钟国疆听了,分外感动,又要表示感激,被董按住了手,轻声说:“别再套近乎了,我要走啦!”
钟国疆赶紧让开来,保卫部邱部长便指挥警车开道,大家迅速登上车,一个由七八辆越野车组成的队伍,一路风驰电掣,开进了烽塔军分区大院。
张秋生吩咐魏德文把钟国疆一家老小带进他的新宿舍,叮嘱一定要安顿好。他和钟国疆就陪着董政委说话,一再表示歉意。说得董政委生起气来,批评他们说:“真罗唆!好像我是游山玩水来了。向主任跟我说过了,你们虽然打了翻身仗,但目前还没有资金,也来不及翻新招待所嘛。小钟啊,你能住三年,我住三天还不行?”两人只好说,那就委屈首长啦!再请示首长,此行如何安排。
董政委微微一笑:“很简单,没有多少安排,就是看望一下你们和边防官兵。我是西朔军区土生土长的,40多年了,感情深,舍不得啊。”
两人不由一惊,挺直身子,同时问:“首长,你要高升啊?”
董政委把手一摆,生气地说:“哎呀,你们怎么就知道高升?我的经验体会,高升往往不是什么好事,高处不胜寒嘛。”低下头,又说:“我是转岗,专业术语叫调配,到另一个大军区,干脆说明了吧,就是东陆军区担任同样职务,平调。那边也有边防线,是海防。”
“哦一”钟国疆舒了一口气,遗憾地说:“政委,你不能不走吗?我们实在舍不得呀。在你手下工作十几年了,你对我们的培养、关心啊,没齿难忘。”
张秋生紧接着说:“政委,我特别要感谢你。钟政委跟我说了。这次提拔,你关照了我,没齿不忘。”
“瞧你们,怎么都这样?”董银辉笑嗔道,“两个正师级,怎么一点政治头脑都没有哇?不是我关照,是党关照。我们都在受党的关照。也不是关照你们,而是关照烽塔军分区,关照边防军。”
两人连忙顺着他的话意,表示要为边防军尽职尽责,请首长放心。
董政委更加激动,感叹一声,说:“就要这样啊,作为党的人,高中级干部,到哪儿都要尽心尽力。唉!铁打的营房流水的兵。周龙昌,小钟,你的老相好嘛。他有一部诗集,正准备出版,上面有一首词写到:军人如水,流遍南北东西!佳句呀!写得好。流水不腐嘛。”
钟国疆连忙说:“我也看过,向主任也看了。是写得好,人木三分。他写的书比较多,都写得不错,有针对性,适合部队。”
“嗯!他早些年写了一本,怎样从兵到星,我是政治部主任,就请我写序。我说,我不适合,你这书是写给所有基层官兵的,应该请军区首长作序。后来,我给他推荐,请军区任伯宗政委作了序。听说,非常受部队欢迎。周龙昌跟我说,先后再版了三次,两万多册。如今啊,那样的书没有多少人能写出来啦。可惜,周龙昌运气不好,搞到冷库去了。”
钟国疆叹口气:“首长惜才,令人尊敬。修仕国副主任也跟我说过周龙昌,说是太可惜了。不过,我看他倒不大在乎。他也许爱走羊肠小道吧。”转脸对张秋生说:“司令,你去看看饭好了没有。”
张秋生心里明白,钟把他支开,好和董政委说知心话。起身向董敬个礼就走了,顺手带上了门。
钟国疆笑道:“首长,张秋生没用错,非常有眼色。”
董说:“人是会变化的,你还要多带带他。”
钟说:“首长尽管放心。我听说,机关有些人,不那么地道,势利的很。把你的照片、讲话什么的,都从网上删掉了。真没意思。政委,你别往心里去。”
董呵呵一笑:“小钟啊,你还不了解我嘛。我经历得多啦。人嘛,谁背后不说人,谁背后不被人说?势利者必被势利所欺,我董银辉何惧之有?”
钟又问他,为什么突然调动,实在太突然了。
董一本正经地说:“这很正常啊。我们都是党的一块砖,东西南北任党搬。在这一点上,你这个小政委和我这个大政委,完全一样。”
钟国疆自知不能再问什么,再次感谢首长关心,能把他的家小都带来,真是心细如丝,关怀备至。
董银辉笑笑说:“上级关心下级是我们的光荣传统哦。小钟,这次来,我要特意跟你道个歉。以往对你关心不够啊。你是一个好同志,好苗子,没有让你接上保卫部长,我至今有些内疚啊。大有大的难处,平衡方能稳定。请你多多原谅。”
“哎呀一首长,就别提这个了。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谁能说得准在哪个位置上就是好,在哪个位置上就是不好?说实话,刚开始我确实有点想法,不愿意下来。可现在,我才真正的领悟道: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多少年?部队才是真正锻炼人的好地方。边关虽苦,更多的却是收获。”
“说得好!”董政委站起身来,样子很激动,“政委嘛,就两条,一个是正人正己。二个是振声振神。关键在于,能振得起,镇得住。你知道的,咱们军区的副政委钱白作,不正,不振,不镇,结果陷身囹圄,岂不痛哉?”
见张秋生走进来,停顿一下,接着说:“饭好啦?走,肚子饿了,吃饭去。”
吃过晚饭,董银辉说他累了,要早点休息,硬是把一帮随从和分区常委赶走了。钟国疆也无心多待,跑回宿舍与家人团聚去了。
回到住宅,钟国疆就忙乎起来。先是做饭、炒菜,和洪丽缓两人一起弄了七八个菜,摆上桌来。再从招待所搬回一箱又一箱,给父亲母亲都斟了一杯,也给妻子和女儿斟上了一杯,想想自己也斟了一杯,举起酒杯,先给父母亲敬酒,感谢养育之恩,表示歉意,让父母亲担心了。三年没有休假,是有点不孝敬。可是心里始终没有忘记爹娘啊!先敬一杯表示自罚。
父亲和母亲看在眼里,疼在心上。母亲拽住他的手说:“小钟啊,爹妈不怪你,自古忠孝难以两全嘛。再说了,你不是经常打电话嘛。时代不同了。古时候说,见字如见面。现在能听到声音,更好了,也不像古时候那样一个劲地闷想了,知道你工作顺利身体好就行了。”
钟国疆感激涕零,端起父亲面前的酒,要给他敬一杯。父亲很感动,双手接过来,一口闷了。
他又照样给母亲端上一杯,眼含泪花,求母亲宽恕,母亲摸摸他的头说:“儿子,都这么大了,和你爹一样的官,带几千号人马了,还像孩子一样。儿是娘心头的肉啊,见到你,什么都忘啦。娘不喝酒,但是,今天高兴,格外地高兴啊。娘喝了!”接过杯子,喝干了,把杯子递给钟国疆,又说:“我的儿子,你能够在边关什么都不管,全心全意待三年,亏了谁啊?亏了我的好媳妇!既要照料我们两个老的,又要照顾他的爹妈,还要照顾琪琪,真是里里外外一把手,即当爹又当娘。工作上嘛,也顾着,经常写文章,熬到深更半夜,生病发烧什么的,从来不说,自己扛着,多好的媳妇哟,打着灯笼都难找啊!快,儿子,给你三年没见的好媳妇敬杯酒!”
钟国疆连忙接过酒杯,端到洪丽媛的面前,放到她的手中,说:“丽媛,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我爱你!”
此时此刻,此情此景,洪丽媛百感交集,没有去接那杯早就渴望的红酒,也没有开口说那千万次想说的话语,更没有笑,而是自顾发愣。尽管她在三年内无数次地在梦中笑过,但现在的她实在笑不出来。三年啦,一千多个日日夜夜,要知道,她撑起这个家费了多少心血,可不比钟国疆容易多少啊。老两口见状,忙问:“丽媛,你怎么啦?你怎么啦?”
琪琪见状,接过酒杯说:“妈妈最近身体不好,我替妈妈喝。”
她这一说,就像一钉耙挖在了堤坝上,那堤坝早已被感情的潮水冲刷地像纸一样薄了,就这么小小的轻轻的一凿,顿时洞开。“哇”洪丽媛再也忍耐不住,放声大哭,起身跑回房间去了。
钟国疆就像一阵旋风追进了房间,可房间门已被Сhā住,怎么喊叫也没有打开。他感到在父母面前失了面子,有些火了,不高兴地说:“丽媛,你怎么啦?我都向你道歉了,还不够吗?你要我怎么做啊?你是不容易,可我更不容易啊!我跟你说,我在这儿守边关不仅仅为了祖国和人民,也不仅仅为了党和军队,不也是为了你和孩子,为了咱们这个家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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