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回到家,候伍新兴高采烈地把他汇报的情况和盘托出。常月娥也很高兴,做了些菜,一起喝酒,热闹了一阵子,再给洛阳外院的女儿芳菲打过电话,没等熄灯号吹响就睡了。
朝霞再次亮出霓裳,把万紫千红普照给她所能够普照到的人们身上。
官兵们纷纷爬起床,出操唱歌,进人新一天的生活,一个个脸上都挂着笑容。
如今,边关十四香,各方面越来越好,官兵们原来的那种羸弱、疲软、劳累、熬苦的样子已被宽慰、振奋和昂扬所代替。
不过,天地下没有十全十美的事,朝霞那美丽的衣服并没有披到每一个人的身上。当大家都在嬉笑打闹的时候,分区部队却有几个心灰意冷满脸阴云的军人,站在各自的岗位上暗暗犯愁。
向意辉,天木边防连军医。四年前,从解放军军医学校毕业,自告奋勇来到了烽塔军分区,又主动请缨下到了边防连队。他说,天木这地方,素有雪海孤岛之称,富有诗情画意,在这个地方当医生,一定非常惬意。
的确,运气好像有意偏向这位志在边关的军医。下连不久,他就和老同学范爱香确定了恋爱关系,沉浸在鸿雁传书的快乐之中。他有些得意忘形了,逢人就讲,他是爱情事业两不误,报国爱家双丰收。
谁知,他高兴太早了。春节前他准备回家探望心上人的时候,范爱香却不明不白的寄来了一封信,向他发出断交照会。他一下子无所适从,怎么也想不通,他什么地方开罪了这位品貌端正秀外慧中的同班同学,成天闷闷不乐,像被霜打蔫了的茄子。
游浩成,孔雀连机要参谋,今年三十二岁了,他的失恋已经算不上什么新闻,第一个对象只谈了3个月就被吹灯,后来接二连三谈过七八个对象:没有一个达到3个月的,都是在10天半月之内就宣告拜拜。因此,他的爱情观差不多已经发生扭曲,见到女人,尤其是漂亮的女人,他总是瞪起眼睛,昂首挺胸,快步离开。尽管连里营里团里直到分区的领导,都通过各自的渠道和方法为他寻找佳偶,好像老古话说的,他的姻缘未到,总是开不了壶。
前几天,他在候伍新的逼迫下,去会见了烽塔电视台的一名编辑,那编辑一见到他,眼光就移开了,头也低下了,再也没有朝他看,还用手捂起了鼻子,这对他的刺激太大了,当场愤然而起,拔腿就跑,回到连队,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对大家说:“那个小丫头,太丑了,要相貌没相貌,要礼貌没礼貌,要头毛没头毛,要气质没气质,要骨质没骨质,要皮子没皮子,一脸克夫相,谁找她谁还不是受洋罪啊。”大家半信半疑,连长、指导员、营长,教导员从他那故作轻松的表情上,都看出了他内心的无奈和忧伤,都为他感到遗憾。
说起来,十分可笑。前几天,他又碰到一个女子,是邵兴邦亲自为他物色的。见了面,说了不少话,双方感觉还凑合,马上建立恋爱关系,她把他带到了她的爹妈面前。半个多小时之后,相婿工作完成,对相貌等等都没有意见,什么地位呀权力呀,将来的发展啦,也稀里糊涂对付过去了。可是,最后一条,叫他简直快要疯了。
两人从四楼她的家中走出来,走出楼外,走出大院外,她才结结巴巴地说:“浩成,我爸没啥,我妈提出要你当五全丈夫。”
“五全丈夫?好啊。咱早就够格了。”他文不对题地说,“军事科目我全会,政治教育课我全听,连队歌曲我全能,官兵关系我全好,爷爷奶奶和爹妈我全孝敬。”
她忍俊不禁,“扑嘛”笑出声来,叫道:“裤裆里头放屁,你弄两衩里头啦。我跟你说吧,我妈的意思是,工资全交,家务活全包,剩菜剩饭全吃,岳父母和老婆的话全听,亲朋好友全断掉。”
他一下蹲到地上,捧着肚子,哈哈……大笑不止。许久之后,猛地站起来,毅然决然地说:“亲爱的,麻烦你回去告诉咱未来的丈母娘,再整个五全来,让我十全十美了,再和你比翼双飞。”
第三个失恋的人有些特别,他叫穆塔依儿,维吾尔族人,神角边防连的翻译。前些日子,他用骄傲的口气向战友们宣布,他先声夺人向女友亮了红灯。可战友们全都知道,这哪里是骄傲啊,简直是一种自高自大。
然而,战友们没有笑话他,都对他表示同情,劝慰他重振旗鼓,力争独树一帜。因为他主动提出分手的这位姑娘与他的爱情故事战友们早已耳熟能详。
那姑娘叫阿依古丽,在大疆省民族学校当教师,一个英俊能干,一个美丽漂亮,一个军队的翻译官,一个灵魂工程师,战友们朋友们都说他们是郎才女貌,金玉良缘,天上一对,地上一双。还说命运注定他们要结为连理,比翼双飞,白头到老。
在这样的舆论氛围里,两人也卿卿我我,山盟海誓,互赠信物,甚至议论着马上走进婚礼的殿堂。
万万没有想到,就在古尔邦节那一天,候伍新在常月娥窜掇下,刻意安排穆塔依儿回家过年,叮嘱他如何如何表现,博得女方欢心,也博得女方家人的赞赏,尽快结束老剩男的生活。穆塔依儿心里明白,高高兴兴地回了家,一到家就给候伍新打电话,说是问题不大,因为阿依古丽巳经邀请他到她家吃饭。
他哪里想到,这是一次鸿门宴。他高高兴兴地带上一大堆东西,到了她家,没有吃饭,反而没头没脑地被赶了出来。
阿依古丽没有说什么,她的妈妈却大声喊叫:“我们的女儿不能嫁一个穷大兵。”
穆塔依儿一下子火了,回过身来站定了,愤怒地喊道:“阿依古丽,你看不上我,我还看不上你呢。你走你的阳光道,我走我的独木桥。”
第四个人,说起来就更加令人啼笑皆非了。他叫文启新,战友们都习惯叫他文曲星,说话爱较真,一较真就红脸。十七岁就开始谈恋爱,一直恋到30岁,整整13年,弹指一挥间,还是单身汉,在奇勇边防连算是出了名。
开始,他的起点很高,完全理想化。大学生,高个子,鹅蛋脸,柳眉细腰,不大不小的脚,父亲是教授,母亲是演员,家庭关系和睦,亲友关系正常,几乎是十全十美,结果一次又一次的碰壁,只得一次又一次的降低标准,等谈到第15个也是最后一个的时候,巳经是一个农村姑娘了。不过她家庭殷实,父亲是包工头,几十年的包工生活使他腰缠万贯,舍不得自己那份千辛万苦创下来的基业,想找一个有头有脸的女婿,回来继承事业。那快六十岁的胖男人坦率地对他说,要同意,春节就回来结婚,要不同意,马上两清。两者当前,必取其一。文启新选择了后者。
他对领导和同志们说:“我的心,已经属于边关了。来到边关,就是边关的人啦。就让边关的山水花草当我的新娘,与我百年好合。”
常月娥热心做红娘县长,把上面这4个人确定为重点困难户,列人第一批解决的名单,一个一个把他们的简历和优点写成文字材料,先拿到本县电视台和婚姻介绍所,还有妇联、青年团,旅游局也给了一份,请他们注意留意,为这4个“剩男”物色对象。
接着又把这些材料分发给分区部队所有的军嫂,请她们操心,帮助当红娘。
候伍新紧密配合,率先在团里开设了边关爱情网,专门介绍边关大龄青年军官的婚恋情况,为所有边关军官牵线搭桥。
钟国疆看到后大加赞赏,随即召开常委会,群策群力,取了一个非常好听的名宇:边关鹊桥,吩咐干部科拨出专款予以支持。权胜利心领神会,加以创新,率先把边关鹊桥纳人干部工作网页,其他的科室起而仿效。
在洪丽媛和刑丽姜的倡议下,趁热打铁,又成立了一个专门的组织,叫做边关红娘协会,由常月娥当会长,钟、张当名誉会长。
这下火了!边关鹊桥迅速推广到全区部队,深受官兵们的欢迎。
没过几天,艾书记打来电话,给钟国疆说:“看了边关鹊桥,他感到震撼,也感到内疚。在边关当领导几十年喽,为边防军服务做了不少事情,但在恋爱婚姻上确实支持不够。他已经吩咐下去,叫各个部门给予大力支持。”
当天晚上,那个为吴发辉、郁门兵等等老战士免费点歌而从福塔县电视台长荣升为烽塔地区电视台长的荣丽君,带头开辟了一个边关销桥的专栏。农建师孟子斌还有烽塔地区的兄弟部队群起效仿,迅速推广,都建起了边关銷桥网站。
钟国疆和张秋生带头,常委们紧紧跟上,四面八方打电话,托付亲朋好友,为边关大龄青年物色对象。
大疆军区总医院政委夏科龙和西朔军区总医院尚朋飞政委,先后给钟国疆打来电话,说他们也有所考虑,要利用下部队巡诊的机会,多到烽塔分区来。来的时候,要多带些年轻未婚的女军官、女职工,也为她们牵线搭桥,这叫资源共享,优势互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