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风殿内,扬尘殿下和衣躺在矮塌上,右手微抬托着冰袋敷着肿起来的半边脸,小麻子在一旁殷勤地又是拿毛巾又是拿剥了壳的鸡蛋,忙得不可开交。
苏大才子在门口站了片刻便径直地走了进来,笑得那叫一个春风满面、花枝招展,微微倾身凑在了女子面前,啧啧了几声:“殿下终于阴沟里翻船了么?”
扬尘殿下半张开了双眼,长长的睫毛垂下印下了一小块阴影:“退之可是来看本宫笑话的?”
小麻子倒是极有脸色,不动声色地离开了外殿,还悄无声息地关上了半扇门。
一时间,偌大的外殿之中只剩下了扬尘殿下和苏大才子两个人。
只见苏大才子闲闲地在矮塌上坐了下来,手中的折扇轻轻地摇啊摇,半晌,轻笑一声:“哎呀,没想到瑾瑜兄竟对殿下用情之深呐,唉——微臣望尘莫及呐,望尘莫及!”
扬尘殿下凤眸轻轻地扫了过去,随即便坐起了身子,宽大的衣袍铺散开来几乎占满了整个矮塌。微微一笑,转头将半边红肿的左脸对着苏大才子:“喏,这下退之可以尽情地笑话本宫了!”
谁知苏大才子却愣愣地望着身旁的女子,沉默不语,半天才低叹一声:“殿下这副模样可有人见过?”说着竟伸出手去将女子散开的衣襟紧了紧,“殿下也老大不小了,有些事情还是注意些好!”
扬尘殿下面色一红伸手挡在了胸前,片刻竟低低地笑了出来:“退之身为太子少傅难道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这是——知法犯法呐!”
“微臣与殿下早就坦诚相见过,这算什么?让微臣想一想——貌似当年殿下的初.潮就是微臣帮着处理的吧?”
扬尘殿下顿时闹了个脸红,猛地站了起来,凤眸圆睁,抬手愤愤地指着笑得痞里痞气的苏大才子:“苏望风,你非得跟本宫对着干,是吧!好,本宫成全你,谁怕谁?!!”
说完便素手一抬狠狠地撕开了宽袍的衣襟,顿时桃红的肚兜一片红艳艳地暴露在了空气中,盈白的脖颈下鼓鼓的两团傲然挺立任人采撷。
苏大才子愣了一下,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随即眉眼低垂地来到了女子身边,双手抬起碰触到桃红肚兜时明显地僵硬了一下:“扬尘,上位者须得冷静沉稳,你这样早晚要吃亏呀!”
说完不顾女子的挣扎,慢条斯理地将敞开的宽袍一点一点地整好系好,眸光一抬,轻轻地拨开女子额前的碎发,一把覆上了红肿的半边脸,抚摸,辗转,仿佛像对待手心里易碎的宝。
手下微微使力,只听得扬尘殿下疼得唔了一声,打破了满室暧昧。
女子凤眸狠狠地瞥向男子,说出来的话却有些赌气:“少在这假惺惺,方才不是还在看我的笑话么?”
说话间只觉得本来一片火辣辣的左脸上顿时清凉了不少,垂眸却见苏大才子手指上抿了些药膏正在为她细细涂抹。
不管平时再怎么毒嘴,二十年相伴的感情早已深深地烙在心间,只是每个人想要的东西不同,每个人也都会变,时光流转间,她早已不是当初的莫扬尘,他也不是当初的苏望风了。
“殿下当真是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只是为了区区的掩人耳目,值得么?”苏望风不知何时已经垂下了眼帘,遮住了一眸星光,在有些昏暗的宫殿中神色不清。
扬尘殿下身子僵了僵,无奈地叹了口气:“就知道瞒不过你,退之,我所写的那篇《西凉论》你可看了?想必也知道了我的想法!”
苏大才子点了点头,睁开了双眼直直地望进了女子的眼中:“殿下有心一统大凉,革除弊政,巩固边关,微臣定当全力以赴。”
扬尘殿下挣了下,转身在矮塌上坐了下来,眉梢一挑:“听闻退之外出之时曾遇一女子,一见钟情,再见倾心,已结为秦晋之好,有了夫妻之实?”
看到男子僵硬在了当场,女子一手把玩玉佩,一边闲闲开口:“苏家与莫家世代交好,但向来所处官职皆不高,退之可知原因?”
说着说着扬尘殿下一把扯下腰间的玉佩向着苏望风扔了过去:“那是因为‘高处不胜寒’,所以——退之还是老老实实地成亲生子,延续苏家血脉吧!本宫的事本宫自会处理!”
过了最初的愣怔,苏望风一把接住了女子扔过来的玉佩,随意地放在了腰间,亦悠哉悠哉地坐了下来,再开口却是顾左右而言他:“殿下怎知我曾与一女子一见钟情,结为了秦晋之好?莫非在陛下那里也有你的耳目?”
“退之以为呢?——啊呀,你刚刚给我涂抹的是什么药膏,这么神效,现在已经不痛了!”扬尘殿下挤了挤眼睛不知从何处摸来了一面镜子自我欣赏起来了。
先前还高高肿起的左半边脸已经瘦下去了很多,白皙微红的皮肤上只余淡淡的巴掌印。
嗯!这样至少不影响“宫容”了嘛,扬尘殿下满意地呷了呷嘴,眼珠子一转,奸笑起来:“退之医术果真高超!只是想必这药膏是为嫂夫人研制的吧,哎呀,本宫不慎喧宾夺主了啊!”
“殿下喧宾夺主的时候还少吗?”
不知想起了什么,苏望风眉头微皱,正襟危坐起来,斟酌了半天才慢慢开口:“殿下,其实我此次前来还有些事情,再过几日,瑾瑜便要离开京都前往西北,殿下仔细想想有什么需要我代为转交的。另外——”
苏大才子原本星子一般熠熠生辉的眸子暗淡下去了些,声音低沉,竟带着几不可微的颤意:“微臣有些私事要处理,这两日便向殿下告假。”
扬尘殿下若有所思地瞥了他一眼,慢悠悠地从腰间取下了一块玉玦,不动声色地一分为二,将其中一块扔了过去:“将这个代本宫交给他,就告诉他——本宫不希望再见到它,若有,便是到了生死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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