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着即位之日一天一天的逼近,除却朝中大臣的未雨绸缪,就连皇后都坐不住,于是某日午后一个旨意就将扬尘召到了凤栖宫里。
偌大的宫殿,母女两个相对而坐。
“尘儿可是做了什么让你父皇发现了,这才着急忙慌地为你选驸马?”一眼不眨了看了半晌,皇后这才长叹一声收回凝视的目光。
扬尘端着茶杯的手一僵,猛地抬起头来,凤眸中满满的惊愕:“父皇要为我选驸马?何时的事?”
下一个瞬间便想到了前去赈灾之前,正德殿外被顺丰帝发现她颈间吻痕的事儿,顿时面颊发红起来,有些不自在的咳了咳。
皇后灵动的眼睛瞥了她一眼:“你前去赈灾之后,你父皇便让苏太傅替你选了些青年俊秀,昨日又听他说起这件事,我估摸着这事十有八九怕是真的!”
最初的错愕过后,扬尘垂下了眸子,浑不在意地搅着面前的茶汤,待得皇后说完,才不紧不慢的开口:“那又怎样?父皇想怎样折腾就怎样折腾吧,反正他做梦都想把我嫁出去。”
“你——”皇后有些恨铁不成钢地捣了捣她的脑袋,“婚姻之事可是女子一辈子的大事,你怎么这般敷衍?枉我还在你父皇面前替你拖延时间。”
“那母后要我说些什么?若是我有喜欢的人便可以封他为驸马了?”女子有些漫不经心地搅了搅茶水,低头啜了一小口。
半天抬起眼睛,嘻嘻一笑:“母后这么火急火燎地将儿臣招了过来,想必心中已有了计较,不如今日便与女儿说说心里话吧”
皇后一听,顿时哭笑不得起来:“扬尘你什么时候学得这么无赖了——罢了罢了!”
皱着眉头酝酿了半天,这才开口说话:“你对退之感觉如何?”
本来喝着茶的扬尘一听,一口水呛到了喉咙里,剧烈地咳嗽了起来,过了好一会儿:“母后这是在和儿臣开玩笑的吧!退之有妻有子,纵是儿臣对他有些感情又怎么样?母后难道不知人言可畏,吐沫星子能淹死人么?”
皇后抬头瞥了她一眼,一双灵动的眸子若有所思:“尘儿当真以为母后不知你们的那些事儿,小如意既然是我莫氏一族的骨血,哪有流于民间之理?况且——”
扬尘心中猛然一动,不动声色地垂下了眼帘,半晌自嘲一笑:“原来母后早就知道了,难怪——”
“你打算怎么办?你父皇那里我还能替你顶到即位之后,只是以后耳多眼杂若是被人知道了,又少不得折腾一番!”
“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母后又何必太过忧虑”
女子抬起头来,凤眸深深,不似以往般轻挑随意:“再说了,大凉未统,何以为家?望风与我相伴二十年,这些他必是深知于心,若有他想,他也不会在望山上娶我了。”
“娘,我知道我欠了他们父子许多,只是国家大任我不能置之不理。若我生而为普通女子,相夫教子,平凡的生活未必不是一种幸福,可惜——我不是!”
无奈地、满是疲惫的声音让皇后心中一痛。
除却小时候,多少年了,她从未再唤过她一声娘,如今轻轻的一声却叫人心酸。
她的女儿早已成婚生子,她是该高兴的,只是…如今山重水复疑无路,一不小心所有的一切便要毁于一旦,这叫她如何不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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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甚好,朦朦胧胧的月光如轻纱般铺洒在光洁的地面上,宫中…一片宁静。
层层叠叠的沉寂压得人喘不过起来,仿佛平静的波面下暗藏的漩涡。明日便要举行传位仪式了。
成风殿里,扬尘翻来覆去睡不着,索性起身,昏暗的光线下,一双眸子如鹰隼般锋利,自古朝堂之争便以鲜血和人命为代价。
对于今晚的行动,她丝毫不担心,那些暗卫是她父皇千挑万选用来保护她安全的,拿下那些人自不在话下。
不知为何她心里还是闷闷的,有些喘不过气来,明明胜算在握不是?明明明天她便要登上一览天下的宝座了不是?
明明——
内心郁郁,披上风衣向着荒宫而去,那里埋藏着她年少时的雄心和抱负,沉淀着她一声中最为无忧无虑的悠悠岁月。
荒草凄凄,皎洁的月光下一种青草气息扑面而来瞬间沉醉了她的一颗心,悠悠扬扬的蛙叫虫鸣更为这皇宫一角添了层古老的气息。
远远的一角,苏望风双目失神,呆呆愣愣地望着缓缓而行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