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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主小说网 > 步步皆狼 > 【083】道是无情却有情?

【083】道是无情却有情?

一声低微的呻吟声传来,自看不见东西以来,我的听觉就不由自主地灵敏了许多,我朝那个方向摸索着蹲下,果然碰到冰寒的手臂,我惊喜地唤着他:“逸之!”

他没有回应,只是蜷缩成一团,浑身颤个不停。

我慌乱地搂住他,迭声问道:“逸之,你怎么了?逸之!不要吓我……”

“没事……过会儿就没事了……洛洛别怕……我不会丢下你一个人的……”他断断续续地说着,我甚至能听到他被冻得牙齿都咬得咯吱咯吱的声音。

这会儿我也顾不得冷不冷了,忙不迭地脱下外袍胡乱地给他披上,可触手所及仍是一片令人发颤的冰寒。

他怎么了?为什么会突然变得这么冷?

我不知所措地蹲在他身边,一种无能为力的挫败感从心底涌上来,头又有些痛了,我闭紧了眼睛,伸臂环住了他。

在我们两个都冻得瑟瑟发抖的时候,我听到了由远及近的声音,顿时­精­神紧绷起来。

“主子!”

“主子病发了,快!快拿手炉来!”

……

一声声有条不紊的吩咐,我被人推开,跌坐在雪地上,凭借听觉知道他们是在救他,可是心中的恐慌越来越大,我又要是一个人了吗?别人的世界我怎么也融入不进去……

逸之……逸之……

脑中空空茫茫的,我见无人问津,心中苍凉一片,摸索着站起身来,漫无目的地迈着踉踉跄跄的步子向前蹭去。

远离逸之就会让他安全了……耳边一直在回响这样的话语。

雪地很滑,我狼狈地摔倒过几次,终于筋疲力尽地停了下来,随手摸到一棵粗糙的树身,我靠着树身瘫软下去,抱着膝盖将头埋下,肩膀抽动着落下了眼泪……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眼泪就这样落了下来,止也止不住。

心里很堵,呼吸有些困难,我有些害怕地缩了缩身子,意识逐渐涣散开去。

不知过了多久,我听到急切的呼喊声,顿时惊醒过来。

手脚冻得有些麻木,我再次垂下头,大概是做梦听到幻觉了吧?

正当我迷迷糊糊想要睡过去的时候又听到一声发狂的呼唤:“洛洛——洛洛——你在哪儿——洛洛——”

是逸之!他没事!他没有离开我!

我欣喜地站起来,还未迈步又跌趴在雪地上,痛得我叫了起来。

“洛洛!洛洛!是你吗?”

张了张口,竟是发不出声音,勉强叫出的声音有些低哑,我抓了一把雪含在嘴里,润了润喉咙,然后大声叫道:“逸之——逸之——”

一道冷风掠过,有谁站定在我面前,俯身将我整个拎起来揽入怀中,一如既往的冰冷,可我却如此怀念他的怀抱,心一放松,我‘哇——’地一声哭起来,哭得撕心裂肺,好不委屈。

之前担惊受怕了好久,怕自己的任­性­害得他死掉,所以我才下意识地想要逃离。

“乖,洛洛不哭,没事了没事了,我就在这儿呢啊,不哭不哭。”他手忙脚乱地拍着我的背,低声安慰着,“是我不好,我没照顾好你,我该罚!”

我抽噎着停止哭泣,弱弱地道:“不……是我不好……我不该乱跑……”

他深吸一口气,收紧双臂,片刻后才问道:“为什么自己乱跑?”

“我怕……”想到他在我怀中瑟瑟发抖,身体越来越冰冷的感觉,我很害怕,心中似乎涌起一种失去一切的蚀骨般的痛,我下意识地选拔了逃离。身体本能地认定,只要没有亲眼看见,死别便不会成真。

“怕?怕什么?”他似乎很是不解。

我抽泣着,小声道:“我怕你死掉……”

“傻瓜,我只是太冷了,不是跟你说过过一会儿就会没事的吗?你放心,我不会死掉的,你别自己吓自己。”他的声音莫名带了一丝欣悦。

我点点头,又在他胸前蹭了蹭:“逸之,我冷……”

这次擅自乱跑的下场就是,我大病了一场,烧得晕晕乎乎的,一直处于半梦半醒之间,不过眼睛倒是因此有了些起­色­,朦朦胧胧能看到一些光点,隐约也能看到逸之穿着冰蓝­色­的衣衫在我眼前晃来晃去……

奇怪,我记得他喜欢穿白­色­的衣服啊,什么时候喜欢穿蓝­色­的了?

卷二 相思苦 第一百二十四章 复明

又行了几日,好像有大队人马前来迎接,所以后面的追兵渐渐少了,到得现在,我们基本已经是游山玩水一般慢吞吞地行路。

“逸之!逸之!我想吃糖葫芦!”这天心血来潮,听着马车外的叫卖声我馋­性­大发,拽着他的衣袖撒娇道。

他笑了,捏捏我的鼻子,宠溺道:“好,等着,小馋猫!”

我吐吐舌头,笑得开怀。

他下了马车买了两串回来,我迫不及待地伸手去拿,然后递到­唇­边咬下一颗果子美滋滋地吃起来。

他似乎愣了愣,伸手在我眼前晃来晃去,我下意识地跟着他的手转动眼珠,他惊讶道:“你的眼睛……能看见了?”

我正吃着山楂果子,含糊地摇摇头:“还是看不太清,只能模模糊糊看到有影像在眼前晃。”

他‘哦’了一声,不再说话,沉默下去。

我又咬下一颗果子,左边的腮帮子鼓起,察觉到他不太高兴,不由问道:“你怎么了?是怕我的眼睛好不了吗?你放心啦,现在虽然看东西很模糊,可是过一阵就能全部看清楚了!”

他依旧沉默,我将糖葫芦递过去:“别担心了,来,吃一个。”

他摇摇头,低声道:“你自己吃吧。”

“那你不许绷着脸了。”我弯起眉眼,露出一个傻傻的笑容,“笑一个。”

“笑了你也看不见。好了,快吃你的糖葫芦吧!”他将我的手推回来,动作有些突兀,糖葫芦上的糖分沾在了颊边,黏黏糊糊的好讨厌,我不由‘哎呀’叫出声来,埋怨道,“你讨厌,都沾到我脸上了!”

说着,下意识地伸出舌头去舔,后来发觉舌头够不到,于是便伸手去抹,刚伸到半空,被他握住了手腕,我不解地眯着眼睛看着他,模糊的脸颊越来越近,他突然伸手蒙住我的眼睛,微凉的触觉落在颊边,痒痒的,却也很舒服。

“你在­干­嘛?”我懵懵懂懂地开口,挣扎着想躲开他捂着我眼睛的手掌,却在歪头的时候碰到一抹柔软,凉凉的,软软的,令人心中一颤。

“逸之?”我眨眨眼,睫毛划过他的掌心,他猛然扣住我的后脑,方才柔软的触觉覆在我的­唇­上,时而远离时而厮磨,良久我才反应过来,一点点扫过我牙齿的一团滑腻是他的舌头……

待他恋恋不舍松开我后,我捂着­唇­抱怨道:“方才让你吃你不吃,偏来抢我嘴里的,我早就咽下去了,喏,都给你吃吧!”

听完我的话他忽然笑起来,先是低低的笑,没多久变成爽朗的大笑,他将我往他怀里一带,心情愉悦道:“洛洛,你真可爱!”

“那你到底还吃不吃?”我有些舍不得才被我咬了两个的糖葫芦,闷闷地问道。

他拢拢我的发,笑道:“不吃了,我就喜欢吃洛洛嘴里的,外面的一点都不好吃,你自己吃吧!”

“不给你吃我嘴里的!”我咬牙切齿道,然后推开他,离他远了些,坐在角落靠着车壁专心对付我手里的糖葫芦。

一边吃一边小心翼翼地望着他那边,怕他突然过来抢我嘴里的……他一直笑意盈盈地注视着我,虽然看不清楚,不过依稀感觉这样的目光很令人安心。

终于吃完这一串,他从矮几上拿起另一串晃了晃:“还吃不吃?”

“不吃了。”我摇头,开始伸手抹嘴,结果弄得手心手背脸颊都是黏黏糊糊的,我皱了眉伸腿踢踢车壁哼哼几声,表示不满。

“好了,我帮你擦­干­净吧!过来点儿!”他像哄孩子一样哄我。

我歪头想了想,张大嘴巴伸出舌头示意他看:“我嘴里的也都咽下去了,没有了,你不许再吃我的……刚刚那一串就给你吃吧!”

他有些哭笑不得地用布巾蘸了水坐过来:“好好好,我不吃你的,你放心吧!”

“来,伸手!”乖乖伸出手去,他帮我轻轻擦拭­干­净,然后又蘸了蘸水来擦我的­唇­角和脸颊,“真是小笨蛋,吃的哪里都是!”

“你才是小笨蛋你才是笨蛋!”我梗着脖子反驳他。

“你呀……”他叹了口气,忽而自言自语道,“如果能永远这样就好了……”

“逸之,你在说什么?”我没有听清,追问道。

他回过神来,检查我脸上和手上的糖渍都擦洗­干­净,这才道:“我说擦­干­净了真漂亮!”

“漂亮是说女孩子的,我是男孩子,你应该说我英俊!”我纠正道。

“是,洛洛真英俊!”他附和道,然后转身将布巾放下。

我晃着双腿,又问:“逸之,我们还要多久才到啊?我的眼睛快好了,可不可以不去了?我们直接回家吧,我想父皇跟姐姐了。”

“不行,眼睛好了也得去,不然留下后遗症以后都看不见东西那怎么办?”他一口回绝。

我撇撇嘴,也没再反驳。又行了一会儿,我有些困倦,打了个哈欠蹭到他身边,抱着他靠过去:“我困了。”

“困了就睡吧,说不定等你睡醒了眼睛就可以看到了。”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总觉得听他说我眼睛会复明的时候并不开心,反而夹杂了一抹担忧。我不明白他在担忧什么……

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感觉眼睛上覆上了清凉的药囊,然后是银针刺|­茓­,太阳|­茓­被轻柔地揉捏着,很是舒服,我期待着,希望睁开眼睛的时候可以看到逸之,于是很配合地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快点复明吧,看不见东西的日子真的好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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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你慢慢睁开眼睛,来,别着急,慢慢的……”一位老者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伸手摸索了摸索,狐疑地唤道,“逸之?”

没有回应。

逸之呢?他为什么不在我身边陪着我?

“公子?”

“逸之呢?”

“他……他说出去买些你喜欢吃的小吃,一会儿就回来。”

“那些东西可以等我好了以后一起去买嘛!”我嘟着嘴,有些不高兴,不过大夫的话还是要听的,“我睁开眼睛可以看见东西了,是吗?”

“先试试,来,慢慢睁开,嗯,对,就是这样,慢慢的……”

一丝刺眼的光透进来,我飞快闭眼,用手挡在眼前,然后又试探地慢慢睁开,再闭眼,如此反复几次,终于睁开了眼睛,光透过手指的缝隙落下来,我眨着眼睛慢慢适应,然后拿开手,看着逐渐清晰的蓝­色­床帏心中一喜,真的能看到了,真的能看到了!

我雀跃地坐起身来,大叫着:“逸之逸之,我能看到了!我能看到了!”

忽而声音低落下来,才想到他没在这里,我垂下眼睑,然后又抬起头来,对大夫道:“谢谢老人家。”

“不客气,再喝几服药就可以痊愈了,这几天眼睛不要太累,多注意休息就好了。”他又嘱托我几句,起身离开。

送他出去,我看着守在门口的肃杀男子微微一愣,他们见我出来,也没说什么,只是目光有些冰冷。

我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们一眼,然后迈出房门。

还好,还好。他们没有拦住我。

记住这家客栈的名字,我便走上大街,望着熙熙攘攘地人群开始搜寻逸之的身影。

小摊、成衣店、街道……都没有。

心中又升起恐慌,我驻足在一家酒楼门前,累得再也走不动。一抬眼,看见一袭蓝衫的男子正坐在二楼靠窗的位置,侧脸很是熟悉。

我心中一喜,挥手对他唤道:“逸之——逸之——”

他仍旧没有反应,只是一杯接一杯地灌酒。

他为什么不开心?我眼睛好了,他不陪我,我眼睛好了,他竟来这里喝闷酒……

气呼呼地进去,踏上二楼,直奔他那里。

大概是我的脚步声太过引人注目,他举着酒杯慢慢抬头朝我看过来,待看清是我,喝酒的动作忍不住一顿,目光复杂难辨。

我一步步走过去,他却是自嘲一笑,收回目光不再看我,低头继续喝酒。

“为什么来这里喝酒?”我坐在他对面,有些委屈地问道。

他不语,继续拿酒壶往酒杯里倒酒。我按住他的手,熟悉的冰冷触觉传来,我低声问道:“逸之,我的眼睛复明你不开心吗?”

我的话音刚落,他蓦地抬头,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我,眼眸里都是震惊。

“你怎么了?”我被他的目光吓到,声音低了下去。忐忑不安地看着他,为什么要这样看着我?

“你……你方才叫我什么?”他喉结滚动,似乎有些艰难地问出这句话。

我皱了皱眉:“逸之,我叫你逸之啊!你怎么了?是不是喝多了?我是洛洛啊……”

卷二 相思苦 第一百二十五章 亲亲我,我就不难受了

“逸之,我叫你逸之啊!你怎么了?是不是喝多了?我是洛洛啊……”

他盯了我一会儿,再次苦笑,声音疲惫:“我没事,大概真的喝多了。洛洛能复明我很开心,很开心……”说着他的手腕一抖,将我按住他酒壶的手抖开,继续喝酒。

“你骗人!”我瞪着他,“你明明就是不开心!你讨厌我复明!”

他无动于衷,就只是一杯接一杯地喝着酒,眸底闪过深切的悲哀。

我本来想转身就走,可又觉得不甘心,遂起身,劈手夺过他手里的酒壶也不管不顾地往嘴里灌去。

这一举动终于令他动容:“洛洛!”

“咳咳!”我喝得太急,一口喝呛,忍不住咳嗽起来,见他踉跄起身来夺我手里的酒壶我往后退了几步,再次挑衅地盯着他灌了几口。

“洛洛!别喝了!我也不喝了好不好?我们回去……我们回去……”他摇晃着走向我,语气焦急万分。

“只准你喝!不准我喝啊!你不是要喝吗?来啊,我陪你一起喝!”我还要继续灌,他已经冲了过来,争夺我手里的酒壶。

“你放手!我讨厌你我讨厌你!你就会欺负我!”我拍着他的手臂,想夺回酒壶却因力气不如他而被他夺走,忍不住生气跺着脚大喊大叫。

“洛洛乖……我不喝了……我不喝了……别生气好不好?”他将酒壶扔在地上,上前将情绪失控的我抱紧,低喃道:“是我不好,是我不好,我不该丢下洛洛一个人……”

“哼!”我很不高兴地别过头去,冷哼。

“洛洛,我错了,不要绷着脸好不好?绷着脸好难看呢……”他又低声哄了我好一会儿我才决定原谅他,执了他的手斜睨着他问,“那你还喝不喝闷酒?”

“不喝了不喝了,我们回去。”他连声保证。

“这还差不多!”我展颜一笑,拉着他朝楼下走去,“走吧。”

他乖乖跟在我身后,踉踉跄跄地走着。

走到半路,他猛然挣开我的手冲到路边弯腰呕吐起来,浓重的酒气离老远都能闻到。

我蹙了蹙眉,走过去拍拍他的背,口中仍没好气道:“这下难受了吧?你活该!”

他无力反驳,又吐了一阵才略微清醒了一点,接过我递过去的帕子擦拭嘴角,他试探地问我:“洛洛,我想带你去一个地方,你愿不愿意跟我去?”

“什么地方?”我好奇问道。

“……去我家。”他斟酌片刻,抬眸盯着我道。

“你家?”从脑中搜索一番,似乎不太确定他家到底在哪儿,我点了点头,“可以呀,等去你家玩几天我们就回家吧,我想父皇跟姐姐了。”

“嗯!”他也点头,眸­色­温润。

回到客栈的时候他的酒意又上来了,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守护在门口的男子去问小二要了醒酒汤送了进来。我想到自己看不到东西的时候是逸之亲自用小勺一口口喂我吃东西,便也决定照顾他一次,所以跑到桌面抢过汤碗,理直气壮道:“我来!”

“你?……你行吗?”他不屑地看了我一眼,似乎对我有颇多怨词,“疯疯癫癫,红颜祸水……我们主子为了你可算受尽苦楚,你倒好,成天对着主子叫别人的……”

“夜三!”一声低喝传来,这人住了口,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

我委屈地端着汤碗,求助般看向床榻上支起身子对夜三怒目而视的逸之。为什么他的属下对我那么凶?我又没得罪他!

“夜三,你出去吧!”逸之打发他出去,然后对我招招手,“洛洛,过来。”

一步步蹭过去,我低着头,小声问道:“为什么他那么讨厌我?我做错什么事了吗?”

“洛洛最乖了,不要胡思乱想,他是乱说的,你不要放在心上。”他巧妙地岔开话题,盯着我手里的汤碗孩子气地一笑,“洛洛不是要喂我喝汤吗?我好想喝呢!”

我很快被他转移了注意力,拿着汤勺笑眯眯地点头:“嗯!我要喂你喝汤!前些天都是你在照顾我,这次换我照顾你!来,张嘴,啊——”我学着他哄我吃饭喝药时候的样子,哄他。

他扑哧一笑,然后乖乖张开了嘴,并配合地发出“啊——”的声音。

我笑得更加开心,一勺一勺舀了汤递到他­唇­边让他喝。

“逸之……”我叫着他的名字,他本来笑容满面的脸在这一刻僵住,虽然只有一瞬,可还是被我发现了,我不解地看着他,他很快就又恢复灿烂的笑容,“什么事?”

“你最近不开心吗?为什么每次我叫你你都绷着脸?”

“哪有,洛洛看错了,我只是有些不舒服,所以才绷着脸。跟洛洛无关的,今天洛洛喂我喝汤我很开心呢!”

“真的?”听他夸我,我又笑逐颜开了。不过随即我想到他说他不舒服,担忧问道:“你哪儿不舒服?头疼吗?”

“嗯。”他点点头,我又喂他喝了几口汤,然后将碗放在桌上,跪坐在床沿,伸手帮他揉太阳|­茓­。

他一眨不眨地盯着我,开始我很奋力地帮他揉太阳|­茓­,没察觉他炙热的视线,到得后来总算察觉到了,努力忽视却更觉得脸颊升温发烫。于是停下按摩,盯着他抱怨:“你­干­嘛老看我?”

他没答话,伸手将我拉到他怀中,往后仰躺而去。

我惊呼一声,跌趴在他身上,双手按在他胸前,睁着大眼睛不解地看着他:“逸之……”

“洛洛,如果有一天……如果有一天你不喜欢我了怎么办?我舍不得你离开我怎么办?”他说着我听不懂的话,让我更加迷糊。

“我为什么要离开你啊?我为什么会不喜欢你啊?”我想不明白,最近他说的话越来越让人不明白了。

“我是说……如果有一天……”

“那你就跟我一起走啊!”我天真笑道,“你不离开我不就好了?”

他眼底晕氮一抹淡淡的笑,随后搂紧了我的腰:“洛洛,亲亲我好吗?”

?!

我瞪大眼睛看着他,他收紧手臂,我被迫离他更近了些,下巴几乎要磕到他的下巴。

“洛洛,我好难受,亲亲我,我就不难受了……”他低声道,表情看起来的确很可怜。

亲亲……亲亲……就是嘴对嘴吧?

我凑过去,双­唇­碰在他的­唇­上,然后远离:“这样行吗?”

“多亲几下。”他启口,略显苍白的­唇­看起来很诱人,应该……很好吃吧?

忽然想到上次吃糖葫芦被他吃我的嘴巴的事,我双眼一眯,笑得贼贼的,凑上前啃上他的­唇­,我咬咬咬……

啊呀,舌头滑滑的,好奇怪的感觉……

在我大脑空白一片的时候他拥着我翻身,又换他吃我了……

后来实在喘不过气来,我使劲推拒着他,将他推开,他也惊醒过来,埋首在我颈间粗重地喘息着,压在我身上的躯体反常的灼热起来。

想到以前触碰都是冰冷刺骨的,我忍不住抬手覆在他额头:“逸之,你是不是发烧了?你身体好烫……”

他有些哭笑不得,拿开我覆在他额头的手,小声道:“我没事,我只是太开心了。”

“哦……”我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被他压得有些难受,于是想翻身,结果一动,大腿碰到一个硬硬的东西,好奇地探身伸手去摸,刚一碰到,逸之伸手扣住我的手腕将我的手拿开,哑声道,“别碰……”

我被他低哑的声音吓了一跳,不敢再乱动,他又亲了亲我的脖颈,下巴使劲蹭着我的肩膀,呼吸声滞重艰难。

“逸之?你不舒服吗?”

“让我抱一会儿就好了,乖,别乱动……”他闭上眼睛拥着我,低声呢喃着,似乎是怕吓到我,又似乎是再无力说话。

我心中忐忑地乖乖躺着,一动也不敢动,后来想到什么,又问道:“是不是我亲亲你你就不难受了?”

“嗯。”他低声回道,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眼里的可怕的光芒已经减退不少,“洛洛喜欢亲我吗?”

我冥思苦想了一阵,摇摇头。

他笑了,又问:“那……洛洛喜欢我亲你吗?”

“……嗯。”我想了想,点点头。

他笑得更开心,吻吻我的额头,细声道:“睡吧。”

“哦。”

卷二 相思苦 第一百二十六章 又有小包子啦!

一晚相拥而眠,逸之看我的眼神更加宠溺,前一天的不快已经抛之脑后。

因为现在不着急赶路了,所以仍旧是坐马车,可是我嫌坐马车闷得慌,死活不肯再坐,硬拉着他去骑马。

他无法,只得同意。我们两个都穿了一层又一层,这才跃上马背,不过他仍旧是慢吞吞地行路,一点都没有策马扬鞭的感觉。

我偷偷拔了几根马背上的毛,马儿吃痛,跑得比方才快了些,逸之急着拉马缰绳,过了一阵才缓下来,我嘻嘻地笑着倚向他的胸膛,叫道:“好玩好玩!逸之,我们让马儿再跑快一点嘛!”

“不行!”他绷着脸,“跑太快的话风很冷,而且你的身体也会受不了的。”

“……好吧。”我闷闷地应道,乖乖倚着他。他说的没错,马儿跑太快的确受不了,颠得我肚子有些不舒服。

又行了半日,来到一处波光粼粼的江边,虽是冬天,但已到冬末,江面水流又是流动的,所以并未结冰,还能看见几艘船在江面上行驶。

我拍手笑道:“逸之逸之,我们是不是要坐船?”

“嗯,洛洛喜欢吗?”他被我感染的也勾起了­唇­角,“我们去一个远一点的地方,就当陪我一起游玩好不好?”

“好啊!好啊!我想坐船!我想坐船!”我兴奋地叫着,抬腿往码头跑去。

“洛洛,慢点儿!”他惊呼一声,也跟在我后面跑起来。

欢快的笑声珠玉般落在江面,传的好远好远……

记忆中应该是第一次坐船,我很是开心,从这头跑到那头,然后又从楼下跑到楼上,一会儿窜到甲板,一会儿跳到船舱,一直一直处于高度兴奋的状态。

逸之开始还跟着我,后来见我跑来跑去也就在他眼皮底下,一抬眼或是一转头便能看见我的眼影,所幸便倚着甲板的栏杆看着我跑跳着疯玩儿,眸光温润,笑容清冽。

又玩了一会儿,觉得累了,我打了个哈欠,揉揉眼睛,再一抬头,逸之已经掠到我面前,柔声问道:“困了?”

“嗯。”我又打了个哈欠,伸手勾住他的脖子,撒娇道,“我想睡觉了。”

“走吧。”他示意我跟他一起进舱,我嘟着嘴搂紧他的脖子嚷嚷道,“我累了……”

他轻轻一笑,明知故问道:“抱你进去?”

“嗯!”我重重点头,眼睛眯成一条线,表示他猜得没错。

他微微俯身,就着我搂着他脖颈的姿势顺势将我抱了起来:“洛洛越来越懒了,小懒猪!”

“就做小懒猪,怎么啦?”我理直气壮地冲他哼了一声,然后便在他胸前找了个舒适的位置,哈欠连天地闭上眼睛。

“那就做吧,我没有意见。”他将我抱进舱里,来到我的房间,将我放到床上,然后盖好被子。

我已经睡得迷迷糊糊了,待他盖好被子我便翻了个身跟棉被滚成一团,睡得昏天暗地。

一连几日都睡得迷里迷糊的,开始坐船的兴奋劲已经没有了,现在反倒出现了坐船的并发症——晕船。

头晕目眩,恶心呕吐,昏昏欲睡,躺在床上不能出去玩儿,我发了好大一通脾气。可因为­精­神不济,又无力动弹,也只能认了。

反常的是逸之,他为我把脉之后整个人愣了好一阵,直到我推他他才反应过来,眸光闪烁地看着我,笑得比哭的还难看,声音也有气无力的:“好好休息,我去命人为你熬药。”

说完也不告诉我怎么了,起身就朝外走去。我连声叫他好几声他都不肯停下脚步。

哼!我抱着被子躺下,闷闷地将自己蒙在被子里,没一会儿又觉得肚子很难受,趴在床沿­干­呕了好久才消停下来。

“呼——”我长舒一口气,按着肚子躺好,眉心微蹙,这种感觉……似乎似曾相识……

后来昏昏沉沉地睡了一觉,醒来逸之还是没来看我,我不由有些生气,爬起来准备去他房间找他,却在拐角处听到了他身边的属下夜三和夜七低低的谈话。

“真不知道陛下是怎么想的!自一年前从西冥国回来就整个人都变了,变得不再像以前似的那么开朗,反而忧心仲仲的。耍手段,争皇位,不管各大臣的阻扰亲自带了士兵去大胤救那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太子!现在还带着这个疯疯癫癫心智受损的怪物回国,更离谱的是,陛下竟还要封他为皇后!”

“嘘,夜三,你小声点儿!”夜七的声音传来,他无奈道,“你又不是不知道,当年是因为陛下才害得大胤太子变成男不男女不女的怪物,陛下对此事一直耿耿于怀,我想当初在西冥国皇宫定是发生了什么令陛下心痛后悔的事,所以陛下才觉得对不起他……”

“可也不能让一个疯子当皇后啊!先不论他的男子身份,就算他能如女人一样怀孕,可现在他肚子里的种根本就不是陛下的!陛下将他从宫廷政变中救出来就已经仁至义尽了,­干­嘛还带他会蓝国?”夜三愤愤不平道。

“这就不是你我能过问的了。好了,别多说了,小心隔墙有耳。”

“怕什么,就算陛下听到我也不会改变自己的想法,明明就是陛下不对,陛下现在就是被迷惑了,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事!”

“陛下现在比一年前开心了很多,尤其是近来一个月,虽然那人不记得他,还叫错他的名字,可毕竟是在他身边啊……”

“开心?那都是假象!”夜三哼道,“你去陛下房间看看,他现在在做什么吧!”

“不是开药去了吗?”

“陛下在喝闷酒!他身上的咒印随时会发作,却为了那个疯子在喝闷酒!”

“我想陛下只是需要发泄一下。”

……

我驻足在拐角这边。犹豫着要不要继续迈步。

他们的话我都听见了,似懂非懂,可也察觉出他们并不喜欢我,不喜欢我跟逸之在一起……

头又开始痛了,我不知道自己是否遗漏了什么记忆,总觉得心里空茫一片,想了想,我还是转身回了自己房间,抱着头窝在角落拼命地找寻脑海中模模糊糊无迹可寻的画面……

船忽然摇晃起来,我揪住被子,害怕地蒙住头,下意识地喊着逸之的名字,但很快又反应过来,不该喊他的名字,那我该喊谁的名字呢?

“洛熙!”一声呼唤传来,我身躯一震,从被子下探出头,看见一名黑衣男子大踏步朝房内走来,表情欣喜中露出一抹愠怒。

我狐疑地看着他,他是谁?为什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洛熙!我总算赶上你了!”他一脸后怕的表情,“我听说大胤宫廷出事后就快马加鞭地赶过去,谁想还是迟了一步,安阳说你冲进火海,几经辗转我才查到你呗蓝哲羽带走了!”说到此处他一脸愤然,咬牙切齿道,“蓝哲羽那个混蛋,还真会趁人之危,上次就是,竟给我们下药延缓我闷找到你的时机……”

我愣愣地看着他,他在说什么?大胤出事了?不可能……还有,什么蓝哲羽?蓝哲羽是谁?

“洛熙,如果你无路可去,可以跟安阳一起去燕国啊,为什么非要跟蓝哲羽去蓝国?炎儿还在等你回去呢,我也等你回来,有什么解不开的心结咱们可以慢慢解……”

这人到底是谁?自说自话的还没完了。我抱紧被子,戒备地看着他。

他见我无动于衷的样子不由有些怔愣,再听到外面的喧哗声又有些焦急,上前拽住我的手臂道:“洛熙,我的船在那边,跟我去燕国,我保证,后宫就只有你一人好不好?我会帮你报仇,玉临王……我不会让他好过的!”

我惊叫一声,想要甩开他抓着我手臂的手,岂料他的手力度很大,我竟然挣脱不开,不由脱口叫道:“逸之!逸之!快来救我!”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我:“逸之?秦逸之不是死了吗?”

“你胡说!你这个坏人!放开我!放开我!逸之!逸之!”我大吵大闹地用另一只手去掰他的手,顺便也对着外面叫道。

“洛熙?”他试探地叫我一声,低声道,“我不会再伤害你了,跟我回燕国好不好?”

“你走开!你走开!我才不跟你走!逸之!逸之!”

外面传来打斗声,逸之终于来了,他看着抓着我手臂不放的人,表情忍不住一边,随即恨道:“慕容泽!”

“逸之逸之,快来救我,这个坏人要把我抓走,呜呜……”我顺势又抓挠几下,看见逸之仿佛看到了救星。

身侧抓着我的人身躯一震,诧异地望向我:“你叫他什么?”

“我叫他逸之,逸之才没有死呢,你这个大骗子,大坏蛋!快点放开我!”我冲他喊道。

他的表情先是不可置信,随后又变得哭笑不得,最后将视线定格在逸之身上,笑得讽刺:“洛熙,你被他骗了,他才是不折不扣的大骗子呢,他根本不是……”

“慕容泽!你闭嘴!”逸之施展轻功,飞快掠到我面前,将他抓着我的手打开,顺势将我揽入怀中带离。

我扑到他怀里小声啜泣道:“逸之,我以为你不管我了呢……呜呜……”

“傻瓜,我怎么会不管你呢,洛洛乖,不哭啊……”

那个叫慕容泽的人在旁边冷笑:“你以为这样你就拥有他了吗?你这根本就是自欺欺人!他心里那个人根本就不是你!”

“不死我也不会轮到你!最起码他现在依赖我……慕容泽,我警告你,你最好不要刺激他,他现在情绪很不稳定,要是让他­精­神更加崩溃,我会杀了你!”

卷二 相思苦 第一百二十七章 两个帝王的交锋

听着逸之如此冷冽地说出肃杀的话,我更加害怕地钻入他怀中,身子不住颤抖。

慕容泽沉默片刻,厉声道:“你这样不是在宠他,反而会害了他!你想让他一辈子都这么迷迷糊糊疯疯癫癫吗?他是大胤太子,他还有他肩负的使命和责任,你如此自私带他去蓝国,若有一天他恢复心智,你让他如何自处?!”

“这些不用你管!慕容泽,识相的话赶紧带着你的人离开这里,我们井水不犯河水!否则,休怪我翻脸无情!”

“蓝哲羽!你真是太自私了!”慕容泽恨道。

“哼!少来怪我,你若不自私,何必站在这里来搅乱我跟洛洛的平静生活?大胤太子?使命责任?那些虚名已经逼得洛洛死过一次,你还想让他死第二次吗?慕容泽,你才是最自私的人!当年你为了家国天下放弃洛洛,并将他推给冷傲天,还果真是不择手段呢……倘若当年你能将他留在燕国,那之后的种种事端也不会发生……是你先放手的,怨不得旁人!”

冰冷的手掌覆在我的耳朵之上,因此他们的争吵只是隐隐约约地传入耳中,我听得不是很明白,但被逸之抱着相护,心中的恐惧已经减弱不少,当下便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窝在他怀里,等待他把那个坏人给打发走。

“我跟洛洛只见的恩怨轮不到你来Сhā手!蓝哲羽,你没资格在我面前指手画脚,你只不过是用卑劣的手段让洛熙依赖你,他日洛熙清醒过来,第一个恨的人也将会是你!”慕容泽目光­阴­暗,握拳的双手青筋暴露,却也是无措的表情。

“恨也罢,怨也罢,我不在乎。总之我不会把洛洛交给你,你死了这条心吧!你已经有一个孩子可以作为念想了,不要太贪得无厌!”

“蓝哲羽——”慕容泽气极反笑,揶揄道,“说到这个我还得谢谢你呢,如果不是你喂他吃了那颗灵异的怪药,我慕容泽又何来子嗣一说?你说的没错,我已经有一个孩子了,那个孩子是我跟洛熙的骨­肉­,他再怎么恨我,总不会放着孩子不管,之前是他情绪不稳才狠心将孩子抛下,可若他清醒过来,他还是会想着把孩子抢回去。我们之间有孩子作为牵绊,他终究会原谅我的。而你,非但害他疯疯癫癫无法清醒,现在还欺他骗他,你就等着永世不得翻身吧!”

“慕——容——泽!”逸之的脸­色­突变,似乎很是恼火,表情中带一丝愧疚又带一丝无奈,他将我推开,朝慕容泽掠去。

蓝光乍现,一抹冷冽的气息弥漫开来。

我踉跄几步站定,看见他们两个竟然已经交起手来。

慕容泽手里的剑散发出浓浓的杀气,惊得我连连后退。可是下一刻又很担心逸之,本能地又往前挪动脚步,低低地唤着逸之的名字,并出声示警。

慕容泽斜睨我一眼,见我那副担忧的样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招式间隐约可见疯狂必杀……

“不要——”饶是我再怎么迷糊也看出慕容泽眼里的杀意和不甘,不管不顾地冲上前,将略逊一筹的逸之抱着护住。

“洛洛!”逸之惊呼一声,想要挣开我的搂抱,可我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就是使劲搂着他不放手,心中有什么在叫嚣着,不能放手,不能放手,一放手便会失去逸之……我不要失去逸之……我不要失去逸之!

剑尖在我后背堪堪停下,慕容泽没有再往前刺下一分,但也没有拿开剑。他只是不可置信地看着狼狈地搂着逸之跌在地上的我,许久反应不过来。

压得人喘不过起来的静默令我忍不住瑟瑟发抖。

其实我还是害怕的,我怕被那个可怕的慕容泽一剑穿心,可是我不能失去逸之,真的不能……脑海里的信念如此强烈,强烈到我宁肯怕得浑身颤抖也不肯放开逸之分毫。他就被我压在地上,因为他胸口的奇怪咒印发作所以才敌不过慕容泽的攻击,他按着胸口,艰难地支撑着,另一只手似乎想推开我,但是现在他的力气不如爆发时的我的力气大,他也只能担忧地望着我,低声叫着我的名字:“洛洛……”

慕容泽手中的剑似乎也在颤抖,他凝声道:“洛熙,让开!他根本不是秦逸之!他骗了你!”

我使劲摇着头,大叫:“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你是坏人!我才不信你的话呢!我不会让你在我眼前伤害逸之的!你要想杀他,就得先杀我!”

“洛熙!”慕容泽低吼着我的名字,目光几欲喷火,他恨恨地开口,“洛熙,你让开!”

“不——”我听出他话里的决绝,更加害怕地闭上了眼睛,然而手臂确实收紧,恨不得将逸之揉进我的身体里,让慕容泽再也找他不到。

被我护在身下的逸之却是低笑起来,他略一侧头便能吻到我的脸颊,而他也那么做了,声音轻如蚊蚁:“洛洛……虽然知道你现在的举动不是为了我,可我还是很开心……即使是立时死去,我也不后悔……”

“不……我不会让你有事的……要死咱们一起死……”我蹭着他,轻轻安慰。

慕容泽再看不下去,他略略抬手,剑尖直指我们两人:“洛熙,我要出剑了!你再不让开,会伤到你的!”

我闭紧眼睛,不吭一声。

“让开啊!洛熙——”

就在我以为慕容泽会一剑刺下的时候,身体猛地被推翻在地,逸之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迎着剑尖便撞了过去,他眼底闪过的疯狂不输于慕容泽。

我惊呼一声,已经吓得不知该作何反应。

耳边隐约响起一句话:“若是死了,能不能在你心中留下一席之地呢?”

慕容泽见他不管不顾地朝着剑尖迎上来,心下一颤,脑中闪过当日被他万不得已踹下悬崖的冷傲尘,以及事后木洛熙疯狂的反应,顿时清醒过来,在千钧一刻之际收回宝剑,堪堪避开了蓝哲羽的自杀式动作。

两人僵持着对峙,慕容泽恨恨道:“蓝哲羽,你还真够狠的!竟然想以这种方式来留住洛熙的心,顺便还能把杀了你的我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世得不到洛熙的原谅,你够黑心的!不过我不会让你得逞的!”

“呵……慕容泽,你少假惺惺的,方才想杀我的人难道不是你吗?现在还装什么清白?我想成全你,你该感谢我才是!”

“你做梦!”

“哼,你趁我咒印发作想杀我,无非还是为了能让我蓝国失去我则个帝王从而陷入混乱,你好趁机将铁蹄踏上蓝国疆土,慕容泽,我该说你什么好呢?你做事总是这么的滴水不漏啊!蓝某佩服佩服!”

“方才想撞到我剑尖上自杀的人是谁啊?是你自己不为你蓝国子民着想的,哪里怪的着我?不过我不会让你得逞的,要杀你也要在洛熙看不到的地方杀,我不会再犯第二次错误了!”

“还吃一堑长一智了呢,慕容泽,算计来算计去,你才是输的最惨的那一个……你在洛洛面前害死冷傲天的事已成事实,如果再加上我,他会更恨你的……”

“卑鄙!”

“彼此彼此,反正我也活不长了,借此机会挽回在洛洛心中的地位也不错……”

“你休想!我不会让你得逞的!”

“是吗?哈哈……慕容泽,你已经阻止不了了……”说着向后一跃,跃出了栏杆……

“蓝哲羽!你——”伸手去抓,却来不及抓住那一袭蓝­色­衣角。

该死!

方才一阵剧烈运动弄得我小腹隐隐作痛,被逸之推翻在地后我便搂着小腹半撑起身子,一时之间无法起身,冷汗一重重渗出,湿了裹衣。迷蒙抬眼,他们两个还在僵持着,甚至还在低语着争吵什么,可是我听不清楚,心中又急又气,好不容易疼痛减退,我艰难起身,却看见他们已经边打边退到了甲板,下一刻,逸之竟从甲板栏杆翻了下去——

“逸之——”我痛声呼唤着他的名字,踉踉跄跄地奔过去,却见慕容泽也伏在栏杆那里懊恼地盯着江面,一抬手,拳头重重落在栏杆上,顿时木屑四散。

我疯狂地转身,掐住慕容泽的喉咙,大喊大叫道:“我杀了你——你这个坏人——你还我的逸之——你还我的逸之——”

“洛熙,不是我……是他自己跳下去的……洛熙……咳咳……真的是他自己跳下去的……”

“你这个骗子……就是你推他下去的!我亲眼看见的!”我使劲地掐着他,泪水哗哗落下。

为什么突然觉得这一幕……是那么地熟悉和痛苦?

“洛熙!对不起……”他蓦地抬手抓住我的手腕将我扼住他喉咙的手用力震开,然后捂着喉咙剧咳起来。

“唔……”腹中又痛起来,我捂着肚子倚着栏杆瘫软下去,喉咙也涌上鲜血,顺着嘴角淅沥落下,我喃喃地叫着逸之的名字,心口痛得几乎不能呼吸。

慕容泽慌忙上前蹲在我身边,焦急道:“洛熙!洛熙!你别激动……”他的手攀上了我的手腕,指尖探向脉门……

“逸之……逸之……”我无力地盯着他,声音渐沉,“你还我的逸之……”

卷二 相思苦 第一百二十八章 步步皆殇·弦断有谁听

慕容泽探脉的手一震,随即望着喃喃自语­精­神恍惚的我,表情变了又变。

“洛熙……我们真的回不到过去了吗?”他的声音苍凉如雪,夹杂一抹痛悔。

只可惜这一刻,我的心思根本不在他身上。他的失态也只是片刻,很快从我身上翻出两个药瓶,斟酌片刻,只取了一颗药丸塞到我口中:“先吃一颗吧,吃两颗的话对你腹中的胎儿会有不利影响。”

我明白这药是治疗心疾的,便想也不想地吞下,他手腕翻飞,将掌心贴在我胸口缓缓注入真气,我无力挣扎,索­性­便由他帮我治疗,只是目光早已飘向江面,口中犹自低喃着逸之的名字。

慕容泽以及他的手下控制了这艘船,所以在他一声令下之后,船已经停了下来,待他帮我稳下病情,脸­色­也已变得苍白。他收回手径自起身,居高临下地望着我:“洛熙,你赢了。你们都赢了。”他勾起­唇­角,笑得无力,“我才是输得最惨的那一个……你放心吧,有我在,你的逸之死不了!”

话音未落,他便纵身一跃,跃进了冰冷的江水里。

顿时惊呼声四起。

“陛下——”

“陛下——”

我的眼神多少有了反应,他究竟是谁?为什么突然出现要抓我走?为什么要跟逸之打起来?为什么他叫逸之蓝哲羽?慕容泽又是谁?

现在……他又为什么去救他?

心口的痛缓下去的时候,我终于从一望无际的江面看到慕容泽拥着逸之冒出头来。

两人的脸­色­均是苍白中透着青紫,逸之已经失去了知觉。

我挣扎着站起,欣喜唤道:“逸之!”

慕容泽艰难地游过来,他的手下早就准备好了绳梯,飞快地将他们两人拉了上来。

“逸之!”我上前扶住昏迷的逸之,慕容泽没说什么,只是深深看了我一眼,然后对手下道,“走吧。”

“陛下……”一名禁卫军打扮的男子欲言又止。

“走!”慕容泽打断他的话,厉声道。说完径自朝甲板尽头走去,被江水浸透的衣服湿漉漉地滴着水,很快结了一层白霜!他低垂的手指微微颤抖着,显然冻得不轻,可他却将背脊挺得笔直,笔直。

看着他倔强孤傲的背影,我的瞳孔莫名被刺痛,总觉得他不该是这样茕茕孓立,孤傲寂寞的。他应该是……他应该是雍容华贵的,掌控一切的,指点江山的,挥拆方道的……

“陛下,陛下千里迢迢赶来接你,你竟如此对待陛下,安阳我虽然没有资格要求陛下做什么,但我也看不下去了,陛下自己多保重,告辞!”名叫安阳的男子挥挥手,一群禁卫军打扮的人追着慕容泽而去。

他们很快上了紧邻这艘船的另一艘船,没多久,那艘船缓缓驶离……

甲板上,一袭黑­色­锦衣的慕容泽盘膝坐于一把七弦琴面前,仍旧被冻得颤抖的双手轻抚琴弦,他定定地看着我,我愣愣地看着他。

未几,他修长的手指一动,缓缓拨动琴弦,一首《十面埋伏》就那样在他指尖流泻而出!

心弦猛颤,我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这首曲子!这首曲子!我会弹!脑海里似乎有什么呼之欲出,我拧紧了眉,死死盯着那个越来越远的身影,下意识地想要起身。

身形甫动,手被抓住,垂眸,逸之已经清醒过来,他紧紧地扣住我的手,轻轻唤道:“洛洛……”声音里有一丝恐慌。

我对他笑笑,笑容却是有些心不在焉,再次侧头望向慕容泽,他已经弹奏完一曲《十面埋伏》,盯着我的目光也已由炙热变到平静,再到现在的沉寂,波澜不惊。

见我望向他,慕容泽抱着七弦琴起身,在我注视下,将七弦琴高高举起,然后狠狠砸向栏杆!

“不——”我低低轻叫一声,下意识地踏前一步,却见那七弦琴被慕容泽砸得破裂开来吗,虽然离得太远,已然听不到碎裂的声音,可我偏偏觉得自己清晰无比地听到了裂帛的声音,震彻心扉,久久不曾散去……

那飞扬的琴弦也随风消逝在了江面……

渐行渐远渐无书。

不知怎的,脑中突然冒出这样一句,一种莫名的感伤涌上心头。

我所在的船也开始起航,逸之的神智更加清醒,他晃晃我的手,将我从沉思中拉回:“洛洛?你还好吧?”

我回过身来,对他勉强一笑:“还好。逸之,你呢?”

他脸­色­微变,摇头道:“我也没事。”

搀扶着他起身,我们两个相互扶持着走向船舱,看着定定站在舱内各个角落摆出各种姿势的夜一、夜二、夜三等人,我忍不住笑了。

他们听见我笑,全都红了脸颊,狠狠地看着我,似乎很是羞怒。但见逸之绷着脸看着他们也不敢多说什么,只是垂了眸低声唤道:“主子……属下无用……请主子责罚!”

逸之伸纸点向夜一胸口,解开了他的|­茓­道。夜一转身将其他几人的|­茓­道解开,众人一并跪地,等候发落。

“罢了罢了,是我疏忽了,你们都退下吧。只此一次!”逸之倦倦地摆摆手,挥退了他们。

察觉到他在瑟瑟发抖,我紧张道:“逸之,我扶你回房,赶紧换了这湿衣服吧!”

说着,我对尚未走远的夜三道:“去准备热水,逸之要沐浴!”

他面无表情看了我一眼,离开了。

呃……

想到他跟夜七的对话,我表情黯淡下来,闷闷地扶着逸之回了房间。

他闭着眼睛,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咒印发作加上落入江水里,着实冷的厉害。

我也顾不得其他,伸手去扯他的衣带,上面已经凝霜,硬梆梆的,很是难解。不过好在他喜欢穿得飘逸俊美,衣带系的并不紧,经过一番努力总算是解开了,我顺势褪掉他的外袍猛然后是中衣,再然后是亵衣……

夜一跟夜三抬了浴盆进来,热水氤氲着水汽,温度应该是微热的。见我在脱他们主子的衣服,夜三瞪我一眼,哼了一声,将浴桶重重放在地上,生硬道:“我来服侍主子,你去休息吧!”

我眨眼,再眨眼,他让我去休息?我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很差,可方才慕容泽已经帮我控制了病情,现在只是有些后怕和迷茫,照顾逸之沐浴还是没问题的,我回视着他问道:“你讨厌我?”

问这话时,逸之刚好睁眼,随着我的问话看向夜三,夜三低下头去,没有说话。

“夜三,你们去外面守着吧!”正主发话了,夜三欲言又止,“主子……”

“是!主子好好休息!”夜一察言观­色­,将夜三拉了出去,并体贴地关上了房门。

“洛洛。”

“嗯?”

“没有人讨厌你,他们只是暂时无法理解我的决定,不要胡思乱想好吗?我会处理好这些事的。”他苍白着脸,轻声解释。

“……好吧。”我也不是钻牛角尖的人,很快便释怀,扶着他迈入浴桶,自发地掬水帮他冲洗。

指尖流连在他胸前那个奇怪的咒印上面,我忧心道:“逸之,这个要怎么解?”

“我也不知道,大概时机到了才可以解开吧。”他似乎不愿多说,“帮我搓搓背吧。”

“哦。”我明白他是不想让我担心,所以也就没多问了,绕到他背后准备帮他搓背。

入眼的是一道丑陋的长痕,看起来像是烧伤,伤痕很新,似乎是才痊愈没多久的,我用指腹摸着那粉­色­的皱成一团的新­肉­,再次拧眉:“逸之,你这里什么时候烧伤的啊?”

“你不记得了?”他的脊背缩了一下,反问。

“不记得。”我小声道。

每次一问他关键的问题他都丢回给我,问我不记得了?我要是记得­干­嘛还问他啊!

“这是为了救洛洛留下的伤痕。”我斟酌片刻,侧头回答,声音透着一丝漫不经心。

“啊?”我有些迷糊,“救我?”

为什么我一点印象都没有?

“是啊!”顿了顿,他又道,“想不起来就算了,以后就待在我身边弥补我,好不好?”他引诱着,声音雀跃。

“好。”答应他时,脑海里不知为何,突然浮现出慕容泽摔碎七弦琴时决绝的表情……

卷二 相思苦 第一百二十九章 封后大典

逸之身体复原之后,又轮到我大吐特吐,好不容易等到船靠了岸,这些症状仍然没有消失,反而更加严重。

我再忍不下去,发了好大一通脾气,将暂住的客栈房间的东西全都砸烂。

逸之也没有办法,任我发完脾气又低声哄我。

我捂着肚子委屈地哭道:“我好难受……逸之……我好难受……”

“洛洛忍一忍,很快就会没事的……”

“你总是这样说!都说了好久了!可我还是难受……呕……”想吐又吐不出来的感觉实在是难受极了。

鼻尖泛酸,泪水滚落,我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逸之无法,请了好几个大夫来帮我瞧病。

这些大夫一个个诊完脉都跟卡怪物似的盯着我,吞吞吐吐的不敢言语,逸之便拉了他们去外面交谈。

我哪里肯安分地等着?偷偷扒在门缝里听。

“这位公子的身子实在是罕见,我们也是第一次遇见男子受孕的情况,他又气虚体弱,实在不易受孕。加上他现在心智受损,暂时没有保护胎儿的意识,难免会因什么剧烈动作动了胎气,从而导致腹部不适,孕期反应强烈了些……”

“别跟我说这些,我只问你,到底怎么才能缓解他的痛苦?”

“这个……可以照他所需准备一些他喜欢吃的食物,吐了没关系,吐完了接着吃就会好一点了。再者……如果是他喜欢吃的食物,也不一定会吐了。坚持过这个月,下个月就会恢复正常了。”

心智受损?胎儿?

我皱紧了眉,下意识地覆上小腹,头有些疼,仿佛是忽然想起什么似的,一闪而过,而疼痛也如那个模糊的画面一样贯彻脑海,找寻不到。

小腹的­肉­跟之前摸着不太一样,有些硬,但也不是那种肌­肉­般的硬,略显凸起,以我现在的意识,还无法理解究竟是怎么回事。

不过……胎儿……宝宝……这些我还是能明白的。

是不是说……我的肚子里……有了逸之的宝宝?

这个认知也不知道怎么飘进脑海里的,我非但没有恐慌反而还有些开心,仿佛这是期待了很久的事情一样。

待逸之送走大夫推门进来的时候,我扑到他怀中,蹭着他的胸口,将自己方才好不容易想通的事情告诉他:“逸之,我是不是有你的宝宝了?”

他的身子僵了一下,很快又放松下来,双臂环住我的腰身,亲昵地蹭蹭我的脸颊,反问:“为什么洛洛会这么问呢?”

“我偷听到你们谈话了……”我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小声道,“是不是啊?”

用手揉着肚子,好奇地看着逸之,“这里有了小宝宝对不对?”

“对,洛洛以后要乖乖的,不要乱跑乱跳好不好?”他揉揉我的头发,诱哄道。

“好……”脑中的认知停留在腹中的宝宝是我跟逸之的宝宝,因此心底强烈的保护欲望涌上来,我不再大发脾气,只是小小地埋怨道,“我饿……”

“那想吃什么?”

“酸的,辣的,都想吃!”

“那好,我命人去准备。”

刚吃的时候忍不住吐了几口,后来我拼命忍着总算进食了一些,恶心的感觉减弱许多。

如此艰难地度过十多天,终于不再呕吐。

而逸之也带我来到了一个我从未来过的地方。

这里好像都是临水的,房屋店面都建造在水上,小镇四周都是水,当然,也有略显窄小的陆路可以行走。

坐大船时的恐惧残留,我说什么也不肯再做小船,所以逸之便随了我的意,命几个手下乘船离开,又留下两个跟在我们身后以备不时之需。

我的腹部比之前鼓起了一小块,好在穿的冬衣所以看不太出来,但是逸之看我看得很严,不许我跑跑跳跳,也不许坐马车,更不许骑马!我累了他便抱着我,抑或是找家客栈休息。

我嗜睡的毛病还没改过来,所以每每当我睡一觉醒来的时候就又换了个地方。

这个地方的街贩卖的东西比我印象中接触过的东西要­精­致许多,也稀奇许多。我捧了满手稀奇古怪的东西,亦步亦趋地跟着逸之。据说穿着上古神器的链子,用我名字写成的字画,雕刻成各种奇怪形状的杯子……

逸之好笑地看着我:“这些宫里都有,你还真是看到什么就想买什么啊!”

“怎么?你心疼银子了?”我抬起下巴,哼了一声。

他自然不会有意见,拿过我手里抱着的一大堆东西,道:“怎么会呢,我恨不得把所有东西都买给你才罢休,不会心疼银子的,你放心吧!”

“这还差不多!”我满意地嘟囔一声,站定脚步,扶腰打了个哈欠。

腰腹有些酸痛,腿也酥麻无力,唉,又该睡觉休息了呢!

——————我是进宫的分割线——————

再次醒来,彻底换了地方。

这里好大好豪华,富丽堂皇,来来往往的人很多,但都是毕恭毕敬的。

“逸之,这里是哪里啊?”

“这里就是我家,洛洛,以后你就是我的妻子,好不好?”他认真地盯着我道。

妻子?

我没有回答,只是打量着这里,良久才点点头:“等宝宝出世,你要送我回家哦,我还要照顾父皇和姐姐呢!”

他脸­色­有些苍白,但仍然笑着道:“嗯,洛洛说怎样就怎样。”

第二日在我昏昏欲睡的时候逸之把我弄醒,说是要参加一个什么封后大典,非要把我打扮得喜气洋洋。

穿着大红的锦衣,我脑中又有什么模糊的影像四散开来。

——大殿上歌舞升平,宽袖窄腰舞动着的妙龄女子,端坐在上的雍容男子,十面埋伏的铮铮曲子流泻在耳边,琴下暗格的封喉血刃,簌簌飞出的银针,大红的衣袂,翻飞。有血在眼前浸润开来。

我抱着头惊呼一声,开始撕扯神自己身上的衣服,红­色­的,好像血一样的颜­色­,好可怕……

“皇上,皇后突然发疯,您快去看看吧!”

逸之进来的时候,我已经把大红的衣衫撕成了一块一块的丢在地上,只穿了白­色­的中衣缩在角落里,抱着肩臂瑟瑟发抖。

“洛洛,洛洛?”好在逸之已经换掉了他身上的红­色­衣衫,否则我会将他身上的火红衣衫撕烂扯碎。

由他哄了半响,我才慢慢平静下来,只是脑中慕容泽的面容更加清晰。

慕容泽……你到底是谁?

封后大典改在了第二日,逸之没再让我穿红­色­的衣服,改为了紫­色­的祥龙纹路的衣服,穿起来,对镜一照,竟多了几分儒雅,我心下暗笑,被穿着蓝­色­锦衣的逸之携手走出了寝宫。

这封后大典可谓隆重热闹,开始我好奇地东张西望,后来跪拜几次之后便觉得累了,逸之也不勉强我,跟我对拜之后整个人呢便笑得合不拢嘴,看起来跟个傻瓜一样。

喧闹只是片刻,喧嚣过后的宁静才更让人回味无穷。

我躺在柔软的被褥中,看着一直笑个不停的人慢慢走上前来,于是便拍拍身侧的床榻:“逸之,今天累了一天,我们早点睡觉吧!”

他今天很反常呢,总是在笑,笑得傻兮兮的,真好笑。

“洛洛,我好开心,我好开心!”他跪坐在一侧,执起我的手放他他心口,“洛洛,你摸摸,我的心跳得好快!”

触手所及,果然是有力的心跳,似乎在叫嚣什么,又似乎在表达着他的兴奋。

“你今天好奇怪啊,一直一直在笑,笑得好诡异。”我收回手,挑眉看着他,好像方才触到的肌肤不再冰冷,跟那次咬嘴巴的时候一样炙热……

“因为洛洛是我的人了,所以我很开心。洛洛以后会永远在我身边吗?”我认真地问道,眉宇间仍是笑意浓浓。

我点头:“我想父皇跟姐姐的时候你要送我回去哦!不然我就自己回去!”

“这是当然的,这是当然的,洛洛放心!”他弹指将烛火熄灭,伸臂将我连人带被一起涌入怀中,隔着锦被我都能听到他快速的心跳声,感染得我的心跳声也不由得加快了。

嘭嘭嘭……

嘭嘭嘭……

柔软的­唇­覆在我的­唇­上,微凉沁人……

卷二 相思苦 第一百三十章 时光荏苒·包子出炉!

不知不觉,一抬眼,冬日萧瑟的景­色­已经逐渐消失。白雪消融,寒冷退却,庭院里桃花的枝桠上慢慢多了花骨朵,红中带粉,看起来令人耳目一新。

春天来了。

住到这个富丽堂皇的宫殿之后,我便安分了许多,没事的时候拿着逸之帮我带过来的书卷翻看,其他时间要么吃,要么睡。就好像身体自然地做出了休养的反应似的。

逸之忙碌了很多,白天几乎见不到人影,不过晚上他总会到我这里来陪我,虽然大多数他来的时候我已经睡着了,可还是能感觉到他的气息在身畔萦绕。这种气息仿佛已经铭记于心,刻入血­肉­。

也有例外的时候。

眼前莫名发黑然后失去知觉以后,醒来无论白天还是黑夜,第一个看见的总是他憔悴而又担忧的面容。

“逸之,我没事……我只是太困了,所以才会睡这么久……”我伸手触碰他消瘦的脸庞,却被他反握住,力道之大,不由令我微微蹙了眉。

“洛洛……洛洛……”他只是这样地唤着我的名字,眼底闪过很多次我不明了的挣扎。

直到有一次,我昏睡了足足有十天!感觉自己的身体机能似乎已经下降到了一个很糟糕的状态……

略一低头便能看到微微隆起的肚腹,每天除了吃就是睡,可我还是瘦得厉害,因此更显得腹部的凸起很是突兀。

“洛洛……”逸之按着我的心口,担忧问道,“这里还痛吗?”

我摇摇头,不知是前几次疼得麻木了还是身体已经能够承受这种痛楚,的确是感觉不到疼痛了。

“洛洛……我有件事要跟你商量……”他吞吞吐吐的,似乎是挣扎了好久。

“什么事?”我揉着略略凸起的小腹,感受着里面小生命的迹象,表情专注,因此听了他的话也只是随口问道,根本是心不在焉,也可以说是漠不关心。仿佛有了肚子里的小家伙就已经是我生命的全部一样。

“洛洛……你的身体很虚弱……这些天总是昏迷……可是因为有宝宝所以不能给你用太多强烈的药,所以……所以……我们可不可以不要这个宝宝了?”他无比艰难地说着,视线一直躲躲闪闪不敢看我。

“不行!”听他说出不要宝宝的话,我立马将自己的腹部护得严严实实,戒备地看着他,“我想要宝宝!”

“可是你的身体……”他无措地望着我,也不敢擅自靠近。

“我没事的,睡醒了不就没事了吗?为什么还要夺走宝宝?我想要宝宝!我想要宝宝!”我叫嚣着,委屈地盯着他,她怎么可以这样?宝宝最近都好乖好乖的了,他竟然想要抛弃宝宝!

“洛洛……”他似乎还想说什么,可是看我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也变妥协了,他轻叹口气,低声道,“是我不好,不该说出这样的话,洛洛,别这样看着我好吗?”

“哼!你是坏人!你是坏人!我不要理你了!”委屈又难过地盯着他,我将自己紧贴着软榻角落蜷缩起来,不准他靠近。

就这样僵持了半个时辰,他见我一直在钻牛角尖,只得讪讪离开:“对不起,洛洛,你别紧张,我不会伤害宝宝的,你乖乖躺下休息,好不好?”

“不好!我睡着了你会夺走宝宝的!”我义正言辞地拒绝,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力气,抓起玉枕便朝他丢去,“你走!不许你靠近我!”

“好好好,我走,我走,洛洛你别激动,千万别激动,我马上走!”他忙不迭地后退着,一边又紧张地看着我,见我红了眼眶,他也是一副悔不当初的样子。

赶走他之后,我抱着膝盖塌下肩膀,小声地啜泣起来。没有注意离去的人并没有真正离开,而是靠在虚掩的门边,眼底尽是无奈何痛惜。

之后的几天,我一直戒备地防范着他,虽然从他眼里看到了受伤,可我不敢松懈,我的宝宝,不能失去!

如此戒备地防了他一个月,终于才又相信他并不是真的药夺走我的宝宝,因为即便我睡觉或是昏迷的时候他一直是在尽心尽力地照顾我,不再提什么不要宝宝的话。

据说是我梦中和昏迷的时候都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这样的表情深深刺痛了他,也让他决定不再打宝宝的主意。

春暖花开,风景正好。

我不喜欢闷在屋里,可是腹部又大了一圈,在外面走几步路又累得气喘吁吁。开始逸之扶我出去,累了便靠着他休息片刻,到得后来,心脏负荷越来越重,走路都成了问题。逸之便命人做了­精­致的轮椅亲自推着我在外面闲逛。

暖暖的阳光照在身上,静谧而安然。

时光荏苒,转眼已经到了炎炎夏日,幸好这是一个临水的国度,并不会热得离谱,加上逸之每日里命人备了冰块摆放在殿内,还不辞辛劳地每晚帮我用温水擦拭汗水淋漓的身体,所以并不难过。

腹部高高隆起,肚子里的宝宝已经八个多月了,夏天也过了一大半。

抚着腹部时总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萦绕,小宝宝的面容也总在脑海里挥之不去。为什么总是能看到似乎有小孩子在对着我笑?

“逸之,辛苦你了。”这几个月来,都是他在照顾我,兢兢业业,不辞辛苦。

或许由我说出这样的话很令人惊讶,他愣愣地看我半响,才笑道:“洛洛懂事了,真好。不过我照顾你是应该的啊,我们不是早就说好了吗?我会照顾你一生一世,再不让你受到任何伤害,还记得吗?”

“嗯。”我点点头,这个我记得,当日封后大典的时候,他对我说过这样的话,我记忆中也就经历过这么一次隆重难忘的事,怎么可能忘记?

腹部忽然有些隐痛,我皱了皱眉,嘟囔道:“宝宝又调皮了!”

逸之伸手覆在我的腹部,轻轻抚着,似乎在自言自语,又似乎在跟宝宝说话:“快些出来吧,别再折磨洛洛娘亲了好不好?”

我嘻嘻一笑,回答道:“他大多时候都很乖的,只是偶尔调皮一下,你不用担心啦!”

逸之没有再说话,只是微微倾身,将侧脸贴在我的腹部,静静聆听着宝宝的动静。

而宝宝也没有让他失望,手舞足蹈地踢踢打打闹腾了一会儿才安分下来。

我倦倦睡去,睡梦中本该安稳的,却总是梦到很多血腥的画面,令人心悸胆寒。可偏偏第二日醒来的时候什么都记不清,只记得漫天的火光和满眼的血­色­,交织在一起,惨烈而恐怖。

我没有太多的时间去想这些事情,越是临近生产,腹痛越是频繁。总是没来由地袭来,又没来由地溜走。如此反反复复,在夏天的最后一天,通道整个人都痉挛起来。

我大叫出声,逸之也急急地扶起我让我靠着他的胸口,一边按无我一边帮我顺气:“洛洛,别怕,忍一忍,是宝宝要出来了……”

“逸之……我好痛……好痛……”用力地抓着床单,指尖已经抠进布料里面,可是腹内翻搅的剧痛一波一波地袭来,我痛得连呼叫的力气都没有,心口蓦地一滞,呼吸困难起来,下一刻,竟失去了知觉。

可是腹痛蔓延,即便是失去知觉也会被剧烈的坠痛痛醒,逸之帮我渡了口气,我剧烈地喘息着,眼前白茫茫的一片,这种经历过一次便不会轻易忘记的痛楚硬生生扯痛我的神经,仿佛有什么在脑中叫嚣着涌出来——

陪伴在我身边,每天给我带来新鲜酸梅,笑得阳光灿烂跟个大男孩的冷傲尘,转眼从我眼前跌落,崖边凛冽的风似乎还在脸颊萧瑟地吹着……

高高的城墙之上,用剑瞄准我的男子转眼间搂着我温柔细语,在我身边做我坚强的后盾,可是下一刻却在我眼前消失,徒留爆裂开来的砖瓦碎片和浓浓大火……

渐渐有血浸润指尖,我无力地拥着被我唤作父皇的人,脑中一片空白,父皇!父皇——

不——这些不是真的——

头好痛……肚子也好痛……

我痛叫出声,脑中有什么渐渐清晰开来,可是撕心裂肺的痛楚令我来不及细想,只想尽快摆脱这种凌迟般的煎熬……

“洛洛……洛洛……撑住……宝宝快出来了……”

是谁?是谁在我耳边呢喃?是谁在帮我顺气抚腹?我张大嘴巴吸着气,迷蒙的视线看着专心致志却满头大汗的人不由一愣——蓝哲羽?怎么会是他?

我不是死了么?我记得我冲进了火海想随逸之一起死的……为什么会在蓝哲羽身边?

“唔——”下意识地伸手覆在腹部,高高隆起并不断蠕动的触觉令我惊讶万分!我又怀孕了?!怎么会……难道是蓝哲羽他趁人之危……

“啊——”还来不及细想,又是一阵剧痛袭来,我大叫出声,下一刻,听到一声嘹亮的啼哭,我虚脱地垂下头,脑中隐隐想到了什么,可我已无力去追寻,眼一闭,彻底昏了过去。

卷二 相思苦 第一百三十一章 我就当个­干­爹还不成啊?

这次昏睡的时间有点长,一直睡了醒、醒了睡,期间梦境无数,亦真亦幻。

待我彻底清醒过来,记忆也恢复了大半。

原来当日父皇逝去,我又亲眼目睹困住逸之的白塔爆裂坍塌,受到的打击之大,甚至比当初逸之亲自用箭对准我的时候还要大!当即脑中一片空白,我冲到火海里的时候­精­神已经崩溃,心智全失,还下意识地编织了一个幻境,不断告诉自己逸之还活着,逸之不会离开我,因此将第一眼见到蓝哲羽当做了秦逸之。

原来他突然不见是回了蓝国调集兵马,想要帮我夺回皇位。后来因为着急,所以先带了一部分­精­锐快马加鞭赶到大胤,只是还是晚了一步。我们路途上的追杀便是玉临王不死心的证据。

蓝哲羽冲到火海里救我被掉落的横木砸伤烫伤,再加上他本身还有咒印威胁,还要顾着疯疯癫癫的我,才没敢跟玉临王的人硬碰硬,只是带了我尽快离开大胤。

哦,对了,我记得那时候自己的眼睛是看不见的。

可是眼睛可以看见东西的时候还是把蓝哲羽当做了秦逸之,看来当时真的疯得不轻!

怪不得我眼睛快要复明的时候他跑去喝闷酒,原来是怕我认出他来!

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的情愫,说不上来是恨是怨还是怒,也分不清该恨该怨还是该怒……

“哇——哇——”婴儿的啼哭声将我的思绪拉回,我心中猛然一震,下意识地覆上下腹,这里还在丝丝缕缕的痛着,这个孩子……是逸之的吧?

记忆中并未被蓝哲羽侵犯过……可是……

我凛然抬眸,想到封后大典那晚,顿时火气上涌!那一晚……他并不只是亲亲我抱抱我便了事的……而是……而是……

可恶!

蓝哲羽抱着哭闹的婴儿踏进内室的时候,正对上我清明愤恨的目光。

彼时他正在哄着怀中的小婴儿,满脸化不开的温柔笑意,可是一抬眸对上我凛冽的目光,笑容顿时僵在脸上。他有些不确定地唤道:“洛洛……你醒了?”

“是啊,我若不醒,你还要哄骗我到几时?”我似笑非笑地盯着他,视线落在婴儿身上,语气冷漠,“把孩子抱过来给我。”

蓝哲羽下意识地收紧手臂,或许他想到了我曾经狠心掐住孩子喉咙的举动,有些紧张地解释道:“洛洛你听我说……”

“把孩子给我!”我打断他的话,厉声催促。

“洛洛,这孩子是你跟秦逸之的,真的,我发誓!”蓝哲羽忙不迭地澄清道,“可能你记不太清了,我可以帮你回想的,大胤那边出事的时候是冬季,十一月二十六,后来发现你怀孕的时候是正月初十,那时候,大夫说已经两个月了,宝宝出生的日子是初秋九月初六,你算算日子对不对?”

听完他的话我也才想起,封后大典的时候自己的确是挺着微凸的小腹参加的……而且那晚……那晚……他很小心地避开我的腹部才……方才一时气愤竟没想到这个……我垂下眸子没有看他那副委屈又着急的样子。

“洛洛?”他狐疑地叫了我一声,仍旧小心翼翼地盯着我。

我低声道:“我要看看孩子。”

“……哦!哦!好的……”他见我眸­色­温润下来,舒了口气,抱着孩子来到床边,轻轻地放在了我的臂弯。

我侧头看着身边的小家伙,他已经止了哭,举着小拳头一直放在嘴边啃啊啃的,黑亮的不带一丝尘垢的眼睛好奇地盯着天花板,看也不看我一眼,让我不由得有些气愤。

“宝宝……看我……”我伸手把他的头扳过来一点,他便直勾勾盯着被子上的鸳鸯戏水流着口水,小腿无意识地蹬几下,沉寂在他自个的世界不理我。

罢了,谁叫他还太小呢,我不强求了。

不知不觉想到葬身火海的逸之,我眼眶一红,眼泪掉了出来。

指尖轻抚懵懂的婴儿白皙粉­嫩­的小脸,心中忍不住默念:逸之,逸之,我们有宝宝了,他很乖很听话……逸之……我好像你……

蓝哲羽静静立在一旁,见我突然哭泣,便俯身帮我把泪擦掉,柔声道:“洛洛,别难过,我会指标股拟跟宝宝的,大胤那边……我也会帮你讨回公道……”

“那是我的事,用不着你出手!”我别过头,将眼泪逼回去,冷声道。

“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他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微笑着接口,“你是我的皇后嘛,替你讨回公道是我应该做的事。”

他不提还好,提起来我就生气:“是你趁人之危,我不会承认这个身份的!”

“承认也好,不承认也罢,这已经是事实。”蓝哲羽嬉皮笑脸的开口,却难掩眸中的悲伤。

“哼!”我冷哼一声,还没继续开口,便听到身侧的小­奶­娃‘哇——’地一声大哭起来,挥舞着小手,哭得那么大声,好像受了多大委屈似的。

我来不及跟蓝哲羽吵,伸手拍着宝宝小小的身子,试图哄他安静下来。可无论我怎么哄,他都哭个不停,小脸都哭红了,让我急得不行。

听到宝宝哭的时候,蓝哲羽本来是想伸手抱的,被我一眼瞪回去了,这会儿见我怎么哄宝宝都不肯停止哭泣,不由又蹭过来,恬着脸道:“洛洛,让我试试好吗?他刚出生那会儿就是我抱着他哄着他入睡的,我有经验。”

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他讪讪地笑着,见我点头,忙伸臂将宝宝抱起来,晃了几晃,一双眸子温柔地几乎要滴出水来:“小宝贝,不淘气啊……爹爹来抱……”

刚说到这里,他手臂一抖,忙住了口,转过身晃着宝宝不敢看我。

我盯着他的后背,恨不能在他衣服上盯个窟窿出来!

这个可恶的混蛋!竟然这么哄孩子!占我便宜还占宝宝便宜!

“他爹是秦逸之!不是你!”我恨恨道。

一嗓子吼出来,刚刚抽噎着停止哭泣的宝宝又大哭起来。

蓝哲羽一边摇晃一边回过头来,点头哈腰道:“是是是,洛洛洛洛说的没错,秦逸之是他爹,我也没说自己是他亲爹,我就当个­干­爹,不然我没名没份的以后宝宝长大了该怎么跟他说啊?”末了在我要发火的时候又对着宝宝来了句,“你说对不对呀?小不点?”

“蓝哲羽——你——”我咬牙切齿地盯着他,要不是我现在身子虚没办法下地,我一定会揍你一顿!竟敢拐骗我的孩子!简直是可恶至极!

“依依呀呀——”令我震惊的是,宝宝居然止了哭,眼角还挂着泪滴呢竟咧嘴笑了,还依依呀呀的回应着蓝哲羽的话。

蓝哲羽眼前一亮,抱着宝宝凑到我面前道:“洛洛,他听懂了!他听懂了!”

“听懂什么了?”我眯着眼睛,深吸一口气。

蓝哲羽感受到我身侧的低气压,赶紧抱着宝宝远离我几步,小声道:“听懂我作他­干­爹的话了……”

“孩子我会照顾,用不着你。把孩子给我,你走吧!”我恨恨道,盯着他臂弯里笑得眉眼弯弯的小­肉­球,忍不住磨了磨牙,这个没良心的小家伙,我辛辛苦苦生下你,竟然不跟我亲,反而跟蓝哲羽那个混蛋亲,被他占了便宜都不知道还在那里傻乐!气死我了!

“不要!”蓝哲羽搂紧孩子,理直气壮道,“孩子一到你怀里就哭,他还是喜欢被我抱,你说是不是呀?小宝宝?喜不喜欢让­干­爹抱?”

“依依呀呀——”

我攥紧了拳头,却听蓝哲羽不再玩世不恭地逗我,而是一本正经地开口:“洛洛,我知道我没资格挽留你的心,也知道你终究会离开我回到大胤,可是……能不能……能不能晚一点再回去?你身体还很虚弱,生完宝宝心疾又发作了,躺了近十天才醒来,宝宝的身体也很虚弱,他经不起长途跋涉……等他长大一些,等你的身体休养好了……再回去,好吗?”

“我保证,我会对你们好的,我不奢求你原谅我接受我,更不敢奢求你为我也生一个宝宝,可是真的很喜欢小孩子,让他认我做­干­爹好吗?我会给他我全部的爱……你知道吗?每每看到小孩子我都会想到曾经那个属于我们两个的宝宝,他还没成形便去了……我很后悔很后悔……可是我知道我没办法弥补了……”

“洛洛,蓝国的军队、蓝国的一切你都可以拿来用,在你休养身体这段时间,在宝宝长大的这段时间,你可以谋划如何惩治玉临王,如何回到大胤重掌政权,这些我都不会­干­预你甚至会给你一切权力来帮你报仇……”一目光殷切地望着我,“我只希望能多留你们一日,多照顾你们一日……留下来,好吗?”

卷二 相思苦 第一百三十二章 抓周·起名

蓝哲羽的话很具诱惑力。

我承认,经历这么多事,现在又有了宝宝,我已经不再一味寻死。而且,我的身体也越来越差,指不定什么时候就玩完,早死一刻与晚死一刻也没什么区别,还不如珍惜这段时间好好陪陪孩子,如果可以,一定要回去将我十个月前的过失弥补!玉临王……我不会放过他的!不过目前最重要的是……

我盯着蓝哲羽的眼睛问道:“现在可以告诉我傲尘的下落了吗?”

蓝哲羽愣了一下,却是先反应过来我要留下的言外之意:“洛洛,你答应我留下了?”

“我是为了宝宝着想,他还太小,的确不宜长途跋涉。等他大一点,我就带他回去。”我斜睨着他,戳穿他当日的谎言,“你根本不知道傲尘的下落,对不对?”

蓝哲羽不敢直视我,垂眸点点头:“那时候你情绪不稳,我只能骗你……而且那个时候……我的咒印发作……我怕你丢下我不管……所以才……对不起……我知道错了……”说到这里,他稍稍抬头看我一眼,小心翼翼地道,“不过,我一直在派人寻找,他一定还活着的!”

是吗?我的思绪又忍不住飘飞,傲尘还活着吗?可是逸之……逸之他……

我倦倦闭眼:“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好,好,我抱孩子去隔壁房间喂­奶­,你好好休息,如果有事就叫我。”蓝哲羽嘱托几句,抱着孩子朝外走去。

重新整理了一下乱糟糟的心境,我决定,先养好身体为主,所以宫女端了补血的菜肴进来不再无视,而是尽量吃一些。蓝哲羽果然不怎么来打扰我,不过好几次晚上我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总能听见他低声询问宫女:“皇后睡了吗?”

“回陛下,睡了半个时辰了。”

“今天怎么样?”

“回陛下,皇后早上辰时三刻醒的,醒来洗漱过后吃了一碗红枣莲子羹,然后跟奴婢要了纸笔不知道在勾勾画画什么,午膳的时候吃了几样清淡的小菜,还是喝了红枣莲子羹,不过只喝了小半碗,还问奴婢小皇子这几天淘气不淘气……午膳之后睡了一个半时辰,醒来又开始看陛下前几天让奴婢拿来的兵法布阵的书,看到酉时一刻才用了晚膳,晚膳喝了碗党参猪心汤,然后用了两块甜点,便又开始勾勾画画。半个时辰前累了便睡下了……”

“嗯……皇后有提到哪样菜不错吗?或者他有说想吃什么不想吃什么吗?”

“这个……皇后用膳的时候有些心不在焉,没发现他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不过倒是对果盘里的­干­果很感兴趣,下午的时候抓了两把核桃仁边看书边吃了……”

“行,朕知道了,你退下吧。”

“是。”

我心下暗笑,却也翻了个身,睡得更香了。

果不其然,第二日的时候,便发现果盘里多了核桃仁,还有其他的­干­果——杏仁、瓜子、花生等应有尽有。

既然有人乐意奉上,我­干­嘛不吃?再说,这些可以补脑。正好我觉得自己脑子不够用,要对付老­奸­巨猾的玉临王,不多补补脑怎么能与之抗衡?

休养一个月后,我总算觉得闷了,欢乐素白的衣衫,伸着懒腰踏出殿门。

秋高气爽。

时间过得好快啊!快到十月十五了呢,我是那天的生辰,过完生辰便是十九岁了,看来我的时间真的不多了呢……

信步走在庭院,远远听见蓝哲羽兴奋的声音:“这边也摆好,还有那边……”

好奇使然,我朝那边走了过去。刚一踏出月亮门,便被眼前的大红­色­晃花了眼。

一个三尺见方的台面呈现在眼前,上面铺着厚厚的毯子,四周还筑起半尺高的围栏,同样用红绸盖着,宝宝正趴在红毯上,弯着晶亮的眼睛,用小手拍打着毯子,发出依依呀呀的叫喊声,似乎也很兴奋。

“参见皇后娘娘!”月亮门这边的人一侧头发现我的存在,当下跪地行礼,周围的人也都跪了一地。

我皱皱眉:“你们在­干­什么?”

蓝哲羽蹲在宝宝旁边,见我来了,对我招招手:“洛洛,快来!”

“这是在让宝宝练习怎么爬吗?”我狐疑地走过去,宝宝歪着头流着口水看我,小手前伸,呀呀叫着,想让我抱他。

心底一片柔软,虽然他还这么小,不会说话不会表达,可是每次见了我都会笑得将眼睛眯成一条缝儿,甚至还来蹭我的脸,顺便将口水也蹭我一脸,末了用小手在我脸上胡乱涂抹……

我轻轻抱起他,眼底也忍不住露出笑意:“小调皮,今天在玩什么?”

“洛洛,宝宝满月了,我们是不是该给他起个名字?还要抓周呢,我都准备好了。”蓝哲羽建议道。

我望了一眼这喜气洋洋的场地,忍不住抽抽嘴角:“不就抓个周吗?至于弄得跟拜堂似的吗?”

蓝哲羽嘿嘿一笑:“没办法,宝宝就喜欢红­色­的东西,铺成这样,他很高兴呢!”

“是吗?”我打量一下,小家伙果然身穿了一身红,红­色­的肚兜,外罩一件红­色­的小薄袄,红­色­的小裤裤,露出小屁屁和小小鸟,好在现在还残留着夏天的余温,天气温暖,穿这样不会冻着他。

“洛洛,咱们让宝宝抓周吧?”蓝哲羽道。

“好吧。”

毯子上放了很多东西,毛笔、书卷、刀剑的模型……

把小家伙放在毯子上,他趴在那里,伸着小手在那些东西里一通搅和,然后呀呀地自说自话,还抬头看看我跟蓝哲羽,口水又流了下来。

蓝哲羽失笑,跪坐在一旁,伸手去帮他擦口水,小家伙便伸手去抓蓝哲羽的手指,然后弯着眉眼开始笑,淡粉的小­唇­微启:“依依呀呀——”

说着他自己才能听懂的话。

“宝宝乖,从这里选一个你喜欢的东西,好不好?”

“依依呀呀……”

蓝哲羽抽回手指,指着毯子上的东西道。

小家伙伸手又是一通乱搅和,然后继续歪头看我跟蓝哲羽,目光里隐约透出一抹疑惑。

蓝哲羽伸手在他眼前晃晃:“宝宝?宝宝?要在这里面选一个喜欢的,好不好?”

小家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随着蓝哲羽的手转来转去,一抬手,又抓住了蓝哲羽的手指,然后开始往自己那边拽……

旁边的宫女捂嘴偷偷笑起来,小声道:“小皇子好像很喜欢陛下呢!”

我拍开蓝哲羽的手,伸出自己的手到他面前,小家伙却不那么热衷,仍然绕过我的手去追逐蓝哲羽收回的手……

见我脸­色­难看,蓝哲羽忙哄道:“宝宝,去找娘亲……”

最终宝宝左手扯着我的一个手指,右手扯着蓝哲羽的一个手指才算安分下来。

拽了没一会儿,他松开手,开始揉眼睛,张着小嘴打了个哈欠,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

我将他抱起来,他在我臂弯里蹭蹭,小脸上残存一抹笑容,有那么一瞬,在他脸上看到了逸之的影子,不过定睛一看,又觉得他还是更像我,心中也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百味杂陈。

“洛洛……我帮宝宝想了个名字……不知你觉得怎样……?”

“哦?”我看他一眼,“说来听听。”

“秦岚……怎么样?”

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还真是不放过一丝一毫可以显摆你的机会啊!”

“不是那个蓝……是山风岚。”

“念起来还不是一样?”我蹙了蹙眉,不过总算他还有自知之明,若是他敢说叫蓝某某我一定踢飞他!

“洛洛,怎么样啊?秦岚秦岚,朗朗上口啊,多好听!”他讨好似的看着我。

我心下暗笑,他是有多想把他自己的名字嵌进去啊?不会觉得别扭吗?难道还想让我每次叫宝宝的名字的时候想到他吗?

“我倒觉得秦朗不错。”不动声­色­地抱着儿子转身。

蓝哲羽挫败地垮下肩膀,嘟囔道:“罢了罢了,反正以后他会唤我­干­爹,叫什么名字都无所谓了。”

“就叫秦岚吧!”我丢下一句话,抱着儿子朝自己的寝殿走去。

其实,我本来想取名叫秦木的,逸之和木木,可又怕自己太过闻名思人,这样钻牛角尖不好。

秦岚……秦岚其实也还好。

那就秦岚吧!

卷二 相思苦 第一百三十三章 生辰

抱着小宝贝回到寝殿,才想起方才的抓周,他根本什么都没抓。哦,不,也不是,他接连两次都去抓蓝哲羽的手……这代表了什么?我不敢去深想,只能下意识地搂紧他,宝宝是我跟逸之的,我一定要告诉宝宝,他的爹爹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是我大胤最出­色­的大将军。

蓝哲羽,顶多只能算是他的­干­爹……

这两天宫人们都在忙忙碌碌的也不知道在做些什么,秦岚小家伙的抓周已经过了,为何还这么喜庆热闹?

直到听到贴身侍婢谈话我才明白,原来是蓝哲羽的生辰要到了。

多嘴问了一句他的生辰是哪天,不想竟跟我的生辰是同一天,都是十月十五,我不由愣住。随后又忍不住苦笑,不知道这算不算一种缘分呢?

宫廷大摆筵席,蓝哲羽亲自来我这里接我去参加宴会,我本想拒绝,却因秦岚一直依依呀呀叫个不停似乎在表达他想去参加热闹而妥协。

在蓝国皇宫住了这么久,我还是第一次到蓝哲羽的乾坤殿。

殿外热闹非凡,无论大臣还是大臣家属都很兴奋地坐在桌前,品尝美酒佳肴。

见我们走过,他们都站起身来,躬身施礼:“见过皇上、皇后……”

“都起吧,大家随意。朕跟皇后去内殿。”

他们的君臣气氛倒是不错,只不知做到这个份上,蓝哲羽又付出了多少?

很快到了殿内,相比殿外的喧哗,这里就显得安静许多。

没有大臣,没有妃嫔,有的应该是蓝哲羽的兄弟吧?他们看我的时候微微一愣,随即垂眸,静静等候我们落座。

“洛洛,这是我三位皇兄皇弟,他们都知道你是皇后,不必拘谨,就当是家宴好了。”

我轻轻一笑,点头表示自己明白。

“蓝哲清,蓝哲昕,蓝哲风。”蓝哲羽依次介绍道。

秦岚已经忍不住伸手去拍桌子了,我用筷子蘸了些牛­奶­在他淡粉的­唇­上抹一下,他下意识地吸吮着,似乎意犹未尽。

索­性­拿了勺子盛了一勺喂他,如此喝了几勺之后他就开始吐­奶­泡泡,歪着小脑袋不肯吃,却依然热衷于拍桌子,两个小巴掌拍下去,也能让桌子晃一晃。

“这孩子真调皮。”年岁稍微小一些的少年——也就是蓝哲风——坐在我左手边隔两个位置的地方,见小家伙玩得不亦乐乎,也忍不住弯了眉眼,拽下腰间一个配饰递过来给秦岚,“呐,小不点,喜不喜欢这个?”

“老五,孩子还太小,不能玩那个……”坐在蓝哲风身侧的男子蓝哲昕冷声警告道,顺便戒备地看了我一眼。

他怕我防着他们吗?所以先给蓝哲风一个台阶下?既然蓝哲羽肯让他们进宫赴宴,那么就说明他们是蓝哲羽亲信的人,话虽如此,但也难保他们不会给我使绊出难题。

“可是你看他很喜欢的样子啊……”少年说着,秦岚已经四指合拢揪住了配饰的红­色­绳索,使劲王自己这边拽,嘴角流着口水,发出含糊的咿呀声,似乎在埋怨少年怎么还不给他。

“没关系,让他拿着玩一会儿吧,待会儿再还给你。”我对少年笑了笑,伸手将配饰托在手上,让秦岚抓着玩儿。

罢了罢了,都说了是家宴,总是勾心斗角,累不累啊!这少年很是单纯的样子,不会有事的。

“不……不用还给我了……就送给他吧!”

一直没说话的蓝哲清也稍稍松了口气,有些审视地看我。

“吃饭吧。”蓝哲羽率先夹了清淡的藕片放到我碗里,顺便偷眼去看秦岚。

——这下秦岚安分多了,专心致志地抓挠着我手里的碧玉配饰,红红的绳,碧绿的玉,玉身上还刻着淡黄|­色­的麒麟,这么花里胡哨的东西最惹小孩子喜欢了,他哼哼唧唧地抓着玩了好久,直到我用罢饭,他仍旧在抠着玉身。

蓝哲羽嘴角一直噙着一抹笑容,视线锁在我跟孩子身上。

蓝哲风斟了酒递给蓝哲羽,脆生生道:“三哥,生辰快乐!”

“谢谢小风。”蓝哲羽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同时蓝哲清和蓝哲昕也倒了酒给蓝哲羽:“三哥【弟】,生辰快乐!”

蓝哲羽笑嘻嘻地跟兄弟们碰杯,说着不痛不痒的话。

我低头看着秦岚玩耍,心中想着,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就是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啊,真没意思呢,这个所谓的宴会。

“三嫂,你不敬三哥酒吗?”蓝哲风歪着头好奇问我。

我看他一眼,然后拿过蓝哲羽手里的酒杯放在桌上:“他已经喝的够多了,你们几个也不要再灌他酒了。小心引得他咒印发作,到时候看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他们三个相视几眼,似乎有些惊讶我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不过蓝哲羽倒是嬉皮笑脸的把手臂缠在了我的腰上,顺势往他怀里一带,笑道:“还是洛洛疼我,你们几个就会灌我酒看我出洋相!哼!”

最后一声‘哼’让我忍不住笑了,这家伙跟秦岚在一起时间长了,该不会被传染孩子气了吧?

不过也只是想想,他用尽手段夺了蓝国的皇位,怎么可能是孩子气的人呢?

正要掰开他环在我腰间的手,秦岚已经用小手去拍打蓝哲羽的脸颊了,蓝哲羽顺势抓住他的小手,放到­唇­边亲了两口:“嗯,岚儿是不是也在抗议,他们欺负父皇不对呀?”

正在这时,外殿一人躬身进来,跪地禀告道:“启禀陛下,有人送了礼物来给皇后,不知……”

“嗯?”蓝哲羽挑眉,“什么人?”

“他说他是燕国来的使臣。”

“不见。”蓝哲羽眯了眯眼,斩钉截铁道。

“让他进来吧。”我的话几乎与蓝哲羽的话一同说出。

禀告的人反倒为难了:“陛下……这……”

蓝哲羽看看我,终是点头:“那就让他进来。”那人出去后,蓝哲羽低声嘟囔道,“好端端的慕容泽又来添什么乱?”

我盯着殿门,看到安阳之后没有半点意外。

安阳却是目光紧锁我跟蓝哲羽,还有我们之间兀自玩闹的秦岚。

这时蓝哲羽正一手揽着我的腰身,一手抓着秦岚的小手放在­唇­边亲吻,乍一看,还真是和睦。

安阳收回视线,略略躬身行礼:“今日乃洛熙殿下生辰,陛下特意命属下送来礼物给殿下。”

此话一出,蓝家四兄弟都看着我,目光疑惑不解,似乎在询问是真是假,又似乎在责怪为何我不早点说今日是我生辰。尤其是蓝哲羽的眼神,惊诧中夹杂哀怨,哀怨中透着惊喜。

我尚未说话,慕容泽那家伙怎么又突然想到送我礼物?

我记得最后一次见他,他的举动似乎是要跟我一刀两断,相忘于江湖呢,怎么又变卦了?还是说,他根本是来扰乱我的生活的?

一个长长的盒子被抬了进来,看着似曾相识的盒子我不由一愣,该不会是……

安阳轻轻打开盒盖,然后道:“陛下特意命属下将焦尾送来,请殿下笑纳!”

果然被我猜中,这情景,分明像极了我十三岁生辰那日,慕容泽送我焦尾的情景!

我勾­唇­一笑,他把七弦琴砸烂,又送来一把曾经送给过我的焦尾,究竟是何寓意?

见我无动于衷,安阳又道:“属下任务已完成,告退!”

“等等!”我叫住他,将秦岚递到蓝哲羽怀中,然后走下台阶,朝安阳走近几步,“安统领,有件事我想问你……你将我父皇……葬在何处?”

“就在将军府附近的虞山。”

“多谢!”

“殿下……不如跟安阳一同回去?陛下他……”

“安统领请吧。”蓝哲羽抱着秦岚也走了下来,打断了安阳的话。目光冰寒刺骨。

安阳讪讪住了口,再次瞟了一眼被蓝哲羽抱着的秦岚,然后转身离开。

蓝哲羽盯着焦尾道:“慕容泽送这琴来,是想祝我们琴瑟和鸣,白头到老吧!”

话语里的讥讽和恼怒我都能听出来,不过我仍将焦尾抱了出来,轻抚琴弦,低声道:“不过是把琴,没什么寓意。”

卷二 相思苦 第一百三十四章 卷土重来

“不过是把琴,没什么寓意。”

“洛洛……”蓝哲羽欲言又止,我看他一眼,径自抱着焦尾转身,“我累了,想回去休息,你们继续,秦岚今晚就在你这儿睡吧!”

“……”蓝哲羽目光悲戚地看着我,却没再说什么。

回到住处,我将焦尾横于膝上,漫不经心地弹奏着几个曲子,有十面埋伏,有惊鸿,有高山流水……脑中思绪纷乱,想了很多很多,从幼年记事开始,一直到国破家亡沦为质子,再到燕国的七年倥偬时光,西冥国生不如死的日子,傲尘坠崖,父皇姐姐的逝去,逸之和木木的离开……蓝哲羽的痴情、慕容泽的决绝,冷傲天的漠然……

我这一生,过得还真是­精­彩啊!

­唇­角固执地勾起,眼底的泪却怎么也忍不住滚落而下,跌落到琴弦上,四溅。

木洛熙,你到底是为了什么而活的?

门外有人驻足,却迟迟没有推门进来。高瘦的影子投在门上,寂寥而飘渺。

我也迟迟没有去开门。我们就这样隔着门两两相望着……

过了很久,在他转身要离去的时候,我蓦然起身,三步并作两步地走上前去拉开了门:“蓝哲羽——”

蓝哲羽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只是握紧了手指,静静等候我的下文。

“我想借你五万兵马。”

蓝哲羽肩膀一震,然后缓缓转身,定定看我:“这么快就要回去吗?”

“是。”我的时间不多了,再蹉跎下去,恐怕连报仇的机会也没有了!

“要我陪你吗?”蓝哲羽视线微垂,透过门缝看向门内,我知道,他在看慕容泽送来的焦尾。

“不用了。我希望你能帮我好好照顾秦岚。”

“好。”其实不用你说,我也会的。

“……生辰快乐。”我垂眸,低声吐出这四个字。

“生辰快乐。”蓝哲羽忽然苦笑一声,“七十我多么奢望能留住你,哪怕只是人也可以,可是我知道,我留不住你,无论身与心。我本来还想,我们竟然是同一天的生辰,这是上天赐予我的多么珍贵的礼物,却不知缘分也是要看人的。”

“对不起。”

“不……别这么说,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蓝哲羽深吸一口气,脸上又挂着那副玩世不恭的笑,“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秦岚,当他是亲生儿子一样疼爱。”

“谢谢。”顿了顿,我才开口,“你身上的咒印……要怎么样才能去除?”

“我也不是很清楚,听天由命吧。”蓝哲羽笑得满不在乎,“放心,在我死之前,一定会安排好秦岚的去处。”

“蓝哲羽……”我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他看着我,悠悠问道,“洛洛,你报完仇……会回来的吧?”

“……”我张了张口,刚要说话,他却又突然打断我的话,“你不用多说,我知道你一定会回来的对不对?秦岚还在这里,你怎么舍得丢下他一个人?”丢下我不要紧,丢下秦岚的话,就不是你的作风了,洛洛……

蓝哲羽说完,便转身离去,脚步有些快,似乎是在逃离什么一样。

我回身关好房门,缓缓蹲坐下去,抬手按着胸口,轻轻道:“木洛熙,这一次,一定不要再心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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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未上过战场,也从未有过带兵遣将的经验,一切全凭了心底那股浓浓的烈火才能支撑我回到大胤。

可我没想到的是,这里已经是战场了。

西冥国、燕国、大胤三国战事不断,更多的是西冥国跟燕国的抗衡。若遇到大胤的兵马来袭,西冥国和燕国便会暂时放下仇怨,共同抵御被玉临王蛊惑了的大胤军队。

乱成一团。

不,也许并不乱,一切都在当政者的运筹帷幄下井井有条地进行着。只是在我眼中,这里就是一片混乱的大地,到处是断壁残垣,亲眼目睹自己的国家变成这样,心中到底是意难平。

但我终究是学会了忍辱负重,不再如上次那般着急,而是按部就班地开始我的复国大计。

这片大陆迎来了第一次四国相互抗衡的局面。

是的,在世人看来,我带领着的蓝国军队就是代表了蓝国,没有人知道这批军队的直接领导人会是我——大胤的皇太子殿下——木洛熙。

一身铠甲,便将所有掩盖。

在距离战场很远的地方,我先命将士们安营扎寨,然后自己一个人悄悄去了将军府附近的虞山。

父皇……就葬在那里。

虽然不是奢华的墓室,可这里清幽安静,也不失为一个好地方。墓碑前­干­­干­净净,还有之前祭拜的人所留下的祭品。

会是谁来祭拜呢?百思不得其解,我索­性­也不再想。跪在那里,盯着墓碑,一跪便是一整天。

父皇,孩儿回来了,孩儿一定会为您报仇的!还有逸之和木木……想到逸之跟木木两个人葬身火海,尸骨无存,我的泪便止不住地落下。

墓地四周杂草丛生,但这一块­干­净整洁,我见天­色­已暗,便起身,捶了捶麻木的双腿,余光扫到一个黑影驻足在不远处,顿时一惊,低喝一声:“什么人!”便掠了过去。

根本没用一招,我的剑便架在了那人的脖子上。

“是……太子殿下……么?”他试探地开口,一双眼睛不掩沧桑。

我挑开他戴着的蓑笠,一张俊秀的面庞露了出来,满面风霜。

——木瑾瑜?!

“原来是你!”我咬牙切齿地将剑前伸,割破他颈部的肌肤,“你还有脸来这里?!若不是你带走木木,木木怎么会死!逸之又怎么会死!”

“真的是太子殿下吗?!”他激动地看着易容之后的我,突然跪地,“还好太子殿下你没事……我总算等到殿下了!”

“你还有何话好说!”手腕一直在颤抖,我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可他是姐姐最爱的丈夫,也曾是木木最亲近的爹爹……

“对不起……我当时错听了我爹的话才害了木木跟秦将军……”他失魂落魄地叙述着当时的场景——

“当时秦将军追上我和木木,说是要带木木跟你会和,岂料我爹突然出现,让我带着木木过去,秦将军还想上前,我爹便用木木威胁他,我当时脑中便懵了,从未想过爹爹竟然连亲生儿子亲生孙子都拿来利用,心地一片荒凉。想到前一日听到的雷火弹之事,便趁机告诉了秦将军,秦将军那时候可以逃走的,他为了救木木奋不顾身地冲进来白塔……”

逸之……逸之……我知道,你那么奋不顾身只是为了我……你不想让我再失去亲近的人……可是你又知不知道,失去你才是我最痛苦的事?

不过,既然事先已经知道白塔里面有雷火弹,就更应该小心谨慎八?逸之,你那么聪明,能够全身而退的对吧?你只是受了伤,一时之间找不到我,是不是?

“殿下……对不起……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姐姐,对不起木木……更对不起大胤……你杀了我吧,自古忠孝不能两全,我没办法亲手杀了我爹,更没办法救回我的儿子,我活着已经跟行尸走­肉­没什么区别了……求殿下成全我,杀了我吧!”

“你以为我不想杀你吗?”我恨恨地看着他,“只怕杀你脏了我的手,你若想死,就自行了断吧!”说着,我将剑丢在他面前。

木瑾瑜倒真不含糊,看到宝剑哐啷落地,伸手便去拿剑,然后毫不犹豫地往自己胸口反刺而去!

我伸脚将剑踢开,然后踩在脚下,居高临下地看着这样温文尔雅却狼狈不堪的三公子,冷声道:“或许木木跟逸之还没死,你若死了,以后木木谁来照顾?”

他瘫坐在那里,失声痛哭起来。

我微微仰头,将眼里的泪逼回去,凌空将剑抓入手中,放回剑鞘,低声道:“我不求你能将你爹的情报传递给我,我想,你爹对你肯定也有所防范,我只希望,这一次,你不要再扯我后腿!”

“暂时先不要死,说不定我会有事求你办呢,姐夫。”最后一声姐夫,我唤得轻柔至极,而他却仿佛被雷劈中一般,瘫软在地,没有任何反应。

再次居高临下地看了一眼木瑾瑜,我拂袖而去。

亲手杀他,我终究还是做不到……

离开父皇的目的,我遥遥看了一眼已经易主的将军府,暗暗握紧手指——梁府——梁叶琛!

哼,你果然如愿以偿成为了所谓的大将军了吗?可是你心思歹毒,根本不会做得长久。深深凝视了片刻,我果断转身。现在还不到收拾梁叶琛的时候,我不能打草惊蛇……

一直走到一年前由我亲手买下的无边门口,我静静驻足。

这里又恢复了一直以来的局势——接客、欢爱,到处充斥着糜烂的气息。

迈进门去,很快就有女子过来拉拉扯扯,口中兀自说着一些情趣盎然的话,我一一打发了她们,好不容易找到银心,我看着这个女孩眼底的恐惧,心中狠狠一颤:“水兰溪呢?”

银心看我半晌,瑟瑟发抖抱着肩膀摇摇头:“兰溪姐姐一年前就被玉临王带走了,之间还没放回来!只怕是……只怕是生不如死……”

玉临王!又是玉临王!

我将牙咬得咯咯响,手上青筋暴露,这一次,如果不能手刃玉临王,我便不叫木洛熙!

卷二 相思苦 第一百三十五章 波斯王·傲尘

京都最大的酒楼。

我临窗而坐望着对面的木瑾瑜,轻轻开口:“姐夫,我想知道无边的老板水兰溪的下落。你能帮我吗?”

木瑾瑜诧异地望着我:“你跟她……”

“她是我的朋友,我不希望连她也出事。”我盯着他,一字一顿道,“我听说她被你爹抓走了,这一年来……她过得怎么样?你不会不知道吧?”

“……对不起,洛儿,我真的不知道,这一年来我一直活在木木离开的­阴­影中,没有再关心过其他……”木瑾瑜顿了顿,又道,“不过你放心,我会帮你查清楚那个女子的下落的。”

“谢谢你,姐夫。”我诚挚道谢。

三天后,木瑾瑜带来了消息,他说水兰溪被玉临王带走后一直关在王府里,玉临王似乎也吃了不少瘪,却又舍不得杀她,因此他们两人呈僵持状态……

只是不知道水兰溪有没有吃亏……

“洛儿,这是王府的地形图,水兰溪就被关在这里,如果你要去救,千万要小心这附近的陷阱。我会帮你引开一部分巡逻的士兵,你自己多加小心。”

送走木瑾瑜,当晚有几个秦逸之曾经的江湖朋友在我发出的暗号下与我会合,月影月舞还有一部分的暗卫这一年来也一直潜伏在京都附近等候我的归来,因为她们知道我是被蓝哲羽救走了,所以并未离开。他们一致表示以后将听从我的指挥,为秦逸之报仇。

摊开地形图研究一番,我们制定了救人方案,在脑中演练一番认定没有破绽,午夜时分,便分成两路去王府救人。

王府里果然戒备森严,关押水兰溪的房间周围有很多机关,听到不远处木瑾瑜的呼救:“快来人啊——有刺客——来人啊——有刺客——”

身为王府的三公子,木瑾瑜的呼救还是能起到一定作用的,这里巡逻的人有三分之一朝那边跑了过去。

还未松口气,木瑾瑜又痛呼一声:“啊——”

明显的被伤到的痛呼,又有半数的人跑了过去:“少爷!”

我当机立断:“救人!”

经历一场并不算严重的厮杀,总算硬闯了进去。

水兰溪愣愣看着我们,一时没反应过来。

我踏前一步,唤道:“兰溪!”

闻言,他身子一震,不可置信的看着我,张了张口,试探地问道:“公子?!”

“兰溪!是我!对不起,让你受苦了,我马上带你离开!”我歉意地看着她,她憔悴了很多,只除了那双眸子仍旧闪烁着睿智的光芒之外,整个人瘦了一圈!

玉临王究竟怎样对待她的……我不敢再往下想,只是上前,想要握住她的手,拉她离开。

水兰溪却忽然扑到我怀中,紧紧地搂着我哭道:“公子——公子——真的是你吗?公子……太好了……你没事真是太好了……你知不知道……我好担心你啊……你这么久都杳无音信,我还以为你……还好,还好,公子你没事……”

软香在怀,我惊讶地维持着手臂微张的姿势,愣了愣才唤道:“兰溪……”

“公子……”她蹭着我的胸口,啜泣道,“兰溪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公子了……”

“好了,兰溪,我这不是好好的吗?别哭了,我们先离开这里再说好吗?”我伸手拍拍她的背,心中也有些感伤。

没想到时隔一年,她还这么惦记着我,这怎能让我不感动?

水兰溪不愧是顾全大局的睿智女子,失态只是片刻,听我这样说也醒悟到此刻不是叙旧的时候,她脸颊微红,从我怀里退出去,微微侧身:“对不起,兰溪让公子冒险了。”

“什么冒不冒险的,你是因为我才被玉临王抓到这里,该说抱歉的人是我。”我伸手揽过她的腰,“你不会武功,我们先走,让他们断后!”

“是。”兰溪微微低了头,乖巧地任由我带着她施展轻功掠出去。

月影月舞紧跟着我也掠了出去,另外的人便留下断后对付参残余的人。

我没有带水兰溪去无边,因为她被人救走,玉临王第一个想到的肯定是无边,而目前为止,我还不足以跟玉临王硬碰硬。

找了家很小很不起眼的客栈落脚,我特意吩咐店家给水兰溪准备了热水沐浴,他一个姑娘家,被玉临王关押那么久,即便睿智聪慧,也很难逃过那种令她痛不欲生的事吧?逃出之后第一件想做的事,肯定是沐浴,洗掉身上所有的肮脏。

即便,谁都知道,那种是怎么洗也洗不掉的。

不过,在我心中,她依旧是圣洁的女子,如白莲一般,出淤泥而不染。

水兰溪沐浴之后穿戴整齐缓步走了出来,我迎上几步,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他却已经恢复了往日的沉稳:“公子,请随我来。”

跟她一起进到她的房间,她从贴身的肚兜上拆下几根几不可见的细细银丝,然后用力一扯,肚兜被打开,形如布袋一般,里面有好几条柔软如丝的绸缎,上面密密麻麻写着蝇头小楷,工整而清晰。

我本来见她拆肚兜上的线已经移开了视线,但被她的举动弄得好奇又看过来,这次一看顿觉惊讶万分。

她都被玉临王抓起来了,竟依旧念念不忘地帮我收集情报!

真是一个蕙质兰心的女子!

“公子,这是这一年来京都所发生的大事小事,凡是有关玉临王和公子你的,我都命人收集了,虽然我被玉临王关在王府里,可是我仍有我的手段能够收到情报!”她顿了顿,又不好意思地开口,“只是苦于没有公子领导,兰溪也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所以只能将这些情报一一整理缝在贴身衣物内,盼着有一天能亲手交给公子……没想到老天竟如此眷顾兰溪……我终于等到了公子!”

“兰溪……”我真的不知道该怎样感谢她了,“这些情报对我很有帮助,谢谢你,兰溪。”

本来还想说‘你想要什么,只要我能满足一定答应你’,可转念一想,现在我再说这些,岂不是看低了这位大义凛然的女子?

“兰溪……我木洛熙保证,只要我活一天,决不再让你受半点委屈!”在我的庇佑之下,兰溪,希望你能活得更好。

“多谢公子!”水兰溪欣喜地抬眼看我,随后又飞快地低下了头。

我专心致志地盯着手里的情报,没有看到她眼底一闪而过的欣喜和失落。

很久之后,我才知道,我的无心之话,伤了一个姑娘倾慕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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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情报,对付玉临王就更容易了。

只是,我没想到的是,他竟然又勾结了波斯国的人,用雷火弹来作为武器袭击蓝国的士兵。当然,波斯国的人也不是一定瞄准蓝国的人,西冥国和燕国的人也都在他们袭击之列,甚至如果场中有玉临王的人,他们一样照杀不误。这令我很是惊讶,似乎,他恨着的是,这所有的人?

不过我想不到会是谁跟我一样痛恨所有的人,思前想后,我终于决定,亲自去拜访一次波斯国的将领。

玉临王可以跟他合作,我为什么不能跟他合作呢?

这个世界上,没有永恒的敌人,也没有永恒的朋友,有的,只是永恒的利益。只要我能够给波斯国一定的利益,而这利益又高于玉临王给予他们的,他们一定会倒戈相向吧?

使者去了三次才终于说动他们的将领见我,还是我让人亮明我是大胤太子的身份才奏效的。

坐在波斯国营地的帐篷里,我轻轻转动着手上的银环,眉心微蹙,这个波斯国将领怎么还不出来?

真是谱大!

接连来了三次才肯见我,如今我来了,他竟然还这么拽!

“大王说,你根本不是大胤太子!”我终于火了,按剑而起,劫持了这个侍卫,怒道,“你们大王在哪儿?带我去见他!否则我杀了你!”

“你……你……”侍卫全然没料到一直安安静静坐在这里等待的我竟然会做出如此举动,当下有些慌神。

周围的人也都围拢过来,手里拿着的刀剑比划着,戒备地看着我。

我冷笑一声,将剑收紧,那人脖颈上出现一道血痕:“我来是见你们大王的,不是来杀人的,他已经摆足了谱,结果却还是不见我,当我是这么好戏弄的人吗?我再说一遍,带我去见你们大王,否则,今天你们这里的人一个也别想活!我说到做到!”

“是你先骗我的,你根本就不是大胤太子,所以我才不见你,怎么能说是我戏弄你呢?明明是你戏弄我。”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我心中一震,猛地侧头,看着一袭奇异华服的人从珠帘后走进来,然后漠然地盯着我,“虽然你的声音跟大胤太子很像,但你不是他,你走吧,这次我不跟你计较。但若有下次,本王绝不会放过你的!”

手里的剑掉落下去,我不可置信地紧盯不远处的华服男子,张了张口,好半晌才唤出他的名字:“傲尘?!”

傲尘坠崖后一直无影无踪,怎么摇身一变,竟成了波斯王?!

听我叫他的名字,他也愣了一下,狐疑地看了我一眼:“你怎么知道本王的名字?莫非你真的是……”

“傲尘!傲尘!”我将脸上的面具揭下,露出原本的面容,朝他奔去,“是我!是我!”

这下轮到冷傲尘震惊了。他呆呆看着我奔向他,竟有些呆滞,直到我奔到他面前,才反应过来“洛熙!真的是你!洛熙!”

相拥的那一刻,我们都听到了彼此狂乱的心跳声。

——“傲尘,你果真还活着!”

——“洛熙,你果真还活着!”

我们两个的话不约而同地脱口而出,说完我也愣了,他以为我死了吗?

——“傲尘,你怎么成了波斯王了?”

——“洛熙,你怎么是蓝国的将领?”

又一次,不约而同的追问。

话音刚落,我们两个相视一笑,再次紧紧相拥,狂喜的感觉占据心脏,我搂紧他,他搂紧我,再顾不得问那些繁琐的说不清道不明一言难尽的理由何苦衷,踮起脚,我们心照不宣地吻上了彼此的­唇­……

卷二 相思苦 第一百三十六章 我不想放心

没有什么比见到朝思暮想以为生死未卜凶多吉少的心上人还活着更令人欣喜的了。

重逢的喜悦萦绕于心,我用力地抱紧他、肆意地亲吻他……

­唇­瓣厮磨,炽烈中带着轻柔,强势中透着眷恋,如此反复再三,我们才终于恋恋不舍从­唇­舌交战中松开彼此。

气息紊乱,夹杂着浓浓的情意。

冷傲尘搂紧我,我的侧脸紧紧贴在他的胸前,清晰地听到他狂乱跳动的心声。

“洛熙……洛熙……太好了……我终于见到你了……”

我没有说话,只是下意识地蹭了蹭他的胸膛,满足地闭上了眼睛。

上天总算没有太过苛刻,我的傲尘还活着……

冷傲尘似乎还未从狂喜中恢复过来,猛地搂紧我的腰身,抱着我转了几个圈,我惊讶地收紧手臂,目瞪口呆地看着他。

他的笑一如既往的灿烂温暖:“洛熙,我好害怕这一切都是梦境,你掐掐我,看我是不是在做梦?”

我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来,双脚仍然悬空着被他抱在怀里,我又凑上前咬了咬他的­唇­:“你确定让我帮你确认这是不是梦境?”

他愣愣地看着我,似乎还沉浸在方才被吻的惊讶中,盯了我一会儿才轻声道:“以前……你从来不会主动吻我……”

听他如此小心翼翼的话,我心中一阵酸涩,或许从前的我不知道珍惜,才令他产生这样的错觉。

突然又感觉现在的自己有些坏,我心中念着逸之,见到傲尘却又做出如此举动,是不是……太花心了呢?

可是若要我放手……我却真的不能做到。说我花心也好,说我滥情也罢,我真的不想与傲尘分开……

察觉到思绪的飘飞,我收回视线,盯着他勉强笑着吻了吻他的脸颊,故意调笑道:“怎么?不愿意我吻你么?那就不吻好了。”说着我便伸手去推他的胸膛。

冷傲尘忙制止我的动作,红着脸道:“不……不是……我愿意!我愿意……十分愿意……”

又好一阵耳鬓厮磨之后,两人终于意识到该说正事了。

冷傲尘挥退周围的下人,带我去到珠帘后面的主帐,他一直紧紧拉着我的手,落座的时候也没有松开。

“洛熙,你怎么成了蓝国的将领?”冷傲尘率先问道,“你跟蓝哲羽是怎么认识的?”

一提到这个,我有些心不在焉,想到才一个多月的秦岚被我抛下,心中更是鄙夷自己的狠心。其实到头来,我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做什么,就仿佛是怎么也放不下的那些执念已经在心底生了根发了芽……

“洛熙?”冷傲尘见我发呆,忍不住晃晃我的手,“我坠崖后摔伤了腿,内脏也受到不同程度的损伤,凭着一股信念从那深潭里挣扎着游上岸,醒来没多久便痛得昏了过去,迷糊中好像 有什么庞然大物落在我身边,奇怪的叫声充斥在脑海。等我醒后,才发现自己被人救了。那天落在我身边的是只白雕,若不是它,它的主人也不会留意到崖底的我。后来因为我的身体机能太差,他便命人将我先带回了他的家,他又在大胤逗留了三个月才回去……我足足养了半年才能勉强下地……而那时候我才知道,救我的人是波斯小国的国王,当初他来大胤是受了玉临王的蛊惑,想跟玉临王合作来颠覆大胤朝政……”

原来是这样……那么当初害逸之跟木木葬身火海的雷火弹就是救了冷傲尘的波斯国国王交给玉临王的!

“洛熙……如今波斯国国王已死,而他将波斯国交给了我打理,我养好伤之后便迫不及待地来大胤找你,却没想到这里已经物是人非,所有人都传言你已经死了。我找不到你,也没办法放任自己回波斯国或西冥国,所以只能跟玉临王合作,趁机找到他的弱点,然后找准时机,令他一败涂地……”冷傲尘扳正我的身子,定定看我,“洛熙,你能原谅波斯国国王吗?毕竟,当初他也不知道会出现这样的事,而且,他是为了波斯国的子民着想才会着了玉临王的道……如今他已经死了,你能不能不要怪他?”

我垂下眼帘,想到死去的逸之跟木木,心中多少不是滋味。那个波斯国的国王救了冷傲尘,却害得逸之跟木木与我­阴­阳相隔,我究竟是该恨还是感谢他?

“洛熙……对不起……”冷傲尘没有再逼问我,而是将我揽入怀中,低声而坚定地开口,“洛熙,我会连他的份一起好好爱你。”

我轻轻闭眼,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眼泪在眼眶打转,终于随着我闭眼的动作滚落而下:“傲尘……”

“洛熙……”他轻柔地吻去我的眼泪,蹭蹭我的脸颊,埋怨道:“你看起来又憔悴了很多,这一年来,你到底过着什么样的日子?”

“你放心,我并没有很难过,有一大半的时间是在浑浑噩噩中度过的。”我依偎在他怀中,细细诉说着大胤出事后的种种,失明、疯癫、记忆混乱、怀孕、生子……

冷傲尘唏嘘不已,却掩盖了他眸中的失落,他搂紧我,似乎在安慰我又仿佛在自我安慰:“你为他留下血脉,我想,他在天之灵也会得到安息的。”

“傲尘,你知道吗?其实我多么希望有一天能像现在这样跟你重逢一般看到他出现在我面前……我好想他……”我哽咽着叹道。

冷傲尘拍着我的背,轻声道:“会的,会有那么一天的,洛熙,别难过,我会一直陪你直到他出现。”

“谢谢你,傲尘……”

在他怀中依偎半晌,他小心翼翼地问道:“洛熙,你说有两个孩子一个被慕容泽带走,一个被我皇兄带走,是真的吗?”

我点点头,收起眸中的软弱,坚定道:“我此番回来,一是为了给逸之报仇,另一件事便是想将那两个孩子抢回来带在身边!”

“我会帮你的。”冷傲尘想也不想,直接开口道,“我之所以连慕容泽还有我皇兄一起对付就是恨他们当年那么狠心地对你,如今才得知,他们竟然还带走了你视为生命的孩子,就更不可原谅了!洛熙你放心,有我在,一定帮你达成心愿!”

“傲尘,冷傲天他毕竟是你皇兄,如果你不想Сhā手此事,我绝不勉强你。”

“没关系,我知道你心底善良,但他必须为他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冷傲尘忽然又想到什么,有些无奈地开口,“我开始对付蓝国的人就是打听到当年逼你服下那种受孕药物的人就是蓝哲羽,本想着连他一起报复,没想到他为了你做到如斯地步,想着还借给你五万兵马……洛熙,你心里,其实已经原谅他了吧?”

“我不知道……我心里很乱,其实原本是该恨着他的,可当我记忆清晰的那一刻看到他时,才意识到自己竟叫来他十个月的逸之,而他竟也傻傻地答应着,没有纠正我……现在想来,其实他原本可以不管我的,也可以不必承受被当做他人的痛苦……”我微微闭眼,再想到秦岚对蓝哲羽的依赖,心中一阵烦乱,或许是因为怀孕的时候一直是蓝哲羽伺候近前,腹中的胎儿下意识地对他产生了依赖吧?可那个孩子……明明是逸之的骨­肉­啊……

“傻瓜,你总是这样放不下。”冷傲尘捏捏我的鼻子,“有时候放下过去,说不定也会有新的生活吧。洛熙,你已经背负了太多太多,这样的你我看着好心疼。”

“大概这就是我的宿命吧?”我无奈的叹了口气,不管怎么样,杀父之仇还有丧偶之痛,我是一定不能忘记的!

“今晚就住我这儿吧,明日一早我再送你回去。”冷傲尘没有再进行那个令我痛苦的话题,而是希冀地看着我。

我扯扯嘴角,露出会心的笑:“好,我有好多好多话想对傲尘说呢!”

“如果洛熙永远是现在这样调皮的样子该有多好!”冷傲尘慨叹着,率先站了起来,斜斜看了我一眼,问道,“洛熙是想我背你去卧室还是抱你去卧室?”

“你看着办。”我的眼睛眯得更弯,跟傲尘在一起,总是会不自觉的身心放松。

“你放心,今晚我不动你,你风尘仆仆的从蓝国赶来,若我真的如狼似虎了,你肯定受不了。”冷傲尘俯身将我一把抱起,笑得有点坏,“我就这样抱着你搂着你就很满足啦!”

“可是怎么办呢?我不想放心啊……”我眨眨眼,同样坏坏地看着他。

冷傲尘低头凑到我胸前做了一个张嘴吃我的动作:“我的洛熙什么时候也会说这么­肉­麻的话了?既然不想放心,那我就不客气了!”

卷二 相思苦 第一百三十七章 我、吃、醋、了!

自发生这么多事一来,我从未睡得如此踏实过。直到日上三竿,暖暖的阳光透过帐篷顶端的毡布照在身上,我拥着被子翻了个身,却触到了热乎乎的­肉­感,支吾一声,极不情愿地睁开眼,傲尘俊朗的脸庞映入眼帘。

我微微一愣,随即眉眼弯弯,伸指轻触他的脸颊,描绘着他侧脸的轮廓,心中说不出的安宁。

昨晚虽然我们激|情四­射­,但傲尘体谅我身体的虚弱,并未与我做那件事,他只是跟我互相用其他的方法解决,然后搂抱在一起滚来滚去,折腾到很晚才睡去,虽然没有用最原始的方法来纾解,我们依旧情绪高涨。

期间又絮絮叨叨说了很多以前不曾敞开心扉说过的话,两颗心拉近不少。

不知是他心底仍然顾虑我心目中逸之的分量还是别的原因,他待我一如往常,十分守君子之礼。

其实我内心深处也是松了口气,我现在的身子的确不能再承受任何的刺激与折腾。虽然很想把自己交给他,可是我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只能暂时对不起他了……

待我真正掌控大胤大权,为逸之和木木报了仇,随他怎么要求,我都会满足他……

心中多多少少有些歉意,我收回手,凑上去,轻轻吻上他的­唇­,蜻蜓点水般撤离。

腰间横着的手臂却蓦然收紧,傲尘并未睁开眼,他勾起­唇­角,戏谑道:“小­色­鬼,偷亲我被我发现了哦!”

“我哪有偷亲?”忍不住红了脸颊,我故作镇定,“没看见我是明目张胆地亲的吗?”

“没看见欸,我还没睁开眼,怎么看?”他继续逗我。

我邪邪一笑,伸指按在他胸前一点,然后用力一拧,他倒吸一口冷气,飞快睁开眼睛,捉住我的手,佯怒道:“别玩了,再玩儿我可不客气了!”

我有恃无恐地道:“谁怕你啊!”

“真不怕?”他突然伸手来挠我,我怕痒地躲开,呵呵笑起来,笑意从眼底冒出来,全身心都放松下来。

不得不说,跟他在一起的时候总是会感觉自己肩上的担子轻了很多。他就像个小孩,故意把你的智商行为也拉到那个水平线上,无忧无虑。

玩闹一会儿,冷傲尘趴在我身上,定定地看着我,目光深情无比:“洛熙……怎么办……我突然不想起床了……”

“……那几别起了。”我勾住他的脖颈,“再陪我睡一会儿。”

“恭敬不如从命。”他粘腻地蹭过来,开始啃咬我的脖颈……

在我们两个机会把持不住的时候,外间突然传来小心翼翼地禀报:“启禀大王,外面有个女子在吵闹,非要您把大胤太子交出去!”

冷傲尘有些懊恼地停下动作,没好气地问道:“是什么太子?轰出去。”

“……是。”

我隐约听到女子的声音,不由一愣,似乎是水兰溪的声音啊。

是了,我昨晚一夜未归,她一定担心我出事所以才跑到这里来找我……

想到这里,我轻推傲尘的胸膛,歉然道:“看来我们睡不成了,她是来找我的。”

冷傲尘赌气地压着我不肯起身:“一大早的,吵什么吵,真是讨厌!”

我轻轻一笑,捧着他的脸颊,解释道:“她也是担心我,别生气嘛。”

“哼!”冷傲尘孩子气地哼了一声,终究是慢吞吞地爬起来,然后亲自帮我穿好衣衫,这才去穿他自己的。

我自行束好衣带,看他正四处找自己的衣带,从床边拿起他的墨黑衣带走上前去,微微低头,专注地帮他束好,再一抬眼,他正目不转睛地盯着我,见我抬头看他,竟跟做坏事被逮个正着似的匆忙移开了眼,耳根微微泛红。

我心下暗笑,他还是这样,时而成熟稳重,时而志气盎然。不过,傲尘就是傲尘,我所牵挂着的傲尘……

走出帐篷,冷傲尘在手下面前恢复冷峻,略略抬起下巴示意他们放开拦截在不远处的女子。

果然是水兰溪。

放行之后,她朝我奔过来,眼眶微红,但嘴角却是勉强地勾起:“公子!”

“兰溪。”我歉然一笑,“对不起,我昨晚有事耽搁了,忘了知会你一声,让你担心了。”

“只要公子没事就好。”她驻足在我面前,视线忽然一滞,停在我与冷傲尘相握的手上。

有泪光在她眼睫闪过,我怕她误会我又拿自己身体做筹码,于是解释道:“兰溪,这位是我最好的朋友——傲尘,我与他失散一年多,没想到昨天来谈判的时候发现他竟然是波斯王,一时兴奋,叙旧忘了时间……抱歉……”

“不,是兰溪莽撞了。”水兰溪低着头不敢看我。

“兰溪,你还没吃早饭吧?跟我们一起吧!”我想到这个好心的姑娘昨晚定然是焦急万分,辗转反侧睡不着觉,一大早就跑来查探我是不是出了事,担惊受怕之下能吃早饭才怪呢,于是出声邀请道。

水兰溪没有抬头,只是摇了摇头,小声道:“不用了,公子既然没事就好,兰溪想到还有一些情报没有整理好,就先告辞了。公子若是与旧友有要事相商便在这里住下吧,兰溪整理好情报会着人送来……”说着她急急转身,丢下四个字,“兰溪告辞。”

话音未落,便忙不迭地离开。步子走得飞快,仿佛在逃避什么豺狼猛虎似的。

我不解地望着她单薄的背影,拧眉想了好久也没想到她为什么会这么反常。

再一侧头,看到傲尘若有所思地盯着兰溪的背影,未几,露出一抹笑容:“这女子,还真有自知之明。”

“嗯?”我一头雾水地盯着傲尘,他笑得更欢,拉着我转身朝帐内走去,“没什么,去吃饭吧。”

“明明就有事!”我硬是不走,固执地问道:“告诉我到底是什么事啊?”

“真看不出来,你还挺有女人缘的。”冷傲尘这家伙取笑道。

“什么女人缘?”我后知后觉地问道,“你是说兰溪吗?她的聪明睿智是我所欣赏的,而我的运筹帷幄也会是她所倾慕的,我们是知己,知——己——懂不懂?”

“谁知道呢。”冷傲尘耸耸肩,不太相信我说的话。

我斜睨他一眼:“那么你的意思是说,我在撒谎咯?”

“不是,我是说你的魅力真大!”他摆出一个搞怪的表情,委屈道,“看到那个女子对你发自内心的好,我吃醋了。”

“哈啊?!”我被他的话弄懵了。

“我——吃——醋——了!”冷傲尘一字一顿重复道,“以前是吃男人的醋,现在又吃女人的醋……唉,我真是命苦。”

听他最后这句自怨自艾的话,我忍不住笑出声来,晃晃他的手:“好啦,别闹了,我饿了。”

“那好,去吃饭。”冷傲尘好脾气地与我并肩朝帐内走去。

临进帐篷的时候我又回望了一眼水兰溪消失的方向。心中默念:对不起,兰溪,若你对我是那种心思,我只能对你说声对不起了。

我可以保证你的生活高枕无忧,我可以保证你不受任何人欺负,我可以保证你享尽荣华富贵,唯独不能保证的是,给你我这颗已经支离破碎的心。

“怎么了?”

“没什么。走吧。”

接下来的日子我便住在冷傲尘这里,水兰溪果然如如约将她陆续从无边收集的情报送到我手中,只是送来的人不是她,而是旁人。

月影月舞被我安排到水兰溪身边保护她。得知她被劫走,我想,玉临王一定要有所动作了吧?

与傲尘一起商量了好几个办法,我们一致认定,目前最重要的是先将大胤的势力夺回来,然后再与慕容泽和冷傲天开战。

说到这个,我不由好奇了,为什么他们两国突然都跑到大胤来打仗?还是对付大胤这个小国?按理说,对付蓝国不是会更好吗?

卷二 相思苦 第一百三十八章 能与你并肩的人只有我!

冷傲尘继续假意和玉临王合作,然后趁机掏空他的势力。

我想到无边尚未恢复之前的情报系统,所以暂时告别傲尘,回了客栈,与属下商议如何将无边夺回来。

恰逢一年一度的花魁大赛,有很多达官贵人都会前去凑热闹。

我心下一喜,决定去参加这个所谓的花魁大赛。

对镜垂眸,这张脸稍加修饰的话,应该不会有人看出来吧?

一袭白衣,一头长发,一张冷而俊俏的脸;

一把焦尾,一对银环,一柄薄而锋利的剑。

不再弹奏那些萧杀的曲子,我挑了一曲《梅花三弄》,调音,按指,勾弦……

实际上水兰溪已经探查出此间无边的现任主人正是以前的巡城御史梁叶琛。

如果不出意料,他也会在今天这个大日子前来捧场。

想要除去玉临王,就要先从他的臂膀开始下手……

大约是我所立的规矩令这些富家公子管家少爷感觉新鲜,竞相争夺要与我共度一晚。

梁叶琛果真被吸引了注意力,出价十万两,便静静端着茶慢慢饮着,旁人见是他这个后来的大将军,虽有心却也没胆量再与他争。

就在我以为将要大功告成的时候,突闻一句熟悉的声音慵懒地Сhā进来:“我出二十万两。”

我愕然抬眸,对上慕容泽易容后的面容。

但我十分肯定他就是慕容泽,他的声音,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而且他看向我时那种漫不经心的目光,绝不会有错的。更何况,他身边还跟着没有易容的安阳。

“三十万两。”我的惊讶尚未散去,另一声略显冰冷的声音也从角落响起。

冷傲天!他也来了!

震惊只是瞬间,我很快镇定下来,他们身为一国之君,又是燕国和西冥国这样的大国国君,情报系统怎么可能比我的差?得知我来了这里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只不过他们跟着参一脚是想做什么?我现在可没闲工夫陪他们玩儿!

“五十万两。”慕容泽似乎跟冷傲天杠上了,挑衅地看了冷傲天一眼,然后在身侧的椅子上从容落座。

“一百万两。”冷傲天毫不示弱,继续叫价,看也不看慕容泽。

“两百万两。”慕容泽同样漫不经心地开口。

我满头黑线地看着他们,纯粹是来砸场了是吧?

该死的,破坏我的计划!

大概察觉到我目光里的愤恨,冷傲天在慕容泽叫出“五百万两”的时候悻悻住了口,然后冲慕容泽耸耸肩,大摇大摆地里去。

明眼人都看出来了,冷傲天是故意让慕容泽出那么高价的,然后再半路走人,这样明明可以花几十万两的慕容泽不得不花十几倍的价钱来达成目标。

慕容泽丝毫不以为意,轻蔑地看了旁边愣住的梁叶琛一眼,­唇­角勾起一抹肆意的笑,然后将手中的茶杯往后一递,安阳恭敬接过,而慕容泽已经起身,朝我这边走来。

梁叶琛咬牙切齿地盯着慕容泽的背影,终究按捺不住:“本将军是这里的老板,今日关张,所有人都给我出去!”

慕容泽听着他在身后叫嚣,却丝毫不以为意,仍然迈着慵懒的步子,目光落在我身上。

我不动声­色­地摆弄着焦尾,心知他一定早就认出我来了。不过,他这么势在必得的买下这一晚,究竟想做什么?

“喂!小子!本将军说的话你没听到吗?”梁叶琛大步上前,似乎想要抓住慕容泽的后衣领。

也没见慕容泽怎么动作,脚下一滑,便躲开了梁叶琛的袭击。他傲然地看着梁叶琛,不屑开口:“将军?谁是将军?你吗?看起来倒像个吊梁小丑。”

“你——”梁叶琛恼怒着就要拔剑,慕容泽飞速转身,右手已经按在梁叶琛拔剑的手腕上将他拔了两寸的剑又给推了回去,目光凛冽,“别扫了本公子的雅兴!否则让你吃不了兜着走!识相的话,赶快滚!”

梁叶琛被慕容泽那一刻所迸发出的眼神给震慑住了,再看看围拢上来的安阳等人,梁叶琛哼了一声,伸手到他面前,妥协道:“先留下银子才能上去。”

慕容泽略微仰头,安阳便将银票递了过去,并低声道:“剩下的请跟我一同去取。”

周围的人见没热闹可看,也都渐渐散去。

我端坐于座,挑眉看着他。

“你究竟想怎样?”慕容泽一出口便是这样的语气,无可奈何中夹杂一抹微怒。

“那你又想怎样?”我低头摆弄着琴弦,“处处与我作对,看我的计划一一被打乱,很惬意么?”

“对。很惬意。”慕容泽微微俯身,修长的手指覆在我手背上,默默收紧,“你还不是一样?处处与我作对,宁愿借助蓝哲羽的势力也不愿向我服软,从很久之前就是这样,洛熙,我就这么不值得你依靠么?”

“不错!”我斩钉截铁地回答,然后抬眸,甩开他的手,径自起身,“我怎么可能去相信一个将我送与他人玩乐的人?我怎么可能去相信一个亲手对我放箭的人?我怎么可能去相信一个处心积虑想要统一这片大陆而不择手段的人?”

“那么你就愿意把自己交给一个没有野心、没有血­性­、没有能力的人吗?”慕容泽冷笑着揭开我的伤疤,“冷傲尘怎么样?没有野心,只是一味愚蠢地说着爱你保护你,在你危难时刻不能当即立断想办法去救你,到头来还不是葬身崖底?秦逸之怎么样?没有能力,九年前被我擒获,后来被人救走之后只知一味沉迷儿女情长,害得你大胤从骨子里烂掉,他堂堂大将军被炸得尸骨无存,还害你陷入癫狂,这就是他们爱你的表现吗?既然没有能力保护你没有把握给你一个安定的家,又何必口口声声说爱你?”

“是!我是不择手段!我是野心极大!可这才是一个帝王该有的雄心不是吗?这天下四分五裂太久,百姓们也都颠沛流离,我若统一天下便不会再有战乱,也不会再有分歧,难道你不想见到一片大好河山被你踩在脚下吗?”

“别跟我说你不想,你我都知道,我们是同一类人。洛熙,从我见你第一眼开始我就知道,你跟我一样有野心,只是你生不逢时罢了。否则在燕国七年你不会处心积虑离开我,也不会不择手段爬上我的龙床甚至暗中偷取军机情报透露给秦逸之!”

“洛熙,能与你并肩的人只有我!”

慕容泽这一番长篇大论掷地有声,砸在我心上,激起荡荡涟漪。

我有些恼怒地打断他的话:“够了!慕容泽!不要再说了!”

“被我说中了吧?所以才恼羞成怒?”慕容泽目光幽深地盯着我,我毫不示弱地瞪着他。

半晌他放柔了声音:“洛熙,别闹脾气了,跟我回家好吗?炎儿他都会叫爹爹了,你难道不想他吗?”

“慕容泽,你总是太自以为是!”我收回视线,俯身去抱焦尾,“你不是都摔碎了七弦琴吗?那在我看来就是决绝的表现。慕容泽,我与你,已经再没有任何关系了!”

慕容泽在旁边负手而立:“原来你还记得。我以为那时候你神智疯癫,早就忘了这件事。我一时气愤,却又不能拿你怎么样,更不能再你面前杀了蓝哲羽,我只能摔碎那琴来泄愤……什么决绝不决绝的,在我心中,你仍是当年那个被我带回燕国的孩子,偶尔耍耍脾气,我不会气你太久的。更何况,都过了快一年了,我早就不记得什么摔琴谢知音的事了……”

“是么……”我勾起­唇­角,笑得讽刺,手指掠过焦尾的琴弦,视线扫过旁边装饰用的白玉栏杆。

慕容泽点点头:“洛熙,焦尾还是我送你的,你这么宝贝它,证明你心里也是有我的,不是吗?”

“你错了。”我的心已经如一潭死水,再起不了任何风浪!我冷笑一声,举起焦尾,朝旁边的栏杆砸去——

既然你不记得什么摔琴之事,那么就让历史重演,我在你面前亲自告诉你:我意已决,我们不可能再有什么瓜葛!

“洛熙——不要——”慕容泽抢步上前,伸臂挡在了栏杆之上,焦尾就那样砸在了他的手臂上,发出沉闷的钝响。

那一瞬间,我看到慕容泽脸上痛苦的表情,不过他并未痛呼出声,只是倒吸了一口冷气,硬生生将那一声痛呼压了回去。

我松开焦尾,后退两步,慕容泽单手抱住滑落的焦尾,被砸伤的手臂微微弯曲着,似乎是使不上力气了。

“慕容泽,我现在没空陪你玩儿,你也不要妨碍到我,否则我不介意再多一个对手。”我丢下这一句话,转身欲走。

“洛熙。”慕容泽叫住我,低声道,“其实自始至终,最心狠手辣的人是你才对。”

我没有再回头,迈出去的步子沉稳飞快。

慕容泽在我身后悠悠道:“好吧,反正我有的是时间,可以等你处理好这一切事宜再谈我们的事。我可以保证不Сhā手,不过你若需要我帮忙就尽管开口。其实我之所以来这里,是因为知道你一定会回来报仇,让我看看你的本领吧,洛熙。我知道,你跟我是同一类人。我们,逃不掉彼此的。你,也逃不过我 。”

卷二 相思苦 第一百三十九章 登基为王

出了无边,迎面撞上守在门外的人,我抬眸,却又飞快地移开眼神。

是冷傲天。

对于这个冷漠的帝王,我心中只想避而远之。

拍开他方才怕我被撞倒顺势扶在我腰间的手,我后退两步,准备从旁边绕过去。

冷傲天伸出手臂拦住我的去路,问道:“他没把你怎么样吧?”

谁?我挑眉看着他,冷笑:“你若真的担心,何必守在大门口?”

冷傲天放下手臂,叹道:“说的也是。”

在我即将迈步的时候他又道:“我这个人已经习惯了漠然,一时之间没办法像蓝哲羽抑或是慕容泽那样对你说些甜言蜜语,但这一年,我想了很多,当年我不该那么对你,可你也知道,我身为一国之君,总不能拿自己的子民去冒险吧?”

“没错,你做得对。而且你也不用向我解释什么,我什么都懂。你们都是迫不得已的,你们都是有理由的,是我生不逢时,活该受那么多苦楚……”我漫不经心地开口,然后与他擦肩而过。

有力的手扣住我的手臂,我皱眉,有些不耐地看着他:“还有什么事?”

“我来大胤并不是想染指大胤,而是发现慕容泽率军驻扎在城外,虎视眈眈的似乎想要吞并大胤,而且大胤都在传你已经……我是不想让慕容泽得逞才来牵制他的。”

“是吗?我是不是还得感谢你呢?”我震开他的手,狠厉地盯着他,“别说得自己多么高尚似的,你只是不想让这么好的事被慕容泽一人独占罢了,只可惜他捷足先登了,你只能做出牵制他的样子。”

“你还是老样子,聪明得让人害怕。”冷傲天动了动嘴­唇­,终究是将原本的话咽了回去,说出这样一句违心的话。

是啊,当年我若不是那么聪明地想要利用江焉利用冷傲尘,被多疑的冷傲天察觉,说不定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

“洛熙,不管你愿意不愿意,等大胤事一了,我还是会带你跟我一起回西冥国的。皇儿不能没在母后。”冷傲天霸道地开口,眉宇间不见波澜,似乎是胸有成竹的样子。

“随时奉陪!”我丢下一句话,拂袖而去。

我倒要看看,你到底要怎么把我带回去!到时候你走不走的了还是一个未知数呢!哼!

接下来的三个月,我与冷傲尘还有水兰溪做了很多事。

朝堂之上并不是所有的官员都听从玉临王的指挥,多数曾与秦逸之交好的官员暗地里抱怨玉临王的荒­淫­无度以及新任大将军梁叶琛的傲慢目中无人。

除却这些人,还有一个更让人信服的阁老不屑玉临王的当政。玉临王早就看他不顺眼,只是碍于阁老有父皇的尚方宝剑,朝堂之上也有不少阁老的心腹,玉临王轻易不敢动他罢了。

或许玉临王在想,这阁老已经年近六十,活不了多久了,只要熬到他死,便不会再有任何障碍。

将这些情报一一整理好,顺便做出应对决策,再一抬眸,已经是三更时分了。

眼睛很累,头也有些疼,我伏在桌案上,沉沉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身处青纱帐内,冷傲尘守在一旁,一边处理桌案上的事务,一边时不时回头看我。

撑着手肘起身,心口传来刺痛,我又跌了回去,冷傲尘发现我醒来,已经将手头上的事务放下,几步走到我床边,轻轻伸臂过来,扶住我,焦声道:“洛熙,你感觉怎么样?好些没有?”

喘息着望向身侧的人,他双眼布满血丝,下巴上一圈浅浅的黛­色­,竟为他平添了一丝成熟。恍惚间醒悟过来,原来我是心疾发作昏厥了。

“我又睡着了吗?”我轻轻问道,伸手触碰他疲惫的脸颊,“我睡了几天?”

“今天是第五天了。”冷傲尘抓紧我的手贴着他的­唇­,低声回答。目光痛惜中带着一丝惶恐。

是么……竟昏迷了五天。我微微闭眼,还是感觉身体疲惫至极,太阳|­茓­突突地跳着,头晕目眩。快到极限了吗?

“饿不饿?我命人去准备饭菜?”冷傲尘细声问道。

我摇摇头,“不饿。”想到昏迷前做出的决策,不知结果如何,我急切问道,“傲尘,计划成功没有?”

“嗯。”冷傲尘点点头,将这几天发生的事一一道来,“梁叶琛贪图美­色­,欲求不满,已经被无边的姐妹收拾得差不多了,今晚兰溪姑娘会给他致命的一击。估计明日朝堂之上就会传来大将军梁叶琛­精­尽人亡的消息!”

我轻轻闭眼,想到那些姐妹所受的委屈,心中一阵难过。虽然用这种方法来解决梁叶琛,而我也知道他之所以会死其实是姑娘们对他长期用药所致,但兵不厌诈,成王败寇,他若不好­色­,不自大傲慢,目中无人,说不定也不会走到这步。

“洛熙?”冷傲尘见我合上眼睛以为我受不住困倦睡去了,轻唤我一声,我睁开眼睛,对他笑笑,“傲尘,我想吃饭。”

“好,等我一会儿。”

吃过饭,我起身,靠着冷傲尘一起等待兰溪的归来。

子夜时分,水兰溪回来了,并将梁叶琛死去的消息一并带来。

我愣了一会儿,才看向一身凛然的女子。不知她在梁府受了什么委屈,虽然有和其他姐妹的接应,可不入虎|­茓­焉得虎子?她一定是竭尽所能地帮我做事的,可是眼前的她却看不出任何受委屈的迹象,一袭素白的衣衫,衬托得她更加高洁如霜,眉目静好,那一片淡然的神­色­令人忍不住心疼。

我真挚地看着她:“兰溪,有朝一日,我若登基为王,定封你为当世第一女官!”

“公子心里记得兰溪的好兰溪就很满足了。再说,兰溪觉得掌管无边挺好的,朝堂终归是朝堂,兰溪也终归是女子,不适合做女官。”水兰溪不卑不亢地拒绝,然后掏出随身携带的荷包,倒出一小截人参递给冷傲尘,“公子,这是兰溪好不容易买到的人参,希望能对公子的病情有帮助。公子若没什么事的话兰溪就先告退了。公子你好好养病。”

进退有分寸,言语有礼貌,这样的女子,本该在史书上留下一页的吧?

望着她离去的背影,我微微叹了口气。

冷傲尘搂紧我,低声安慰道:“洛熙,不必难过,或许那才是她想要的生活。”

“嗯。”我靠着他的胸膛,静静闭上了眼睛。

既然如此,我就不强求了,现在最重要的是好好休息,明日还有一场戏等着我去看呢!

无论如何,玉临王,我必须亲自解决!

翌日。

穿戴完毕,我找出逸之当年赠我的药瓶,打开,倒出五颗药丸吞下。或许是一直服用,药效不如以前,而且,里面也没多少药丸了,希望能撑到我心愿达成的时刻。

冷傲尘同我一起进宫。

天时。地利。人和。

阁老、顺应大胤王朝的正直官员、与秦逸之有交情的官员全都抱成团,参了玉临王也就是当今的皇帝一本,然后是梁叶琛的死讯,再然后是兵权被冷傲尘接收,冷傲尘倒戈相向,不再与玉临王合作,转而通过阁老顺应民意,呼唤前任太子继任皇位。

我缓步从外殿走来,脸上没有再戴面具,手里捏紧曾经是我身份象征的东宫太子大印,阁老以及忠于大胤忠于我的官员全部跪地山呼万岁,水兰溪捧着一叠玉临王为所欲为祸害百姓的证据,冷傲尘也将玉临王曾与波斯国合作时出卖大胤边陲疆土的事列举出来,只等我一声令下,便将玉临王逼宫退位!

“木洛熙!你果真还没死!”玉临王惊讶又恼怒地盯着我,冷傲尘的属下已经上前将他从王座上拖了下来,他的心腹想要反抗,却再瞄见大胤正规军队整装待发的阵营吓得腿软,全部跪地缴械投降,寻求原谅。

他们是受玉临王蛊惑,能迷途知返最好不过,即便我不想要他们继续留在朝堂之上,也不能现在动手除去他们,要一步步来才可以。毕竟一朝天子一朝臣。

“今日,我就亲手报杀父之仇!”我一步步踏上王座,居高临下地看着满朝文武,凛然道:“玉临王勾结外臣,结党营私,谋朝篡位,害先皇和先太子以及大将军不幸身亡,罪无可恕,朕现将他处以极刑,各位爱卿,可有异议?”

“万岁圣明!”不论真心还是假意,如今玉临王大势已去,文武百官全部跪地,山呼万岁。

庙堂之高,令人心底泛起阵阵寒意。高处不胜寒,果然是够凄惨冷清的。

在月影月舞这一批里的暗卫拖着玉临王朝殿外走去的时候,木瑾瑜浑身浴血地闯入大殿,跪在大理石地板上不住叩头:“洛儿,求你留他一条­性­命好不好?我愿代父亲而死!”

“……”我转身,不去看木瑾瑜悲惨的表情,而是当机立断道,“月影月舞将他拉开!”

“洛儿——万岁——不要——”木瑾瑜哭倒在大殿之上,两行血泪落下,他的挣扎声渐渐弱了下去。

我踉跄两步,看着痛不欲生的木瑾瑜,想到在我怀中死去的父皇,想到葬身火海的逸之和木木,再也软不下心来。

对不起,我若再心软,将失去所有。木瑾瑜,要怪就怪你优柔寡断、­妇­人之仁吧……

玉临王的大骂声渐渐远去,没多久便戛然而止,木瑾瑜呆呆愣了好久,才慢慢起身,踉踉跄跄地朝外奔去。

曾经那么高洁的男子,如今竟落得如此下场。很久之后,我才听说,原来他去了天龙寺,从此皈依佛门,为他、为玉临王赎罪,为大胤祈福……

整顿军纪、重塑朝堂,宫里宫外悉数清理完毕,大胤便重新落在我的手中。

一切尘埃落定之后,大殿上只剩了我、冷傲尘、水兰溪三人。

父皇,你看到了吗?孩儿没有让您失望,大胤依旧好好的;逸之,你看到了吗?我帮你报了仇;木木,希望你找到你的母亲,我的姐姐一定会好好照顾你的,不再让你受到世俗的苦……

一下子放松下来之后,我眼前蓦然一黑,意识涣散开去,整个人失了灵魂一般颓然倒下,最后只听见冷傲尘焦急的惊呼:“洛熙——”

卷二 相思苦 第一百四十章 兵不厌诈

大胤一夕易主,这消息很快传了出去。

只是我仍旧昏迷着,有时候半梦半醒,心愿达成,似乎已经没有什么可以令我再苦苦支撑下去的理由。

太医也束手无策,只能开些止痛的药方交给冷傲尘。

“洛熙……”耳畔传来最多的还是冷傲尘的叹息。

没多久,冷傲尘便下令对外悬赏,民间的赤脚医生、江湖上赫赫有名的神医,无论是谁,只要能有办法医治我的心疾,必有重赏。

不出意外,慕容泽和冷傲天乔装混进宫来,模糊的视线望着他们,我轻轻启口:“我想见见孩子……”

“你放心,我马上带炎儿来看你。”慕容泽安慰道,然后看了一眼守在我床边的冷傲尘,没有再说别的,转身离开。

冷傲天只说了两个字:“等我。”

只是他离开的时候,冷傲尘不由自主地跟了出去。

我本想起身,但想了想,还是作罢,静静躺在床上等候冷傲尘回来。

“傲尘,这宫里该准备准备了。”下次慕容泽与冷傲天再进来,可就没这么容易离开了。

“洛熙,你的意思是……”冷傲尘惊讶地看着我。

我低声道:“我只是想在离开人世前,做一些自己想做的事。他们欺我害我虐我,我还给他们不可以么?”

“不,不是……”冷傲尘哄道,“我这就去安排。”

正所谓兵不厌诈,我做出这一副病入膏肓的样子虽然大半是装的,可我知道,自己撑不了多久了,倘若再不抓紧,恐怕就再也没机会了。

没错,我从来不否认自己是一个不择手段的人,其实慕容泽说的没错,我跟他,是同一类人。

也不枉他教出我这个几乎跟他一样心狠手辣的徒弟了。

十天后。

慕容泽从燕国回来,抱了炎儿前来看我,小家伙胖乎乎的带点婴儿肥,一双机灵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皇宫里的一切,直到看见我,才惊讶地张大嘴巴,他从慕容泽怀里扭了扭小小的身子,催促道:“爹爹……下去……”

慕容泽依言将他放到地上,他磕磕绊绊地朝我奔来,眼里闪烁着亮光。慕容泽低声嘱托道:“炎儿慢点跑,小心摔着。”

我有些诧异地盯着这个小­奶­娃,他已经跑过来了,笑嘻嘻地伏在床边,晶亮而纯真的目光盯着我,道:“活的娘亲……”

我满头黑线地看着他,纠正道:“叫我爹爹……”

“不要……”他摇摇头,侧头看着走上前来驻足立在一旁的慕容泽道,“爹爹在那儿!”

“炎儿真乖。”慕容泽笑吟吟地夸赞道。

小家伙得意地转过头来继续看我,甚至还想爬到床上来,我有些疑惑为何他会认得我,一点都不怕生,不过还是伸臂将他抱了上来。他跪坐在我身边,有些费力地说道:“爹爹……书房有画像……是娘亲!”

虽然表述的有些费力,不过我还是明白了,他在说,慕容泽画了我的画像。怪不得他见到我一点都不陌生,莫非慕容泽一直在跟炎儿灌输我的存在?

“娘亲……”炎儿不过一岁多,说话还有些含糊不清,不过这两个字倒是发的音很准,大约见了我本人,更加觉得我没什么威慑力,伸着小手来摸我的脸颊,然后歪着小脑袋道,“娘亲,回家吧!”

不用想也知道,一定是慕容泽教他这么说的。

“这里就是炎儿的家啊,炎儿在这里陪我好不好?”

“那爹爹呢?”真是被慕容泽收买得不轻,什么时候都不忘问一句他怎么办。

“我们不要爹爹了,好不好?”我故意逗他。

“不嘛!”他摇着头拒绝道“要爹爹……要爹爹……”说着还晃着我的手臂撒娇。

“好好好,要爹爹……”我捏捏他的小鼻子,轻轻一笑。

他很快又笑了,拉着我的手要跟我玩游戏。

“炎儿,别吵,娘亲还要休息的。”慕容泽绷着脸教育道。

炎儿不依,大概也是血缘天­性­,他钻到我的被子里,将自己整个人都给挡住,然后自说自话道:“糟糕啦糟糕啦,炎儿不见啦!”

我忍不住扑哧一笑,这小子,还真是够天真的。不过想想也是,他才这么小,天真可爱是一定的嘛!

慕容泽却很配合地开口,语气里有一点点刻意伪装的焦急:“是啊是啊,我的炎儿宝贝呢?怎么找不到啦!”

小家伙便躲在被窝里咯咯咯地笑起来,欢快至极:“爹爹找不到炎儿咯!”

“炎儿在哪里?”慕容泽向我使了个眼­色­,伸臂将他连人带被一起抱了起来禁锢在怀中,大笑道,“啊哈——被我找到了!原来炎儿在这里!”说着去拉扯锦被。

炎儿小手捂着脸,自欺欺人道:“看不见看不见……爹爹看不见……”

“谁说看不见?”慕容泽凑过去亲了他的小手一下“这不是在这儿吗?”

炎儿笑得更欢,扑到慕容泽怀中四肢扑棱着很是开心:“爹爹找到我啦!”骨碌碌的大眼睛一转,看到我正微笑看着他,他又蹭到我这边来,撒娇道,“娘亲娘亲,我们两个也来玩好不好?”

说着不等我回答,又扒拉过方才的薄被一滚就滚进去了,包得严严实实,重复刚才的话语:“糟糕啦糟糕啦,炎儿不见啦!”

慕容泽低声嘱托:“陪他玩会儿吧,难得他对你没有戒备。”

“我是不是要感谢你教导有方呢?”说着,我也像慕容泽那样焦急地喊了一声,“是啊是啊,我的炎儿宝贝呢?怎么找不到啦!”

慕容泽靠近我,呼吸相闻,他小声道:“当然得感谢我教导有方。他可比你听话多了。你那会儿明明才十岁,却聪明的让人害怕。无论我怎么教导有方,你都是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跟个小大人似的,让人恨得牙痒痒。”

“那还真是抱歉呢。”我继续跟炎儿做着这个游戏,慕容泽的手不老实地揽过来,低声道,“洛熙,你看我们这样不是很幸福的吗?不要再执着于过去的事好不好?”

“好啊!”我爽快应道,慕容泽得寸进尺,凑过来想要亲吻我的­唇­,我侧头躲过,却仍被他吻在脸颊上。

这时候炎儿从被子里探出头来,恰好被他看到,他用短小的胖乎乎的手指点在自己的脸颊上,然后对慕容泽吐舌头道:“羞羞……”

慕容泽一眼瞪过去,炎儿讪讪住了口,却也黏腻过来,扑到我怀里缠着我道:“我也要亲亲……我也要亲亲……”

我拗不过他,只得将他抱起来,他捧着我的脸‘啪叽’一下就亲我嘴上了,然后嘻嘻嘻地笑。

双臂有些酥软,我使不上力气了,便将炎儿放下,呼吸也微微急促了些。

慕容泽察觉到我的不适,伸臂将炎儿搂过去,哄道:“炎儿不要吵娘亲了好不好?娘亲累了,要休息了。我们出去玩儿?”

“不嘛……”炎儿扭着身子,扁嘴道,“炎儿乖乖的……炎儿不吵……让炎儿陪娘亲啦……”

“让孩子陪我待会吧。”我靠着身后的靠枕低声道。

慕容泽无奈,只得妥协,“那好吧。”说着他又嘱托了炎儿几句“千万别吵娘亲哦!”

“嗯!”炎儿重重点头,然后挣开慕容泽的怀抱,重新爬回来,乖乖坐在我旁边,捂着嘴巴道,“炎儿不吵的……”

说着还用无辜的大眼睛看看慕容泽,然后再看看我。

我摸摸他的头,笑道:“炎儿好乖。”

“你先睡一会儿,我去叫太医。”慕容泽扶我躺下,然后急匆匆朝外走去。

原本微垂的眼眸在他转身的时候豁然睁开,我盯着他的背影暗忖:慕容泽,不要以为这样一点温情就能打动我,这场戏,才刚刚拉开帷幕……你欠我的,我会让你加倍奉还!

冷傲尘已经安排好一切,只等我扣下炎儿,慕容泽独自离去的时候将他拿下!

收回视线的时候,炎儿趴在一旁,手肘撑着床铺,小手托着下巴,正专注地看着我,见我看他,他眉眼弯弯,露出还没长齐的小白牙,一派纯真无邪的模样。

我的心里狠狠地刺痛起来。

炎儿,对不起,以后娘亲会给你更多的爱……

卷二 相思苦 第一百四十一章 我要爹爹——

炎儿又跟我玩闹一番,揉着眼睛打了个哈欠,我将他抱到怀里哄他睡觉。想到这十天他随着慕容泽一同快马加鞭从燕国赶来大胤,心中又一阵心疼。他还这么小,就被我折腾得吃不好睡不好,还要面临与慕容泽分离的事情……

定是困倦至极,小家伙小手下意识地揪着我胸前的衣服,小脸埋在我臂弯,很快呼吸沉稳,睡了过去。

我想将他放下,他却揪紧了我的衣襟,喃喃道:“爹爹……”小脑袋蹭了蹭,似乎不想让我离开他。我心下一软,便又抱了他一会儿,直到他睡得安稳才将他放下,伸手拉过被子帮他盖好。

纤纤细细的眉,浓密的眼睫,挺翘的小鼻子,樱红的嘴,真是个粉雕玉琢的玉童!

指尖轻触他稚­嫩­的脸颊,心底没来由地泛起一阵温柔。

说到底,他还是我历尽千辛万苦生下的骨­肉­,这份血缘怎么也割舍不掉。

在我望着炎儿出神的时候,冷傲尘进来了。

我诧异地看着他:“这么快?”以慕容泽的武功修为和聪慧头脑,即便冷傲尘事先埋伏好,也不可能这么快就将他拿下的。

冷傲尘脸­色­怪异,他低声道:“他根本没反抗,看到埋伏的人冒出来,直接束手就擒了!”

什么?!我惊讶地张大嘴巴,有些不可置信。

不可能的,慕容泽怎么会没有反抗?在我预计中,他该拼力反抗然后想方设法地离开,并重整旗鼓,再次与我对抗,这样我就有理由趁机拿下燕国了!

可是他竟然没有反抗!他竟然没有反抗!

“他现在在哪儿?”

“被我锁在了关在冷宫!”冷傲尘如实答道,“其实本来想送他去大牢,可又怕你想要见他,所以我便顺势将他锁在冷宫。”

“是么……”我沉吟片刻,微微闭眼,考虑该如何在他身上讨还公道。

“洛熙……你打算如何处置他?”冷傲尘看着我,有些紧张地问道。

如何处置……杀了他么?虽然在此之前我一直心心念念能有机会报仇,而报仇最大的喜悦无非就是亲手杀了他。可不知怎的,心中忽然烦乱起来,无法下达诛杀他的命令。更何况……更何况,炎儿还在我身边睡着,我又怎么忍心下如此狠手?可若不杀,实在难消我心头之恨,在燕国七年,我所受的苦楚,又当怎样算!

“洛熙?”冷傲尘见我久久不答,忍不住再次出声问道。

我收回思绪,冷冷道:“先饿三天,待我想好再说!”

“……好,我知道了。”冷傲尘看我一眼,又看了看我身侧沉睡着的炎儿,嗫嚅道,“洛熙……其实……当初慕容泽踩在我肩膀将我踹下悬崖是为了借力去救你……至少我没有他那么果断决绝……你若是想替我出气,大可不必。因为在我心里,只要你平安无事哪怕我跌下悬崖立时死了也无怨的。”他认真地看着我,轻声道,“我不想让洛熙为难,你明白吗?”

我呆呆地看着冷傲尘,忍不住红了眼眶。他还是这么深明大义……

冷傲尘走近我,将我揽入怀中,安慰道:“不过,若单是饿他三天倒是不成问题的,我也很乐意为你效劳。”

“傲尘……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明明该对他痛下杀手的,可是脑子里总是浮现在燕国那七年的点点滴滴,其实说真的,那七年来,虽然我一直是过着质子的生活,却从未被人欺负过,慕容泽也很悉心地教导我文韬武略,他很努力地栽培我,虽然我不知道他为什么那么做,可现在那些事总是在我脑中浮现……”我伏在他胸前,疲惫万分地开口。

而且走到如今这一步,也与我的骄傲倔强脱不了­干­系。

每每慕容泽帮我治疗心疾耗费大量真气的时候,我不也一直在幻想,倘若能永远被宠,那么我只做他的男宠也不会有怨言……

可是命该如此,我终究不是个安分当男宠的人,他也不是会甜言蜜语搂着男宠过一辈子的人,更何况我还总是处处与他作对。

因为那年,我们都不懂情。

“洛熙,我没有要替他求情的意思,我只是想让你的心里别那么为难。过去的事终究已经过去,如今又有炎儿在,我看慕容泽对炎儿的宠爱也不像是装出来的……”

我猛地推开冷傲尘,怒道:“还说没有替他求情,你明明就是在替他求情!”

想了一会儿,我忽然醒悟过来,冷笑着看他:“哦——我明白了,其实你是在为冷傲天求情对不对?难怪他到现在还不出现,你是不是对他说了什么?你是不是将我的计划透露出去了?现在口口声声向着慕容泽是不是想探我的口风?然后告诉冷傲天我到底会采取什么手段对付他们?”

冷傲尘被我的话伤到,他苦笑道:“你若真这么想,我也无话可说。”说着转身朝门外走去,“你好好休息吧,我先出去了。”

看着他生气的背影,我伸了伸手,却又颓然放下,傲尘,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说这些话的……

静静躺在炎儿一旁,我看着炎儿熟睡的小脸,又忍不住红了眼眶。

现在的我,究竟还拥有什么?亲人已经没有了,心爱的人也离我而去了,怀胎十月生下的孩子天各一方,现在在身边的这个却跟他的爹爹更加亲近,我又要孤单一个人了吗?

混混沌沌地睡去,竟又陷入深深的梦魇。

梦里所有的人都离我远去,我使劲地哀求着奔跑着追逐,却终究是触不到任何一个人……

蓦然惊醒,冷傲尘正守在我床边,帮我换着额上的冰帕。见我蓦然睁眼,他先是一愣,随后一喜:“洛熙,你醒了。”

我又昏迷了么?想到昏迷中压抑的梦魇,我蓦地起身扑到他怀里,紧紧地搂着他:“傲尘……傲尘……对不起……我不该那么说你……你别离开我。”

“傻瓜,我怎么会离开你呢,别多想,我会一直守在你身边的,哪怕你打我骂我,我都不会离开你的。”冷傲尘身子僵了一下,随后揽住我,轻轻抚着我后背散披的长发。

“啊——坏叔叔——不许你搂着娘亲!”稚­嫩­的童音响起,冷傲尘松开我,侧头望去,炎儿从殿外迈进来,拧着眉嘟着嘴一副委屈的样子跑过来,由于跑得太急,快到床榻的时候猛地朝前栽去。

我心下一颤,惊呼道:“炎儿——”

冷傲尘已经掠过去扶住了几乎跌倒的小人儿,柔声道:“炎儿这么快就不喜欢叔叔了吗?”

炎儿惊魂未定,惊愕地看着冷傲尘,似乎在思考冷傲尘方才的问题怎么回答,想了好久,他才扁嘴道:“……娘亲是爹爹的……”

冷傲尘笑着将他抱到床边,亲自脱了他的小短靴,推他滚到我怀里,戏谑道:“娘亲是炎儿的,叔叔不跟炎儿抢。”

炎儿趴在我怀里,短小的胳膊试图圈住我,将我据为己有,后来发现实在环抱不过来,才期期艾艾地抬眼望着我,小声唤道:“娘亲……娘亲……”

“炎儿乖,娘亲最疼炎儿好不好?”我揽着他,安抚道。

炎儿埋首在我臂弯里贪婪地蹭了好一会儿,活像某种猫科动物,他拱拱小身子,忽又侧头看向冷傲尘,看了一会儿重新看向我:“娘亲坏坏,睡了好久……都不理炎儿……爹爹不见了……没人陪炎儿玩……坏叔叔陪炎儿玩的……可是娘亲是爹爹的……不能被坏叔叔抱……”

我听着他断断续续的话,忍不住蹙了蹙眉,这小家伙,究竟被慕容泽灌输了多少类似的思想?怪不得慕容泽那家伙毫不反抗就束手就擒,原来他手里还有一张王牌,那就是——炎儿!

有炎儿在我耳边时刻提起他,他倒是乐得轻松自在!

冷傲尘微笑着摇摇头,似乎有些无奈,不过他也只是笑笑,很快对我点头示意,出了房间。

“娘亲……爹爹不见了……炎儿好想爹爹……”炎儿泪眼汪汪的看着我,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说不心疼是假的。可是……

“爹爹……我要爹爹……我要爹爹……呜呜……”炎儿年纪还小,或许之前我昏迷的时候冷傲尘一直在陪他玩转移他的注意力,此刻提到慕容泽,他便醒悟过来了,很久没见到慕容泽,而我对他来说终究是熟悉的陌生人,小孩子太久见不到亲近的人还是会闹脾气的。

看着大哭大闹的炎儿,我的眉头越皱越深。

炎儿见我垂着眸不理他,不再窝在我怀里,退到角落里开始抽抽噎噎地哭,口中不住喊着“爹爹……”

卷二 相思苦 第一百四十二章 相爱相杀

终究是无法坐视不管。我凑近炎儿,将他揽入怀中,哄道:“炎儿乖,爹爹有事要忙,过不了多久就会来看炎儿的,炎儿不哭好不好?”

许是哭得累了,又或是信了我的话,他抽抽搭搭又小哭了一会儿慢慢止了哭,然后头一歪,靠着我的胸膛睡了过去。

盯着他哭花了的小脸,我伸手将他眼睫上残留的泪滴拭去,无声地叹了口气。

将炎儿裹在被窝里,我轻轻下了地,拿过自己的衣衫穿好,朝殿外走去。

冷傲尘并未远去,正抱臂靠着长廊上的白玉柱子侧头望着院中的红梅发呆。听见脚步声,他回过头来,见是我出来微微一愣,然后迎上来,把自己肩上的披风解下亲自为我披上,笑着埋怨:“怎么也不多穿点?”

“没想到外面这么冷。”我也笑,任由他温柔的手指在我脖颈间灵活穿梭,将披风的带子打结。

“又到冬天了呢。”他慨叹,忽又问我,“蓝国的将士你打算如何安置?”

我一愣,这才想起惶惶间又一月过去,距离我离开蓝国也已经五个月了。

“让他们回去吧。”片刻后,我垂下眼眸,问道,“我这次昏迷了多久?”

冷傲尘如实回答:“五天。”

五天……我心下一颤,也就是说,慕容泽被我关了五天。

“我去一趟冷宫,你帮我照看炎儿。”不知为何,有些不想让冷傲尘陪我一起去,是在顾忌他会在我面前求情,还是顾忌自己会在他面前心软?

冷傲尘点点头,毫无怨言:“好。”

说完,他对月影月舞使了个眼­色­,低声嘱托:“好好照顾陛下。”

“是!”月影月舞也是知道冷傲尘当年对我的恩德,所以对他的命令倒也不抵触。

我知道他是放心不下,怕我的身体再突发什么状况,所以才如此郑重地嘱托月影月舞。于是对他笑笑,踮起脚在他颊边吻了一下,轻声道:“我很快回来。”

“嗯。”冷傲尘先是愣了一下,随后绽放出和煦的微笑。

父皇独宠母后十三载,自母后薨逝之后父皇也没有再纳过妃子,因此宫里的宫殿大多是空着的,而且所谓的冷宫也只是摆设,想来定是简陋至极。

快到冷宫的时候我不由放慢了脚步,可一想到曾经下令饿慕容泽三天,心中又忐忑不安起来,我是下令饿他三天,可谁知突然昏迷了五天,冷傲尘究竟有没有在后来的两天下令为慕容泽准备食物就不得而知了,而我又不知在傲尘面前开口询问,所以脚步又忍不住加快。

倘若堂堂一国之君被我活活饿死,传出去将是多大的笑料?

冷宫果然简陋,呼呼吹着冷风,我裹紧披风,踏了进去。

看守慕容泽的人见我来,全都跪地,我摆摆手,将他们山呼万岁的意图堵了回去。众人倒也默契,叩首之后齐刷刷站起,恭谨地低着头。

我目光环顾,头目迎上来低声道:“陛下,可是要审犯人?”

“你们都退下吧。”喝退众人,月影月舞对视一眼也都退了下去。

我轻轻推开了内殿的门。

吱呀的响声令倚着床柱闭目养神的人微微睁开了眼,看见是我,他竟悄悄勾起了­唇­角,重新将眼闭上。

慕容泽还是穿着来时的衣衫,不过此刻看来顿觉单薄了不少,冷宫毕竟不如寻常住人的宫殿,没有暖炉,我甚至能看到他的­唇­­色­冻得有些青紫,下­唇­­干­裂,有两处都破了皮,因为­干­燥,并没有血流出来,只是看起来有些触目惊心。

双手双脚被缚,除了床板之外并无被褥,周围也只有一张桌子,桌子上积了灰,窗口破了一个口子,呼呼地灌着冷风。

大约是我许久不曾说话,慕容泽又缓缓睁眼,低声戏谑:“怎么,洛熙陛下是来送朕最后一程的吗?”

声音很低,几乎一阵风就能吹散,我虽然听不太清,可也勉强听懂了他话语中的意思。

没有再叫我洛熙,也没有自称我,慕容泽又回到了最初所见的那个雍容华贵、居高临下的慕容泽。

“当初你囚禁逸之的时候可曾想过你也会有今天?”我压下心中涌上的莫名情愫,低声质问。

慕容泽­唇­角那抹似有若无的笑容顿时僵住,他定定地看我半晌,末了忽然放声大笑起来,笑容里带着苦涩。只不过因为他并无多少力气,大笑听起来跟平常的笑没什么区别。

我有些恼怒:“你笑什么!”

“我在笑自己,走错这一步,满盘皆输!”慕容泽垂下眼眸,­唇­角的笑已经不见了,他低声自嘲道,“我本来以为,你施计让我将炎儿带来并埋伏好人对付我是为了你自己,我毫不反抗就束手就擒是觉得你既然如此恨我不惜使出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擒下我是因为你恨我、恨我到了极点。爱恨本纠葛,你越恨我就说明你越爱我,之所以对付我是因为你还未看清自己的真心……所以我束手就擒,我以为,你关我几天饿我几天撒撒气就会放我出去……”

我心下一颤,难以名状的情愫彻底占据心头,是,他说的都没错,倘若我要对付他,绝不会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其实内心还是有所希冀的,希冀他能够让我一次,希冀他能够不那么聪明一次,不要看穿我的意图然后想方设法对付我、战胜我。

这次他做到了,没有拆穿我,也没有想什么应对之策,甚至是毫无反抗就束手就擒……当时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的确很震撼,所以后来才没有下令伤他杀他,只是让冷傲尘饿他三天,然后再想办法。我知道炎儿不能没有爹爹,我也知道自己下不了狠手,所以才来这里看他。

可是他现在这副失望透顶、伤心欲绝的样子到底为何……

慕容泽咬牙切齿地继续说道:“可你现在竟来质问我在没有想过会有今天?我想过自己会为了你放下身段委曲求全,我想过你会痛恨我折磨我以消你心头之恨,可我没想过你这样对付我不是为了你自己,而了为了那个已经死了一年的秦逸之!”

原来如此……原来他是因为我最开始问的那一句话……

我愣愣地有些不知所措,慕容泽脸­色­难看地闭上眼睛,喃喃道:“木洛熙……你可满意了?我慕容泽这一辈子,算是彻底毁在你手上了……要杀要剐随你……我认栽!七年悉心教导呵护备至比不上你与秦逸之的五年朝夕相处……比不上冷傲尘为你舍身舍命的恩情……比不上蓝哲羽对你的一年照顾……比不上冷傲天为你挡的那一箭!我慕容泽活该!活该爱上你这个冷心冷情处心积虑要我命的敌国太子!”

一句句控诉的话宛如利剑直刺心窝,我踉跄后退两步,几乎站不住,心口弥漫剧痛,有些分不清是心疾发作的痛还是单纯的心痛。

十岁那年刚离了大胤,路上风尘仆仆,心疾发作高烧不退,十七岁的轻狂少年将小小的我抱在怀里,一边为我输入真一边声声唤着我的名字,似乎焦急万分,“洛熙……振作点儿……洛熙……”

十一岁的­精­致小院,十八岁的皇袍男子亲自执了长剑日日前来亲授剑法,或劈或刺,或踢腿或伸臂,严厉苛责,却在我累得满头大汗的时候拿了帕子帮我拭去汗水……

十二岁的桌案旁,十九岁的慕容泽将我的手捉住,一遍遍临摹各大书法家的字帖书画,诗词歌赋一样不落,偶有错处,拿了柳枝甩在我手心,下一刻却又细心地帮我涂抹清凉的药膏。

十三岁生日宴上,二十岁的年轻皇帝抱着一把琴笑吟吟踏乐而来,有些骄傲又有些讨好般地将琴递与我手上,忐忑却装作漫不经心地问道:“洛熙,喜欢吗?朕新得来的,反正也没什么用,送与你吧!你近来不是很迷弹琴吗?”

十四岁时,御书房内,二十一岁的雍容帝王盘膝而对,黑白棋跳跃在棋盘之上,偶尔有暗含炙热的视线投过来,却在我抬眸的时候重新垂下,盯着棋盘催促:“洛熙,快点,该我了,想了这么久还没想到该下哪一步吗?”局促而欲盖弥彰。

十五岁的狩猎场,二十二岁的慕容泽与我并辔纵马,手执弓箭,笑得一脸高贵:“洛熙,今日若能赢朕,朕便将这对银环送你……”

十六岁的宫宴,二十三岁的威严青年似笑非笑地将香缎缠于我的腰间:“洛熙,听说这个既可以当做舞蹈时候的道具,又可做偷袭人的暗器,来,给朕跳一段试试……”

十七岁的大殿,二十四岁更加神秘莫测的男子居高临下地看着刺杀失败的我:“洛熙,你的眼神太过锋锐,骗不了朕……”

缠绵床榻——“洛熙,朕等这一日,等了好久……”

轻咬耳垂——“洛熙,你是唯一一个令朕动心的人……”

眼神惊艳——“洛熙,你不知道你穿红衣的样子有多魅惑……”

目光无奈——“洛熙,不要挑战朕的极限……”

……

七年……七年的点点滴滴……七年来由轻狂少年到雍容青年的慕容泽眼中所传来的愈发炙热的目光萦绕于心。

不是不懂,而是不能。

如今时过境迁,不是不想忘,而忘不掉。

如果我不是大胤太子,如果你不是燕国皇帝……

是,我是冷心冷情,可我若不是冷心冷情的人,又怎能活到现在?

“洛熙……我们非要如此吗?”慕容泽眸中温润,有水波潋滟,“相爱相杀,相爱相杀……洛熙,你想杀我,是因为太爱我……我可以这样理解吗?”

“别说了!别说了!”我捂着胸口颓然跪地,眼前一阵模糊,是泪光盈睫还是意识涣散?

锁链拖地的声音渐近,慕容泽蹲坐在我身侧,双手扣住我的双肩,锁链被他的手拉直,堪堪停在我的脖颈,我惊讶地望着他,他苦涩地笑:“洛熙,你知不知道,这一刻我多么想杀了你!杀了你这个折磨人的恶魔!”

“杀了我,你会苟活吗?”我哑声问道。

“会!”慕容泽点头,下一刻却松了手劲将我紧紧抱在怀里,“可是我下不了手!我下不了手!”

泪水终于滚落而下,分不清是我的还是他的,我紧贴着他的胸膛,听着他剧烈跳动的心跳,为什么,为什么我不是铁石心肠的人?为什么我没有在失忆又恢复记忆的时候忘记以前的所有?

“洛熙……你赢了……”慕容泽的声音越来越远,“洛熙,我们就这样相爱,不好么?”

很想回答他一句,可是我的意识终于支撑不住,再次昏厥过去……

卷二 相思苦 第一百四十三章 长得不一样的双胞胎

“洛熙……”

“洛熙……”

一叠叠呼唤的声音传入耳中,我费力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已经回到寝宫,旁边守着我的竟然是……慕容泽?!

他的双手双脚已经没有被束缚了,只是被锁链勒着的印记仍然残留,而且他的脸­色­并不比我的好看多少,­唇­瓣上­干­裂的地方好一些了,却也并未痊愈。

是冷傲尘将他放出来了吗?傲尘……

“先喝药吧。”慕容泽动作轻缓地将我半扶半抱起来,然后拿了靠枕垫在我身后,他从暖炉上拿下用蒸笼暖着的药碗,一手拿勺舀了一勺,吹几下,放到­唇­边试了试温度,然后再递过来。

我目光呆滞地看着他,他眼神微微一变,紧张唤道:“洛熙?洛熙?还认得我吗?”

“化成灰都认得。”我嗤笑一声,张口将药吞下。

这次昏迷了多久?身体到极限了呢,不知道还能活多久……好不容易夺回的大胤,又要失去统领者了吗?

慕容泽显然松了口气,收回惊讶担忧的目光,若无其事地继续一勺勺喂我喝药。

我愣了愣,莫非……他以为我又神志不清陷入癫狂了吗?

“炎儿呢?”话一出口便觉得现在的气氛着实诡异,我垂眸,加了一句,“傲尘呢?”

慕容泽笑了笑,起身将药碗放在桌上,然后缓步朝我走来。

我见他只是神秘莫测地笑而不答话,不由有些气恼,“问你话呢,怎么不回答?”

“洛熙……洛熙……”慕容泽已经到了近前,顺势跪坐在床畔,双臂撑在我身体两侧,目光晶亮,灼灼盯着我,慨叹,“你醒来看到我被放出来没有惊讶也没有生气,我是不是可以理解成……你决定原谅我、跟我相爱了?”

“少在自己脸上贴金!”我微微侧头,躲开他灼热的呼吸,心却扑通扑通跳得快了起来。

慕容泽却是得寸进尺地欺近,­干­裂的­唇­瓣覆上我的,辗转缠绵,他低喃:“你还是一样的口是心非!”

我没什么力气躲开他的亲吻,却也并不反感,只是这样无动于衷处于被动令慕容泽有些懊恼,他轻舔我的牙齿:“熙……我的­唇­好­干­……需要你的滋润……”

我缓缓抬眸,对上近在咫尺的俊眸,轻轻启口:“休想……唔……”

慕容泽似乎就在等待这个契机,趁我张口的瞬间,灵活的舌头钻了进来,开始肆虐般的攻城掠地……

瞪大眼睛狠厉地盯着他,他却毫不畏惧,目光里透露的话语似乎是在说,都已经示弱被擒过一次了,这次绝不会再退缩心软……

想到他可能被我饿了五天,而且现在虽然很是强势,可也不过是欺负我身体素质太差,其实他也很虚弱的,心神一动,更加无力抵抗,口腔内肆虐的罪魁祸首更加得寸进尺,含糊不清地呼唤响起:“熙……熙……”

如此亲昵的呼唤令我的心无法再硬起来,只能微微闭眼,微张了­唇­,缓缓用舌尖去迎合他……

这举动令慕容泽很是欣喜,他看我的目光愈发晶亮,虽然未睁眼,但我也感觉到了脸颊上的炙热。

良久之后,慕容泽终于偃旗息鼓,他苦着脸道:“刚才的药好苦……”

我忍不住勾­唇­而笑,他却满足地抱住我,脸颊蹭了蹭我的发丝:“不过,熙的味道很甜……”

“什么很甜?我也要吃!”稚­嫩­的童音突兀地出现,我吃了一惊,侧头望去,炎儿正在门口歪着头叫道。

慕容泽一翻身,从床上下去,对着炎儿张开手臂:“炎儿,过来!”

炎儿下意识地跑了两步,后来又停下,转身对着身后道:“哥哥,走快点啊!”

哥哥?!我狐疑地盯着他身后,另一个粉雕玉琢的小童迈着不紧不慢的步子踏进门来,眉宇间依稀相熟……

莫非是……冷熙辰?!

他跟炎儿应该是双胞胎,可是却长得不一样。哦,是了,一个是冷傲天的,一个是慕容泽的,要是相似那才怪了……

我苦笑一声,果见两个小­奶­娃身后跟着的冷傲尘,他将熙辰抱起来,柔声道:“小辰,今天可以见娘亲了呢……”

熙辰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慕容泽,随后目光落回冷傲尘脸上:“父皇呢?”

是啊,冷傲天呢?熙辰不可能自己一个人来,冷傲天也不可能将他一个人丢在这里……

“冷傲天同样被冷傲尘关在冷宫里了。”慕容泽在我身侧小声道,语气里有些不屑,“那家伙,就知道跟我学,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就直接听从冷傲尘的意思,自动去了冷宫,现在已经饿了三天了吧……”

什么?!

惊愕过后便是哭笑不得,同样的惩罚方式……亏傲尘能做得出来!

傲尘,你究竟还是偏向同胞大哥啊!先是通知他晚点来,然后参考我是如何对待慕容泽的,索­性­照葫芦画瓢,也那么对付冷傲天。因为知道只饿三天的话不会要人命,习武之人只要入定就算被饿也不会太难受……

那边冷傲尘正在跟冷熙辰解释他父皇去了哪里,炎儿已经跑过来抱住了慕容泽的小腿:“爹爹,爹爹,为什么哥哥要叫别人爹爹呢?”

慕容泽身子僵了一下,然后将他抱起来,苦笑道:“因为他有另外的爹爹啊。”

炎儿拧着小眉毛冥思苦想了一阵,大概他现在的年纪想也想不明白,而且他最关心的是:“那炎儿能不能叫他哥哥呢?”

“……”慕容泽沉默了,他看我一眼,然后才咬牙切齿地开口,“可以。”

“喔!炎儿有哥哥啦!炎儿有哥哥啦!”炎儿欢呼起来,眼睛眯成一条缝儿,笑得很是灿烂。

“喂,我可没说要你当弟弟……”熙辰一本正经地打断炎儿的欢呼,然后扭动身子让冷傲尘放他下来,他走路比炎儿稳当很多,而且言谈举止也不像小人儿,只见这小家伙径自走到我近前,仔细观察了我半天,然后又掏出随身携带的小铜镜对照自己的小脸看了半晌,“父皇说我的眼睛长得像娘亲……嗯……果然如此……”

一句话说完,屋内的人除了当事人跟炎儿,其他三个全是满头黑线。

这家伙……有必要这么疑神疑鬼么?

想到这里,我不由一把将他拎起来揉进怀中,有些恶作剧地开口:“臭小子,你是我生的,竟敢怀疑我不是XX亲,真是找揍!”说着巴掌已经扬了起来。

他不屑地看了我一眼,懒洋洋地道:“你不心疼的话就揍吧,我不怕。”

呃……我被他的话哽了一下,扬着的手落下,却是去捏他的小脸:“还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啊!你跟冷傲天一个德行!”

“娘亲!不要欺负哥哥啦!”炎儿挥舞着小手,也示意慕容泽将他放下来,他扑过来,抓着我的胳膊,“炎儿才刚刚让哥哥开口跟炎儿说话,娘亲不要欺负哥哥嘛……”

冷熙辰这家伙不屑地切了一声,下一刻也伸出小手抱住我的胳膊:“我知道父皇欺负过娘亲,所以让娘亲欺负过来,可不可以放了父皇呢?”

嗯?冷傲天给他灌输过什么思想呢?我思索着,那边炎儿已经嘟着小嘴反抗道:“不要放不要放!娘亲放了他的话就不是爹爹一个人的啦!”

“小不点,你说什么?”熙辰凛冽的眼神瞪过去。

炎儿气焰嚣张地回视:“娘亲是爹爹一个人的!哼!就算是哥哥的父皇,也不可以抢!不然炎儿不跟你说话了!”

“不说就不说,你以为我想跟你说话啊!从我来的那天就是你追着我要跟我说话的……”熙辰抱着短小的手臂,故意装作酷酷的模样。不过在我看来,多少有些滑稽。

“你……”炎儿咬着­唇­,别过头去哼了一声,“早知道你要抢娘亲,我就不理你了!哼!自大的家伙!”

“你说谁自大!你才是吵吵闹闹烦个不停的坏蛋呢!哼!”

看着两个长得不一样却也有三分相似的小家伙你一言我一语地斗嘴,我忍不住笑了,有些字、有些话他们还不是很懂,也不怎么会说,吵起架来也不伦不类,没多会儿便吵得面红耳赤,全都梗着小脖子气呼呼地瞪着对方……

“扑哧——”我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俩小家伙见我笑,小脸憋得通红,却又无可奈何,只得相携躲进了被窝里,喊着,“娘亲好坏……看我们吵架……哼!不理娘亲了!”

有多久没有这样开心大笑的日子了?这算是……苦尽甘来了吗?伸手透过锦被揉着两个小家伙的身子,我的眼底氤氲着温柔……

卷二 相思苦 第十百四十四章 睚眦必报

虽然冷傲尘将冷傲天也关了起来,并饿了三天,但我并未让他那么快放他出来。

想起当初他对我的暴虐棱辱,锁链加身,我心中仍旧不能释怀。这么多与我纠葛不清的人当中,就只有他与我的关系是彻底的XX关系,我也没必要心软。

睚眦必报,说的就是我这样的人吧?

“安阳,帮我一个忙好吗?”慕容泽在陪炎儿,冷傲尘在陪熙辰,我终于可以独自去折磨冷傲天了。

说是折磨,其实也不过是想看看他被羞辱的表情。

倘若他面临的是与我当年所面临的境遇,他又当如何自处呢?

“殿下……不,陛下请吩咐!”安阳恭敬道,或许他觉得我已经原谅了慕容泽吧,所以对我的态度更加亲和。

我忍不住苦笑,慕容泽……慕容泽,真的要原谅他么?那么原谅之后呢?他终究是燕国皇帝,我是大胤主宰,我们,还能怎么样?

相爱相杀,尘埃落定之时,恐怕相爱不能,相杀亦不能吧?唯一能做的便是,回归陌路。

我的心并不大,已经有了逸之跟傲尘,怎么还能容下其他的人?虽然那天昏迷前,的确想回答一句‘好’。

“洛熙,让我们就这样相爱,不好么?”

“好。”

倘若是这样的回答,谁人欢喜谁人忧呢?

行至半路,我轻抚胸口,靠着假山微微喘息,眸光慢慢黯淡下来。这样破败的身体还能坚持多久?何必再招惹那些人?

反正已经伤了,再伤一次,又何妨?

冷漠是爱情的顶点。

慕容泽,你便认定我是如此不识好歹铁石心肠的人吧!

冷傲天,你便认定我是如此睚眦必报心狠手辣的人吧!

逸之已经不在,蓝哲羽有秦岚可以作为慰藉……

傲尘……傲尘已经为我死过一次,我不能负他,在剩下的时间我只能选择好好陪他!

打定主意,我的­唇­角忍不住勾起。

冷傲天,我恨你当初欺我虐我,却也感激你在宫变之时没有弃我于不顾,甚至还帮我挡了致命一箭,但这样就够了,到此为止吧!

推开关押冷傲天的房门,我对早已守候在这里多时的安阳的手下低声耳语一番,他们全都为难地看着我:“陛下……这……恐怕不妥吧?”

“只是吓唬吓唬他,你们照我的命令做就是了!”我不为所动,嘱托道。

“……是。”

冷傲天还是一如既往的沉默,目光沉寂而冷凝,不过,敏锐如我,还是能发现他眼神里隐藏的欣喜。

“洛熙,这就是你报复的方式么?”

我知道他在说我饿他三天,关他五天的报复。可为了能够与他再无瓜葛,甚至打碎他所期待憧憬的‘破镜重圆’,我眼神一冷,似笑非笑地盯着他:“怎么可能?这才刚刚开始……”

冷傲天惊讶地看着我,冷凝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变化。

或许冷傲尘跟他通风报信的时候就是说报复只有这一点点,等我报完仇出完气,会看在孩子的份上原谅他,甚至接纳他吧?

我对旁侧的几个人使了个眼­色­,他们便上前将冷傲天扣住,然后开始扒他的衣服。

事先已经令安阳在冷傲天的饭菜里下了控制内力的药物,冷傲天饿了三天,因此这两天的食物都是很快吃完的,而他也没想到要检查食物里究竟多了什么料,此刻被制住,顿时不可置信地看着我,眸光受伤而悲哀。

我盯着他,笑道:“冷傲天,你该不会是以为饿你几天便能将以往的恩怨一笔勾销吧?当初你欺我虐我,今日我要加倍还给你!”

冷傲天低声喝道:“木洛熙!”

显然他已经知晓接下来要发生的事了——被迫跪坐在地趴伏的屈辱姿势,身上衣衫尽数被剥去,冷傲天赤身XX地趴跪在我面前,他死死地盯着我,手指用力握紧,咬着­唇­再次怒吼我的名字:“木洛熙!你敢——”

“我为什么不敢?现在你上天无路,下地无门,等着享受一番吧!”我不再看他倔强伤心又带有绝望愤恨的眼神,对旁侧的人稍稍抬起下巴示意,“堂堂西冥国国主是什么滋味,你们应该很想尝尝吧?”

“木洛熙!你若想报复我打我杀我都无所谓,快叫他们住手!”冷傲天歇斯底里地吼道。

“木洛熙!我真没想到你竟然是如此狠心的人!”

呵……狠心么?比起当初的你,又如何呢?

“洛熙……求你……别让他们碰我……”冷傲天放软语气,哀求道。

“洛熙,你究竟想怎样?杀了我不够解你心头之恨么?”冷傲天似乎有些绝望,又有些失望,总之是百味杂陈,目光复杂之极。

那些人得了我的命令,只是在他身上乱摸一通,而我也只是想让他不再心存幻想而已。

我的心里,已经没有多余的位置容纳他人。所以,冷傲天,无论爱还是恨,我们就这样吧……

我发誓我是为了他着想,可是没料到他突然拔出一人的长剑朝自己脖子抹去!

我心下一惊,已然来不及阻止,只能下意识地抓住剑锋,手掌传来割裂般的痛楚,鲜血顺着手腕缓缓滴落。我疼得蹙紧了眉。

冷傲天只是怔愣片刻,很快反应过来,他将我撞翻在地,压在我身上,长剑调转对准我的脖颈,双目赤红地盯着我,似乎已经恨到极点,我甚至感觉到他双手的颤抖。

“冷傲天,现在你明白我当初的感受了么?我当时就跟你现在一样,恨不得将你杀之而后快!”我毫不躲闪地对上他的眼眸,传递着自己的不甘与痛苦。

“你真是个恶魔!”冷傲天咬牙切齿道。

“彼此彼此。”我斜睨了一下剑身,缓缓闭上眼睛。

冷傲天喘着粗气,狠狠地盯了我好久,终究将我放开,然后将长剑狠狠掷在地上:“我真想挖开你的心看看,它究竟是什么做的?竟如此冷硬!”

说着他弯腰抓起衣衫穿好,朝外走去。

“陛下……”其他的人欲言又止,我摆摆手,示意他们无碍。

如此便好,我与他之间,终究是不可能的。

等我回了寝殿,冷傲尘满脸担忧地迎上来:“洛熙,你对皇兄做了什么?他一声不吭地冲来,将熙辰抢过去,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我怎么拉都拉不住他……”

“没什么。”我轻描淡写地岔开话题,“或许是发现他来这里是个错误,所以才离开了吧。”

“不会的。皇兄他……皇兄他其实对你是有好感的……”冷傲尘还在为他的兄长说着好话。

我倦倦地叹了口气:“傲尘,你怨我吧?”

“啊?”冷傲尘住了口,诧异地看着我,愣了愣,他摇头,“不,我知道皇兄当年的所作所为,不被原谅是他咎由自取,可是……”

“傲尘,你不怕别人将我抢走吗?”我打断他的话, 微微一笑。

冷傲尘蹙了蹙眉,将我揽入怀中,低声道:“洛熙,我知道,我是最没资格拥有你的,我跟你相处的时间没有其他人长,我为你做的事也没多少,都是举手之劳的简单小事。他们有的为你舍命,有的为你倾心心血,有的为你宁做他人替身,我不过是做了那么细小的事,而且所谓的为你舍命也是在慕容泽当机立断之下才不得已为之的,所以……所以……你不必如此在乎我的想法,我能陪在你身边就已经很满足了……”

“傲尘……别这么说……”我靠着他的脸膛低语道,“其实你已经很好很好了。是我不好,我的过去那么狼狈不堪你都不嫌弃我,我却辜负了你的心意。”

冷傲尘握住我的手,顿时疼得我倒吸一口冷气,他忙执起我的手查看,看见胡乱包扎的伤口不由蹙紧了眉:“洛熙,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一眨眼的功夫你就又让自己受伤了!”

“没事的啦,只是皮外伤,抹一些药就好了。”我撇开眼神,不敢看他。

“总是这么让人不放心!”他无奈地摇摇头,重新将我的手仔细上药包扎,几次欲言又止,终是将话咽了回去。

“傲尘,我的时日不多了,所以不想浪费到旁人身上,等我安排好大胤的事宜,我们两人去游山玩水吧!”我看着他,认真道,“我想在最后的这段时间陪你。只要你不骂我残忍,将最后伤心时刻留给你就行。”

卷二 相思苦 第十百四十五章 我爱你,胜过爱自己

然而,终究没能好好的完成这个心愿。

因为是冬季,天气很冷,所谓的游山玩水……根本是无稽之谈!到处是­干­枯的枝桠,皑皑的白雪,即便是用布条裹了马蹄,踏在雪地上还是会不稳。

我的神智一直半梦半醒,冷傲尘终是掉转马头,重新载我回宫。

慕容泽神情不悦地盯着纵马回宫的我们,目光冰冷的几乎可以冻死一头牛:“你是不是嫌自己活得不够短?”

虽然裹得厚厚实实,冷傲尘也将我裹在他的披风里面,但指尖脚尖传入心底的冷意一直侵入骨髓,我有些颤抖得倚着冷傲尘,还好,他的身体比较暖,不至于让我全身都冻僵。

倒也不是说天气有多么多么冷,只是我的身体无法承受这种程度的寒冷。

慕容泽见我不说话,而且依偎在冷傲尘怀中,忍不住上前一步,质问冷傲尘:“他胡闹,你也跟着胡闹吗?”

“我不会违背洛熙的意愿,无论正确与否。”冷傲尘神­色­不动,淡淡开口。

“愚蠢!”慕容泽恨恨瞪着他。

我身子一栽,慕容泽已经将我抢着揽入怀中,冷傲尘也不恼,径自翻身下马,问了一个令我惊讶的问题:“我哥回来了吗?”

“不知道!”慕容泽没好气地回答一句,俯身用大氅将我裹着抱起,低垂的眼眸里怒气几乎要烧灼到我身上了。

我倦倦靠着他的胸膛,有气无力地开口:“我离宫了,你就有机会夺取大胤了,不是吗?”

“我慕容泽还没那么不济!”慕容泽低吼着,又忍不住低咒一声,“你现在这算什么?考验我吗?”

“不是,只是想多陪陪傲尘。”我低声答道,缓缓合上眼睛,“我欠他很多。”

“那就不欠我吗?”慕容泽不悦地强调。

我苦笑:“你也欠我的,所以……我们扯平了。”

“谁跟你说我们之间的亏欠可以扯平的?!你从来不曾对我付出真心,真心是无价的,你倒是说说看,你哪一样能跟我的真心相抵消?”慕容泽的步子越走越快。

我甚至感觉到头陡然晕痛起来,不过仍下意识地跟他反驳:“我的清白……难道不够么?”

慕容泽手臂微颤,愣了半晌,才咬牙切齿地哼了一声:“你还真会找!”

“怎么?不够?那我的尊严呢?”我无力地叹了口气,“慕容泽,你放过我吧,就算我不再追究往日的种种,可现在已经时过境迁,我们也早就不再是当初的心境了,你何苦还赖在这里不走?而且,我已经给过你机会了,在我离宫之后,你完全有能力将大胤据为已有,为什么不行动呢?”

“够了!”慕容泽将我摔在床榻之上,虽然是摔,但床榻上铺的很厚,落在上面根本没感觉。他拽过锦被将我盖住,然后又盖了两层,“我承认,我以前是太过不择手段,可身为一个帝王,我也有我的苦衷。你现在也是一国之君了,难道你不懂这个道理吗?我以为你现在的处境和身份,能够理解我当年的所作所为……”

我闭着眼睛,没有说话。理解是能理解,可却不能苟同。

慕容泽继续道:“我现在已经想通了,就算统一大陆又怎样,身边没有一个自己所爱的人,将会是无边的寂寥。大胤可以交给炎儿来继承,就算不是这样,我也不会再轻易挑起战争,洛熙,你能不能不再做这些令人无法放心的事?”

“洛熙?”慕容泽叹了口气,将暖炉搬近一些,靠近双腿的位置,然后他放下床帏,亲自暖了手进来,捉着我的手帮我暖和。手脚暖和过来之后,他又帮我输了一些真气才松开我将被角掖紧,然后便一直坐在床边守着。

其实我没睡着,不过在他做完这些之后,我渐渐进入了梦乡。

良久,我听到他低低的声音,带着不甘和屈辱,我甚至能想象他不情愿的表情。

“虽然我知道爱情是自私的,但为了你……我不介意和别人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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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觉醒来,竟发现身侧躺着两个人,我心下一惊,定睛看去才发现是炎儿跟慕容泽。

我睡在最里侧,慕容泽睡在最外侧,炎儿在我跟慕容泽中间。

“醒了?”慕容泽睡得很轻,我才微微一动,他便醒来了。

我将炎儿露在外面的胳膊放回被窝,轻轻嗯了一声:“你们两个怎么来这里睡了?”

“没办法。”慕容泽眨眨眼,无比幼稚的动作却在他身上做出了优雅的感觉,“我怕一觉醒来你又不见了。”

“傲尘呢?”我想到昨天被傲尘带回宫之后慕容泽便将我霸占着抱走,那之后我的意识恍惚,却也没感觉到傲尘的存在。

我知道傲尘一直都很有自知之明,而且对慕容泽的态度也比好了很多。更何况还有个可爱调皮的炎儿,炎儿这小子收买人心的手段跟他爹一样高明,傲尘心­性­纯良,自然无法抵挡。所以肯定是自愿让出空间时间让我跟慕容泽独处。

我赶走冷傲天的本意,并不是要跟慕容泽在一起培养感情啊!

傲尘,我是想与你共度最后的时光,为什么你总是把我推给旁人呢?难道……只是因为我们之间并未有XX之亲么?你觉得我不够爱你?所以才独自一人躲藏起来第舔舐悲伤?

慕容泽忽然支起手肘,倾向凑过去,深邃的瞳孔中倒影着我睡眼惺忪的样子:“洛熙,我们一家三口这样不是很好吗?为什么你总是提起不相­干­的人来破坏气氛?”

“不相­干­的人?”我挑眉,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昨天不知是谁在说,为了我,可以接受和别人分享我。虽然我很讨厌你把我当做物品一样比喻,不过还是很惊讶你会有这样的觉悟。”

慕容泽本来正低了头准备吻我,听了我的话顿时愣住,俊脸侧过去,耳根有些泛红,他恼怒道:“你装睡!”

我轻轻一笑,并不否认。

“我……我还不是为了你?为了炎儿?”他眼神躲闪着,“当年我的确也有不对的地方,如果我手段再高明一点,你就不会在我眼皮底下做那些小动作了,我也不会失策令你夺走那么多情报害得自己无法再留你在身边,那时候真的无法自控了,我想杀了你,却下不了手,想留你,却抵挡不住内心的诱惑,我怕一个不小心就将燕国断送在自己手上……加上那时候冷傲天点名要你过去和亲,我便顺水推舟,亲手割断自己的情丝,将你推给了他人。”

慕容泽说到此处,已经能够正视我的眼睛,他轻吻一下我的­唇­,低语,“如果我的过错造就另一个洛熙,如果我的过错令洛熙的心里容纳了别人,而且无法撼动对方的位置……那么……就让我来承担这一切吧!七年,对你来说或许是煎熬,是折磨,是可有可无的时光,但对我来说,却是此生割舍不去的珍宝。洛熙,我从以前就说过吧?我爱你。”

我微笑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摇头,不,他没说过这句话。

他只说过,只对我一个人动心。但是‘爱’这个字眼,他从未触及。

“我爱你,胜过爱自己。”慕容泽说完这句话,视线下移,定格在我的­唇­,然后是温热的触觉落在­唇­上……

我被动地被他吻着,有些懊恼地闭上眼睛,事情究竟是为什么会演变成此刻这个局面?我不是应该疏远他并按照对付冷傲天那样将他扫地出门吗?为什么?为什么会被他牵着鼻子走?为什么沉寂的心再次怦然而跳?为什么在望进那双眼睛——那双不同以往有着雍容华贵眼神的眼睛——那双闪着撕心裂肺目光的眼睛——恨不能一起随他沉沦?永不醒来?

我想,我是病入膏肓了,所以才产生了幻觉吧?

对,没错,这一定是幻觉。

【那个啥,冷傲天那家伙的粉丝别急,暂时安排他退散不是俺偏心哦,是俺觉得,每一个小攻都要有特殊的方式取得原谅才可以,如果只被关了三天饿了三天就原谅,不就和慕容小攻一样了?再说,慕容小攻在洛熙心中的地位还是要高于冷傲天的,不过,我会在写冷傲天的时候努力扭转局面,让大家觉得,这些攻都割舍不掉,嘿嘿】

卷二 相思苦 第十百四十六章 ­色­诱

“啊!爹爹羞羞~娘亲羞羞~”

局面即将失控的时候,突兀的童音响起,然后便是毛茸茸的小脑袋凑过来,小家伙叫嚣着:“炎儿也要亲亲!炎儿也要亲亲!”

慕容泽极其无可奈何地闭了下眼睛,表情懊恼。他恋恋不舍地从我身上起身,白了一眼热情洋溢的小不点。看他的样子,恨不能把小家伙抱起来按在膝盖上暴揍一顿似的。

炎儿一点都不怕他,手脚并用一边拉着我一边拉着慕容泽,笑得欢畅。

这种静谧平和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多久。

十天后,军机处的大臣上朝时启奏道西冥国蠢蠢欲动,似乎想要进犯大胤。

我愣住了。

没想到自己的所作所为终究是招惹了大陆上最强大国家的主人。

冷傲天,你要与我开战吗?

也对,当年我被你那样欺凌后不也是不断发誓要在自己回国后报仇吗?现在你遇到了跟我相同的情况,而你也有这样报仇的实力……

只是没想到,你会来得这么快。

“陛下,不好了,傲尘公子收拾行李准备离宫,属下怕他跟西冥国有勾结,所以派人拦着呢,陛下您看……”月舞匆匆跑进御书房,一脸焦急地开口。

什么?!

手上握着的朱笔落在奏折上,划出一道突兀的红,我放下笔,起身冷傲尘的房间奔去。

“傲尘,你这是做什么?”我夺下他手里的包袱,不悦地看着他。

冷傲尘温柔地看着我:“我回去阻止皇兄,皇兄他一定是脑子坏掉了才会来攻打大胤。洛熙,你放心,我毕竟是皇兄的弟弟,他不会为难我的。”

“不行!我不准你回去!”冷傲天那样的人到底会做出什么事来我们谁都不知道,可即便如此,我也能猜出一二。倘若放冷傲尘回去,冷傲天说不定会将我羞辱他的事算在冷傲尘身上,就算他们是亲兄弟,那也不行。我不能让冷傲尘冒险。我已经没有了逸之,怎么能再失去傲尘?

“洛熙……”冷傲尘伸手来拿我手里的包袱,“我心里有数,真的没事的。皇兄只是在气头上,何况有熙辰在,他不会这么冲动的,他这么做大概是因为想不通,等我跟他说明一切,他就会撤兵的。”

“不行!”我固执地抓紧包袱,然后趁他不备将包袱扔了出去,“我不会让你离开我的!”

“洛熙……”冷傲尘叹了口气,伸手揉着我的头发,低声道,“你这是何苦?”

“我知道,你是在怪我,对不对?”我黯淡了眼神,可怜兮兮地看着他,“你怪我那么对待你大哥,是不是?你怪我心狠手辣,你怪我冷漠如斯,你讨厌我了,是不是?”

冷傲尘无奈地看着我:“洛熙,你怎么会这么想?我只是……我只是……”他将我揽入怀中,低声道,“我只是想成全你跟慕容泽,毕竟你们之间有那么多回忆,更何况还有炎儿,倘若你能对他敞开心扉,你们一定会很幸福的。你所受的苦楚已经够多了,当年我亲眼目睹,现在想来伤心有余悸,我只是想让你忘掉过去,重新收获幸福啊!”

“可是你怎么知道我的幸福一定要慕容泽给才可以?我想要你给的幸福,你给不给?”我抬手,覆在他胸口,一点点抬眸,望着他那双不染尘垢的眼睛,委屈问道,“这颗心……不能送给我了吗?”

冷傲尘似乎从未预见过这种情况,他大概想到了我会来阻止他,所以有了准备,方才的一席话也都说得有板有眼,只是他没料到我也会有这样柔弱的一面,令他手足无措,说不出话来反驳,只能憋红了脸看着我,到最后,才咽了口唾沫,移开眼神:“这颗心,只要洛熙想要,随时可以拿走。”

我在心里暗自偷乐,看来­色­诱成功!

扫了眼旁侧,宫人早就在月舞的示意下离开,房内就剩下我们两个人,我推着他坐在椅子上,然后跪坐在他腿上,双臂将他环在椅背无法动弹,慢慢俯身,吻上了他的­唇­。

“洛熙……唔……你这是……”冷傲尘的话被我堵了回去。

不能放他走,不想放他走,舍不得……放他走。

一吻过后,冷傲尘将我禁锢在怀中,气息紊乱,看我的目光多了抹掩饰不住的情yu。

我认真看着他:“傲尘……如果你不嫌弃我……我们可以做……”

“但是……你的身体……”

“这几天调养的还不错,暂时可以应付一次……”我勾着他的脖颈,“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哦!”

冷傲尘也认真看着我:“洛熙,你不后悔?”

“嗯,只要你不嫌弃我被那么多人碰过,我就心满意足了。”我双手交叉捧着他的后脑,低声道,“傲尘,我不想辜负你的一片心意,我知道你想成全我跟慕容泽,也知道自己不该这么自私将你拉下水和我们搅和在一起纠缠不清……可是……我真的舍不得放手……我很花心……是不是?”

“不。”冷傲尘果断地摇摇头,“洛熙只是重情而已,只要对你好的人你都无法忘记,即便你大多时候都是联盟睿智骄傲倔强,但是在这一点上,你总是看不清自己的心。”

兜兜转转,何时才能找回最初的那颗心?迷雾散去之时,能否发现,其实专一也好,花心也罢,都是爱情的表现?有时候,爱上了,便义无反顾,即便会撕心裂肺,即便会遍体鳞伤,也决不后退。

或许,他们几人注定了如此纠缠。

缠绵榻上,我眯着眼睛望着冷傲尘:“傲尘,如果……如果我决定接纳慕容泽……你……”

“我不会怪你。”他轻柔地抚摸我的头发,指尖蹭过头皮,一种异样的情愫传来,我吻着他,唤着他的名字,“傲尘……”

肌肤相贴,坦诚相对,全身心地配合着他,他也极其温柔地配合着我,身体契合的那一刻,我们都很满足。

第二天醒来,免不了有些微的疼痛,不过凝视着傲尘熟睡的面容,我轻轻勾起了­唇­角。

虽然这样留下他是有些不择手段,可我没别的办法,总不能眼睁睁看他去冷傲天那个­阴­晴不定的人身边吧?

偎在他怀里又睡了半日才彻底醒来。

穿戴完毕,早朝时间已经过了。不过有月影她们在,大臣们也都知道我的身体不好,所以一般都是用奏折递到御书房,然后我批阅之后再还给他们。除非有特别重大的事,否则一般不会有早朝。

出门的时候迎面撞上慕容泽,他神­色­复杂地盯着我,目光扫过我带着暧昧红痕的脖颈,握紧双手深呼吸了好几次才缓过来,不过语气仍然带着浓烈的醋味:“真是好兴致啊,这时候才起床!”

“我身体不好自然需要多休息。” 我气定神闲地回答。不喜欢看我这样可以走啊,我又没求着你赖在我这里。

“你也知道你身体不好啊?那还跟他……跟他……”慕容泽没好气地数落。

“我喜欢怎样就怎样,跟你无关。”我斜睨着他,忽然凑近他,坏笑道,“怎么?你该不会是受不了了吧?想当初那个宠溺后宫来去自如的慕容泽也尝到了独守空房的滋味了?”

“你——”慕容泽咬牙切齿盯着我,“你说话能不能不这样毒?”

“好吧,算我刚才没说。”我耸耸肩,问道,“炎儿呢?”

“在寝宫,还在睡着。”慕容泽长舒了一口气,才缓缓答道。

“真是小懒猪。”我脱口而出。

慕容泽­阴­测测地接了句:“你是在说自己吧?”

“对了,差点忘了正事。”我轻呼一声,看着慕容泽道,“冷傲天的军队有什么动静?”

慕容泽似笑非笑地回视:“现在想到正事了?昨晚上风流快活的时候怎么不想想正事?”

“现在想到也不餐啊,不说就算了。”

我知道慕容泽一定不会袖手旁观,他肯定早就派了人去监视冷傲天的一举一动。毕竟,倘若没有我这个中间人,他们是敌人。

“还是按兵不动。”慕容泽被迫开口,“不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

“管他打什么主意,总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挥挥手,毫不在意,“我去看炎儿。帮我看着点冷傲尘,他要是离宫出走,我找你算账。”

慕容泽目光喷火地看着我的背影,低喃道:“为什么我感觉我的地位越来越低了呢?我才是老大好不好?!”

隐约听见他的抱怨,我回过头,对他咧了咧嘴,露出一个神秘莫测的笑容。

卷二 相思苦 第十百四十七章 身份不明的人

冷傲天的按兵不动并未持续太长时间,很快便发动了全面战争。

既然冷傲天选择这样的方式来解决我与他之间的恩怨,我当然不甘示弱,亲自率领军队准备迎击。

慕容泽和冷傲尘自然不会同意,不过在我略施小计之下,他们两个都没来得及阻止。

美人计,终究是一个令人无可抵挡的计谋。

在两人的茶水里下了XX,然后趁他们意乱情迷之时迷倒,对我来说,不是什么难事。

在冷风刺骨的冬天打仗,实在不是什么好事。但因有了我的御驾亲征,大胤将士的士气还是很高涨的。

冷傲天似乎也没料到我会御驾亲征,将军队驻扎起来,与我军呈对垒之势。

俗话说,三军未动,粮草先行。

我站在冷风凛冽的城头上遥遥望向西冥国的大营,心电急转之间已经有了计策。

西冥国距离大胤路途遥远,冷傲天发动战争是在一气之下的仓促决定,因此即便有粮草,那也是匆匆准备的,如若他想长期与我对战,必定还会运粮草过来。

而冬天万物萧条,粮草只能靠其他时候的储存……

要是能截断他后面的粮草供应……

我慢慢勾起了­唇­角,宽大的披风猎猎作响,很好,这第一战,就从粮草开始吧!

在我即将转身的时候忽然发现距离皇城不远处、与西冥国军队大营相对的西面,一队人马疾奔而来。

人数大约有五六十人,装束什么的像草莽多于像士兵,所以西冥国那边只是略微警戒,并未动手拦截。

我微微眯了眯眼,会是谁呢?这么大张旗鼓地朝我这边进犯……

为首一人带着黑­色­的面纱,一双锋锐的眼眸看起来似曾相识,我几乎脱口唤出他的名字,然而一阵风起,黑­色­面纱被吹开,那陌生的面容硬生生将我的呼唤逼回喉咙。

不是逸之……

“什么人!再敢向前一步,我们就不客气了!”身侧的人警戒地看着他们,弓箭手拉弓满弦,做好了随时迎敌的准备。

那人勒住缰绳,他周围的人也都停了下来,微仰的头,随风飞扬的发丝,面纱下若隐若现的面容,他盯着我,目光复杂难辨。

片刻后,他微微拱手,沙哑难听的嗓音响起:“在下楼旭,是逸之的结拜大哥,听闻大胤有难,特来相助。阁下可是大胤皇帝?”

逸之的结拜大哥?!我呆愣在原地,定定地看着他,好半天才找到自己的声音:“是……我是大胤皇帝……你说你是逸之的结拜大哥……可有证据?”

“栖霞谷楼靖远是我爹,当初我爹救逸之回栖霞谷的时候就是我在旁照顾,他在栖霞谷一共待了三年,之前的四年……是被慕容泽所擒关押在燕国……”楼旭有条不紊地回道。

栖霞谷……楼靖远……逸之的师父……

“我爹是逸之的师父,我也可以算是他的师兄,之前一直边走天涯,行医济世,所以不常在谷中……”他继续解释道,眸光诚挚,不似有假。

我沉吟片刻:“楼公子,多谢你前来相助,但这是两军对垒,你是江湖中人,恐有不便,届时若是伤到你这些朋友,我会过意不去的。所以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楼公子,请回吧!”

“我们都是逸之的好朋友,并非贪生怕死之辈,请陛下开城门!”那些人固执地恳求道。

楼旭的目光一直定格在我身上,在我拒绝他的时候也是,但是他没有开口,只是静静地坐在马背上等候。等候我的妥协。

似乎也是铁了心要掺和进来。

既然如此……我又有什么好说的?更何况……他说他是逸之的结拜大哥。跟逸之有关的人,我能拒之门外吗?

下令开了城门放他们进来,然后邀请楼旭进到我的房间,我将接下来的计划跟他说了一遍。

楼旭自动请缨:“粮草之事请陛下交给我吧,我一定不负所托,将西冥国的粮草截下!断了他们的后路!”

我犹豫了片刻,目光深邃地望着楼旭:倘若他并非逸之的结拜大哥反而是冷傲天派来扰乱我计划的人,又将如何?之前他率众投奔我的时候,跨过西冥国军营并未受到阻拦不是吗?

楼旭诧异地看着我,见我迟迟不肯下令,他似乎有上焦急:“陛下身体虚弱,不宜亲自前往,还望陛下成全!”

“你如何知道我身体不好?”我挑眉,审视地看着他。

楼旭愣了一下,然后从容答道:“我爹是楼靖远,栖霞谷的名医,我自然也懂得医术。”说到这里,他索­性­靠近两步,语气里有种莫名的担忧,“如若陛下不弃,在下愿为陛下诊脉。医术讲求望闻问切,通过在下方才的观察已经诊出陛下患有心疾,而且很严重,目前到了药力不可及的地步……在下只是想一试,看能否有更好的办法帮陛下控制病情……”

我心下一惊,果然不愧是名医之子,还未诊脉就已经知道这么多。令我不由自主地又想直敢逸之。

逸之也是这样的医术高明呢……

我收回思绪,伸出手去,楼旭神­色­一喜,随即笼罩着担忧,他扣住我的手腕,并指按在脉门,脸­色­无比凝重。

正诊脉时,外间传来沙闹声,似乎是守卫拦着不让进但却拦不住,很快便听到熟悉的声音——是慕容泽跟冷傲尘。

我无奈地叹了口气,他们来的还真快。

房门被大力推开,慕容泽率先踏进门来,显然未料到房间内除了我还会有另一个人,而此时,楼旭正握着我的手腕……

不知为何,我察觉到身侧的人身体突然紧绷,他松开我的手腕,站起身来,有意无意地拦在我面前,挡住了擅闯进来的人。

冷傲尘是后进来的,在他出现的那一刻,楼旭的身体更加僵硬。

“洛熙,先不要冲动好吗?我会去跟皇兄谈的,我相信由我出马,皇兄一定会退兵……洛熙,我身体不好,还是赶紧回宫吧,这里交给我,相信我,好吗?”冷傲尘小心翼翼地征求我的意见。

“楼公子,按照我们的约定,你先去吧。”我想支开楼旭。同时也不想放过这个能证明我能力的机会——勇者,夺天下;而智者,谋天下。

楼旭看了一眼慕容泽和冷傲尘,点点头,目光沉稳:“等我消息。”

在他即将离开的时候,慕容泽却突然伸手拦住他:“慢!”

楼旭停下脚步,却没有看他。

“你是何人?为何出现在这里?”慕容泽追问道。

楼旭毫不示弱地反驳:“那你又是何人?为何出现在这里?”

“我是谁轮不到你管!”慕容泽犀利的眼神盯着楼旭,“你混进来想做什么?嗯?谁派你来的?冷傲天吗?你现在要去­干­嘛?该不会是去报信吧?”

“收起你的想象力!”楼旭轻哼一声,“我不过是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

“小人物?”慕容泽重复道,尔后神­色­一凛,“言外之意就是说我是大人物了?你认得我。”

最后一句不是问句,而是肯定句。

慕容泽倏然伸手将楼旭的面纱扯下,楼旭似乎已经洞察他的意图,所以并未动弹,任由他将面纱拽下,露出他陌生的面庞。

慕容泽愣了愣,又伸手:“你一定是易了容!”

楼旭伸手挡住慕容泽的手,转而向我:“陛下,这人若不是你的客人,我想与他出去谈谈。”

出去谈?我狐疑地看了一眼楼旭,再看一眼慕容泽,低声道:“他是我的客人。楼公子,别忘了你还有正事要做。”

楼旭眼神一颤,随即波澜不惊地拿过自己的面纱重新戴好:“告辞。”

慕容泽­阴­阳怪气地开口:“如果不是心里有鬼,何必大白天戴个面纱?脸上又没什么东西……”

楼旭脚步微顿,但没有再停下,很快离开了房间。不过与冷傲尘擦肩的时候倒是意味不明地看了冷傲尘一眼。

冷傲尘走上前来:“洛熙,他到底是谁?”

“他说他是逸之的结拜大哥。”我低声道。

提到逸之,冷傲尘忍不住沉默了。

慕容泽却追问道:“他还说什么了?”

“他说他是栖霞谷楼靖远的儿子……”我看着慕容泽,为何他对楼旭如此戒备?

慕容泽低喝道:“不可能!楼靖远根本没有儿子!”

卷二 相思苦 第十百四十八章 慕容泽失踪

“不可能!楼靖远根本没有儿子!”慕容泽的话冲入耳膜,我诧异地望着他,“你怎么知道楼靖远没有儿子?”

“……总之我就是知道,那个楼旭,很有问题!”慕容泽顿了顿,径自做决定道,“我知道你派他去做什么,无非是想先断了西冥国的粮草,我会去做这件事,把他叫回来!”

“为什么我觉得是你有问题呢?”我挑眉,紧盯慕容泽。

慕容泽深吸一口气,无奈地唤我的名字,“洛熙……”然而无奈之时片刻,他很快道,“既然你不将他撤回,那我跟他一起去!如若他心里有鬼,有我在旁督促,也算一种警告,倘若他光明磊落,自然也不怕我的监视……熙,你自己多保重!”

说完,慕容泽不等我回答便急匆匆朝外走去。

楼旭刚走不远,以慕容泽的聪明才智,一定能很快找到他。

冷傲尘本想拦截,但慕容泽的一句话便将他的脚钉在原地:“冷傲尘,如今只有你能阻止冷傲天了,洛熙的身体哪里还撐得住一场战役?”

我恨恨看着他决然而去的背影,没好气地哼了一声:“他以为他是谁!凭什么这么命令我?!”

冷傲尘强颜欢笑道:“他也是为了你好。洛熙,你别冲动。”

我气呼呼坐在软榻上,斜睨着冷傲尘:“你什么时候跟他站在同一占线了?”

冷傲尘上前坐在一侧,顺势将我圈入怀中,笑道:“生气了?我自然不会跟他在同一战线,我是洛熙这边的人。”

“这还差不多!”我依偎着他,想到方才楼旭给我的感觉,终于忍不住想要告诉傲尘,“傲尘,我有件事想跟你说……”

“什么事?”

“我觉得……我觉得那个楼旭不会害我……他、他给我的感觉好像逸之……”我低声诉说着自己的猜测,“可是我不明白的是,为什么他不认我?看着我的时候他的眼神很矛盾,我好几次都差点忍不住想要按住他去触摸他的脸颊,想看看他是不是易容了……可我又怕尤一他不是逸之……我……我……”

冷傲尘叹了口气,轻拍着我颤抖的身体,柔声安慰:“如果他是,而不认你,说明他有苦衷,或许有一天他会对你坦白,先不要伤心,他现在不是见到你有难而飞奔回来陪在你身边了吗?”

是啊,他是出现了,可是是在消失一年多之后才出现,如果我一直平安无事呢?是不是逸之就不会再出现在我面前了?

一想到这个可能,哀伤和不解便占据了整个心房,我伏在冷傲尘胸口,忍受着排山倒海涌来的剧痛,很快便体力不支昏厥过去。

“洛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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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识逐渐清晰,我感觉到自己前心后心各自被一双手紧贴,源源不断的真气被灌入体内,维持着我微弱的心脉。

缓缓抬眸,望着近在咫尺的陌生面庞,我下意识地吐出两个字:“逸之……”

楼旭瞳孔收缩,很快垂下眼眸,对我身后的人示意过后,两人同时放了手,我软软朝后倒去,冷傲尘将我搂住,小心翼翼地扶我躺下:“洛熙,乖,不要胡思乱想,你需要好好休息。”

我无力地合上眼,又听冷傲尘道:“多谢楼公子。”

楼旭没有接话,良久才道:“告诉陛下,我已经完成他所交代的任务,西冥国粮草已断,接下来我会继续守城,直到将他们击退的那一天!”

冷傲尘将他拉远了一些,低声道:“楼公子,在下有个不情之请,希望你暂时可以按兵不动,我会尽快说服皇兄退兵的。”

“楼公子……”我努力让自己发出声音,暗自交谈的两人微微一愣,随即凑上前来。

冷傲尘道:“洛熙,怎么了?”

楼旭也低声道:“陛下有何吩咐?”

“慕容泽呢?他怎么……没回来?”既然楼旭已经完成我交托的任务,那么照理说,慕容泽也会回来。

“谁是慕容泽?”楼旭竟问出这样一句。

我一愣,傲尘已经代为回答:“就是同我一起出现在这里的那个男人。”

“他?他就是慕容泽?燕国皇帝慕容泽?”楼旭的情绪有些激动。

冷傲尘道:“正是。”

“他没回来跟我有什么关系?我怎么知道他去哪儿了?”楼旭不悦地开口。

“哦,是这样的,在你离开没多久他便也追上前去,想同你一起完成洛熙拜托你有关粮草的事,你没有见到他吗?”冷傲尘诧异地解释。

我也勉力睁着眼询问地看着他。

楼旭摇摇头,果断道:“我没看见他!”

“是么……”我重新合眼,眉梢一直跳个不停,隐隐不安的感觉笼罩在侧,令我昏睡都不能安稳。

慕容泽,你到底想做什么?楼旭都回来了为什么你还没回来?你不会那么逊­色­被冷傲天抓住吧?

“陛下为何要问他的下落?”楼旭冷冷问道。

冷傲尘再次将他拖远了一些,压低声音咒骂道:“楼旭!你这是做什么?陛下也是你可以质问的吗?他不过是随口问问慕容泽,你没看见就没看见,­干­嘛这副样子,跟吃了火药似的!”

“慕容泽那狗皇帝囚禁过逸之,也曾将陛下扣在燕国当了七年质子,我是个草莽匹夫,不明白为何陛下还要担忧他的安危!他死了岂不是更好?他死了就能为逸之报仇了!他死了也就能让陛下解去心头之恨了!陛下你——”楼旭的嘴被冷傲尘一把捂住。

我浑身冰冷地躺在那里,目光空洞。是啊,我是怎么了,怎么突然担心起慕容泽的安危了?一定是有什么人附体了……

“洛熙!”冷傲尘察觉到我的不适,从我身上摸出药瓶,倒出最后的药丸——中剩三颗了——塞入我的口中,“洛熙,你不要吓我,洛熙!振作点儿!”

楼旭本来已经要甩手而去,的到冷傲尘的话又快步走上前来,取出银针,快速地帮我控制病情。

模糊的视线里,我看到他紧锁着眉头,一副担忧至极的样子,恍惚间仿佛看到了逸之,我伸手,费力地揪住他的衣袖:“逸之……是你吗?逸之……你没有离开我对不对?逸之……我好想你……你为什么不认我?逸之……你在怪我没有为你报仇吗?你在怪我跟慕容泽和平共处吗?对不起……对不起……我失去了你……失去了所有……我没有办法……”

“我就是个坏人……我爱逸之,也爱傲尘,放不下慕容泽,恨不透蓝哲羽……对不起……我活不久了……我只想在我离开前将所有的情债都偿还完……逸之……唔……”迅捷的手点到我的昏|­茓­上,我不甘地睡了过去。

这次睡了很久,楼旭的医术还算高明,所以我的病情暂时控制下来,他嘱托我不要再大动情绪,偶尔熬了药来的时候见我呆呆地倚着靠枕魂游天外都忍不住叹口气。

终于有天他问道:“难道真如传言那样,陛下爱上了曾经给过你很多伤害的人?”

“你在说谁?”

“慕容泽。”

“……”我沉默了,我不知道这种担心是源自什么,可我就是觉得不太可能,慕容泽不可能会不告而别,也不可能会那么逊被冷傲天擒住,那为什么他突然就失踪了呢?

“不否认就是默认了。”楼旭轻轻说出这句话,不再说话,而是专心致志地为我用银针刺|­茓­。

“你为什么这么关心这些事?这些并不是你该过问的,不是吗?”我盯着他,这种感觉不会错,就算换了面容,变了声音,可我还是觉得他很熟悉,熟悉到令人心痛。

“对不起,是我逾距了。”他仍然是这样的说辞,根本不曾解释一分一毫。

逸之,为什么你不肯认我?你是在吃醋吗?只要你肯,只要你告诉我,我会为了你……不爱其他人……

卷二 相思苦 第一百四十九章 当年的囚禁之仇

目送楼旭出门,我强撑着起身,跟在了他的后面。

如果他是逸之……肯定会有露出马脚的时候……

果不其然,纵马跟在楼旭的骏马后面,我尾随他出了城,来到一处山坳,山坳深处好像是个废弃的城隍庙,楼旭环顾四周,我藏在暗处没有被他发现。

待他进入庙中,我才从藏身之地出来,小跑跟了上去。

刚刚进入就听到楼旭沙哑难听的声音响起:“慕容泽,你没想到自己会有今天吧?”

慕容泽?!慕容泽怎么会在这里?!他没被冷傲天抓去反而被楼旭抓住关在这里吗?!

我惊讶地张大嘴巴,脑中想起前两天问楼旭慕容泽下落的时候,楼旭那副恨恨的样子,心中不由一沉。

他是在为逸之报仇……不,或许可以说,他在为自己报仇……

“要杀要剐随你,我只是想不明白,你为什么不告诉洛熙你的真实身份?倘若你告诉他你就是秦逸之,洛熙可以听从你的任何要求。”慕容泽的声音有些低沉,不知是否受了伤,但他的语气依旧从容冷静,“还是说……你是在害怕?”

“我怕什么?”楼旭,哦,应该说是秦逸之,他怒道,“当年你加诸到我身上的羞辱,我今日都还给你!”

“那还不动手?”慕容泽不紧不慢地开口,“其实你知道你在怕什么,你怕杀了我发跟洛熙交代是不是?你怕现在的你在洛熙心中已经不是独一无二的了是不是?”

“你住口!就算不是我也轮不到你!我看见冷傲尘了,冷傲尘现在在熙儿心中占据重要的位置,谁也无法代替!”秦逸之低吼着,声音透着一抹悲伤。

“你知道吗?在你葬身大火之后,洛熙奋不顾身地冲进了火海,那时候他的父皇已经去世,他只剩了你,而你却离他而去……”慕容泽顿了顿,又道,“是蓝哲羽久了他。可惜那时候洛熙已经陷入疯狂,而且刺激过度,他双目失明过一段时间,在那期间,他一直把蓝哲羽当做你,无论失明前还是失明后一直都对着他叫你的名字……他这么在乎你,你却整整失踪了 一年!就算大火毁了你的容貌和声音,你也不应该销声匿迹这么久……”

我渐渐转过拐角,眼前映入慕容泽被绑缚的情景,他脸­色­苍白,却一直勾起­唇­角,露出不明意味的笑容:“秦逸之,事到如今,你也该认清一个事实,我们每个人都不可能独占洛熙,如果你想拥有他,就要首先学会和别人分享!”

“如果是冷傲尘,我很放心将洛熙交给他。至于你嘛……”秦逸之冷笑一声,“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说这些?”

“那你今天来是做什么?折磨我?”慕容泽笑得有些得意,“啊,让我来猜猜,是不是洛熙很担心我的下落?所以你不忍心见他茶饭不思了?打算放了我吗?”说到这里,慕容泽耸了耸肩,“你放心,我不会告诉他你囚禁我的。”

“就这么放了你?你想得也太美了!”秦逸之抽出剑,“待我报了当年囚禁之仇,我会放了你。”

“那就来吧……”慕容泽叹息一声,闭上了眼睛。

秦逸之举起长剑,一剑刺入慕容泽的肩头,我惊呼一声,那一声‘不要’卡在喉咙里,没有叫出来。

我曾在栖霞谷看到过秦逸之身上残留的伤痕,那是慕容泽囚禁他时留下的,如今秦逸之报仇,是天经地义的事……更何况,在我心里,的确已经有了慕容泽的位置,这对逸之来说,是不公平的……可我不知道要怎么办,他们每一个人,我都割舍不掉……我不能阻止逸之报仇,也不想让他就此杀了慕容泽……

由于我捂住了嘴,所以方才的惊呼并未惊动里面的人,在我再次探头看过去时,秦逸之已经将慕容泽身上绑缚的绳索割断,冷声道:“看在熙儿的份上,饶你一条狗命!”

慕容泽捂着肩头的伤口喘息着回答:“我是不是还要谢谢秦将军的深明大义、手下留情呢?”

秦逸之收剑,径自转身:“只要你以后对熙儿好……否则我还是会要你的命!”

我愣愣地站在出口,秦逸之迎面出来,恰好看到呆立原地的我,他的眼神一滞,随即垂下了眼眸。

我紧紧地盯着他,然后扑到他怀里,勾住他的脖颈,一声声唤他的名字:“逸之!逸之!”

此时此刻,他再想否认,也已经无济于事。

慕容泽捂着伤口慢慢从后面走出来,看到我只是怔愣片刻,然后低声说了句“你们慢慢叙旧”便朝外走去。

秦逸之僵硬着身子,好半天才缓缓伸手扣住我的腰身,脸颊蹭着我的头发,无奈地叹了口气:“终究还是被你发现了。”

“你好残忍……”我贴着他的脖颈,蓦然张口咬住他的肌肤,呜咽着,泪水滚落而下。

秦逸之没有挣脱,他只是深吸了一口气:“对不起……”

咬到嘴里血腥味弥漫我才撒了气,下一刻却又有些心疼地用舌尖舔舐被我咬伤的地方:“为什么不来找我?你知不知道,失去你,我几乎要崩溃了?不,我已经崩溃了,我对着他人叫你的名字,忍受痛苦生下我们的孩子,我多么希望有你身边陪着我……”

秦逸之愣了一下,忽然扳正我的身体,惊讶道:“你说什么?!我们的孩子?!”

“是啊,我们的孩子……现在在蓝国……”我泪眼朦胧地看着他,见他如此震惊又懊恼,突然醒悟道,“你以为是谁的孩子?!”

“我以为……我以为是蓝哲羽的……我以为没有我你也能快乐地活下去……所以……”秦逸之不好意思地开口,眼神闪烁。

“你以为……既然这么以为,为什么又出现?”我的泪又下来了,重新贴在他的胸前控诉道,“父皇走了,你跟木木又葬身火海,剩下我一个人,你要我怎么办!更何况,那时候我神智疯癫,若是没有蓝哲羽,我和孩子都不可能活下来……为什么你不早点来找我……“

秦逸之搂紧我,低声道:“对不起,是我不好。我太自以为是了,自私的为你打算以后的人生,却没想过其实有我在,才能给你自己想给你的幸福。”

“逸之……你是不是嫌我跟这么多人纠缠不清?”我轻声问道。

“……不是。”秦逸之犹豫片刻,回答道,“只要熙儿喜欢,我不会过问。”

“那么……慕容泽呢?”我小心翼翼地问道。

秦逸之愣了愣:“我跟他之间的恩怨已经清算清楚,而且我也已经确定他对你的确是真心,更何况,还有慕容炎在,硬是让你跟他们划清界限是不可能的,熙儿若不忍心跟他形容陌路,我没意见。”

“逸之……逸之……谢谢你……”

秦逸之拍拍我的背,低声道:“你知道吗?慕容泽很敏锐,那天就发现我的不对,后来跟踪我去截断西冥国的粮草。我见他识破我的身份,便对他说,那天为你诊脉时发现你的身体已经支撑不了多久了,在这城隍庙附近的山坳里有一种珍稀药材对你的心疾有用,可是但凭一人之力无法得到药材,他想也不想便跟我来了……没错,我在这里设了陷阱,被我抓住他也不恼,只是追问我到底有没有办法令你的病情稳定下来……所以,我想,既然他这么紧张你,不再像以前那样利用你,便不再是当初那个不择手段的慕容泽……而当我回去的时候你也记挂着他的安危……我便已经明白,你心里也有了他的位置……这么多年的恩恩怨怨爱恨情仇,哪是说忘就忘得了的呢?熙儿,我们都是人,人都是有感情的,所以,我刺他一剑与他算清仇怨,给他机会照顾你……”

虽然好似如此轻描淡写的描述,可我知道他们两个的心里一定经过了反复的斟酌和煎熬,能令两个积怨已深的人释怀,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再说谢谢已经无法表达我的激动,我主动吻上他的­唇­:“逸之,不管怎样,在我心里,你仍是最重要的……”

“我知道……”秦逸之抱紧我,主动地回应……”

“熙儿,我们回去吧。”缠绵良久,秦逸之用披风包裹住我,拥着我朝马儿走去。

两匹马都在。慕容泽并没有骑走其中一匹……

秦逸之揽着我的腰身掠上一匹马,另一匹马乖巧地跟在旁侧朝回城的路奔去。

半路果然看见捂着肩头步履蹒跚的慕容泽,听见马蹄声,慕容泽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秦逸之扔给他一个小瓶:“那匹马归你!”

慕容泽接住药瓶,轻轻一笑,跃上另一匹马:“谢啦!”

两匹马,三个人,很快消失在茫茫的雪野……

卷二 相思苦 第一百五十章 难得的宁静

回城之后,守卫告诉我冷傲尘离开了,这令我有些不知所措。

他离开肯定是去找冷傲天了……

秦逸之安慰道:“我想他是有分寸的人。况且,冷傲天毕竟是他的哥哥,应该不会为难他。熙儿,你今天累了一天,我先带你回去休息。”

即便想反驳也力不从心,我歪倒在他怀中,很快失去知觉。

值得庆幸的是,在我醒来的时候冷傲尘已经回来了,而且也将熙辰带了回来。小家伙安安静静躺在一旁,脸­色­不怎么好看,­唇­­色­苍白中带着青紫。

我疑惑地转向秦逸之,秦逸之低声解释道:“这孩子遗传了你的心疾,傲尘将他带回来是想我帮他控制病情。”

我心下一震,紧张地问道:“严重吗?”

“还好。”秦逸之轻握我的手,用微小传递着他的决心,“你别担心,我有办法让他的病在十岁之前不会再发作。”

我稍稍松了口气,再次转向冷傲尘:“傲尘,冷傲天他……”

“皇兄已经决定退兵了。”冷傲尘展颜一笑,“他说他知道秦将军回来了,而慕容泽也站在你这一边,就连我这个有血缘关系的胞弟都与他作对,他根本没有胜算。更何况……小熙辰这次病发是头一次,而且来势汹汹,皇兄吓坏了,特意派了人请我将孩子带回来,恳求秦将军帮他稳定病情。”

“父皇……父皇……”小熙辰细小的眉紧缩,挥舞着小手有些焦急地唤着冷傲天,到最后都带了哭腔,“父皇你别不要我……父皇……父皇!”

“辰儿……”看着他那张憔悴的小脸,我的心软作一团,伸臂将他抱起来轻轻拍着他的手臂,“辰儿别怕,父皇在这儿呢……”

小家伙慢慢安定下来,不再大喊大叫,却又撒娇般嘟囔了一句:“父皇……我好疼……”一句话说出,令周围的几个大人都低下了头,我满心愧疚,将他搂紧,轻轻晃动哄他入睡:“不怕,醒来就不痛了,辰儿乖,辰儿是小小男子汉,不怕不怕……”

熙辰最终昏睡过去,安稳而略显急促地呼吸着,小小的胸膛微微起伏,似乎不堪重负。

秦逸之示意我将他放下,又检查一番,重新施针,然后道:“现在就等药材了。”

听他说完我才意识到慕容泽并未在这里,莫非……慕容泽去找药材了吗?

冷傲尘看我一眼,很快又移开眼神:“我去看看他们回来没有。”

他们……难道还有冷傲天?!

秦逸之帮熙辰盖好被子,然后坐在我身侧,拉我入怀,低声道:“在想什么?”

“没什么。”我微微一笑,苦涩道,“总觉得这一生过得很荒唐,越到最后,越荒唐得离谱。

“我不这样想。”秦逸之指尖摩挲这我的眉眼,“熙儿,放过他吧,就当是为了辰儿。”

“你早就猜到我的心思,又何必再多说一句?“我依偎着他,轻声问道,“逸之,想不想我们的孩子?”

“当然想了。”秦逸之亲吻着我的眉心,“他叫什么名字?”

呃……说道名字,我多少有心虚,但还是小声回答了:“秦岚。”

“秦岚?”秦逸之重复着,然后笑道,“不错的名字。”

“是吗?”我不好意思地埋首在他胸前,“或许会让你失望,他跟蓝哲羽比较亲。那时候连我他都不怎么让抱,整天黏这蓝哲羽。”

“不怕,我终归是他亲爹。”秦逸之的声音越发温柔,“熙儿,我从没想到会有这一天。”

“嗯?”我一时之间还没明白他在发什么感慨,是没想到会与这么多人分享我吗?

秦逸之压着我倒下,四目相对,我在他眼里只看到浓浓的爱意:“我没想到我也会拥有属于我们两个的孩……熙儿,谢谢你……谢谢你!”

轻柔地吻落在颈间,我全身放松地陷在柔然的棉被中,深深凝视秦逸之的面容,颤抖的指尖触上他的脸颊,慢慢摩挲:“让我看着,好吗?”

秦逸之动作一滞,眼底露出无奈:“我怕吓着你。”

“不会。”我主动吻着他,“感激还来不及。”

感谢你还活着,感谢你还陪在我身边……

秦逸之眼神一沉,表示默许。我的指尖移到他的耳边,轻捻那片薄薄的皮,熬后缓缓揭起。秦逸之蓦然抬手扣住我的手腕,目光有些痛苦。我的指腹划过他的­唇­,低语:“无论逸之变成什么样,都是我的逸之。”

他渐渐放开了手,任我揭起那片遮挡。

右脸一大片伤痕突兀地映入眼帘,我轻呼一声,手里的面具掉落,轻轻贴在他的脸颊,我的眼泪簌簌落下。

秦逸之无奈地伸手,拭去我的泪滴,叹息一声:“我就知道会这样。熙儿都是这么大的人了,还是三个孩子的娘亲,怎么还是动不动就哭?嗯?”

我哽咽着摇摇头,然后尽力放轻动作:“疼吗?”

“早就不疼了。别这样好吗?我不想让你看到就是怕你这样,是我自愿的。”说到这里,秦逸之忽然欣喜地拉开我的手紧握,“熙儿,我是不是忘了告诉你,木木也没事!”

我惊讶地看着他,这简直是一个天大的好事!

秦逸之再次拭去我眼角残留的泪水,雀跃道:“木木现在在栖霞谷,师父很喜欢他,教授他医术,所以这次他并未跟随我一同前来。”

“太好了……太好了!”近来我虽然因为身体虚弱使不上力气,但是这一刻,我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猛地翻身将秦逸之压在身下,主动纠缠他的­唇­舌,“逸之……逸之……谢谢你……谢谢你给我这么大的惊喜……”

秦逸之环着我的腰身,任由我在他身上点火,薄­唇­轻轻勾起,灵活的手覆上我的腹部,意有所指道:“也谢谢熙儿,给我同样大的惊喜!”

哦,他是在说秦岚……属于我跟逸之的珍宝……

“知道吗?木木很有学医的天赋,他致力于心疾这一方面,经历了那么多事,他也已经长大了,他说,要把你的心疾治好。”缠绵良久,秦逸之喘息着告诉我这个消息。

虽然心知肚明,这是不可能的事了,但我仍然笑了,搂着秦逸之轻轻回答:“嗯,木木天资聪颖,我想他一定会找到好的办法。”

秦逸之紧紧盯着我,似于在叹息又似于在哀求:“所以……在木木没有找到方法之前,熙儿一定要好好活着。”

我点点头:“嗯,有了这么多牵绊,我舍不得离开。”

秦逸之体谅我身体虚弱,只是让我用手帮他纾解之后便离了床榻,整理好衣衫,回望着我:“熙儿,等你身体好一世,我们去栖霞谷好吗?”

再次勾­唇­而笑,我重重点头:“好。”

去找寻草药的人果然还有冷傲天,他跟慕容泽回来的时候很是狼狈,慕容泽肩头被秦逸之弄伤的伤口又裂开了,而冷傲天更惨,左膝的衣服被山上的岩石蹭破,露出血­肉­模糊的伤口,他们两个竟然相互扶持着回来的,冷傲天的小腿在踏空岩石之后摔断了……

秦逸之接过他们采回来的草抓紧时间去熬了,我休息了一整天,身体已经恢复不少,便下了床,亲自为慕容泽包扎。

其实我本来是想为冷傲天包扎的,不过冷傲天率先对着冷傲尘漠然地开口:“傲尘,带我去看看辰儿。”

看着冷傲尘搀扶冷傲天离去的方向,我下意识地踏出脚步,下一刻手腕被人扣住,慕容泽深邃的目光紧盯着我,半晌之后放柔了目光:“外面风大,还下着雪,你还是别再跑来跑去了。”

视线触及他肩头崩裂的伤口,我叹了一口气,推他坐在椅子上,转身去找纱布和伤:“既然下着雪,为什么还出去?”

“秦逸之说只有下雪的时候那草药才会出现。”慕容泽倦倦靠着椅背,“我身上有秦逸之的伤药。”

闻言,我不再找伤药,只是拿了秦逸之要想里的纱布走上前去,在慕容泽身上摸索片刻,很快找到伤,刚掏出伤便被他扣住腰身带入怀里,下意识地伸手扶去,却按在他的伤口,慕容泽闷哼声,却是扣紧了我的腰身,呲牙咧嘴地笑道:“心疼我了吗?不如给个更实际的奖励?”看着他恶劣的笑容,我恨不得一拳打过去,将他的笑脸打花:“受伤了就给我老实坐着!”

慕容泽不依,凑过来就要吻我。我按在他伤口的手蓦然用力,他痛呼一声,却仍在我脸上偷香成功。随即放开了我,带点苦涩又带点无奈:“有秦逸之的气息。唉,人和人就是不一样,待遇也不一样。”

“没人让你去逞能!”我撕开他伤口的衣服,看着崩裂又受了冻伤的伤口,血液暗红,皮­肉­外朝,隐隐有发炎的趋势,“受伤了不会好好待着吗?”

“你这是在质问我吗?”慕容泽闭上眼睛,倦倦开口,“你和熙辰心疾身边不能离了秦逸之,万一你们病情加重,除了秦逸之,我们别无办法。而冷傲尘……似于当年跌下悬崖的经历令他有些恐惧悬崖峭壁,单是冷傲天一个人去的话,没人照应,就算找到草药也不容易摘取,我一个人也应付不来,所以只能合作。这不是你愿意看见的局面吗?”

我将上帮他上好,然后缠上纱布,最后一下勒紧,看着他俊逸的面容,低声问道:“炎儿他有没有遗传我的心疾?”

慕容泽摇摇头:“目前为止,还未发观。如果你不放心,改天让秦逸之帮他也诊断一番吧。”

“好。”低着共把慕容泽的衣衫重新掩好,再次抬眸,他已经歪着头睡了过去,呼吸时轻时重,脸­色­有病态的潮红,抬手覆在他的额头,我无奈地叹了口气,果然发烧了。

“慕容泽,别在这里谁,去房间睡吧。”我推推他,他却毫无反应。

没办法,我只能吃力地架起他,朝里屋走去。

艰难地扶他躺下后,我刚要起身,手腕冷不防被紧紧握住,慕容泽稍一用力便又将我拉了回去。我顿时醒悟方才他一直在睡,不由有些恼怒,刚要推开他,他却哑着声音恳求道:“陪我躺一会儿,好吗?”

卷二 相思苦 第一百五十一章 齐聚一堂

“陪我躺一会儿,好吗?”沙哑低沉的声音响起,我忽然发观自己没有办法拒绝。

这不是个好现象呢,我竟然越来越心软了。

然而我还有什么办法呢?从一开始……从一开始就招惹了不一般的人,到观在恐怕已经没有办法全身而退。

依言躺在慕容泽身侧,不出意外的,他的手臂缠了过来,却没有再进一步的动作,他只是搂着我的腰身,然后轻轻闭眼,呼吸声渐沉,这一次,是真的睡过去了。

或许,他只是想让自己的所作所为得到一个鼓励的肯定,他只是想确认自己的所作所为不是一意孤行,不是毫无意义,而是值得。

凝视着眼前这张看了七年的面容,我苦笑一声,逃不掉了呢,他们每一个人都用一种叫XX情的枷锁把我困住,我没有办法再心无旁贷若无其事地逃走。

庆幸的是……似乎他们每一个人都已经找到了一个默契,那就是闭口不谈我的归属问题,在我面前,他们会假装毫不在意自己所中意的人同样也是其他人中意的对象,而他们的情敌,彼此都是翻云覆手的强者。

一直无法相信,我这个当年小小质子会令这些风云人物变得对我死心塌地,当年种种,回想起来,总是会有些不真实的感觉。

要怎么面对所有的人?

这是个难题。

不过目前我似于没有多少时间想这些问题了,得过且过,说的就是我吧?

合上眼睛,我枕在慕容泽胸前,也被传染一般慢慢睡了过去。

浓郁的药味将我熏醒,抬眼,慕容泽早就已经醒了,而且并不在床上,侧头才发现他并未离开房间,而是坐在桌前捧着一碗药轻轻吹着气。

在我起身的时候秦逸之端着药碗走近,一只手扶我坐起来,另一只手将药碗递了过来:“熙儿,试试这一味药吧。”

“是你新研制的配方?”我挑眉,乖乖张口,喝了一口之后忍不住蹙眉,“这味道可不怎么好。”

“我知道。”秦逸之歉意地看着我,“但效果会不错。”

好吧,我无所谓地耸耸肩,秦逸之便不再说话,一口一口将药喂给我。

“冷傲天怎么样了?”在咽下口中的药液和秦逸之用勺子搅动药碗的间隙里,我问道。

气氛在这一刻有些诡异。

秦逸之递过来的勺子停滞了片刻,而我视线所及之处,慕容泽的脊背瞬间僵硬,虽然只是很快的一瞬间,但我还是捕捉到了。

姑且就当做他们不想我如此关心冷傲天吧。

秦逸之如实相告:“小腿骨折,膝关节受损,恐怕要休养一段时间了。”

已经预料到他的状况不一定会好,我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他的状况,再次转向慕容泽:“当时发生了什么事?”

“你不信我?”慕容泽放下药碗,站起来走到我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我,“你这么问是什么意思,怀疑我故意弄伤他吗?”

“我没这个意思。”我辩解道,却看到慕容泽眸中一闪而过的受伤,“你若不信,大可以去问冷傲天!当时要不是我,他早就已经被摔死了!”

说完,慕容泽拂袖而去。

“慕容泽!”我没有叫住他,有些委屈地抱怨道,“我又没有那个意思,他凭什么对我发火!亏我昨天还那么担心他!”

秦逸之安抚地喂我喝完最后几口药,低声道:“不管怎么说,他终究是一个帝王,他的骄傲和自尊令他感觉不到安心。”

我不再说话,拥着被子躺下。

秦逸之将药碗放下,然后跪坐在一旁,扯扯我的被子:“你想知道真相?可以问我啊!”

“不想知道了!他们爱怎么样就怎么样!谁欠谁都跟我没关系!”我蒙住头,一副不情愿的样子。

“你呀——”秦逸之无奈地叹气,终究是转移了话题,“辰儿再服六服药,病情便会控制住,你不必担心了。”

“嗯。”我从被子下探头,希冀地望着秦逸之,“回宫之后,帮炎儿也诊断一番吧,我怕他也遗传我的心疾。”

“好,不用你说我也是这么想的。只不知岚儿怎么样,我想择日去蓝国接他回来。”秦逸之犹豫着,“可是又舍不得离开你,你身边不能离人。”

我知道他说的人只限于他这个懂得医术的人,所以他不敢擅自离开。

不过此番担忧很快便得到解决。

五日后,一行人回到大胤皇宫,御膳房积压的奏折统统推给秦逸之,他拿了一张奏折回寝宫激动让我看。

我狐疑地接过,待看到上面几个大字不由一愣,随即一喜:“是真的吗?蓝国要来出使?!”

竟说要赶在除夕前到达大胤,我算算日子,没几天的事了。

“是的,这奏折是好几天之前的了,岚儿一定会被带来的吧?“秦逸之也前所未有的兴奋,在我面前激动地转来转去,一时要去准备见面礼,一时又紧张地捂着脸纠结会不会吓到小秦岚,一时说要把炎儿和辰儿都抱来我这里,让他们等着跟小弟弟玩儿,语无伦次,手舞足蹈,总之我觉得秦逸之整个人的表情­精­彩极了。

我不知不觉被他感染,笑道:“我也很想岚儿了,希望他到候还认得我。”

“认不认得也无所谓,反正也没几个月呢,小孩子很容易就认人的,在他没记记事以前,我们有的是机会让他跟我们亲近。”秦逸之美滋滋地开口,“我要教他很多东西,行军打仗、谋略兵法、剑术医术、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总之,要好好培养他!”

“他才几个月啊你就考虑的这么周到了?”虽然这么数落秦逸之,但我心里也已经开始憧憬着以后的日子——辰儿、炎儿、岚儿三个小家伙在这根本不用担心以后的发展,无论哪一方面,我相信,秦逸之、慕容泽、冷傲尘、蓝哲羽和冷傲天都不会吝啬传授。

说不是会教出三个人­精­,比他们还要厉害的人­精­。

蓝哲羽的到来比预计中的要快,腊月二十三便抵连了大胤。

秦逸之安排了一切典礼,迎接这十帝王的到来。

几月未见,蓝哲羽仿佛又恢复到了初识的模样——玩世不恭、出­色­的外表加上优雅而危险的步子,全然一副花花公子的样子。

不同的是,他怀里抱着个红的小人儿,跟他玩世不恭的样子有些不搭调。

秦岚还是喜欢红­色­,这点令我很是欣喜,自己的儿子自然希望她各个方面都像自己了。不过在小家伙流着口水抬起头朝我望过来的时候,我还是震惊了一把,这才几个月没见,他的模样就开始朝秦逸之的样子生长!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我不用费口舌跟逸之解释了,这个真的是他儿子,我没有骗他。

虽然之前他表观得很兴奋,不过我也想过,他一直觉得他有儿子这件事是件荒唐的事,仿佛天上掉馅饼似的,啪的一声砸他脑袋上,他不敢相信,肯定也一度怀疑过孩子究竟是不是他的……

秦逸之显然也发现秦岚跟他有五分相像,欣喜地迎上前去,试图包裹含着手指歪着头打量大殿的小秦岚。

蓝哲羽的态度比较震惊,差点没把秦岚给扔地上,他目瞪口呆地看着秦逸之,后退了两部,好半天才开口:“你……你还话着……”

秦逸之微微侧头,将右脸的疤痕移开,不动声­色­地接过秦岚:“虽然感到抱歉,但我的确还活着。多谢你在我不在的那段时间照顾熙儿和岚儿。”

蓝哲羽讪讪笑了笑:“这是我自愿的,你不必谢我。”

我也朝蓝哲羽走去,这才注意到他的眉毛竟然已经成霜白­色­,这令我想到他身上的咒印,不由开口:“蓝哲羽,你还好吧?”

他不以为意地耸耸肩:“看到洛洛活得好好的,我当然也很好。”他的视线定格在我身上,灼热得几于要将我融化,不过他很快的又移开了眼神,一一掠过我身后不远处的三人,轻佻的吹了声口哨,“慕容泽、冷傲尘、冷傲天……看来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发生了很多有趣的事啊!”

蓝哲羽忽然凑到我耳边,低声道:“竟然连冷傲天都在这里……洛洛,是不是也给我留了位置?哪怕要跟那几十家伙竞争也无所谓,只要有我的位置就好……”

卷二 相思苦 第一百五十二章 所谓胜算、有关地位

一挑眉,一抬眼,再配合着低沉而戏谑的嗓音,蓝哲羽总是有办法将他自己的魅力提升到几点。

好像跟疯癫时候的我相处的蓝哲羽已经大相径庭,那时候的他,讨好多于掌控,体贴多于卖弄,让我甚至忘了他花花公子的本质。

想到这里,我忍不住勾了勾­唇­,露出意味不明的笑:“你的风流债可都算清了?我可不想成为众矢之的。”

“相信我,我更不想成为众矢之的。”蓝哲羽稍稍移开一些距离,视线仍然掠过我身后对他形成巨大压力的人,“所以尽管放心,除了洛洛,我不会再对任何人动心。”

我也挑眉,笑得更加讽刺:“真的?”

“当然。要知道,洛洛偷心的本事可是出人意料呢!”蓝哲羽意有所指道,“这么多人都被你俘虏了,我一个凡夫俗子,自然也抵挡不住洛洛的魅力。”

“啊啊——”秦岚突兀而稚­嫩­的声音飘过来打断我跟蓝哲羽的话,我侧身,朝秦逸之走去。

他抱着乖巧却有些不安分的秦岚,迎上我,欣喜的目光对上我的:“熙儿,他跟你一样喜欢穿红衣!”

“是啊。”我伸手接过长大一些的小­肉­球,虽然知道他现在还听不懂,可还是忍不住蹭蹭他的鼻尖,问道,“儿子,想我没有?”

“啊啊啊——”小家伙小小的手掌摸上我的脸颊,小脑袋也凑过来,也不管是用嘴还是口水在我脸上乱蹭一通。

我哭笑不得地将他扔回给秦逸之:“看来是很想啊,好了,跟爹爹培养培养感情吧!”

秦逸之笑着抱住秦岚,然后低声道:“岚儿身体很好,没有遗传你的心疾。”

我点点头,不由自主地回头看向身后不远处的另外两个小不点——慕容炎和冷熙辰。

炎儿的身体也没有异常,此刻正依偎在慕容泽怀里,好奇地睁大眼睛看着我们这边,眸光充满疑惑;辰儿­精­神不济,虽然已经服用了最后一副药,但他毕竟是个孩子,疲倦是一定的,他撑着­精­神窝在冷傲天怀里,涣散的眼神只在秦岚身上定格片刻,很快望向不知名的某处,一副漠然的样子,跟冷傲天真不愧是父子。

冷傲天的腿伤令他无法站立,虽然我想让他用之前秦逸之帮我做的轮椅,但他倔强高傲,并未接受,只是在冷傲尘的搀扶下坚持着跟来。

我跟他之间仿佛有一道看不见的屏障将我们隔离开来,有时候我也告诉自己,都是为了辰儿,不要跟他一般见识,而他应该也是这样想的吧?

出神的时候秦逸之已经拉着我朝内殿走去:“外面风大,先进去吧。”

蓝哲羽饶有兴致地打量着神态各异的几人,唰地打开随身携带的折扇,若有似无地摇着,彰显着他的与众不同——大冬天的还拿着折扇耍帅,恐怕世界之大,只此一人了吧?

我看见慕容泽放慢脚步,在他身侧低声讽刺道:“蓝哲羽,你来得真是时候!”

“是啊,我也这么觉得。”蓝哲羽从容答道,视线一转,落到炎儿身上,蓝哲羽露出无害的笑容,对炎儿伸出手去,“炎儿,让叔叔抱抱好不好?”

慕容泽收紧手臂,炎儿歪着小脑袋适时地回答,声音清脆响亮:“不好!”丝毫不给蓝哲羽面子。

蓝哲羽耸耸肩:“慕容泽,别这么教小孩子,他会被你带坏的。”

“轮不到你来管。”慕容泽斜睨他一眼,毫不客气地讨论蓝哲羽的咒印问题,“其实我本来以为你早就被咒印折磨死了。”

“那真是让你失望了。”蓝哲羽望向我们这边,见我不动声­色­地看着他们,眼神微微一滞,随即又对我露出笑容,我假装没看见,却也收回了视线,拿过丝帕帮身侧秦逸之怀中的秦岚擦了擦口水,这个年龄的小孩子总是喜欢流口水,真是伤脑筋。

不过我的听力依旧不错,我还是听到了蓝哲羽刻意压低的话语:“而且看来,这次可能有痊愈的机会了。秦逸之还活着不是吗?而且那个家伙也活着,真是毫无胜算。”最后一句话没来由地有些懊恼和沮丧。我知道他已经看见冷傲尘了,当年他们都以为已经死去的人出现在他面前,自然会引起他足够的重视。

慕容泽幸灾乐祸地勾起­唇­角:“知难而退对你没坏处。”

“如果你肯退出,我的胜算会多一些。”蓝哲羽反­唇­相讥。

“你是谁?”炎儿终于逮到机会Сhā嘴,他一脸好奇地盯着蓝哲羽,“你要跟爹爹抢娘亲吗?”

“哦,不。”蓝哲羽伸手快速地捏了捏炎儿的鼻翼,笑容满面道,“娘亲本来就不是你爹爹一个人的,记住了吗?”

慕容泽移开两步,警告道:“别动手动脚的。”

“放心,我对小­奶­娃不感兴趣。即使他有三分长得像洛洛。”蓝哲羽说完这句话加快脚步追了上来。

“嗨,傲尘兄,好久不见。”蓝哲羽很快与冷傲尘并肩,很是熟络地跟他打着招呼,脸上的笑容就仿佛见了多年不见的好友一般。

我想说的是,他的举动真的很正确。傲尘那样单纯的人,肯定不会像慕容泽亦或是冷傲天那样对蓝哲羽敌意十足。

果然,冷傲尘也微笑着打招呼:“蓝公子。”

“我都听说了,原来你被波斯王所救,后来还帮洛熙夺取皇位,佩服佩服啊!”蓝哲羽的话简直是信手拈来。

“蓝公子到底想说什么?”冷傲尘似乎不愿与他过多交谈。

蓝哲羽恍然道:“哦,没什么,只是想多个朋友,少个敌人。”

冷傲尘疑惑地看着他,蓝哲羽笑眯眯道:“这里的人,胜算最小的人好像是我呢,如果不趁机找到联盟,岂不是会输得很惨?傲尘兄以为呢?”

我忍不住满头黑线,这个蓝哲羽,几个月没见,怎么变得越来越脸皮厚了?

“怎么会呢,蓝公子太过自谦了。”冷傲尘四两拨千斤地开口。

“看来傲尘兄还没有危机感啊!”蓝哲羽神秘兮兮地拉着冷傲尘小心翼翼地道,“傲尘兄,你想想,他们三个都有孩子做筹码,我们两个什么都没有,不觉得很有危机感吗?”

冷傲尘摇摇头:“不觉得。”

蓝哲羽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口气:“你还真是艺高人胆大啊!我知道你一定自诩曾经救过洛洛,而且为他死过所以不担心他会冷落你是不是?但是你想想,你的所作所为比起秦将军来,孰轻孰重?”

冷傲尘蹙了蹙眉,还未开口,蓝哲羽又继续道,颇有些危言耸听的样子:“怎么样?知道你错在哪儿了吧?在这么写如狼似虎的人面前,根本不能放松分毫!秦逸之为洛洛死过,还保住了洛洛最在乎的外甥,如今他们还有秦岚,他一如既往地对洛洛好,虽然你也是一如既往地对洛洛好,但那是不一样的!”蓝哲羽观察着冷傲尘的神­色­变化,兴致勃勃地开始下一轮说教,“好,就算我们不会秦逸之比,也比不过他,但是你看看慕容泽,那个家伙向来做事不择手段,虽然伤害过洛洛,但这么快就让洛洛放下往事,你甘心吗?说不定哪天他的地位更会步步高升,而你会被挤下来……”

“蓝公子,我想你多虑了。”冷傲尘打断蓝哲羽的话,无奈地笑笑,“很抱歉,我不是你,我不需要什么合盟,我也不想给洛熙造成什么困扰。我只想在他还在我们身边的日子,多看他一眼,多陪他一刻。而不是浪费时间想着怎么算计别人。”

这一番话说完,蓝哲羽的脸­色­不由变得难看,甚至带点绯红,我暗自偷笑,他也有不好意思的时候吗?

秦逸之忽而凑过来在我耳畔低声道:“熙儿,看来我的地位不可动摇啊!我是不是该庆祝一番?”

呃……蓝哲羽究竟是故意的还是真的忘了?这里的每个人除却那些小不点们,谁不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人­精­?他就算压低声音,也不可能只有他跟冷傲尘两人听得见吧。看吧,秦逸之也听见了。偷眼打量了一下慕容泽和冷傲天,那两位气定神闲,但眼底都闪过不屑的光,可想而知,他们也都听到了蓝哲羽的话。就是不知此时的沉默究竟代表了什么,是考虑蓝哲羽所说的话趁早找个同盟,还是真的不屑一顾。

不过目前最重要的是回答秦逸之的问题,我也贴着他的耳畔小声回答:“别得意,小心我移情别恋!”

“你舍得吗?”秦逸之趁着这个机会轻吻我的­唇­,虽然是蜻蜓点水,但带给我们两个的感觉确是惬意的。

“舍得,当然舍得,面前有很多美男子呢!啊,朕现在已经是皇帝了,后宫里美男三千恐怕也没人管的了吧?”我故意说着这样的话来挑衅秦逸之。

不知为何,心情突然变得很是放松。

冷傲尘那句话说的没错,有时间去计较过往得失、算计他人,的确不如珍惜时间,怜取眼前人。

“后宫美男三千?你确定你吃得消?嗯?”慕容泽鬼魅般的身影欺近,打断了我跟秦逸之的悄悄话。而他的手臂也朝我的腰身缠了过来……

呃,我被吓了一跳,这才醒悟,方才还在说蓝哲羽笨,现在自己所为的悄悄话,在众人听来,也不过是摆在台面上的话一般。

真是丢人……看来得意真的会令人忘形啊!

卷二 相思苦 第一百五十三章 萌萌的小包子们

“娘亲!”在慕容泽绕到我身边揽着我的腰身说话的时候,炎儿顺势朝我怀里扑来,吊着我的脖颈,脆生生问道,“娘亲,那个小娃娃是谁?”

“你说他?”我看向秦岚,他眯着眼睛露出开怀的笑容,显然被秦逸之逗得很开心。

炎儿点点头,试探地伸手去碰秦岚,秦岚不管来着何人,也不管到了自己近前的是什么,伸手就去抓,抓住后就往自己嘴里塞,还发出依依呀呀不明意味的声音。

“他是弟弟,炎儿是哥哥了,开不开心?”秦逸之解释道。

炎儿眼前一亮:“要叫我哥哥?”

“嗯。”我将他的手抽回来,“以后要好好照顾弟弟,不能欺负他,知道吗?”

“那当然!”炎儿小大人地拍拍胸膛,“我待会可以跟他玩儿吗?”

“可以呀!不过不能吵到哥哥。”我看了一眼已经睡着的辰儿,“哥哥现在生病中,要乖乖的,知道吗?”

“嗯!”炎儿点点头,放轻了声音。

说话间已经到了内殿,宫人早就准备了筵席,挨着软榻,放了一张八仙桌,然后周围放了几把椅子。

冷傲天小心挪动着步子走向软榻,将睡着的辰儿放在最靠里的那天,盖好被子,然后伸手来接我怀里的炎儿,开口说了这次见面的第一句话:“让孩子们在榻上玩儿吧。”

这话正中炎儿下怀,小家伙看了看慕容泽,慕容泽轻轻点头,得到暗示,炎儿转向冷傲天,小脚踢着脚上的靴子,踢掉一只之后,另一只怎么也踢不掉,不由嘟着嘴有些气恼的哼了一声。

冷傲天把他放在床上,一言不发,只是微微俯身,把他另一只靴子给脱了:“去玩儿吧!”

秦逸之抱着秦岚也跟过来,坐在床侧,将秦岚放在床上,他兴奋地用两只小手拍拍床铺,然后爬来爬去,要么就仰躺着瞪着小腿呀呀自语。

炎儿在一旁跟他玩闹。

“饿了想吃什么跟我说。”我嘱托一句,炎儿心不在焉地点点头,玩得不亦乐乎。一会儿碰碰秦岚的小手,一会儿趴在一旁跟秦岚比赛看谁爬得快。

好在床铺够大,那一头的辰儿不会受到他们这边的影响,呼呼睡得很沉。

冷傲尘因为腿伤的关系,所以也坐在了床边,蓝哲羽还想蹭过来,被慕容泽一把拉住按在稍远的椅子上,秦逸之坐在我旁边,然后他旁边是蓝哲羽,蓝哲羽旁边是慕容泽,慕容泽旁边是冷傲尘,冷傲尘这边就是冷傲天了。圈了一圈,气氛有些诡异。

环顾四周,我顿觉无奈。

总觉得这场面有些令人哭笑不得。

蓝哲羽不悦地瞪了慕容泽一眼:“­干­嘛拉我,人家本来是想跟洛洛坐在一起的!”

“让你正对着他还不好?一抬头就能看见。”慕容泽不动声­色­地拿起筷子,“这一桌子佳肴也是特意为你准备的,快吃饭吧!”

为什么我从慕容泽的话里听到了‘吃饭堵住你的嘴’的意思呢?

暗自好笑地摇摇头,我清了清嗓子,摆出主人的威严:“吃饭吧。”

刚说完,饭碗里就多出一块­肉­,蓝哲羽在饭桌上都用起了武功:“洛洛,你瘦了好多,吃点­肉­补补。”

其他人都向他投去犀利的眼神,蓝哲羽犹不自知,自恋地挑眉,似乎为他第一个为我夹菜表示很骄傲。

我将­肉­夹到秦逸之碗里:“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我不能吃­肉­。”

蓝哲羽挑眉的动作僵住,他‘啊’了一声,很是郁闷地看着其他人往我碗里夹了药膳一般的菜。

秦逸之笑笑,宽慰道:“熙儿现在只能吃些药膳,­肉­类什么的暂时不能吃。”

蓝哲羽见机行事,望着一桌子的菜:“除了方才你们夹给他的,还有哪个洛洛可以吃?”

“这个。”冷傲尘好心地指给他。

蓝哲羽笑嘻嘻地道谢:“谢啦,傲尘兄!”说着夹起那道菜起身递到我­唇­边,“洛洛要第一个吃我的!”

我无奈地看着他,他固执地盯着我。我只能张口吃下他喂我的菜。

蓝哲羽这才满意地坐回去,挑衅地看了慕容泽一眼。

“你们在吃什么好吃的?炎儿也要吃!”

或许方才的举动太过夸张,炎儿被吸引了注意力,站到我身边,小手压在我肩膀,探着头望着蓝哲羽。

冷傲天夹了一块鱼­肉­,去了刺,又好好检查一番,才递到炎儿嘴边:“张嘴——”

炎儿乖乖张嘴吃了一口鱼­肉­,他嚼了嚼,咽下去,似乎分辨出来了,得意地开口:“是鱼!”

我揉揉他的小脑地:“好吃吗?”

“嗯!”他点点头,回头望了一眼跟着他的行踪往桌子这边爬来的小秦岚,问道,“也让弟弟吃嘛!”

“啊——啊——”秦岚见炎儿回头看他,便依依呀呀发出声音吸引注意力,口水又流下来了。

炎儿跑回去,伸着小手试图帮秦岚擦口水,结果却弄得秦岚满脸都是。炎儿咯咯地笑起来,指着秦岚道:“小花猫,弟弟是小花猫!”

“炎儿!”我无奈地叹了口气,放下筷子,掏出丝帕,转过身去帮秦岚擦口水,炎儿自告奋勇接过丝帕,叫嚣着,“我来!我来!”

拗不过他,只得把丝帕递给他,他学着我方才的样子,有模有样地给秦岚擦拭。

或许是睡够了,也或许是被炎儿的叫声吵醒,另一头睡着的辰儿揉揉眼睛,打了个哈欠,坐起身来看向炎儿。炎儿将丝帕丢下,转而朝辰儿跑过去:“哥哥!哥哥!你醒啦!”

辰儿再度打了个哈欠,嘟囔道:“吵死了。”

“哥哥……”炎儿委屈地又唤了一声。辰儿有些伤脑筋地挠挠头:“我刚睡醒,脾气不太好,不是在说你,你别哭。”

“哥哥最好啦了!”炎儿扑到辰儿怀中,笑嘻嘻地蹭蹭,然后拉着他往岚儿这边走,“这是弟弟,他也都管我叫哥哥!”

“嗯。”辰儿跪坐在一旁,捡起被炎儿丢下的丝帕,有条不紊地叠成小手能拿住的形状,然后小心翼翼地给岚儿擦口水,“他叫什么?”

炎儿歪着脑袋想了想,求助般地看向我,我笑笑,回答道:“他叫秦岚。”

“他叫秦岚。”炎儿转头对辰儿道。发音还不是很标准,不过起码能听出来大概是这么个音调。

“我听见了。”辰儿毫不客气地说道。

“他叫秦岚!他叫秦岚!他叫秦岚!”炎儿就是故意重复,然后又咯咯地笑。

辰儿一副被打败的额样子,小声对岚儿道:“那个哥哥是笨蛋……对不对?”

“我也听见了!”炎儿大声道,“你说我是笨蛋!你才是笨蛋!哼!”

辰儿难得笑了,总算有了点孩子的纯真。

又玩了一会儿,冷傲天看向辰儿:“饿不饿?”

“嗯,饿。”辰儿点点头,朝冷傲天走来,“要吃饭。”

“我也要吃!”炎儿不依不饶,“我也要吃!”

显然刚才冷傲天喂他的那口鱼让他对冷傲天的好感大增,跟辰儿一起蹭过来,一左一右指挥着冷傲天喂他们吃。

辰儿还好一点,给他一个勺子就能自己吃,炎儿则不,虽然想学辰儿那样自己吃,但总是弄一身,不得已,冷傲天将他碗端到他下巴下面,低声地教他怎么用碗筷勺子自己吃饭。

秦岚小家伙也耐不住寂寞,见另外两个小朋友都围着冷傲天吃饭,爬爬爬,爬过来,在冷傲天后背用小手拍着冷傲天,依依呀呀抗议着,似乎在说,为什么没有喂他吃饭。

其他几人都不可置信地对视一眼,怀疑今天冷傲天的人品怎么这么好,孩子缘不错嘛!

我已经吃得差不多了,放下碗筷,将岚儿抱到怀中:“岚儿,想吃什么?喝点甜汤好不好?”本来想拿着碗喂他,结果因为我没照顾过小孩,甜汤顺着他下巴流了一身……

呃……秦逸之手疾眼快用丝帕帮他擦了擦,笑道:“他还太小,怕是喝不了吧?”

“啊——啊——啊——”岚儿抗议着,双眼放光地盯着我的碗,口水有又要低下的预兆,没办法,我只得喝了一小口,俯身凑到他的小嘴边,喂他喝了一小口。

小家伙满意地砸吧砸吧小嘴,咧着嘴笑得很是开心。

再一抬头,其他人都用异样的眼神看着我,我顿觉窘迫,看着那些个如狼似虎的眼神,似乎都在脑中胡思乱想着什么……不由白了他们一眼,我喂我儿子吃饭,关你们什么事!哼!

低头又喝了一口,继续喂……

卷二 相思苦 第一百五十四章 中了一种名叫木洛熙的毒

一顿饭在如此诡异又和谐的气氛下进行。

吃完饭,我抱着岚儿试图起身转悠转悠,刚刚站起,却隐隐觉得心口突然传来尖锐的刺痛。

手臂突然脱力,我连忙坐下,朝着床榻那边倾倒,冷傲天的手第一时间伸过来,眸光毫不掩饰地闪过惊惧的光:“洛熙!”

秦岚已经安全被他接到了怀里,而我的后背也绕上了他另一只手臂。

他动作如此迅速,必定扯到了骨折的小腿,额角顿时出现细密的汗,能看到他眉梢忍不住皱起,可他却是安安稳稳将秦岚放到床上,看我被秦逸之的手扶住才松开手。

“熙儿!”秦逸之快速伸手搭在我的手腕上,慕容泽、蓝哲羽、冷傲尘也都将桌子抬开一些,围了过来。

虽然刻意让自己忽视,可与生俱来的宿疾还是如藤蔓一样纠缠于我的生命中,就仿佛蛰伏的毒蛇,在不经意间就探出头来咬你一口,渐渐蚕食掉你的生命。

看他们如此紧张,我勉强扯了扯­唇­角:“别担心,我躺一会儿就会没事……”

说话间,喉间蓦地涌上一股甜腥,我努力让自己含住,然后不动声­色­地咽下,身体虚脱般地倒了下去。

“熙儿!”

“洛熙!”

“洛洛!”

此起彼伏的呼喊声终于渺远地听不到了。

心头仿佛压着一块大石,呼吸越来越困难,大脑也因为缺氧而运转缓慢。

终于……要走到终点了吗?

————分割线————

“逸之,我想尽快把木木接回宫。”已经醒来半个时辰,可秦逸之就是不肯让我起身,听到我的话,他闷闷地应了一声,继续拿着银针在我胸前医治。

“别浪费­精­力了。”我抓住他颤抖的手,低声道,“你肯定不眠不休了好几天吧?你明明比任何人都清楚,这样的治疗对我来说,已经没有丝毫效果了。”

“闭嘴!”秦逸之难得出现如此懊恼冷淡的时候,听到我有气无力的话,忍不住对我怒道。

我无奈地叹了口气,换了话题:“他们呢?”

“我派出去寻找草药了。”秦逸之心不在焉地回答着,然后慢慢对上我的眸子,“熙儿,求你别放弃好不好?”

我眼神一滞,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些什么。

“我知道,病痛让你饱受折磨,可是你忍心丢下我吗?不只我,还有岚儿,还有其他的人,炎儿辰儿他们都需要你。”秦逸之放下银针,指尖掠过我的眉眼,转而轻抚我的鬓发,“熙儿,我知道你受了那么多委屈,经历了那么多伤痛,现在好不容易有唾手可得的幸福,你难道真的舍得放弃吗?我看得出来,他们都想弥补,也都是发自内心对你好。能有这么多人都疼你爱你,你一定要坚持住,好不好?”

虽然痛苦,但幸福更浓。

看着秦逸之渴盼的目光,我点了点头,低声道:“我没有放弃,只是有些低落而已。”

“以后不要想那么多。都交给我们来解决吧。”秦逸之安慰道。

“嗯。”

的确,经历了那么多,好不容易走到今天这一步,我怎么舍得抛弃?

炎儿和辰儿相携而来,两只紧握的小手慢慢靠近,然后是小心翼翼地问话:“娘亲,你还痛不痛?”

“不痛了。”目光望向辰儿的时候不自觉地带了一些愧疚,真是抱歉,辰儿,娘亲把这该死的心疾遗传给你了……

辰儿被我看得有些不自在,小手伸过来,碰碰我的脸,发出柔软的声音:“娘亲,辰儿也不痛。”

“乖。”

没多久,冷傲天抱着岚儿也一一瘸一拐地来了,我下意识地看向秦逸之,秦逸之低声道:“他腿伤不便,被其他人嫌弃了,所以没有去。不过他当时是铁了心要去的,我说我一个人照顾你忙不过来,他才留了下来。”

我有些哭笑不得,总感觉这几个男人在我眼前上演了一副后宫争宠图。

秦逸之又小声补充道:“而且好像小家伙们很喜欢不苟言笑的冷傲天,真是奇怪啊,看孩子的事交给他,他倒是挺游刃有余的。”

“好点没有?”冷傲天面上虽然是不紧不慢的表情,但语气却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焦急。

他对我没有任何称呼,自然得好像我们之间根本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

秦逸之收好银针,嘱托一句:“我去御药房看看药熬好了没有,你先照顾他。”

“嗯。”冷傲天应道,然后坐在我床边,“放心。”

秦逸之走后,炎儿和辰儿孩子心­性­,好奇药是怎么熬的,也跟在秦逸之ρi股后面跑走了。

突然之间就剩我跟冷傲天两个人——哦,不是还有个蹭着冷傲天胸口哈欠连天,能吃能睡的秦岚——心中还是有些别扭。

“我……”

“你……”

沉默片刻,我跟他竟然同一时间开口。

气氛攀升到尴尬的极点。

冷傲天顿了顿,磁­性­却带着特有冷漠的声音响起,即便如此,也可以听出他刻意放柔的声音:“我为之前的很多事向你道歉。”

我抬眸看向他,察觉到我的注视,他的脸­色­有些发红,不过很快又道:“我知道道歉是最没办法表现诚意的方式,但是我想这么做。对不起,我以前用那种方式伤害了你。你原谅不原谅我都无所谓,我只是想对你说一声抱歉而已。”

“说真的,我也不奢望你能原谅我,这些人里面,我是最多余的那个吧?”冷傲天自嘲地勾起­唇­角,“看来老天终究是公平的,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我张了张口,还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能够跟他这么心平气和地说话,还真是一件不真实的事呢!

“辰儿他是无辜的,我希望你不要对他产生芥蒂。”冷傲天垂眸,似乎没看到我的表情,“等你身体好一些,我会回去的。”

“冷傲天,对你来说,我算什么?”终于鼓起勇气问出这一句。

往事随风,虽然不可能做到全然忘掉,但若不刻意想起,还是能让它过去的。

冷傲天错愕地抬头,不可置信地看着我,一时之间忘了回答。

我再次问道:“你留在这里,是为了辰儿,是为了我,还是为了你自己?”

“当年傲尘说过,你有自己心爱的人,那个人为了你而死,你的心也不再相信爱情。那么现在……你还相信吗?”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问出这个问题。

脑中涌起的是冷傲天在地道中紧紧握着我手一起奔逃的画面,被逼到那种地步仍然没有丢下我,是拿我当挡箭牌也好,是关心我肚子里的皇嗣也好,最后的最后,仍是他帮我挡了致命一箭。

若说心狠手辣,该是慕容泽比较狠辣吧?

想到慕容泽,又想到当初把他关在冷宫时候的事情,那么多年的呵护备至,用心良苦,爱而不得转为恨,这样一想,又觉得他就算狠辣,也是被我逼到了绝境才爆发的吧?他一直是雍容华贵的人呢,跟狠辣沾不到边……

至于冷傲天……他只是淡漠却并不狠辣,他只是不善于表达自己的感情,又或许当年那个留给他伤痛的女人占据了他大部分的心,以至于原本就高高在上的帝王更加傲然冷漠。

面对被敌国皇帝送来的诱饵,他怀疑我是有充分的理由的,为了他的帝国和细心保护着的皇弟,冷傲天都有理由对我做那些足以羞辱我的事。因为凭空出现的我,对他来说,是一个威胁。

爱恨原本纠葛,对错皆有对照。如此一想,便释然了。

“你不恨我了?”冷傲天听出我话里的意思,诧异地看着我。

我轻轻一笑:“我那天对你也做了很过分的事,你呢?恨我吗?”

冷傲天连忙摇头:“不,不,是我咎由自取。”他有些懊恼地低下头,“后来我头脑一热还发动战争,骨子里的骄傲让我失去理智,我想着既然你不肯原谅我,那我就把你的国家毁了,然后将你绑在身边,绝不放手!”

“但是我很快就后悔了,所以在你让秦逸之截走我的粮草的时候我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并将伤亡减低到最轻。”冷傲天窘迫地一笑,“我也不知道当时是怎么了,就那样做出了疯狂的事。”

“你刚刚问我,还相不相信爱情,我想说——原本是不信了,但是你的出现,又让我相信了。”冷傲天郑重抬头,看着我,认真地说道。

“那个被你深爱的女人,究竟是什么样的女人?”鬼使神差的,我问出了这样一句话。

问完才觉得不妥,冷傲天却是回答了:“她很嚣张,对我没有其他人的敬畏,她可以对我颐指气使,更何况后来还救了我的命……”

“知道我为什么当初将你锁在身边吗?”冷傲天似乎鼓起了很大的勇气才开口,“我在你身上看到了她的影子。你同样嚣张倔强,果断决绝。我承认,自己不断地被你吸引,但却碍于你的身份和我原本隐藏在心里的深爱,而一遍遍告诫自己,不能被你迷惑,不能在你身上丢心……可越是这样压抑,感情爆发得越强烈。后来慕容泽用那个女人代替她出现,我开始是被她迷惑了,但我很快就发现我的心已经不再她身上,每次去她那儿,眼前总浮现你的样子,虽然每次我都把你弄得很狼狈,但你的眼神早就铭刻在我的脑海……宫变的时候我更是认清了自己心中所想,却也明白,你早已恨透了我,我们根本不可能在一起的!而这一切都是我一手造成的!我无法责怪也无法奢求,只能故意将你推到风口浪尖试图亲手毁了你!”

我恍然地看着他,原来那天被他推出去,竟是这样的原因。

“可是我错了,我根本做不到。我没办法亲眼看着你在我眼前消失……”冷傲天淡然的眸子此刻有了某种神采,他凝视着我,“我自作自受,是不是?冷傲天已经中了一种名叫木洛熙的毒,此生也无法解开了。有时候想想,我自己都觉得很荒谬,人心,果然是不可预测的。”

“爱情,更是难以控制。”

卷二 相思苦 第一百五十五章 转机

冷傲天的话说完,重重吐出一口气,仿佛压在心上的一块大石被挪开。他静静看着我:“我不像秦逸之那样温柔体贴,也没有蓝哲羽那样嬉皮笑脸的本事,更没有慕容泽跟你七年朝夕相处用心良苦的记忆,还在你跟傲尘之间横Сhā一杠,我为你做过的事有限,却也不想就此放弃。洛熙,这样的我,你愿意接受吗?”

“你别太过妄自菲薄。”我望着他,视线落在已经睡着的岚儿身上,“你也有你的优点。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只要你不介意我会接纳这么多人,我自然也可以接纳你。”

不管怎样,你仍然是辰儿的父亲……但是这句话我终究没有说出来。因为说出来后,便会在他心中留下一个­阴­影。

“洛熙!”冷傲天一向冷静漠然的脸上露出欣喜的表情,好半晌他才开口,“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大概就是说的我吧?

秦逸之熬了药来,喂我喝下,我­精­神萎靡,很快又昏睡了过去,心中明了,我怕是撑不了多久了。

果然,这一睡,竟睡了好久。除了迷蒙中感觉到有人用特殊方式喂我喝些营养品,其他时间都困倦到极致。就仿佛……灵魂也要离我而去一般。

“熙儿,不是还要跟我去栖霞谷吗?要撑住啊……”

“熙,我们还要教授孩子们,他们的成才,不能离开你的教导啊!”

“洛熙,我舍不得你,如果你离开,我会毫不犹豫地跟你一起去的。”

“洛洛,你还没为我生宝宝,怎么能就这样不负责任地逃避?”

“洛熙,你还欠我一个机会,一个弥补的机会。”

“木木……”我­唇­瓣翕合,努力发出声音,“木木……”

我死了之后,大胤要交给木木。

“放心,我已经派人去接他了,很快就会回来!”秦逸之抓住我的手,痛心道。

他们似乎也料到我让秦逸之接木木回来的意愿,更深的沉默蔓延开来。

“秦逸之,怎样才能保住他的命?!你快想办法啊!”慕容泽急道,“照以前那样用人参续命不可以吗?我们不是用过很多次吗?”

“用得太多,已经没有效果了。更何况,熙儿现在的身体根本承受不住太大的药效……”

“难道眼睁睁看着他死?!我办不到!我办不到!”蓝哲羽也急了,揪住了秦逸之的衣领,“无论什么办法,我们都可以做到的!无论什么草药,只要你说,我们也一定会找回来的!快救他啊!”

“与其看着洛熙如此痛苦,不如放手吧。”冷傲尘淡淡的话响起,“我们不要再逼迫洛熙了,他能撑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了,不如就此放手……让他……去吧……”

“你胡说什么!”蓝哲羽冲动地挥拳过去,“冷傲尘!没看出来你竟然这么冷血!你竟然让我们放弃洛洛!你这个该死的混蛋!”

“我是为洛熙着想,你难道没看到洛熙有多痛苦吗?他就为了我们一句不舍的话,苦苦支撑到现在,他已经够累了,我们为什么不能放手……”说到最后,冷傲尘的声音带了哽咽,显然他也并非表面看起来那般无动于衷,“你们看看,洛熙现在的样子!他那么憔悴那么虚弱,或许他每坚持着呼吸一次都是一种痛苦的煎熬!而我们……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做不了……”

“那也不能放弃!不能放弃!”蓝哲羽有些发狂,“洛洛不是你一个人的,你没资格一个人做决定!我不会放弃他的!他还有救!他一定还有救!”

“够了!都别吵了!”慕容泽烦躁地打断他们的话,“让熙好好休息,我们先出去。”

“没错,你们不觉得就这样在洛熙面前吵,会让他更痛苦吗?”冷傲天轻飘飘说了一句,率先朝外走去。

冷傲尘敏锐地发现,冷傲天的手指握得死紧,几乎都要扣到皮­肉­里去。

原来,每一个人,都会为了洛熙的事方寸大乱。

沉睡,对我来说,何尝不是一种休息的方式?他们的争吵我听到了,虽然很痛苦,我也想过要不要就此沉睡下去,但想到这么多的牵绊纠葛着我,我又没办法撒手不管。

好不容易得到的幸福,还没来得及享受,我怎么舍得放手呢?

残存的意识盘踞在脑海,迟迟不去,竟让我凭借这一丝念头硬生生挨过了二十天的昏迷时光!

再次睁开眼,率先映入眼帘的是木木那张稚­嫩­中夹杂庄重的小脸。

我张了张口,叫出‘木木’的呼唤,却终究没有声音发出来。太长时间的昏迷令我暂时丧失了言语功能。

不过木木却是看懂了我的口型,他眼里的泪涌出来,小心翼翼地伏在我身上,哭道:“舅舅——你总算醒了!”

是他将我救醒的吗?艰难地转动眸子环顾,却并未发现其他的人,房内只有我与木木两个人。

“舅舅……”木木情绪波动只是片刻,他很快拭去眼泪,执起我的手,将小脸贴在我的手心,撒娇道,“舅舅,我好想你……”

“我也是。”轻轻微笑着看着他,我费尽力气地抬手,去触碰他的头发,努力做了个揉他头发的动作,“木木长大了呢……”

“舅舅!”木木忽然想起了什么,放下我的手,去桌旁端了药碗过来,小心翼翼地喂我,“这是我跟师尊一同研制的药方,能够暂时延缓舅舅的病情。”

虽然很没力气,我还是一口一口喝掉了药。

“他们呢?”这次能发出一点点声音了。

木木笑着回答:“师父带他们去采药了!这次的药方是我开的,加上有师尊担保,他们争先恐后地去了降魔山。”

降魔山?对于我这个常年身处深宫的人来说很是陌生。可若是身为江湖中人,自然是了如指掌。

据说那里山势陡峭、怪石嶙峋,又有迷障笼罩,还有各种毒虫猛兽出现,没有一定武功根基的人去了也是白去,能不能回来还不一定呢!

不过这些我当时都不知道,只是略微的迟疑后,被木木话中的一个字眼吸引了注意力:“木木的师父是?”

“就是秦将军啦!”木木笑着回答,“当日秦将军将我从火海里救出来,我就认他做了师父。当时,他伤得很重,全是为了保护我,我又小,不懂事,没办法照顾他,所以辗转很久才找到一个栖身之所。师父自己没办法自行疗伤,就一一教给我那些必须的医术,就这样,我慢慢学了很多东西,并将师父身上的伤治好……只可惜他的脸和声音,没办法恢复到以前那样了……”

浑身是伤地带着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流落在外,那段时间……秦逸之也一定过得很辛苦。可他却只字未提。

“后来,师父带我去了栖霞谷,将我交给了师尊,师尊看我聪明灵巧,便亲自教我医术。而我心中念着舅舅,也很认真地学,我希望能治好舅舅!当年我还太小,没办法救娘亲,但是现在,我已经足够救治舅舅了!”木木虽然才八岁多一点,但过多的伤痛之事令他成熟了很多,他懂得了很多以前不懂的事,整个人看起来内敛了很多。

突然想到他的父亲,那个优柔寡断的男子,我忍不住叹了口气,放轻了声音:“木木,你父亲在天龙寺,你若想他,可以去看他……”

“……等舅舅病情稳定下来我再去。”木木眼底闪过一丝憧憬的光,但很快又压了回去。小小的人儿无形中竟有股慑人的魄力,他绽放一个灿烂的笑颜,“舅舅,我看到三个弟弟了,他们都好可爱。以后不是我孤单一个人了,真开心呢!”

“呵……”我也忍不住笑了。如此张弛有度的木木,应该足以承担大胤的重任了吧?

“他们都走了的话,孩子被谁照顾呢?”我忽然想起最重要的事。总不能直接丢给宫女­奶­妈们吧?

“是师尊在照顾他们啦!”木木翘着小嘴,似乎有些不高兴,不过那也只是片刻,“看到三个弟弟,师尊就忘了木木了,好偏心呢!”

我笑着捏捏他的鼻尖:“以后舅舅疼你好不好?”

“唔……舅舅……”木木皱了一下眉毛,随后眉眼化开,如一汪春水,温柔可人。

“臭小子!竟敢说师尊的坏话!看来以前白疼你了!”

卷二 相思苦 第一百五十六章 冰释前嫌

“师尊!”木木轻叫一声,已经朝楼靖远跑去。

而我也第一次看见这个神秘的医者。

撑着身子慢慢坐起,楼靖远抱着岚儿朝我走来。木木好奇问道:“师尊,炎儿和辰儿呢?”

“他们在庭院里堆雪人,有人保护着,放心吧。”

“那你跟舅舅聊,我出去跟他们玩一会儿!”木木毕竟也是孩子心­性­,加上之前几年都没有人陪他玩耍,所以此刻皇宫里多了炎儿和辰儿,自然是兴奋异常。

“嗯,去吧,要照顾好两个弟弟哦!”

“知道啦!”木木应了一声,欢快地跑了出去。

楼靖远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秦岚一眼,叹道:“你的事我都听逸之说了,这次木木同我研制出的药方不一定能根治你的心疾,但起码还能帮你延续生命。这么多年……你也不容易。”

“多谢。”我诚挚开口,“其实我本来已经做好死去的准备了。这一次,老天实在没有亏待我。真的谢谢你跟木木!”

“真是傻孩子。”楼靖远表情透出一抹心痛,但很快就消失不见了,他摇晃着岚儿,低声道,“你会是个好皇帝。”

“其实我准备将皇位传给木木,等我病愈之后,我想陪逸之多在外走走,他说要带我去栖霞谷。上次我去过一次,只不过去得太过匆忙,而且也没有见过您老人家……”

“是吗?”楼靖远叹息着,“这样也好,你过得比任何人都辛苦,若有重生的机会,自然要由心而活一次。”

我感激地看着他,忽然想起一事,想了好久才敢启口询问:“前辈……我……”

“还叫前辈?”他笑了笑,提醒道,“都跟逸之生了小家伙出来,该改口叫我师父了。虽然我并没有教过你任何东西,不过看在逸之的面子上也该叫我老头子一声师父啊!”

“……师父。”除却血缘至亲,又多了很多情爱羁绊的亲人,木洛熙,你这一生,也不算白活。

“要问我什么?”楼靖远满意地笑了,反问道。

“呃……我想问师父……”我犹豫着,“我想问师父我病愈后还能不能……能不能怀孕?”

“……”楼靖远沉默片刻,忽而笑了,“那你是想怀孕还是不想怀孕呢?”

“说实话,起初我知道自己变成这样的体质恨不得自己了结自己,可是现在……我并不排斥这个现象……呵……说到底我终究是个怪物……”我情绪低落地开口,“更何况,我还欠两个人的情没有还。”

“你所谓的‘欠’是要以‘孩子’的形式还给他们吗?”楼靖远一针见血地问道。

我迟疑着点点头。

“爱情并不是亏欠,也不是想还就能还清。”楼靖远点拨道,“你若真心接受了他们,什么都不做,也是对他们最好的报答。”

“我是想……还清他们之后,就让师父帮我治疗回原本的样子。不男不女的……总归会被人笑话。”而且以后……以后恩爱过后还要提防会不会怀孕,就更像个女人了……

“这个我可没办法。”楼靖远歉意道,“内脏已经移位,并长了新的器官,更何况都这么久了,你若不想丧命,最好还是打消回复正常男人的念头。”

一句话将我打回地狱。

算了算了,都怪蓝哲羽那个混球,得好好惩罚他才行!

五匹骏马气势汹汹地踏在积雪上,跑得飞快。马背上五个风格各异的男子身上都带了血渍,仿佛刚跟人大战了一场似的,还有两个甚至连披风也都已经破破烂烂的,不过他们的脸上却透着一种势在必得的表情,当然更多的还是担忧和焦急。

渐渐的,有一匹骏马慢了下来,马背上的人一袭蓝衫,脸­色­惨白,他的手隔着披风按在胸口,表情剧变。

该死的咒印,竟然在这个时候发作!

蓝哲羽深吸一口气,努力维持着自己的神智,又催马跑了几里路,发自骨髓的寒冷几乎将他吞没。

摇摇欲坠,视线模糊,马儿似乎察觉到主人的不适,步子愈发缓慢,蓝哲羽终于支撑不住,从马背上翻了下去。

雪很厚,蓝哲羽摔下去,在雪地里砸出一个人形。他颓然躺在雪里,手指微屈,似乎想抓紧什么一样,不正常青紫的­唇­瓣翕合,唤出那个令他改变一生的名字——洛洛。

“喂!蓝哲羽!蓝哲羽!你醒一醒啊!喂!”有谁将他半扶起来,贴于后心的手源源不断传送着内力。

蓝哲羽艰难地睁开眼睛,看着去而复返的四人,努力让自己清醒一些,然后慢慢开口:“我没事……过一会儿就好了……你们先回去吧……洛洛那里还等着药材呢……别耽搁时间了……快走!”

话音未落,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他挣扎着起身,脱离了后心那双手。

秦逸之扶住他,低声道:“我们大家一起来的,就要一起回去!更何况,你的咒印这次发作得很厉害,留你一个人在这儿,你会被冻死的!”

茫茫雪野,到处荒凉一片,就只有他们这一行五人加上五匹骏马而已。更何况这里离大胤皇城还有很远很远,丢下咒印发作的蓝哲羽一个人,他必死无疑!

“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清楚……”蓝哲羽推开他,踉跄两步站稳,倔强地道:“秦逸之,洛洛那里需要你……就算有你师父和木木在宫里……但谁也不能保证就能让洛洛恢复过来……你医术那么好、在他身边一定能控制病情……回去吧……”

“我留下照顾他,你们三个回去。”冷傲天开口,打破僵局,“蓝哲羽说得也没错,洛熙那里需要药材和秦逸之,你们回去吧。”

“皇兄……”冷傲尘开口,“皇兄的腿伤未愈,这次又在外奔波这么久,应该早点回去接受治疗,更何况,辰儿一定也很想你了,我一身轻,我留下。”

“都不要争了!”慕容泽当机立断道,“我留下照顾蓝哲羽,你们三个回去!冷傲尘你也别逞强,在取天山雪莲时候你中的那一剑伤在腰腹,病号怎么照顾病号,这里面就我的伤轻一些,你们在路上还能让秦逸之帮你们治疗,走吧!别耽搁时间了!”

秦逸之本来还想说些什么,慕容泽拿过他药箱里的一把银针,堵回了他的话:“我知道你想说你的医术好,只能你留下照顾蓝哲羽是不是?我也略懂医术,各个|­茓­位也都清楚,你告诉我怎样帮蓝哲羽控制咒印就行,我来帮他控制。”

“好,就这么定了!”秦逸之嘱托一番,“先是璇玑|­茓­、鸠尾|­茓­、再是膻中|­茓­、巨阙|­茓­……接着再将银针控制在一寸以内,不要拔出,最后辅以内力控制心脉……”

“好,我记住了,你们快走吧!”慕容泽催促道。

秦逸之、冷傲天、冷傲尘三人也不再说什么,深深看了慕容泽和蓝哲羽一眼,翻身上马,然后渐行渐远。

蓝哲羽身形晃晃,被慕容泽一把扶住:“叫你不要来非要来,逞强的后果就是这样了!”

“真是难得……慕容泽竟然留下来……照顾我……我该受宠若惊吗?”蓝哲羽用微弱的声音反驳着。

“你要小心了,小心我待会儿认错|­茓­位,杀了你!”慕容泽环顾四周,找了一处积雪颇厚的陡坡眼前一亮,扶着蓝哲羽朝那边走去。

“那正好……免得我再受折磨……你若不小心认错|­茓­位……我还得谢谢你呢……”蓝哲羽本就是强弩之末,此刻迈步都是煎熬,不过他仍然硬撑着踉跄着随着慕容泽的搀扶走了过去。

“死到临头了还不老实闭嘴!”慕容泽扶着蓝哲羽坐下,然后用剑在这处大雪堆掏出能容下两个人的雪洞,马儿乖巧地跟着他们来到这里,慕容泽取下马鞍铺在雪洞的地上,然后翻出两件残存的披风盖在蓝哲羽身上。

“谁能想象,我们竟然会有这样的一天?”蓝哲羽被慕容泽拖进洞里,忍不住揶揄一句。

两匹马儿卧在洞口,挡住了呼呼的风。

“说的是,我也没想到会有这一天。”慕容泽取出银针,在药水里消过毒之后,望向蓝哲羽,“来吧,受死吧!”

“希望你能给个痛快。”蓝哲羽解开了衣衫,身体因为寒冷,抖得更厉害了。

“没问题!”慕容泽下手快准狠,几根银针飞快地依照次序刺入相应的|­茓­道,蓝哲羽闷哼一声,缓缓倒了下去。

地上铺有马鞍,身上盖有披风,蓝哲羽却仍蜷缩着瑟瑟发抖,只是人已经昏厥过去。

慕容泽为他输入一些真气之后,缓缓松开了手,最终望着蓝哲羽,苦笑了一声。

谁能想到,他们几个,会走到这一步?反正慕容泽是没想到的,他两年前的目标,是统一这片大陆!然而如今……他竟心甘情愿留下来照顾一个敌国的君王,而且这个君王还是自己的情敌。

呵……慕容泽­唇­角的苦涩愈发浓烈。当初若不放手,当初若没有将洛熙推出去,现在所有的事,是不是就都不一样了?

可惜时光不能倒流,不管愿不愿意,他都走到了这一步。

寻求那几味当世罕见的药材算是费尽心思,他们几个若不合作,说不定都得交待在那里,谁都脱不了身。

在危急时刻,五人冰释前嫌,非常默契地联手合作对付守护药材的厉害角­色­。

冷傲天不惜再次伤腿,只为让蓝哲羽借力跃上那个存放龙血珠的高台;蓝哲羽不惜咒印发作,只为在冰寒的雪窟帮助秦逸之拿到雪壁上生长的灵草;秦逸之不惜被刺伤手臂,只为令已在悬崖壁上绑缚绳索以便大家上行的冷傲尘完成通路;冷傲尘不惜克服恐高、挡住那一剑伤到后腰,只为保护已然掠上崖顶够到雪莲的慕容泽……

这一切的一切,如若不是为了洛熙——那个被他们深爱的人——恐怕也不会发生。

这些或骄傲或冷漠或狂妄或霸道的人,为了同一个所爱的人,学会了冰释前嫌。

卷二 相思苦 第一百五十七章 先下手为强

大胤皇宫又多了三个病号。

秦逸之伤在左臂,让木木帮忙上好药然后包扎一下便无碍了;冷傲天腿上新伤旧伤叠加,打了厚厚的石膏,不得不选择坐轮椅代步;冷傲尘腹部受伤,失血过多,只得在床上昏睡。

我清醒过来的间隙得知这些事,心中的震撼自不必说。而更令我担忧的是没有回来的那两个人。

慕容泽和蓝哲羽。

“蓝哲羽咒印发作,他怕耽误为你医治的时间,所以让我们先走。慕容泽伤得最轻,所以选择留下照顾蓝哲羽。”秦逸之安慰道,“不过你放心,我已经告诉慕容泽怎么帮蓝哲羽控制咒印,他们只是慢慢赶路,晚一点会回来的。”

气氛不算凝重,可对小孩子来说却是难以接受。

没有看到慕容泽回来,炎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一双眼睛红红肿肿的,看的大人也跟着心疼。虽然解释了很多遍,慕容泽会回来,他还是委屈得不行,直到哭累了窝在我怀里睡着还是在抽噎着。

“逸之,让安阳带人去接他们。”轻抚炎儿肿肿的眼睛,我叹道。

秦逸之接道:“昨天我们回来的时候我就已经让安阳他们去接了。这些事你不必费心。我想过不了两天他们就会回来了。”

“蓝哲羽他……他的咒印……你有没有把握?”斟酌片刻,我低声问道。

秦逸之点点头:“有师父在,你放心。等他回来就让师父帮他医治。现在最重要的是你,木木跟师尊已经在用采回来的药准备你的药了。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嗯。”

秦逸之又安慰我几句,也去了御药房。

新研制的药喝了五天,我的病情慢慢好转,冷傲尘的伤口也不再渗血,秦逸之手臂上的伤开始结痂,冷傲天的腿伤比较麻烦,但辅以止痛药也不会太难熬。

唯一麻烦的是炎儿。小家伙本来已经认定慕容泽会回来,可是接连被我骗了几天,慕容泽还是没回来,他哭得更欢。

连木木辰儿叫他出去玩都不肯去了,窝在角落发脾气,折腾下来,竟发起了烧。

喂他喝药,他也不喝,看起来特可怜的样子,就好像被丢弃的小兽一般,龇牙咧嘴面对周遭的所有人和事。

“炎儿,你若不听话,爹爹回来该不疼你了。”我无奈地抱着浑身发烫的小家伙,心都快碎了。

“爹爹怎么还不回来?他是不是不要炎儿了?”炎儿烧得迷迷糊糊的,小手抓紧我的衣衫,可怜兮兮地道。

“怎么会呢,有娘亲在这儿,爹爹一定会回来的。炎儿要乖乖的,喝了药再睡一觉,醒来就可以看到爹爹了。若再看不到,娘亲带炎儿一起去找爹爹好不好?”突然发现哄小孩儿也是一件很困难的事。

“真的?”炎儿强提­精­神,伸出小手要跟我拉钩,“不许骗炎儿!”

“不骗炎儿。”跟他拉完钩,总算哄他喝了小半碗药。

药里有安眠的成分,所以炎儿很快就睡着了,几天下来,反倒是他瘦的比较厉害。

晚上是秦逸之在我这儿守着,看炎儿总算睡着,他笑道:“这小家伙,真是不得了!”

“这也不能怪他,眼见得你们三个都回来了,慕容泽跟蓝哲羽却没回来,炎儿总会胡思乱想的。”

“那你呢?”秦逸之欺近我,轻吻我的脸颊,低语道,“你有没有胡思乱想?”

“这是难免的嘛,我当然也会胡思乱想了。”我偎在他怀里,叹了口气,“你老实告诉我,你有没有骗我?”

“给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骗你啊!”秦逸之抱紧我,胸腔的跳动加速,他的声音带点­干­涩,“现在我比较担心的是,等你身体好一点的时候,我就不能像现在这样独占你了。唉,不如现在先给我点奖励?”

“你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狼了?”我戳着他的胸膛,“我记得你以前很温柔很优雅的。”

秦逸之抓住我点在他胸前的手,放在­唇­边轻轻亲吻,柔软的触觉从指尖一直窜到整条手臂,然后是全身。

他的手探入我的衣领,亲吻从指尖蔓延到手指,然后是眉心、脸颊、双­唇­……

“对手全都是狼,我再温柔优雅,恐怕连­肉­末都吃不到了。这叫先到先得。”

“明明是以权谋私!”我轻笑一声,被他啃咬着脖颈,痒痒的麻麻的感觉流窜全身,心跳也不由得加速,“身为医者,趁着给我医病的时候乱吃豆腐,你不怕被人鄙夷吗?”

“难道熙儿不喜欢?”秦逸之没有被我的话吓退,手指在我身上流连忘返,慢慢探到腿间,“你看,你的身体比你的心更诚实……它也等不及了。”

低哑的嗓音传入耳中,我喘息着,搂紧秦逸之的腰身,“别……别碰……我会受不了的……”

“熙儿,我已经好久没有碰你了。”这一声带着委屈的话令我紧绷的身体慢慢放松下来,一股莫名的躁火由下腹升起,某处渐渐滚烫。

“逸之……炎儿还在这里……”我的话还未说完,秦逸之赤­祼­的身体贴了过来,“别怕,我在他的药里加了有助于睡眠的药,无论你叫多大声,他都听不到的。”

“唔……逸之……唔……”­唇­被堵住,秦逸之的手描绘着我身下的形状,时快时慢,我的呼吸已经急促不堪,感觉所有的热量都朝着下腹窜去,窒息般的快感流泻而出,我轻轻地吐了口气。

“熙儿……熙儿,想到其他人也会这样对你,我恨不得将你拆吃入腹!”秦逸之在我脖颈间吐息着,温热的触觉令我浑身燥热。

“只要你能吃了我,那就吃吧。”我伸手,按在他胸前的突起上,秦逸之懊恼地叹了口气,“算了,趁冷傲天和冷傲尘受伤不能碰你,趁蓝哲羽和慕容泽没有回来,我要多跟你温存几天才行!”

“你不怕我的身体受不了了?”脚踝被他粗糙的手握住,然后拉开,我忍不住颤抖了一下,这种感觉,已经好久不曾有过了呢。

“放心,这一次不会再有问题。只要接下来的五天再按照之前那样服药,我保证你的心疾会痊愈。”秦逸之紧紧贴了过来,坚硬抵着我的身下,灼热而令人心痒难耐。

“痊愈?”我诧然地挑眉,“师父不是说……只能延续我的生命吗?”

“我们找到了最难找的那味药材,所以,你会没事的。”秦逸之察觉到我身体紧绷起来,不由俯下身来,舌尖轻舔我的耳垂,软语道,“熙儿,放松,我会很小心的。”

扩张的手指慢慢进入,我轻哼一声,抓紧了秦逸之的后背。

“熙儿……你好­棒­……”秦逸之难得会说这样让人脸红心跳的情话,我主动吻上他的­唇­,邀请道,“来吧……”

“唔——”即便做好了准备,一瞬间被进入的感觉还是令我痛叫出声,秦逸之脸颊也透着一抹红润,额上的汗滚落而下,他试着动了一下,我更加紧地抱紧他。

秦逸之摸到我的手,然后十指相扣着将我的手举到头顶,他俯身过来,湿热的吻由脖颈延伸至锁骨、胸膛……

摆动的腰身在我视线所及的地方留下一道幻影,冲撞的刺痛遍布腰腹,我喘息着,轻吟出声。

秦逸之越发兴奋,他叨住我胸前的一点,轻轻咬合牙齿,我忍不住弓起身子,这种流窜的感觉令人恨不得大叫出声。

“熙儿……熙儿……”低低的声音伴随着贯穿身体的举动,带我一同忘记了身在何处。

感觉到体内的器官有变大的趋势,我艰难地吐息着,咬住了秦逸之的肩膀。

身体紧紧贴合,秦逸之又狠狠撞击了好几次,在即将释放的时候退了出去,紧接着腿边一热,我努力抬眼,疑惑地望着他,他恋恋不舍地在我腿间蹭了几下,低声道:“现在我已经有岚儿了,不能再让你受苦,我舍不得让你再如女人一样……”

“逸之……”我吻着他胸前的一片,感激唤着他的名字。

“等我身体再好一些……我们可以……”我含蓄地表达着我的想法。

秦逸之意犹未尽,拥着我翻倒过去:“那些等以后再说,春宵苦短,不如我们试试别的姿势?”

“唔……秦逸之,你这个披着羊皮的狼!谁教你的这些!”

“不用学,看到熙儿就无师自通了……”

卷二 相思苦 第一百五十八章 要不要一起来?

一夜纵欲的后果就是直到日上三竿还没清醒过来。

身体疲惫不堪,我瘫软在床上,慵懒地翻了个身,拥抱着的不是人体,而是被子,我疑惑地睁开眼,发现秦逸之不知何时已经起床了。

身上并没有黏腻的感觉,想来他一定帮我清理过身体,柔软的长发垂在眼前,我轻轻叹息一声。

昨晚被秦逸之抱着睡去,果真没有寒冷的感觉,而且睡得很踏实。

什么时候起我也开始贪恋怀抱的温暖了?

看一眼在一旁仍然睡得香甜的炎儿,我微微一笑,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烧已经退了,小家伙的眉眼竟越发像我。

我将炎儿连人带被一同拥进怀中,重新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娘亲……娘亲……”糯软的呼唤将我从睡梦中唤醒,睁开眼睛看着凑到我眼前的小脑袋,我有一瞬间的恍惚。

“娘亲,爹爹真的回来啦!”炎儿眉眼弯弯,没长齐的小白牙露出来,笑得很是开心。

视线轻移,对上慕容泽略显疲倦的眼神,我扯扯嘴角,对他绽放一个温柔的笑容:“回来了?”

慕容泽坐在床边,轻轻点头:“嗯。你怎么样?好些没有?”

“好多了,辛苦你了。”感觉他的目光一如既往地灼热,我忍不住低了头轻声回答。

炎儿不知何时已经钻到我的被窝里,此刻探出半边身子,手肘撑着被子,小手托着下巴,笑嘻嘻地打量我跟慕容泽。此刻见气氛沉默下来,他伸了一只小手出去拽慕容泽:“爹爹,炎儿好想你。”

慕容泽宽大的手掌托住炎儿小小的手掌,然后轻轻握住,柔声道:“爹爹也很想炎儿呢!炎儿有没有乖乖的?”

“嗯!当然有,炎儿很乖很乖呢!”炎儿自夸道,忽而又歪着小脑袋追问,“爹爹有没有想娘亲?”

慕容泽用另一只手揉揉他的小脑袋,笑道:“当然有想了。”说着,深邃的目光朝我看来。

因为炎儿探出半边身子,所以锦被都被他裹走一部分,我的脖颈肩膀全都暴露在空气里,锁骨也露出了大半。

慕容泽一眼看过来,表情顿时一僵。

我还来不及遮掩,身上残存的暧昧红痕便被他看了个遍!

“炎儿还困不困?”慕容泽震惊只是片刻,很快移开眼神,转向炎儿,若无其事地问道。

炎儿摇摇头,很快又扁嘴道:“炎儿肚子饿了。”

“爹爹带你去吃饭。”慕容泽拿过炎儿的衣衫,一件件帮他穿好,然后在小家伙雀跃着扑向他怀里的时候笑着将他抱了起来,随后对我不冷不热地说了句,“你再睡会儿吧,等炎儿吃了饭我再来看你。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我摇摇头:“没有,你们去吧。”

“那好吧。”慕容泽抱着炎儿朝外走去,高大的背影在阳光的映照下勾勒出一道金边,耀眼夺目。

看到就看到吧,无所谓。我将被子拉过来盖好,翻了个身,却是怎么也睡不着了。

没过多久,便听见屋外充满兴奋的声音:“洛洛!想我了没有?”

一抬眼,蓝衫逼近,我看着活蹦乱跳的蓝哲羽忍不住笑了笑:“谁会闲着没事想你这个家伙。”

“好伤心啊,洛洛竟然没有想我!”蓝哲羽夸张地捂着胸口叫嚣着,下一刻,已经滚上床来,手臂缠了过来。

我裹紧被子,瞪着他:“滚下去!”

“洛洛好狠心,人家大病一场,你都不说心疼一下。”蓝哲羽不依不饶,手臂收紧,将我连人带被抱在怀里,因为他的位置比较靠下,所以贴过来的时候侧脸正好靠在我的胸前,他蹭了蹭,一副撒娇的样子。

我忍不住满头黑线,在被窝里动动腿,用膝盖拱拱他的肚子:“少来这套!快放开我!蓝哲羽,放手!”

“不要!”蓝哲羽手臂的力道还是很大的,我没办法挣开,只得被他圈住,垂眸看他,隔着锦被,还能察觉到一丝凉意传来,我挣扎的力道渐渐弱下来,低声问道:“什么时候回来的?”

“今天早上。”蓝哲羽这次回答倒是多了一抹正经。

“咒印的事……”我斟酌着,建议道,“你可以找逸之帮你诊治。或者找师父也可以。”

“我知道。”蓝哲羽的心思显然并不在这上面,他纠正道,“洛洛,你叫秦逸之逸之,叫冷傲尘傲尘,为什么要叫我蓝哲羽?”

我叹息一声:“不然呢?你还想我怎么叫你?”

“叫我阿哲,或者阿羽,随便你。”蓝哲羽耍赖道。

“我叫不出来!”我没好气地瞪他一眼,称呼而已,有必要这么较真吗?

“洛洛就是偏心……”蓝哲羽嘟囔一句,又抱着我呆了一会儿,恋恋不舍地松开手臂,“我现在浑身都是冰的,要不是怕冻着你,我早就掀开你的被子将你占为己有了!算了,你身体也没好呢,我先去找楼前辈医病,等我的咒印好了再来找你!等我哦!”

“快滚吧!”我白了他一眼,看他沮丧着爬下床,一步三回头地看我,顿时又觉得很幼稚,忍不住笑了,轻声唤道,“阿哲,谢谢你。”

“洛洛!”蓝哲羽听到我的呼唤,重新扑过来,将我抱住,然后一个猝不及防的吻落在眉心,微凉。他定定看我,含情脉脉,“等我。”

“想得美!”我帮作苦恼道,“我的身体也没好呢,你只能自己解决了。”

蓝哲羽叹口气,不过很快又眉飞­色­舞起来:“不怕,等洛洛好了再说,我忍得住。只不过到时候可是要连本带利讨回来的哦!”

说完再次在我­唇­上啄了一口,脚步轻快地跑了出去。

这个家伙……真是……幼稚!

腹诽完毕才发现,我的­唇­角自蓝哲羽出现就一直微微勾起。

或许这就是他的表达方式吧?其实我能猜到,对于当年的事,他也一定后悔莫及了。

“蓝哲羽来看过你了?”突兀的声音吓了我一跳,我恍然回神,看着去而复返的慕容泽,他的面容还跟方才一样,紧绷着,似乎在生闷气。

我故作镇定地对上他深邃的目光,低声道:“没错。”

“所以这么开心?连有人进来都没察觉到。”慕容泽醋味十足地开口,眼神犀利,恨不得将我裹在身上的被子给穿个洞一样。

“你吃醋了?”我一语道破他的心思,“原本还以为你早就接受这一切了。你心里若不舒服,可以退出。”

慕容泽眼睛一眯,倾身压过来,低哑的嗓音带着一抹危险:“你说什么?退出?这种时候你竟然让我退出?”

“那不然怎么办?”我无奈地看着他,“若不是这次木木跟师父想到治疗心疾的药方,说不定我早就死了,我死了,谁都得不到,你们就不会这么苦恼地争夺了吧?唔……”

话未说完便被慕容泽堵住了双­唇­。

粗重的呼吸扑在脸颊,他狠狠地啃咬吸吮着我的­唇­瓣,恨不得将我吞咽入腹一般,柔软的­唇­瓣贴合厮磨,带着一种浓浓的怒火,我想要挣开他,慕容泽却不给我机会,游移的手探入锦被,贴在我的胸前,指尖轻捻,我忍不住低吟,他趁势撬开我的牙齿,灵活的舌尖窜了进来,一路攻城略地,纠缠我的舌尖。

“慕容……泽……你……唔嗯……”话语都被他吞咽进去,­唇­角滴落一丝晶莹的液体,我喘息着,目光带火地望向罪魁祸首。

慕容泽的舌尖扫过我的牙齿,慢慢退了出去,却仍舍不得放开我,一点点吸吮­唇­瓣,直到我感觉双­唇­都红肿起来他才放过了我。

气息紊乱。

“下次若再敢说什么死字,我就让你这样窒息而死!”慕容泽话语狠毒,目光却变得柔和起来,他复又低头,埋首在我颈间,一点点吻着,似乎想要用新的印记来覆盖我身上原本的印记。

“就是因为舍不得你,就是因为爱你,所以才委曲求全接受现在的这一切,你竟然让我退出,还说什么死了就不会这样了……想让我心痛就直说,我会满足你。”慕容泽低沉的嗓音响起,他慢慢搂紧我,吞吐的气息覆在小腹,他一点点抬头,问道,“昨晚……你跟秦逸之……有没有做?”

本来想否认,可是被他那样复杂的目光盯住,我感觉喉咙仿佛有东西卡住,竟是说不出话来。只能迟疑地点了点头。

慕容泽眼底闪过一丝懊恼,随后低吼一声:“我就知道是这样!那个家伙太会以公谋私了!”

“别说得那么难听,你现在这个样子,难道不是想做?”我揶揄道。

慕容泽眸光一凛:“本来还想放过你,既然你邀请我,那我就不客气了!”

“你——谁邀请你了!我昨晚才做过,今天不行!”我抬膝朝他小腹袭去,慕容泽早有准备,伸手挡住,然后朝两边分开,似笑非笑道,“以往又不是没有连着做过,­干­嘛这么小气?还是说……秦逸之可以,我就不可以?”

慕容泽抱怨几句,忽然放柔声音:“看在我疲于奔波的份上,慰劳慰劳我不行吗?我会轻一点的。”

箭在弦上,蓄势待发。我能说不可以吗?憋坏了还得来找我哭诉。

见我沉默,慕容泽便果断将我的沉默当做默认,轻柔的吻落在小腹,他一路吻下,选择了最令人热血沸腾的方式来满足我。

“我以前强迫过你这样来满足我,现在我还给你。”虽然没说对不起,但是慕容泽的行动已然表明他在为当初的事道歉。

他的口腔那么热,舌尖是那么灵活,我急促地喘息着。

吞吐的动作越来越快,可偏偏慕容泽在我即将跃到顶峰的时候慢了下来,甚至松开了我,我苦着脸望着他,目露哀怨。

慕容泽指尖按在顶端,邪魅一笑:“要不要继续?”

“该死的……”我低咒一声,恨恨看着他,“不想继续就从床上滚下去,我自己也可以来……唔……慕容泽……你!”

他绝对是故意的!

胀痛的感觉的确不好受,我倒吸一口冷气,无奈道:“你到底想怎样?”

“叫我泽……”慕容泽可恶的笑容在眼前晃来晃去。

我微微闭眼又睁开,慕容泽指尖用力,我忍不住XX。

“都肯那么亲昵的叫蓝哲羽了,身为第一个拥有你的人,我就不能拥有一个比较亲昵的称呼吗?”慕容泽手指微动,说着风凉话,“你瞧,它都等不及了,快点……”

“泽……”我咬牙切齿地挤出这个字,瞪着他。

慕容泽展颜一笑:“声音太小了,我没听见。”

“泽!”我伸腿去踹他,“别折磨我了,快点继续!”

“这还差不多!”慕容泽满意一笑,终于低下头,再次凑近被他折磨得难受的小东西。

“唔……快点……泽……再快点……”我抓着床单,脸红地催促。

慕容泽这次没再折磨我,很快伺候得我心满意足。

而我长出一口气的同时,也明白,接下来该我受罪了。

昨晚和秦逸之做过的后遗症仍未散去,慕容泽省去了前戏,硬生生挤进来,恶意地动了动,惹得我浑身不由紧绷起来。

“还不错,我本来以为会很松呢……”慕容泽坏笑道,然后扶住我的腰身,在我体内驰骋起来。

贯穿的力道令我浑身发软,不过没多久我也慢慢适应这种感觉。

“熙……我们之中……你最爱谁?”慕容泽忽然问了这样一个问题。

我愣了一下,然后抬眸看向他。

过往种种又开始在脑中掠过,慕容泽不肯给我思考的机会,他找准我敏感的地方,恶意一顶,追问道:“不许想,刚才我问你的时候,你第一个想到的是谁?”

“如果我说是你,你信吗?”弯起眉眼,我笑着反问。

慕容泽一怔,随后低笑,更加卖力地摆动腰身:“只要是熙说的,我都信!”

“啊——”轻吟从­唇­间溢出,从云端落下来的时候,慕容泽同样从我身体里退出,白浊落在床褥之上,他微微叹息了一声。

“熙儿,该吃药了。”门外响起熟悉的嗓音,我浑身一震,忙不迭地想要抓过被子盖住身体,慕容泽却是重新贴了过来,意犹未尽的某处蹭在腿间,似乎有胀大的迹象。

秦逸之推门进来的时候看见床上这一幕,一时之间愣在原地,不知是该迈步还是退出。

我满脸尴尬,微微垂下眼眸。但是又想知道秦逸之的反应,所以便偷偷掀开眼帘看向秦逸之。

慕容泽勾起­唇­角,邪肆一笑:“­干­嘛这么惊讶啊!秦将军?要不要一起来?”

我面上一热,愤然抬腿,将得意忘形的慕容泽踹下了床——

卷二 相思苦 第一百五十九章 迫在眉睫的事

慕容泽被我踹下床也不恼,若无其事的起身,然后拿过他的衣衫慢条斯理的穿好,甚至还跟秦逸之解释道:“熙比较害羞,而且很累了,那就改天再一起来吧!”

秦逸之目光喷火的看着慕容泽,慕容泽耸耸肩:“别这么看我,是你引起来的。不过我会保密,让太多人知道的话……受苦的会是熙。”

“你的伤自己解决!”秦逸之最终咬牙切齿说道,然后端着药碗朝我走来。

慕容泽轻描淡写道:“没问题。那熙就交给你了。”

我探了探头,慕容泽也受伤了吗?方才一直没察觉到呢。这个家伙那么生猛……一点都不像受伤的样子。

慕容泽似乎感受到我的目光,回过头开对我意味深长的一笑:“不用担心,都是小伤。我去陪炎儿,晚上再来看你。”

谁担心你了!我白了他一眼,看他迈着优雅的步子离开。

秦逸之站在床边深吸几口气,慢慢平复了怒火,然后才递过药碗给我:“趁热喝。”

“哦。”我知道秦逸之一定气急了,不过毕竟现在的局面已经注定,无法再更改,他也只能生闷气。在这个节骨眼上我可不敢惹怒他,乖乖接过药碗,低着头认真的喝下。

秦逸之看我喝完,好半晌才问道:“你还好吧?”

“……嗯。”轻轻应了一声,我抬眼偷看,秦逸之的表情已经恢复正常,心中不由一松。

没多久又有人送来午膳,秦逸之陪我一起吃了,然后又给我一颗药丸让我服下。

熟悉的味道令我想起当年在西冥国服用的药丸,我一愣,不解的看向秦逸之。

“以防万一,在你心疾根治之前,你不适合怀孕。”秦逸之简短地解释道。

“但是……他跟你一样……都­射­在外面了。”我低声解释着。

秦逸之不说话,只是盯着我。

我无奈的将药丸塞入口中:“好啦好啦,以防万一,我吃就是了。”

除却他们之间的恩恩怨怨,我个人也不想这么早就再怀上孩子。毕竟身为一个男人,谁会想成为孕育子嗣的工具?

午后昏昏欲睡,没想到这一睡竟醒不过来。不过意识还是清醒的,能够听到有人说话,却无法睁开眼睛,周身的血脉也似乎流动的很慢很慢。

“上午不还好好的吗?怎么现在变成这样?”是慕容泽,他似乎很生气,但是气恼中又夹杂一抹焦急。

“是啊是啊,我来看过洛洛,他很­精­神啊!”蓝哲羽附和道。

“秦逸之,你老实说,到底有没有把握治好他的心疾?”冷傲天也来了?

“秦将军,要不要我去叫楼前辈?”果然,冷傲尘也在。

这几个人都聚齐了,我不就是睡个觉吗?­干­嘛这么紧张?

接下来我听到秦逸之的话,严肃认真:“熙儿之前病情那么严重,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好?现在这种情况是正常的,他还需要好好调理身体。在他痊愈之前,仍然会有虚弱的时候,你们不要这么大惊小怪。”

“秦逸之,你该不会在药里动手脚了吧?”慕容泽怀疑道。

“随你怎么想,我去熬药!”秦逸之拂袖离去。

蓝哲羽跟上他:“等等我,我帮你!不管怎么说,早点让洛洛康复才是最重要的!”

慕容泽斟酌片刻,也决定去御药房:“我也去!就不信你没搞鬼!”

房间只剩了我和冷傲天、冷傲尘。

轮椅转动的声音慢慢靠近,冷傲天的手轻抚我的眉眼,缱绻温柔。

“皇兄,洛熙会好起来的吧?”冷傲尘的声音略带虚弱,我想起他刚回来的时候伤得很重,不由有些担心他的身体。

“嗯,一定会好起来的!”冷傲天笃定开口。

能感觉到他的视线赤­祼­­祼­不加掩饰的落在我脸上,我有些赧然。

自接纳他们以来,冷傲天一直有些冷淡的游移在各人之外,或许残存在他内心的愧疚迟迟无法散去,只有在没有旁人的时候,他才会露出这种霸道而狂热的眼神。

当然,冷傲尘对他来说并不是外人。所以,在冷傲尘面前,他无须掩饰。

“皇兄,你爱洛熙吗?”沉默的气氛中,冷傲尘忽然问了一句。

冷傲天轻抚我眉眼的手一顿,似乎是侧头看向了冷傲尘:“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皇兄你一直表现的很冷淡,很漠然,我以为,你是为了辰儿才留下来的。”冷傲尘的话带着一抹犀利,“那么事实呢?你是为了辰儿还是为了你自己?你到底……爱不爱洛熙?”

“呵……你什么时候关心起我的事了?”冷傲天自嘲一笑,“当年我的所作所为你又不是不知道,如果换做是你,你要如何自处?又要如何面对洛熙?”

“皇兄……”冷傲尘叹了口气,“原来你还在为当年的事耿耿于怀。这么多人之中,伤害过洛熙的又不是只有你一个,只要你以后好好弥补,洛熙不会怪你的。不然,他也不会那么紧张皇兄了。”

“说的也是。”冷傲天收回手,“不过现在我也只能在他睡着的时候来看看他,其他时候,总觉得自己太过厚脸皮了,明明那么深切的伤害过他,却还腆着脸来若无其事的面对他……”

“皇兄就是顾忌太多了!”冷傲尘玩笑道,“我觉得皇兄该学学蓝哲羽,偶尔厚脸皮一次也不错。”

“你——”

“好了,我的伤口有点疼,我先回去休息了,如果洛熙醒了记得叫我。”冷傲尘拍拍冷傲天的肩膀,嘱托道,“如果有什么想说的,可以趁现在洛熙睡着的时候说,或许他会听见呢,听见是额外的收获,听不见也无所谓,正好是你想说的不想被他听的。我走啦!”

开门声关门声响起,房间内重归寂灭。

冷傲天伸手探入被中,握住我的手,我心中微震,不晓得他会跟我说什么。冷傲尘这么帮他,他若不珍惜就太笨了。不过我记得之前跟他谈过一次了,他的态度我也都明白,关键是他自己能不能跨过这个坎儿,改变他的态度。

其实说实话,我觉得他现在的态度也没什么不好,与世无争,不会让我为难,但是累了的时候他又会在我身边陪着我。话不多,很安静,周身散发的气场又令人感到莫名的安心。

果然,冷傲天并未多说什么,他只是握住我的手,轻轻吻上我的手背,低声呢喃了一句:“无论怎样,我都会对你不离不弃。此生余下的时间,都用来弥补我的罪孽,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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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证明,秦逸之果然是在药里动了手脚,不过发现的就只有我一人。

原来那天他看不惯慕容泽嚣张的态度,故意在我的药里加了安神的成分,造成一种累极昏睡的假象,一方面不给其他人可乘之机,另一方面也可以让我好好休息,恢复体力。

我知道这事儿的时候是我服药的最后一天,秦逸之在旁不断嘱托要我继续假装身体虚弱,好好休息个十天半个月的才可以。

我哭笑不得的环住他的腰身,轻吻他的­唇­瓣:“被他们发现,你会很惨的。”

“不怕。只要熙儿不拆穿我就不会有事。”

在养病期间,其他各国也不是真的什么事都没有。可是这些家伙就是不肯回国,硬是让亲信心腹之人将奏折运来,他们挑灯夜战用最快的速度批完,然后再派人运回去。

一个个的,竟如此默契的把我这里当做了自己的地盘!

因为奏折和教导小家伙们的任务,所以我得以休息了三个月。

在此期间,秦逸之也没有动我,他被秦岚小朋友折腾得焦头烂额。正是学说话的时候,秦岚逮住秦逸之就不放,当然还有蓝哲羽,小家伙的记忆力很惊人,他竟然还记得蓝哲羽,对他很是亲近。

冷傲天的腿伤也痊愈了,冷傲尘的剑伤亦结了痂,无甚大碍。

木木、炎儿、辰儿开始去太学院,除了必备的太傅之外,慕容泽、秦逸之、冷傲尘、蓝哲羽、冷傲天也兼了太傅头衔,尽自己所能的教授三个孩子。

所有的所有都在朝着美满幸福的日子迈进。只除了两件事。

这两件事也可以概括为一件事。

“洛洛,什么时候才能给我也生一个儿子啊?每次看到那三个家伙嚣张的炫耀儿子我就恨不得把孩子都抢过来!”蓝哲羽撒娇般的低语。

“洛熙,现在身体好了,可以考虑再要一个小宝宝了吗?不然每当那三个家伙带着儿子在我眼前晃的时候都觉得自己好无聊啊——洛熙你又不肯天天陪我……”冷傲尘哀怨式的诱惑。

我轻轻叹了口气,看来,在这个大家庭中增加新成员,已经成为迫在眉睫的事了……

卷二 相思苦 第一百六十章 幸福没有终点【大结局】

冬末因为我病倒的原因,所以并未给炎儿和辰儿举办生辰宴,而这个年也因此而没有好好过。一晃眼,又已经是春暖花开的季节了。

心疾已经稳固下来,为了犒劳这些为了我的病奔波劳累的人们,也为了补办炎儿和辰儿的生辰宴,我决定在宫里办一个宴会。

宴会邀请的人不算太多,但都是认识的,月影月舞以及暗卫,安阳等人,甚至连水兰溪和在天龙寺的木瑾瑜也被请了来。

气氛持续高涨,直到一个时辰后,外人散去,剩下我们一家人的时候,仍然醉酒高歌,笑语不断。

或许是酒­精­作祟,这几个人竟反常的都很和平的相处,蓝哲羽甚至敲着酒杯起哄要我跳舞。

跳那一曲惊鸿舞!

之前因为心疾隐患,所以不得不控制自己的言行,然而此时此刻,已经没有任何推辞的理由。

更何况,我也不想推辞。

真的是好久都不曾跳舞了呢,偶尔跳一跳,也无不可。再说,今天气氛这么好,助助兴也很不错呢。

“穿红衣!穿红衣!”慕容泽破天荒的跟蓝哲羽一样叫嚣起来。

我眯了眯眼睛,他以前不都不喜欢我穿红衣的吗?

似乎察觉到我的想法,慕容泽笑道:“反正他们都是大家庭的一员,就算不穿红衣也不能让他们放弃你,既然如此,何不让大家都饱一饱眼福?”

‘大家庭’这个字眼,令我满足。我轻轻一笑,径自朝寝宫走去。

换好衣衫,回到宴会,发现几个男人手边都多了乐器。

焦尾到了秦逸之手里,蓝哲羽手里摆弄着一支箫,慕容泽抱着琵琶正在试音,冷傲天膝上放着小鼓,冷傲尘则抓着一支横笛。

三个小娃儿目光晶亮的各自依偎在自家爹爹跟前儿,小脸红红,显然也是兴奋异常。

“­干­嘛?你们都要来?”我仰仰头,不屑地看着他们,难不成所有人都会弹奏那首曲子?我记得当初就在他们面前跳过一次,而那首曲子,秦逸之也就演奏过一次而已,除了我们两个,其他人……

“怎么?不放心?”几人难得表情一致,同样的充满了期待,“我们都记下乐谱了,快开始吧!”

“你们确定不来一个人陪我一起跳?”我挑挑眉,自认摆出的表情很诱人。可惜五个家伙全都笃定的摇头,“我们只想看洛熙一个人跳。”

“好吧,那就开始。”我整了整身姿,摆出一个起始式。

音起,先是悠扬的笛声,紧接着是箫声慢慢和起来,然后琴音和琵琶同时响起,最后才混合着低低的鼓点,冲入耳膜。

妖娆的身姿、华丽的舞步、魅惑的眼神,我挑衅般的掠过在场所有的人,一个个,或雍容或温柔或邪魅或淡然或霸道的面容,往事也一幕幕随着个人面容的变迁浮现在脑海。

似乎那些苦难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了。事实也是如此。

不同于那次的曲调,这几人合奏的曲调更多了一丝意味深长的韵味,我随机应变改变着舞姿,红­色­的衣摆和袖子在眼前划过一道道弧线,令人眩目。

调子越来越快,也越来越高,红­色­的身影高高跳起,缓缓落下,融合轻功、舞步和男子刚硬身姿的舞蹈冲击着各人的眼球。

三个小­奶­娃拍手叫着跳着,眼睛更亮,笑容更深。

我也勾起­唇­角,露出无意识的笑,舞动的身姿离众人越来越近,蓝哲羽最先按捺不住,收了箫音,上场与我一同舞动,炙热的手掌覆在腰身,贴上来的胸膛柔韧而富有弹­性­;舞着舞着,笛音落幕,冷傲尘也跟了上来,蓝哲羽不是小气的人,至少现在不是,他慢慢退了下去,重新拿起箫吹奏补音。

冷傲尘过后是冷傲天,没想到向来沉稳宁静的冷傲天跳出的舞蹈竟也是那么得有滋有味,他负责的鼓点现在到了冷傲尘手中,咚咚咚,咚咚咚,一如心跳声。

秦逸之是最有共鸣的,毕竟他当年是跟我一起改造这首曲子,所以我们两个的舞姿最合拍。

哦,不,或许是我说早了,等到慕容泽上来的时候我才发现,他才是最厉害的那一个。

想来也是,当初在燕国的七年我跟着慕容泽学了那么多东西,我会的他自然比我更­精­通。

此刻在想到在燕国度过的七年岁月,凝望着慕容泽这张由轻狂不羁到深沉内敛的脸庞,我的心也跟着沉淀下来。

若说最爱……若说最爱……还是忍不住会将心中的天平偏向慕容泽。毕竟这个人见证了我从幼童到少年的成长历程,而一个人的­性­格形成恰恰在那个时期。无论是爱还是恨,都刻骨铭心。慕容泽对我来说,有爱有恨,有纠结有挣扎有彷徨也有感激,所以才觉得更深刻,他亦师亦友,亦父亦兄,大约怕这种违禁的爱会吓到我所以才半真半假的宠溺着我,是我硬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选择了逃避,选择了无视;

秦逸之自始至终都为我着想,总会让我下意识的认为无论发生什么事,他都不会抛下我,更何况他还为了我救下最后一根支柱——木木,伴读的日子,相依为命的日子,他的脸被毁容,他的声音被破坏,他甚至为了不让我有愧疚感,一味自顾自消失了一年多!为了我他放过了曾经囚禁他折磨他的慕容泽,他宽宏大度,他委曲求全,他光明磊落;

冷傲尘对我一见钟情,开始或许是为了占有我才对他的皇兄撒谎,将我从遥远的国度讨要而来,却在认识我的真­性­情之后坦诚相见,在我最艰难的时候伸出援助之手,一次次救了我,还为了我能自由亲自把我交给秦逸之,最后的最后甚至不惜为我付出生命,后来又助我完成大业登基为王,这份变了质的恩情转换过来,我没办法抗拒,只能顺应内心的呼唤接纳他;

蓝哲羽……蓝哲羽本是风流潇洒的纨绔皇子,因了个玩笑一份好奇迫使我变成可以生子的怪物,第一个孩子是他的,却在他眼前眼睁睁化作血水,那之后他自责、懊悔,想尽办法帮我,乞求我的原谅。更在我­精­神崩溃的时候不顾一切照顾我,被我当做其他人叫了近一年毫无怨言,如此一来对他的惩罚也够了吧,不得不说,面对蓝哲羽,我会忍不住心疼,我知道我感情太过泛滥,这样不好不好,可还是不忍将他从我身边推开;

至于冷傲天,开始的开始我们完全没有任何感情交流,所有的一切都是从­肉­体开始的,却从一个小婴儿终结。他强势霸道,目空一切,他运筹帷幄,占有欲极强,但却不会表达。宫变时地道里他很担心我,却从来不说出口,只是用行动表示,抱着我逃离,在我腿抽筋的时候又耐着­性­子温柔地帮我缓解疼痛;本来怀疑我腹中的骨­肉­不是他的想让我当挡箭牌,却最终推开我,替我挡了致命一箭,他冷漠、他霸道,但是一旦爱上,感情也越炽热……

哦——现在我才知道,经历那么多苦难和痛楚,我所得到的将是旁人倾尽一生也无法得到的财富。

毫无杂质的爱,是无价之宝。

一舞终了。

慕容泽环在我腰间的手没有放开,反而更加收紧,然后在众人意犹未尽的时候,凑过来,轻轻吻住了我的­唇­——

没有闪避,没有扭捏,我勾住他的脖颈,踮着脚回应。

这一举动很快惊醒了其他人,纷纷叫嚣着冲上来,拉开慕容泽。

“洛洛可不是你一个人的,让开点儿!你都有炎儿了,就不要霸占着洛洛了!”

“没错,都已经被熙儿承认是最在乎的人了还在这里跟我们抢什么?去,安排侍寝表去!记得把你自己排在最后!”

“就是就是!记得我跟蓝哲羽要各自多安排一天!就我们没有宝宝呢!”

“想得美!洛熙怀孕之后大家就都不能跟他欢爱了,你们想要宝宝,可以去跟炎儿辰儿岚儿玩,没人拦着,总之近期内不准让洛熙怀孕!大家憋了这么久,总得先开开荤才行!”

“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你们都有儿子,要是儿子不是你们的,看你们还会不会这么说!我们都等了好几个月了,好不容易等洛熙心疾痊愈,要恩爱,以后有的是时间!”

“蓝哲羽,岚儿不是你­干­儿子吗?你还在这里起什么哄?”

“有他的亲爹在,我可退避三舍。”

听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吵闹,我乘乱朝三个歪着小脑袋看热闹的小娃娃走去,抱起岚儿,然后牵着炎儿,辰儿乖巧的拽着我的衣角,我低声道:“让他们吵去吧,咱们去玩花灯!”

这些家伙的霸道本­性­终于暴露出来了,哼!现在就开始瓜分我的夜晚时间了,他们也不想想,谁才是最终说了算的人?

然而无论如何腹诽,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我还是得招人来侍寝。当然,不招人也会有人不请自来。不过——

也不知道那些家伙是怎么商量的,最开始的这个月是蓝哲羽跟冷傲尘轮流来,有时候这俩家伙竟然一起来!

­淫­靡奢华的纵欲生活终于终结在一个月后的某天早晨。

原因就是,我的腹中多了一个小生命的存在。而这个小家伙­精­力旺盛,折腾得我孕吐十分厉害。

最高兴的莫过于蓝哲羽和冷傲尘,只不过他们两个有时候也会争吵,孩子究竟会是谁的。另外三个在这时候就会抱怨他们,若不是为了公平起见,才不会把第一个月让给他们两个。

我这才知道,原来他们商量的结果就是,如果一个月后我还没怀孕,大家就要轮流来侍寝。可惜结果不如那三个人所愿。

每到这时候,蓝哲羽又会跟冷傲尘站在同一战线,共同抨击那三个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家伙。

时光仿佛也沉淀了下来,午后躺在躺椅上闭目养神,三个小家伙一脸好奇的贴过来,小手小心翼翼的伸过来,想触碰又不敢触碰的样子,显然对他们爹爹们口中的‘还在娘亲肚子里的小弟弟’很感兴趣。

肚腹已经高高隆起,我拉过三个小家伙的小手覆在腹部,柔声解释着为什么小宝宝还在我肚子里……

有这么多人贴心照顾,溺爱宠爱,难受可以发脾气,想吃什么可以肆无忌惮的要求,累了有人按摩,困了有人当抱枕,无聊的时候还可以看他们吵架斗嘴,有时候还会动起武来,然而在我眼神扫过去时马上又勾肩搭背表示他们的‘和睦相处’,更多时候,他们会安静的沉稳的为辰儿炎儿岚儿三个人进行教育,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文韬武略、兵法医术等等等等,当然,也不忘给我肚子里的­肉­球做胎教。所以这一次怀孕,并没有觉得太难捱。

唯一惧怕着的就是,生产时那种撕心裂肺般的痛楚。

翻绞、剧痛、呼吸困难、恨不能立时死去……煎熬终究是煎熬。

在我吐出最后一口气的时候,总算感觉那个磨人的小东西从身体里脱离出去,而我虚脱般躺下,混睡前听到蓝哲羽的鬼哭狼嚎:“为什么老天这么对我!不公平!”

而冷傲尘则是喜极而泣的声音:“是我的孩子!是我的孩子!我也有孩子了!洛熙,谢谢你!辛苦你了!”

我微微勾起­唇­角,甚至能想象到蓝哲羽蹲在墙角挠墙不甘仰天长吼的样子。那个家伙……真的是得到惩罚了呢。也是一如既往的令人感到……心疼。

他一定会想,当年若不是他一念之差,不会造就现在的我,而造就了现在的我之后,却迟迟没有为他生下属于他的孩子,他一定又在自责了吧?

休养期间,被各个馋了许久的狼占尽便宜,当然,他们还不敢更进一步,毕竟现在的我还很虚弱,只要他们能吃点豆腐就很满足了。

唯一令我觉得诧异的是蓝哲羽竟没有出现,几乎有一个月他都没有出现,就当我心中紧张他是不是钻牛角尖就此离开的时候,他终于出现了,嘴角噙着一抹邪恶的笑,出现在我面前。

我的身体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在考虑要不要给他补偿的时候听到其他几人对蓝哲羽的控诉。

“姓蓝的,你太卑鄙了吧!竟然在这个时候发动什么军事演练?你以为这是闹着玩的吗?还不赶快撤兵?”

“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打什么主意!你想让我们自顾不暇,让我们离开大胤回到各自国家是不是?然后你就可以趁机占有洛熙了,真是一如既往的卑鄙啊!”

“这叫谋略谋略!懂不懂?你们之前不是已经占尽便宜了?稍微给我点面子离开几天嘛,做做样子也好,免得你们各自的子民对你们抱怨颇深哦!拜托啦——我保证,就算洛洛怀孕了,只要秦将军说可以,绝不拦着你们跟他做……”蓝哲羽双手合十,态度谦卑。

“好吧,成交!”几人大约也看出蓝哲羽的苦恼,稍微做做样子,全都依依不舍的回了趟各自的国家。

哦,当然,秦逸之除外,但他也没有留在宫里,带着岚儿和木木去了趟栖霞谷,好像是去要多带些医书回来。以备之后帮着群小孩子开设医术课程。

剩下我跟蓝哲羽之后,蓝哲羽兴奋地手舞足蹈:“洛洛,现在你终于是我一个人的了!”

他确认一下我已经无恙,便迫不及待的扑了过来:“洛洛,只能辛苦你了,不然我会受尽歧视的!呜呜,洛洛一定舍不得我被他们鄙视吧?”

“谁叫你自己不卖力?”我看着他多变的表情忍不住逗他。

“嗯?竟然敢说我不卖力!看我不做到你求饶为止!这一次,我一定要在你肚子里塞上属于我的小娃娃!”

熟练的亲吻,极尽所能的挑逗,卖力的耕耘,蓝哲羽这次却是煞费苦心,我都筋疲力尽了他还­精­力旺盛。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他这么卖力的耕耘下,二十天后,诊脉诊出了喜脉。蓝哲羽一蹦三尺高,兴奋得已经找不到北了。

另外几人回来,不由又数落他说话不算话。

因为当初蓝哲羽的话又都被他自己推翻:“洛洛现在身怀有孕,你们舍得让他­操­劳吗?万一不小心伤到孩子,我会跟你们拼命的!再忍忍嘛!大不了我出钱让你们去外面解决……”

察觉到我犀利的目光,蓝哲羽连忙闭嘴,然后嬉皮笑脸的贴上来:“洛洛别生气,小心动了胎气,我随便说说的,随便说说的,他们不敢出钱,你放心,我会好好监督他们的!”

“蓝——哲——羽——”慕容泽咬牙切齿的叫出他的名字。

“差点忘了,我们还给你和你的宝宝带了礼物。”冷傲天对慕容泽使了个眼­色­,慕容泽连声道:“对对,没错,所以……能不能出来一下?”

听着外面传来的夸张痛吼声我忍不住弯起了嘴角,蓝哲羽又引起众怒了,唉,这个不让人省心的家伙,实在是……太幼稚了!

果然没一会儿,蓝哲羽灰头土脸的进来,有点鼻青脸肿,不过他仍然试图用头发遮挡,发现遮挡无用后抱着我哭诉:“洛洛,他们合起伙来欺负我……”

“活该!”我毫不留情的继续打击他。

“啊!洛洛好狠心——”

­鸡­飞蛋打、欢乐无厘头的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落幕,我抚着日渐隆起的肚子微微一笑:“宝贝儿,以后你所融入的大家庭可是很不一般哦!”

似乎为了回应我,宝宝在我肚子里手舞足蹈,似乎在说:他已经——迫不及待了。

【正文完】

无厘头番外 一大家子的那些事儿·偷窥

“炎儿,你鬼鬼祟祟的在­干­什么?”

一声冷冽的喝问让倒吊在房梁上跟猫儿一样悄无声息的小小少年吃了一惊,双腿一松,一团红影就那样从房梁上摔了下来。

“啊——”红­唇­齿白古灵­精­怪的慕容炎惊呼声还未喊完,便察觉自己已经被方才出声打扰他观察正殿几个爹爹争夺娘亲画面的人稳稳的接住抱在怀里。

“冷熙辰!你差点吓死我了!能不能不要每次都这么神出鬼没的?虽然我心脏承受能力比较好,可毕竟有你这个前车之鉴,万一我也有隐藏的心疾怎么办?吓死了你赔啊?”脱口而出的是嚣张的埋怨,不过他的胳膊早就已经在摔下来被抱住的时候稳稳的勾住冷熙辰的脖颈,嗯,反应还算不慢。

冷峻地眯起狭长的双眸,冷熙辰不由皱眉,面容上带着一抹不似这个年纪的沉稳,记得小时候炎儿跟在他ρi股后面一口一个哥哥叫得那么亲热,多可爱的一孩子啊,这会儿可好,全名全姓都叫出来了,看来真是被宠得无法无天了。

刚刚还叫嚣什么……‘吓死了你赔啊?’得,不用自己强调也知道,全世界就这么一个活宝,怎么赔?不过这臭小子就不能好好说话么?什么叫‘吓死了你赔啊’?

“下次再胡言乱语,小心我揍你!”冷熙辰警告完怀里的少年便将他扔了出去。

慕容炎撇撇嘴,一个灵巧的翻身,轻盈落地,还摆出一个自认为很酷的姿势来,对着冷熙辰身后的三个弟弟露出炫目的微笑。

秦岚眨巴眨巴黑漆漆的大眼睛,怯怯的看了一眼冷熙辰的后脑勺,然后率先跑上前去,追问:“二哥,这里能看见吗?”

另外两个年纪稍小一点的小男孩手拉手站在原地,不过双眼都放出八卦的目光——尤其是个子最小的小家伙。不用问,他就是蓝哲羽的儿子——蓝天。另一个则是冷傲尘的儿子——冷御风。

慕容炎轻咳一声,回答道:“能,但是看不清楚。”

“啊?看不清楚啊——”三个失望的声音响起。

冷熙辰微微蹙眉:“你们在看什么?”

怎么感觉自己被排斥了呢?这几个小家伙到底在密谋什么?竟然连自己也不告诉!

“天天,你说,你二哥带着你们几个在­干­什么?”将视线转到最小的蓝天身上,冷熙辰努力将声音放柔。

“大哥不知道么?”蓝天疑惑的歪歪头,看到冷熙辰摇头后,他咧开嘴,露出一排小白牙,“二哥在看爹爹们和娘亲玩亲亲——唔!”

身侧的冷御风见蓝天乖乖回答,忙飞快的伸手捂住了他的嘴,紧张的看着冷熙辰:“大哥……”

慕容眼见冷熙辰的目光朝自己狠狠剜来,耸了耸肩,无所谓道:“我在找视野最好的地方,找来找去,还是现场看的时候视野最­棒­!不过就是容易被发现。”

秦岚扯扯摆酷的慕容炎,那意思是,二哥,别说了,小心大哥发怒。

慕容炎挑挑眉:怕什么?他也才比我大半刻钟而已。

冷熙辰一个个将众人看过来,声音听不出喜怒:“你们几个都想看?”

听到冷熙辰的问话,蓝天先迫不及待的点头,发出‘嗯嗯’的肯定之声,巴望着一双大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冷熙辰。为什么他有种感觉,大哥能实现他这个愿望捏?

冷御风没拉住蓝天点头,见冷熙辰的目光钉在自己身上,似乎在问,那你呢?

“我也想看!”冷御风实话实说。

再一个,秦岚。

“想、想看。”秦岚不甘示弱。

接下来,慕容炎。

慕容炎眯着眼睛笑得一脸无害:“还有我!”

“跟我来吧!”冷熙辰拉过秦岚,朝殿外走去。

“去,去哪儿啊?”秦岚亦步亦趋探着头问道。

蓝天在后面拍手笑道:“大哥肯定有秘密基地!”说完去拉冷御风,“风哥哥,我们走!”

冷御风满头黑线的捏捏蓝天可爱的小脸,小大人般反驳:“跟你说了多少次了,不要叫我风哥哥!”听起来跟‘疯哥哥’一样好不好?

“唔……知道啦!四哥!”蓝天狡黠的大眼睛闪过戏谑的光。他最喜欢逗冷御风了,嗯,一逗就炸毛,好好玩!

慕容炎摸着下巴饶有兴趣的看着两个小鬼旁若无人的斗嘴,察觉到门口冷熙辰­射­来的两道冷光——磨蹭什么?还不快来!于是忙上前拍拍俩小家伙的后脑勺:“走啦!待会儿什么都看不到了!”

在五双灵动非常、神采各异的大眼睛直勾勾望着的方向——是六个气场强大的男人。

岁月在各人身上留下或多或少的痕迹,令他们看起来更加有韵味。

被围在正中的木洛熙倒是没多少变化,若真要仔细看,会觉得他脸庞的轮廓更加妖娆,妖娆中带着成熟,单是一眨眼的动作都令人喷鼻血。

“熙,现在木木也差不多可以独掌大权了,不如咱们举家南迁,去燕国住个两年?”顺便回忆回忆青葱岁月什么的……

慕容泽举手投足见更显雍容,他们几个除了自个国家有重要事情的时候才会回去,平常都是让各自心腹送奏折来,然后再送回去。再加上各国之间已经没有战争,而朝堂之上的争斗凭他们几个帝王随便耍耍小手段就能摆平,所以基本上算是相安无事。

前几年忙着教导五个小东西,过得也算充实有趣。

不过嘛,他们之间的的斗争仍在继续。时不时就会上演那么一场。这不,现在就开始了。

听到慕容泽的提议,蓝哲羽撇撇嘴:“慕容泽你又打什么鬼主意?让洛洛去你那儿­干­嘛?”

“回忆我们俩的甜蜜过往不行吗?你要不想去可以不去,我本来也不欢迎你去。”慕容泽跟蓝哲羽的斗嘴已经成了家常便饭,每天不来上两句还挺无聊的。

“切——就知道你没安好心!”

“不过在宫里闷了这么久,熙儿的确也该出去走走了。”秦逸之斟酌了斟酌,缓缓开口道,“熙儿,不如咱们去栖霞谷?”

“秦将军啊,洛洛都在大胤待了八年多了,你就知足吧,别老想着拐走他去你那个什么栖霞谷了好不好?”蓝哲羽也不满意秦逸之的提议。

秦逸之耸耸肩:“我只是提议而已,由熙儿决定。”言外之意就是,要吵别跟我吵。

“是不是去蓝国你才开心啊?”冷傲天不紧不慢的Сhā了句。

“那当然!上次没怎么带洛洛出去玩儿,其实蓝国还是有很多好玩的地方的!那边的风土民俗跟你们这边不太一样……呃……”蓝哲羽夸夸其谈,见其他四人都­射­来危险的目光不由慢慢住了嘴,好吧,大家都一样,肯定不会同意某个人独占洛洛的。

“依我看,还是游览名山大川走马江湖玩玩比较轻松,省得大家争来争去,偏心谁都不好,一大家子都出去游玩吧?几个小家伙也正好需要出去历练历练,总在宫里待着,能力再提升也提升不到哪儿去了,你们觉得呢?”冷傲尘的话一出,趴在暗地里的五个小脑袋小幅度的晃了晃,都不约而同的露出大大的笑容——耶!可以出宫去玩儿诶!太­棒­了啊!娘亲快答应!娘亲快答应!

于是,加上各自爹爹的脑袋,十个脑袋全都看向决策者——木洛熙。

木落修正坐在桌边慢悠悠的品茶,听这几个人每天上演的斗嘴已经是家常便饭,见他们都看向自己,木洛熙微微一笑:“好啊,一家子都出宫去玩儿吧!泽,出行的路线交给你了,希望你能让大家都满意。”

慕容泽被那一声饱含感情的‘泽’收服了,点点头:“包在我身上!”

“洛洛——怎么能让他——”蓝哲羽不甘的叫道,慕容泽一个眼刀飞过去,“你闭嘴!不然我不给你安排路上的侍寝!”

蓝哲羽白了慕容泽一眼,乖乖咽回话去,嘴里却小声嘟囔:“狐假虎威的家伙,以为自己很了不起么!”

“好了,你们都回去收拾东西吧,顺便告诉那几个小家伙,他们准乐疯了!”木洛熙总结道。

“不是有老大安排么?都交给他了,我们陪你。”这一次,蓝哲羽、秦逸之、冷傲尘、冷傲天的口径倒是很一致。

慕容泽要迈出去的脚收了回来:“那个简单,明天再收拾也不迟。今晚,不如——好好放纵一次?”

“同意!”嗯,事实证明,慕容泽的号召力还算是不错滴,他们这几年试过好多姿势和共享,但都没试过五个人一起是什么感觉,所以每到慕容泽说好好放纵的时候就代表他们来一次集体享乐,大家自然没什么异议,全都举双手赞成。

这个时候,躲在暗处的小家伙们眼睛一闪一闪亮晶晶的,哇塞,埋伏了这么久,好戏终于要上场了么么么!!!

无厘头番外 一大家子的那些事儿·淘气鬼们

木洛熙被五只狼各自占据四肢躯­干­,不由蹙了蹙眉:“你们几个越来越放肆了。”

“机会难得,洛熙你就别扫兴了。”

“就是嘛!”

木洛熙被推至床边,然后后仰着躺下,撇了撇嘴:“喂,我说,你们什么时候这么重口味了?看各人的­祼­体,不觉得别扭吗?”

“放心,我们会无视的,争取眼里只有你的存在!”慕容泽说着已经迫不及待的吻了上来。

那边秦逸之不甘示弱,手指流连在木洛熙的腰身,然后缓缓扯开了他的衣带,粗糙的手掌钻入以内,攀附在他胸前的突起处,轻轻揉捏。

“唔……”木洛熙的话被堵了回去,下一刻身子被拽起来,后面被蓝哲羽占据,轻舔着他的耳垂与慕容泽讨价还价:“待会让我亲他的嘴!”

冷傲尘和冷傲天两兄弟各自扯开木洛熙的裤腿,跪坐在一旁,试图侵占隐私的领地……

与此同时,几双黑亮的大眼睛兴致勃勃的盯着床榻这边,目不转睛的观看着。

“二哥,你把头低下一点啦,我看不见啦!”蓝天伸出软软的手指头直戳慕容炎的肩膀。

“天天,你别老是动来动去的,我快抱不住你了。”冷御风嘟囔着。

“哎呀,老四,你踩着我脚了。”秦岚也开始不高兴,拽拽身侧的冷熙辰,可怜兮兮道,“大哥,你也抱我啦!我快看不到了!”

冷熙辰无奈的扶额,最终抱起秦岚,慕容炎则是砸吧着小嘴,看得有滋有味。

后来不知是谁­射­来一支飞镖,柜子的门锁被钉碎,柜门咯吱一声开了,里面挤成一团的活宝们猝不及防,慕容炎率先摔了出来,然后是冷熙辰,他把秦岚高举起来,拿自己当了人­肉­垫才没摔着,而老四老五两个人是踉跄着冲了出来。

“你们几个小鬼!”冷傲天低喝一声,衣衫不整的下地,面­色­犹自带着一抹潮红,那是情yu未退去的象征。

蓝天和冷御风乖巧的立在一侧,扯着衣角,低着头开始装傻。

秦岚哎哟一声,也自顾自从冷熙辰这个人­肉­垫子上爬起来,乖乖站到蓝天身边,垂着头,一副他也是被带坏的样子。

冷熙辰跟慕容炎最靠前,自然是摔结实了,尤其是慕容炎,他看的最忘我,摔得也最重。龇牙咧嘴的也没爬起来,直接踹掉靴子,翻了个身坐在地上,开始掀裤腿看自己磕破的膝盖。

这时候,大人也都整理好衣衫,全都围拢过来。一看是这几个小家伙在偷窥就忍不住满头黑线。

尤其是木洛熙,他更多的是不自在。

都说这几个饿狼会教坏小孩子啦,看看,现在这群小东西明目张胆的跑到寝宫来偷窥了!以前不是不知道远处偶尔会埋伏两个调皮鬼偷窥,可他们觉得离得远,看也看不到啥,所以就睁只眼闭只眼了,结果倒好,纵容出毛病来了。

冷熙辰一见几个爹爹外加娘亲全都黑着脸盯着他,无奈的在心里叹了口气,然后拽着龇牙咧嘴喊疼的慕容炎站起来推到后面,小声道:“是我带他们来的。”

背黑锅什么的,通常都是老大的任务。

慕容炎转转眼珠,一瘸一拐的蹭过来:“还有我,是我先引起的。”

小人儿是人­精­,大人更人­精­,一看这情况就能明了是什么情况了。

秦逸之俯身把慕容炎抱过来放在椅子上,蹲在一旁查看他膝盖的伤,还好只是蹭破了皮,并无大碍。

那边冷傲尘已经递过药箱,顺便拍了拍慕容炎的小脑袋,笑得无奈。

慕容炎吐吐舌头,伸手去拽慕容泽:“爹爹,炎儿不是故意的啦,别生气嘛!”

秦逸之熟练地翻出药和纱布,开始帮慕容炎上药。

“对啊对啊!二哥本来是想带我们来玩的。”蓝天Сhā了一句。

“娘亲,不要罚大哥二哥好不好?”秦岚古灵­精­怪不属于慕容泽,不过他很会装乖巧,此时,软语哀求,伸出小胳膊抱住木洛熙的腿,亲昵的蹭来蹭去。

“真拿你们没办法!”木洛熙揉揉秦岚的小脸,叹道,“看来宫里对于你们来说实在是太无聊了,反正刚才你们也听到了,明日一早,咱们就出宫去玩儿,所以,现在别淘气了,回去收拾自己要带的行李,明天就出发,谁要是没收拾好,谁就留在宫里陪木木!”

“啊!谢谢娘亲!我最喜欢娘亲啦!”秦岚撒着娇,笑得合不拢嘴。

“大哥,快走啦!”帮着冷熙辰和慕容炎逃过一劫,三个小家伙很是开心,秦岚和蓝天一左一右去拉仍然愣神的冷熙辰。

冷熙辰的目光却停留在慕容炎磕伤的膝盖上:“炎儿的伤没事吧?”

慕容炎摇摇头,笑的不以为意:“没事没事,小意思!上完药就好了!”

说话间,秦逸之已经帮他包扎完毕,仔细帮他放下裤腿,嘱托道:“晚上不要沾水了,记住了没?”

“嗯,知道啦!那我走啦?”慕容炎从椅子上跳下来,冷傲尘急忙伸手去扶他,数落道,“知道了还不好好下地,蹦来跳去的也不怕拉伤伤口!”

慕容炎继续吐吐舌头,然后被冷熙辰蹲在身前的动作弄得一愣:“大哥,你­干­嘛?”

“上来,我背你回寝宫。”冷熙辰低声道。

“好!”慕容炎也不客气,往前一趴,趴到他背上,笑嘻嘻道,“大哥长得高就是好啊!”没事还能背背自己,不错不错。

一群小家伙打完招呼,全都兴冲冲跑走了,去收拾行李,这边几个大人面面相觑一会儿,不约而同把木洛熙拖到床上,继续没完成的事儿……

无厘头番外 一大家子的那些事儿·双胞胎是有心灵感应滴

“喂,冷熙辰,你怎么还不走?你不用收拾行李吗?”

被冷熙辰背回寝宫,慕容炎看着还赖在这里不走的冷熙辰,微微蹙眉。

冷熙辰没有理会他,而是翻箱倒柜的把慕容炎的东西都给翻出来了。

“喂,你­干­嘛动我的东西啊!”慕容炎叫嚣着,从床榻上跳下来,试图阻止冷熙辰反常的举动。

冷熙辰隔空一指,将慕容炎定在原地,然后上前重新将他抱回榻上,低声道:“膝盖伤了就好好待着,你的行李我帮你收拾。”

“仗着武功高就可以欺负我吗?哼!每次都点人家的|­茓­,真没创意……”慕容炎无法动弹,只能看着冷熙辰将他的东西翻得乱七八糟。

“我说……你到底会不会收拾啊?我是伤了膝盖,不是伤了手,我自己可以收拾的,不劳你大驾!”慕容炎满头黑线看着散落一地的自己收藏的宝贝,眉头皱得更深了。

“谁知道你又会怎么样,爬上爬下的不老实,说不定还会摔着。”冷熙辰拎起一件奇形怪状的衣衫,无奈的看着慕容炎,“你的收藏癖还是一如既往的怪啊!”

“要你管,总之,你不许动我的收藏!之前什么样还给我弄回什么样,不然我就告诉爹爹去!哼!”慕容炎警告道。

冷熙辰一样样将慕容炎收藏的怪东西看过来,然后捡起来重新摆好,内心深处已经很无力了。

收拾完后,一侧头,慕容炎歪在床头都快睡着了。

“炎儿,到底要带什么东西呀?我看你这里的东西都还怪,实在不知道选什么打包成行李。”冷熙辰走上前,戳戳流着口水迷迷糊糊的慕容炎。

慕容炎骤然醒来,吸了吸口水,然后烦躁道:“那就不要行李了,好困啊,别烦我。”

“要么……我自己做主吧,从我那里打包两份行李,可以么?”冷熙辰解开他的|­茓­道,扶他躺下,然后伸指去解他的衣带。

“唔……随便吧!”慕容炎呈大字形躺着,闭上眼睛培养睡意,不再理会冷熙辰。

冷熙辰将他的外衫脱掉,然后帮他盖好被子,才默默叹了口气。

为什么每次都是自己­操­心啊?这个家伙,也没比自己小多少,偏偏比自己矮了一头,古灵­精­怪调皮捣蛋一点都不像泽爹爹,反而越发像哲爹爹。不过话说回来,那两个大人也经常斗嘴,估计炎儿是跟他们俩学的吧?

冷熙辰回到自己寝宫收拾完两份行李之后,便又到了慕容炎寝宫,将行李放在床头,打了个哈欠,看看天­色­已晚,也不再回去,把慕容炎往里侧推了推,他也翻身上床,并排睡着。

清晨的阳光洒在身上,暖洋洋的,慕容炎慵懒的伸了个懒腰,结果小手砸在软软的­肉­感上,不由一愣,他眯着眼睛侧头,看到躺在自己身边的冷熙辰有些反应不过来。

唔……视线再一转,看到床头的行李,明白过来,原来这家伙是收拾行李累了就地睡了。

翻个身趴在旁边,慕容炎把自己的束发璎珞拽下来,然后抓起一撮儿头发,然后当刷子似的往冷熙辰脸上刷来刷去,眉眼弯弯,一副坏坏的模样。

要知道,被头发扫到是很痒的,没多久,慕容炎就如愿了。睡梦中的冷熙辰不悦的皱起眉,挥手想要把肇事者给挥开。偷笑的声音传入耳中,冷熙辰渐渐醒了过来,他已经大致猜到是谁在打扰他睡觉了。

在慕容炎玩得不亦乐乎的时候,冷熙辰蓦然睁眼,微薄的­唇­翕合,吐露清冷的声音:“玩够了么?”

“呀!”慕容炎惊呼一声,显然是吓了一跳,他万万没想到冷熙辰已经醒来了,所以被逮个正着。

僵持的时候,门外响起其他三个小家伙的声音:“二哥,起床了没?要出发咯!爹娘要我们来教你!还有,大哥怎么不见了啊?”

待推开房门,才发现,原来冷熙辰睡在慕容炎这里。

慕容炎掀开被子,抓过衣衫就往身上套,然后就要往地下跳,被冷熙辰一把揽住腰身:“让我看看你的膝盖,别老是上蹿下跳的。”

“不要把我当小孩子!我跟你就差那么半刻钟好不好?”慕容炎嘟着嘴埋怨,视线扫过门口看热闹的三个小不点,继续强调,“膝盖就蹭破点皮,不要这么紧张啦!”

“我们是双胞胎,没听说过心灵感应么?就算一点点疼,我也会疼的!”冷熙辰慢条斯理的坐起来,然后慢条斯理的穿衣服。

“哈啊?心灵感应?”慕容炎愣住,随后又取笑道,“胡说八道,我们长得根本就不像!”

“不像那也是双胞胎。血缘羁绊是少不了的。”冷熙辰穿好衣服,自行去洗脸盆旁洗了脸,然后将头发束好,对门口的三个小家伙道,“你们先去集合,待会儿我跟炎儿就过去了。告诉爹爹和娘亲,我们马上就到。”

“哦!”三个小鬼点点头,狐疑的看了两人一眼,眼睛里冒着八卦的火光,跑走了。

慕容炎打了个哈欠,下地蹭到洗脸盆旁,开始洗脸。

束发的时候遇到点麻烦,他向来喜欢偷懒,所以没怎么学梳头,方才为了痒冷熙辰,把璎珞给拽下来了,这下可好,怎么弄呀?

冷熙辰看他摆弄半天,就知道抓着头发乱揪,不由扶额叹息:“别告诉我,长这么大你都是这么梳头的!”

“是嬷嬷给我梳的啊,可是今天她没来嘛!”慕容炎随便梳了梳,“算了,就这样吧!”

冷熙辰看着披头散发的慕容炎,最终无奈上前:“坐好,我给你梳!”

“奥。”慕容炎这次倒没反对,乖乖坐好,让冷熙辰给他梳头。

­精­致的木梳一下下拢过柔顺的黑发,这一刻的气氛有点微妙。

慕容炎缓缓开口问道:“大哥,我以前调皮捣蛋弄伤自己的时候,你都会疼吗?”

冷熙辰梳头的动作一愣,随即暗笑,这家伙,随便说的也信了。不过面上仍旧一本正经的模样,甚至还煞有介事地点点头:“嗯。”

要是能让这小子收收心,别那么皮也不错。

慕容炎果然一怔,随即小声道:“那你以前怎么不说啊?”

“都是小意思,以后你多注意点就好了。”冷熙辰拿起璎珞给慕容炎束好发,然后转身去拿行李,“好了,快走吧,大家都在等我们呢!”

“哦。”这次慕容炎乖乖的跟在冷熙辰身边,朝集合地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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