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门吹雪part 2,一边偷着乐。陆小凤用灵犀指戳着西门卢的肥肉脸蛋……
“小慕你等一下带老人会的老人去体检。小叶跟我回去,我有事让你做。”看吧,公事私办。
“主任,这些平时都是叶姐……”又让她干活,而且不是她的份内活。
“让你多锻炼锻炼。”冠免堂皇的借口搬出来,慕彤立马没话,认命吧。
看主任的样子,应该是想把叶莱藏起来,用用潜规则之类的。俗话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叶莱的家世背景完成可以让主任拍拍马屁的。没办法,现在这个世道。她还是识相点,远离是非比较安全。
一想到要带一群老头老太太,慕彤很是发愁,老人家都是宝贝,又不象小朋友可以凶,可以哄,一个人很难搞定。“沈航,你有其他事情吗?”这人貌似很清闲的样子,拉壮丁。
“想让我帮忙?”又被看出企图。
“你捐了好些器材给老人活动中心,无非想让老年人的生活充实一些。要有充实的生活,首先要有健康的身体。我带你去见证一下。”哇塞,连这烂的理由都想得出来,慕彤太佩服自己了。
“没问题。”到嘴的肥肉没可能松口的,而且还是自投罗网。
突如其变的消息
看着以前搞不定的一群老头老太太被沈航哄得服服帖帖,慕彤开始怀疑自己的能力是不是出现问题,为什么一些话不同的人说出来,就会有不一样的效果呢。上天真的是太不公平,生就一副好皮囊,就占尽天时地利人和。
简爱曾经说过:如果上帝赋予我财富和美貌,我一定要使你难于离开我,就象现在我难于离开你。上帝没有这样!我们的精神是同等的,就如同你跟我经过坟墓将同样地站在上帝面前。
事实证明,精神与财富、美貌并非一个层次的,精神永远属于上层建筑,而财富则是经济基础,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这是我们都读过的,并且领悟通透的。眼前这一群老头老太太就是最好的证明。如果上天是公平的,为什么还要分帅哥与美女呢?美好与丑陋总是有着天壤之别,别说什么众生平等,上帝只有一双眼睛,没有办法兼顾世间万物,总有看走眼的时候。还是眼不见为净。
“走吧。都搞定了。”沈航扬扬手上的单子,朝着在门口等候的一干老人点着头。
“这么快?”慕彤根本Сhā不上手,一直坐在旁边打瞌睡。今天所有的事情都让沈航包办了,包括牺牲色相诱惑小护士。所花费的时间,是以前每一次的一半。慕彤继续悲愤!
“当然。我亲自出马,怎么会搞不定呢?”说完,还对着朝自己抛媚眼的小护士放电。
“那走吧。”慕彤搭拉着脑袋往门口走去,她要控制住自己。一看沈航春风得意的样子,她很想给他一拳。
“你很累吗?”那天在食坊吃饭的时候,听到慕彤向黄依欣抱怨工作上的事情,刚才又见她打瞌睡。
“没有。”慕彤加快脚步,招呼着老人们集合上车。
“你想好要如何报答我吗?”沈航快步跟上,痞痞地问,不知道为什么,他就喜欢逗着她。
“报答?那晚你又没真的清洗厨房。”不屑啊不屑,那晚根本就没干活,许子余不喜欢别人动厨房,没干活还想邀功。
沈航邪恶地一笑,“今天的事情,恩?”
“啊……”慕彤尴尬地停顿一下,看起来好象事情她都没做。正迟疑着,“我们是快乐的儿童……”麦兜铃声,慕彤的手机响起。“先接电话。”
“慕彤,赶紧过来,出大事了。”还没等出声,一接起就听到黄依欣的嚷嚷。
一向冷静自持的黄依欣如此的风风火火,事情肯定不小。“好的,我马上过去。”
“我请你吃饭。去食坊把你没吃过的,继续吃。”慕彤迅速地让老人上车,“先把这些爷爷奶奶送回去。”
黄欣依平时对事情总是淡淡的,遇到任何事情都不会出现慌乱,从小到大都是一副天塌下来都与我无关的表情。食坊开张三年多来,慕彤甚少问过,当初也只是提供他们场地,没有想过从中盈利。让欣依出现不正常现象的,应该会是他的宝贝儿子黄言嘉。难道是小嘉出事?那可是欣依的心肝宝贝,不会真的出事吧?黄依欣的表现又不太象,刚才怕自己知道事情也跟着慌,所以没有细问。现在却开始心急火燎的。
安顿好老人们,慕彤催促着沈航调转方向,往食坊所在的旧城区驶去。还好并不是下班的高峰期,车子可以轻松地行进。“还能不能再快一点?”抬手看表,离黄依欣的电话已经过去1个小时,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的心情是复杂的,恨不能Сhā上翅膀。
“发生什么事情了?”慕彤心神不宁的样子,让沈航有些讶异,难道是刚才的电话?
“我要知道发生什么,就不用这样了。”慕彤后悔没问。
“是食坊?”
“恩。欣依电话,只说出事,我没细问。”慕彤低着头,继续看表。
“你是笨蛋啊?怎么不问?”沈航皱了皱眉。
“反正快到了,一会再慢慢说。”慕彤试图安慰自己。
“你也别再看表了,我尽量快一点,再看也不会马上就到。”沈航瞄了眼她的手表,纤细的手臂却戴着有点硕大的手表,粗表带,大表面,很时尚,却和她的手臂不太相配。“你的手表是别人送的吗?会不会太大?”沈航试图转移话题,使她平和。
慕彤的脸色微微一变,正色说道:“和你有关吗?我高兴不行吗?”然后,把手缩到身侧,摆明谢绝访问的态度。“专心开车。”说完,直接看向车窗外边。
沈航心里咯噔一下,如此保护的姿态让人无法再次靠近,只是不经意地随口一问,似乎碰到她的痛处或是另有隐情。先不管这些,把眼前的事情先处理再说。
把车直接开到食坊的后门,那天晚上慕彤是故意整沈航走路的,今天事情紧急,下车直接就冲出去。
“依欣……依欣……”用喊的会比较快。
黄依欣正在大厅来回踱步,听到慕彤的叫喊声,眼前突然一亮,也跑了出去。“你翘班过来的?”
慕彤才没有心思跟她说这些呢。“到底怎么了?小嘉呢?”
“他被我妈接过去玩几天,被我带走大半个月,老太太心疼着呢。”
“那到底什么事情啊?”
“这个……”黄依欣看到慕彤身后的沈航,支支吾吾地。
沈航是一个懂得察言观色的人,看到黄依欣的表情就明白,他们俩想单独呆着。“我去厨房找子余。”反正那天也混熟了。
待沈航走远,黄依欣才忧心匆匆地拉着慕彤的手。“小彤,这里要被拆迁了。”
“什么?”慕彤定住了。“怎么可能,这附近一带有很多的文物保护建筑,以前发过文说不准拆迁的。”
“我的消息来源十分准确,来这里的老顾客有一位是市建设规划的,说是已经定下来的方案。而且这次会采取每家每户渗透式的说服,不会大张旗鼓地开动员大会。”黄依欣茫然地看着四周。“文物又如何,也比不准高楼大厦的商业利润。”
慕彤拍了拍黄依欣的肩膀,“没事的,依欣,我一定不会让这里被拆掉的。这是外婆留给我的,她老人家离开的时候,我曾经发誓要一辈子守护这里。”
“可是……”
“没有可是,我来想办法。”
每一个城市都有其独特的建筑群落,古厝则是典型的南方建筑特色,在城市改造的过程当中,已所剩无几。在老旧房屋的包裹之下,更彰显其沧桑与厚重。而当城市化进程的加快,老旧的房屋已成为进程中的绊脚石,无法再生的利润,无法升值的地皮。在新与旧无法融合的边缘,拆掉重建似乎是唯一可行的道路。这也是为什么城市化进程加快的今天,所有的城市都失去鲜明的特色,只剩下复印机翻印出来的相似。当我们行走在每一座相似之城时,所发的感慨只能是,为什么要花冤枉钱呢,我们要看的是那些曾经,那些在记忆深处都不曾见过的历史的印迹。
一句拆除,只是当权者的一声令下,却让多少人为之扼腕,又让多少人从此不再享有那份特殊的记忆。这座古厝原本姓白,是慕妈妈的娘家。外婆过世的时候,把这里留给唯一的子嗣,也就是慕彤。
白家是本地有名的书香门弟,祖上中过乾隆年间的榜眼,后来还有一位官至两广总督。在清朝年间,白家也不是本地人士,据说榜眼刚出生的时候,啼哭不止,于是家人带其南下,一直来到Q城,他才止住哭泣。从此,白家在此定居,买宅买地,修缮房屋,世世代代在此居住。直到慕妈妈这一代,没了男丁,一些远房亲戚又垂涎此处的占地面积,在外婆弥留之际经常上门吵闹着分家产。最后,外婆把房地契给了慕彤,做了公证。那时候,慕彤才16岁。
从那时候开始,慕彤就靠着打工赚来的钱,一点一滴地修缮着古厝的漏水、排污问题。虽然不在这里居住,她还是会定期打扫、检查,即使高考时的成绩完全可以读提前批的学校,她还是坚持留在本省读书,只因为离家近,每周都可以回来。
三年前,黄依欣读书回家,找不到工作,又带着孩子,并不适应上班族的生活,想着自己创业。有一天,突然就看中慕彤的房子,开起了食坊。原本也是空着的房子,光是修缮费一年就得好几万,慕彤的收入差不多都花在这上面。借给黄依欣开食坊,多个人照管,经营的利润正好可以修缮房屋,解了古厝的经济来源,也让更多的人可以品味历史的经典。
慕彤记得,当初外婆把房地契给她的时候,她还拿去鉴定过,确实是清朝年间的房子。之后来了一堆的专家,也说这是文物,要重点保护,不能拆除。现在,却说要拆迁。先不能慌,首先必须证实消息的可靠性,再决定下一步的计划。
“依欣,我回家找我爸我妈商量下。别慌,我先走了,有消息电话联系。”转过身就走,忘了之前带自己过来的沈航。
不速之客
被慕彤遗忘在食坊的沈航,没有继续留在食坊晚餐,也不好意思开口询问发生的事情。只能带着疑问回家。
正准备掏钥匙开口的时候,脚边踢到障碍物,还以为谁家把垃圾堆到门口呢,伸手按亮路灯,是一只皮箱,也就是行李箱,行李箱的旁边,有一个男人坐在地上。沈航皱了皱眉,“起来。”
男人抬起头,睡眼惺忪,“你终于回家了。”
“不是说下周二到的吗?”记得之前的邮件里写着的,难道是他记性不好。
“我前一个项目提前结束,过来休息一下,顺便做点功课。”男人揉了揉眼睛。“我说,你手机怎么不开机?还好易新那儿有地址。”
“有地址怎么了,住酒店去。”沈航打开门,没有请他进去的意思。
“你有没有人性啊,明明知道我不喜欢酒店的。”
“那你就在我家门口将就一下好了,我不介意有门神的。”沈航站在门口,抱胸看着他。
男人从地上爬起来,“我熬了一个星期的通宵,把上一个项目提前结束赶过来的。你忍心这样对我吗?”
“景维仁,按正常的进驻时间,你应该是在我的工作团队到达之后的三天后到的。那时候工作室和一些日常的居住条件都会有安排的。你突然的造访,我一点准备都没有。”没办法,他讨厌酒店,可是沈航讨厌和男人共处一室,再说,自己家只有一张床。
“Crystal让我必须尽快到这里参予新的项目,据说这是项目的一部分。点名要我的设计,我把之前接的工作都推迟,而且时间比较紧。我才提前过来的。我都要累趴下了,兄弟你就行行好,你家沙发就行。”景维仁巴着门口,试图越过那座叫沈航的大山。
“这什么案子,需要劳驾你景大设计师亲自出马,而且还是一部分内容。”Crystal这次下血本,看来自己也该关注下这个项目。
景维仁瞪大眼睛,“你没看?”
沈航摊摊手,“没来得及看。”事实上,不想太早进入工作状态。
景维仁伸出触碰了沈航的额头,“你没生病吧?工作狂沈航居然不关心工作内容。这要是说出去,会有多少人相信呢?即使在某个女人的床上销魂,也能在下一刻摆出工作状态的那个沈航,还是你吗?”
“我没这么神奇吧?”对于景维仁夸张的形容,沈航很不以为然。“再说,女人和工作是分开的。在床上我也很尽职的,在销魂的时候想工作,怎么可能尽兴呢,景大设计师你有没有常识啊。”说完,很不屑地瞪着他。“进来吧,沙发是你的活动范围。”
沈航把钥匙放在玄关,也不招呼景维仁,径直走进书房,打开笔记本。景维仁这家伙都到了,也该把内容看一看。
“沈航,被子给我找一条出来。”才坐定,就听到景维仁在外面嚷嚷。
“沈航,冰箱里怎么只有水,吃的呢?”丢了条被子给他后,景维仁的声音再次响起。
“沈航,你家为什么连泡面都没有储藏?”景维仁继续在厨房里摸索。
“沈航……”
还没等说完,沈航已经站在他的身后,手里拿了张卡片递给他,“这是外卖的电话,自己叫。吃完就赶紧去睡觉,再吵就把你扔出去。”
景维仁接过卡片,“你过的是什么日子啊,外卖都是味精。”
“吃不吃随便你。”沈航是知道景维仁的洁癖的,只是他没打招呼就杀他个措手不及,只能怨自己咯。
沈航一向是随遇而安,过惯了漂泊的生活,在很多方面就会降低原先的标准。不再苛求有一张干净的床,不再奢望饭菜里没有味精,能填饱肚子,能睡好觉就是他最大的满足。外人眼里成功的事业,只不过是光鲜的包装而己,真正的生活只有自己知道。
而景维仁则不同,绝不在酒店睡觉,万不得己的情况下才吃有味精的食物,衬衫永远是自己熨烫整理。正因为如此,景维仁在接每一单的工作之前,都会在合同里写上所有的要求,要有一套可供自己使用的公寓,不需要大,有厨房,有干净的床就行,床单他会自行准备。
这就是国内首屈一指的名建筑师景维仁,他的很多设计都在国际上得过大奖,想请他画图的人都预计到三年之后,他的工作计划沈航是知道的,当中并没有这次的工作内容,突然被Crystal召唤到这里,看来这次的工作大有来头。
专心致志地看着手中的文件,手机欢快地蹦达起来,沈航低声骂了一句,他最讨厌在工作的时候被打扰,一看显示屏,竟然是晚上把他遗弃的慕彤。
“小慕大妈,你终于想起我。”沈航从工作中跳脱出来,声音也变得愉悦。
“不好意思,走得有点急。”慕彤有小小的内疚。
“请我宵夜好了。”反正晚餐也没吃,一回来就在整理工作资料,现在确实有点饿了。
“现在?”
沈航看了眼时间,11点多。“我可以过去接你。”
“那好吧。”反正也睡不着。
“十分钟后,你家楼下。”挂了电话,走到玄关取了钥匙就要出门。“我也要去。”声音有点遥远,有气无力的。
“你不是刚吃饱吗?再说,你不是一星期没睡吗,正好补眠。”沈航理也不理他,就开门走人。
“有异性没人性的家伙。”随着关门声,一个枕头砰的一声打在门板上。
熟门熟路地找到慕彤家楼下,她已经在楼下等他。简单的家居T恤热裤外加拖鞋的装扮,让沈航不禁绷着脸。下车走到她跟前,“大半夜的这么穿很危险的。”有点短的热裤让慕彤匀称的美腿一览无遗,腿部的皮肤保养得极好,即使在夜晚也微微透出光泽感,简直是在引人犯罪,这女人到底有没有危机意识。
“我懒得换衣服啊。”就出来吃个宵夜而己,慕彤没觉得有什么不妥。想了一晚的事情,并没有太多注意到这些细节。
“上车吧。”沈航只想赶紧把她塞进车里,免得吸引太多的目光。唉,这大半夜的还有人吗?
“前面路口右拐就到。”
深夜除了大排档里油腻的食物,还有就是相对清淡的粥类。平时慕彤是不吃宵夜的,今天破个例,因为她也没吃晚饭。“皮蛋瘦肉粥。”
“唉,真是便宜你了,本来想吃大餐的,结果……”沈航假装扼腕地摇摇头。
慕彤没有理会他的调侃,“我饿了。”很快地拿起勺子,一口一口往嘴里送。
发觉到她的异样,沈航没再开口,他也饿了,先吃再说。一直以来,沈航在处事的原则上,就是从来不主动发问。
就这样默默各自填饱肚子的动作,慕彤把面前的粥吃了个底朝天,“沈航,你有没有想守护一辈子的东西?”
沈航顿了顿,“暂时没有。”一辈子太遥远,他从来不去想这些没用的东西。
“没有吗?家庭、事业、爱情,或者回忆?”慕彤淡淡地说,目光直视前方,没有交集。
“家庭,我现在是单身。如果父母是我的责任,我只能尽职做一个好儿子,承欢膝下,始终他们要先我而去,我无法一辈子都照顾他们。事业,我没有想过为自己的事业奋斗终身的打算,我不可能工作到生命的最后一刻。爱情嘛,每一段爱情都是有保质期限的,没有亘古不变的。回忆就更谈不上了,人总是要向前看的,抱着回忆只能是加重自身的压力,会不快乐的。”从某个角度来说,沈航是商人,商人总是重利的,任何事情都清楚地计算着。
“这么活着有意思吗?是不是很多人都象你一样想问题呢,随便地拿着别人的回忆,任意地决定他人的命运,即使再不愿意,也必须去按他们的行为方式去完成。”慕彤不自愿地握紧拳头,难道这就是命运。
沈航放下手里的碗,握住慕彤攥紧的拳头,她的手很冰。“发生什么事情了?”
“没什么。”慕彤发现自己的失态。“只是有点小伤感。”
“我不介意做垃圾桶。”沈航说出这样狗血的一句话,连他都觉得惊讶。
慕彤一愣,“垃圾桶”这个词以前也有人说过。“我发现你活得太理智,对任何事情都分析得通透,丝毫不受自身情感的束缚。”慕彤有点羡慕这样的人,却又觉得这样的人活得太冷血。虽然她明白,沈航所说的都没有错。
“或许吧。太早地离开家,太早地独立,让我变得没有牵挂,这就是自我吧。”沈航无奈地叹口气,他也很想有牵挂与被牵挂的感觉。可惜,家中的父母比他还看得开。
慕彤淡淡地一笑,有点苦涩。“如果能象你这样就好了。”
宁静的夜晚,身边只有夜行车辆呼啸而过与不知名的昆虫微鸣的声音,人总是在这个时候最不设防。白天,用各种各样的面具将自己掩饰,而夜晚却能将所有的伪装卸下,露出最真实的一面,以及坦诚内心最脆弱的声音。
慕彤轻轻地抽出被握住的手,很温暖的感觉,有多久不曾有过的温暖。曾几何时,那个说过会一辈子“大手拉小手”的大手松开,那个发誓会一辈子守护她的男人走出她的生命。这个世界上唯一不变的东西就是变化,再美丽的承诺也会变得丑陋。没有人会为另一个人无条件地守护着,她不再轻信,也不再付出。
今天发生的事情让慕彤想了很多,她所能做的就是尽一切的努力去挽救那所古厝,可是却一筹莫展。老妈出差,老爸去外地讲学还没有回来。她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很多年前,她一有事情就会向他求救,不管他能不能做到,她都只想对着他说。现在,拿起电话却不知道要打给谁。
两全其美的解决方案
隔天早晨,沈航把正在睡梦中的景维仁一脚踢醒。“赶紧起来收拾收拾,帮你找住的地方。”
景维仁抱着被子整个人蜷缩起来,嘟哝着:“你有没有人性啊,我一个星期的通宵啊。你怎么做兄弟的。”
“还得找工作室呢。”沈航叹了口气,“我发现,现在我就跟游牧民族似的。连固定的办公地点都没有。”记忆中这是第一次接Q城的活,因此没有常驻的分部。
“反正我不管你。我要睡觉,那是你的事情。”景维仁半天没听到沈航的回话,翻了个身,“要找这附近的,有事情方便一些。”
“起来,你这家伙太会嫌东嫌西,你自己确定比较好。”沈航不客气地把他身上的被子拉掉,再走到窗口把所有的窗帘都拉开,洒落一地的阳光。“赶紧起来,我给你买了早餐。”
“买的?不吃。”
“不吃也得去。”砰的一声,沈航一拳打在景维仁的手臂上。
最后沈航不得不以武力解决问题,景维仁哀怨地跟着出去,下巴有微微的红肿。在英国读书的时候,景维仁就不是沈航的对手,逢打必败,这么多年也没长进。最后,景维仁总结出,人善一定会被人欺,而他就是善良的那一个。基于这一体认,沈航就被定义在恶人的范畴。
两个人在沈航居住的公寓附近找了一上午,都没有找到合适的地方。城乡结合部的地方,不是工地就是农田,剩下的都是居住小区,大部分是单排别墅,其他的没有人愿意把居住小区租给别人当写字楼,会被其他的住户投诉。沈航他们这种一工作起来,就不分白天黑夜的,还是伴随着因压力造成的鬼哭狼嚎,他们也很自觉地不敢在这种地方工作。
远离市中区的地方,唯一的噪音来自工地,城市圈的扩大,让这里也未能免俗,景维仁睡觉的时候是不能有任何的噪音,一有动静,他就会立刻醒来。
上午一圈逛下来,都没有完全符合条件的地方。两个大男人都已经是汗流浃背,矿泉水都喝掉2罐1L的。“走吧,带你吃午饭去。”
“又让我吃没营养的东西啊?”
“回家吃。”沈航没好气地回答,这家伙真是挑剔。
“你家又没菜。”对沈航的冰箱,景维仁已经是了如指掌,除了水,就是啤酒。
“你真罗嗦,不吃不要跟来。”沈航跳上车,瞪了他一眼。
景维仁也只能跟着上车,“人在屋檐下啊……”
沈航所说的“家”,并不是居住的公寓,而是祖屋,也就是社区那边所说的本社区最大的房子。今天是曾祖父的祭日,昨天大屋这边就通知他今天中午要回家吃饭,正好带着景维仁过来蹭饭。
一进门,景仁维就被沈家桌上摆着的东西,吓了一跳,“你家今天大宴啊?”桌上摆着差不多二三十碗的东西,每个碗里的都是不一样的。“这要吃几天?”
一向不在家的沈航也有点发愣,他也不知道祭拜需要这么多的东西,有点浪费的感觉。“放着慢慢吃呗。”
“能打包吗?”景维仁盘算着晚餐的问题。
“我哪知道。”沈航显然是无法回答。
“你家太奢侈了。吃个午饭就这么多,晚饭呢?我还能来吃吗?”依然是晚餐的问题。
“今天是曾祖父的祭日。老习俗,都是要祭拜的。再说,这些东西都是家常的东西,哪比得上你景大设计师吃一顿的。”沈航无不鄙夷景维仁的奢侈生活。他曾亲眼看到景维仁每晚都在煲燕窝、冬虫、雪蛤当宵夜。
“我那是保养,不能等老了才开始保养。预防胜于治疗。”
“是小航吗?”沈航听到楼上的叫声,这声音不应该这时候出现的,不是还在旅行的吗?
沈航正迟疑着,从楼上走下来一位保养得极佳的中年美妇人,精致的妆容,衣着得体,“老妈?你不是应该还在……”沈航一时想不起来他们旅行的地方。
“昨晚半夜回来的。”沈妈妈拉着儿子的手。“你爸说回来给你送行。你的假期就要结束了。”
“我还会再待上一段时间,接了新的项目。”沈航对父母的感情并不十分浓厚,自小不在父母身边长大的孩子,多一份疏离感。
“阿姨,你好年轻啊,我还以为是沈航的姐姐。”景维仁连忙出来打招呼。
“这位是……”沈妈光顾着自己的儿子,没注意到还有客人在。正眼一瞧,一头有点象鸟窝的乱发,宽边眼镜书生气十足。
“景维仁。我跟您提过的,国内首屈一指的建筑大家。”在家人面前,沈航有着其特有的礼貌与举止。
“原来是大设计师啊。他的获奖作品不就是A市那幢白昼星语?”沈妈妈激动地惊呼,“我从刚A市回来,还和小航他爸爸专程去游览过,现在可是A市的地标式建筑了。”
“妈,您就别吹捧他。他早已在鲜花丛中迷了路。”
“阿姨,谢谢您的夸奖。”景维仁轻轻地欠了下身,表示礼貌的感谢。
“什么时候给我大屋子,也设计设计,重新装修一下。”沈妈妈倒是不客气。
“妈,维仁不做室内设计。”沈航暗叫不好,要是把这装修交给他,那不得天下大乱,还能住人吗。“再说,我们家这五层楼只住了2层,剩下的3层都没人住,装修也没人看。”
“没事,只要阿姨喜欢,我一定效犬马之劳。”景维仁见到长辈又开始卖乖。“你们家有三层没有住吗?”沈航不以为然地瞪了他一眼。
“是啊,一直空着的。”沈妈妈叹息道。“我们只有沈航一个孩子,他又常年也不在家,这么大的房子都空着。”
“那是,人多热闹着的。”景维仁诡异地一笑。
“饭好了,边吃边聊。”沈妈妈与生俱来的领导气质,即使年华逝去,也未曾褪去,一举手一投足之间,让人无法拒绝。
饭菜十分符合景维仁的口味,饿了一整天,终于能吃顿像样的。虽然在看到满桌供品时稍嫌较多,但吃饭时看到沈家的一大家子人,他才明白也不算太多。每逢家里有大的节日或是祖先祭日的时候,沈家支系的亲戚也会到沈航家一起祭拜,连带小聚。
席间的三大姑八大姨,让景维仁眼光缭乱。这是认识沈航十几年来第一次见到他的家人,刚认识那会儿,他还以为沈航是孤儿,很少和家里联系,生活费只是靠打工赚来的。后来,才听他渐渐提到家里人,或许和家人关系不好。这些都只是他的猜测。今天得见沈家大宅,发现他之前的推断是多么的肤浅,这么一大家子的人,再加上这幢占地面积将近1亩的大宅。那么,他即将要提出来的要求,应该能够通过吧。
“阿姨。”景维仁凑近沈妈妈,“您说楼上都没人住,那平时还有谁住着呢?平时要有人打理嘛不是。”
“我母亲在这里养老,还有几个亲戚过来陪着我母亲,也帮忙打理家务。每周三次请专人过来打扫,我和小航的爸爸出去旅行的话,家里就只有一层有人住。”沈妈妈有点惆怅地说。
“那是有点浪费了。”景维仁惋惜地说。“今天和沈航在这附近打算租工作室,转了一早上都没找着合适的。而且工作室也用不上半年,很少人愿意租短期的。”
“是为刚才小航说的新项目准备的吗?”
“对啊。本来这些事情不需要沈航做的,他现在在Q城,又是这里人。当然是责无旁贷,他的团队下周二就会到,没剩多少时间,还要订酒店。”景维仁狡诈地偷笑。“阿姨不知道有什么好的地段可以介绍一下的。只要交通方便就行。”
“你们有多少人?”
“加起来不会超过10个。”
沈妈妈沉思一会,说:“这样吧,把楼上的房间让你们当工作室,也不用再另找住处。三餐可以请钟点工,省得在外面吃饭没营养。小航,你认为如何?”沈妈妈转向沈航,轻声问道。
“可是会很不方便的,一大群人工作起来不分白天黑夜的。”沈航一直都在听着景维仁和老妈的对话,也不加制止。在大宅似乎是个不错的选择,除了景维仁这家伙的洁癖可以轻易地解决之外,一大群人也不用在酒店与工作室之内辗转,可以极大限度地使用他们的剩余价值。除了这些,重要的是还在这个社区里。
“人多热闹点,刚才维仁不也说过。”沈妈妈很高兴这样的安排,可以经常看见儿子,那么之后的旅行可以推迟一些,呆在家里也好。“就这么说定了。明天找人过来打扫。”
“谢谢,妈。”
“小航啊,这些年你一个人在外面奔波,难得回趟家,见不上你几次面。这次刚好有工作,就让妈好好照顾你。”沈妈妈温柔地说着。“你好好休息几天,周一我会把所有的必需品都准备妥当的。”
“妈……还是我们自己来吧。”沈航很不习惯妈妈这么温柔,虽然他知道以沈妈妈的工作能力,置办办公场所是绰绰有余的。
“你陪维仁到处转转,好歹也是客人。”不愧是做行政工作的人,一个让人无法拒绝的提议。
成功的背后
当天晚上,景维仁就搬进沈家大宅,沈航也跟着搬了进去。总不能客人都住进去,主人还在外面晃荡。要不是沈妈妈在,沈航肯定会让景维仁自生自灭。
沈家大宅的建筑格局是每一层楼都是一间客厅和小厨房,每一层都可独立使用。既然要当工作室用,沈妈妈便把三、四楼的小客厅改成二个独立的工作室,沈航坚持和景维仁分开使用。订购可拆装的办公组件,组合成办公室桌。网线都是现成的,以沈妈妈的严谨态度,还让人专门安装了路由器并调试完成,以确保完整的办公场所。
三天下来,已经初具规模。沈航十分佩服老妈的办事效率,从办公场所到居住条件,都妥妥当当,一丝不苟。按老妈现在的状态,再工作十年也没问题。应该让猎头来挖角。有一些人,注定是天生的领导者,即使在生活的舞台上,也能发挥所长。
最麻烦的不是别人,正是景大设计师景维仁先生。住的舒舒服服的,每天吃了睡,睡了吃,也没帮上什么忙,却总是挑三拣四。当沈航把每间房都巡视一遍过后,他笑嘻嘻地凑上前,“阿姨说过让你带我到处转转的,咱们什么时候去啊?”
沈航没理他,走回房间去洗手。
“我还有些东西要买,带我去吧。”景维仁痞痞地说。
“车在楼下车库,钥匙在五层楼梯口的鞋柜里,脚在你身上。”
“可是我不知道地方。”景维仁继续进攻。“你送我出去,把我放下来。今天是周六,我人生地不熟的,迷路事小,撞到人的话……”
“闭嘴。”沈航把擦手的毛巾往他脸上一扔。“好的不说,专挑不吉利的说。”
“走吧。你也好几天没出门,出去走走。”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确实好几天,那晚之后都没见到慕彤,去暮色碰碰运气。“说好了,我可不陪你进去的。”
到了暮色,韩萱告诉沈航,慕彤去超市帮她买东西,而且还是和袁雷一起去的。袁雷,相亲的对象,沈航微微皱眉。
“我和你一起去超市。”沈航又把景维仁塞进车子。
景维仁不解地看着沈航,“你中邪了?”往暮色里瞄过一眼。
“你废话真多。”沈航发动车子,疾驰而去。
不知道是沈航没有生活常识,还是超市实在是大得惊人。沈航转了一圈居然没找到慕彤,韩萱明明说的就是这个超市,看来是运气不佳。
“我说,沈航,你是来超市转圈的吗?”景维仁把需要的生活用品都扔进购物车里,准备结帐。“你最近好这口吗?”
“买完了?”沈航眼前的购物车满满的。“那走吧。”运气不好,那就再回暮色。
“沈航,你到底在找什么?很不对劲的。”
“有吗?”沈航拉过他的购物车,“去结帐。”
倚在门口的收款处,沈航还是不死心地往里搜索。景维仁已经把东西都装好袋,准备要离开的时候。沈航看见慕彤和袁雷有说有笑地推着购物车走出来,感觉很亲密的样子,两个人一起推着车,象在一起很久的样子,家人的亲昵。
“小慕大妈。”沈航怕她没看到自己。
“沈航,你也来买东西啊。”慕彤热情地打招呼。
“怎么买这么多东西?”购物车里都是面粉,低筋的、中筋的、高筋的,还有膨松粉、麦粉。“能拿得回去吗?”
“刚才散步过来的。没想买这么多东西,看到特价,我就塞了一车。”慕彤有些懊恼,“袁雷也没劝我,还帮着我搬。这下好了。”
“你自己一直说,特价实惠,万一明天没有了,我才都搬上来的。”袁雷也有点后悔。“那这样,结完帐,把购物车推到门口,我去开车过来。”
“只能这样。”慕彤点点头。
沈航觉得心里酸酸的,自己即将要研究的对象,怎么变得如此温顺,她的爪子呢?这两个人似乎很有默契感,这些天不见难道发生什么了吗?不应该是这样的。
“我们开车过来的,顺路带你们一起。”景维仁发现沈航的异样,开口救场。兄弟这么多年,这点东西还看不出来吗,用手捅了捅发呆的沈航。这点小事也会当众发呆,又不是没见过大风大浪的人。实在是有问题。
“这位是……”慕彤这才发现沈航身边还有一个人。
“你好,我是景维仁,沈航的朋友。”有些人在陌生人面前,都是刻意表现出风度翩翩,家教极好的模子。无疑,景维仁就是这样的人。
“你好,我叫慕彤,这位是袁雷。”出于礼貌,相互的介绍着。沈航却是一脸的不乐意,介绍自己就好了,还得把袁雷带出来,就跟介绍家属似的。
“这位?”袁雷用眼神询问着慕彤。
“啊,这位是沈航,我们社区的大财主。”慕彤热络地再次介绍。
“那麻烦二位。”袁雷第一次对慕彤的印象极好,前二天致电邀约,慕彤很爽快地答应,只怪社区最近的创办任务实在是太艰巨,想要加深了解就必须见缝Сhā针。
把慕彤和袁雷送回暮色,把东西搬进去之后,沈航没有再多做停留,直接打道回府。看着慕彤和袁雷的相处方式,很自然,自然是就象认识很久。不象慕彤对他,总是客客气气的,带着一点点的疏离,除了那晚的宵夜之外。
第一次见到慕彤,她在睡梦中,没有任何防备的表情,可爱中带着点傻气,有一点点有暴力倾向。让人忍不住想靠近,想了解睡醒之后的她,又会是何种表情。
第二次,是在暮色相亲。刻意打扮之后的慕彤,呈现出与睡梦中完全不同的表情,甜美的女人味,有一点慵懒,举止大方得体。
第三次,在社区的小路上。对工作尽职,对他的行为有点不屑,并且嫉恶如仇,表情丰富。和相亲时的那份淑女气质有着天壤之别的泼辣与果敢。
第四次,在社区的办公室。工作环境之中,故意表现出狗腿般的势利与公式化的表情,敢怒不敢言,只能在丰富变幻的脸部表情中看出她的喜怒。
第五次,与死党相处下的慕彤。开怀的大笑,孩子气的调皮,没有任何心机,快乐而自在。
还有带着社区老人们去体检时的细心照顾,体贴关怀,在收到好友求救信息时的关切,还有那一晚不知名的悲伤。这所有的一切,都让沈航想更多地了解她。了解她每一个笑容背后的快乐与悲伤,了解她每一个表情蕴含的真实,了解她每一句话特有的深意,并且愿意试着去了解更多的她,沈航相信每一个用笑容掩饰喜怒哀乐的人,并没有看起来的快乐。
真正相处的时间并不多,每一次慕彤都带给沈航不一样的感觉。每一个人都是多面化的,在工作上、生活上,与朋友的相处或陌生人、同事的相处上,都是显示不同的态度。而让沈航好奇的是,在对待恋人或是家人上,慕彤所表现出来的又会是哪一面?甚至,沈航相信,不管是哪一面,慕彤带给别人的,都会是最真实以及最快乐的一面,还有沈航从未有过的安定。
“航,你有心事咯。”回家之后就没看到沈航,身为兄弟的景维仁当然知道在哪找他,地点就是露台。
“别这么叫我,很恶心。”沈航恶狠狠地瞪着他。
“咳,咳,”景维仁捏着鼻子,伸手打散因沈航抽烟而造成的空气混浊。“这露台上,你都能把这里弄得乌烟瘴气的。”
“我没请你来。”沈航掐灭手上的烟。
“想过安定的生活?”无视沈航的表情,景维仁严肃地问。
沈航一愣,没有回答。安定,很模糊的概念,在慕彤的身上,他看到这一特质。
“沉默就是承认。”景维仁没理他,“象我们这种人,别人看我们都跟看天之骄子似的,认为我们都过着奢华且逍遥的生活。殊不知,所有的名声的背后,埋葬的都是我们的青春,还有所有的私人空间。在不同的城市中游荡,我都快忘记自己的故乡,人家说乡音未改鬓毛衰,我连家乡话是什么都不记得了。”
沈航依旧没有说话,静静地听着。
景维仁抓起沈航放在一旁的烟,点燃。“有时候,我会问自己,这么折腾自己为的是什么?成功?我已经很成功,工作档期安排到三年的。大奖我拿到手软,赚到的钱足够的过下半辈子,只要我不乱花的话,我完全可以不用工作。我还努力工作为什么?”
“因为空虚。”沉默很久的沈航,终于轻轻地说出这句话,然后叹了一口气。
“航,你长大了。”景维仁一脸郑重的表情,重重地拍着沈航的肩膀。
沈航手臂一屈,手肘重重地撞上景维仁的腰侧,景维仁闷哼一声,手离开他的肩膀。“是你没长大,别把我拉下水。我们所拥有的是别人所羡慕的,有些人努力一辈子,都无法企及的荣耀与掌声。所以要珍惜今天所得到的一切,因为我们为之奋斗过。难道你忘了最初在各大事务所当跑腿的经历?”
“靠,航你会说人话啊?”
“要珍惜,就得努力工作来维持。我们还年轻,还不到归隐的时候。工作充实,内心空虚。”轮到沈航不理景维仁。
“你有什么打算?”
“当然是继续工作,继续做牛做马。”
“那慕彤呢?”景维仁乐呵呵地点破。
沈航的脑海中一晃而过慕彤那睡梦中的表情。“休假的时间太长,让我开始有幻想的举动。”一个长期漂泊的人,是不该有太多的想法。“Сhā曲而己,你也看到的,人家有对象的。”
“沈航,你刚才在超市的表情很象怨夫,你确定只是幻想和Сhā曲而己吗?”认识沈航这么些年,千年不见的表情都显露出来,还死鸭子嘴硬。
“话多。回去睡觉。你还能睡2天,抓紧时间。”
慕彤接受袁雷的邀约很大程度上是为了古厝拆迁上的一些法律问题,几次的相处下来,感觉并不坏。用慕妈妈的话来说,门当户对的是婚姻最坚实的基础,感觉那种东西是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渐渐消失。只有相同的背景、相同的环境、相同的家庭,才会让彼此找到生活中更多的共同点,牢固彼此的情感。而这一份情感却不一定是爱情。
在婚姻问题上,慕彤已经被慕妈妈潜移默化。或许袁雷是不错的选择,既然妈妈喜欢,双方家长也都默许,那就试试看。爱情这种东西,慕彤看淡了许多。毕竟深深的爱过,甚至为之放弃过最宝贵的东西。那一道被手表挡住的狰狞伤痕,时时刻刻都在提醒着她,爱情是这个世界上最奢侈的东西,承诺是爱到浓时的胡话罢了。
慕妈妈结束出差回到家中,听闻女儿与袁雷的交往,甚感满意,心里的石头砰的一声落地,总算有着落,整个人清爽许多,打铁趁热。“彤彤,袁家那边的意思呢,希望你和袁雷年底就结婚。”其实这完全是慕妈妈的意思。
“妈,古厝那边要征地拆迁,我哪有心思想这事,袁雷人是不错,但没必要这么着急吧。”慕彤时下最担心的还是古厝。
“拆迁就拆迁吧,老宅子不拆,过几年也是危房。”慕妈妈比慕彤看得开。
“妈,你怎么这么说,我答应过外婆的。”慕彤有点不太高兴。
“房子拆了,又不是就失去房子,到时候还有一套新的房子。你可以租人或是自己住,又没什么损失。”对古厝这几年的付出,慕妈妈还是颇有微词。
“想我结婚可以,但必须在保住古厝的前提下。”如果要结婚的对象对古厝也是老妈这样的态度,慕彤是肯定不会同意的,还是找机会和袁雷挑明。
“胡闹。”慕妈妈正色地吼。“放弃一样东西,去保有另一样的完整。这样的蠢事,你已经做过一次,可结果呢?两败俱伤,你还想历史重演,或者你想让我和你爸一辈子伤心。”
就是他吧
接下来的时间,慕彤除了上班之外,剩余的时间都在研究古厝的保护问题,拆迁方案尚未出台,公告也没有发出,慕彤无法到建设局或规划局去了解,只能在一些文物保护的单位寻找一丝尚存的希望。因为创卫的事情,睡觉的时间就极少,这么一折腾,每天3-4小时的睡眠能够基本保证的话,她也就很安心。
每天只应付简单的体力劳动,还能勉强应付。无奈上级的压力一级一级地压下来,对此次创卫的重视度越来越高,他们的负担也就越重。这不,为了更好地完成上级领导的任务,市里下拨每个社区创卫的经费,可自行配置10名卫生督查员,经费由市里直接下拨到社区。慕彤心想,这下就会轻松一些。未曾想到,开心太早了一些。
基于前段时间每天超负荷的工作,现阶段又配置新的人员,晚上加班由每晚必上变成轮流值班。一到下班的点,慕彤把工具一收,准备去食坊探听些消息。刚走到门口,就被叶莱喊住,“小慕啊,我晚上有事,你替我值班吧。”
“我晚上也有事。”谁没事啊,她有事我就得上班吗。
“主任太太有事情找我。让我无论如何都得去。”一尊大佛抬了出来。
“那是你的事情,主任太太又不是找我。”慕彤连续几天都只睡3、4小时,一肚子的火气。
“主任,我晚上不能去你们家了,您夫人拜托我的事情,我无法完成。”叶莱看见主任出来,马上换了一副脸孔,搞得很委屈的样子。
“小慕不是在这吗,跟她换换。”万主任很自然地把活指给慕彤。
“不行,我晚上有事。”
“年轻人要多磨练,不就是谈恋爱嘛,今天的班替你叶姐上,就这么说定了。叶莱,跟我一起回去。”万主任也不等慕彤答应,就直接拉着叶莱走人。
这都什么人嘛,不就是主任他老婆三缺一,找叶莱去打麻将,凭什么我当替罪羔羊,就你们的事情重要,重要个屁,打个麻将都成重要,还让人活不。慕彤气愤地握紧拳头。
逛过去暮色填饱肚子,再到负责的片区巡逻一遍。慕彤有点纳闷,新请来的卫生督导都不大干活,还带着马扎往路边一坐,三五成群的聊天,更火大的是,还把烟头扔地上。这还创卫呢,带着卫生督导的袖章,自己带头扔垃圾,让人笑话死。
慕彤走过去,让他们把马扎收起来,扔地上的烟头打扫干净,路面上的烟头、白色污染物都夹干净,垃圾桶边的垃圾也收拾干净。
结果,那帮人都没理她,继续聊着天,抽着烟。被无视的感觉让慕彤颇为不爽,请的是清洁工,这回请的是大爷吧。提醒工作是做到了,他们不干活,是他们的事情。心情差到极点的慕彤也懒得理他们,把工具扔回社区。
“小慕回来了?”隔壁办公室小朴探头出来打招呼。“你也别忙活,在办公室呆着吧。外面那些人,都是主任和书记家的亲戚。咱得罪不起。咱自己也没办法把整个地段都清干净。”
“怪不得个个跟大爷似的。”下拨的经费全进他们家人的口袋,慕彤无奈地笑笑。
“在办公室休息下,检查通不过是主任和书记的责任,顶多就被他们骂几句。”这世界就是这样,黑暗不止一点点。
“谢谢小朴。”
俗话说,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现在是一点小钱坏了创卫的大事业,有钱能使鬼推磨,这句话要改动一下,有钱也不能让人扫地。人类发展进程永恒不变的定律就是金钱的力量,而今天慕彤所见识到的却是钱都无法推动的人类文明。拿人钱财,与人消灾,现在反过来,拿了钱财,灾却没消,麻烦反倒多了一堆。
慕彤回自己位置上,无奈地摇摇头,多做多错,不做就没错。管他是主任的亲戚,还是主任夫人的姐妹淘,通通不得罪就好了。还是补会儿眠实在。
正这么想着,准备动作也完成,手机短信声却响了。从包里拿出来一看,是袁雷,问她在干什么。慕彤懒得回,直接放回包里。这些天来,袁雷发过来的短信,最多的就是这条“在干什么呢?”,打电话过来第一句也是这句。不知道是习惯问题,还是查岗质询的意思。这才几天时间,就开始查岗,每隔一段时间就得汇报工作似的。如果是习惯,这习惯真让人有点无法适应。
刚趴下没几分钟,短信又响,还是袁雷,询问吃饭等琐碎小事,估计是看她没有回信。慕彤依旧没有回他,累得不想动,回短信的力气是有,就是不想回。继续趴桌子上,朦胧间又听到短信响,不做他人想,还是袁雷,距离第二条短信的时间是30分钟。问她为什么没回短信。慕彤把电话调成无声状态,扔回包里。
等巡完片区,回到家一看,有三条短信及五个未接来电。这才不到二个小时。慕彤把手机一扔,换衣服洗澡,没有回复他。
“小彤,你在吗?”慕妈妈敲着门。
“我在。进来吧。”
“你手机有问题吗?”慕妈妈进来后,就四处寻找慕彤的手机。
慕彤眉头微皱,“没问题啊,你找过我吗?”
“袁雷说找过你很多次,你都没有接电话。”慕妈妈在床上坐了下来。“你没听到?”
“我调成震动的。”慕彤没想隐瞒。
“他说一会过来,你别忙着洗澡。”
慕彤立马满头黑线,老妈这是怎么回事,巴不得自己嫁出去,也没有三更半夜让个男人来家里的。“妈……都这么晚,明天再说吧。我很累。”
“累?你每天要是早点睡觉,至于这么累吗?”什么事情都逃不出老妈的法眼。
慕彤摇摇头,“你就饶了我吧,袁雷人是挺好的,我也没拒绝他,凡事看缘份吧。”
“我说……”慕妈妈话还没说完,门铃就响了。
慕彤很无语地走出房门,这才回家不到半个小时,他就杀上家来,太恐怖了。
“慕彤,你没出什么事吧,电话都没接。”第一句话,还是短信里同样的语气。
“调成震动,忘了改过来。”撒谎,万不得己。老妈在一边老僧坐定般的表情,有本事你直接让他滚回家啊。
“没事就好。我还以为你出意外,或者……”袁雷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一瞬间,慕彤有莫名的感动,原来他是担心自己出事,一种被在乎的感觉。已经很久没有除父母之外的其他人,这么关心过自己。凡事很少主动交代去向的慕彤,有小小的感动。
“白阿姨,我妈跟您提的事情,不知道……”袁雷有点羞涩地问慕妈妈。
“具体的细节,改天我再约你妈妈出来谈。”慕妈妈和蔼地一笑。
“妈,我爸还出差在外呢,您一天到晚就知道四处蹦达。”慕彤心里一紧,感觉他们在说的事情似乎与自己有关,难道是前些天提起的?
慕妈妈用眼角瞪着慕彤,“就因为我们俩时常出几天差的,都没人照顾你,所以嘛……”
“停。”慕彤连忙打住。“你说,我就想着呆在你们俩身边,你们却成天往外跑,对得起我嘛。”转移话题是最英明的决定。
袁雷在旁边看着母女俩的交谈方式,感觉很奇特,忍不住笑出声来。
“你这丫头,有客人在还这么没大没小的,去,和袁雷出去吃夜宵。他都担心你一个晚上了。”姜,还是老的辣。
慕彤对于老妈种种的行为,简直佩服得五体投地,总能够在恰当的时间让她和袁雷出去约会。
午餐和晚餐的时候,慕彤都会留在社区吃快餐。这几天却有爱心便当,原因就是慕妈妈跟袁雷说,慕彤被工作拖累得越来越瘦,没营养的快餐是很没人性的东西。袁雷也知道慕妈妈的意思,充当便当小子,每天2顿饭,都是由袁雷送来的。让社区里的人艳羡不己,都说慕彤好眼光,袁雷将来肯定是好老公。
慕彤默默地接受身边所有的夸奖以及期许,袁雷从各方面来说,都是很好的结婚对象。稳定的工作,谦和的为人,完美的家世背景,完全可以和慕彤匹配。慕彤也不再排斥袁雷的接近,既然双方的父母都默许,也省却不少力气。毕竟不被家人祝福的婚姻是很难维持的。那么,就是他了。
只是还需要一个步骤,带他去古厝走一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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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刚进天井,远远就听到大厅里喧闹的声音,已经过了用餐的高峰期,客人并没有太多,三三两两坐在茉莉花丛边泡茶聊天。
“不行啦,我要悔棋。”黄依欣的声音传来。
“举手无悔大丈夫。”一个陌生的男声。
“我是小女子。”
“赖皮啊你。就算让你悔棋,你也赢不了。”
“那我不管,我先悔了再说。”
“就这一次,不能再悔。”
“那得看心情。”
“什么事情这么热闹啊?”慕彤跨过门槛,抬头一看,原来是沈航和景维仁,景维仁正和黄依欣下五子棋。
“慕彤来了,我忙着呢,你自己去找子余。”黄依欣没理她,无视掉身后的袁雷。
“我吃过的。”慕彤坐到黄依欣身边,“你又赖皮,还好小嘉不在。”慕彤左右看了看,“你还把小嘉放你妈家里啊?”
“老太太喜欢,我图个清静。你安静坐着,我下棋呢。”黄依欣把慕彤一推,“坐那桌去。”
慕彤招呼袁雷坐下,坐到沈航身边。“沈航,你的假期还没用完吗?”
刻意不在慕彤面前出现,大部分的时间用在工作上,每天早上的晨跑也使用家里的跑步机。食坊虽然是慕彤的地方,不过沈航打听到她最近一天到晚都在上班,没有时间到这里来,前几天才放心地带着景维仁来吃饭。可是这家伙却迷上食坊的食物,今天提前结束工作,拉着沈航直奔食坊。当然,景维仁另一个目的却是和黄依欣大战五子棋,根据他的说法,很少有人可以和他棋差一招的。
“巴不得我走吗?”多日不见,慕彤清瘦许多,眉宇间弥漫着淡淡的疲惫。不见不代表不想念,当慕彤真切站在自己面前的时候,沈航有轻揽入怀的冲动。
“我哪敢,你是大财主。”慕彤一贯用大财主嘲笑沈航。
景维仁猛一回头。“为什么是大财主?”
“他捐钱给社区老年活动中心。”这是社区的一大善事,沈航也成为社区第一大善人。
“捐多少?”边下棋边问。
“差不多200万吧。”
景维仁抬起头,严肃地说:“沈航,你真有钱。”然后,对着慕彤说:“这对沈航不算什么,只要他愿意,一个礼拜就能赚回来。”
慕彤吐吐舌头,一周200万,自己一辈子都未必赚得到这么多钱。
“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沈航一掌拍过去。
“咦,慕彤你身后那人谁啊?”黄依欣终于正视袁雷的存在。
“袁雷。”
“猿类?我知道人类直立行走前,也属于猿类。”汉字正是博大精深啊。
慕彤气结。“袁雷,袁律师。”
黄依欣手上的棋子突然掉下去,她停顿了一下,说:“你俩啥时候结婚?”
低气压与放晴的天空
所谓低气压,是指某地区气压的高低是与周围比较而说的,其中气压最低的地方,叫作“低气压中心”。对沈家大宅来说,低气压中心非沈航莫属。没有任何表情的“面瘫男”,眼神如果可以杀人的话,他手下的那五个人早已灰飞烟灭。
只可惜那五个人也没有心思和沈航玩“对看”的游戏,个个俯在桌上,或奋笔疾书,或对着电脑狂敲,总之,非常之忙碌。到Q城工作也是大半个月的时候,没有准确的工作时间,睡醒就开工,收工就睡觉。但是,也没有过凌晨3点还不放人睡觉的。
沈航是一个好老板,对属下是十分爱护的,都是跟随他多年,四海为家的人。有时候通宵达旦的工作,都睡在一起,几天不洗澡都是正常的,最邋遢什么样,都一清二楚。都是同一个战壕里的兄弟。
晚上一回到家,沈航就通知所有人必须在明天中午之前,把这次的标书整理好,放在他的桌上。而这份标书要竞标的时间是1个月之后。虽然说各项数据都是完整的,没有竞争对手的最终标的额,也是可以把标书做出来的。但是,各种材料的价格每天都在变化着,今天把标书做出来,明天还是要改。就算再着急,也不至于提前做好1个月之后要做的事情吧。
“咦,哥几个是没睡呢,还是刚起床?”终于有不怕死的人进来,不做第二人想,景维仁。
没人敢接话,键盘的啪啪声在万籁寂静的深夜尤为刺耳。“航,你这是干嘛呀?带兵打仗的统帅,怎么能做这么低级下流的事情呢?”说完,还不忘抛一记媚眼,对上沈航饱含杀气的眼神。兄弟的作用,就是在你最狼狈的时候,踩你一脚。投名状告诉我们,兄弟是不可靠的。看来还是有点道理的。
“都睡觉去吧。”景维仁简直是小强的同人版本,生命力极其旺盛。“你们老大今天脑子不太正常,有事情等睡醒再做。”
沈航也不说话,从回来就一直坐着,再坐下去,有石化的可能。眼神凌厉,象两股剑气直Сhā景维仁的胸膛。
等众人都散了,景维仁慢条斯理地把沈航面前的电脑关机,啪的一声盖上。“你慢慢坐吧,别浪费电,节约资源。”
凌厉的攻势一浪高过一浪,沈航维持着原先的姿势,“别理我。”
景维仁手一撑,一ρi股坐在沈航的桌子上,“我认识你这么多年,没见过这么别扭过。喜欢就追啊,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边说边拿起沈航的手机玩。
“追上之后呢,带着她满世界乱跑,还是她在原地呆着,等着我几个月回一趟家?”沈航鄙夷地摇摇头。
景维仁瞪大眼睛,凑近沈航,“你都想这么长远了?你这回栽了。”叹口气,拍拍他的肩膀。“两条路,追,离开。”
“我选择离开。反正还没有开始。还有,我要尽快离开,你刚才把人都喊去睡觉,这个项目我一个人完成吗?”沈航一脚把景维仁踢下桌子。“你的设计图也赶紧给我做出来。”
“我还没构思好呢,你慢慢等吧。”
沈航再次打开电脑,“这个项目要以最快的时间做完,标书完成之后,留下阿彦做最后的修改和投标的工作。”
“理智永远战胜情感。我服了你了。”景维仁打着呵欠离开。
“你有一辈子想守护的东西吗?”
“一直都有。”景维仁在门口定住,露出温柔的笑容。
**
拿着办好的医保卡,慕彤站在沈家的大宅外面,没有打电话就直接杀过来,这样比较有诚意一些,免得到时候主任又拿事说事。出来走走也是好事,在社区还是路面上,都让慕彤有发飙的冲动,看到垃圾不捡说不过去,看到牛皮癣不撕也不想话。可看到旁边站着一堆不干活的人,就什么冲动也没有。再这么下去,她怀疑自己会更年期提前,还是出来散散心。
沈家的钟点工让慕彤上四楼找沈航,她原本想寄放给钟点工就行,却走到四楼上来。四楼小客厅的门只打开一条小缝,慕彤从门缝里往里看了看。里面全是烟,有6个大男人都瘫在椅子上,手上不是翻着资料,就是在键盘上忙碌。
“哟……这不是慕彤吗?”景维仁刚想上来拿东西,就看到在门口鬼鬼祟祟的慕彤。“来,进来进来。”拉着慕彤就冲进去。
沈航刚听到声响,就看到景维仁拉着慕彤走了进来。“不好意思。我是来送东西。”慕彤扭捏着,一开口就被满屋子的乌烟瘴气熏得一阵阵咳嗽。
沈航转身打开窗户,拉开窗帘,让空气流通,刺眼的阳光让他眼睛都睁不开。
把医保卡递过去。“沈航,这是你上次办理的全民医保。”慕彤忍不住打量起沈航,头发乱成一团,胡子估计有3天没刮,眼睛通红,身上的衣服,恩,是背心和大裤衩。然后,慕彤悲愤地皱皱鼻子,小嘴微噘。上天真是不长眼,邋遢成这样,也能帅成这样。
“谢谢。”沈航还未接过医保卡,只见慕彤的面部表情迅速地变化,这才发现自己身上的衣着是如此的失礼,伸手在下巴上一蹭,胡子没刮,这都三天没好好梳洗。“呵呵,工作忙,没顾得上……”
“反正你不讲卫生也不是第一次。”慕彤揶揄着。“这下可是庐山真面目啊。哈哈。”
“女人有卸妆后的真面目,男人就不能邋遢一回啊。”慕彤的笑声让沈航心情顿时大好。
“这差别也太大,女人再卸妆,也不至于象你们这样。6个大男人在一间大屋子里,全都这样。”慕彤目光扫射过还在原位的五个人,“整间屋子都烟雾,要不是窗帘拉上,隔壁肯定要打119。你看看你们,一个个脸色苍白,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瘾君子呢。还有一种可能,6个男的,恩……每个男人心里都有一座断背山。”慕彤突又想起那天的陆小凤大战西门吹雪,一脸灿烂的笑容。
“大妈,你大清早的是来消遣我的啊。你看我这脸没洗,牙没刷,连续工作超过72小时。你还好意思落井下石。”原来,心情变好是如此容易的事情。
慕彤走到窗户边,“又没人拿枪逼着你,非得工作这么久,你呢,这是自找的,累死活该,与人无怨。”停了一下,又说:“不许叫我大妈。哼哼。”
“不叫你也是大妈。”斗嘴是一件满享受的事情。
景维仁被遗忘地角落里,饶有兴致地观察起沈航的表情,由阴转多去,再转晴。这女人的魅力不小,平时沈航没这么多话,跟兄弟们在一起的时候,也不会有太多的废话,这样居然斗起嘴来。真该让易新来看看。
“唉,我本来是想带你去一个地方的。结果……”慕彤摇摇头,憋着笑,遗憾地说:“你一再叫我大妈,我还是决定不带你去。因为,我怕自己一时失手,把你灭口。”
“你良心发现了吗?还是……”
“你上次不是说想吃面线糊吗?我知道一个地方,味道超级好,比连锁的老字号都好吃。”其实,慕彤没吃早饭就来的,一提起吃的,肚子很不争气地叫唤。
“哈哈,你的胃在告诉你,赶紧赶紧。”沈航哈哈大笑。
“那你还不赶紧梳洗。10点过后就没收摊的。”慕彤催促着,走到俯案工作的五个人前面,“你们一起去吧。”
五个人齐刷刷地望向沈航,等着老大发话,老大这些天阴晴不定,他们都不敢有太大的动静。
“你们也去换衣服吧。”沈航心情大好,大赦天下。
众人高呼万岁,重见天日。
“我也要去。”被遗忘在角落的景维仁冒了出来。
“你不干活吗?设计图呢?”万恶的资本家就是这么剥夺工人的剩余价值。
从慕彤进门到现在,沈航的脸部表情就跟发春似的,容光满面。景维仁怎么会错过机会,发掘慕彤的潜在力量。“要吃饱饭才能画。”
“一起嘛,你也赶紧去收拾一下。”慕彤看他这样,估计也是几天没睡。
“你先自己玩一会。”沈航拉着景维仁就各自回房梳洗。
八个人,两辆车,浩浩荡荡地出门。沈航的工作团队这次只过来5个人,高高瘦瘦、头发粟棕色的是阿彦,娃娃脸、西瓜太郎发型的是苏白,象正太的是阿木,皮肤最黑的是小成,顶着爆炸头、有点象女生的是阿同。被关在沈家大宅一个星期,没有踏出过四楼一步,今天多亏了这位头上Сhā着筷子的大妈,他们才能与新鲜空气亲密接触,不过要是能够先睡觉再吃饭,就再完美不过了。
慕彤很不地道地借用沈航的大名和声音,向主任请了一天的假。美其名曰:不认识路,让慕彤带路当向导。
之前十分鄙视沈航用此等下三滥手段的慕彤,也下作了一把。没办法,是他们不仁不先的,总让人替班,之后又不还。哼哼。
雨后看见彩虹
连续的通宵工作,沈航手下的五个人吃完早饭就回去睡大觉,他们被沈航虐得够呛,长时间的工作,老板的脸又臭臭的,工作起来总是战战兢兢的,工作压力直线上升。今天,老板终于阴转晴,但也不能松懈,还是回去睡觉比较实在。这些人都太专业,连分析老板的性格也包括在内。
只有不怕死的景维仁,依然以勇者无惧的超然淡定尾随而去。沈航和慕彤在前座商量着先去哪里玩,他却躺在后座睡觉,好端端的不回去睡。
沈航皱了皱眉,“你回家去睡。”
“不要。”景维仁闭着眼睛回答。“我都来这么久,你也不带我出去逛逛,好不容易有机会,而且是出去玩,我能不跟着走吗?”似乎在他刚到的时候,沈妈妈说过让沈航带他去转转。身为设计师,对每个城市的建筑,特别是历史建筑,都有一种探寻的热情。今天,全面燃烧。
“你这样能去吗?”这该死的电灯泡,沈航又用眼神杀人。
“能。”
沈航气结,闷头开车。
“哈哈。”慕彤突然笑出声来。“我脑海中突然闪过,小人……”
“什么小人?”沈航疑惑地问。慕彤屏住笑,眼神示意他,后座……
“哈哈哈哈”沈航明白过来。
“背后说人坏话,是会倒霉的。”景维仁当然明白慕彤说的。
慕彤把头转向后座,认真地对他说:“我在你前面呢。”
“你是承认说我坏话了?”景维仁不再装睡。
“那是你认为的呀,我从不说人坏话的。我们在说你的昵称,对吧,沈航。”慕彤乐呵呵地鄙视下景维仁。“除非吧,你认为自己是那什么。”
沈航宠溺地顺着慕彤的话说:“恩,爱称嘛,小人。”
“我不理你们俩,睡觉。”景维仁翻身过去,把背影留给他们。
沈航和慕彤这一路上倒是默契十足,使劲地捉弄景维仁。景维仁怎么看也不象好欺负的善主,不过今天为了兄弟,豁出去当一回小白。绕着城市外围转了一大圈,去了香火鼎旺的寺庙。按慕彤的说法,这个城市有许多的文物古迹,又兼具多种宗教的融合,有很多各宗教遗留下来的建筑。这些寺庙最具城市代表性,建筑布局最具可观赏性。
这些地方沈航小时候都有来过,小学春游和秋游一般都会选择在这些古迹上面,重新再走一遍,完全不一样的感受。小时候只是为了玩而来,宽阔的寺庙,可以随意地奔跑,那时候什么都不懂。现在重新来过,却感受到一种从未有过的宁静,清幽的环境,香水袅袅燃起,远处传来的梵声。连日来的烦躁被抚平,内心深处的压抑得到释放,带着雨过天晴的清爽。沈航知道,这一切都是慕彤带来的。
“沈航,你们随便逛逛,过半个小时来找我。”景维仁倒是乐在其中,原因当然是这些寺庙建筑。“慕彤,把你包里的纸和笔给我。”就这样,不管是佛教、伊斯兰教、印度教、摩尼教、道教的寺庙,他都沉湎在其中。这些建筑对他来说,相当有借鉴意义。
逛了七、八间的庙宇,从最后一间伊斯兰的清真寺出来,已经日暮西沉。“我说,小人同学。这时间都被你浪费掉的,你晚上请我们吃饭吧。”慕彤装出一副气喘吁吁的样子。
“我还没呆够呢,明天我还来。”景维仁依依不舍地离开。
“你自己来。呆一天我都不管你。”沈航了解景维仁对建筑物的痴迷。
“快点,请吃饭啊。”慕彤被晒了一下午,脸蛋红扑扑的。
沈航见慕彤脸红扑扑的,很自然地就把手伸过来,覆上她的额头,问道:“你想吃什么?”
“我们去山上吃。”说到吃饭,慕彤眼睛放光,沈航的手停留在她的额头上。“我没发烧呀。”
“恩,没有。我怕你热出病来。”沈航试过温度,放心地缩回手。
“没事。赶紧走吧,小人同学。”
这一连串的动作自然到连他们都不觉得有什么特别之处,似乎水到渠成,扭捏和害羞都不曾存在过。
每到夏天,晚上到山上的人就特别的多。三五知己,吃饭、聊天、打牌,打发炎炎夏日闷热的夜晚。当然,更为吸引人的就是山上的食物。慕彤是一个好吃之人,每到之处,必有美食相伴。跟和好色的人,出门一定要有美女相伴是一个道理。所谓,食色性也。
自助式的露天餐厅,在山上的一侧平地上铺开。山上凉风阵阵,都市的喧嚣都被踩在脚下。“这才是生活……”慕彤感叹到。“我们努力赚钱是为了什么?就是为了混口饭吃。”
“山珍海味是一顿,粗茶淡饭也是一顿。但是呢,吃山珍海味的人往往都没吃饱,而粗茶淡饭虽然平淡,却让人填饱肚子。辛苦大半辈子,就为了吃山珍海味,结果发现是自己辛苦这么长时间赚来的,都没舍得不吃。这是何苦呢?你们说,是不?”慕彤边拿东西吃,边胡乱一通感慨。
沈航接过她手里的托盘,“你想过哪种生活?”
“我很贪心,我都想要。”慕彤捂着嘴大笑。“但是,我绝不让自己辛苦大半辈子去追求一样东西。太辛苦得到的东西,到最后都会失去意义。”
不带一丝的虚伪,没有矫情的虚伪,也没有故作姿态的感叹。只是简单的一句话,却一语道破生活的本质。没有人不想拥有锦衣玉食,说不想那是骗人的,这是人的劣根性,每一个人都有,却没有人愿意去承认,包括沈航。
“你看这个的寿司做得很漂亮吧。做一个寿司卷需要花费的时间差不多是拌饭的2倍以上。而寿司和拌饭最终的结果是一样的。那我们何苦为了华丽的表象而蹉跎岁月呢?”慕彤边嚼着漂亮寿司,边向另一盘菜进攻。“虽然吧,我不真的喜欢寿司的样子。哈哈。”
“你说,你们呆在屋子里几天不出门,就只知道工作,不洗澡、不刮胡子、不睡觉,抽大量的烟,没晒太阳。对身体有多大的伤害,知道不?一旦失去健康,是再多的钱也补不回来的。”这才是重点,慕彤要说的重要。打从进屋看到沈航那幅邋遢的样子起,她就想说。并不是很熟的人,她却很想告诉他,不要这么生活,那幅鬼模样和她第一次教训他不要乱扔烟头时,是截然相反的。虽然那一次她有点讨厌他,却无法否定他与生俱生的强者特质。而今天早上,她看到的只是一个被工作折腾得奄奄一息的男人。“沈航,我喜欢看你笑,还有你奸计得逞时的张扬。”说完,拍拍他的肩膀。“走吧,找桌子坐下好好吃。”
景维仁站在他们身后,不自觉地点了点头。怪不得沈航会着迷,原来就是这么简单的一回事。
沈航有点心虚地低着头,他不是为了钱而忘我工作,而是为了躲眼前这个小呆瓜。可是,这让沈航怎么说出口呢?
“沈航,你不用赶进度,没用,你栽了这回。”晚上回到家,景维仁扔给沈航这样的一句话。
沈航立在原地,极力隐藏的表情无所遁形。
小强认亲
征地拆迁的公告终于贴出来,动员大会也陆续地展开。慕彤依旧没有头绪,想找文物保护的,却听说隔壁那家也是清朝时的老房子同意搬迁。这些都不打紧,有些人听说慕彤想用保护的手段,让这里不要拆迁,于是很多人都放话过来,让慕彤不要强出头,搞什么历史遗迹,否则就把她的房子砸了。慕彤现在是焦头烂额,进也不是,退也不是,食坊还是打开门做生意的,招惹到他们就不好了。只能时常去食坊走走看看。
生意还是一如往常的好,食坊做的是熟客生意。这一方宁静的小天地,休闲的好场所,许子余的手艺也是一级棒,这些都是食坊吸引众多客人的特色所有。要是哪一天,不在古厝经营,换一个地方也是不差的。只是这里是他们梦开始的地点,是慕彤的心肝宝贝。
加完班,慕彤照例去食坊走动一下,刚好袁雷来接她下班。慕彤一直找不到机会和袁雷说古厝的事情,带他看过之后,并没有向他提及古厝的所有人是她。
“袁雷,你觉得食坊的环境如何?”有些事情始终是要面对的。
“很好啊,很特别,食物也很好吃。”袁雷笑了笑说。
慕彤停顿了一会,“那种古大厝,你觉得该保留还是拆掉重建?”
“占地面积是挺大的,但实际的使用面积只占1/2,按照现在寸土寸金的价钱,是有点浪费,那边的地段也属于黄金地段。保留有保留的价值,因为这种房子已经很少见。拆掉重建的话,可以多出几套房子。各有各的好处。”袁雷很实在地回答。
“如果是你,你会选择哪一种?”终于问到点子上。
“拆掉吧,因为我没时间去兼顾。”让慕彤很失望的一句回答。
“这样啊。”
“怎么?据说这一段要拆掉重建,看来是真的。”袁雷把车停稳。“你为这个烦吗?你朋友他们怎么想的。”
“没有,我只是随口问问。”慕彤钻出车子,往后门走去。
一下车,便听到大厅前面一阵的喧哗声,似乎有人在吵架。慕彤加快脚步,从后天井进到前厅。
黄依欣和许子余被六个人包围着,场面有点混乱。慕彤好不容易挤到他们中间,一看餐桌上,狼籍一片,“子余,发生什么事情?”
“你看桌上,菜里有蟑螂。”许子余懊恼地回答。“估计是在闹事的。”
“我说,先生。”慕彤的声音太小,直接被无视。“停一下,听我说。”依然被无视。
“都听我说。”慕彤大喝一声。众人回头一看,慕彤正站在椅子上,俯视他们。
“太好了,都静下来。”慕彤得意地从椅子上跳下来。“你们说这只蟑螂是从我们菜里吃出来的?”
“废话,我要找12315,告你们。这东西都拿出来给人吃,不知道害死多少人。还好意思说。”带头是个胖子,块头很大。
“可以商量一下吗?”慕彤小心翼翼地。
“没得商量,要让卫检要重新检查。你们这是黑店,对消费者极大的污辱。”另一个又嚷嚷上。
慕彤扫视着他们,“你们真的确定?”
“找,肯定让卫检查他们。”
“没良心的黑店。”
……
“既然你们这么确定的话,那我也不介意跟你们去一趟消协或是卫检。”慕彤冷笑着,“你们要想好了。我把这只蟑螂拿去化验,再送些我们这里的一起过去做DNA鉴定。如果DNA比对的结果,它们是一家人。那么,我接受处罚。每一个地方生长的小强是不一样的,就跟人的血型似的。如果不是,所有的化验费你们要出。一次DNA比对要个千把块吧?再来嘛,这只小强的脚上肯定会有一些粘着物,泥土或是其他食物,也一并化验。还有一个问题就是,如果是栽脏的话,小强的脚上就会粘有某些人的皮屑和衣物的纤维。你们确定吗?”
“这个……”带头的大块头听慕彤这么一说,没有了之前的嚣张气焰。“别吓唬,肯定就是你们的。”
“对啊,就当是我们的,我们乐意去化验,乐意给小强认认亲戚,有什么不对吗?”慕彤假装疑惑地说。“你们刚才不是挺乐意的吗?”
“反正就是你们的错,还化什么验啊。浪费这么多时间干嘛,告你们啦。”大块头又是一阵嚷嚷。
“是啊。我承认是我们的错,我想让小强家族一家团圆,让死去的亲人泉下有知,也没有什么不妥吧?子余,赶紧把桌上的蟑螂包起来,去外面的草丛抓几只小强回来,滴血认亲咯。”慕彤恶作剧地说着。“”
“,我们没时间跟等结果啦,我们走。”大块头骂了句脏话,拉着一帮人赶紧开溜。
“不要走,还没认亲戚呢,你们太没有爱心了。”慕彤乐得故意不让他们走,其实巴不得他们赶紧走。
等他们都走远了,慕彤才扑哧大笑出声。“哈哈哈哈,太好玩了,这般人被吓得不轻。”
“有你的。”黄依欣揽住慕彤的肩膀。“大妈越来越强悍,连撒谎都不带草稿的。”
“承让承让,我前段CSI看多了,就随便编一下出来,这帮文盲居然还相信。”慕彤不屑地撇撇嘴。
许子余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把我吓死了,他们要是真同意,我还不知道上哪抓小强呢,我的厨房可找不着这东西。”
“嘿嘿,这么来找茬,也不做好准备工作。”慕彤得意洋洋地说,“真丢人。”
黄依欣眼尖,看到袁雷站在柱子后面,“当然不怕,我们这还有大律师呢。”
袁雷!慕彤反应过来,刚才自己的“英勇”表现,他不会没看到的,糟糕,淑女黄形象全没了。“袁雷,过来坐。”硬着头皮,慕彤的笑容有点僵硬。
“这是怎么回事?”袁雷有点严肃的表情。
“这间古厝是我的,我不想被拆迁走,决定当‘钉子户’。刚才那些人是为了赶走我们来闹事的。”既然都全看到,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这里很旧了,拆掉重建也没什么不好的。”袁雷说。“总被人骚扰,很不安全的。”
很正常的反应,慕彤并不强求别人可以和她有一致的看法。“习惯就好,我不会让这里被拆的,拆迁的同意书我是不会签的。”
“小彤……”黄依欣小声地唤她。“别搞得太僵,你们要结婚了。”声音压得很低,只有慕彤听得到。
“袁雷,这里是我长大的地方,从小我妈就把我放外婆家,是外婆抚养我长大的。童年的回忆、外婆的托付,以及这些年来的付出,这里不仅仅是一幢房子。所以,我要守住这里。”慕彤放开了大胆地说。“既然我们有共识要走到一起,那么古厝就是我的另一部分,你可以重新考虑一下。”
袁雷没有回答,只是静静的坐着,沉思着。
有我在(上)
慕彤想成为“钉子户”的愿望终于梦想成真,周边地区的住户都签了同意书,就差不超过5户人家没签,这当中当然包括慕彤家。
“依欣,你和子余把食坊收一收,再找个地方重新开业吧。这里万一人都搬光了,生意肯定不好。”周末,难得不用加班,慕彤就会把大部分的时间都耗在食坊。一方面怕食坊被骚扰,另一方面她也实在是没有其他的想法。
黄依欣叹了口气,拍了拍慕彤。“傻瓜,我们会和你共同进退的。你一个人在这,我不放心的。”
周边的人有些都提前搬走,本地人都知道这里要拆迁,也很少再往这里跑,生意也就渐渐冷清。“你看这都没人,大周末的,午饭时间都没人。”慕彤噘着嘴,喃喃地说:“我是不是太任性了?连我妈都让我签了同意书。”
“又不差钱,这里也算是我们梦开始的地方,从最初的渗淡经营,到现在的独树一帜,花费的心血并不少。食坊到哪都能开,而古厝却只有这里,我也不希望这里被拆。拆掉重建,一切都不一样了。”黄依欣眷恋地环顾四周,当初如果没有慕彤无偿地让他们使用这里,也不会有今天的成就。
慕彤把玩着手里的杯子。“欣,你知道吗?上好的茶一定要在这里泡,才会有茶香和老房子沉年松木香味的融合,在其他地方,怎么泡都泡不出这个味道。”念旧固然是好事,如果过于执着,却未尝会有好结果。就象她在劝沈航的,得到的过程过于漫长与艰辛,那么得到后的喜悦也会减半。
“别想这么多了,没人来吃饭,我们就自己吃,还清静些呢。”黄依欣从小就很看得开,似乎没有事情可以难得倒她,包括大学毕业的后,独自带着小嘉回来。“我让子余弄点好吃的来,不能亏待自己。”
慕彤从包里掏出手机,想找个人商量却不知道该打给谁。自从小强认亲那天,袁雷知道所有的事情之后,也再没找过她。有这么难以接受吗?不过是一幢房子,不过是一场守护,不过是一句承诺。人这一辈子,总要有些坚持是无法让步的,有些回忆是不会忘却的。
手指一动,慕彤脑子一个闪念,号码拨出去。对方很快地接起,“小慕大妈?”
“沈航,你在忙吗?”不知道怎么,和他相处没有太多的拘谨,很自然,也很轻松。虽然一开始的时候,有点讨人厌。
“还好,正准备填饱肚子。”接到慕彤的电话,沈航很意外,有一点小惊喜。
慕彤突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下一句是:“那来食坊吧。”
“想我了?”沈航开玩笑的口吻,内心却无比期待听到答案。
“对啊,我想你了。你来食坊吧。”慕彤也不掩饰,不想他也不会打电话。
沈航在电话那头,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好,马上到。”
“那我等你一起吃饭。”很平常的一句话,却让沈航心里暖洋洋的,被人等的感觉似乎很好。
“恩?”黄依欣倚在门边,玩味着刚才电话里的对话。“这边袁雷不联系,那边又有候补啦。”
慕彤黑线,撇撇了嘴,说:“我见异思迁吗?”
“我倒希望你能见异思迁,起码你不会伤害自己。”黄依欣若有所指地盯着慕彤的手腕。
“多少年前的事情了,年少无知罢了。”慕彤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子余饭做好了吗?”是不是年少无知,只有慕彤知道。越是极力回避的问题,就越是无法忘怀的。因为不愿意面对,不愿意回忆,只能说明还是在乎的。
门外传来一阵吵杂的声音,不象是来吃饭的,由远及近。“砰”的一声,有重地落地,似乎是门,又好象是花盘,连续着花盆持续掉落的声音。“老板在哪里?”
“人都出来……”
慕彤和黄依欣冲出去一看,大惊失色,天井的茉莉花全被扫落在地上。一群穿着制服的人,手里拿着各种各样的工具,铲子、棒球棍、铁锹……
“这里要拆迁了,我们来做热身运动的。”城管就是穿着制服的流氓,一点都没有错。
“我并没有签同意书,你们无权动这里的任何东西。”慕彤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天。“否则,我会告你们的。”
“那就去告啊!”话说着,旁边的一个抡起棒球棍,将后一排的盆栽悉数扫落。“这里土地被征用,是属于正常的征地拆迁,你不搬那就是你的不对。”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我手里还有房地契,只要我一天不签字,就没有人有权力到这里撒野。”说实在的,现在就她和黄依欣两个人,再加上子余,也不可能与面前这群流氓对抗。只能智取,不能硬拼。
慕彤刚说完,那边几个城管拿着铁锹就往墙体上挖。古厝是清朝时修建的,这么些年,中间也有加固的,但总体来说还是很脆弱的,根本就经不起折腾。
“住手。”慕彤冲过去,围在墙的前面。又听着另一边的墙体土块落地的声音,黄依欣抢过其中一个人手里的棒球棍,抡起来就往人群里扫。
依欣这个笨蛋,“依欣不要打。”慕彤越喊越大声,黄依欣在那边就听到一个“打”字,还以为慕彤让她打呢,挥起棍子,一顿挥舞。
那边已经乱作一团,慕彤只好拾起一把铁锹,趁着那帮人围住黄依欣,在背后放冷箭。许子余在厨房听到前面的声响,一出来就看到一群男人围着黄依欣,慕彤在后面追打,也立刻冲进去,先护住被围攻的黄依欣。
可他们毕竟是弱女子,许子余的能力也是有限的,经不起他们的追打。不一会儿,三个人均被围在中间,脸上、手臂上都挂了彩,衣服也被扯破,狼狈不堪。
“到底搬不搬?”围在中间之后,他们也不再动手,其中一个拿出一张纸,“把同意书签了。”
“办不到。”慕彤意识到现在的自己,有点英勇就义和宁死不屈的感觉。
“你们去把里面的东西都砸了。”
沈航和景维仁到达食坊的时候,就看到眼前的场景。慕彤、黄依欣、许子余身上都受了伤,站在一堆破碎的花盘旁边,大厅里一群城管把厅内的桌椅都掀翻了。“慕彤,发生什么事情了?”沈航的脸色立即变得铁青。
“沈航,快去让他们住手。”慕彤救星一般地抓住沈航的手,眼泪顺着脸颊滑落。
“别着急,有我在。”沈航掏出电话,给沈妈妈打了个电话。毕竟在Q城他不熟,老妈认识的人比较多。留下景维仁照顾慕彤他们,他跑到大厅,“你们都给我住手。”唉,气场果然不一样,比慕彤的有效多了。“你们都是哪一个分局的?”
没人敢出声,沈航的表情严肃得让他们心里直发毛。“不敢说?”肃杀的眼神扫视过众人,“把家伙都给我放下。”虽然心里发毛,他们也没放下手里的家伙。
沈航的手机响起,一个陌生的号码,应该是沈妈妈找的人,一接电话,老妈果然够效率的。
“你们自己跟你们局长说。”把电话扔过去给他们。其中一个接过来,立马屁颠屁颠地点头。不一会儿,灰溜溜地跑了出去。
“快车,去医院。”沈航看着慕彤额头上的伤口,低声咒骂着自己,出门前还非得照那么长时间镜子,早一点出门,慕彤就不会受伤。
“皮外伤而己,不用去了。”慕彤摇摇头。“欣,子余,你们还好吧。”
“都是皮外伤。药箱在吧台下面。”黄依欣手臂上划出一道长口子。
“不行,他们那边家伙都生锈的,万一感染了怎么办?”沈航站在慕彤跟前,手指微触慕彤的额头,慕彤反射性地一缩,“慕彤,别逞强,清理干净,我才放心。好吗?”
很温柔,温柔到慕彤的眼泪一个劲地掉下来。“很疼吗?”沈航不再碰她的伤口,“不哭了,我带你看医生。”
“恩。”慕彤泪眼眶眶的看着沈航,现在的沈航就象天使一般,温柔的笑容,关切的表情,为什么自己受伤,他比自己还要难受。
有我在(下)
到医院包扎伤口,让慕彤他们照过X光片,确定没有伤到骨头,沈航才放心地送他们回食坊。食坊已经是一片狼籍,大门口的两扇门板摇摇欲坠,满地的土和碎瓦片散落在天井,大厅里的桌椅全都东倒西歪、残缺不全。
慕彤揽着黄依欣的肩膀,“欣,对不起。都怪我。”
“别这么说。”虽然有些伤感,但黄依欣还是一样的简而化之。“几张桌椅而己,就当装修换新的呗,也用了好些年。很有战场的感觉,哈哈。我终于轰轰烈烈一把,和城管打架。倒是你,这些茉莉花都是你外婆种的,现在全都成这样了。”
摔碎的花盆,被践踏的根茎,不知道还有几株是存活的。“还可以再种,应该还有活着的。”慕彤蹲在碎瓦片中,用手去拨开土渣。“和流氓打架算什么轰轰烈烈嘛,我不屑。”
沈航连忙蹲下去,拉住她的手。“别碰,小心被划伤了。”
慕彤摇了摇头。“现在救还来得及的。”
“那你别碰,我找人过来弄。”沈航打电话回家,让家里那些远房亲戚过来整理,都是在乡下长大的,对这些事情都很精通。顺便让沈妈妈对城管的事情做做处理。“这些你们也别收拾。”沈航对黄依欣和许子余说。“等一下我找人一起整理,你们就好好休息。”
“刚才那些城管是因为拆迁的事情吗?”景维仁四下张望。
“恩,我不敢签同意书。他们就来闹事。”慕彤皱起眉头。
“我觉得这里很眼熟。”景维仁若有所思。
“你来吃过饭的啊。”黄依欣打趣的说:“你健忘吗?我们还下过五子棋。”
景维仁回以微笑,他的熟悉指的并不是食坊,而是附近的地形。“沈航,你没有印象吗?”
“我?”沈航一时有点摸不着头脑。
“慕彤,你这属于城南片区吧?”景维仁问。
“恩,这边被新城区包围着,是最后一块没有被征地拆迁的。”慕彤惊讶地说:“你怎么会知道的?”
“这个啊,沈航……”景维仁对沈航使了使眼色,沈航才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低声咒骂了一句。
“我先送你们回去。”沈航招呼着,“好好休息。”
留下景维仁在食坊看着,等着人去收拾和打扫,沈航把黄依欣和许子余送回家,最后才送慕彤回家。
“你上去好好休息吧。”沈航停好车。
慕彤摇摇头,“我不想回去,你陪我坐一会儿。”回家老妈肯定又会唠叨,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那我陪你去吃点东西。”在医院里排队、包扎、拍片,一折腾下来已经日暮西山。
慕彤还是摇头。“吃不下。”
“那好。”沈航熄了火,摇下车窗。
“谢谢你,沈航。”慕彤由衷地感激他。“今天要是没有你,最后不知道会怎样。”
沈航对着慕彤温柔地笑着。“你应该谢谢你自己,是你请我过去的。”
慕彤微微一笑。“我现在是‘钉子户’,不肯签同意书,不肯搬出来,不肯停止营业。其实,我也怀疑,这样下去可以支撑多久。”
“那些花是外婆生前种的,现在都被践踏得差不多了。那些门、墙壁都没有改变过,还是我记忆中的模样,不曾想到去改变。即使请人来大修过,还是维持着原先的样子。我只是想留住所有的记忆,以及记忆中的温暖与快乐。”面对沈航,慕彤很容易地敞开心扉。“妈妈不支持我,袁雷也不理解我的行为。而我不明白,为什么他们能够轻易地说出,拆了拆了,反正还是会有新的。新的如果能和旧的一样,那些曾经在我们记忆中深刻的东西是不是也能够一并被擦除干净,再重新架构。”
“慕彤……”沈航轻声唤着。
“我不想孤身一人苦苦的支撑,我知道很累,我也知道维护古厝的庞大修缮费让我疲于奔命。可是我挺过来了,才刚刚有点起色,现在说要拆了。”慕彤哽咽着。“钱没了,可以再赚。房子没了,可以再建一个一模一样的吗?包括所有的记忆。”
“如果按照原来的样子,拆除墙体的部分加固,屋顶翻掉重建,这么多年下来,屋顶应该会经常漏水。你能接受这样的改变吗?”沈航想了想说。
“屋顶三年前做过一次修缮,墙体没敢动,还没存够修缮费。”慕彤按了按太阳|茓,这些事情让她伤透了脑筋。
“我可以去协调一下。”沈航说得很委婉。
“你可以?”慕彤瞪大眼睛。
“你不相信我?”
“相信。”慕彤顿了顿,说“沈航,我觉得今天的你,跟天使似的。和第一次恶魔般的你截然相反。”
“为什么是天使?难道你想说我是鸟人。”对慕彤的说话方式,沈航还是多想了一点。
慕彤扑哧一笑,“不是,你真的象天使。或者说,你今天就象神祗般高大,天使般温暖。”
沈航得意地说:“我一向就是高大威猛,温柔体贴。”
“呃……”慕彤探出车外,作势要吐。
“慕彤,万事有我在,你暂时别想太多。”沈航对着慕彤温柔地笑。
就这个笑容,天使般的笑容,慕彤呆呆地看着沈航,眼前这个男人让她产生依赖的信任感,有他在,真的可以什么都不用想吗?那就姑且相信他吧。
沈航急匆匆地回家,立刻召集二个工作室的人开会,把之前做的标书和设计书,全部作废,重新拟定方案,做一份全新的标书和设计书。
“沈航,要不要先和crystal商量下?再和投资方做一下沟通。”景维仁把食坊的事情处理好,马上就回来,他知道沈航一定有所动作。
“暂时不用,出任何事情我担着。”沈航一脸凝重。“维仁,你的设计重新做吧。辛苦你了。”
景维仁鄙夷地看着他。“跟我还来这一套。”
“应该是我失误吧,赶着做标书,都忘了勘查地形,才会出这样的纰漏。”沈航有些懊恼。
“这也不是你的问题,你向来不去做这些准备工作的,只是综合所有的资料,估算出最好的标的金额,并不是你的过失。”景维仁停顿了一下。“沈航,你真是深陷其中啊。这都能算你的失误。我太佩服你了!”
晦暗不明(上)
接下来的日子,沈航一心扑在整个城南片区的设计方案上,这种案子以前接过很多,无非都是一切把旧的房子拆了,建成大型的商业楼宇,特别是象城南片区位于市中心腹地,被新城区包围着的地段,都会是城市改造必不可少的拆迁重点。为了商业的需要,也为了城市发展的需要,当然,最重要的是为了利益的需要,大量地拆除老旧城区,已经成为每个城市改造所必须经历的过程。
当人类的发展进展日益加快的今天,很多古文明都在消亡当中。很多遗迹被连根拔起,就象今天我们在拆除一些年代久远的危房一样,当我们再回头去寻找那些传说中的印迹时,却发现什么也没有了。等到再过几个世纪,连所谓的传说也不复存在。那么,我们如何去见证曾经的过去。
当沈航第一次看到古厝的时候,就有一种莫名的喜悦,那种与过去时光交错的朦胧感,那种蓦然回首的一目了然。经常,都在不同的城市穿梭,相同的脸孔已经让他麻木。类似的设计方案,他也是懒得再去看。按照客户的需要,做出他们要的东西,获得应得的报酬。这就是工作。这次,却不一样。他要保护的除了见证这座城市历史的建筑,还有慕彤。
从最初的天天开夜车,到现在依然还是通宵达旦的工作。沈航的工作团队,都忍不住地叹气。
“老大,我们这次返工,有没有返工费啊?”长得很象女生的阿同,原本长得水水嫩嫩的,一熬夜,皮肤都没有光泽。
苏白一听返工费,埋首在各类报表中的他,一抬头。“老大肯定不会亏待我们的。”然后,低下头,继续工作。
一个高帽戴上去,想拒绝也不行。沈航也没想拒绝:“这单标最后要是成功的话,欧洲10日游。”
众人三呼万岁。沈航想了想,又说:“这单标是一定要成功,没拿下的话,你们都给我面壁。”
“呼……”一阵阵懈气的声音。
“欧洲10日,外加夏威夷5日。”沈航又说。
“yeah……”半个月的假期,对他们这些全年无休的人来说,简直就是一种奢侈的享受。
安抚好手下的人,沈航到三楼检查景维仁的工作进展。最受罪的其实就是他,之前的设计全部都变成废纸一张,重新构思,重新画图,按照古厝的建筑风格和整个城市遗留下来的老式建筑风格进行设计。无疑,都能景维仁的设计制造不少的难题。
“怎么样,有头绪没?”沈航翻了翻他桌上的图纸。
景维仁耸了耸肩,“想要保存原先的设计,又要让投资者获得最大的利润空间。还是有点困难的。”
“把那个地段做成古式的商业街,茶楼、酒肆、食肆,还有古厝风格的民宿。这样,同意拆迁的那些人也会有利润的空间,又可以繁荣整个地段。”这就是沈航设想的风格。
“可是投资方不会同意,他们没有利润。”为投资方设想,才是他们工作的重点。“一旦最终的房屋都归原先的主人,投资方哪来的利润?”
“那可以这样,愿意被征地的,赔偿款拿走,不愿意的,修缮费由开发商承担一半。或者,房屋还属于原先的主人。只是所有的使用权归开发商,统筹规划,他们每年拿走一定的分成比例。”
“这部分我就不想了,留给你去琢磨,这是你的强项。”景维仁几天没睡,也是一脸的拉里胡渣。“我要去睡一会儿。连身上都有点馊味儿,把工作室弄在你家是错误的选择。没有下班的休闲时间了。”
“那是你自找的。”沈航阴险在笑了笑。
“难道那天?”景维仁这才幡然悔悟,大呼上当。“你……”
“那是你自己提出来的。”沈航得意地一笑,然后又说:“我自己不也是没闲着吗?自家兄弟,还计较这些。”
“哼,我告诉你,这是私人赞助,重新设计的返工费、延时费你都要算给我,一会给你一张价目表。”
沈航没有理会景维仁,让他加班根本就没考虑过这些事情,只管虐待就可以了。
在沈航对慕彤说“有我在”之后,已经过去一个星期,沈航每天都会给她打电话,都没有再提古厝的事情。慕彤只当他在忙,忘了她的事情。当时就是随口说说,他这样的大忙人,哪有心思理会这些小事情。虽然在城管问题的处理上,他做得很彻底,据说那些人全都回家吃自己了。
食坊暂时停业,慕彤让黄依欣尽早找地方重新开张,不能因为她一个人的问题而影响黄依欣和子余。
慕彤主动给袁雷打了电话,老爸从小就教导她,做人要有交代。袁雷那天凭空失踪之后,慕彤静下心来好好地思考过很多的问题。
老妈说的不是没有道理,人的一辈子到底在追求什么,无非是在为三餐奔波。没结婚的时候烦找对象,结了婚烦老公前后不一,有了孩子开始关注孩子,为孩子奔忙。一辈子就在不知所以中渐渐老去,等即将结束生命的时候,回头一看,一辈子也就这样了。每个人的生存模式是早已定好的,来世间走一遭都必须按照即定的模式去生存。
那么,总结下来,袁雷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从外在的条件来说,没有什么可以挑剔的。为人做事方面,也没得说。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关键在于一个人的责任心。没有不偷腥的猫,而有责任心的人会相对克服一些,因为他明白自己对家庭的责任。找一个合适的人过一辈子,让父母放心。那么,袁雷就很好。
照例约在暮色,慕彤到得很早,一下班就在暮色吃饭,边看书边等袁雷。
“看什么这么入神。”袁雷站在她的身边,伸手过去翻了翻她正看着的书,“《陪你到最后》,这是什么书,爱情小说?”
“差不多吧。”慕彤放下书,揉了揉眼睛。
“说的是什么?”袁雷在她对面的位置上坐下。
“一个男人有孤独恐惧症,他无法控制自己的背叛和出轨。有一天,她的妻子得了|乳腺癌。在陪伴她走过最后日子的时候,他还是无法控制自己。”慕彤还没看完,“结局还没看完。”
袁雷皱了皱眉,“怎么看这样的书?”
“很感人,生活中缺少的,可以在文学作品当中寻找。”慕彤无奈地笑了笑。
袁雷若有所思地看着慕彤,“你喜欢官兵抓强盗的游戏?”
“非也。”慕彤神秘地一笑。“我喜欢按兵不动,才能显示我的自信与风度。”
“哈哈哈哈。”
“说正事。”慕彤收起笑脸。“我妈的意思你知道的。你的意思如何?”
“你的意思呢?”皮球被抛回来。
“我没意见。”慕彤有一种豁出去的视死如归,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来个痛快。
晦暗不明(下)
透过薄薄的镜片,袁雷的眼角微微上翘,慕彤此刻的表情让他觉得有点好笑。明明说的是一件关乎两个人甚至两个家庭的重大决定,她却一脸的坦然与无谓。坦然来自于她的内心的情感亦或是没有情感。无谓,不是无畏。那么和坦然的表情结合起来,就应该是和谁过一辈子都是无所谓的。如果没有袁雷,那将会是另一个与她条件相匹配的男人。
为什么年纪轻轻的她会有这样的表情?对未来的无所谓,这应该是一个历经人生沧桑的老人,才会有的。
慕彤等待着袁雷的答案,她真的无所谓答案。如果是,那么就走下去。如果不是,还可以是朋友,以后有麻烦,还有免费的律师可以咨询。
“那么。”袁雷清了清嗓子。“我也没意见。”
“那好。”慕彤得到答案,翻开书继续看,还不忘问他。“要喝点什么?”
“水就好了。”袁雷看着慕彤一副怡然自得的模样,很是纳闷。前一秒钟还在讨论着终身大事,后一秒钟神情自若地看书。“我们不用再讨论点什么吗?”
慕彤从书本中抬起头来,“需要讨论什么?”
“恩……”平时口若悬河的律师,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接话。“食坊那边怎么样了?”
“暂时停业。”慕彤没有将发生的事情告诉袁雷。
“你想怎么处理?”
慕彤端起手边的杯子,抿了一口,说:“看情况吧。”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你想在哪里摆酒?”袁雷又冒出这么一句。
“你决定就好。”只是仪式而己,走走过场,费那个心思干嘛。
“婚纱照,礼服?”袁雷又问。
“你觉得哪里好?”慕彤迷茫地看着他。
袁雷想发作,见她一脸无辜,只好说“问问别人吧。”
“好。”慕彤点了点头,又接一句:“我第一次结婚,没有经验。”
沈航当然不知道慕彤的决定,一门心思都在设计图和标书的最后冲刺阶段。这也是沈妈妈第一次看到儿子工作中的状态,她看在眼里,没有发表任何的看法。但是在她的心里,却有另一番的盘算。
“小航,有时间吗?”趁着沈航梳洗的时间,沈妈妈敲门而入。
“妈,有事吗?”和父母的相处少了,也会显得生疏。
“你们平时都是这么工作的吗?”沈妈妈笑着问。“我是说,日夜不分。”
“偶尔吧。并不是经常,特别情况除外。”其实这种情况是经常的事情,不得不撒谎。
“我炖了些莲子百合,你一会下来喝,去去火气。”沈妈妈也没再说什么。
沈家就这么一枝独苗,长年放逐在外,因为不想让他局限在家族的事情以及她所处的官场中被污染。当年撒出去的网,也该收一收了。
沈航已经30岁,按道理应该成家立业。俗话说先成家后立业,现在沈航的现实条件都具备,成家也就是水到渠成的事情。做妈的也该是时候Сhā手了。
“谢谢,妈。”始终有一层隔膜。16岁那年,是沈妈妈首先提出让沈航出国念书的。
“要出去吗?”
“约了投资方谈细节。”沈航整理好身上的衣服,“汤放着,我回来再喝。”
事情没有想像中的顺利,在商言商,当然要求投资的回报利益最大化,对于投资方来说,越高的楼收益越多,平方米可以N次方增长,利益也就能得到更多。
以往负责和投资方联系的是阿彦,这次沈航亲自出马,可见他势在必得的把握和信心。
对方听说是沈航前来,都小小的吃惊,毕竟沈航在业界的声望还是很高的。在他手中的投资方案有90%以上是营利的,而且纯利润都在50%-100%,有些行业甚至更高一些。说好听点,他们做的是投资顾问公司,其实在沈航的眼中,他们所做的事情就和企业雇佣军没有太多的区别。
一同前来的还有本次项目的操刀总设计师景维仁,投资方又是一阵惊恐。两个重量级人物出现在同一个项目当中,这是很平常的事情,用钱就能请得动。但是,让他们同时为一个项目做说明,是不常见的。通常对项目做说明只需要他们各自的助理或副手即可,今天惊现二大人物同台,所谓何事。
在投资方看来,这不过是很普通的一件征地拆迁开发案,将老旧城区改建成商住小区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项目。每个城市都在重复这样模式,虽然他们这些出的价钱高了一些,因为城市的特殊性,在市中心的楼宇不能超过10层,而且还要绕过重点的文物保护建筑物,形成环绕包围的楼群。
两个重量级人物的亲自到场,投资方的恒润集团总裁方羽白立刻中断另一个会议,匆匆赶到门口迎接。
双方没有太多的客套,进入会议室直奔主题,沈航的标书加上景维仁的设计图,都没有太多可以挑剔的地方,只是这些都有恒润集团最初的构想背道而驰。
方羽白听完他们的说明,沉思着,“二位,这份方案和当初给你们的设计构思,完全是不同的方案。当然,这份方案比起原先的构想要好很多,只是在盈利的时间上,会比原先的晚。”在商言商,方羽白站在集团的利益考虑,利润为首要前提。
沈航凝重的表情,直视着方羽白,“方总,之前的设计可以说是一份大部分城市都能看到的,复制的模式没有太多特色可言,而且要绕过特定区域,在设计上就更有局限性。虽然有新旧交错的美感,却更显设计上的凌乱与粗糙。”
方羽白看了一眼神态自若的景维仁,“设计这部分,不是该景设计师……”
“方总,沈航说的就是我想要表达的,不要怀疑沈航在设计方面的意见。他读过二年的设计,后来突然转系,导师叹称世界上从此少了一个设计奇才。”景维仁戏谑地朝沈航眨眨眼,一脸的无辜。“这个项目他全权说明就可以。”
沈航狠狠瞪了瞪他。“在收益的问题上,我们提供两个方案可供选择,方总可以权衡一下。”
对这个方案不动心是假的,只是在销售的问题上,手下的团队都不是这方面的高手,如果销售的主题策划也一并做了的话……“好吧,我再详细评估一下。”方羽白还是有顾虑的。
“有任何的修改意见,随时联系。”这就是技巧,要给对方思考的时间,不能急躁。
等沈航他们快走出会议室,方羽白突然问了一句:“我听说沈先生是营销专家,经手的个案都能化腐朽为神奇。”
“方总谬赞了。”沈航停下脚步。
“我还听说沈先生已经不再接任何的营销案子,不知道传闻的真实与否。”
沈航和景维仁交换了一下眼神,“方总不妨直说。”
方羽白微露笑容,“为之前的设计,我手下的销售团队已经拟好方案。现在改动如此之大,所有的方案都要重新做。营利的时间将拉长,银行的贷款也会变得紧张。一旦接受你的方案,投入将会比先生增加一倍以上,那么项目的进行就会变得艰难。不知道,沈先生能够破例?”
“破例可以,但我有附带条件。”沈航也不是吃素的,知道方羽白的目的,那么他也不能空手而归,只是他的空手还真的是放空了双手。
晴天霹雳一声雷(上)
得到方羽白的认可,整个方案正式进行投标的冲刺阶段,修改标书、确定设计方案,以及为整个方案命名——南国古坊街。很普通的名字,容易一眼就记住,不需要华丽词藻的修辞,简单而复古。原先的设计方案并没有打破整个片区的建筑格局,重新修订的方案以突出“街”为主题,因此把在片区的腹地打开一条步行街,征地拆迁还是需要的。而最终重新入住的老住户,只是房屋的实用拥有者,而非管理者,所有的房屋和店铺除了原先的住户可以申请购得之外,一律不外售。
最辛苦的莫过于沈航,标书和设计图一把抓。当停下来的时候,他开始反思,是出于什么样的心情,他如此义无返顾地投身其中。对于慕彤的好感真的能让他做出这么多的事情来,他还在确定当中。而对于历史文化建筑的保护,是一种使命。游历过很多的国家,没有哪一个国家是用毁灭过去来重塑现在的。过去的经典是无法复制的永恒。世界上所有不朽的建筑物,都是一代代传承下来。每个时代都有其特有的文化,打造着每一个不朽的传奇。
在确定与不确定的两种关系当中,沈航选择在确定的关系当中努力朝着正确的方向前进。将方案最终定稿,送到市政府招标办,下来要做的事情就是等待。
等待并不是唯一可以做的事情,在这些招标的背后,有着太多的猫腻和暗箱操作,这些沈航太熟悉不过。只不过,沈航不愿意动用自身的社会关系来铺平这条路,他不想麻烦老妈,不想欠太多的人情,这些事情都应该对方羽白去打点一切。等待是漫长的,迫切需要知道答案的人更是度日如年。
沈航每天都在无所事事中度过,看得身边的人都烦了,打发他出去走走。不知不觉,走到慕彤家楼下,已是深夜时分。
不知道为什么走到这里,自从上次在食坊一别,已经快一个月没见。他承诺过,有他在,一切都会好的。事情还没有完全的明朗,他不敢贸贸然前来,有过的承诺,只有在做到的那一天,才能算是圆满。现在,只能算是一半,另一半掌握在别人手中的命运。
“沈航。”一辆车在沈航身后停了下来,慕彤从车上下来第一眼就看到沈航。
沈航转过身,有一种释然的轻松。可是,这么晚袁雷还和慕彤在一起?
“来找我的?”慕彤从车上拎下来一堆的购物袋,里面装着满满的东西。
沈航不自然地笑了笑。“刚好路过,想找你宵夜。”
慕彤把购物袋递给下车的袁雷,“你把东西拿上去,我和沈航宵夜去。我正好也饿了。”东西一甩手,她很自然地走到沈航身边,“走吧。”
走出一小段路,沈航说:“食坊那边还好吧?”
“收拾东西,说不定我会签同意书。”慕彤无奈地摇摇头。“凭我的力量是渺小的,如果我继续做‘钉子户’,我会失去工作,我失去工作不要紧,我的父母也会因为这事受到牵连,他们工作了一辈子,如果现在失去工作,我如何自处呢?”
“没有这么严重,任何事情都是可以解决的。”沈航好想告诉她,事情快有结果。可是,他不想在这个时候带给她希望,而过几天再将她推入深渊。
“你能解决吗?”慕彤停下脚步。“我一直在等你的消息。”
沈航沉默着,他变得畏畏缩缩,逃避着话题,只要等结果出来,一切就好。“我也在等消息。”
“没关系的。”慕彤摇摇头,声音充满无力感。“你并不是一定非要为我做这些事情的,那天可能是你一时冲动而说的话,没有必要当真。我很高兴能有你这样的朋友。”
“听我说,慕彤。”那个骄傲的、自信的沈航似乎只限于他擅长的领域当中。“同意书这些天不要签,可以吗?”
“可以。我可以一直拖着,可是那些每天找谈话的,按三餐来,有时候还包括点心时间。反正一天没来个几次他们是不放心的,我爸这还没回来呢,等我爸一回来,我家肯定特别热闹。全是来做说服工作的人。”慕彤气不打一处来,社区、街道、区里,老妈的工作单位,她的工作单位,每天都有无数的人耳提面命。
沈航微微一愣,他不清楚这些事情原来是这样的,他缺乏对普通民众最基本的了解以及基层执行者手段的掌控,他忽略了这些。原本面面兼顾,八面玲珑的人,这次切切实实地感到慌乱。关心则乱,沈航算是领悟到这句话的真谛。沈航把手拍在慕彤肩膀上,说:“我承诺过的,我就一定会做到。目前的困境是我没有预估到的,明天我就把事情平息。再发生此类事情,你一定要通知我。”
沈航的眼睛里充满着愧疚与歉意,慕彤被震撼到,为什么这个男人在为自己正在承受的事情感到抱歉呢。“我不想麻烦你太多,这毕竟是我自己的事情。”连袁雷都无法为她分担,何况是他。
沈航轻轻地将她揽在怀中,“相信我,不要放弃。”食坊已经不是慕彤一个人的事情,沈航在整个项目中所倾注的,不止是精力,还赌上他在业界的声望,还有这些年来的积蓄。这些都不重要,只要能保住慕彤所要守护的古厝。
慕彤又一次没有清醒地意识到,她和沈航如此亲密的行为,她很自然地依靠在他的胸口上,倾听他的每一次心跳。“我相信你,一直就相信,可是你总是突然消失,又突然跑出来。我不知道去哪里找你,也不敢打电话找你。”
“再有事情发生,一定一定要通知我。知道吗?”沈航手臂一收,紧紧地将慕彤抱在怀中。为了慕彤,为了她心爱的古厝,沈航知道,有一些手段必须用上,过程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
有些生疼的感觉,慕彤一个机灵,离开沈航的怀抱。她怎么会在沈航怀里的,而且她的双手还抱着他的腰。这是什么情况?为什么一切那么自然,好象他们对彼此都并不陌生,好象那个怀抱在很早之前就是属于她的,好象……慕彤在心里连忙喊停,停止这种怪诞的想法。“对不起……”慕彤缩回双手,脸色一下涨得通红。“我……”
沈航倒是不见一丝慌乱,无视慕彤的紧张,笑了笑说:“走吧,宵夜。”心里却乐开了花,原来与欲望无关的拥抱是这样的。沈航狡诘地一笑。
晴天霹雳一声雷(下)
机会永远是留给有准备的人,当投标结果公布的时候,沈航只是淡淡地一笑,他对自己有信心,虽然手中也曾经有过失败的个案,但这次他知道这份设计方案没有人可以拒绝。
无论是从构思还是最终投标的标的金额,都让人无法拒绝。中标是情理之中的,只是当中还耍了些小手段。及时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也不能出百分之一的意外。
沈妈妈叩开临时工作室的门,五人小组已有三人先行离开,为下一个项目铺路,剩下的两个人为“南国古坊街”的项目,在恒润集团的力邀之下,搬进专门准备的办公室。临时拼成的工作室正在一件件地拆除当中,沈航正在收拾东西。
“小航,都收拾好了吗?”
沈航手中没有停,继续整理着东西。“快好了。这些日子,给家里添麻烦了。”
“小航,有没有想过,辞职回家呢?”沈妈妈不想再继续拖下去。
沈航手上的动作停了一下,说:“妈,我有自己的事业,当初您让我独自闯荡,不也是想着我能闯出一番名堂,现在如您所愿。”
“倦鸟总是要归巢。”
沈航把桌上的文件叠成一堆,“妈,我的事情我会打理好的。我以后要做什么,我心里清楚。”
孩子从出国之后,便与自己不亲,这也是当年狠心的结果。“你爸爸老了,家中的一切也要有人打理才好。”
“三叔和四叔一家都在公司帮忙不是吗?没什么放心不下的,兄弟阋墙这种戏码,在沈家是不会上演的,您放心吧。”将最后一叠文件放进箱子里,扣上盖子。“妈,我有自己的生活,该往什么方向发展,我心里有数。既然您放我独立,放我去闯,那么您就必须接受我的选择。”没有任何的转寰余地,沈航抱着箱子往外走。
“小航……我和你爸都老了,希望你能在身边。”沈妈妈只好打亲情情牌。
沈航放缓脚步,回过头说:“你们经常四处游玩,反正我的工作也是四海为家,你们可以跟着我一起,我也能照顾你们,这样能在身边了。”
虽然有些无情,但也在情理之中。早年被放逐的儿子,羽翼渐丰,已不再需要父母的僻护,也不再如当年,可以随意支配他的生活。
沈妈妈叹了口气,如果当初不送他出国的话,今天或许会好控制一些。只是只会听父母话的儿子,并不是她所乐意看到的。任何事情都是有得必有失,看着儿子今日的成就,任何一个当妈妈都会骄傲,也会有重重的失落感。
把项目相关的文件资料都送到恒润集团,沈航驱车直奔社区办公室。
狗腿的万主任依旧是点头哈腰,眼睛中放射着一种暧昧的眼神,这种暧昧来自于金钱的诱惑以及权利的渴望。
世界上的人都喜欢,却不是每一个人都有能力得到。因此,在离金钱与权利最近地方,所要做的就是靠近、靠近、再靠近。
就象万主任此时的举动,跟在沈航的后面,一个劲儿地说着恭维的话:“沈先生,您送的器材相当好用了,老年活动中心的爷爷奶奶们都说您是大善人。”
沈航没有理会他,继续直走,右拐,上二楼。
“沈先生,不知道您有没有时间,社区有个奠基活动,请你抽空剪剪彩。”狗腿啊狗腿,人家都不理他,还是一张笑脸凑上去,比穿山甲的皮还要厚。
“不好意思,没空。”沈航在慕彤的办公室前停了下来。“慕彤呢?”
“小慕巡片区去了。”惊讶地发现沈航是来找慕彤的,万主任立马给慕彤打了电话,确定她现在所在的地段。
拿着电话,万主任又奉承地说:“沈先生,要不我立刻叫慕彤回来?”
沈航转身就离开,没有理会万主任在背后的鬼哭狼嚎。
慕彤正在社区的小公园里陪着老人们下跳棋,大树底下好乘凉,扫把放在一旁,不干活的时候就是比较舒畅。退休真好,慕彤羡慕起这些老人来,辛苦了一辈子,可以好好地享受剩下的幸福时光,没有压力,没有负担,一切看起来都很美好。
“于爷爷,不许悔棋啊,您都悔3回了。”慕彤轻声地抗议着。
于爷爷却耍赖着要继续悔棋,慕彤只是稍微地抗议着,继续让着他。老人家们,开心就好,不必跟他们当真。
如果外婆在世的话,慕彤也会宠着她的。
一只手轻轻地拍了拍慕彤的肩膀,她没有回头,因为不用回头,就知道一定是沈航。对沈航,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似乎所有的举动包括那天的亲昵拥抱,都是缘自于生命中最自然的一部分。跟他相处,很舒服,很自然,能让她把内心所有的不痛快全部都说出来,没有任何的隐瞒。相反的,和袁雷在一起的时候,她反倒有些局促,有很多的保留,很难呈现最真实的一面。
“这么快啊?稍等我一下。”慕彤转过头,冲沈航扮了个鬼脸。
沈航找了张椅子,搬到慕彤身边坐下。“走左边那个。”观棋不语真君子,沈航看她笨的样子,只好出声。
谁知慕彤微微侧过脸,眨了眨眼睛,示意他不要说话。
沈航这才明白过来,慕彤是故意的要输的。看着她一脸成竹在胸地表情,也不禁嘴角微扬。她这个年纪的女孩,能够站在别人的立场来想问题,是非常难得的。和长辈下棋,能偷偷地故意输掉来逗他们开心,更是显得她的细腻与体贴。
不一会儿功夫,慕彤挫败般地垂下头,“于爷爷,我不玩了,您太厉害了,我甘败下风。”
“走吧,沈航。”起身抓起旁边的扫把。
慕彤手里的扫把实在是有点有碍观瞻,两个人走着中间还夹着一把扫把,画面的和谐有待改进。
“说吧,什么事。”慕彤边走边四下张望,看看垃圾都扫干净了没。
沈航一脸严肃的表情,说:“慕彤,古厝那边必须拆掉重建。”
慕彤听罢,站在原地,直视着远方。“没有其他办法?”
“恩,必须的。”沈航知道不该开玩笑。
“拆完之后,要建成什么样子的?”慕彤依然直视着前方。
“恩。。”沈航卖了个关子,“说出来,我怕你承受不了……”
慕彤深吸一口气。“说吧。”
“还是原来的样子。”沈航说完,哈哈大笑。
“你敢骗我。。。”慕彤手上的扫把一挥,作势要往沈航身上打。
沈 航一闪,“哇……有你这么报恩的吗?”
“哼,本来是需要报恩的,可是现在你骗我,我得好好惩罚你。”慕彤手中的扫把在空中划下一道很漂亮的灰尘弧线。
沈航握住她手中的扫把。“而且是免费修缮,墙体的部分全部做新的上去。”
慕彤不可置信地张大嘴,“免费?有这么好的事情。”
“嘴巴闭上啦,小心苍蝇飞进去。”沈航打趣地说道。“怎么样?我答应的事情做到了,你要不要考虑以身相许来报恩啊?”
慕彤撇了一眼沈航,扬了扬眉毛说:“我是想,可惜呢,我要结婚了!”
“结婚!?”沈航当场石化。怎么可能,这才多久的时间,为什么自己一点警觉性都没有。“和谁?什么时候?”
“袁雷,年底吧。”
“怎么没有告诉我?”当沈航把古厝的事情处理好之后,慕彤要结婚的消息无异于晴天打雷,让他一时无法找到平衡的支点。
纠结(上)
慕彤鼓着腮帮子,说:“你又没问啊。”
沈航沉默,淡淡的酸楚在心间蔓延开来,嘴角微微翘起,“那恭喜你。”
沈航知道,他现在的笑容肯定十分的假。不过,这也是他要的结局。等做完这个项目,他就会离开,从此在慕彤的生命中消失,或者是一生的好朋友。他把一切都计划好的,完成她的心愿,然后离开。可是这个消息太突然,他一丁点的心理准备都没有。刚刚放晴的天空,突然间乌云密布,虽然知道风雨过后会有彩虹,但他依恋的那片云彩已经不在原来的位置上。
有一句话,叫做人算不如天算。当你精心布置好一切的时候,却有一些突如其来的事情打乱你的计划。打得你原形毕露、遍体鳞伤。
慕彤俏皮地笑了笑,“现在是双喜临门。我要守护的东西终于圆满了,谢谢你沈航。”说完,拉过沈航的手,“走吧,请你吃饭。”
慕彤的手很小,不是很软,这些天拿扫把拿得有点长茧。沈航任由她牵着走,“你不觉得我们总是在吃饭吗?”
“哈哈。”慕彤放声大笑。“民以食为天,不吃饭那干嘛呀?”
“可我们俩碰一块,就会想起吃饭。”怪圈,这是个相当大的怪圈。
慕彤回头瞪了他一眼。“有人说,能同桌吃饭是千年修来的福气。”
“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沈航脑海中突然冒出这么句话来。
“酸……”慕彤鄙夷地皱了皱鼻子。“那是古人才这么说的。现在流行说同桌吃饭。”
“可是……我要是和你同桌吃饭,那袁雷怎么办?”沈航绝对是故意的。
“对哦。”慕彤停下脚步,“不过和你吃饭我会放开肚皮吃,和他吃饭我都吃得不尽兴。”
“这是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慕彤迷茫地望天。“我连和他开玩笑都说不出来,感觉没什么共同的话题。”她总觉得和袁雷之间缺少一些什么,或许是因为不太熟悉的关系吧。
沈航暗自叹了口气,看来慕彤是把他当好朋友看待,才会这么放得开。喜欢一个人,是不是会有所隐瞒,把自己不太美好的一面收起来呢。虽然,沈航觉得那样的慕彤很可爱,也很吸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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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国古坊街”的方案已正式着手进行,沈航的工作也告一段落,留下阿彦跟踪整个流程,他回上海总部汇报工作并接下一个案子。如果没有这次的休假,没有这单案子,他不会有机会在出生的城市逗留这么长的时间,从离开之后的10多年,他不曾如此不舍、如此眷恋。每一个城市对他来说都是相同的,包括他出生的地方。而这一切,随着某一个人而变得不同。
没有需要打包的行为,沈航到每一个城市唯一随身携带的东西只有一台笔记本、二只不同号码的手机,其他的生活用品则有专人准备,不需要费心。
“机票订好了?”景维仁也跟他一起回上海总部。
沈航掐灭烟头,“明天中午的。”
“拜托你,工作时抽这么多烟,平时就不要抽啦。”景维仁用手在空气中挥了挥,试图把烟雾都挥走。
沈航打开窗户,让空气流通。“你的洁癖居然到这个地步了?自己能抽,别人不许抽啊?”
“我就工作抽。”景维仁摊摊双手。“你最近抽得特别多。”
“工作多,抽得当然多。”沈航没好气地回答。
“我看不这么简单吧。”景维仁暧昧地用肩膀碰了碰沈航。“为了那个大妈吧?”
沈航用眼角余光狠狠地瞪他。“我象那种人吗?”没有正面回答,肯定是在掩饰。
“只有你自己心里清楚。”景维仁笑得很奸诈。“你还是没有行李吧?我的行李你拿点,免得超重。”
“去,又带一堆东西,你也不嫌累。”沈航已经习惯景维仁出差都是大包小包地折腾。“当你助理真轻松。”
“那你给我当助理吧。”
“不行,那太屈就我了。”沈航很认真地摇了摇头。
正说着,慕彤的电话正好打过来。“沈航,你在哪?”慕彤愉快地声音从话筒里传来。
“在家里。”
“你等我一下,我有礼物送你。”说完,电话就断了。
景维仁不怀好意地眼神在沈航身上打转,沈航两眼一瞪,“回去收拾你的行李吧。”
“航,”景维仁突然收起戏谑的表情,换上一副颇为严肃的面孔。“你没有把这个案子最终怎么定案的细节告诉慕彤吧?”
沈航一愣,“没有。说这些有什么意思。”
“我算是服了你。你沈航什么时候自降身价为别人工作啊?这回还不是自降身价的问题,值得吗?”景维仁发现他并不了解这时沈航的内心世界,认识这么长的时间,沈航在任何一个项目上都得到颇丰的报酬,每一个细节都精打细算。这次破了这么大的例,景维仁还以为会有后续。糟糕的是,居然没有后续。
“我乐意。”
“多少年不碰销售案子,别人不知道你不碰的原因,可是我知道。你今天破例,以后会有很多人找上门来的。”
“那又如何?”沈航很不以为然。
景维仁气结。“小心Crystal发飙,做了销售的案子,而且还不收钱,就要了那处古厝,不许开发商碰,让屋主随意处理,修缮费由你出,也不纳入统一的规划。最后,钱还不在你的口袋里。Crystal肯定会很恼火。”
“她发发火就好了,还能把我杀了不成?”沈航看了看时间。
“我现在算明白了,自古红颜多败国啊。”景维仁假装感叹道。
沈航忽略掉他的表情。“也不知道是某人,在某个谁的问题上,做的那个不知道为什么的……”
“我收拾行李。”打断沈航即将要说出来的话,景维仁愤愤然地下楼。
慕彤从包里掏出一个长方形的盒子,递给沈航。“喏,谢谢你帮我留住古厝。我知道送什么都不能和你的努力相比,不过还是希望你能收下。”
沈航注视着盒子,礼物?他收到的礼物有时候动辄楼宇、汽车,其他的就更不用说了。盒子里装着什么,他并不特别在意,关键在于送礼物的人。“我能拆开吗?”
“恩。拆吧。”慕彤有点害羞,她想了很久,却一直找不到合适的礼物。
沈航把盒子打开,里面是一块圆圆的杯子,保温杯。“这个……”沈航有点纳闷,很普通的保温杯,杯身上是一幅画,好象是另外加上去的。上面是一个小孩坐在牛背上,手指向远方。沈航不懂画,只看得懂画者本身的笔法相当的娴熟,整幅画栩栩如生。
“杯子,如你所见,很普通的杯子。”慕彤看出沈航的疑问。“我知道你是一个居无定所的人,经常四处飞。夏天喝喝瓶装水是没事,一到冬天就不能经常喝凉水,对胃不好。就送你个杯子,可以随身携带的保温杯子,走到哪都喝到热水。”
有温度的杯子,带着恒温撞击着沈航趋冷的心。礼轻情意重,这句话的意义就在于此,未曾收到过,就不会明白。沈航对着杯子发呆,心刹时间满满的,有一些温暖倾泻而出,有一些感动融化坚决。
慕彤见他不说话,还以为是不喜欢,小心翼翼地说:“杯身上的图案是我画上去的,这幅画的名字叫‘牧童遥指杏花村’,有我的名字在里面。画的不是很好,时间有点赶,还好我底子没忘,你要是不喜欢,我再画一个去。”沈航半天没反应,慕彤还以为他不喜欢,伸手就想去拿。
“牧童遥指杏花村……”沈航喃喃地念着,然后“扑哧”笑出声来。“你爸给你起名的时候,是不是正喝着呢。”
慕彤一挑眉。“你怎么知道的?”她这个名字让她困扰很久。小时候,她跟人一介绍自己叫慕彤,马上就有人把整句念出来。都怪她老爸,老妈生产的时候,他在外面喝醉了。醉熏熏在产房看到慕彤,就念了一句“牧童遥指杏花村”,于是医生就在出生证明上面写了“慕彤”。
“很明显的嘛。”沈航乐呵呵地笑着。“你姓慕,谐音。”
“喝多了,应该是,花间一壶酒,对影成三人。”慕彤翻了翻白眼。
“那可不行。你爸会立刻醒酒的,一下养三胞胎,就再也不能喝酒了。”
“哈哈……”慕彤也被逗乐了。“回头我爸回来,我要跟他说说。你太抵毁他的美好形象了。”
沈航收起笑脸。“你爸肯定会引为知己的。”
“少臭美了。”慕彤习惯性地皱了皱鼻子。“少废话,这杯子你要不要啊?”
“送出去的礼物可以收回去吗?”沈航把杯子放回盒子里。“再说,这是限量版,以后可以换不少钱呢。”原来杯子上的画是慕彤画的,沈航忙不迭地收起来。
慕彤手一伸,正想抢过杯子,大喊:“换钱呢你,不干不干。全球限量只有一个的,一般人我是不送的。”
沈航把手放在背后。“那是我什么人?”
“中国人啊,你连这都不知道。”慕彤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答,转移话题。
“我没身份证的。”沈航抓住她乱挥的手臂。“你把我当什么人呢?”
慕彤微抬起头,歪歪地注视着他。沈航的嘴角有自然的上翘,整个人看起来很亲切的感觉。他的眼睛很好看,特别是他的眉毛,更显得眼睛的轮廓深邃。与他的眼睛凝视着,不舍分开,为什么会这样?慕彤试图提醒自己,不能再看下去,却仍然无法分开眼神的胶着。
纠结(下)
肢体的亲密接触让她迅速穿越到第一次见到沈航时的遐想,原来身材比看起来要好得多,紧贴的身体可以强烈地感受到他肌肉的紧实,小腹感觉不到一丝的赘肉。“沈航,你捏疼我了。”手臂的疼痛让慕彤下意识地直接反应,出声之时发现自己颤抖的声音有点暧昧的味道。
沈航退了一步,松开手。“恩……对……”刚想出声,嗓子眼却紧得发慌,“咳……咳……”用力地清清嗓子借以回复迷乱的表情。在心里暗自骂了一句,怎么会这么失控,还好慕彤还出声,否则后果……沈航握紧拳头,渐渐回复平静。
慕彤低下头,借以掩盖红通通的脸蛋,“那个,我先走了……”原地转身,大跨步向前走。
“我明天走,回上海总部。”暂时忽略掉先前的失控,沈航这才想起没有道别。
慕彤一个机灵,停住脚步。“什么时候回来?”
“可能很快,可能很久。”沈航的工作一向是突发的状况,哪里需要就往哪里去,哪里给的钱高就去哪去。
“为什么?”慕彤脱口而出之后,才发现自己的问题是很愚蠢的。对一个算不上很熟悉却似乎处处透露着亲昵的男人,自己的反应有点过激。
“工作需要。”官方的表达方式,却是最恰当不过的原因。不一定非要这么快就离开,只是想要避开一些事情,那些他不愿意承认的情愫。或者说,他不愿意被人控制。
“我要是想你怎么办?”慕彤再一次被自己雷倒,如此小白的话怎么会说得这么的顺溜呢。
沈航先是一愣,“你老公可能会杀了我。”他慢条丝理地说出这句话,提醒她,也提醒自己,不能继续顺着她的话讲下去。
“啊……”慕彤轻呼一声,“那保重咯。认识你很高兴。”
“我也是。”这就是最好的结局,沈航的嘴角一丝嘲讽的微笑。爱情是他不太需要的装饰,他的生活里本来就没有牵挂这个词,更没有爱情。因为爱太奢侈,他负担不起为爱情所消耗的时间和精力。
当沈航和慕彤以极其暧昧的姿势站在客厅的边上,他们的举动和谈话内容都落入沈妈妈的眼睛。沈妈妈若有所思,脸上慢慢地涌现出一丝老谋深算般与了然于心的微笑。天下父母心,有哪个妈妈不想把儿子留在自己身边的。只是当有些条件无法满足的时候,必然有另外的途径可以去开发。譬如,为他物色一个人,可以照顾他的人,那么也可以让自己省点心。毕竟,儿大不由娘。
**
还未走进办公室,沈航就闻到一股极其昂贵又很媚俗的香水味,Chanel NO.5。他不喜欢过于浓烈的香味,也不喜欢这种在高档写字楼随时都可以闻到的味道。本身是极其昂贵的,却因为普遍的使用而变得廉价。
沈航微笑着摇了摇头,径自打开办公室的门,“我还以为现在的清洁工也用Chanel NO.5。早啊,Crystal。”
宽大的办公桌后坐着一个妆容极其细致的女人,利落的短发,高挑的眉峰,凌厉的眼神,烟熏妆的搭配让整个人看起来有一种妩媚的干练。得体的黑色无袖连衣裙包裹着玲珑有致的曲线,她抱胸靠在高高的椅背上,眼神中透露出犀利与不言而喻的愤怒。
“我们换办公室了吗?”沈航装出一副很无辜的表情,探出头去看了下门口的牌子。“Crystal,你走错办公室了。”
Crystal直视着他,沉默着。此女正是D&P投资顾问公司亚洲首代,是沈航的直系上司。本来,亚洲首代的位置是沈航的,可是他不喜欢和日本人、韩国人打交道,说什么也不愿意把大中华区的位置让出来,只好由D&P当中的P,也就是Crystal一直坚守着。Crystal的中文名是裴斐,而D则是她的老公段野。
“真的想换办公室?我看你坐在我精心挑选的椅子上,还是满怡然自得的。”沈航还在装傻。“那我去你办公室了。”说着,转身便要走出来。
“沈航你给我滚回来。”果然有御姐风范,声音都如此惊天地,泣鬼神。
“Come on,Crystal。你一大清早就发脾气,很影响皮肤健康的。”沈航讪讪地笑着,自顾自在坐在裴斐最远的沙发上。
裴斐丝毫不理会他的调侃,“你最好给我一个解释,恒润的案子为什么最后的收益这么少?”
“很少吗?这案子不是你接的吗?我没有低下交易啊。”装傻就是一路装到底。
裴斐一拍桌子,“销售的案子你怎么解释?分文不取的事情,你沈航什么时候干过?”
“我正好有兴趣,就买一送一呗。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沈航耸耸肩。
裴斐眯着眼睛,“我记得沈航最大的兴趣是赚钱,什么时候开始做慈善事业了。”
“为造福后世子孙,积点阴德。”
“少废话。”裴斐从椅子上站起来。“年底分红扣掉10%。”终于歹着机会,当一回资本家。
沈航依然淡定地坐在沙发上,“够不够?不够的话多扣一点。”
“别和我来这套,我这次不会心软不扣的。”裴斐踩着她那双8公分的高跟鞋,走到沈航的面前。“沈航,你学说耍贫嘴了?很破坏美感。”她叹了叹气,“在D&P的所有合伙人和高层当中,我觉得你是最MAN的,不爱说话也不贫嘴。怎么回趟家之后,差这么多。”
“有吗?不觉得。”沈航撇撇嘴。
“早上好。”一个欢快且高昂的男声从门口传来,在办公室门口探了探头。“两强对峙?谁赢了?”
“景维仁你也给我死过来。”裴斐的声调再度往上调。
“Crystal,女人生一次气等于男人抽8包烟,一大早生气对皮肤不好的哦。”景维仁气定神闲,早已司空见怪裴斐的发飙。
裴斐看着站着的景维仁,又看着坐着的沈航。“为什么你们说一样的话?难道这些天发生了什么事情是我不知道?”暧昧的眼神在沈航和景维仁身上瞄啊瞄。“难不成D&P的两大绝世美男发生不可告人的奸情?”
“切……怎么可能?!”两人异口同声。
“我这人很开明的,我不反对这样的关系的。”裴斐摊摊手。“放心,我不会到处说的。”
“Crystal,你太误会我了。你不知道我一直都暗恋你的吗?”景维仁嬉皮笑脸地坐到沈航身边。“要不是野那家伙捷足先登的话。”跟着,一副伤心欲绝的表情。
“少来,不许转移话题。”裴斐打断景维仁的“告白”。“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因为我跟野在一起,所以你转投沈航的怀抱。”然后摆出一副“小人,敢跟我斗?”的表情。
“这是你们俩的问题,别把我扯上。”沈航很不屑地皱眉。
“老实交代,你们俩这次玩‘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的原因是什么?”站在他们面前,手一抱胸。
景维仁抢先呛声,“Crystal,与我无关,我是被逼的,我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我要是不照办,沈航肯定把我扫地出门,我一个人在外,人生地不熟的,又没有朋友可以依靠……”
“小人你给我闭嘴。”裴斐再次升高声阶。
沈航悠闲地翘着二郎腿,丝毫不理会眼前的两个人。“案子顺利完成,只是比计划中的修改很多的细节,有什么问题吗?”
“Crystal应该是在奇怪,是什么原因让沈航破例,明明是一个投标案,最后却免费送销售案。一向只认钱的沈航,竟然做了赔本生意,还甘之如饴。”抓到机会可以损沈航,景维仁是绝对不会放过的。
“小人,你又抢我话。”裴斐抗议着,从读书的时候到现在,这家伙就喜欢自作聪明。“我的问题跟你不一样的。”不能让小人得逞。“是什么给你灵感,做出如此有意义的投标设计案的?”问完之后,抛给景维仁一个挑衅的眼神。
裴斐不是很在意钱的问题,倒是突然改了设计方案,投资方又同意,再加上沈航的免费劳动。沈航愿意,她是没有问题的,只是……每个女人都八卦。
“是另一个和你一样,会喊我‘小人’的女人给的灵感。”景维仁再次呛声。
“你不说话,我们不会当你是哑巴的。”沈航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眼神如果可以杀人……
裴斐一听有八卦,也不再跟景维仁耍孩子气,坐在他们俩中间。“说来听听,女人?沈航会为女人改变,逻辑很有问题。”落差很大,马上从御姐变身八卦妹。“有没有照片,看一下先啊。”刚才还和景维仁唱对台,这下马上就一副同仇敌忾的表情。
“是一个大妈。”景维仁很严肃地点了点头,说。
“耍我啊?”
“不骗你,我亲眼所见。”
裴斐转过脸看着沈航,“那你说?”
“你认为,我会告诉你吗?”沈航鄙夷地笑着。
如果?爱(上)
裴斐翘着二郎腿,俨然和沈航一样的坐姿。慢条丝理地说:“那个狒狒最近吧,经常来咱们这溜达,而且还故意跟咱们打对台。我告诉她,沈航这几天就回来了。”边说边瞄了眼沈航,嘴角尽是笑意。
景维仁探出头,往门口处张望。“怎么还不来?”
“我哪知道啊,估计是化妆耽搁了。”裴斐点了点头,认真地说。“化妆总是需要很多时间的。”
沈航维持不变的面部表情,嘴角微翘,眼睛直视前方,看不出在想什么。
“沈航,狒狒晚上睡觉的时候卸妆不?”景维仁表现出一脸的疑惑。故意的,他纯粹是故意的。
裴斐美目一转,“不卸妆那不得蹭一床单都是,那么……”暧昧的表情尽显无疑。
“好脏啊……”景维仁拉长声调。
“她又抢走几个案子?”沈航不理会他们的调侃。
“三个,二个融资案,一个工程招标。”裴斐很不以为然地说。“都不是什么大案子,看她那么积极,我也懒得跟她争。不过,下个月的一个上亿的案子,我可不希望有什么意外。”
“上亿的案子我们又不是没拿过。”沈航从沙发上站起来,慢慢走到办公桌边。
“这次不一样,规模大,是对一个城市中心城区的全部改造。收益不会很多,但是却能为D&P带来声望,从而跻身国内顶级投资公司。在大中华区的国内市场脚根还是没有站稳,所以赔本也得拿下这单。”裴斐回复御姐神态。
沈航紧抿着嘴,坐在自己的椅子上,小心翼翼拿出一个盒子放在桌上,顺手打开电脑。“让易新帮我查查李卉最近的行程安排。”
“这种小事情还用得着易新出马?你一个电话过去,狒狒肯定屁颠屁颠地跑过来。”景维仁嗤之以鼻。
“少废话。”沈航凌厉的眼神射向景维仁。
**
沈航离开的那天,慕彤是打算去道个别的,结果睡过头。受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何况沈航实现了她不可能完成的心愿,这一份情,她是无论如何也报答不了。想打个电话过来问候一声,却总是心里怪怪的,不知道要说什么,该说什么,沈航走的前一天落荒而逃的尴尬……慕彤想起来会有一丝的紧张与莫名的心悸。
古厝的修缮协议书慕彤已经签署,很奇怪的是,修缮费用居然是零,现在的开发商还会做善事,慕彤很是费解。修缮之后也由慕彤自行决定,只需要每月交纳1000元的管理费。她觉得这样的事情就跟天上掉下个馅饼一样,捡了个大便宜。又实在想不起来沈航和恒润集团是什么关系,他如何把原定的拆迁方案变成“南国古坊街”的。沈航到底是做什么的?这些都是疑问,堆在慕彤的心里,而解答的人只有沈航。
放下心里所有的疑问,目前着手解决的便是食坊的搬家工程。古厝需要修缮,食坊里的所有桌椅、电器、甚至是盆栽,都需要搬到别处去。按照黄依欣的计划,所有的桌椅和电器都搬到二手市场卖掉,等古厝修缮好了,重新装修全部换新的上来。盆栽就比较成问题,那天和城管打架摔碎了一些,后来沈航找专业的园艺师重新栽种,花盆是新的,茉莉花还是原来的那些。
慕彤蹲在天井边上,对着一盆盆的茉莉花发呆,该放到哪里去呢,一共60盆的茉莉花、20盆百合、40盆盆景,还有零零总总差不多60盆的海棠、栀子、兰花……
“不能暂时放着吗?”黄依欣叹了口气,蹲在慕彤身边。
慕彤摇摇头,“不行啊,墙体拆除、地板也会翻新,那些水泥、沙子、砖头都会堆满这里,他们是不会顾及这些花的。”
“平时浇水都需要大半天,有的要天天浇,有的要隔天浇,有的是每周浇一次。等修缮完成了,我们请专人打理吧。”黄依欣知道这些是慕彤的宝贝。
“以后再说吧。现在比较重要的是解决放置的地方。”慕彤托着腮,一脸的迷茫。
“哎,彤彤”黄依欣用手肘捅了捅慕彤。“沈航家里不是挺大的吗,还有花园,寄放他那里如何?”
“不要了。”慕彤想都不想,直接拒绝。“太麻烦人家。”
“你想想,他们家肯定有专人在照料花园的,而且地方大,是很完美的选择。而且从他对古厝的尽力程度来看,这点小忙他是不会拒绝的。”黄依欣想来想去,还是觉得沈航合适。
“你怎么知道他们家地方大的?”
“你说过的,第一次你带他来的时候,说他家是地主,家里大得不象话,典型的地主资本家。”
慕彤茫然,“我有这么说过吗?”第一次是被沈航强迫带着他出去吃饭,想也没想就带他到古厝。一来,这是的东西确实好吃。二来,在自己的地盘上比较安全。那时候她认为沈航是一个纨绔子弟,不学无术,以财压人的坏蛋。现在想来,第一眼的印象并不是绝对的。
“连自己说过的话都忘了?慕彤你该死,更年期提前了。”黄依欣站起身来,条件反射地搓了搓手。
方羽白站在古厝的大门外,一眼就看到天井里站着一个身穿浅蓝色改良式旗袍上装的女子,斜分的刘海遮住大半边的额头,鬓角散落着几绺微卷的发丝,头发绾在脑后,有种时光交差的幻觉,象小时候小巷深处倚门独立的旧时女子。下身搭配的牛仔七分裤和细带高跟凉鞋,却处处透露出张扬的痕迹。另一个则蹲在地上低着头,披散着的长卷发覆盖着整个后背。
不知道沈航为什么会把这处地产当成销售的酬劳,方羽白带着疑惑来到这里,从外面看来,这里和很多古厝没有什么不同,只是比大部分荒废的古厝更懂得修缮,加上食坊的合理组合,更突出古厝原有的古朴与韵味。
这些都不是原因,方羽白深信。房产证明上的所有人也不是沈航,而是慕彤。那么,会是哪一个呢?
“饿死了,欣欣,问子余还有剩菜剩饭没。”慕彤索性坐在地上,伸直双腿。
黄依欣白了她一眼。“你傻了啊,都好几天没营业,哪有剩菜剩饭。”
“冰箱呢,应该还有点吃的吧。”
“他正收拾他的宝贝菜刀呢,你不怕死的就进去问问。”黄依欣脑海中闪过许子余对菜刀的依恋表情,一个冷颤。
慕彤搭拉着头,苦着脸,“你们都想虐待我。”
“请问……”浑厚的男音让她们转过头看向门口,门口站着一个气质儒雅的男人
没有沈航的张扬与霸气,慕彤坐在地上往上看的第一个念头。
“门口挂着停止营业的牌子。”黄依欣提醒来人。
“我是沈航的朋友。我叫方羽白。”方羽白亮明身份,刻意地把开发商的名号省略。在拆迁的地段,开发商是最容易被鄙视的人。“他走的时候特地关照过我,让我来这里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其实沈航并没有说过什么,商人就是比较奸诈。
“正好,我们这里其他东西都不值钱,也没有保留的意义,就这些花和盆景,没有地方借宿。”黄依欣快人快语,也没细究来人的身份。
方羽白打量着眼前的女子,远观时看画,近看时比画中真实,原想说话也该是轻轻柔柔的,不曾想却有一股洒脱与爽朗。“这个,我可以解决。”虽然花盆有点多,但还是很好解决的。
“不必了。”坐在地上的慕彤站起身上,“方先生,不麻烦你,我们能解决的。”眼神示意黄依欣闭嘴,第一次见面的人怎么能随便提要求,还把重要的东西交给陌生的?
方羽白感觉出她的防备,愣了一愣。接着,掏出手机,打给沈航。借此机会,卖给人情给他。
如果?爱(中)
沈航正在会议中,方羽白简单告知他古厝花盆的“盛况”,同时也是让慕彤明白,自己与沈航的交情,是可以信任的人。不一会儿,方羽白拿电话的手伸入她们的方向,“你们哪位是慕彤?”
慕彤接过电话,“沈航?”语气有些不肯定。
“是我。”熟悉的声音从话筒传出。“把花都搬我家吧,那次让园艺师重新栽种,经不起太大的折腾,需要悉心的照料。”
“可是……”慕彤真的不想太麻烦沈航,欠他的实在是太多了。
“别再可是了好吗?明天我就找人帮你搬。”
“我还是……”不知道要怎么拒绝,可是拒绝了之后,自己也没有办法。
“听话。我一会跟我妈说一声,她会安排好的。”
“那好吧。”慕彤把电话还给方羽白。
方羽白又和沈航说了几句后挂了电话,对慕彤说:“我明天找人过来搬。”说完,意味深长地看了看站在一边的黄依欣。
“谢谢你,方先生。”慕彤收起先前的疏离,但是那份防备却还是存在着。
“能不能帮我把旧桌椅都搬去二手市场。”黄依欣再次开口。
“欣……”慕彤蹙了蹙眉。
方羽白暗笑,“没有问题。还有其他的需要吗?”
“不麻烦了,方先生。”
黄依欣走到慕彤身边,“彤,我们无法面面俱到,有人帮忙也好。”
“那好吧。”慕彤无奈地咧咧嘴,“反正麻烦一次也是麻烦,索性就全部麻烦。是吧,方先生?”
一个神经大条,毫不设防,另一个防备心甚重。方羽白想着刚才沈航的语气,没有太多的考虑,就为慕彤安排好一切。看来,这就是沈航的原因吧。
等方羽白走远后,慕彤才淡淡地说:“我不想老是接受沈航的好。”
黄依欣还是神经大条,“你是怎么了?变得很别扭。”
“欣,我跟他非亲非故,他却帮了我这么多,我觉得很有愧疚感。”慕彤顿了顿,说“也不是愧疚,就是不想接受他的好,觉得这样下去不太好。你明白吗?”
“会有什么不好?你想得太多了,彤。”黄依欣拍了拍她的肩膀。“你总是杞人忧天,带着一张天塌下来当被子盖的脸孔,内心却敏感无比。象我比较好,心直口快,天塌下来自然会有别人去顶着。”
“去去去。”慕彤打掉她搭在肩膀的胳膊。
黄依欣吃痛一声,突然注视着慕彤。“彤,你是不是对沈航有点什么?你对谁防备心都很重,为什么对沈航就……”
“哪有。”慕彤避开她的眼神。“我要是结婚的人。”
黄依欣又突然想到什么。“为什么不让袁雷来帮忙?”
“恩,袁雷!?”慕彤这才想起来,她一直就没有让他参与到自己的事情当中。不是刻意遗忘,而是从未想起过自己所要处理的事情需要他的帮忙,也从未向他提及。“他比较忙。”
“他会有沈航忙吗?刚才他还是在会议中被打断的。”黄依欣鄙夷地撇撇嘴。
“欣,情况不一样。”慕彤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沈航属于另一个世界,而她所要做的事情就是结婚,和袁雷结婚,仅此而己。
“哼……”黄依欣不满地别过头。
“小嘉呢?还在你妈妈那吗?我想他了。”慕彤赶紧转移话题。“赶紧让他过来让干妈我虐一虐。”
“想虐,自己生个去。”黄依欣说起儿子,方才的不满也烟消云散。“我告诉你,彤彤,我儿子现在会背《三字经》和《千字文》。”
“我的天。”慕彤翻了翻白眼。“不带这么虐我干儿子的。”
“是我爸啦。退休在家没事干,天天教小嘉和我姐家那个背这些。”
“其实也不错啦,我读小学前也会背《千家经》。”慕彤想起小时候外婆每天都会教她背一首《千家经》,都会在天井中摆张小书桌……
“吹吧你就。”
第二天一早,方羽白找的大卡车很早就停在古厝的后面等着装车,慕彤请了假专程监工,小心翼翼地看着花盆在五六双粗壮的胳膊间传递,动作很慢,没有粗暴的搬家行为。慕彤提着的心,慢慢地沉下去。
同时,慕彤又为另一件事担心。把花送到沈航家,家里的长辈该怎么说呢?非亲非故的,会不会被误会呢?慕彤早已听说沈航的家世背景,现在独自上门,还带着200多盆的花,很是壮观的场面。她开始酝酿见面时该说点什么,沈妈妈是省级领导,肯定特威严,应该如何沟通?很大的难题,慕彤有点退缩。
就在慕彤左右为难思前想后举棋不定之际,大卡车咔喀一声停了下来。她抬头一看,开得这么快,不知道花有没有撞坏,连忙跳下车一看,还好只是小小的碰撞。
慕彤还是没有想好见面的说辞,硬着头皮叩开沈家大门,沈妈妈早已在大厅等着她。“慕小姐是吧?我是沈航的妈妈。”
做过省级领导的就是不一样。“阿姨好,不好意思打扰您。”
沈妈妈拉着慕彤的手,近前一看,这不是那天的女孩吗。“慕小姐,别客气。沈航在这里的朋友并不多,能让他操心的肯定是重要的朋友。”一语双关。
慕彤没想到沈妈妈如此之热情,原本计划着是一位严肃的上级领导形象,这下让她更不知道如何开口。“阿姨,您叫我慕彤就好了。”
沈妈妈看出慕彤的局促,“好,慕彤,让他们把花都搬进来吧,有大片的空地方可以放的。”
“已经在卸了。”慕彤被拉着的手,有点微微的冒汗。
“那我们去后面花园。”沈妈妈还是拉着慕彤往里走。
沈家的花园原本是一大片的空地,没有栽种任何的植物,后来沈妈妈退休没事做,就叫人把空地收拾成花园的形状,怎奈沈妈妈种什么都不成功,花园到现在还是寥寥可数的几盆万年不死的盆景。
现在的后花园和空地也没有太大的区别,只是多了几个花架而己。慕彤有点迷茫地看着眼前的空旷,“阿姨,这……?”
沈妈妈神秘地靠近慕彤,说:“我偷偷告诉你啊,我是辣手催花的恶魔,种什么都不成功,沈航他爸爸说我是采花大盗,而且是辣手催花的那种。”
沈妈妈这么一说,慕彤不禁哈哈大笑,先前的紧张一扫而空。“阿姨,你该让叔叔来种,然后你再虐死。”
“为什么?”
“这才是真正的辣手催花嘛。”慕彤偷笑。“再告诉他,有我这朵鲜花在,其他的花一律回避。”
“咳咳……听到有人说我坏话。”沈爸爸沈万山从楼下的书房走出来,刚好听到她们的对话。
“啊……”慕彤的脸瞬时通红。
“老头子,你别吓到人家。”沈妈妈嗔怪道。
楼下的书房是沈家的藏书处,大约珍藏2万多册的书,大部分是绝版的。沈万山开门出来的时候,有一股油墨纸张的味道弥漫出来。“叔叔,我能偷瞄一下你家书房吗?”记得沈航说过的,趁机瞄一眼。
沈万山一愣,“你怎么知道是书房?”
慕彤皱皱鼻子,“我闻出来的。”
沈万山哈哈一笑。“欢迎参观。”
“慕彤,你和你沈叔叔去书房聊,我去看着搬花盆的。”沈妈妈发现慕彤是那天的女孩之后,想着如何拉近和她的关系,现在是个不错的时机。
慕彤惊讶于沈家的藏书如此之巨,让人叹为观止。再加上保护措施做得很好,即使年代久远的书籍都没有虫蛀的痕迹。部分的线装本更是单独密封着,平时翻阅之后也立即存入,看得出书的主人悉心照料的认真程度。
“沈家的书房随时为爱书之人敞开。”沈万山发现慕彤目不转睛地盯着书架,看得出也是爱书之人,心情十分的愉快,时下的女孩子很少会有阅读的兴趣,更不用说是一些年代久远、老掉牙的书籍。
慕彤兴奋地瞪大眼睛。“真的吗?沈叔叔,你不骗人吧。”
“哈哈哈哈。”沈万山大笑。“这样吧,你的花寄放在我家,我可以免费欣赏。那么,就把我家的书借你。来而不往,非礼也。”
“那也太叨扰了。”把那么多的花放在沈家,明显是打扰人家,被沈万山这么一说,慕彤反到更不好意思。
“沈航大部分时间都不在家,家里怪冷清的,就我们几个老头。都说养儿防老,可是老了,沈航也总在外面奔波。唉~~现在有花有美女相伴,慕小姐不会拒绝我这个老头子吧,也有个人陪我说说话。”沈万山无奈的摇摇头。
“叔叔说哪里话,您要是不嫌弃,我每天都来打扰您,让您烦了为止。”慕彤平时在老人活动中心对着老人家,都知道儿女不在身边的苦闷,一时间安慰沈万山。“父母在,不远行。因为我是女孩子,一向秉执守在父母身边的信条。没想到,我家的二老经常往外跑,不是出差就是讲学。”
处理好花园里的摆放问题,沈妈妈一进来就听到慕彤说到父母。“慕彤,你父母都是做什么的?”正好顺着话题了解清楚。
“我爸爸在Q大教书,妈妈在国企工作。我是东田社区的工作人员。”慕彤老实地交代,早就料到会有此一问,顺便也把自己的工作说了。
“原来是我们社区的啊。”沈妈妈满意地点了点头,书香门第,工作倒是无所谓。“慕彤,花都摆上了,你要不要看一下?”
“谢谢,阿姨。”慕彤已经没有初见时的紧张。“叔叔,我先去看花,改天我带几本线装绝版让您鉴定一下。”说完,走向花园的方向。
沈妈妈冲着沈万山使了使眼色,神秘地说:“我上次在大厅看到的女孩,就是她。”
“是吗?”沈万山望着慕彤的背影,点了点头。“挺难得的女孩子。惜花爱书之类,肯定有着良好的家教。”
如果?爱(下)
“啪”的一声,裴斐将一叠文件拍在沈航的桌子上。“沈总,这是未来三个月,你要处理的项目。把这些都处理完之后,你要到B市工作半年左右,负责B市城市中心区改造的项目。从拆迁开始到最后工程峻工,都必须全程跟进。”
沈航抬了抬眼皮,“裴总,你是不是还有没有交代的?”
裴斐一脸无辜地说:“还有一个合作的伙伴,届时会与你同赴B市。”
“还有呢?”沈航直视裴斐。
“合作方是骏宇投资。”
“然后?”
“没有然后。”裴斐眨了眨眼睛。
沈航掏出一枝烟,点上。“Crystal,你跟李卉的合作内容是什么?”
“啊……”裴斐突然笑了。“不愧是沈航,这次的案子80%是由我们经手,剩下的20%是融资方面的,投资方考虑到李卉是这方面的高手,所以这个案子骏宇方面只派李卉和你一起完成。”
“又给我添乱?”沈航望向窗外。
裴斐不以为然地说:“这是投资方的要求,你也知道李卉的交际手腕。当年李卉在D&P和你一起经手的案子也不下百起,你们之间的默契是勿庸置疑的。再次的合作对项目本身,并不冲突。”裴斐看出沈航眼中的迟疑,“狒狒虽然不在D&P,但我们始终都还是朋友。”
沈航沉默了许久,默默地抽着烟。李卉曾经是他最得力的助手,也是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只可惜她太聪明,或者说她太喜欢耍小手段,或者……其实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在于李卉摆不正助手、朋友的位置,她更想要的位置是沈航的女人。“我是说如果,如果她在整个过程当中,有一丝的逾界,那么我会毫不犹豫地把骏宇踢出局。”沈航的话中带着阴冷与暴戾之气。
“我没意见。”裴斐耸耸肩表示赞同。“你上哪弄来的杯子,好别致。”她拿起桌上了保温杯端详,“这只牛好可爱,牛背上的小人也是,你什么时候用上这种杯子?”裴斐环顾四周,“你以前用的马克杯呢?”
沈航掐掉烟头,“第一,这是朋友送的。第二,我是最近才用的。第三,马克杯都在茶水间的。回答完毕。”
“送我好不好?”裴斐拿着杯子把玩,“很有女人的味道,比较适合我用。”
女人味!沈航的嘴角勾起浅浅的笑容,人如其画,不知道她现在在做什么,对花盆的安置是否满意。
“沈航,回神。”裴斐握着杯子在沈航的眼前来回晃。
沈航一把夺过杯子,稳稳在放在桌上。“别人送我的礼物,哪能随便送人。”
“沈航,你有奸情哦……笑得那么风骚。”裴斐暧昧地笑着,“上次小人说的都是真的吗?”
“他说的,你该去问他。问我干嘛呀?”沈航正色说道。“Crystal,你没事做吗?如果没事的话,顺便把你拿来的这堆事情处理掉。”
“哼,我是你顶头上司。”裴斐昂起头。
“恩,上司。”沈航点了点头,“据说,你的办公室应该是在新加坡,我亲爱的上司,你是不是该滚回去了?”沈航面带笑容,每一个字却象是从牙缝中吐出来的。
裴斐乐呵呵地笑着。“我是来看好戏的,不会这么快走的。”说完,一个转身,踩着高跟鞋缓缓走了出去,临关门时还不忘回头对沈航说:“狒狒说过几天来找你。”
不理会裴斐最后留下的话,即使李卉来找他也只是谈公事,公事就是公办,没得商量。沈航翻了翻桌上一大撂的文件夹,打开最上面的一个,埋首于工作当中。
手机的震动提示着短信的到来,伸手按开:“沈航,谢谢你的安排,花儿们的新家很不错。”是慕彤的短信。
沈航没有回短信的习惯,点开通话键,刚响一声就被接起:“沈航?”
“是我。”电话一接通,沈航不自觉地上扬嘴角。
“没打扰你的工作吧。”慕彤知道他是个大忙人。
“没事。”放下手头的工作,沈航走到窗户边上,眺望远方。“我妈找了专业人士每周过去照料一次,她怕给摧残了。”
“哈哈。也没关系啦,阿姨看起来也很喜欢花的,那些都是几十年的栽种,没这么脆弱,阿姨太客气,我都怪不好意思的。”慕彤想着沈妈妈的辣手摧手就开心地笑起来。
听着话筒里传来的笑声,沈航闭着眼睛都能看到慕彤此时脸上的表情,酒涡的深度、眼角的笑意、嘴角的上扬。
“对了,沈航。你爸爸还把你家的藏书借我看,你家藏书是不是代代相传啊?”
“应该是这样的。怎么,你想收购。”沈航想着慕彤多变的表情,此刻是不是泯着嘴,眼珠转啊转地。
“那这样吧,我以身相许,这样一来,我能报恩,还能名正言顺地霸占所有藏书的一半。”
“为什么是一半。”沈航突然转不过弯来。
“夫妻共有财产啊。”慕彤哈哈大笑。
沈航愣了一愣,然后说:“我不介意把书的所有权让你给。”
“真的吗?”话筒那边的慕彤很是激动。“我赚到了。”
“恩哼,慕彤你知道自己刚才说的是什么吗?”虽然慕彤的提及让他的心有小小的温暖与甜蜜蔓延,然而现实却仍然是现实。
“呃……”慕彤语塞。
“小笨蛋。”沈航苦笑地摇摇头。“过些天我会回去,看看古坊街的工程进度。”
“恩,等你回来。”
挂上电话,慕彤一头叩在桌子上,刚才到底都说了些什么呀,口无遮拦,祸从口出,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明白吗?一个得意忘形,嘴上说得顺溜,就什么都忘记了。就为了几本书,一世英明毁于一旦。
为什么跟沈航说话的时候,就是没有太多的顾虑,想到哪说到哪,有时候甚至不经过大脑。多年来的历练,早已让慕彤学会三思而后行,想清楚之后再决定下一句该说什么,言多必失是任何一个人都会犯的错误。看来,道行还是不够,继续修炼。
家人(上)
“妈,你又动我东西。”慕彤好不容易又有个周末可以睡觉,一睁开眼睛走到客厅一看,客厅的茶几上放着一大堆的书,她最痛恨别人动她的东西,特别是书,每次老妈一收拾,下一次她找书看的时候肯定是面目全皆,顺序和归类全都给弄乱了。
慕妈妈手持一把大汤勺,从厨房冲了出来,喊道:“你仔细看清楚,这些可不是你的宝贝书。”
慕彤一揉眼睛,仔细一瞧,“妈,你练功呢,这架式不会是食神吧?”
慕妈妈一勺就敲在慕彤的脑袋上,“你又开小差,让你看茶几上东西,看仔细一点。”
慕彤又揉了揉眼睛,走近一看:《行政职业能力测试》、《行政职业能力测试历年真题》……全是公考的书。“妈,这书我上次考社区的时候也买过,还没扔呢!您又乱花钱。”
“不是我买的,我才没这闲功夫。”
“这些哪来的?”慕彤纳闷地问。
“袁雷带来的,他下楼帮我买酱油去了。”
慕彤不以为然地放下书,撇了撇嘴,小声嘀咕着:“浪费钱,我才不要去公考呢。姐天生就是没有上进心的人,一个小小基层社区就把我整得够呛,人际关系一塌糊涂,数不清的陷阱和黑锅。小基层尚且如此,大单位就更不用说。姐才不要把青春消耗在黑暗无比的无底深渊。”
正嘀咕着,门铃响了,袁雷买了一大桶的酱油。“你打酱油去了?”慕彤见他手里拎着那么大一桶就我。当年艳照门风行之时,打酱油的传播速度之广,至今仍然广为引用。
“打酱油了。”袁雷不明白慕彤满脸堆着笑,而且笑得极其的暧昧。一身吊带两截式睡衣的慕彤带着刚起来的慵懒,头发毫无章法地披在肩上,有一种说不出的迷人。
关门好,意识到袁雷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慕彤趿着拖鞋,缓缓走到卫生间门口,“你先坐,我刷牙洗脸。”实在不好意思穿着睡衣和袁雷说话,感觉相当的没有礼貌。
“小彤你给袁雷倒杯水。”慕妈妈的声音从厨房传来。
慕彤实在不愿意以睡衣姿态继续在袁雷面前晃悠,用饱含泡沫的声音回道:“我还在刷牙。”
当慕彤再次回到客厅当中,已经是T恤运动裤的打扮。袁雷坐在沙发上拿着他自己带来的书翻着。
慕彤对着那一堆的书,不耐烦地皱皱眉,并不作声,走到饮水机前倒了两杯水。“喝水。”
“谢谢。”袁雷抬起头,发现慕彤换了另一套衣服。
慕彤刻意避开那些书,向厨房的方向喊道:“妈,早餐在哪啊?”
慕妈妈端着一锅汤出来,“现在几点了,还早餐?”
慕彤眼皮一动,墙上的钟正指着12点钟方向,“那午餐呢?”
“袁雷,你看小彤都让我惯坏了,十指不沾阳春水。”
慕彤眼睛一转,斜着眼瞪了一眼慕妈妈。“妈,我呢,并不介意洗手做羹汤,但是也要看对象。”
“你的意思是,以后你会做饭?”一直沉默的袁雷轻声地问道。
“看情况。”慕彤把杯子里的水一饮而尽,转身避开袁雷询问的眼光。不能怪我,慕彤无奈地翻了翻白眼,袁雷,你并没有让我有下厨的冲动。之前或许会有,但是那堆公考的书……
“袁雷,过来喝汤,土鸡炖苦瓜菠萝汤。”慕妈妈热情地招呼着。
慕彤听到有汤喝,径直走过去一ρi股坐在餐桌前,“妈,我是不是你亲生的啊?”
“这碗给你。”袁雷把慕妈妈先给他盛的那碗推到慕彤的面前。
“没关系,你先。”慕彤又把汤推回去。“客人先请。”
“死丫头,还分客人主人,就快是一家人。”慕家两母女尽上演瞪眼睛大戏,难道眼睛就是这么瞪大的?
一家人?慕彤一愣,为什么没有快要成为一家人的感觉呢?看来是相处的时间不够。慕彤扬了扬眉,应该是这样,回复脸上表情,点了下头。
慕彤瞬息万变的表情,让袁雷有些莫名的疑问。“想什么呢?”
“没事啊。”慕彤端起盛好的汤,舀了一勺,吹凉,送进嘴里。“妈,苦瓜的味道没有出来,你是不是苦瓜和菠萝一起放的?我告诉过您,苦瓜要先放,炖到快烂的时候再放菠萝。”
“有得吃还挑剔,我把你的嘴养刁了。”慕妈妈很不满意,一拍桌子,回厨房端菜。
慕彤继续喝着汤,边说:“妈,没有我,你的厨艺能有长进吗?有错就要改嘛,这才能进步。老太太你的进取心哪去了?”
慕妈妈端出两碗饭,一盆炒黄瓜、一盆红烧肉。“妈,都有鸡汤了,怎么还红烧肉啊?”慕彤一看又皱眉了。
“袁雷留下来吃饭,咱家总不能没肉吧?”饭菜的均衡搭配是慕家很注重的一项,今天的客人在例外一点。“你别挑剔了,你可以选择不吃。”
慕彤看了看闷头吃饭的袁雷,也不好意思再多说,无奈地端起碗吃饭。
“你对吃饭的要求都这么高的吗?”袁雷趁慕妈妈进去盛饭,问道。
慕彤夹了块黄瓜,“是啊,我在家都这样,在外面吃饭就没有权利挑三拣四的。如果在家还不能按自己的要求来吃,那我还不如在外面随便吃呢。”
袁雷顿了顿,又说:“你最近在外面吃饭的机率很高呢。”
“那也是没办法的,创卫嘛不是。”慕彤叹了口气。
“有没有想过改变一下?”袁雷小心翼翼地问。
慕彤僵硬地一笑,不愧是靠嘴巴吃饭的。“创卫完了就不会这么辛苦。”打太极……
袁雷似乎没打算放过她,“10月份市里有一次公考,你要不要试试看?我把资料都给你带来了。”
“为什么?”慕彤很不喜欢,不仅是不喜欢,而且很反感。她最痛恨的事情,就是别人帮她拿主意,替她作决定。
“基层的工作又烦又累,你可以换一份轻易一点的。明年还有国考,你也可以继续报名的。”袁雷似乎早就盘算好。
“考上不呢?”慕彤放下筷子,食欲全无。
“那就继续考,你不会这么没有信心吧,我可以帮你复习。市里面试的事情,我可以找关系……”
“等等。”慕彤打断他的话。“你似乎已经安排好一切,只需要一个执行者而己,而这个执行者并不一定是我。”一大早的好心情荡然无存。
“公务员对女孩子来说是最好的选择,即使生完孩子回去岗位仍然在,考个相对轻闲的部门,也没有什么不好。”袁雷一愣,不明白为什么慕彤会这么生气。
“小彤,袁雷说的也不错,你就进取一点。”很显然,慕妈妈是站在袁雷一边的。
“进取一点?我现在不进取吗?考了公考就是进取?按袁雷的说法,考个轻闲的部门,每天上班下班带孩子,就是进取的表现吗?”慕彤忽地站起来,“我不吃了,你们慢吃。”留给错愕的袁雷和慕妈妈一个倔强的身影。
一下飞机,沈航立刻和恒润集团的项目小组开会,着手进行几处古厝的修缮工作。修缮的工作远比拆掉重建来得困难多,保存古朴的模样是需要更多的时间和精力,以及金钱。例如乌镇有今天的成就,很多部分的原因就在于保存原有的风貌,在修补的时候大肆买进有些古城拆迁之后遗留下来的石头,全新的乌镇看不到新建的痕迹,虽然刻意,却因为设计者的独具匠心而吸引大批的游客。
南方的古厝有很大一部分是木制结构的,因此在木头的选择上不能依葫芦画瓢,象收集旧石头一样收集旧的木板。只能把新的木头通过各种的工艺,制作成古旧的感觉。
因此,在修缮费用上大大超出原有的预算。
家人(下)
比较大的争议仍然是资金的运用上,现阶段大部分的资金都用于修缮的材料上,比原先预算中的超出一倍。在面积没有增加的基础上,资金的严重超出让整个项目有点头重脚轻的感觉,毕竟恒润不是会慈善事业,也不是致力于公共基础设施的建设上,势必要砍掉一大部分的资金储备。原有的设计风格也会随着资金的减少而有所改变,这是沈航所不愿意看到的。
如果说,只是白墙的平房,标榜着古厝风格,却没有明显的特征,那么整个古坊街的设计理念就失去意义。
于是,在沈航的极力倡导之下,“南国古坊街”的方案提前预售。
开完会时,已近深夜,沈航打消去找慕彤的计划。
自从在家的不欢而散,慕彤发脾气时的倔强表露无疑,慕妈妈连着几天见到她就扑天盖地地做思想工作,烦得她有家归不得,下了班就窝在暮色。人与人相处就为了图个自在,为了能够彼此扶持走完人生剩下的旅程,是尊重,是理解,是包含,是信任,而不是让对方在自己的思维模式之下生存,这样的婚姻就失去了意义,只是为了将对方改造成自己喜欢的模样,那么何不在一开始的时候就找一个以他的标准打造的人呢。
袁雷又没有动静,上一次的不欢而散,他所表现出来的也是沉默,甚至连事后的表示都没有。跟这样的人似乎连架都吵不起来,正所谓半天憋不出一个屁来,说的正是袁雷这样的人。
慕彤摊开一本书放在桌上,旁边放着一杯柠檬水,她托着腮对着桌子上正吊着的灯发呆。
“彤,时间不早了,回家吧。”韩萱推了推石化的慕彤,她以雕塑般的姿态坐了一晚上。
“要打烊了吗?”慕彤维持原来的姿势不动,扯动嘴角。
韩萱往她的杯子里加了些水,“还没有,现在都是凌晨1点多才关门,我回家也是看书发呆。”
慕彤挪了挪身子坐直,“陪我聊会天吧。”
“说吧,你连着几天下班不回家,就坐着发呆,肯定有事情。上一次不说话只发呆,那只是好多年前的事情了。”上一次,也就是认识慕彤的时候,她很少说话,就象现在这样,发呆,谁也不愿意搭理。
一年前,慕彤走进暮色的第一次起,韩萱就被她脸上的表情所震撼,充满着与她年龄极其不相仿的漠然与疏离,她为自己造了一个结界,让别人碰触不得,稍微越过雷池,立刻被她的冰冷与不屑打回原形。在那一个月中,慕彤每天都会来暮色,坐在同一个位置,点同样的曼特宁咖啡,桌上摊开同一本书,那本书的名字叫《爱你是我做过最好的事》。
在一个月之后,慕彤开始和韩萱聊天,用快乐的语调和看似自然的微笑,那时候她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和韩萱成为知己之后,韩萱才告诉她,很多时候人最擅长的事情就是自欺欺人。
现在的慕彤把自己藏得很好,完全看不出任何的伤痕,没心没肺甚至很白痴地笑,完全放空的心,放肆而恣意地生活,上一段感情的伤痛依然深埋于内心深处,时间久了就遗忘了。遇到类似状况的时候,就会爆发。
“一样吗?”慕彤抬起头,一脸的烦燥。“袁雷估计还没有那层次。”这可是一句大实话,袁雷还没有某人的高深道行,可以将她气得浑身发抖,也不可能把她伤得体无完肤。
“你真的决定要和他结婚?”
“恩。很好的结果不是吗?”慕彤反问。
“别问我,问你自己。”韩萱把问题推回去。
慕彤沉默,她不止一次问过自己,这样的生活是不是她想要的,没有爱情的婚姻是不是真的可以白头到老。或许有很多人都是如此过完一辈子的,那就说明这种婚姻的模式是可行的,别人可以,为什么自己不行呢?袁雷是一个好男人,为自己着想,在乎自己的感受,会心疼自己,这些就足够了。
“萱,没有爱情的婚姻,你会接受吗?”慕彤叹了口气。
韩萱自嘲地一笑。“我是没有资格选择爱情,象我这样的人是没有权利得到幸福的。”
“萱……”慕彤低呼。
韩萱走到慕彤的对面坐了下来。“你甘心平淡的过一辈子吗?”
“生活的本质就是平淡。”
“既然生活是平淡的,那就该选择一个让人快乐的人,让你可以完全放松,在他身上,你可以随心所欲的人。你不必担心反驳他,他会不高兴;你不用担心取笑他,他会伤心;也不必担心你做的蠢事,他会挖苦你。所有的一切,都来自于你们对彼此的了解,或者说是一种与生俱来的自然而然。这就是家人。”韩萱苦笑着,“如果可以选择,我也很想找一个这样的人过下半辈子,即使生活再苦再累,也能彼此扶持。”
慕彤在韩萱的描述当中,脑海里闪现出一个人影——沈航,她连忙摇了摇头,把不切实际的想像抛之脑后。“一年前,我和男朋友分手,他是我的初恋。我承认,象牙塔里的爱情很美,美得让人忘记现实生活的残酷。刚开始的时候,我们真的很好,所有恋人间会做的事情,我们通通都走过一遍。毕业了,很多人都分手,我们却没有分,又坚持了两年。走出社会之后,每个人都会改变,他面对的家庭责任和工作压力也渐渐加大,感情归属的不确定性让他变得烦躁,变得多疑,最后的结果是他控制着我所有的生活,包括交友、爱好和所有私人的空间。那时候我很敏感,也很脆弱,我试图证明我对他的感情从始至终都没有变过,甚至我伤害自己。”
慕彤下意识地转动着手表,“这些都是徒劳的,结果是我们都崩溃了,多努力也无法在一起。当然,这中间还有很多现实生活的原因。好了伤疤忘了疼,可是伤痕永远都在,我极力去掩盖,越是掩盖,就越是掩盖不了。只有当你完全不在乎的时候,所有的伤痕即使狰狞,都会视若无睹。”
从结束上一段感情到现在,慕彤从来不曾如此坦然过,或许真的不在乎。
“对自己好一点,这个世界值得珍惜的人不多。”每一个人都有过去,韩萱不曾主动问过,朋友之间需要的就是体谅与包容。
“没有值得不值得,只有愿意不愿意。”慕彤很小资地脱口而出。“萱,家人的概念是很飘渺的。特别是在家人的面前,我们总会表现出最恶劣的一面。”想起那天批评老妈做的汤,总是那么直接不加掩饰。
“在袁雷面前呢?”回到重点上。
慕彤又叹了口气。“不知道,我很怕和他过于亲密,总觉得会对不起他。”
“无法站在家人的角度吗?”
“我想,很难。”
“彤,我说你放了人家吧,现在的局面还好收拾,到时候生米煮成熟饭,你也只能硬着头皮吞下去了。”韩萱严肃地说。“家人,并不是你想要就会有的,也不是你妈所说的门当户对,这点固然重点。更重要的是感觉,很虚幻的东西,却可以真实地感受到他能不能陪你过一生。”
慕彤陷入沉思当中,韩萱的话有如一计棒喝,顿时炸得她外焦里嫩。
理智与情感(上)
一夜无眠,慕彤蹲在马路边上看着人来人往,创卫最高兴的事情就是遇上下雨天,不用担心烈日炎炎,不用担心汗流浃背,更重要的是不用上马路溜达。不过,我们亲爱的小慕大妈还是尽责尽职的穿着雨衣蹲在马路边上,平视路面。被雨水冲刷的路面呈现出洁净的另一面,连续一个月的无雨状态,让路面蒙上一层灰,无论一天扫几遍,都是无法抹去的。雨后的天空是纯净的,路面也一样。
如果人的心也能够如此那该多好,经历再多的风雨也能纯净没有杂质,象没有受过伤那样,该有多好。虽然人都是健忘的,但是对于深切的疼痛,是很难做到释怀的。
去爱吧,就像不曾受过伤一样
跳舞吧,像没有人会欣赏一样
唱歌吧,像没有人会聆听一样
干活吧,像是不需要金钱一样
生活吧,就像今天是末日一样
慕彤想起《我叫金三顺》里,三顺在车站的广告牌上看到的这样一段话,如果真的能够勇敢一回,生活是不是就会不一样呢?只可惜,所有的勇敢与决绝都已消耗怠尽。那个曾经勇敢,曾经为爱放弃一切的慕彤已经死于一年前。
“大妈,这么勤快,连下雨天都拼命工作。”熟悉的声音夹杂着风雨声混进慕彤的耳中。
慕彤抬起用,用45度的角度仰望,“唉~~”慕彤轻轻地叹了口气,哀叹上天的不公平。自己穿着雨衣,脸上都是雨水,额角的头发也被淋湿,顺得脸颊滴下水来,要多狼狈有多狼狈。面前的沈航却是一身的清爽,连脚底的休闲鞋都没有泞泥的痕迹。“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天。”沈航用雨伞遮住慕彤。“我很经常都能在大街上遇到你。”
慕彤噘起嘴,“你的意思是,我是路人甲咯。”
“不能算路人甲,应该把甲乙丙丁都算上,因为你经常变换造型。”沈航露出牙齿,戏谑地笑了。
“我穿成这样,你也能认得?”慕彤摊开双手。
“大雨天还蹲在路边的人不多,仔细一看,居然是认识的人,我纠结好久要不要下来招打呼。”沈航把一大半的雨伞都遮住慕彤,后背有些微凉。
“哼,很丢人吗?”慕彤不以为然。
“还好吧。我说大妈,想玩深沉或是当思想者,你也找个万里无云的天气,这雨天容易感冒,不小心就会变成落汤鸡。”沈航又是一笑。“走吧,我的车在对面。”
“沈航,你什么时候变成话痨了?”帮慕彤打开后座的车门,车上有一女子披头就是一句。
慕彤有点迟疑,回头看了一眼沈航,他示意慕彤先进去。
副座的女子见进来一个女的,嘴巴呈“O”型,眼睛瞪大,对着刚坐进驾驶座的沈航说:“沈航,你捡来的吗?”
“你很吵。”沈航瞪了她一眼。“Crystal,你把那盒纸巾递给慕彤。”
“慕彤,这位是裴斐,你可以叫她Crystal。”第一次见面,就让这个淋得跟落汤鸡似的女孩叫我 Crystal,裴斐阴森森地一笑,有奸情。
“你好。”慕彤微笑点头,眼前的女子有着张扬的短发,脱俗的外形,不知道和沈航是什么关系呢?
沈航发动车子,从后视镜看了看慕彤。“去我家吧,我妈说你好些天没去了。”
“好啊。”慕彤轻声答应着。
裴斐一挑眉,连家长都见完了,难道就是小人说的吗?“咳咳,你们很熟?”转向后座的慕彤。
“他是财主。”慕彤依然延用最初的称呼。
“周扒皮还是黄世仁?”裴斐一听来兴致了。
“Crystal,你还知道周扒皮和黄世仁吗?”沈航小心地开着车,雨天路滑。
裴斐轻轻地仰起头,“姐在国内读的小学,这点常识还是有的。”
“切……”沈航又在后视镜瞄了眼慕彤。“小慕大妈,你不要管她,无视她的存在就好。”
“大妈……”裴斐一听,分贝高出许多。“你就是小人说的大妈,你们都见过家长了,什么时候把事办了?”
“啊……”平时伶牙俐齿的慕彤一时间不知该做何回答,脸顿时通红。
“别不好意思嘛,你看沈航都而立之年,是该成家立业。古人有云,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先成家再立业。眼看沈航这业也立了,家却没成呢,这不是个事儿嘛。你们抓紧吧。”裴斐上辈子肯定是个媒婆,金牌冰人。
“你闭嘴,有你这么说话的吗?”沈航不自在地喝止住。
被沈航一嚷嚷,裴斐不乐意了。“我这可是为你着想,赔了夫人又折兵的事情咱不能干,兵都折了,夫人可得娶回来。”
“我从来都不知道,你的国学造诣这么深。”沈航不想在这个时候让慕彤知道太多的事情,偏偏裴斐这大嘴巴,平时也不见她这么多的话。“你给我坐好。“
听出沈航话中的不快,裴斐吐了吐舌头。
慕彤从他们的对话中似乎感觉到一些她不曾了解的事情,却又模糊不清,很混乱的感觉。
“慕彤,你不要理她。”沈航轻声叮嘱着。
“没关系的,开玩笑而己,Crystal是吧?”慕彤感觉到车内的紧张气氛,出声缓和一下。
“就是嘛。哼。”裴斐低哼一声,化解先前被喝住的不快。“为什么沈航说你是大妈。”
“居委会大妈。”对这个称号,慕彤已经不再排斥,大妈就大妈吧,谁让咱是这个命呢。
沈妈妈一看慕彤和沈航一起进来的,心中暗喜。“小彤,赶紧擦擦,不要着凉。”递给慕彤一块大毛巾。
“谢谢,阿姨。”慕彤接了过去,“沈航,先给你擦擦吧。”在后座就看到沈航的后背一片的湿漉漉。
“好。”沈航的后背靠过去。
裴斐眼尖,说道:“这是擦不干的,脱了擦。”结果,被无视。
“小彤,中午留下吃饭吧,你好些天没来,你沈叔叔成天念叨着小彤怎么也不来陪他下棋看书。”
这些日子以来,慕彤隔三差五就上沈家来玩,偶尔和沈万山研究绝版书,偶尔陪他下下棋,偶尔和沈妈妈一起去花园照料寄居于沈家的花和盆栽。相处下来,沈家二老很喜欢慕彤的懂事和体贴,再加上本身的亲和力十足,哄得二老心花怒放。
“好的,阿姨。叔叔人呢?”慕彤脱下身上的雨衣,淋湿的头发披散下来。
“早上去公司,说有文件需要他签字。一会就回来,我让厨房多煮几个菜。”
“阿姨,我也去。”要是这点眼力见都没有,还叫裴斐吗。
慕彤的头发还滴着水,湿答答的贴在衣服上。“走吧,去楼上把头发吹干。”沈航说。
慕彤的头发很长,及腰的卷发看起来慵懒而妩媚。平时都是在脑后绾成髻,清爽利落。两种截然不同的风情,就如同第二次在暮色看到的她。
理智与情感(下)
“我帮你吧。”沈航从柜子里取出一支吹风筒,接上电源,示意慕彤过去坐下。
慕彤很自然地坐下,“用中档的风就好了,风太大头发容易坏。”没有托辞,似乎享受沈航的服务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沈航捧起慕彤的头发,小心翼翼地理顺,生怕一用劲头发会被扯掉似的,吹筒随着沈航的手一路吹下去。慕彤的头发保养得极好,虽然是烫过的卷,却一点也不会干涩,触感极佳,顺滑而柔软。缠绕在沈航的掌间,没有一丝打结的痕迹,很容易地用手顺开来。
“沈航,你是不是在理发店打过工啊?”慕彤说。
“没有啊。”沈航专心地帮慕彤吹头发,不敢怠慢。
“嘿嘿,是嘛,吹得很好。”慕彤靠在椅背上,享受这一刻。
“啊……”沈航轻呼一声。
“怎么了?”慕彤仰起头。
沈航把手掌伸到慕彤的面前,“头发掉了。”
慕彤一看,笑了起来,“很正常,头发本来就是要掉的。”
沈航轻轻地把头发从手间取下,示意慕彤伸出手来,然后放到她的手上。“留做纪念。”
慕彤一愣,“纪念什么?”
“纪念我第一次帮你吹头发而壮烈牺牲的青丝。”沈航说完,继续着先前的动作。
慕彤看着手中的青丝,低着头微微地笑着,心里有一股温暖在蔓延,纪念第一次,那么还会有第二次吗?这也是第一次有一个男人帮她吹头发,除了理发师之外。偷偷睨了一眼专注的沈航,开始期待下一次。
“好了。”吹风筒的声音嘎然而止。
“这么快。”慕彤有点小小的失望,再多吹一下好了,享受自己的头发被另一个男人珍视的感觉,小心翼翼的。
沈航拨掉电源,“再吹下去,我怕你会说我烧了你的头发。”
“嘿嘿。”慕彤偷笑,把手掌摊开,“这个怎么办?”
沈航捏起她手掌中的头发,“我找个小袋子装起来。”
“你来真的啊。”慕彤瞪了一眼。
“恩。”沈航在抽屉里翻了一下,找到一个小小的透明塑料袋。“这个正好。”小心地放进去,捏紧袋口。举在慕彤头顶上,晃了晃,“还不错吧。”
“给我看看。”慕彤猛地站起来,脑袋重重地撞了一下。
“啊……”沈航一记闷哼,捂着下巴。
慕彤没有预警地起身,让原本靠近她站着的沈航来不及闪躲,慕彤的脑袋撞上了沈航的下巴。“啊,快让我看看。咬到舌头没?”慕彤歉疚地问道。
沈航的脸因疼痛而皱起来,他摇了摇头,手紧紧地捂着下巴。
“来,让我看看。”手覆上沈航捂着下巴的手,“放开,乖。”拿下沈航的手一看,只是有点红红的。“张嘴。”
“没事。”沈航慢慢地张嘴,“只是一时冲撞。”
“真没事?”慕彤的手捏着他的下巴,轻轻地揉动,手掌被沈航刚长出来的胡渣扎着。“要不要拿冰块敷一下?”
沈航动了动下巴,“不用,没那么弱不禁风。你别动了,省得扎你手。”
“我这不是怕你万一下巴掉下来,我好接住嘛。”慕彤忍不住逗着他。
“至于嘛。”沈航白了她一眼,“你没安好心。”嘴巴上这么说着,沈航却是很喜欢此刻的感觉,下巴地慕彤手中的触感。
“天地良心,你说一会要吃饭,你要是下巴掉了,吃不了饭那可怎么办啊,那不得全打成汁,让你喝下去。”慕彤严肃地说。“可是你嘴巴合不上,给你吸管你也咬不住。那这样,我拿个漏斗,直接Сhā你喉咙上,然后往里一倒……哈哈哈哈。”慕彤哈哈大笑着,想像着灌饭的场景。
沈航抓住慕彤的手,握着拉到身后。“别揉了,我怕你一使劲,把我下巴给弄脱臼。那就真的要享受你的灌肠服务。”
“你刚才说过的,没有这么弱不禁风啊。要是不幸真那什么的话,我会亲自灌你的。”慕彤另一手又伸上来。
“我下巴灵活着呢,灌肠服务就不用了。”沈航打掉她的毛手毛脚。
“有多灵活。”慕彤噘着嘴,歪着脑袋仰视着他。
“想试试?”沈航坏笑着。
“恩……”
慕彤回答的声音已被吞没,沈航覆上她的唇,轻轻的吮吸着,舌头轻扫过她的唇间。手往前将慕彤揽住紧贴着他。这个吻很深,慕彤并没有推开他,任由他的舌在自己的唇齿间流连辗转,双手绕上他的颈,沉浸于彼此的缠绵。
“咳……”裴斐轻轻地咳着。“不好意思打扰一下,沈妈妈说让我喊你们下楼吃饭。好了,你们继续。”偷偷笑了一声,溜下楼。
慕彤很晚才回到家,一进门就看到袁雷正和慕妈妈坐着聊天。“妈,我回来了。”说完,向自己的房间走过去。
“袁雷来很久了。”慕妈妈叫住她,“你们聊聊。”
慕彤没有心情理袁雷,“我很累。”心里暗骂着,几天来不闻不问,凭什么要陪他说话,征求过我同意没,自以为是的家伙。
“慕彤。”袁雷走了过来,“很累吗?你今天都没在社区,去哪了?”
慕彤不禁恼火起来,当自己谁啊,一来就审问人,谁给你的权利啊,“有点别的事情。”不耐烦地别过头。
“上次的事情,是我不对,没有事先征求你的同意。这几天,我想你应该想好了。”袁雷没有注意到她的不快。
“想好什么?”
“想好报名参加公考,你喜欢哪个部门?上网查过没?”袁雷不假掩饰。
慕彤气结。“我那天说得很清楚,我不要考。”
“没事先征求你的意见,我刚才道过歉了。你那天不也就是说说气话,这几天让你独自想想你还没想清楚吗?”袁雷一皱眉,显然很不喜欢这个答案。
“你以为?你能知道我心里想的,你就这么主观的认为我必须或者我一定要接受你的提议。不管你是提前知会或者是直接抱着一堆书上来给我,答案都是一样的。你现在不是在征求我的意见或者给我时间考虑,而是在命令我。”慕彤不自觉地握紧拳头。
“我认为我们有共识,有共识要在一起过一辈子。”
“是的,我之前是这么想的。”慕彤并不否认。
“那么,这些只是我们在一起的一些必要的生活手段。”袁雷并不认为自己的错。
“你问过我喜欢吗?”慕彤气呼呼地瞪着他。
“不是喜欢不喜欢的问题……”
“喜欢不喜欢就是一个问题。”慕彤打断他的话,“我不喜欢的事情,没有人可以逼我去做。”
“考公务员是我们的未来都好,你为什么不喜欢?”袁雷还是不明白。
“我就是不喜欢,我就是一个不思进取的人。我们结婚和我考不考公务员有直接的关系吗?难道不是公务员的女人都嫁不出去?如果你怕我成为你的负担,那么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你,我养得活我自己。”慕彤说完,越过袁雷走回房间,用力地关上门。
一口一句都是他自己的想法,他认为这样好,他认为那天她说的只是气话,他认为这是在一起的必要。是谁给他的自信,让他认为自己就一定会接受呢?考一个试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是她就是不乐意。慕彤把包往床上一扔,不理会门外老妈和袁雷的叫门声,轻叹一声,要是老爸在就好了,肯定跟自己同一战壕。
我喜欢你(上)
门外的声音渐渐变小乃至最后的消失,慕彤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并非有意发这么大的脾气,今天在沈家和沈航缠绵的一吻,让她一个下午都有些烦躁。一进门,袁雷又说了一大堆有的没的,几天的不闻不问竟变成此刻的咄咄逼人。积蓄在体内的烦闷一时大爆发,袁雷成了最大的出气筒。
慕彤解下紧束的马尾,手指顺了顺发梢,脑海中尽是沈航帮她吹干头发的情景。他的手指与发丝纠缠,慢慢地理顺,梳到发尾,风筒吹过发丝,轻飘飘地贴在沈航的身上。他的专注,他的小心翼翼,他的温柔,都让慕彤记取他所有的温暖。
不知道从何时起,慕彤与沈航的相处方式都是那般随性与自然,不需要多余的语言与动作,也不需要考虑交谈时的语言忌讳,就象与家人的相处那般。家人,是的,就象家人一样。
在今天的那个吻之前,慕彤并没有太多地去考虑她和沈航之间的关系问题。她认为,就这样和袁雷结婚,一起经营一辈子的婚姻。而沈航是她最重要的朋友,不仅仅因为他帮她守住古厝,更重要的是他知道她的想法、她的坚持,甚至予以她所有的包容。
或许没有沈航,她也一样会对袁雷发脾气,因为她和袁雷之间有着太多的分歧和不同。在每一次的分歧过后,袁雷都选择同样的方式——置之不理,用他的话说是让她有充足的时间去想通。那么,在他的思维模式当中,他认为自己所想的、所说的都是正确的,而她必须以他的思维模式和生活方式为最大的前提,任何的小脾气和不痛快,都不要想他会来哄你,因为你是错误的。
第一次,在古厝的问题上,袁雷保持了缄默。之后,是慕彤主动和他联系,并表示愿意和他结婚过一辈子。古厝的问题是慕彤一个人的事情,她并不奢望会有人与她一同承担着古厝的未来。既然她的信心和能力去承受,那么为了慕妈妈的期待,她选择与他一同面对未来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