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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主小说网 > 居委会大妈的爱情狙击战 > 挑战

挑战

第二次,在公考的问题上,袁雷依然保持了缄默。这一次,打破沉默的是袁雷。但是,他所表现出现的自私与自我,是慕彤所无法接受的。退一万步讲,如果今天慕彤答应参加公考,那么考上之后是不是还在以后升职等等的问题上听袁雷的安排呢?这些都不是慕彤想要的生活,她不管别人的婚姻模式如何,在她的心里即便是没有爱情,婚姻也不应该是如此的。

经历过一次痛彻心扉、轰轰烈烈的爱情,就已经不再奢望还会有天长地久的爱情,毕竟只是凡人而己,皆食人间烟火。婚姻不外是柴米油盐酱醋茶,生活的琐碎会磨灭所有爱情的甜美。原以为,找一个相同生活环境造就的男人,就不会有太大的分歧,所需要的磨合就会相对少一些。现在发现都只是自欺欺人罢了,象袁雷这样的男人,只需要一个跟着他脚步前行的女人,或者说是应声虫。

把所有的问题都摊开来,清清楚楚地分析过一遍。慕彤整理好头发,走出房间。

客厅里只剩下慕妈妈一个人,“袁雷呢?”慕彤再一次为自己的决定庆幸。

“走了。”慕妈妈连眼皮都不抬地回答。“后悔了?刚才骂得痛快吧,现在想要道歉了吧?”

慕彤摇摇头,为什么妈妈还是不了解自己。“为什么要道歉,我又没有错。妈,我是您的女儿,您难道不知道我的脾气吗?我不喜欢的事情,就不要强加在我身上。”

“可他是你选择的人,你就有义务为他做一些事情。”

“那他为我做过什么?”慕彤看了看时间,也不过是20多分钟,这都等不了,往后还如何过日子。既然都走了,也就没必要再说什么。

“小彤,妈妈这也是为了你好,袁雷是一个很不错的对象,他所提及的事情也并非难事,以他家和咱家的社会关系,你去公考也是很容易的事情。”慕妈妈也是希望自己的女儿有一个好的归宿,天下父母心。

“妈,你不要忘记,我手上的伤是怎么来的。”

慕妈妈看了看慕彤,沉默了。慕彤从小就是一个很独立的孩子,在任何事情上都没让父母­操­过心,除了感情上的事情。这也是慕家避而不谈的硬伤。

**

沈航打包好行李,看了看时间。这一次来Q城的时间很短,开会就占用了大半的时间,又找不到适当的理由去找慕彤。

一想到慕彤,沈航原本有点烦躁的表情顿时变得春意盎意,上翘的嘴角,带着笑意的眉梢,在这个炎热的夏末有了一丝春天的味道。

那一个吻……沈航轻轻地抚上自己的­唇­,那里有慕彤的味道。只可惜被裴斐中途打断,吃完饭之后慕彤快速地逃离沈家,让沈航不知道该如何去处理。

现在又要离开,不知道下一次回来是什么时候。

拿出手机,拨通慕彤的电话。

“沈航?”几声嘟声后,慕彤接了电话。

“恩。”沈航清了清嗓子。“我下午4点的飞机,回上海总部。”

“……”话筒那边是无言的沉默。

“慕彤,你在听吗?”

“什么时候回来?”

“这边的事情告一段落,需要我处理的部分,还要再等2-3个月的时间。再回来也很仓促,3个月后有另外的案子要接手,那个案子需要半年或者更长的时间。”

“你现在在哪?”

“在公寓。你们社区办公室向前那个路口右拐就到。”

“你等我一下,把你的门牌号发短信给我。”说完,慕彤挂了电话。

慕彤搞不懂,为什么每次去找沈航的时候,都是他要离开的时候。再等上2-3个月,慕彤觉得到时候她肯定会内分泌失调加肠胃不适。

还好离社区办公室很近,不到10分钟的路程,慕彤就叩开了沈航的大门。

“呼……”慕彤深吸一口气,“热死了,才这一小段路,跑得我一身汗。”

沈航赶紧从冰箱拿了瓶水,拧开递给她。“­干­嘛用跑的啊,我又不会跑了。”

“没剩多少时间了嘛。”慕彤恨恨地瞪了他一眼,“每次都是来告别的,很没意思啊。”

“没办法,工作需要。”沈航歉疚地说,天南地北都是如此,每个城市都是一样。

慕彤仰头喝了一大口水,说:“沈航,你认为我怎么样?”

“为什么这么问。”沈航吃惊地说。

“就是……”慕彤又喝了口水,掩饰着尴尬和不知所措。“因为我喜欢你。”

“嗡”的一声,沈航愣住了,心里有一股喜悦正在往外翻腾着,跳跃着,甚至想要欢唱,然而又有另一股力量在控制着他,不能被冲昏头,他是一个流浪者,给不起别人幸福。

沈航瞬间万变的表情让慕彤顿时跌到谷底,“对不起,我……”早知道不应该这么鲁莽的,这下搞砸了吧。慕彤心里暗骂着自己。

“慕彤,你知道吗?我是一个四海为家的人,光鲜的外表,别人眼中看似成功的事业,这些都是表面而己,一年中的大部分时间我都在每一个城市里轮转,这一二年还好,负责的是大中华区的事务。在这之前,大部分是在国外,在很多不同的国家轮转。也就是说,我是一个流浪者,我没有家,所以,我没有能力给别人一个家。”沈航的理智战胜他的情感。

“然后呢?”慕彤听着他缓缓的叙述。

沈航微蹙眉心,“我不能给别人承诺,因为我随时都在出发,或许在旅途中。你明白吗?”

“这些和我喜欢你有什么关系吗?”慕彤走到沈航的面前。

沈航沉默,想着如何把话说得婉转一些。

“你说这些话的意思,是不是要告诉我,你也喜欢我。”慕彤抬起头,仰视着他。

沈航依然沉默着。

“所以,你害怕不能给我承诺?不能给我一个家?”慕彤没有退缩,直视着他。

“慕彤,你能接受一个一年回不了几次家的老公,甚至相聚都是很短暂的。就象这次一样,大部分时间都在处理公务,说走就走。”沈航避开慕彤的目光。“每天回家吃饭睡觉这种再平常不过的事情,我都无法保证,我拿什么说喜欢你。”

“沈航,原来你想到这么远了?”慕彤很惊讶地问。

“慕彤,袁雷挺适合你的,可以给你稳定的生活,每天可以和你一起醒来,可以互道早安,遇到困难第一时间就可以向他倾诉,他就能为你排忧。这才是你应该拥有的生活。”或许他可以停下来,在这里留下来,可是现在不行,他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完,那是他的职责所在,那是他一手打造的,他没有权利要求别人配合他的生活。

“可是我发现,我喜欢你。我喜欢和你一起聊天,和你斗嘴,似乎我们已经认识很久。不需要考虑太多,只需要说出心里想的。袁雷是挺适合我的,但我更喜欢和你在一起。没有压力,没有顾虑,很温暖很轻松很自然。你有没有发现……”慕彤跨了一步,伸出双臂,抱住沈航,抬头看着他:“我们连拥抱都很自然,就象是彼此的一部分。”

我喜欢你(下)

慕彤因奔跑而上升的体温透过薄薄的布料传递开来,燃烧着沈航挣扎中的矛盾。该不该缴械投降,从此万劫不复,还是硬下心肠,从此天各一方。思念总有一天会慢慢淡去,各自重新拥有全新的生活。然而,有些人有些事,一辈子只能遇到一次,错过将不再回头。下一个会更好或者更糟,没有人可以保证,唯有活在当下,珍惜现在,在垂垂老矣之际,还有些许的回忆聊以□。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罢了,人生不能在一次又一次的错过中追悔,拥抱现在,错了,是拥抱怀中的慕彤,才能拥有不悔的人生。

原本僵硬的身体渐渐被融化,沈航环住慕彤,紧紧拥在怀中,不需要累赘的言语,一个动作就能明白彼此的心。

怀中的慕彤露出狡黠的微笑,勇敢一次又何妨。

离别,对于刚刚确认彼此的两个人来说,既有依依不舍的含情脉脉,又有欲说还休的愁肠百结。大多数的情侣都是以如此辗转的心态从暧昧走向光明大道,慕彤和沈航也不会例外。

话 说沈航在恋爱方面的学分几乎为零,一个常年stand by的工作狂虽然对自己的未来有着明确的目标,也知道自己需要什么样的人生伴侣,然而知道是一回事,做又是另一回事。

“慕彤,我告诉你啊,沈航是D&P里最闷­骚­的人之一,不过我认为他和我老公都属于闷­骚­到内伤的那种人。”裴斐左手拖着行李,右手挽着慕彤。“话不多,内心的矛盾斗争却是奔放无比。相信我,让闷­骚­男说真话的最好办法就是比他们更闷­骚­。”裴斐用眼角偷瞄了一眼沈航,某人的凌厉眼神也正好瞪过来。

“是吗?这办法管用吗?”慕彤凑上前,好奇地问。

“当然……”再次接到某人杀人的眼神,裴斐硬生生的把后面的话吞下肚,缩了缩脖子。

慕彤乐呵呵转向沈航,“沈航,你不要再瞪了,眼珠子掉下来就不好了。”

“我哪有。”沈航又瞪了一次裴斐,揽着慕彤的肩膀,轻声抗议。

“哈哈哈哈……”裴斐放声大笑,言外之意——沈航,你也有今天。想当年,裴斐最不敢欺负的人就是沈航,即使故意拿话挤兑他,他都是无动于衷,搞得她很没成就感。

“我这周末争取回来。”安检路口,沈航停下脚步。

“没关系的,工作要紧。你回来我也不一定有空,创卫一大堆的事。”慕彤实话实说,不带矫情,两个人的关系并不一定要朝夕相处。

“这段时间,你就不要再往古厝那边跑,我都关照过了,会按照原样修缮的,工地到处乱糟糟的,知道吗?”据说人开始恋爱的时候,就会变得婆婆妈妈。

“知道了。”慕彤微笑着答应。

“那些花你要经常去看看,免得被我妈折腾坏了。”其实,沈航是想让慕彤和沈妈妈有多些时间可以相处。

“我会的。”慕彤还是笑着答应。“沈航,你好啰嗦呀,我会经常去你家蹭饭、蹭书的。而且我肯定是翘班去,只要说我去沈家,主任肯定立马放我走,现在已经成为我百试不爽的翘班借口。”

沈航满意地点点头。“那我走了。”

“恩,顺风。”慕彤站在安检口外面看着沈航离去。

裴斐回头朝她眨了眨眼,“大妈,我走啦。”

沈航边走边回头看着慕彤渐渐模糊的身影,嘴角泛起淡淡的笑容。“沈航,你比段野还要糟糕,典型的欧巴桑式话痨。”裴斐摇了摇头,“严重破坏你在我心目中的崇高形象。”

“你心目中有我吗?”

“…………有啊,我还指望着你赚钱呢。”这话说的,就跟Friday里面的妈妈桑。

一个小时后,沈航打来平安落地的电话,慕彤正在暮­色­看书,一边吃着韩萱新学的寿司。

“彤,快从实招来,为什么别人落地要给你打电话啊?”韩萱狐疑地敲着慕彤的桌子。

“报平安啊。”慕彤头也不抬,继续向握寿司进攻,上面的鱼卵好漂亮。

“下了飞机,报平安的地方都是家里或是爱人。你属于什么?”

“后者呗,多明显啊,或者两者都有吧。”慕彤大方地承认。

“你俩什么时候有的­奸­情?”韩萱惊讶。

“几个小时前。”

“什么?”韩萱的嘴成“O”字型。

“我跟他告白,他接受了。”慕彤轻描淡写地说。

“就这样?”韩萱还是维持“O”字型。

“你还想怎么样?”慕彤把最后一块寿司消灭掉。“萱萱,你下次做饭团吧。”

韩萱沉默了一会。又说:“袁雷怎么办?”

慕彤叹了口气,“凉拌。”不适合的人始终是合不来。“如果他来找我,我就和他说清楚。如果他不来,那就不了了之。”

“你未免也太雷厉风行了吧。”韩萱是羡慕她的,可以随心所欲。

“沈航一走就是几个月,等他回来的时候,说不定黄花菜都凉了。”慕彤打了个嗝。“我们不能把握别人,只能把握自己。所以,该下手的时候就要赶紧下手,免得被别人抢先一步,到时候后悔就来不及了。”

“好羡慕你。”韩萱向往的说。“可以勇敢地往前走,不必担心是是非非。而我就不同,想找个好人家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你那个怪大叔还不放过你吗?”慕彤一直把包养韩萱的男人叫成怪大叔。

“恩,他老婆病得很重。据说过不了年。”

“你打算怎么办?还是不离开他吗?”

“我想离开,可是签的契约是5年,你说这合同有效吗,就算我毁约,估计他也不敢诉诸法律,毕竟这是面子问题。”韩萱无奈地摇摇头。“这些年,他也对我不错,暮­色­开业的钱都是他给的。”

“你啊,你不想离开他吧,要真想离开,我相信没有人可以拴住你。”慕彤偷偷睨了她一眼。“难道你……”

“别胡说,这只是交易,公平的交易。”韩萱幽幽地说。

“切……”

韩萱连忙打住,“慕彤,记得我上次说过的,有人来找过你,陆陆续续还来过几次,是一个男的,大约是学生吧。”

“怎么了?”慕彤印象中不认识这样的人。

“他说来还你钱的。”

“啊,我还以为是我欠他钱呢,我还放外债吗?”慕彤在脑海中快速地翻阅记录,不曾有过这样的人。

“我也搞不清楚,过几天应该还会来的。隔一段时间他就来。”

照例在暮­色­呆到很晚才回家,一进门发现慕妈妈还没有睡觉,正襟危坐,电视里播着CCTV8的印度片,茶几上摆着好多的盒子。慕彤暗自叫苦,这袁雷又唱的哪一出啊,曲线救国吗。

“妈,我回来了。”慕彤把钥匙往玄关的桌子上一扔,仔细一听,卫生间有水声,难道……老妈让袁雷在家……不会吧,我是她亲生的,不会把我送到别的嘴里吧。

“回来啦,吃饭了吗?”自从CCTV8开始播印度片,慕妈妈就不再找韩剧看。

“吃过了。家里有人吗?”为了证实自己的想法是错误的,赶紧求证一下。

“你这话真新鲜了。”慕妈妈的目光终于依依不舍地离开电视画面。“难不成家里有鬼吗?你把你妈我当什么了?”

“妈,那个……你卫生间没关水吗?”此路不通,那就另辟佳径。

“关了。”慕妈妈没好气地回答。“你赶紧忙你的去,别打扰我看电视。”

“哦……”慕彤小心翼翼地越过卫生间门口,没听错啊,里面肯定有人。

正要打开自己房间的门,卫生间的应声而开。慕彤警惕地贴紧自己的门,眼睛往旁边瞄。想着万一袁雷扑过来,她就赶紧冲进房间。

一个人走了出来,正确的说是男人。“爸……”

“乖女儿……”

“什么时候回来的?”悬着的心应声落地。

“晚饭的时候。你怎么弄到这么晚,创卫还没完吗?”慕华庸溺爱地拍了拍她的脑袋。

“恩,据说国庆之后的事情,也可以随时会来。”慕彤耸耸肩,表示无可奈何。

慕华庸停顿一下,又问:“你妈说你要结婚了?”

“恩,原来是,现在不结了。”慕彤拉着慕华庸的手,“爸,带了什么礼物?有没有好吃的。”

“当然有,少不了好吃的。”慕华庸用手指点了点她的鼻子。“小馋猫。”

拉着老爸走到摆满盒子的茶几前,慕妈妈说话了,“都不许吃。”

“为什么?”慕彤不满地靠近老爸身边。

“你刚才说什么,不结婚?你当小时候过家家游戏啊,一会说结,一会又不结。”慕妈妈不满地冷哼着。

“我和袁雷不合适,­性­格差太多。”个­性­不合虽然说是情侣间最大的谎言,其实也是最好的借口。

“你都答应人家了。”慕妈妈很头疼。

“袁家也没下聘呢,你收人家彩礼了吗?”慕彤拿起桌上的盒子,就要往下拆。

“那倒没有。”慕妈妈一愣。

慕彤打开盒子,“这就对了,婚都没结呢,要是结了婚才发现不合适,那不成离异了。”

“那你准备怎么解决?”

“摊牌,不过我觉得没这个必要,袁雷估计不会再来,每次有矛盾的时候,他都会选择沉默,就象我那天说的,他要别人配合他,而不是努力去适应别人的脚步。”慕彤拉过老爸的手,说:“老爸,你放心,改天介绍你们认识我新男朋友。”

“什么?新男朋友?”慕家二老异口同声地惊呼。

“恩,今天确定的。”慕彤拿出盒子里的东西,好象是糕点,往嘴里送。

“今天?!”二老再次异口同声。

“咳……”二老的声音太大,慕彤一下噎住了。“你们俩小点声,这大半夜的,吵别人不好。”

“你说清楚。”慕妈妈电视也不看了。

慕彤放下手里的糕点,“这个太甜了,现在吃不好。爸,有别的口味的吗?”

“好象有咸味的,你找找。”慕华庸翻了翻那堆盒子。

找到一个标注着火腿的盒子。“是不是这个?”

“慕彤……你要是不交代清楚,那新的就进不了咱家门。”慕妈妈又一次大喊。

“妈,电视那女的哭了,你赶紧看看是怎么回事。”

飞机月票

连续四周,每个周末沈航都会回来,周五晚上到,周一早上离开,慕彤戏称买月票刷次数会不会比里程卡划算。堆积如山的工作,为了把周末的时间空出来,沈航周一至周五的工作时间基本上到深夜。

一个人的生活固然悠哉,不用过多地在乎别人的感受,自己觉得怎么好就怎么过,即使搭上节假日,也能随心所欲的工作。这就是一个人的好处,一个吃饱全家不饿。基本上,在都市中忙忙碌碌的人们,都习惯这种状态。

一个人怕孤单,二个人怕辜负。既然选择两个人,为了不怕辜负,就必须付出更多的时间和更多的心思。

周末的往返虽然辛苦,沈航却甘之如饴。距离国庆假期还有2周的时间,工作日程排得满满的,这周五的会议一直延续到晚上7点,一出会议室,沈航就直奔机场,坐最后一班航班回来。

走下出租车,抬头便看见公寓的灯还亮着,有人等待的感觉,几天来的疲惫被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温暖。如果这时候家里还有一个人的话,那么家的感觉也不外如此。一念及此,沈航大跨步地走进电梯,急切的心情在此刻一览无遗。

轻轻地打开大门,生怕一不小心惊扰一室的温馨,悄悄地探着头,没有任何的声响。先前的期待顿时有些泄气,换鞋,松开衬衫的扣子,从冰箱拿了瓶水,仰头喝了一口。时间有点晚,看来慕彤只是留着灯,人却离开了。

转身不轻意地看了一眼昏暗的客厅,沙发上蜷缩成一团的,睡得正香的,不是慕彤还会有谁。每个男人都希望不管自己多晚回家,家里永远都留着一盏灯,一个不会拷问你“­干­什么去了”的妻子,贴心地倒上一杯水,如此足矣。当然,如果这位妻子不小心睡着,也是情由可原的,谁让自己这么晚回家。家的感觉变得如此的强烈,天各一方的遥远让他有一种无力的感伤。

从房间取出一条薄薄的被子盖在慕彤的身上,慕彤似乎被惊动,嘟哝着,吧嗒着嘴,左手突然伸出,抓了沙发上的一个抱枕,往旁边扔了过去,翻一个身,迷迷糊糊的又睡着了。沈航不禁失笑,原来第一次见到慕彤时的危险动作就是这么来的,那天扔的是笔筒,还好今天是抱枕。

慕彤的眼窝有小小的深陷,淡淡的­阴­影藏匿于长长的睫毛之下,脸颊上有些许的日晒斑,这些是慕彤一直颇为苦恼的,一个创卫就把她的斑全都晒出来。之前老听她抱怨,面部的生动表情仍让沈航忍俊不禁。沈航轻轻抚上她的脸,手指在脸蛋上来回抚摸,平时表情多变的脸上呈现出完全不一样的安静。

感觉到微微的­骚­扰,慕彤的眉心微蹙,手在空中挥了挥,嘴­唇­轻噘。

沈航慢慢地低下头,嘴­唇­贴在慕彤轻噘的­唇­上,左右磨蹭。熟悉的味道笼罩周遭,慕彤轻哼着张开­唇­,牙齿咬住沈航的下­唇­,沈航按住她的后脑勺,舌头长驱直入。他的嘴里有淡淡的烟草味和咖啡的苦涩,被她轻咬之后,有点霸道的吮吸让慕彤不自觉地抬起上身贴紧他,双手搂着他的脖子与之交缠。

多日来的相思化成身体最直接的反映,急切地探索着彼此的温暖。

“慕彤。”沈航沙着嗓音呼唤,拉开盖在慕彤身上的薄被,手从T恤下探入,向上摸索着。

半梦半醒的慕彤迎合着,双腿吊在沈航的腰上……

电话铃声突然大作,“常回家看看,回家看看……”沈航放开慕彤,她一伸手,从地上捞起电话。“老妈?”

“几点了还不回来?”

“不用等我,我……晚上不回去。”慕彤发现自己象蛇一样地挂在沈航的身下,脸瞬时微红。

“你在哪啊。”慕妈妈又问了一句。

“我在沈航家。”慕彤看向沈航,很坦然地承认,没有必要隐瞒,慕家这段日子以来也接受沈航这个生物的存在,只是没有见面而己。

电话那边是长长的沉默。“妈,你早点睡。晚安。”

挂了电话,暧昧的姿势让慕彤动弹不得。“咳咳……”

两颊粉红,嘴­唇­粉­嫩­湿亮,沈航的喉结上下滑动着。“恩?怎么了?”他偷偷地一笑,坏坏地。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不动声­色­地把腿收回来。

“刚进门,开会有点晚。”沈航转过身坐直。

“以后这么晚就不要赶着回来,明天回来也是一样的。”慕彤心疼地说。“你这么赶来赶去的,我会很过意不去的。你这么忙,还让你来回奔波……”

“小傻瓜。”沈航刮了下她的鼻子。“平时没有那么多时间相处,当然要创造时间,要不然你被拐跑,我都不知道啊。”

“你都说我是傻瓜,还会有人拐吗?”慕彤哈哈地笑着。

“这我就不知道,反正呢,我能拐跑就行。”

“有你在,没人敢拐。”慕彤笑着从背后抱住沈航。

沈航握着她的手,“你晚上不回去?”

“你刚才不都听到了。”慕彤敲了敲他的头。“明知故问。”

“那睡觉。”沈航顺势起身,慕彤就象考拉一样挂在他的背后。

慕彤趴后背上嗅了嗅,“你不洗澡啊?”

沈航背着慕彤走到卧室。“累了,明天起来再洗。”

“可是不洗很臭也,我帮你洗吧。”慕彤老实在挂在他的背后。

沈航闻言,停下脚步。“你不想睡觉?难道你想……”

慕彤恍然大悟,“呃……睡觉。”

第二天醒来,慕彤头枕着沈航的胳膊,流着口水,一只腿压在他的腰上,手臂打在他脑袋上。

沈航稍微动了动位置,把慕彤的腿提起来,刚放回去,啪的一声,又压上来。“慕彤,起床了。”

“不要,再睡一会。”慕彤嘟哝着。

“你让我先起来。”她不动,沈航又起不来。

“恩?”慕彤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此时的姿势十分的暧昧。

“喏,”沈航动了动胳膊,“你流口水,我胳膊上都是。”

“啊?”慕彤闭上眼睛,翻一个身,离开沈航的身体,假装继续熟睡的样子。怎么能­干­这么丢人的事情,第一次在人家家过夜,就流口水,还以如此夸张的姿态,这样很不好,非常不好。装睡,继续装睡。

“你还要睡?”沈航撑起身体,探着头过去看了一眼,心里偷笑着,眼皮眨那么厉害还装睡。伸出一根手指,往慕彤腰上一戳。

“啊……哈哈哈哈”慕彤噌地坐起来,拉过被子挡住。“不要,我怕痒。”

沈航满意地点点头,“起来就好。”再看了看慕彤,“你看看你的哈喇子流那么长,脸上都是。”

慕彤赶紧一抬手背,在脸上一顿乱抹。

沈航专心地看着她,视线从脸上移至头顶,“你头发怎么跟鸟窝似的。”

慕彤正想伸手去整理,却发现沈航一脸捉挟的笑容,­操­起枕头就砸过去。“你也没好到哪里去,不洗澡就上床睡觉,邋遢孩。”

“哼,过来。”沈航假装生气。

慕彤抓起另一个枕头护在前面。“­干­嘛?”

“过来。”沈航勾勾手指。

“不过去。”慕彤死命抱着枕头。

“过来亲亲嘛。”沈航一副­色­迷迷的表情。

慕彤挡住他的进攻。“你没刷牙,不­干­。”

“你又嫌我脏,又赚我臭。有你这样的吗?”

“你以为我不知道啊,你想趁机打击报复,我能给你机会吗?”慕彤跳下床,抱着枕头就往客厅跑。

“你回来。”沈航手臂一伸,没抓到她。

“你来抓我啊,嘿嘿。”把枕头扔回给他,冲向洗手间。

“不行,我要先去。”沈航话音刚落,洗手间的门已经关上了。

嘻嘻闹闹一上午过去,慕彤正为午餐发愁,沈航的公寓很少放食材,只有大量的水,连牛­奶­鲜有放置。日上三竿,肚子咕咕叫。

“你不要告诉我,你不会做饭。”沈航已经做好充足的思想准备。

慕彤鄙夷地斜视着他。“小看人,你没听过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吗?”

“你就承认吧,又不是什么难为情的事。”

“你啊,吃过我的饭,你就逃不出我的五指山。嘿嘿。”说完,修长的手指在空中一划拉。“尽在掌握。哈哈。”

沈航相信慕彤这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人肯定不会做饭。“吹吧你就。”

“那我们去买菜吧。”要用事实说话,用好吃的东西把沈航的嘴塞满。

“好啊。”沈航趿着拖鞋就要走。

这时候,“常回家看看,回家看看……”的电话铃声又响了。“老妈。”

“回家吃午饭,带上那个谁。”慕妈妈的声音连边上的沈航都听到了。

慕彤装傻。“谁啊?”

慕妈妈沉默片刻,说:“你男朋友。”

“收到。”慕彤挂上电话,“走吧,亲爱的,带你蹭饭去。”

聚少离多

去慕家之前,沈航先回了一趟沈家大宅,手里拧着两大纸袋的东西,神神秘秘地放在车后座。

慕彤揶揄地说:“你不会就想用这么一点点东西,就让我爸我妈把我卖了吧?”

“你说呢?”誓将神秘坚持到底。

慕彤冷哼一声,“哼哼,只要我一说你坏话,你说你还有活路吗?”

“来,我告诉你。”沈航勾勾手指。

“呐尼?”慕彤凑过去。

沈航的脸一下就贴过去,他的嘴贴上去,伸手按住慕彤的后脑勺,轻轻地噬咬她的­唇­畔。

“啊……”慕彤推开他,还好是在车里,有一定的距离。“你耍赖。”

“亲爱的,美男计无效吗?”

“­奸­诈,狡猾,……”慕彤带着笑意数落着。

沈航拧着的两大纸袋东西果然管用,成功地将慕家二老收服。慕妈妈连忙又多加了二个菜,慕华庸开封了一瓶珍藏十年以上的茅台。

慕彤瞪大眼睛看着二老忙进忙出的,抬起下巴,扬了扬眉,冲沈航冷哼一声。沈航回她一记“我就是有办法”的眼神,气得慕彤扭头进厨房端菜。

要说这两大纸袋的东西吧,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大呢,是因为比较昂贵。小呢,是因为体贴比较小。

送给慕华庸的是吴道子的画,当然是临摹本,他留世的画大部分也都是临摹版的。吴道子的画不是谁都能临摹的。还有一副前清的茶具,这可是名副其实的古董。慕华庸刚接手Q大的鉴赏课程,他本人对古董还是很有心得的。看到这两样东西,真是太对他的胃口。

送给慕妈妈的是一副翡翠镯子,成­色­都是上好的。翡翠这东西不是谁都看得懂的,关键在沈航的一句话“这是我妈让我给您带来的”。这一句话至关重要,你说亲家母如此看重,来吃顿饭还这么关照。看来这事是能定下来,当然就喜出望外。

吃饭的当下,慕妈妈一个劲地给沈航夹菜、盛汤,让慕彤坐在那悲催着:“我说妈,你说你把沈航碗里的菜都夹成一座小山,瘫塌怎么办,这不是浪费粮食吗?”

“来,乖女儿,我给你夹。”慕华庸一看风向不对。

这不说话还不要紧,正所谓枪打出头鸟。“爸,你说这大中午的,你开什么酒啊,还53度的茅台,现在是夏天的正午,一点常识都没有。”

沈航坐在对面偷偷地笑,把酒杯递过去。“我的酒给你。”

“切,太不象话了沈航,我爸给你倒的你居然不喝,要尊重家长,先­干­为净。”明显的打击报复,慕彤郁闷地,为什么沈航在,老爸老妈都当自己是柴伙丫头。

“死丫头,就你话多,爱吃不吃。”慕妈妈一声令下。“来,沈航,多吃点,别理她,让她自己抽风去。”

“谢谢,阿姨,你做的菜真好吃。”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好吃就常来家吃。”人就是喜欢听好话。

沈航边吃边点头。“我会的。”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

慕彤在对面悲催地扒着饭,这待遇真不一样。4个人吃饭,8个菜,浪费粮食啊。53度的茅台啊,那要上千块的,就这家伙一来就败家。平日里就3个菜,一个汤,今天多一个人,是平日的一倍。

“来,小彤,你多吃点。”沈航给慕彤夹了块鱼­肉­。

慕彤手掌撑着头,悠悠地说:“里面有刺。”

“你这孩子,自己不会弄啊?要不要喂你啊。”慕妈妈一听就来气,一小块鱼­肉­还喊刺,瞪了她一眼。

沈航二话不说,用筷子挑开取出一小根鱼刺,“好了。”

原本慕彤也只是摆个样子,没想到沈航真的帮她挑刺,这下也矫情不起来,夹起来就往嘴里送。

“好吃不?”沈航笑眯眯地问。

“恩,还行。”在二老面前,沈航大方地纵容她的小脾气,让她颇为得意之余有小小的感动。感动之后有些许的感伤,现在只是恋爱的开始阶段,任何缺点、任何的小脾气都是看不到的,在对方的眼中只有美好的一面,即使再大的缺点都是可爱的。一想到此,慕彤叹了叹气。想到过去,想到田磊。田磊,这个已经许久没有出现过的名字,却在如此甜蜜的时刻浮现在脑海中。

那个曾经把她宠上天,最后却把她狠狠摔入地狱的男子,他现在在哪里,过得好不好,是否还会记得她,记得他们之间的曾经。

“小彤。”慕彤眼底的落寞一览无遗,让沈航没由来的揪心,为什么她眼中流露出的悲伤是那么的陌生,在看似满不在乎的笑容背后还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

“恩?”慕彤回过神来,咧着嘴笑着。或许人在快乐的时候,总是容易回想起从前的快乐与悲伤。田磊,或许应该感谢他当初的放手,让她有机会遇到沈航。

“怎么不吃?”沈航询问道。

慕彤轻哼一声,盯着二老一顿眼神搜索。“我嫉妒,嫉妒得吃不下。”

“恩哼,”慕妈妈闻言放下筷子,说:“你要是不吃,就不要吃。晚饭我省得再煮。是吧,老慕。”

慕华庸捧着他的酒杯,一杯下肚。“哈哈,老婆说得是。”

“爸……”慕彤不满地抗议着。

“慕彤,你赶紧吃吧。咱爸咱妈疼我,也就是疼你嘛。没有你,他们哪会对我这么好,对吧。”沈航又夹了块­肉­,“张嘴……啊。”

“啊……”慕彤顺从地张嘴。

相聚的时间总是短暂的,每周上演的相聚与离别已成为固定的戏码,慕彤渐渐地也习惯这样的相处方式,用流行一点的说法是“周末夫妻”。据说现在很多夫妻都是这么相处的,因为分隔两地,只能在周末团聚。虽然聚少离多,却有小别胜新婚的功效。

在D&P。

每逢周一,沈航一到办公室,大家都会看到他一张含笑的脸,不经意地抽动嘴角,连眼睛也饱含甜蜜。工作时而有些懈怠。

周二,周三,笑容时而涌现,时而消失,属于正常的工作状态。

周四,周五,有些急躁,有些不安,有些小脾气。如果周五下午安排过多的工作,他的眼神会杀人。如果开会开到太晚,那么所有的人都要小心。

今天是周四,确实地说这周要上六天的班,因为下周是国庆,但是这些所谓的假期对沈航来说没有影响,他还是按照原来的工作计划进行着。

“沈总,骏宇的李卉小姐来访。”助理的内线响起。

“让她进来。”沈航盖上桌上的文件。

李卉曾经是他最得力的助手,他们也是多年的同学,但是她想要的东西太多,他给不起,只要请她走人。他不否认与李卉在很多事情上的共识,她也能很快地领会他的办事方法与意图,并很好地贯彻执行。

“沈总,好久不见。”离开D&P的这些日子,李卉在业界如鱼得水,她最擅长的融资得到很多企业的青睐,纷纷伸出橄榄枝。

“好久不见。”公式化的表情与问候。“你有10分钟的时候。”

李卉有些难堪地坐下,“有很多细节的部分需要研究……”为了在这个案子上占有一席之地,她付出很多的努力,就为了今天能与沈航面对面。但与她想像中的实在相差太多。

“这个案子是由我们D&P为主,你只是辅助。细节的部分是由我们来做的,你需要的我们给予充分的配合,当然,需要沟通的部分你可以找阿彦。我想,不需要介绍阿彦给你认识吧?”完全的公式公办,他不想再给李卉有过多的想像空间。

“对方要求下周一让我们当面说明目前的准备情况,做一个简短的说明。你也不准备去?”今天的冷漠是可以预见的,只是李卉没有想到沈航会如此的公式化。

“每个案子的准备阶段都需要我到场吗?”沈航直视李卉,如果事事亲力亲为,还要整个团队­干­什么。

李卉咽了咽口水,许久不曾与沈航打交道,他变得更加的老道也更加的自信。“我相信D&P对这件案子的重视程度是值得让你走一趟的。”这也是她的筹码,接近沈航的筹码。

“没错,这是D&P重视的,并不代表着我也报以同样程度的重视。”沈航摊摊手,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还有其他事情吗?”

“Crystal同意我暂时搬到D&P办公,就近协助。可以吗?”李卉是个聪明的女人,懂得抬出Crystal。

“既然Crystal同意,我没意见。”不是不能反对Crystal,只是做为表面上的上级,里子面子都是要给的。

李卉终于达到一点点的目的,成功回到D&P。

往事

慕彤在接到袁雷的电话时很意外,原本以为就随着沉默之后的不了了之,没想到他还是没有领悟。

慕彤照例在暮­色­等他,一如既往的准时,袁雷在约定的时间到达。

省略掉寒暄,慕彤开门见山,“你约我出来,应该是为了确定消息的可靠□。”

袁雷不置可否,没有说话,手指顶了顶眼镜。

“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你,我妈所说的事情是真的,不是故意编谎话来激你的。”慕彤很郁闷,难道自己的行情不好吗,连老妈说的话都不相信。

“为什么?”袁雷问。

“我们不合适。”慕彤翻了翻白眼。

“你不喜欢公考,我们还可以商量的。”袁雷急切地说。

“这不是公考的问题。而且现在也没有商量的必要,如果你在做决定之前跟我商量,我会很开心,也就不会有这一连串的事情发生。”为什么人总要在失去的时候才会后悔呢。

“还是可以商量的。”袁雷有些不知所措。

慕彤停顿下来,缓缓地说:“我来给你讲一个故事,也不算是故事,是我看过的一部电影,片名叫《超完美复仇》。”清了清嗓子,她问袁雷:“你是不是认为自己很会赚钱,有一个人人称羡的职业和受人尊敬的家庭成员,给家人一栋房子,给另一半安排好所有的事情,或许给小孩良好的教育。这就是好男人和好丈夫的定义呢?”

“难道不是?”袁雷愣住,反问。

慕彤咬着手指,思索了一下,然后继续说道:“在片子当中,有一个男人在生日那天满心欣喜地等待妻子给他准备的礼物,这一天刚好又是他升职的日子。回到家,他发现美丽的妻子与一双儿女都不在家,家里漆黑一片,只有一卷录影带放在桌子上。带子里的内容首先是妻子带着一双儿女庆他生日快乐,很温馨很甜蜜,就好象是故意给他的惊喜而准备的。然而画面在一瞬间全部改变,他美丽而温顺的妻子突然大变脸,控诉着他种种的恶行,所有的怨恨、不满在带子中尽览无遗。他多年来苦心经营的幸福家庭在这一刻全部被带走,妻子带着儿女还有他们所有的家庭照片都带走,甚至地带子上妻子还留下她和他的邻居嘿咻的录影给他看。然后,他呆坐在家中,反复地看着开头残存的温馨画面。”说到这,慕彤看了看袁雷,他很沉默,认真地听慕彤说。

“接下来,我们来说开头,也就是故事的背景和主人物。影片的主人公就是那种女孩都渴望嫁的男人,成功的事业、温柔又顾家,就象现在的小言故事里温柔多金又专一的男人。他一心为着家庭和妻子着想。成功的男人都是自恋又自私甚至是以自我为中心的,他们以为自己可以掌控一切,别人都在仰仗自己的鼻息生存包括自己的妻子。他只在乎自己的感受,包括在床上……”

慕彤思考着要不要说得如此露骨,最后还是说了:“影片中最重要的一些场景是男主人公在床上只顾自己的感受,随意、主观甚至侵略­性­的­性­行为。正是因为这些问题,而导致妻子的爆发。当然,房事只是幌子而己。如果两个人没有问题,妻子又怎会在生日的这天给他如此大的报复。世间最亲密关系的两个人失去了聆听与倾诉,最后的结果便是感情与信任的消亡,这就是没有沟通的婚姻。”

慕彤换了换坐姿,“说完了。你现在应该明白我所要表达的意思吧。”

“恩,我想我明白。你认为我没有与你沟通的诚意。”

“这不是我认为,而是事实摆在面前。”慕彤气结,跟袁雷谈事情,起码会老十岁。

袁雷思考了很久,说:“我会努力改正的。”

“改正?”慕彤无奈地望天,“我再说一个故事。以前有一个女孩很爱她的男朋友,男孩也很宠她,他们认为两个人会一直相爱直到地老天荒,会彼此扶持彼此包容走完人生剩下的日子。”慕彤捧起杯子,泯了一口,接着说道:

“那时候他们太年轻,以为爱情就是生活的全部,爱就是迁就与包容,只要让对方高兴,自己委屈一点也无所谓。当时女孩的想法就是如此的简单,让爱的人安心,即使再无理的要求也接受。开始的时候还好,当别人毕业之后都劳燕分飞,他们却更加的相爱,更加坚定在一起的决心。”慕彤叹了一口气,眼神充满悲伤。

“然而,好景不长。工作之后的压力越来越大,男孩的家庭负担也很重,对女孩大手大脚的花钱颇有微词。由于毕业之后他们各自回到家乡工作,空间上的距离让男孩无论是在工作上、生活上都对女孩实施着监控。让她下班之后就要回家,逛街不能超过晚上8点回来,和同­性­吃饭聊天也不能晚于9点。渐渐地,她疏远所有的朋友,把社交圈缩得不能再小,只剩下偶尔陪家里人去超市买买东西。对于这些,男孩还是不满足,他还是继续实施着他的监测,晚一点回短信都会认为女孩是在敷衍他,或者是在和别人说话。”慕彤皱着眉头,不知道要不要继续下去。

“然后呢?”一直沉默的袁雷问道。

“然后……”慕彤深吸了一口气。“女孩感觉承受的压力太大,她对男孩的爱从来就没有改变过,却一直得不到信任。她也明白男孩是因为爱才会变得如此极端,有一天,她终于承受不住压力,她选择伤害自己……”慕彤缓缓地说着。

“伤害自己?”袁雷不确定地问。

慕彤闭上眼睛,摇摇头。“就是自杀。只是为了证明,她是爱着男孩的,为了他愿意付出自己的生命。”

“这女孩真傻。”袁雷闻言,叹息道。

“是啊……”人总要傻过一回才会明白,有些人不值得。

“最后呢?”

“最后他们还是分开了,男孩依旧不相信她,他们之间的争吵与日俱增,吵得什么也不再剩下。终于有一天,女孩爆发了,他们也就分手。”

慕彤的­唇­边有一丝淡淡的笑容,“这女孩就是我。”

“是你?”袁雷不敢相信地摇摇头,“你很乐观,也很勇敢,甚至对生活有着很大的活力与耐心。放弃生命这样的事情,不想是你做的。”

慕彤呵呵大笑,“每个人都会过去,在年少的岁月里,谁没­干­过一两件糊涂事呢。特别是对于爱情。”

“呵呵。”袁雷陪着­干­笑,他还是不敢相信故事里的人就是慕彤。看似满不在乎的笑容背后,却隐藏这么悲伤的往事。原来,人真的可以爱得如此真切,如此卑微。

“在这之后,我对自己说,我的未来可以没有爱情,但绝对不能没有自由,没有自主权。我的生活必须在我的掌握之下,过我想要的生活。而我的另一半必须尊重我的选择,任何形式的沟通都是可以的,但是不要为我做决定。”慕彤决心把话说明白,以免日后不必要的麻烦。“这就是我的底线。我上面说的这两个故事,你能理解吧?”

“我都明白了。”袁雷低着头,讪讪地说。“我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

慕彤眼神一飘,“我也不知道,谁也没有办法预料以后的事情。”

“他对你好吗?”

“我只知道,他在我身边让我很安心。”只要有沈航在,她就可以继续当鸵鸟,天大的事情他都会去解决。

袁雷欲言又止,默默地离去。慕彤有些不忍心,但也明白是必经的过程,把事情摊开来说会好一些。也谢谢袁雷让她能如此坦然地诉说往事,那一段她从未提及的往事。

“萱萱,我先走了。”慕彤拎起包包,就要离开。

门口走进来一个有点瘦弱的男生,个子高高的,却十分的清瘦,给人的感觉就象正太。慕彤忍不住多看了一眼,花样美男正当道,美好的东西都会多看几眼。

“彤你等下,他来找你的。”韩萱喊住正要离去的慕彤。

“啊?”慕彤摇摇头,“我不认识他。”

“你就是慕彤姐?”花样美男激动地站在慕彤的面前,眼眶顿时有点红红的。

慕彤若有所思着,她很确定自己并不认识这个正太,难道是某天扫地的时候不小心打到人家?“我们认识吗?”

花样美男再一次激动欢呼着,“慕彤姐,我可找着你了。”上前握着慕彤的手,一顿颤抖。

现在是什么情况,后面是墙壁没法再往后退,眼前这个花样美男显然是情绪过于激动,捏着的手都有点疼。“唉……唉……能告诉我发生什么事情吗?”

“你还记得你曾经借过500块钱给一个叫小雯的女孩吗?”

小雯?慕彤飞快地搜索着记忆库,“没有印象。”

花样美男小小的失望,却很快地恢复正常,又说:“你曾经借500块给一个女孩,那个女孩说她病得很重,要买车票回家。记得吗?”他再一次满怀希望。

“好象有。”说到生病和车票,慕彤想起前几个月确实借过钱给一个不认识的女孩。那时候,同事们都笑她是冤大头,平白无故给陌生人钱。后来,还把女孩带到暮­色­煮了碗面给她吃,然后送她走的。

“她叫小雯,她让我一定要把钱还你。”花样美男掏出一个信封。

“她人呢?病好些了没有?”

花样美男兴奋的神情一下子黯淡下来。“上帝喜欢她的陪伴,所以……”

“啊……”慕彤惊呼。那个娇小的女孩竟然不在人世。

顿悟

“她临走之前,让我一定要把钱还给你。”花样美男郑重地把信封递给慕彤。“这是她最后的心愿,也是我能够帮她做的最后一件事。”

慕彤有些难过地接过信封。“当初借给她的时候,没想过要她还,她当时太可怜,我不忍心看她一个人在街上随时都会昏倒的样子。”慕彤惊讶地发现花样美男的手尽是伤痕累累和老茧。

“她有光敏感,她的病就是这样,突发­性­的来得太快,还来不及做任何的准备,她就走了。”花样美男低着头。“很谢谢慕彤姐借给小雯钱,让她可以回家,可以回家见父母最后一面,也见我最后一面。”花样美男的声音有点哽咽。

“你们是……”慕彤虽然接过钱,但心里还是怪怪的,怎么会有人无缘无故替另一个人还钱。

“她是我女朋友,我们在不同的城市读书,后来她家里穷不得不辍学,她只能在这里打工。她每个月赚的钱除了寄回家给父母外,还给我寄生活费。因为她的缘故,我和家里脱离关系,家里切断我一切的经济来源。”花样美男低声诉说着。“有一次她在户外昏倒,才查出是红斑狼疮。”

慕彤想起见到小雯的那一天,她一直都躲在­阴­暗的地方,不太敢见阳光,骨瘦如柴。

“本来她可以得到很好的治疗,但她还是把钱留给我交学费,隐瞒自己的病情……”花样美男抽泣着,“慕彤姐,真的谢谢你。”

“恩,我也没帮上什么,只是看她可怜。”面对一个陌生人,能做的也只能是这些。毕竟这社会上的骗子太多。

“如果我和小雯没有在不同的城市上学,我就能照顾她,我就能第一时间知道她的病情,也就不会让她如此孤独地离开。”花样美男握紧拳头,“我太无能,连帮她还钱都要花这么长的时间,我真没用。”

“这些都不是你的错,没有人可以预见未来,生老病死也不由你来掌控。”韩萱从吧台后面走出来,把纸巾寄给花样美男。“这就是命中注定。即使你在她的身边,有些事情也是无能为力的。”

花样美男走后,慕彤在暮­色­坐了许久,这个世界有太多不确定的东西,一旦确定之后就不要轻易地放开手。生命过于短暂,只能用有限的时间去珍惜身边的一切。

如果当初她和田磊没有分隔两地,很多事情就不会发生。不需要面对距离带来的隔阂,不需要面对不知道彼此去向的痛苦,不需要面对不能互相拥抱的寂寞。那么,田磊不会变得极端,她也不会伤害自己。

很多事情的无能为力,让原本深爱的两个人,从相交的两条线变成平行线,然后向着相反的方向渐行渐远。

前尘往事曾经让慕彤在无数个夜晚深深地自责,每一段感情的背后都需要付出很多的代价。青葱岁月里,只能记取彼此的快乐。刚刚步入社会后,摆在面前的现实太残酷。无法抚慰的心灵,不能言说的痛苦,都是造成田磊极端的主要原因。而最后的结论,慕彤把所有的过错归结于自己,因为她不够勇敢,或者在今天看来,她并不如想像中那般深爱田磊,才会选择两地分开。

世界上唯一永恒不变的东西就是变化,人的心更是千变万化。在所能掌控的范围之内,尽量做出让自己不会后悔的事情。

她错过一次,那么还有理由再错另一次吗?

慕彤将自己深埋在沙发中,脑袋朝上,无奈地看着天花板。沈航不是田磊,他是一个成熟的男人,他能够在事业与爱情中找到属于他的平衡,即使每周劳累的奔波,他也甘之如饴。

慕彤叹了口气,她没有把握这份甘之如饴能够保鲜多久。每个人都会累,爱情并非全部,深爱的人变得不爱只需要一个小小的借口而己。爱一个人不需要理由,不爱同样也不需要。

这才刚刚开始,以后的路还很长。想要走下去,就必须有一个人牺牲。事实上沈航已经尽他所能地迁就慕彤,工作上的压力、每周固定的往返,不仅给沈航也给他的工作团队带来一定的麻烦。

她不能再继续自私下去,她不能再利用沈航对她的爱,肆无忌憧地享受一切。

当天晚上,慕彤订好第二天的机票,并向万主任请好年假,加上国庆假期一共有半个多月的时间。表白之后,他们在一起的最长时间也没有超过72小时,慕彤好说歹说才把年假给磨下来。

请年假都是提前一周填好表格,等着领导审批,还得过五关斩六将,看其他同事的假期状况才能最后确定。谁让她是社区中最小的那个,当然要尊老敬贤。

这次,她以不容置疑的声音,把休假表格一扔,“就不批,我也要走。机票都订完了,明天的。”然后,拍拍ρi股走人。

虽然她也曾经千山万水去那个陌生的北方城市看过田磊,但此时的心情完全是不一样的。有一丝的不安与惶恐,又有一丝莫名的雀跃与快乐。她要勇敢一些,用力抓住属于自己的幸福。

“我说大妈,你的行李就这么一点?”没有通知沈航,她电话景维仁来接她。

慕彤扬了扬手中的行李,“这就是啊。”

景维仁看着她手中的行李箱,他认识的女人出远门无一不是大包小包的,光保养品都要单独一个手袋。“你千里寻夫就带这点嫁妆啊?”

慕彤翻了翻白眼,“切,带那么多­干­嘛,要什么东西现买不就好了,费那个劲拎着多累。”

“真新鲜,果然不一样。”怪不得沈航会看上她。

“你没告诉沈航吧。”慕彤眨了眨眼睛。

“没有,他和狒狒在开会。你来得真巧,我明天才走,你要是晚一天可就找不着我。”景维仁骄傲地挺挺背。

“我又不是来找你的。”慕彤摇摇头,“你真自恋。”

“可是你需要车夫。”虽然是车夫,才也是一种需要,自恋的需要。

“车夫,提行李。”慕彤把行李箱扔给他,昂首挺胸地走着。

两个人的生活(上)

冗长的会议终于结束,沈航松开领带,深吸一口气,第一个从会议室里走出来。今天是周五,应该还赶得上最后一班飞机。

“沈总。”李卉快步追上沈航,“这回你不能离开。”

“你逾界了,我的私事不用你Сhā手。”沈航打开办公室的门,准备收拾东西离开。

李卉还未到搬到D&P合署办公,就风闻沈航每逢周末一定会回老家,在业界内已经是一件口耳相传的八卦。一向以工作严谨认真、眼光独到、视钱如命的沈航,近一个多月以来为了一个女人而牺牲很多的案子,已经让很多人跌破眼镜,甚至有一些财政杂志派出记者想要采访沈航。毕竟象沈航如此优秀的男人,是很多白领热衷的金龟。排除掉自家的生意不说,沈航这个名字就是一个金字招牌,每年入帐一直都是业界内十分好奇的数目。

“会议所议定的项目还未落实,你不能就这样一走了之。”李卉是喜欢沈航的,或者说她视沈航为她的囊中之物,毕竟从英国开始,她就一直追逐着他的脚步,成为他最得意的助手,并且很有可能成为他的另一半。

“如果你们无法把事情办妥,我还请你们来­干­嘛?”沈航盖上笔记本,装进包里。“请你出去。”

李卉这里的回来是不允许有任何人破坏她的计划,“你一旦离开,有事情发生谁人定夺?”

沈航停下手中的忙碌。“李卉,Crystal在总部坐阵,短时间内不会离开国内,有什么事情你们可以请示她。再则,如果真的有事情,我的手机24小时开着,随时可以联络。你跟过我这么久,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吗?”

“沈总,你不觉得这段时间来你变了吗?外面传得多难听,你知道吗?”

“传什么?”沈航冷笑道:“有必要吗?我从来不知道交个女朋友都需要向全天下汇报,这是我的个人隐私。请你出去……”

慕彤站在沈航的办公室门口,他的大门敞开着,隐约传出他的咆哮声。慕彤用眼神询问景维仁,他摇摇头,示意她走近一些。

沈航和办公室里的美女正在争执,背影看来是一个美女,完美的身材比例。

“咳咳……请问沈总在吗?”慕彤故意敲着门,脸上堆满调皮的笑容。

“对不起,沈总现在没空。”李卉一回头,看到一个身穿简单的T恤、牛仔七分裤的女孩站在门口,脸上堆着灿烂的笑容。“你是哪位?请你去会客室。”李卉皱了皱眉。

正说着,沈航已经越过李卉向门口走去,“沈总……”李卉轻唤着,沈航的脚步没有迟疑地走向那个女孩。

“沈总好大的脾气,脸真臭。”慕彤嘟着嘴撒娇道。

沈航一个箭步走到慕彤跟前,伸出双臂紧紧地抱住她。这才几天没见,就已如此想念。如今她真真切切地站在自己的面前,相思满溢,化成无言的拥抱。沈航将头深深地埋在慕彤的颈窝,双臂紧紧地搂着她纤细的腰。

正值D&P的下班时间,所有的员工该下班的准备下班,该加班的都还在忙着。听到有人轻呼,都探出头来,千年难得一见的沈航与女人亲昵镜头正在办公室上演。自古红颜多败国,或许就是这么来的。一个将工作与所有事情都绝对分工的工作狂,在办公室上演如此甜蜜浪漫的拥抱场面,已经打破所有人的眼镜。

沈航恋爱的消息在D&P不能算是新闻,但是所有人都没有见过女主角,只知道工作狂沈航在周末已经不排工作,就为了陪伴女朋友。这下,女主角主动现身,好事者众,当然不能错过一睹周末“自此君王不工作”的最佳绯闻女主角的机会。

“航,我想你了。”慕彤在沈航轻轻地说。

“我也想你。”沈航再度收紧双臂。

李卉错愕地看着眼前的场景,她不敢相信这就是她所认识的沈航,他是一个拒绝在办公场所与任何女人亲昵的男人,即使是那些曾经上过他床的女人也不例外。而眼前没有任何修饰,甚至连衣服都是最普通的T恤牛仔裤的女孩,轻易地做到。到底是哪里出了错,她这么多年的努力就这样败给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女孩,李卉握紧拳头,一脸的愤怒。

景维仁就是一个专门破坏别人团聚场景的坏人。“咳咳……二位,这是公共场所。”

二人丝毫不理会聒噪的景维仁,分开拥抱的身材,互相凝视着,“航,你又瘦了。”慕彤抚摸着沈航的脸庞,眼底有淡淡的­阴­影。

“有吗?瘦点好,省得减肥。”沈航揉揉她头顶的头发。

靠近沈航办公室的听众纷纷黑线,他们的BOSS居然会说减肥这样的字眼,而且还会开玩笑。

慕彤朝他翻了翻白眼,“不好,要胖一点才好,你妈让我要监督你,三餐要准时吃。”

“好,都听你的。”沈航温柔地答应着。

听众的头顶开始出现乌鸦,一群乌鸦灰啊灰……居然如此温柔,如此温顺……

“带我回家吧。”慕彤眼角扫到一众好事者。“这里人好多。”

沈航回过头,厉声说道:“手头的活都­干­完了吗?­干­完的回家,没­干­完的继续。”然后,牵着慕彤的手,“我们回家。”

慕彤微笑着任沈航拉着自己往外走,眼角瞄了一眼在沈航办公室的李卉,她的眼睛好象快喷出火来,漂亮的脸蛋有点扭曲,刚才的争吵似乎和自己有关。慕彤摇了摇头,改天再来研究。

“大妈,你一来就把我最得力的­干­将给带走了,你拿什么赔我呀。”裴斐听到外面一阵­骚­动,一看才知道是慕彤带来的。

“大美女……”慕彤一看是裴斐,抛了个大大的媚眼。“我要是不来,你的得力­干­将不得也飞呀。我来稳定军心的。”

“大妈,太感谢你了,不远万里,远道而来。”裴斐上前一个大大的拥抱。

沈航还来不及做出反映,慕彤已经被裴斐抱在怀里,慕彤阿沙力地拍拍裴斐的后背。“大美女,你记得把沈航的薪水划我卡上就行。”

“你确定要他的薪水?”裴斐松开她,严肃而认真地问她。

“当然,财政大权由我支配。”慕彤肯定地点着头。

“这个……”裴斐拉过慕彤,小声地说:“他的工资卡其实没什么钱的。”

“为什么?”慕彤很紧张地问。

“他的佣金比较多,都在另一张卡上。”裴斐靠近慕彤,眼神瞄向沈航,确定他不会听到。

“居然有这种事情。”慕彤若有所思。

裴斐呵呵一笑,“年底的花红应该是在工资卡上的。”

慕彤眼前一亮,“那就工资卡和花红吧,我不贪心。哈哈,沈航记得把工资卡交给我。”

“我说大妈,你真的确定只要工资卡?”裴斐不可思议望着慕彤,想当年她把段野所有的卡都没收掉,每个月只给他1000英榜的零花钱。

慕彤再度点点头,“我得给他留着钱,他好给我买东西啊。”慕彤笑眯眯地看着沈航,“对吧,亲爱的。”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裴斐恍然大悟,每逢她跟段野要礼物的时候,段野都会说,你自己拿钱去买。原来,给男人留着钱也是有好处的。

吃完晚饭,慕彤就拉着沈航去买了一大堆的东西,一进屋,她就把所有的东西充实到冰箱里。和预想的一样,他的冰箱依旧只有牛­奶­和水。

沈航居住的公寓和在Q城的公寓是一样的建筑格局,只有一个卧室,也就是说只有一张床。慕彤早就料到象他这样的人是不可能留着客房之类的,既来之,则安之,有些事情迟早是会发生的。

慕彤把自己的随身行李都放进沈航的衣柜里,原本只有沈航一个人的衣服,现在分成两边,一边是沈航的,一边是慕彤的。慕彤边收拾,边看着在书房收邮件的沈航。从一个人变成两个人,所有的东西都成为两个人共享的,而慕彤更象是入侵者。

两个人的生活(下)

两个人的生活,常用的杯子要放两个,洗手间里的牙刷也是两枝,衣柜也是一分为二,还有原本一个人独霸的大床,也变成两个人共有。所有的一切都在改变,沈航从书房出来就看到慕彤边收拾行李,边红着脸盯着他的大床看。沈航嘴角一泯,心跳快速地跳跃着。

“沈航,要不要喝茶?”慕彤收拾完行李,看到沈航站在客厅里若有所思。

“好。”沈航颌首。

慕彤拿出刚才一起买的一对杯子,在沈航面前一晃。“启用杯子仪式。”在商场的时候,沈航挑选的是一对一黑一白的情侣杯,慕彤很不满意地放回原处,换成一对粉­色­的杯子,杯身的图案是一个红心和一枝箭。

“为什么不让我买黑白的杯子。”一看粉­色­的杯子,沈航就有些尴尬。

“黑白的没图案,这个好,一箭穿心,哈哈……”然后,转过身,对着沈航摆出扫­射­的姿势。

沈航作势捂住胸口,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

“我想买没有图案的,这样你可以在上面作画。”沈航说。

慕彤接了点水,Сhā上电源,不经意地看了一眼厨房里的摆设,都没有用过的小家电,真是暴殄天物。“没有带颜料,而且骨瓷的杯子不太好画,上面已经喷过一层漆,不好着­色­。”

“原来是这样。改天让人烧制两个毛胚的,让你画?”沈航询问道。

“哦……不要嘛。”慕彤哀号。“我的画功都生疏了。”

沈航不给她任何反悔的机会。“没关系,反正是你画的就行。”

“好吧。”慕彤把新启用的杯子小心地轻洗着。“你要喝什么茶?”

“都行。”两个人的生活就是如此温暖与简单,昏黄的灯光下,女主人在厨房忙碌着,水壶里的热水升腾起的热气弥漫在慕彤的身侧。家的温馨在此刻让沈航有一些的感伤,他如何能给慕彤一个完整的家。

慕彤取出茶包撕开,倒进茶壶里,伸手正在把包装袋扔进垃圾桶里,还未转身被沈航从后面抱住,在她耳畔轻轻地说:“彤,对不起。”

“怎么了?”慕彤双手覆在沈航拥紧的手臂上。

“我应该给你安定的生活,不该让你千里而奔波。”沈航把头埋在她颈窝处,鼻尖轻触。“我过惯这样流浪与漂泊的日子,不该让你也跟着漂泊。给我时间,我会把这些事情都处理好。或者,我们回家过安定的日子。”

一个女人听到一个男人如斯的承诺,不可能不感动,不可能不受影响。慕彤是一个期望平凡生活的女子,听到这番话,她是动心的。“沈航,不用刻意地迁就我,你有你需要完成的事情,你有你的理想和抱负,我不希望你为了我而去改变什么,我不想成为你的牵绊和束缚。完成你所有的事情之后,我们还有很多的时间可以在一起。”背靠着沈航,慕彤是安心的,虽然恋人间的很多承诺都是不会兑现的,但她还是愿意相信沈航。

“可是我想和你在一起,每天一睁开眼就能看到你,抱着你入睡,呼吸着有你的空气。”再成功的男人要的也只是最平凡的感动。

“唉,沈航,我可以把这个当成是求婚吗?”慕彤微嗔。

沈航叹了口气。“在不能给你稳定的生活之前,我不能给你婚姻的承诺。”

“沈航,为什么你这么固执?”慕彤有些失望,他们在一起的时间不算长,现在提结婚也有点早,不过她还是希望沈航能够承诺,虽然她也明白承诺只不过是过眼云烟,只要心还在,一切都不重要。“你知道吗,我是一个没有安全感的人,现在我在你的身边,可能因为一些小事情,就会离开彼此。这个世界没有什么是不变的。”

“是不是因为我……”

“不是,不是你的错,沈航。”慕彤打断他的话,“爱情并不能保证什么,未来太遥远,谁也无法保证一辈子不变的爱情,婚姻也不过是一张纸而己。我只想把握现在,现在的你和现在的我。”慕彤转过身,手臂吊在沈航的脖子上。“珍惜现在拥有的,比什么都重要。”

慕彤踮起脚尖,噘起的小嘴贴上沈航的­唇­瓣,舌尖划过他的上­唇­,启开他的热情。沈航身子一紧,用力吮吸着她,张嘴轻咬她的舌头,惹得她节节缩回,沈航趁机攻城拨寨,火热的舌头伸入她的领地,挑弄她的­唇­齿。

所有对距离的无能为力,变成燎原的星星之火,紧贴的身体诉说着久别重逢的相思。

“呜……”水壶的报警声响起,沈航无奈地松开慕彤轻声咒骂一声,将电源关掉。

“还要喝茶吗?”此时的慕彤正坐在厨房的工作台上,双腿张开勾住沈航的腰部,潮湿红­嫩­的­唇­瓣轻启,眼神焕散迷离。

“不喝……”沈航沙哑着嗓音,极力克制着身体的欲 望,在慕彤地耳边轻轻地说:“我想吃了你……”

“请问你要哪种吃法的?西式还是中式,在红烧还是清蒸。”慕彤忍不住逗他。

“铁板烧……”

沈航拦腰抱起慕彤,舔着她的肩膀和颈间向卧室走去。

第二天,沈航将近中午才进的办公室,办公室的八卦声四起,昨天女主角一登场,今天老板日上三竿才上班,难道说“自此君王不早朝”?

老板的心情似乎特别的好,嘴角一直挂着笑脸,让一­干­八卦人等叹为观止,这是他们在D&P大中华区总部以来,看到沈航维持最久的笑容。

“沈航,离你家最近的菜市场在哪?”慕彤醒来发现已过中午,沈航离开时她睡得正香。

“你要买菜?”沈航盯着桌上的公文夹,无心工作。

“恩,做好饭等你回来吃。”慕彤赖在床上,声音满是慵懒。

“这样吧,你等我,我回家和你一起去买菜。”丢掉公务,享受属于自己的温馨时光。

明天就是国庆假期,沈航的好心情直接导致的结果是,下午三点集体提前下班,一众人等三呼万岁,不过呼的不是沈航,而是最佳女主角慕彤。如果不是她的到来,他们哪有这么好的机会可以提前下班。看来,这并不是什么坏事,要是老板天天这么好心情,就能天天早下班。工资照拿,班照翘。

慕彤抓起一把空心菜,“老板,便宜一点吧,你看都中午了,卖不完放明天也坏了。”

沈航饶有兴致地看着慕彤杀价,之前买排骨的时候他就告诉过慕彤,不用费劲杀价,多麻烦啊。可是慕彤似乎乐在其中,说是要享受杀价的乐趣。

转了一个小时,慕彤终于说可以打道回府,沈航拧着手上的战利品,有排骨、­鸡­蛋、西红柿、空心菜、桂花鱼……“大妈,这么多咱家吃得完吗?”

“放明天吃嘛,又没说今天一定全都做。”慕彤鄙夷地看着沈航,“你真没生活常识,那块里脊­肉­放冰箱,明天和黑木耳一起炒。西红柿也是放着的,有时候可以配菜啊。”

“还有一个问题,”沈航沉思着把菜放进车后座。“你真的会做饭?”

慕彤一副要晕倒的样子,“沈航你真的很啰嗦,我要重复几次啊。”

“你知道的,我的厨房可是全新的,烧了我会很心疼的。”沈航发动车子,准备回家。

“恩?你说什么?”慕彤佯装一副暴怒的样子,“你会心疼?恩?”

“不是,我是说,要是你烧到了,我会心疼的。”沈航憋着笑,将车子慢慢驶向车道。

事实证明,沈航的顾忌是多余的,慕彤非但没有烧了厨房,还把沈航的肚子给填满了。

­色­香味俱全的三菜一汤,炒空心菜、清蒸桂花鱼、红烧排骨、西红柿蛋汤,沈航打着饱嗝,把碗一堆,“吃得好饱。”

“再来一碗吧,沈航,我不知道你这么能吃。”慕彤啧啧称奇。“以前跟你出去吃饭,你都吃那么少,害我不敢多做饭。”

“其实,我跟维仁一样,不喜欢外面过多的味­精­,经常在外面吃饭,吃怕了。”沈航搓了搓肚皮。

“你现在这样太破坏我心目中型男的形象,”慕彤受伤地说,“打着饱嗝,还搓肚皮,哦……这太糟糕了。”

“喏,那里还有我的臭袜子呢。”沈航指了指门口玄关的鞋柜处,“有好几双呢,我前段日子都忘了要洗。”

“天啊……”慕彤闭上眼睛,拍了拍额头,“你还有没洗的衣服吗?”

沈航拿着牙签剔牙,“有啊,钟点工这周应该不会来,还在洗衣机旁边的收衣篓里。”

慕彤瞪大双眼,“你还剔牙……”

“不能剔牙吗?”沈航有点不知所以,“要是蛀牙怎么办?”

“呜……你可是型男,这样做太破坏形象,有损俊男颜面。”慕彤撇撇嘴,故意打击他。

生活大抵都是如此,每一人都有最生活化的一面,不论男女,不论美丑,不论贫富,都有着人类最原始的生理需要,譬如吃饱了会打嗝,睡觉会打呼,脚气满屋飞,千万不要以为美女帅哥都是不食人间烟火的非人类。

“那怎么办?”沈航放下牙签,“吃饱了我想恩恩……”

慕彤捏住鼻子,“吃饱就拉。你臭,赶紧去……”

“我还没恩呢,你就捏鼻子……鄙视你。”沈航挺着肚子慢吞吞地往洗手间走去。

“你恩完回来洗碗。”

整个国庆假期,两个人就宅在公寓里,睡到日上三竿,然后一起出去买菜。慕彤依然对杀价乐此不疲,每天都抱回一大堆的菜,虽然是杀过价的,但她总是会多称一些重量回来。

回到家,慕彤在厨房忙碌,沈航到书房收邮件整理公事。吃完晚饭,一般都是沈航洗碗,慕彤很不喜欢碰油腻腻的碗,所以这活就落到沈航的肩上。然后一起看看新闻和搞怪的娱乐节目。

睡前慕彤和沈航都有看书习惯,偶尔兴致上来就杀上一盘棋,过得十分惬意。

“还有三天,要不要我们做个短途旅行,自驾也可以。”沈航提议,怕闷坏慕彤。

慕彤摇摇头,“不要,你不喜欢和我一起宅吗?”

“怕你闷坏了不是。”沈航捏捏慕彤的脸蛋。

“沈航,我和你一起流浪好不好?”慕彤此行前来,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和沈航商量。

沈航眉头轻蹙。“不好。”

“为什么不好?”

沈航抱着慕彤坐在自己的腿上,“最近的行程安排都是在总部处理一些项目的收尾,10月底要去另一个城市接案子,大概要半年,在这半年中还会Сhā进其他的一些案子。也就是说,我会在不同的城市赶场,时间允许的情况下有时候我会一天飞2-3个城市。不过你放心,我会把周末的时间都留给你。”

“我不要你这么辛苦,我要跟你一起流浪,你在哪里,家就在哪里。”慕彤倔强地噘着嘴。

“不要任­性­。”沈航抚摸着她的头发,叹了一口气,他不是不想和慕彤在一起,这样的生活节奏太紧凑,对她而言过于辛苦。

“我曾经看过一个故事,讲的是一对夫妻,他们分隔两地工作。那个妻子花了好多年的时间,才将工作调动到丈夫所在的城市,还没把工作关系理好的时候,丈夫高升到另一个城市。于是,妻子到了丈夫原先的城市,又开始找关系,等她又调过去的时候,丈夫再次高升到另一处。又花了几年的时间,妻子又调了,同样的结果,丈夫又高升。这时候,两个人都已经快退休了。妻子就想直接办退休好了,可身边的人都劝她再熬个几年,反正也要退休了,社保、医保什么的不就少了好多年的,不划算的。就这样,他们还是分隔两地。当妻子退休想和丈夫在一起的时候,那个男人却突发心肌梗塞……”慕彤看了看沉默的沈航,“我不是在咒你什么,这是很现实的事情。我不想将一辈子的时间都浪费在空间的距离上。我也不在乎社保、医保这些多少年限的事情,我只想和你在一起。”

“跟你家里人商量过吗?”

“他们会支持我的。”慕彤笃定地点着头。“反正你养得起我。”

“那好吧,我月底要去B市,明天带你去买点御寒的衣服。”沈航听完也不再反对。

“B市?”慕彤眼底一丝慌乱的神­色­略过。

“怎么了?你去过?”

“没有……”慕彤心虚地撒谎,下意识地握住手腕。

沈航并没有忽略掉她的慌乱以及她流露出的伤感,有一次早晨刷洗的时候,他看见过慕彤手腕那道狰狞的伤痛惜,他不曾问过并不代表不在意。可他所在意的并不是让她留下伤疤的过往,而是如何才能让她忘记过往的疼痛。人都有过去,在未曾相遇之前,谁也不能保证以后。

“你要是不想去的话……”沈航说。

“怎么会,我要跟你去。”慕彤弯起嘴角,撒娇着,眼底却是一片的痛苦与失落。

情敌

国庆假期的最后一天,沈航得到最新的通知,B市的案子提前一周到位,临时通知所有人员到公司开会。

在投资公司的工作永远是服务于客户的,所有的员工也都有这一份自动自觉在假期时没有选择长途的旅行,平时超负荷的工作让他们选择短途或是在家梦想的方式舒缓工作时的压力。即使是假期,他们也都是开着电脑,随时等着工作邮件的到达声响。

慕彤惊讶于高效率的工作氛围,趴在沈航的办公室桌上望着会议室紧闭的门,感叹着外企的高压力高强度工作,相比之下自己的工作虽然有点累,但弹­性­大、灵活­性­也高。跟沈航比起来,慕彤觉得自己就象井底之蛙,目之所及的都是自己的方寸天地,感慨着自身工作的疲惫与人事纷争,每天为了芝麻小事而争执不休。

“大妈,你怎么一个人在这?”景维仁探头进来看了一眼,刚下飞机就看到沈航发的短信。

“你回来了?”慕彤趴在桌上,懒洋洋地问着。

景维仁在桌前的椅子上坐下,“你很累吗?这些天你们都­干­什么了?难道沈航把你……”

“小人,你不累吗?假期都在工作。”慕彤连忙打断他的话,涨红了脸。

景维仁也跟着慕彤,把脑袋放在桌子上。“累啊,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我那边的事情一完,还想着可以休息几天,你男人就把我喊过来。”指了指地上的行李说,“这不,刚下飞机就来了。”

“你们经常这样吗?”经常听沈航说起,近段时间却很少看他四处奔波。

“家常便饭,早习惯了。”景维仁取下眼镜,揉了揉眉心。吃设计这碗饭的,往往是劳心劳力,哪天灵感枯竭就可以回家睡觉啦。“这杯子你画的?”嘟着嘴指了指桌上的保温杯。

“恩。随手涂鸦的。”两个脑袋就这样在桌面上对话。

“很不错,哪天给我画一个大幅的。”景维仁突然有一个奇妙的想法。

慕彤摇摇头,“不行,拿不出手的。”

“我付你钱。”

“多少?”有钱?那可以考虑。

“你先画出来再说。”想法,只是想法,接下来再来讨论。

慕彤翻了翻白眼,嘟着嘴,说:“等我哪天画出来再说。反正慢慢来。”

“你什么时候走?”

“不走了。”慕彤扬了扬眉毛,“我跟着你们流浪。”

景维仁吃了一惊,“沈航答应了?”

“他敢不答应。”

景维仁皱了皱眉,沉默了一会,说:“你既然要留下,那就小心李卉吧。”

“李卉?什么人啊?”慕彤也跟着皱眉。

“那是……”

景维仁还没说出口,就被刚进来的沈航打断,“你们俩­干­嘛呢,两颗脑袋跟被活埋似的。”真的很象,就象全身被掩埋,留两个脑袋与地面平行。

“跟你家大妈学的。”景维仁维持着姿势不变。

慕彤站起来,把位置让给沈航。“你交学费了吗?”

“切,这都要收费,你财迷啊?”

“我现在没工作,没收入,有机会赚钱当然不会放过。”慕彤可怜兮兮地说着。

“你们俩去外面贫。李卉,进来。”

随着沈航的话音刚落,慕彤看见小人口中的李卉款款走了进来。齐耳的BOBO头,十人味十足,红­色­的无袖连身裙,搭配一条珍珠长项链,简约大方,彰显着不俗的品味。

慕彤拉着景维仁走到门外,“就是她?”

景维仁点点头。“她觊觎你男人很久了,你要小心。”

“情敌哦?”慕彤不以为然地嗤之以鼻。

优秀的男人身边总会有那么些莺莺燕燕的,慕彤早就给自己打过预防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沈航忙着开会、分配工作,慕彤捧着笔记本找了个没人的格子间看了一天的小说。慕彤没把景维仁的话放心上,两个人在一起最重要的就是信任,她相信沈航,基于信任的基础上,更没有必要把其他人太当回事。

下午三点多,沈航外出,让慕彤在办公室等他回来,她继续埋首于小言的世界。一直看到下班时间,很多人都做完事情回家,沈航还没有回来。

慕彤盖上笔记本,揉揉了­干­涩的眼睛,到茶水间给自己泡了杯红茶。边喝边转动着僵硬的脖子,这一天下来就有点无聊,往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慕彤是一个闲不住的人,让她长时期地闲置下去,似乎有点不人道。

“慕小姐。”软软的声音响起,慕彤手一抖,茶水洒了一下。

慕彤回头一看,穿高跟鞋走路都没声音的,科学怪人啊。“你好。”情敌,慕彤笑呵呵地打量着她。

“听说慕小姐准备长住。”这消息也传得太快了吧。

慕彤很不满意消息的广播速度之迅猛。“有问题吗?”

“我是来提醒慕小姐,沈总的工作不比常人。除了超负荷的高效转动,每天排满的工作,随时准备在不同的城市穿梭的状态。我怕慕小姐跟不上他的脚步。”李卉趁假期的这些天收集很多的信息,譬如她知道慕彤是居委会大妈。于是,她特地来告诉她,和沈航之间的距离不只一点点的。

慕彤吹着手中的热茶,慢条斯理地问:“然后呢?”

“你们之间所处的环境是完全不同的,你很难适应他的生活。如果你无法理解他的工作,又怎么能很好地配合他呢?”李卉动之以情,让慕彤知难而退。

慕彤泯了一口茶,沉思着。在李卉看来,她的沉思似乎是一种动摇,打铁要趁热,“不否认你们现在相爱,激|情过后呢,你还是你,他还是他,不适合就是不适合。”

“这位姐姐,”慕彤知道她叫李卉,不过她没有自我介绍过。“我们适不适合和你有关系吗?”

一句“姐姐”把李卉的火燎拨起来,“因为我才是最适合他的人。在英国读书的时候,我们就在一起,他一说回国,我放弃在那边的高薪,跟着他一起打拼。我知道他要什么。”

慕彤摇了摇头,低头憋着笑,这个情敌太没挑战­性­了,一上来就开门见山,陈辞烂调,就不能来点劲爆的­奸­情。韩剧里都是从朋友开始的,慢慢才露出庐山真面目的。现在这么快就跳出来,很不适合呀。

“姐姐,说重点。”慕彤低头轻声说着,怕说太大声会忍不住笑出来。

“哪一天,沈航腻了和你在一起,请你走得快一点,不要纠缠他。”李卉说完,转身离开。

慕彤顿时蒙了,不是应该现在就叫自己滚的吗,她最后的语气不是在炫耀,而是……哀求!慕彤突然有点同情她,明明是一个明艳动人的御姐,比起裴斐的光芒四­射­虽然稍逊一筹,但裴斐在御姐的外衣之下是多变的,带有点邻家女孩的童贞,而李卉更柔软,更风情,也更脆弱。

唉,要不是因为李卉喜欢的是自己的男人,慕彤会考虑跟她成为朋友。

李卉走出茶水间,酸楚的笑容在­唇­角泛滥,她一直在等,等着沈航发现她的存在,等着沈航厌倦他身边的女人,他会发现还有一个她始终在那里等着他的归来。

虽然希望很渺茫,但是只要有一丝的机会,李卉都不会放弃。

裴斐看着李卉跟着慕彤走进茶水间,再等着她走出来。“李卉,我们谈谈。”

“Crystal,我保证不会惹事。”李卉将­唇­角的酸楚抹去,摆出甜美的笑容。

裴斐拉着她的手,“卉卉,这么多年来,你的付出我们几个都看得到,可是你有没有为自己想过,如果沈航看得到你的付出,就不会让你从D&P离开。”裴斐揽着她的胳膊朝办公室走去,“其实,我是希望你回来的,但是不是在大中华区,我希望你回英国总部或是新加坡来帮我。骏宇是个小庙,装不下你这尊大佛。这次让你参与这个案子,是希望你能缓和与沈航的关系,毕竟同窗一场,又是多年好友。”

“我会考虑的。”李卉拍了拍裴斐的手,“我希望回到大学那会儿,我们六个人在一起的快乐时光。”

裴斐笑着打开门,把李卉让进来。“等易新回来,我再把段野叫过来,我们聚一下。”

“易新下个月就回来了。”六个人中,易新和李卉的关系最铁。

“唉,这么多年易新还是老样子。”裴斐意有所指地看着李卉,易新跟李卉一样是一根筋。李卉跟着沈航,易新跟着李卉,就这样牵扯着。

吃过晚饭,慕彤等沈航处理完公事,打发他去洗碗,然后捧着他的本子看小说。白天看的小说还没看完,家里就只有沈航一个本子,她只好霸占来看,没看完结局是很郁闷的事情。

“慕彤,你别把我电脑里的资料弄乱了。”沈航在厨房里喊着。

慕彤专心地看书,过了很久才对着厨房喊话。“放心吧,我在线看。”

“要不要回家让人搬点书过来?”沈航擦­干­双手坐到慕彤的身边,探头过去看她在­干­嘛。

“不用,我回头在网上买一些,书搬来搬去多累啊。”慕彤手指不断地滚动翻页。

沈航把显示器的亮度调低,“这样看着舒服一些。”

“谢谢,亲爱的。”转过头在沈航的脸上一记响吻。

“还要……”沈航把脸凑到慕彤跟前。

慕彤把他推开,“别打扰我看书。”另一只手飞快地点击下一页。

沈航把慕彤的椅子转了过来,逼迫慕彤面对着他,嘴­唇­贴上去,用力地吮吸她的­唇­。慕彤手一抖,鼠标一顿乱点。

有点霸道的亲吻充斥着慕彤的­唇­齿,回报以同样的热情与他缠绵。

听得boyzone的歌声从电脑里传来,沈航一愣,放开慕彤,正欲伸手关掉浏览器。“等等。”慕彤按住他的胳膊,看着显示器上出现的画面。

伴随着“No Matter What”的歌声,浏览器上出现了一个翻页的相册,有沈航、景维仁、裴斐、李卉,还有其他2个不认识的人。照片中,他们的笑容很灿烂,都是一些在学生时代的生活照。这是慕彤第一次看到沈航以前生活的照片,里面有很多沈航和李卉的合照,李卉看着沈航的眼神是那样含情脉脉,即使是六个人的合照,李卉的眼光始终跟随着沈航。

战备状态

隔天一早,慕彤跟着沈航到D&P,拉着裴斐就往外走。谁让她在这里没有朋友,唯一认识的女­性­就只有裴斐,找她逛街是最好不过的事情。

“我说大妈啊,你风风火火地把我拉出来就是要买衣服?”裴斐无奈地摇摇头。“我还有一堆事情没有处理呢。”

慕彤低着头,委屈地说:“就半天嘛,你也知道我人生地不熟的,又没有朋友……”

裴斐最见不过别人委屈,拍拍她的肩膀:“走吧,你先请我吃早餐。”天生吃软不吃硬的裴斐,只要别人一摆出低姿态,她肯定举双手投降。

慕彤狡黠地眨眨眼,偷偷一笑,“中式还是西式的早餐?”

“南翔小笼……”

早上的商场人不多,这也是慕彤选择这个时间的主要原因,她不喜欢拥挤的地方,也不喜欢逛商场买东西,这次带来的衣服只有简单的TEE和仔裤,相比裴斐一身米­色­无袖V领连衣裙,脚蹬同­色­系细带高跟鞋的贵­妇­打扮,实在是天壤之别,再加上李卉惹火的身材与一丝不苟的OL装扮,慕彤更觉得自己象丑小鸭。

情敌昨天下战书,身为女人的慕彤也不希望自己被比下去,输人不输阵,更何况人是赢的,场面上的差距也不能太大,要让她心服口服。

这不,昨晚就酝酿着要买衣服还有保养品、彩妆,谁让自己来得急,什么都没带。三分人才,七分打扮,不能仗着他爱你,你就有当黄脸婆的权利。更何况,现在还不是黄脸婆呢,虽有青春无价宝,也是不能放任自流的。男人的目光永远都在会打扮入时的美女身上多看几眼的,即使他爱你爱得要死。

“怎么办,我的心在滴血。”慕彤气喘吁吁地坐在星巴克,一大堆的袋子堆放在椅子上,人往后仰,软趴趴地瘫在椅子上。

裴斐依然坐得笔直,“才这么一会就成这样,你是不是女人啊。”嘴上说着,桌底下偷偷把高跟鞋松开,暗骂道:早点告诉我要血拼嘛,穿高跟鞋出来简直就是要谋杀我。

“钱钱啊,我的卡都快刷爆了。”慕彤不是心疼别的,她的荷包明显瘦了一大圈。

“你没拿沈航工资卡吗?”裴斐双脚在桌下轻轻地揉搓。

慕彤摇摇晃晃地坐直。“我就说说而己。”

“大妈,我们找地方吃午饭,然后接着逛。”裴斐血拼的兴致高涨。

“还逛。”慕彤又瘫回沙发上,“这满地的东西怎么办啊?”

裴斐环视四周,当机立断,给沈航打了电话。“放心,午餐有着落了,还有免费苦力。”

不到20分钟,沈航出现在慕彤的面前,低头看了看环绕在他们周围的购物袋,问:“这是战利品?”绕过购物袋,坐在瘫在沙发里的慕彤身边,“出来买东西也不跟我说一声,拉着Crystal就跑。”

“你事情多,我不想麻烦你嘛。”慕彤撇撇嘴,其他是不想让他知道。

“那你怎么好意思麻烦我呢?”裴斐冷哼一声。

“你不是乐在其中吗?”慕彤挑衅地说,“刚才不知道是谁,还说要接着逛。”

“沈航,你得把这些东西都放到车上去,带回去。在做这些事情之前,你先请我们吃午饭。”裴斐指挥若定,“然后,你回D&P把我桌上的文件都处理掉。”

“自己的事情自己做。”沈航冷眼看着裴斐。

“我不能­干­活,还不是你老婆害的。”裴斐不满地抗议着。

慕彤在沙发上坐起来,“明显是你想接着逛。”

“那我把你放大街上,然后等着你自己迷路。”裴斐很满意这样的安排,乐呵呵地转向沈航,“你自己选择吧。是让你老婆迷路,还是帮我处理文件。”

沈航低着头,貌似在沉思,揽过慕彤的肩膀,笑嘻嘻地说:“你回去处理文件,我陪我老婆逛。”

裴斐听罢,当场石化,自己设的圈套,跳下去的反倒是自己。“Crystal,你开我的车回去,要不先一起吃午饭吧,我吃点亏请你吃饭。”沈航一脸­阴­险的笑容。“对了,我桌上的文件不用你处理,我自己会处理的。”

慕彤窝在沙发里笑得花枝乱颤,裴斐黑着脸耍赖:“我不回去,我要血拼……”

“你不回去?”沈航反问。

“不回去。”裴斐瞪了一眼仍然在笑的慕彤。

“你要是不回去,我就打电话给段野,让他把你抓回新加坡去。”沈航作势要掏电话。

“他丫没空理我,正泡小明星呢。”裴斐悲催地说。

沈航拨出电话,“野,你快把你老婆带回去。”裴斐光脚站在地上,伸手去抢沈航的手机。沈航避开她,说:“你老婆不­干­活,成天扔一堆事情给我,尽给我添乱,赶紧拉回来家法伺候。”

“沈航你个猪头,你快把电话给我挂了。”裴斐光着脚没沈航个高,硬是抢不着电话。

“好,挂了啊。”沈航把电话挂上,乐呵呵地说:“挂了。”

“你带 种。”裴斐愤愤地穿上那双­精­致无比的细带高跟凉鞋,抓过沈航的车钥匙,踩着猫步儿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动。

“沈航,”慕彤担心地拉拉沈航地衣角,“她不会生气了吧。”

“没事的,走吧,带你去吃饭。”沈航满意地拉着慕彤血拼去。

晚上回到家,清点一天下来的所有战利品,慕彤突然心有凄凄焉地感慨,“这象小山堆的东西到底是怎么搬回家的。”

这 套公寓原先就沈航一个人住,一年的居住率不超过3个月,所有的东西只是按照一个人的比例添置的。本来的衣橱只放沈航的衣服,后来加上慕彤的,就已稍显拥挤。再看看这一小山堆的东西……

慕彤无奈地望着天,“怎么办?”

“那我们换套房子?”沈航的公寓也没有多余的房间,书房可能还有些地方。

“为了放得下衣服,换套房子?”慕彤终于明白什么叫奢侈。

“那你说呢?”沈航很诧异慕彤今天的举动,平日也不见她多做打扮,今天有点反常。

慕彤打量着书房的摆设,“我们弄个支架,挂书房怎么样?过几天也要出发去B市,这么短时间难不成还买房子搬家吗?”

“无所谓。”

慕彤兴冲冲地把战利品在身上展示着,乐此不疲,人果然是要衣装的,气场也比之前足,应该不会比李卉差的。

“好看吗?”慕彤身着一件白­色­绕脖系带小礼服,胸前是平整的简约式设计,V字领开得很低,腰部高低的剪裁,低处的那端别着­精­致的同­色­水钻蝴蝶,头发盘在脑后,只留几绺散落地耳边。

“恩。”沈航很少看到­精­心打扮的慕彤,最­精­心的一次是和袁雷相亲的那次,在暮­色­的灯光之下。白­色­小礼服让慕彤清秀与慵懒的气质愈发的生动,十分的撩人。沈航的目光离开腰部的剪裁,往上看去,“以后不许穿这件出去。”

“不好看?”慕彤款款向沈航走过去。

低胸式的剪裁在沈航面前晃啊晃的,沈航盯着慕彤胸前一大片的雪白,还有深深的|­乳­ 沟,声音变得沙哑起来,“说了不能穿,只能在家穿。”

“这很贵也。”慕彤揽过沈航的胳膊,“不穿很浪费”,胸部不时地磨蹭着他的手臂。

沈航身体一僵,手伸到后背揽着她贴近,“该死的,这什么衣服。”整个后背根本没有布料,手下的触感是慕彤光洁细腻的肌肤。

顿时,一阵燥热从腰部窜起,把慕彤圈住贴向自己的火热,在她的耳边呼气,“只能穿给我一个人看。听到没?”

“你的意思是,我这么穿很好看咯。”慕彤颇为得意地说,丝毫没有发现周遭的气氛变得暧昧。

“恩。”沈航咬着她的耳垂,温热的气息引得慕彤一阵微痒。

“很好,这样就不会输人。”慕彤一时忘形,把心里想的也说了出来。

“输人?”沈航离开她的颈间,与她对视着。“什么意思。”

“没什么啦。”慕彤吐了吐舌头。

“恩?”粉­色­而湿润的舌头一下抓住沈航的视线,嘴­唇­随即贴上去,“告诉我,输什么?”轻咬她的­唇­瓣,手指在她的胸前流连。

“恩……”慕彤发出一声呻吟,“没……”

“说嘛……”沈航撩起她的裙子。

清醒一点一点被蚕蚀。“真的,没……”

“恩?”另一只在她的脖子上抚摸,手指一挑,脖子上的系带一下被拉开,整片裙子滑落在地下。

“该死,你里面居然没穿。”沈航倒抽一口气。

“啊……”慕彤涨红着脸,不知该往哪里逃。

沈航坏笑着,一只手覆上她柔软,揉捏着,锲而不舍地问:“乖,告诉我……”

“李卉……”慕彤的身体颤抖着,不自觉地靠得更近。

“小笨蛋。”用嘴堵住她后面的话,打横将她抱起,夜还很长……

第二天一早,沈航惺忪地睡眼朦朦胧胧间看见慕彤正在试衣镜前来回照着,嘟哝着说:“好象气场不太够。”

“你怎么起这么早?”沈航一看时间,刚好7点。

慕彤在镜子前转了一个身,说:“披战袍……”

沈航哑然失笑,“你个笨蛋,就这么没有信心。”

“哼。”慕彤冷哼着,继续她伟大的照镜子。

“哼什么。”沈航一伸手,把她捞回被窝里。“再陪我睡会。”

慕彤早起特地换好的衣服,“衣服都皱了,让我起来。”挣扎地想从被窝里逃脱。

“你别乱动。”沈航再次压低嗓音。

“让我起来……”某人不听劝,继续挣扎着。

于是,特地换好的衣服被扔在地上……

­阴­谋

慕彤不再是清纯学生妹的T恤牛仔裤,摇曳生姿地蹬着高跟鞋,每天穿着沈航挑选好的衣服跟着他上班。

为此,沈航还专门找过裴斐,陪慕彤买的都是些布料少得可怜的小礼服。裴斐冷着脸忽略沈航的存在,因为段野不日内将到达。

D&P员工每天都能看到三大美女养眼的fashion show,裴斐是御姐,张扬­干­练,平易近人;李卉是熟汝,温婉风情,冷艳逼人;慕彤是轻熟汝,清纯靓丽,慵懒迷人,亲和力十足。

“慕彤,这张桌子是给你准备的,还有新的本子。”沈航把一个崭新的本子放在桌子上。

慕彤不满地翻翻白眼,“我在外面格子间挺好,不要和你一起。”慕彤之前窝在格子间捧着沈航的本子看小说,经常和办公室的同事一起讨论小说的情节,相处久了还会收到同事送她的零食,严重地影响工作积极­性­。

“这里安静。”沈航不想她总在外面晃悠,让他工作时总分神。“乖乖看小说。”

慕彤叹了口气,坐在崭新的椅子上,“看腻了。”

“那玩游戏。”总是在沈航的监视之下就行。

“我这样很象米虫。”慕彤翻开新的本子查看配置,“无所事事,我还是回去当大妈扫大街。”

沈航迟疑着,“你后悔了?”苦笑着,把自己的快乐建筑在慕彤放弃的基础上,真的很难为她。

“不是。”慕彤没有发现沈航的异样,眼睛盯在显示器上,安装常用的软件。“我想找点事做。”

沈航沉默不语,他有点害怕,害怕慕彤过不惯闲散却紧跟他脚步的日子。他怕给不起她要的平凡生活。

“航,听说你曾经在英国的证券市场小有名声。”听说,当然是听裴斐说的。当年她和段野创办D&P之前,几次找过沈航入伙,他都拒绝。那时候沈航是英国乃至欧洲证券市场最神奇的­操­盘手,连英国财政大臣都曾经接见过他。后来,他玩腻了,所谓的股票与期货交易不过都是人与钱之间的游戏,加入D&P成为炙手可热的金牌投资顾问。

沈航眉头微蹙。“Crystal又嚼舌根?”这段历史他很少提及,他做过的每一件事情,只要到达过一个顶峰,他便不会再执着。

“教教我呗。”慕彤走到沈航跟前,讨好地给他按摩肩膀。

“改天的吧。”

“哈哈,沈航,你在国内真是风流快活啊,连上班都有人按摩。”没有敲门,径直走进来两个穿黑­色­西装的男人,走前面的气宇轩昂,皮肤呈健康的小麦­色­,眼神透露出一种­精­明与霸气,开口说话的正是他。

“你终于到了。”沈航离开位置,走上前。

“你沈航一句话,我哪敢不来。”戏谑地对着沈航的胸膛就是一拳,然后伸出双臂与沈航拥抱了一下。。

“这位是段野,裴斐的老公。”沈航喊过正在发呆的慕彤,看到帅哥也不用这副表情吧,沈航好气又好笑。

“你就是大妈?”段野眼底尽是笑意。“你沈航也有今天。”

“那边的门神是易新。”沈航指了指门口,那位浑身散发出冷峻气质的男子。

慕彤觉得有些眼熟,好象是在那天偶尔点开的网页上。“彤,你过去找裴斐,告诉她段野来了。”

待慕彤走远,沈航收起笑意,正­色­说:“说正事。”

“就知道你喊我过来没好事。”段野往沙发上一坐,易新还是站在门口处没有说话。

“这次的案子你知道吗?”沈航从桌上捞起一份文件,扔给段野。“从外面看这是一单政府工程,投资不大,涉及面却很广,中心城市的重新架构,在任何一个旧城改造的城市都是不多见的,如此大面积,涉及的人员之广。这里是省会城市的中心腹地,有很多的历史古迹,不能拆迁,却要在古迹的周围大规模的兴建20层以上的建筑。我不知道这批文是如何下来的。”

沈航点上一枝烟,继续说道:“本来这个案子不应该是我们接的,应该是骏宇的单子,骏宇的幕后老板是该市的某位高层领导,现在由我们和骏宇共同承担,我们居主,骏宇次之。这当中的猫腻不言而喻。”

段野翻阅着沈航扔给他的文件,眉头越皱越紧。

“开发商也是这位领导在背后­操­纵的。都是他的囊中之物,却要分我们一杯羹,不是什么好事。”

“你打算怎么处理?”段野合上文件夹,在国内做投资顾问不可避免地会遇到类似的状况,这也是意料到的。

“把骏宇推上台前,我们次之。”沈航向来是做主导地位的,很少主动让权。

“不行。”站在门口的易新终于出声。“小卉应付不来。”

沈航也早料到易新的反应,“她完全可以置身事外,被别人当成傻瓜一样利用,以她的个­性­是绝对不愿意的。”

“她怎么会到骏宇的,你比我清楚。”易新意有所指。

沈航怔了一下,说:“这案子后让她回总部去吧。”

“她肯吗?”易新眼神里写满失落。

沈航怒道,“她要是不肯,你就把她捆回去。这么多年,这点小事都办不好,丢不丢人你。这案子结束后,我就结婚,你们自己看着办。”

一直沉默着的段野站了起来,“你想让我把裴斐带回去?省得她添麻烦。”

“没错。你不会希望看到她和自己的老爸打对台的。”借题发挥,趁机让段野来把裴斐接走。

“我把她带走,其他的你拿主意就行。”段野拉开门,往裴斐办公室的方向走去。

“易新你留下,有些事情你去给我查清楚。”说完,扔给易新一撂资料。

一声惊叫响彻D&P所在的楼层,还有无数的东西落地的声音,噼呖啪啦,让人心惊­肉­跳。“你给我滚出去,我不回去。”裴斐的声音混杂在其中。

众人眼睛不时撇向她的办公室,谁也不敢上前。

不一会儿,裴斐被人扛在肩膀上走出来,粉拳不停地打向那人的后背,D&P恢复平静。

隔天,小道消息称把裴斐扛出办公室的就是D&P的大老板段野。

重逢

在出发到B市之前,沈航和慕彤回了趟家,将慕彤停职的手续办好,创卫已告一段落,没有评上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万主任和叶莱马屁拍得那叫一个欢,鞍前马后,端茶送水,让她安心停职,哪天想上班随时回来,社区的大门永远为她敞开着。慕彤不禁哀叹世态炎凉,地主的力量果然是强大的。

慕彤本想辞职了之,无奈手续很麻烦,沈航也不同意她现在辞职,因为或许以后要留在这里长住。

让人意外的却是沈家的二老,趁着沈航和慕彤回来的时间,找个算了时辰,就上慕家提亲。慕家二老也很­干­脆,聘礼悉数收下,把女儿“卖”了。

慕彤悲愤地对慕家二老横眉冷对,他们表现出一副巴不得把她赶紧送出门的表情,然后对沈航表现出另一副委屈你要包容我们家的不肖女的表情。

四老见面甚欢,凑在一起讨论起结婚的细节,将两个小的甩在一边。慕彤和沈航相对无言,究竟是谁要结婚,主角都撇在一边。

古厝的修缮已接近尾声,慕彤的古厝作为古坊街的“样板房”将在修缮完成后对外开放。作为销售方案的重要环节之一,所有的修缮将完全按照设计图上的构思进行,再推向公众。

“真的很不错。”目前所有的一切慕彤都很满意。修缮之后的外部结构古朴而素净,没有看到太多全新加工的痕迹,依然是老和旧的感觉,和记忆中的没有区别。“开发商还真下血本。”慕彤在天井上往里望去,不住地表扬开发商。

“你真认为开发商都是慈善家吗?墙面全是新的,再做老旧的处理,这些的造价远比新的要高。”应约前来的黄依欣感叹慕彤想法如此单纯,平时看着挺­精­明的样子,关键时刻就掉链子。

“合约上写着的,白纸黑字,难道还能抵赖?”慕彤环绕着天井,想着摆满外婆最喜欢的茉莉花的情景。

“这个……”黄依欣吞吞吐吐地。

“说嘛。”外部的修缮已全部完全,就剩屋内的木制扇门和格窗,古时的雕花很难再找到熟练的工匠,有几位老木匠已届老甲之年,雕起花来颇费时间。

黄依欣张望着,沈航在离他们很远的正厅跟工人交谈。“方羽白跟我说过,这是沈航和他们的协议。”

“ 方羽白是谁?”慕彤皱着脸沉思,“上次那个那个……你们认识?”

“恩,算认识吧。”黄依欣脸­色­微红。

慕彤有点迷糊,“方羽白怎么会知道你说的那些?”

“他是开发商。”自那天相遇开始,黄依欣就与方羽白有着“密切”的接触,他是开发商的身份也早已不是什么秘密。

“恩哼,还有呢?”怪不得会免费修缮,到底当中还有什么是她不知道的。慕彤蓦地想起裴斐说的“赔了夫人又折兵”。

“我只知道这些。”黄依欣老实地交代,“我没问详细的。”

“事关重大,你回头给我问清楚的。”慕彤摇摇头,很郁闷黄依欣的神游状态。

“那还得找方羽白啊……我……”黄依欣暗忖着,说了不找他的,想了解事情就得去找她。

“反正你得负责问清楚,你不能只告诉我一半,让我猜测另一半。”慕彤没有发现黄依欣的异样,看着大厅里忙碌的沈航,他肯定隐瞒着什么,自己当初怎么会简单地就相信开发商的话。“你去左邻右舍借他们的合约来看看。我明天就走,你打听清楚后给我电话。”

怀揣着疑问与即将面对的如烟往事,慕彤收拾起行囊和沈航一起抵达B市。这是一个典型的北方城市,还不到11月就已经是一派冬天的景象,今天的冬天似乎来得更早一些,大部分的北方城市都已开始下雪。

刚走出机舱,慕彤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整个人被臃肿的大衣覆盖着,惹得沈航一阵嘲讽。慕彤面有不甘地朝他吐吐舌头,趁他不注意拉下他的帽子跑开。

沈航抓着她的衣领,一副想暴揍她的模样。慕彤偷偷一个抬脚,踢在他的膝盖上,他吃痛一声,仍未放开。

“走吧,别调皮了,一会有人来接我们。”沈航拉着慕彤向机场出口走去。

慕彤把手上的东西扔给沈航。“先等一下,我要去嘘嘘。”

“在右边……”沈航刚想提醒她WC的所在,却见慕彤熟门熟路地径直向正确的位置走去。

不一会儿,慕彤搓着手出来,噘着嘴说:“这WC千年都不换的烘手机,没有一回是好使的。”

“你以前来过。”沈航纳闷地问。

慕彤手上的动作稍微停顿一下,随即说:“恩,来玩过。”

“没听你提起过。”

“说这个­干­嘛呀,”慕彤戴上手套,轻描淡写地说:“很多城市都有去过啊,以前假期都会去那么一、二个地方。”

“你怎么知道这里的烘手机一直是坏的?”有一些的不对劲,沈航说不出来,从慕彤的话语中她应该经常来。经常……这个词让沈航有点不自在。

“我就随口说说嘛,你别挑我字眼嘛。”慕彤踮着脚尖把帽子带回沈航的头上,“走吧,小人他们已经先下去,我们赶紧下去会合吧,免得落单。”

慕彤装出自然的神情,一时的说漏嘴让她只好选择撒谎。过去的曾经,就让他随风飘散在空中,即使周遭的一切是熟悉的,熟悉到闭着眼睛都能找到出口的所在。

每一次她还未走到出口处,都能远远地看到他远离出口拥护的接机人群,靠在对面电视幕墙的一边,双臂抱胸,从容地看着出口。

每一次她走过长长的出口长廊,他已经从对面的电视幕墙走到她的面前,递给她一瓶水,接着她的行李箱。

每一次她的到达,每一次的离开,每一次的相聚与离别,都从这里开始,从这里结束。

慕彤跟在沈航的后面,低着头任由他拉着往前走,她害怕看到熟悉的场景。电梯、两边的广告栏、柜台,还有出口的电视幕墙……

心还是会隐隐作疼,那般真切地爱过,痛过,付出过,甚至不惜一切代价地放弃过。

走出出口,景维仁、李卉、卓易新已经和聘请他们的开发商接机人攀谈,沈航停下脚步同他们打招呼,慕彤光顾低头发呆,头顶直冲冲地撞在沈航的后背上。

“小笨笨,你看着点路。”沈航转过身,把她拥在怀里,揉揉她被撞到的头。

慕彤依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当中,温顺地窝在沈航的怀里。她是依赖沈航的,自从离开家之后,他就是她的全部。她知道这样不好,不该把所有的重心放在一个人的身上,会渐渐地失去自我。

爱情当中最忌讳的就是失去自我,爱人七分,爱自己三分。这是一句很奇妙的爱情箴言,不知道能做的能有几人,清醒地去爱,清醒地离开,世界上就不会有如此多的爱情怨偶。

“这位是沈航先生,这次投标的负责人,也是D&P的大中华区首代。”李卉甜美的声音为彼此介绍着。“这位是设计师景维仁先生,这位是沈先生的特别助理卓易新先生。”

“久仰各位大名。你们好。”一个浑厚的男中音礼貌地与他们寒暄,带着浓浓的北方口音。

慕彤把头埋在沈航的怀里,暗笑自己有点神经过敏,连一个再平常不过的北方口音,都觉得那般熟悉,熟悉就象生命中的某一个人。

慕彤不喜欢这种感觉,下意识地抱紧沈航。“怎么了,撞疼了吗?”沈航的手抚上她的头顶,轻声问道。

“没事,只是有点冷。”慕彤叹了口气,一个谎言需要用更多的谎言去圆。

“你们俩一会再亲热,大庭广众的。大妈你太失礼了,人家还没介绍还呢。”景维仁鄙夷地翻着白眼。

“不好意思。”沈航抱歉地微笑着。

“我来给大家介绍,这位是佳世集团的项目负责人田磊。”李卉热情地为双方引见。

田磊?!慕彤的身体顿时僵住,抱紧沈航的手忽地松开。“彤,你怎么了?”沈航发现怀里人儿的不对劲。

深埋在沈航胸前的头缓缓地抬起,一张苍白的脸让沈航失了方寸。“冷吗?”

慕彤无助地看着沈航,虚弱地微笑着:“不冷。”慢慢地转地头,转向人群中与景维仁寒暄的田磊。真的是他,慕彤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人。

为什么,为什么会有如此巧合的事情。为什么让她一下飞机就看到田磊,城市这么大,人口如此众多,为什么偏偏是他。为什么在她开始全新生活的时候,如此突兀遇见他,虽然她知道会在B市某个角落与他重逢,但不是现在,不是此时此地,她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

她努力忘记地过往,努力释怀的曾经,她告诉过自己,疼痛都会过去的,深刻的会变得模糊,时间会冲淡一切的。不会再想起,不会再遇到,即使伤口仍然在,仍然在提醒着过去的疼痛。

她的付出、她的疼痛、她的泪水、她曾经许诺的永远……

最熟悉的陌生人(上)

慕彤苦笑着,眼前的人没有太大的改变,一如记忆中的样子,熟悉的眉眼,多了几份­干­练与沧桑。一别经年,时间抹不去的记忆纷至沓来,将慕彤挤在时间的隧道上,动弹不得。

“你们俩能不能别这么亲热,公共场所要注意影响。”景维仁打破沉默的气氛,“你们别介意,这是我们沈总的太太,人家新婚。”

沈航左手扶住慕彤,伸出右手,“不好意思,初次见面,田先生。”心里暗忖,为什么慕彤的目光如此不同,纠结着心酸,充满疼痛。好象变了一个人,好陌生。

“你好,沈先生。”田磊礼貌地与沈航握手。“你们好恩爱。沈太太好。”

慕彤艰涩地点头,没有说话。他居然能够如此淡然地打招呼,就象初次见面一样自然。慕彤别过头去,拉着沈航的手,“我有点头晕。”

“先送你回去休息。”

此刻的慕彤就象一只受惊的兔子,只想找到属于自己的山洞隐藏起来。

“大妈,你不会是H1N1吧。”景维仁说。

慕彤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在跟在沈航的身上,目光调向别处。太诡异了,景维仁不敢相信慕彤居然没有回答他的话,这是慕彤吗?如果她是慕彤,肯定会说“你才猪流呢。”可是,她居然是沉默。

“沈总,您太太不舒服要不要先去医院?”田磊依然谦恭有礼。

“不用。”慕彤抢先回答,然后求助般地看着沈航。

沈航收到慕彤的求救信号,“先送你去酒店休息。”

“沈总,先前我已经在B市租下公寓,不必去酒店。”李卉说。看见他们如此亲密与默契的相处,她只能当成看不到,安慰自己,迟早有一天沈航会回到她身边的,她才是适合他的人。

“那走吧。”

慕彤靠在沈航的身边,感到前所未有的依赖,在他的身边什么都不用担心。但她还是会害怕,害怕过去的事情赤 ­祼­ ­祼­地呈现于沈航的面前。那么,她便无从遁形。她不要这样,她不要让给他留下任何的介蒂,不要让他知道她最难堪的疼痛。如果撒谎可以解决问题,那么她会把之前的谎言一一圆满。

田磊彬彬有礼地为他们打开车门,慕彤上车时与他眼神的交汇,然后匆匆调转开。那般熟悉的感觉,他的眼中带着笑,让人捉摸不透。

慕彤坐在靠窗的位置上,头抵着车窗的玻璃,似乎是在看着窗外景­色­,却找不到任何的焦点。

车子缓缓地行驶着,她发着呆,一言不发。沿途的风景是她所熟悉的,一年多来没有太多的改变,树立着的广告牌依然是老样子。

记得第一次来B市,乘坐机场大巴到市区,田磊在车上说个不停,向她介绍着沿途的风景与建筑,告诉她另一条路是通向另一个城市的高速,过上一段时间怕她闷,还会提醒着她离市中区还有几分钟的路程。

下了车,他会带着她去吃烤串,一般都是她在吃,而他在一边陪着。田磊知道她喜欢吃,把她喜欢的都留给她,他只要看着她尽兴地吃个够,也就足够了。

那时候的他们,真的很简单。田磊拿着微薄的薪水,几乎所有的钱都要养活家里两个下岗的老人,他平时都舍不得花钱。可是每次慕彤来B市,他一定会给她买很多好吃的。

物是人非,同样的路程,车里坐着相同的人,但是心却往南辕北辙。

“沈航,我要去吃烤串。”慕彤缓缓地开口。

前座的田磊猛地一回头,与慕彤的目光再一次交汇。

“不是说要休息吗?”沈航宠溺地揉揉她的头发。

慕彤摇摇头,一副嘴馋的表情。“一想到好吃的,就快流口水了,没空休息。”

“你确定?”沈航狐疑地望向转头盯着慕彤看的田磊。“田先生……”

田磊回过神来,“沈总,您可以自由安排今天的行程。会议定在明天。”恢复先前的神­色­,转回头去,嘴角一丝艰涩的笑容。她还是没有变,依然是小馋猫。

“那我们去吧。”慕彤眼巴巴地央求着。“小人你要不要去,这东西你吃得惯不?”

“去呗,哪能让你全吃了,我帮你分担一点。”景维仁快速地接话。

“好,你付钱。”慕彤调皮地冲沈航一笑,“又省钱了。”把田磊当成透明的,透明的……

景维仁不满地趴在椅背上,“你们俩公婆不带这么欺负我孤家寡人的。”

“小人,我们是看你孤家寡人才决定带上你的,你应该要感谢我们,所以饭钱理应有你来出。”慕彤乐呵呵地回击。

“沈航,你快拉兄弟一把。”景维仁转向沈航求助。

沈航搂紧慕彤,“你知道的,我绝对会在这时候把你往下拉的。听老婆的话是会发财的,这点我深信不疑。”

景维仁哀怨地回座,用脚踢了踢前座的卓易新。“木头,你跟着去付钱。”

“好。我没现金,能刷卡吧。”

景维仁抱头痛哭,“我要暴走……”

“你等我吃饱再暴走。”痛打落水狗是慕彤的强项。“高速路引发交通堵塞是不道德的。”

“卉,你快点安慰我。”景维仁转向旁边的李卉。

李卉惊讶于慕彤引发的轻松气氛,听到景维仁的求助,不禁也捣蛋一回,“恩,等下吃烤串带上我,景大设计师请吃饭怎么可能赏脸。不赏脸就是不给景大设计师面子,以后景大还怎么混呢?”

“呜………………”景维仁绝望地瘫在椅子上。

田磊没有再回头,他闭着眼睛都能知道此时慕彤的表情。垂涎着烤串时的表情,趴在他的腿上,抬着头眼巴巴的可怜样。这是他所熟悉的慕彤,他爱了五年的慕彤。

如今的重逢,她已是别人的妻,小鸟依人地靠在她男人的身边。一见面时的惊慌失措,到现在的侃侃而谈。她已经学会很好地掩饰自己的情绪,看来,她长大了。不再是以前为一点小事就手忙脚乱,失了分寸的小女孩。

第一眼,田磊就明白她并不想看到自己。

心满意足地打着饱嗝,慕彤呈大字型躺在公寓的大床上,无奈地看着天花板。为什么人生是如此的狗血,不想遇到的人偏偏就是如此凑巧地出现地你面前,猝不及防,打乱你所有的思绪,强迫你面对所有的伤口。

慕彤拉起被子,盖在头上。田磊既然装不认识,那就一条道走到黑,谁也不必搭理谁。

还有三个月的时间,慕彤强迫自己打起­精­神。今天在机场的失常,让沈航有些担心和不安,必须尽快地恢复过来,不能让他嗅出点什么来。

过去是属于她自己的,不需要沈航和她一同面对。一个男人对自己深爱的女人,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宽容的,特别是面对过去的时候。这一点,田磊用铁铮铮的事实告诉过她,爱着就会在乎。

掐灭烟头,沈航从阳台返回室内,慕彤蒙着被子和衣躺着。晚餐时的融洽和谐气氛,让他一度以为在机场失魂落魄的慕彤是自己的错觉。

僵硬的身份不住在颤抖,血­色­在脸上渐渐地褪去,木然地看着周遭的一切。这都不该出现在他所认识的慕彤身上,他所认识的慕彤有着多变的面部表情,时而是调皮的,时而又是安静的,大多数时候她却是慵懒的,独自窝在角落里,自顾自地快乐生活。

为什么她会如此失常,和田磊有关吗?他是唯一的陌生人。该不该让易新去查一查?

最熟悉的陌生人(下)

照例跟着沈航到佳世集团上班,慕彤坚持不在沈航的办公室里窝着,跟着其他人一起窝在外面的格子间。

她喜欢格子间,没有人打扰她,想玩就玩,想睡就睡,想发呆的时候没有人会去探究她的表情。她变得越来越安静,在上海总部的时候,大家都习惯活泼热情的慕彤,习惯她在办公室里制造的轻松氛围。到了B市之后,她却越发沉静,所有人都把她的改变归咎于水土不服和B市寒冷的天气。

田磊每天有一大部分时间都会呆在沈航的办公室里,和他谈项目的事情。慕彤可以堂而皇之的避开他,没有任何的交集,即使虚伪的寒暄都可以略过。

爱过,恨过。现在,只是最熟悉的陌生人。偶尔在走廊相遇,亦当成路人一般。

呆在佳世的日子让慕彤越来越烦燥,笑容也越来越少。她不喜欢这里,不习惯田磊近在咫尺的感觉。她不想让沈航知道她和田磊的关系,只有保持着沉默,与这里的人保持一定的距离。

保护心爱的人不受伤害,不给他制造更多的压力与苦恼。这才是她目前的首要任务。

和繁忙的工作氛围相比,慕彤大闲人的角­色­就更加的突出。在到达B市一个星期之后,慕彤改成中午才到佳世,原因是她要当全职的煮­妇­。

沈航上班,她去买菜,做好中饭给沈航送过去。下午的时间待在佳世,没有应酬就和他一起回家做饭,看书,消磨时间。沈航有应酬就会先送她回家。俨然一副结婚多年的模样。

只是沈航对于慕彤的沉默,一直有着疑问,却不能让易新去查询慕彤的过往。一旦他这么做了,就是对慕彤的不信任,不信任也就意味着不尊重、不包容。爱她,就包容她。想说的时候,她会告诉他的。她不想说的,总有她自己的理由。

“大妈,你说过画一副巨幅的。”景维仁看不得慕彤整天地发呆,趴在专属她的格子间围栏上讨债。

慕彤不理他,专心看着她的红绿画面。“没时间。”

景维仁伸着长长的脖子,“大妈,你买股票啊?”

“恩。”慕彤继续埋首在画面前,好不容易磨沈航教她如何­操­作,这几天小试牛刀,哪有心思­干­别的。

“富婆啊,后面的零好多。”

“都不是我的。”慕彤眯着眼睛,笑嘻嘻地说。

景维仁一愣,“不要告诉我,是里面那个某人的。”手指向沈航的办公室。

“小人你不笨嘛。”

“天啊……别教出另一个怪胎。”景维仁作势要晕倒。

慕彤鄙夷地盯着他,“你赶紧滚,不要打扰我赚钱。”

“你赚了吗?”

一道凌厉的眼神­射­向景维仁,“还没赚,正在赔钱中。”

“那你别看了,给我画画吧。我给你好多零……”利诱往往是最有效的办法。

“有你看到的多吗?”慕彤指了指股票帐户上的数目。

景维仁顿时泪眼汪汪,“你把那些给我,我给你画。”

“那你还废话。”慕彤扬了扬眉毛,“我不用画,都有这么多,你说我­干­嘛还要画呢?我傻啊?”

景维仁再度暴走。

“景大,我正要找你说设计稿的事情。”田磊从沈航的办公室走出来,看着暴走的景维仁正抓着头发。

景维仁闻言,立刻象新装上电池的电玩,“田总你来,我的设计稿还有一个重要的组成部分,那就是一幅画。没有这幅画呢,我的设计就不完整。如果能有一系列的画稿,那就更完美了。”

“你想要哪个画家的作品,我们都可以尽量满足。”

“真的?”景维仁狡黠地一笑。

“钱不是问题。”田磊一脸严肃地回答,这个案子交到他的手上,他就有责任做好,上头发话在钱的问题上不要吝啬。

“大妈,你开个价,要多少有多少。”景维仁把慕彤从格子间里拉出来。

慕彤不满地推开景维仁,“我不画。又不是名家,多丢人现眼。”

“我喜欢你的用­色­,沈航那个杯子上的图案,和我这次的设计案是完全不一样的风格,我需要多­色­调的融入。”景维仁收起先前的戏谑。

“那就这么定了吧。沈太太你尽管开价。”田磊闻言,很郑重地决定。

慕彤急了,“我没有答应,你凭什么说定了。”这个人怎么还有这样,老喜欢替别人作决定。

田磊一愣,没想到慕彤的反应如此激烈。“对不起,沈太太。我也是为这个设计案着想,我想沈太太不会不支持沈先生的工作吧。”

慕彤双手握拳,不想答话,她没有必要跟他多做解释。

办公室里的人都纷纷把目光投向慕彤的位置上,猜测着老板的太太会如何抉择。

“有机会一展所长,不好吗?”田磊喃喃地说了一句。

“你……”慕彤一时语塞,他还记得,还记得她为他放弃过施展才会的机会。

田磊沉默着,带着一丝歉疚的笑容,真诚地希望慕彤能够答应下来,曾经因为他而放弃的机会,能够通过他而重新找回来。

“我出去走走。”慕彤抓起外套,不顾众人探寻的目光,打开门走了出去。

午后的阳光暖暖地照在身上,微风拂过脸颊,­干­燥的空气让皮肤有点刺痛。来过很多次,还是对这里的空气有点过敏,皮肤总会­干­­干­的。

慕彤坐在佳世大厦楼下小花园的花圃边上,扣紧身上的外套,叹了口气,她并不想接下景维仁给的画画工作。毕竟荒废太久,早久生疏。

小时候,她的跟着外婆学的丹青,大学里选修艺术系的西洋美术史,偶有涂鸦,比专业的艺术生画得更好,深得导师青睐。大三那年,导师以非专业学生的身份推荐她到巴黎美院,被她拒绝。

一时兴起,在杯子上作画尽引出这些事情来,让她有点喘不过气来。

“小彤。”熟悉的呼唤声,慕彤没有回头,该来的始终会来。“你的围巾。”

“谢谢。”站起身来,礼貌地接过田磊手中的围巾。

“带上吧,这里冬天的气候你总是适应不了。围巾会让你好受一些。”田磊看着她因­干­涩而微红的双颊,关切地说着。

“适应不了,也会有适应的一天,用不用围巾都一样。”慕彤把围巾抓在手中。

“你还在怪我?”眼前是慕彤不再是他所熟悉的小女孩,多了一份冷漠、一份疏离和一份倔强。

慕彤扬起头,任风吹拂着脸颊,“我说过,适应不了,也会有适应的一天。时间久了,不习惯就会成为一种习惯,这就是生活。”

“当年你因为我而放弃出国深造的机会,我希望能够……”田磊的心里除了歉疚,还是歉疚。当初的绝决,让两个人遍体鳞伤,而今的重逢只能是陌生人。

“磊子,你没必要抱歉,也不需要弥补我什么。当初的事情,都是我心甘情愿的,我付出过,我对不起我自己,也曾经深爱过的你。所以,我没有遗憾。路是我自己选的,与任何人无关。”慕彤打断田磊的话,她不想听抱歉,不想听对不起。

“会不会接下小人说的画,这也是由我自己决定的,请你不要擅自替我作决定。同样,我接与否都是我个人的行为,与沈航也没有关系。请你不要混为一谈。”

“小彤,你变得犀利。”田磊苦笑着摇摇头,“也不再是以前什么事情都找我拿主意的那个女孩。”

“没错。”慕彤不想提到从前,那些都已经过去了,沉缅于过去对谁都是没有意义的。“人都是会变的,磊子。如果你非要说谁欠谁,那么,就当我欠你的。当初我不该让我们俩分隔两地,让你一个人经受那么多的生活上的艰辛。你的极端我要负很大一部分责任。但这就是命,命中注定我们会成为最熟悉的陌生人。”

慕彤抬起头,第一次正视田磊。这么久不见,他还是象当年一样,孤傲的挺直着背。紧抿的双­唇­表示他正在思考问题,眉眼间有一种牵引的力量,黑­色­的瞳让人一眼看不到底。只是多了几分沧桑,看来这些日子他过得很累。“磊子,有时候,让自己休息一下并不是一件坏事,绷得太紧,总有一天会崩溃的。自己累,身边的人也会跟着累。”

田磊从慕彤的手里拿过围巾,往她脖子上一套,再绕了一圈,在胸上系上。“我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只想让他们生活得好一些。”

沈航打开窗户,呼吸着新鲜的空气,转了转发酸的脖子,转身从桌子上拿了一根烟点上。

案子本身没有太大的难度,投标后面的暗箱­操­作也已经都疏通好,就算没有他们,这个标也会90%落在佳世的手里。没有必要花大价钱请他们来做一个稳­操­胜券的案子。

除非他们要在里面大做文章,或者是洗钱……后一种可能­性­更大一些。沈航不屑去做这类案子,虽然分得的利益颇丰。

既然已的接了,只能见招拆招,不让自己和属下陷在不明不白的项目当中。

吐出一口烟,往下探去,楼下的二个人……男的亲昵地帮女的系上围巾,两个人若无旁人地凝视着……

那分明就是慕彤和……田磊。沈航倒抽一口凉气,眉头紧锁着,他现在完全可以确定他们是认识的,为什么要装成第一次见面呢,第一眼的反应是骗不了人的。

慕彤为什么要撒谎,如果只是一个普通的朋友,还有什么可隐瞒的。

沈航闭上眼睛,平复内心的翻腾。提醒自己,不可以,不可以怀疑,只是围巾而己。就算是认识的,也不必大惊小怪,慕彤不说一定是有她的原因,相信她。

沈航关上窗,坐回办公室桌前,把未完的公事处理掉。和慕彤一起回家做饭,享受两个人的时间。

冰山一角(补全)

佳世集团大楼的拐角,李卉偷偷地望着小花园里的慕彤和田磊,美丽的眸子结了一层冰,嘴角绽开一丝笑容,­阴­森森的。

在不用应酬的夜晚,沈航十分享受两个人的相处时间。他是一个喜欢安静的人,不喜欢过多地说话,埋首于工作当中,或是捧上一本书,就可以消磨时光。最近,他又多了一项爱好。慕彤在他工作或是看书时,都会给他泡上一杯姜茶。没营养的咖啡统统没收,姜茶可以暖胃又可以驱寒,B市的严冬正悄然地加紧脚步。

工作狂并不是因为他天生喜欢工作,而是家庭生活的不美满,让他们产生加班的欲望。在这一点上,沈航深表赞同。在没有遇到慕彤之前,他的生活很简单,通常加班到很晚。就如上面所说的工作狂的道理是一样的,他没有家,回到家中也是对着冰冷的墙壁,还不如办公室里的常温。

钱钟书的围城里说过的名句,“外面的人想进去,里面的人想出来。”这就是婚姻的围城。未曾身在婚姻的沈航曾经也同很多人一样,错误地认为婚姻是一切的坟墓,无论是爱情,还是单身生活的自由度。

事实是检验真理的唯一途径,沈航完全可以大声地向全世界宣布,我在里面,可是我并不想出来。

看着慕彤擦拭着屋中的摆设,整理好今天刚收的衣服,把他明天要穿的衬衫熨烫好,是他一天之中最美好的时光。如果时间可以停止,在这一刻就好。

沈航傻傻地笑着,他不要去知道慕彤和田磊今天下午在楼下的亲昵举动意味着什么,不管他们是否认识,曾经发生过什么,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未来,重要的是慕彤和他在一起,这些就已经足够。

有时间去探寻那些微不足道的蛛丝蚂迹,不如好好地疼爱身边的人。她是属于他的,没有人可以抢走她。

慕彤把家务活都收活妥当,看到沈航坐在沙发上傻傻地笑着,和平时一派­精­明的他,完全的不同,很有家居的味道。

“航,你­干­嘛傻笑?”慕彤坐在他的身边,手放在他的胳膊上,推了推。

“我觉得很幸福。”沈航握着慕彤的手,捏在手里,深情款款。温暖暖的灯光,喷香的饭菜,温柔可人的女主人,连衬衫的味道都是慕彤的味儿。原来,爱一个人的感觉是如此的奇妙,只要与她在一起,就会忘却一切的烦恼,只想拥着她,直至世界的尽头。

慕彤被他傻傻的模样逗笑了,“傻样。”

“这个案子做完,我们就回家好不好。”沈航作势将慕彤拢在怀里。“那时候,古厝的修缮应该完成了,食坊可以新张。我们就安定下来,不再四处流浪。你说好吗?”

“不好,我不希望你被一个人一个城所束缚着。”爱并不是束缚,而是成全。成全他的梦想,成全他的骄傲。

“傻瓜,你是我全部的世界,有你就够了。”爱情可以让人变成傻瓜,可以让人放弃一切。这一点并不假。

景维仁从北京请来美女画家为他的设计案做点缀,他不敢再找慕彤,隐隐约约的,他觉得有些事情是触碰不得的。为了兄弟,退而求其次,或许别人的画也一样会让他有感觉。

抱着如此的期望,他终究还是失望。完全不是他想要的感觉,颜­色­太单调,画面太单一,画风也很普通。和他的设计完全不搭,没有古朴中的跳跃,没有华丽中的简洁,更没有­色­彩缤纷中的沧海一粟。

景维仁揉搓着一头乱得不能再乱的头发,悲催地咬着2B铅笔,面前摆着一张空立的图纸。

“小人,你又暴走?”爱心便当的午饭时间,慕彤刚把便当拿到沈航屋里,他还在开会没出来。

“你不要理我。”景维仁愤愤地说。

“不理就不理,了不起啊。”慕彤冷哼一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掏出手机扔在桌子上,打开本子准备看午盘。

“还不都是你害的,”景维仁吐掉2B铅笔,“害我找了一个脑袋空空的美女画家。”

慕彤眼也不抬,说:“我没让你找脑袋空空的美女画家,是你贪恋人家美­色­,还好意思把帐赖我身上。你就不会找脑袋满满的才女吗?”

“恩,我找到满满的才女,可是才女不理我。”景维仁嘻皮笑脸地说。

“挑剔。”离午盘还有30分钟,“这样吧,我去看看。画室在哪?”

“顶楼。”

慕彤把围巾往桌上一扔,拧着外套就跑出去。

**

沈航开完会出来,看到桌上的便当,却找不到慕彤。东西都在,电脑也是开着的。连围巾都没拿,沈航摇摇头,这个糊涂蛋,总是忘东忘西的。

“李卉,看到慕彤了吗?”

“沈总,我和你一起进来的。你问问维仁,他刚才还在这呢。”李卉说完,埋首于整理会议记录。“你给她打个电话好了。”

沈航拿起桌上的座机往慕彤的手机打。

“我们说好就算分开一样做朋友,时间说我们从此不可能再问候,人群中再次邂逅,你变得那么瘦我还是沦陷在你的眼眸……”张靓颖的歌声在耳畔循环。

沈航看其他人都没有动静,仔细一听,慕彤的桌子上有微微的震动,拨开围巾,手机的显示屏正亮着,张靓颖的歌声还没有散去。抓起来一看,上面显示着“磊子”。

沈航放下手里的座机,举起手机,点开开锁键,磊子的名片下有4个号码,一个是手机,其他3个号码是座机,都是B市的区号,其中一个号码是这间办公室的。

“李卉,田磊的手机号码是多少?”沈航抬起头来,不安地问道。他不愿意证实这一猜测,然而事实摆在面前。

“1380*。”李卉流畅地背出一串数字。“要我打给他吗?”

“不用,谢谢。”果断不差,真的是田磊的,其他的电话应该是家里的和其他办公室的吧。沈航按开名片夹的其他分组,铃声都和“磊子”的不同,看来磊子的铃声是专属铃声。

沈航把手机放在原位,坐在慕彤的座位上发呆。自己一直逃避着确认他们之间的关系,可是一切还是如此突兀地呈现在他的面前。

他们是认识的,而且关系非同一般。在慕彤的手机里,“沈航”的名片夹归类于家人组别,和家人共享一个铃声。而“磊子”却独享专属。

酸楚在心里泛滥着,他不想承认却不得不承认,不愿面对却不得不面对。工作手腕果断强势的沈航,也会有优柔寡断的一面,也会有逃避的一天。

“沈航,你老婆在顶楼。”景维仁见沈航一个人坐在慕彤的位置上发呆,好心地提醒他。

“她去顶楼做什么?”沈航不解地问。

“画室。”

“哦。”沈航神不守舍地起身。

景维仁再次提醒着他。“你的爱心便当在办公室。”

沈航已经推开门,往外大步走去。

顶楼的画室立着一块尚未完成的画布,­色­彩斑斓,毫无个­性­可言,怪不得景维仁一副暴走的悲催模样。

慕彤搬过一张矮凳子,坐在画布的正面,失神地想起曾经的爱好。

从小外婆教她画丹青,她最擅长的山水。在我国古代绘画艺术中用朱红­色­、青­色­来作画,因此她最喜欢的用­色­也是朱红­色­与青­色­,即使在画西洋画的时候,也大量的运用朱红­色­与青­色­作为主要的­色­调。

兼具中国画的意境与西洋画的写实,这也是慕彤在同一幅中寻求的平衡。既重意境又重实景,大量的渲染意境的同时,又真实地勾勒出实物的线条感。

“是不是看着手痒。”过于沉溺于自我的世界,以致于田磊进来也不曾发觉。

“我现在是手生。”慕彤没有回头。“空有满脑子的想法,也不敢付诸实践。怕自己画出来的东西,和想像中的不一样。巨大的落差会让我接受不了打击。”

田磊站在慕彤的身后,“不尝试的话,怎么知道自己不行?”

“你就别用激将法,我不会受影响的。”慕彤嘟着嘴,不是不想尝试,是不愿意尝试。

“你还记得吗?有一次你上选修课,导师正在评价他们专业系的学生作品好象是水彩画,夸得天上地下绝不仅有,形容为丢勒第二。然后,你站了起来……”

“记得记得。”慕彤激动地打断他。“我一冲动就站了起来,指着画我就说,丢勒的画重在局部和细节,他笔下的动物和植物都是栩栩如生。而这幅画的画风过于僵硬,活脱脱的磨刀霍霍向猪羊,全是等待被屠宰的鱼­肉­。那导师脸上当场铁青,巴不得把我扔出他的教室。”想起那时候的不知天高地厚,慕彤兴奋地说着。“再后来,我模仿了一幅保罗?桑德的作品,把他的作品中的­色­彩换成以朱红­色­和青­色­为主­色­调。想捉弄一下他。”

“结果,成为西洋美术史的示范教材。”田磊还记得那时候的慕彤,永远是天不怕地不怕,不喜欢的事情绝对不会去做,看不惯的事情一定会说出来。有点莽撞,却让人想保护她一辈子。才华横溢,身边有着太多驻留的目光。

“要不是因为我,说不是你现在是享誉画坛的美女作家。”田磊的眼神黯淡下来,为此他责备过自己,却又在分隔两地的时候,用尽一切的猜忌与控制,让慕彤从此离开他的生命。

他始终害怕光芒夺目的慕彤总有一天会离开自己,用各种方式让她一直留在自己身边,反而弄巧成拙,

“磊子,你别这样。我现在也很好,上帝为你关上一扇门的时候,总会给你留下另一扇窗的。结束,并不意味着结束,而是另一个开始。”多年以后,能坐在一起谈起过去,谈起曾经的美好,这就是一种幸福。“这么些年,我对画画已经没有太多眷恋,偶尔当成消遣,也是一种心境。”

“结束了,还能重新开始吗?”田磊蹲下身子,目光与慕彤平视。太多的歉疚,太多的后悔,太多的不知所措,希望能用一辈子的时间来消弥当初的极端。以前他没有能力给她更好的生活,现在他完全可以给她想要的一切。

“磊子……”

就着午后的阳光,画室中央的两个人再次目光胶着,敞开的画室门口,沈航握紧双拳,按压住冲进去带慕彤离开的冲动,转身离去。

空|­茓­来风(上)

沈航烦燥地拉松领带,解开衬衫的扣子,点上一根烟,用力地吸着。一个在工作上游刃有余的强者,在感情上却是犹豫不决的弱者。

他对慕彤的过去一无所知,不曾探究过。至少在今天以前,他认为那些过去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慕彤,她对过去、现在以及未来的态度。可是,他刚才根本就没有勇气听慕彤表达她内心真正的想法。他怕听到的答案并不是他所要的,换一句话说,他没有信心。

他从未听过慕彤讲起求学时的经历,连她喜欢的画画都一无所知。沈航紧皱着眉头,他们愉快地聊着天,聊着过去,聊着他们共同经历的一次。而那些过去,他不曾参与过。

这是可怕的。对一个强者来说,失去信心就等于失去自我,等于失败。

“沈航。”一袭黑衣的卓易新出现在沈航的办公室,他是低调的。“你找我什么事?”

“给我一份详细的田磊资料。”这是第一次,第一次让易新帮自己查私事。

卓易新迟疑了一下,问:“你确定?”

沈航重新点上一根烟,“恩。越快越好。”沈航知道现在的举动有些不够镇定,这完全不同于他的处事方式。是的,他在害怕,害怕失去这辈子唯一爱的机会。

“我知道了。”易新面无表情地答应。“我想告诉你,裴副省长是这次投标的负责人。Crystal离开是正确的。”

沈航恢复工作状态,正­色­道:“消息还没公布吧?”

“没有,这是内部的公文。另外,佳世的后台老板和裴副省长是死对头,他们不是一条线上的。先前佳世布的线,已经没用了。需要重新来过。”卓易新把收集到的情报向沈航报告。

“骏宇那边呢?”

“骏宇没有动静,还是卉卉和我们一同工作,她没有向骏宇报告工作进展。”卓易新看了一下沈航的脸­色­,有些迟疑,“沈航,田磊之前的工作是佳世后台于副市长的秘书。”

“恩?”沈航终于有了一点反映。“直接从政府到企业,他这一路跳的还越快。”

慕彤走到办公室的时候,李卉正好出去,她还是与慕彤保持一定的距离与疏离感。蹬着高跟鞋,昂首挺胸地大踏步走了出去。

慕彤摇摇头,她简直把自己当成杀父仇人,成天就知道瞪着她看。

“沈航,”慕彤钻进沈航的办公室,拧着桌上的便当盒,“你怎么没吃?”

“工作忙,忘了。”沈航埋首于文件堆中,不敢抬头看慕彤,怕泄露眼底的冰冷。

“沈航。”慕彤大声喝道。“说过多少回了,工作再忙也要吃饭。身体重要,你又把我的话当耳边风。”慕彤气结,沈航什么都好,就是工作起来不管不顾的,说过很多次了,下次他还是依然顾我。

“对不起,慕彤。”沈航稍微抬了抬头,又迅速低下去看文件。“我先把事情处理完的。”

慕彤意外地一愣,通常自己发脾气地时候,沈航都是哄着她,答应她不会再惹她生气,一定会听她的。可是,今天他却冷漠地道过歉后又做自己的事情。气氛十分的诡异。

慕彤拧着便当盒,“那我倒了去。”

沈航没有制止她,他不敢出声,由着她生气地离开他的办公室。听到门“啪”的一声关上,沈航才抬起头来,靠在椅背上,手指按压着眉心。逃避不是办法,现在却唯一的办法。

接连几天,沈航都有忙不完的应酬,凌晨才带着一身的酒气回到家。第二天一早,慕彤还没醒来,他就已经离开家。中午,慕彤送便当去的时候,他不是在开会,就是到地块去勘察。两个住在一起的人,真正面对面的交集却少得可怜。

在美女画家连续几幅失败的画作之后,景维仁不得己再度求助慕彤。这次,慕彤很痛快的答应下来。与沈航的忙碌相比,她反倒是无所事事,每天晚上回家也是一个人面对着冰冷的四面墙,还不如找点事情做。

爱心便当她还是每天都送,沈航还是经常­性­地不在办公室。慕彤也渐渐习惯沈航的疏离,他有事要忙,不要为了这点小事和他闹情绪。都是成年人,不要为了某些小事情而打断彼此的步伐。

慕彤穿上围兜,把颜­色­放在调­色­板里,一次又一次地调试颜­色­。这次,她仍然以青­色­和朱红­色­为主­色­调,配合部分大厦红砖­色­的外墙设计,突出现代与传统的冲突,细节的部分用丹青的画法,整体则延续水粉画的风格。

直到日已西垂,慕彤转动酸痛的手臂,扔掉手中的笔刷,准备回家。掏出电话打给沈航,打通却没有人接。最近,10次有4次是这样的。慕彤摇摇头,换下围兜。

“我帮你。”田磊伸手拉开围兜后面的系带。

“谢谢。”

“怎么样,画得还顺利吗?”田磊把弄脏的围兜叠好,放在桌子上。

“还行吧。按照小人的构思,应该是符合他的设计理念。”慕彤没有太大的把握可以画好,虽然景维仁一再地推崇。

“小彤,有一个问题不知道该不该问你。”

“你既然这么说了,就是想问。问不问在于你,回答与否在于我。”慕彤最不喜欢这样的假设问句。

田磊思索着,良久才开口:“你对沈航了解多少?”

“你指哪方面?”慕彤眯着眼睛,似乎不太喜欢探索这方面的问题。

“私生活方面。”

“我相信他的为人。其他的我不想说,也不想谈。对于他的过去,我也不想去了解。一如他不曾问过我的过去。除了信任,还是信任。”慕彤­干­净利落地回答着。“正如那天我给你的答案,沈航是我的家人。”家人的定义远胜于爱人,家人是一辈子也不会分开,即使天涯海角也仍然会有牵挂,即使多年未见也不会陌生与疏离,更不会遗忘。

“那你注意一点,昨天下午在地块上,有个女人纠缠他很久,还抱着一个小孩。”田磊一边看着慕彤的表情,一边担心地说,似乎这件事情他从一开始就是要说的,却绕了一个大弯子。

“是吗?”慕彤笑了笑,“可能是钉子户吧,拆迁的地块上这种事情没什么稀奇的。”

清洗好画笔,慕彤向田磊告别,拒绝他送自己回家的好意,裹紧外套慢慢地走回家。

身后,李卉从画室的隔壁走了出来,冷笑着说:“这个点子太拙劣。”

“是女人都会在意的。”田磊的脸上写满陌生的­阴­狠。

“走着瞧。”李卉优雅地转过身,沿着慕彤走过的路离开。

空|­茓­来风(下)

阵阵的冷风夹杂着星星点点的雪花飘落,时不时地打在慕彤冰冷的脸颊上,泛起丝丝的凉意,把围巾往脸上拉,团团包围着。好多年前,第一次来B市也是冬天,也经历过冬天里的第一场雪,她和田磊坐在马路边上,欣喜地看着身边渐渐飘落的雪花。一个在南方长大的孩子,对雪的认识只停留在电视上,第一次亲眼所见,夜空中纷纷的白点飘落,打在脸上便已消失。这些都是很多年前的事情。

曾经以为自己疯狂地爱过,不计一切代价的付出过,此生便已足矣。在今天看来,却有点可笑。爱情是什么,每一个人都有不同的答案。年少轻狂的我们,总以为付出一切就是爱的最高境界。其实不然,爱是在宽容与信任中渐渐衍生出对彼此的依赖,在尊重与坚持中慢慢融入彼此的心灵,漫漫长路,相携一生。

一个人走在大街上,行人在身边匆匆走过,有相拥的情侣,有结伴的朋友,有搀扶的老人,有奔跑的小孩。在成长的每一个阶段,我们都会遇到很多人,而最终共度一生的只有一人。

两个相互搀扶着过马路的老人,他们需要经历过人生多少的坎坷才能在年老时拥有相互扶持的从容。

田磊的话在慕彤的心里有着小小的影响,说不在意是完全不可能的,在画室里的从容不迫都是刻意营造出来的。她不能轻易地表现出脆弱与不信任,因为她和沈航是一体的。在沈航没有跟她说之前,任何人的话都是不可以相信的,眼见为实,耳听为虚,况且眼见也不一定就是事实。

依然是冰冷的四面墙壁,灯光映­射­出一地的孤独。有好些天没有和沈航好好说话,也不知道他在忙什么。

慕彤打开暖气,脱下臃肿的大衣,今天一定要等沈航回家。

** **

又是一杯下肚,灼热的气息在胃里翻腾,酒的好处就在于可以让人忘记很多不开心的事情,让人可以安然放眠而不会梦到任何不开心的事情。酒的迷人之处就在于它是如此的难喝。

沈航示意Bartender斟满杯子,他打着应酬的幌子在酒吧里喝得烂醉才回家,每天早早的出门,下午一定去地块或是开会,避免和慕彤交谈,避免和她面对面。他害怕自己会忍不住,忍不住追过她和田磊的关系,忍不住对她大发脾气。同时,他也害怕自己的行为会让慕彤越走越远,他找不到最恰当的方式,只能选择逃避。

田磊的资料已经在他的手中,他和慕彤是同一所大学同一专业的同学,而且是同年。资料上显示,他在大学里谈过一个女朋友,在一年前分手。而这个人就是慕彤。而他们却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选择以陌生人的方式相处。沈航用手臂支撑着头,另一个手举动酒杯,仰头一饮而尽。如果他们是普通的情侣分手,又何必当成陌生人,对彼此视而不见。

田磊毕业后回到B市,他的父母都是下岗职工,没有任何的收入。做为家中唯一的经济支柱,他考上公务员,一步一步地往上爬。后来,跟了B市于副市长,从此平步青云。从政府直接过渡到上市公司的中层领导,这当中并非所看到的那么简单。

结束了,还能重新开始吗?

这是田磊问慕彤的。沈航没有勇气听下去就离开,慕彤她愿意重新开始吗?如果他放开她,她会走吗?

不,他不要放开,他牵过的手是不会放开的,谁也不能。

浓浓的酒气,蹒跚的步伐,温暖的屋内多了一股冰冷的寒气。慕彤从沙发上跳下来,光着脚跑了出来。

“航,”沈航瘫坐于鞋柜边,领带松开着,眼睛紧紧地闭着。

慕彤推了推他,他咕农一声,睁开红通通的双眼,“慕彤,真的是你?”

“快点起来,坐在地上会着凉的。”

沈航抓住慕彤的手臂,用力一拉,紧紧地抱在怀里。“慕彤,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

慕彤被他抱得生疼,又不敢挣扎。“傻瓜,我在这呢,来,你先起来。”伸手扶住他的腰,往上拉。

慕彤纤细的手臂要拉动人高马大的沈航实在是有些吃力,意味到有人在拉他,沈航松开慕彤,再度睁开双眼。“不要拉我,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慕彤又好气,又好笑。刚才还认识她,现在又喊着回家,哄着他说:“你到家了。”

“家。”沈航打量着四周,熟悉的感觉,喃喃地说:“家,有慕彤的地方,才是我的家。”

慕彤怔怔在看着他,虽然他已经醉得不知道自己说的是什么,但是可以肯定,他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内心最真实的声音。酒后吐真言,应该就是这个道理。“傻瓜,你不认识我了?”

沈航靠在门板上,充满醉意的双眸在慕彤的身上打量着。“慕彤……”

“你赶紧起来,你再借酒装傻,我就把你扔出去。”慕彤故意装出一副恶­妇­模样。

“好。”沈航顺从地从地上爬起来,摇摇晃晃地站着。

“你看看你,一身酒气。”慕彤捏着鼻子,故意数落他。“臭死了,把外套脱了去洗澡。”

沈航一边摇晃着,一边把外套脱掉扔在地板上,踉踉跄跄的往里走。熟悉的环境,熟悉的味道,熟悉的人,“慕彤……”沈航喃喃呓语。“你还在。你在就好。”

慕彤冲他微微一笑,“我能去哪啊?你要再喝成这样,我就不理你。哼哼。”捡起他的外套,扔在沙发上。

“不要,不要不理我。”沈航现在完全是醉糊涂了,分不清慕彤说的是真话与恐吓。“彤,不要离开我。”摇晃着从后面抱住慕彤。“不要,不要抢走慕彤,不要抢走她,她是我一个人的,是我一个人的……”手越收越紧,仿佛要把慕彤嵌入自己的体内,头枕在她的肩膀上。

“航,太紧了,我喘不过气来。”慕彤挣扎着,试图唤醒他。

“不要放手,我不要放手。”紧贴的身体唤醒沉睡的火苗,火热的双­唇­在慕彤的颈项间噬咬、轻灼,双手探入她的衣服内,急切地索要。

“沈航,不要……”突如其来的欲望让慕彤有些招架不住,试图挣脱他的掌控。

身体突然被反转过来,他的­唇­带着浓浓的酒意压了过来,舌头长驱进入挑逗着她的欲望,熏得她有点迷离的醉意。失重的躯体交缠在客厅的地毯上,沈航迫不及待的一只手从衣服底下往上探,用力揉捏她的柔软,另一只手解开她的裤子,一把扯下她的遮盖。

慕彤的身上落满他的牙印,只听得他一直喃喃地说着:“我要你慕彤,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除了我,谁也不能把你抢走。”

一向绅士的沈航变得疯狂而凶狠,迫不及待地占有慕彤,用一次又一次的冲刺宣告他的所有权。

初显端倪

沈航每一次的上班迟到都和慕彤有直接的关系,春宵苦短,要及时行乐,舒缓紧张的情绪,加深彼此的情感交流。

午饭过后,两个人一脸神清气爽地走进办公室。

“我一会还要开会,把标的总额定下来。”沈航揉揉慕彤的头发,“你自己找事做吧。”

“沈航,我早晚要用章光101,你就知道揉我的头发。”慕彤不满地抗议着。“我要去画画。”

沈航愣了一下,这些天一直避开慕彤,不知道她答应给景维仁做画的事情。那天在画室外面看到的、听到的……沈航不自在地转过头,“那你去吧。”

“你开完会来找我。”慕彤踮起脚尖在沈航的­唇­边轻轻一扫,“等你,亲爱的。”

“想跑……”沈航一把拽过往门边移动的慕彤,一记长吻封缄。

位置在最外面的李卉低着头,饱含愤怒、嫉妒的狠毒目光盯着眼前亲吻的二人。昨天小小的刺激,反而弄巧成拙,他们亲昵的出现可见流言对慕彤来说,没有起到任何的作用。

田磊本该是最了解慕彤的人,却出这么一个烂点子。偷­鸡­不成蚀把米,应该酌情加点大料。

李卉愤愤然在离开位置,往门外走去。

愉悦的心情体现在画布的用­色­上,慕彤调的颜­色­都带着粉粉的朦胧­色­调,配合画布的主­色­调,也相得益彰,没有突兀的感觉。

朱红­色­加上淡淡的粉红,青­色­加上淡淡的蓝,朦胧的美感透过原先大面积的主­色­调铺垫开去,一明一暗,古朴与素雅的感觉油然而生。

有些时候并不一定要按照既定的方案去完成,听从自己的内心,心到、手到、笔到,一气呵气,就会是一幅成功的作品。就象感情一样,不要为自己的未来下任何的定义,爱情来的时候,不要犹豫,一定要牢牢抓住,不管曾经为未来的描绘是否与现在符合,听由自己的内心,心的位置就是幸福。

“小彤……有个人说要见你……”田磊吞吞吐吐地敲着门。

慕彤放下调­色­板,狐疑地望向门外,一位手里抱着孩子的清秀女子,局促不安地低着头,不施粉黛的脸上有淡淡的雀斑,丝毫也不影响她的美丽。“怎么回事?”

“她在门口闹了老半天,保卫都挡出去好几回,沈航不见她,她听说你在这里,就吵着要上来见你。我见她可怜,这大雪天的……”田磊面有愧­色­地说。

“到底什么事情?”慕彤疑惑地问,“进来说吧。”

“你就是沈航的太太?”那女子哄着孩子,一边问道。

“我就是。”慕彤有理由相信现在的场景很狗血,女人,孩子……

“这是我和沈航的孩子。”

虽然做足充足的心理准备,慕彤的脸­色­还是微微变化着,沉默着听她继续说下去。“这孩子生病了,需要医疗费,沈航不肯出。这可是他的亲生骨­肉­,他怎么忍心。”边说边抽泣着,惹得孩子也跟着哇哇大哭。

“你希望我能帮你做什么?”慕彤对目前的情景有点不知所措,从来没有遇到过,又觉得她所有的话没有可信度。要是每一个女人抱着孩子来跟她说,这是你老公的孩子。你是相信别人还是相信自己的老公?

“医疗费,我需要大笔的医疗费。”那女人哭着说,“孩子不能死,就算他不认这个孩子,也要积点­阴­德。”

“我可以帮你,但是现在应该先带孩子去看医生。”慕彤脱下围兜,拿起大衣和包包,“我和你一起去医院,我帮你付钱。”

那女人突然愣住了,也不哭,眼神看向田磊。

“慕彤,她刚才跟我说,这孩子是看专家门诊的,那个专家刚回北京,要过几天才来。”田磊连忙冒出来说话。

“是这样啊。”慕彤思索着,“那先这样吧,我先带你去买点生活用品,给孩子买点衣服,你看这大雪天的,孩子冻着不好。”

“我开车送你们去。”田磊自告奋勇地说,“大姐,你说呢?”

“好。”

沈航到画室没找到慕彤,给她打电话也没接。李卉告诉他,她和田磊一起出去的。一早的愉快心情再次跌落到谷底,她和田磊多接触一分钟,对他来说都是煎熬,他不能容忍自己的女人在别的男人身边。

铁青着脸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这个案子还是尽快结束,带慕彤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夜长梦就多,不能再给田磊过多接受慕彤的机会。

没到七点,慕彤就急冲冲地进门,“你在家就好。”她喘着气说。

“怎么了?”沈航还没明白过来,慕彤就在他头发拨了根头发。“哎呀,你这是­干­嘛啊。”

“验DNA。”慕彤掏出一个透明的小袋子,把头发小心翼翼地放进去。

沈航还是不明白,好好的验DNA,“和谁?”

“一个自称是你儿子的人。”慕彤把袋子放好。“你3年前来过B市?”

“恩。”沈航点了点头,三年前D&P打算在国内设立分公司,他在国内各大城市都踩过点。

慕彤的心咯噔一下,“你有没有和这里的某个人发生不寻常的关系?”

“什么意思?”沈航疑惑地问。

慕彤清了清嗓子,“我是说,你有没有发生─夜情或是多夜情的?”一个成功的男人活到30岁,怎么可能没有艳遇呢?一个正常的男人到30岁,怎么可能守身如玉呢?如果没有艳遇,只能说明魅力不够。守身如玉说明心理和生理都有问题。

“有。”沈航点了点头。“我又不是和尚。”

“这就对了。所以,我需要你的头发去验验DNA。”慕彤从另一边的口袋里拿出另一个小袋子。“看,这是那小孩的头发。”

沈航皱了皱眉,“他们找过你?”

“恩。”慕彤把两个袋子放在一起。“放心,沈航。我相信你,虽然我这么说你会认为我口是心非。但我可以很肯定地告诉你,我相信你的为人。如果是你的孩子,你肯定不会放任自流。”

沈航有点不可思议地看着慕彤,“我要带他们去医院,他们都不肯。你怎么做到的。”

“我带他们去买东西,带他们去吃饭,让她放松警惕,然后我就偷偷地拨了头发。”慕彤不以为然地说着,“以前有人去食坊闹事,带了小强放在菜里,要我们赔偿。我还想带小强去验DNA呢,看是不是食坊的小强生的。”

沈航哑然失笑,“慕彤,让你做这些事情,真的……”

“停,”慕彤打断他,“别跟我说对不起之类的话,那是属于你的过去,谁过去没点什么事情啊。现在我们是一体的,有事情就要一起面对,不是吗?”

“谢谢你……”

“你看你,让你不要说你还说。我们是一家人,一辈子都不会改变的家人。”慕彤往沈航身边一坐,扑在他怀里。“有什么事情,我们都要一起面对。”

有了慕彤做他的坚强后盾,沈航在公事也更加地得心应手,投标进入最后的冲刺阶段,各项准备工作都已就绪,就等沈航的最后定案。

李卉负责的融资部分却在这个时候出现问题,原先答应融资的三家企业有二家宣布退出,银行的贷款方面也出现问题。没有充足的资金做基础,他们的投标方案就会捉襟见肘,一时卡在半途中,开发商对他们出现的问题大为恼火,直指D&P的工作失误。

从面上来说,李卉不属于D&P的人,她所负责的部分也和沈航没有直接的关系,她为开发商直接服务,并不需要通过沈航。开发商的无端指责让沈航更为恼火,从头到尾这个案子只是一个很普通的投标,即使临时更改主持人,对他们最终的得标也没有影响。何必大费周章花大价钱请D&P到这里做长时间的停留。

“沈总,我们董事长对贵公司在投标方案上的工作很不满意,请您尽量在三日之内给我们一个答复。”田磊客气地与沈航打太极。

“关于这方面的问题,你直接和李卉交代便是。”沈航也不是吃素的,不可能任人鱼­肉­。

“李卉你听你指挥,她的行为你必须全权负责。”莫须有的罪名,从古至今不曾改变过。

沈航冷哼一声,“李卉是骏宇的人,你可以找骏宇的人负责。”

“沈先生是不打算对这件事情负责?”田磊收起平常的礼貌与笑脸,厉声说道。

“很抱歉,田先生。就算你想让我们负责,也请拿出实质­性­的理由出来。二家企业退出融资,那是他们的自由,他们企业的决策,难不成田先生想让我拿刀架在他们的脖子上,让他们签署融资协议书?”沈航摇摇头,“田先生,门在那里,不送。”

田磊一掌拍在桌面上,扬长而去。

沈航拿起电话,快速接通:“易新,订机票给那两家企业的老总,让他们去国外渡假。”

浑水越趟越浑,没有必要继续在这里任人摆布。沈航冷笑着把作好的标书扔进碎纸机里。

尽头(补全)

DNA报告需要一段时间,慕彤隔三差五还得带着孩子和孩子他妈去买东西,有些人就是贪得无厌,给过一次的甜头,就会想要第二次。甚至没有任何的警觉­性­与羞耻心。慕彤烦闷地应付着,只要DNA报告一出来,就给她好看。

话说回来,慕彤如此地信任沈航是有绝对的依据的。人与人之间除了信任,更重要的是了解。在了解的基础上才能衍生出信任,而了解的基础就是爱。是的,说爱情就会变得俗不可耐,却又是必不可少的组合的部分。

在没有爱情为基础的婚姻中,了解对方变成一种奢侈,没有了解就不会有信任,很多人往往选择无爱的婚姻,以为自己很不幸,即使对方再好也看不到彼此的优点,满满的尽是缺点。而那些以爱为基础的婚姻里,即使对方再不好,缺点也会变成优点,在缺点还来不及变成真正的缺点之间,已经成为亲密的一家人,缺点也变成一种习惯。

所以,还是以爱为前提的婚姻的保鲜度会更好一些。有爱才会有了解、信任与尊重。沈航的过去慕彤并不想过多的了解,重要的是现在与未来。他在为人处世方面的圆滑与利落,是慕彤所无法企及的,这也充分地说明他不可能给任何一次艳遇的女人有机会怀上他的孩子,原因很简单,他要充分地保护自己,也是对对方的尊重,在英国传统教育方式下的绝对绅士。

慕彤好不容易打发掉他们,跟着回到佳世,把几天来一直被打断的画稿继续下去。推开门,里面一阵嘈杂,大家都忙碌地拨打着电话。慕彤询问地看了一眼沈航,沈航耸耸肩,“李卉不见了。”

在这最关键的时候,李卉的失踪无异于雪上加霜。佳世对他们的不信任已经渐渐显现出来,融资案的失败让他们不得不剑走偏锋,在各大银行的贷款已是不容有失。在这时候,李卉不见了。

沈航一脸的气定神闲,自信满满,让慕彤有些费解。他怎么能够如此的淡定,如此的从容,就跟没有发生过任何事情一样。

“易新呢?让易新查过没有?”易新掌握的信息会比他们任何人都来得多,这是他的职责所在。

“易新也失踪了。”沈航靠在墙壁上,摊摊手,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你不着急?”慕彤试图从沈航的脸上找寻慌乱的痕迹,很可惜的是,她失败了。

“他经常神出鬼没的。走吧,我们去吃饭。再着急也得吃饭嘛不是。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沈航揽着慕彤肩,带着她往外走。

“我的画还没画完呢。”

“那个也不着急,慢慢来。”沈航拉开门,把慕彤先让了出去。

完全不象沈航平时的作风,什么都不着急,投标的截止日期就是这周,还不到三家的时间,他却能如此的从容不迫,不紧不慢地带着她到外面吃饭,完全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

低头沉思着发生的一切,任由沈航拉着她往前走。慕彤并不清楚接下来还会发生些什么,只是觉得气氛很诡异。记得在Q城见到沈航工作时的样子,不管不顾,连胡子都没有刮。对了,慕彤突然想到古厝修缮资金的问题,这些日子以来事情一多就把这事给忘了。得找个时间问问他。

“小彤……”正思索着要如何从沈航口中打探消息,被一个熟悉的声音打断。“哎,我的好媳­妇­。”

“妈……”慕彤下意识地抬头,脱口而出的称呼让沈航的脸­色­铁青无比。“阿姨。”

慕彤尴尬地站在走廊中间,对面站的是一位身材微胖的中年­妇­女,带着热情的笑容,上前拉着慕彤的手。“小彤,你可好久没回来了,回来也不住家里啊。我和磊子他爸可想你了,磊子说你工作忙,不能来看我们,是不是真的啊?”

“阿姨……”慕彤低着头用眼角看着一脸铁青的沈航,“那个……”

田妈妈没等她没完,拉着她的手说,“走,跟妈回家去,给你弄好吃的。”

“阿姨……”慕彤冒着冷汗,虚弱地呼唤着,借此希望田妈妈能发现她身边还站着另一个人。

“妈……”正僵持着,田磊大步跑到他们身边,“妈,让你在我办公室,你还到处乱跑。”

“你还说呢,小彤什么时候回来的,你都没告诉过我。”田妈妈埋怨着儿子。

“小彤,对不起,我妈她……”田磊看妈妈拉着慕彤的手不放,上前解释道:“今天带她去复诊,没空先送她回去。这不……”

“阿姨,您先回去,有空我再去看您。”慕彤挣脱被田妈妈拉着的手,搭着她的肩膀,柔声说道。

田妈妈摇摇头,“不行,你都这么长时间不来看我们,一定要回家住。”执拗地拉着慕彤,握着慕彤手腕上的手表,田妈妈揪起她的袖口,露出手腕上的伤口说:“小彤,你看看你受的苦,都是磊子不好,害你差点为他,为他丧命。这个不长进的孩子。”

沈航铁青的脸面瞬间刷成灰灰的白­色­,身体轻轻地颤动。他以为不过是一场象牙塔里的爱情,不曾料到竟是如此的刻骨铭心。反观田磊的成竹在胸的表情,沈航的怒气已积累到极致。

慕彤犯难地望着沈航,他对此事一无所知,现在的混乱该如何向他解释,他在生气,散发出来的怒气让慕彤手足无措。一边是田妈妈一无所知的絮絮叨叨,另一边是沈航正在压抑的怒气。

“妈,我们先走。”目的已经达到,田磊拉着母亲。“小彤还有别的事,她有空就上咱家的。好吗?”

“阿姨,您先回去,我一定去看您。”慕彤做着无法达成的承诺。

“说好了,一定要来。”田妈妈依依不舍地消失在走廊的尽头。

“沈航。”慕彤艰难地咽着口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回家。”沈航扔下二个字,拉着慕彤大步走向停车场。

怒气在沈航的周遭蔓延,他不能接受这一残忍的事实。他可以接受慕彤的过去,她深爱过的人,她曾经的执着,曾经的悲伤,甚至偶尔因往事而浮现于脸上的痛苦。这些他都可以接受,因为他相信时间可以改变一切,他会用满满的爱让她忘记一切。

直到今天,他才发现,他的想法是多么地幼稚可笑。她曾经的深爱比生命更加的重要,为了她曾经深爱的人,她可以放弃生命,牺牲一切。这些是沈航永远也无法企及的高度,再多的爱就又什么用,永远也比不上放弃时的勇敢与深刻。

原来她掩盖的一切是如此地惊人,深深刺痛着沈航,他紧握着方向盘,时速飙到150,在交通状况繁忙的市中心里如入无人之境,他控制不住自己的双手,油门无法遏制地一踩到底。

从来不知道爱一个人可以爱到放弃生命,这在沈航的生活哲学里是从来不曾攻克的难题。即使让他万劫不复,他也不会想到要放弃自己的生命。因为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即使没有爱情他还有他的责任。只要活着,就有希望,活着就能重新开始新的生活。而死亡意味着这是你生命中最珍贵、无可比拟的唯一,他胜于你所拥有的一切,你再也不会爱除他之外的任何一个人。

是这样的吗?慕彤。他不敢问,沈航紧抿的双­唇­颤抖着。他再如何努力,也无法做到她心中的唯一。这样的感觉让他不能自己。

长长的急刹车,如飘移般的甩尾,沈航用力地打开车门,“啪”的一声重重地关上,滞留在车内的慕彤被沈航表现出来的暴力所深深震撼,颤抖着双手打开车门,跟在沈航的后面进入电梯。

狭小的空间内,让人窒息的空气,慕彤低着头,象做坏事的小学生一样,靠在电梯笔直地站着,她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她试图掩盖地一切,竟如何突兀地揭开,让她猝不及防。她希望沈航能象她对待她的过去一样地给予同样的信任,她能做到的,沈航也一样能做的。这是最起码的信任与理解。

但是她错了,沈航的表现远远超过她的预期。她高估了男人的心理承受能力,因为她所面对的是一个从未被感情伤害过的男人。

开门的动作同样表现出沈航的暴戾与怒气,慕彤低着头跟在后面,不自觉地撞在沈航僵硬的后背上,顿时有点头晕目眩的感觉。慕彤闭着眼睛,晃了晃头,感觉有点虚弱。估计是神经过于紧张。

“说吧。”沈航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虽然他知道慕彤跟田磊的过去,但很多细节是他所不知道。易新应该是刻意地漏掉。

“你想知道什么?”慕彤弱弱地说,她不知道该从何说起,脑袋里面空空的,加上刚才的撞背,还是一阵眩晕。

沈航走到厨房,把水壶装满水,Сhā上电源。看到慕彤脆弱的表情,他真的想放弃听她诉说。可是,他不想继续不明不白下去。“刚才的事情,你做何解释。”

“就如同你看到的,我认识田磊还有他妈妈。”慕彤咽了口水,艰难地开口。“田磊是我大学时的男朋友。”

沈航没有接话,他在等着慕彤说下去。“B市我来很熟悉,以前来过很多次。就是这样。”慕彤避重就轻,既然瞒不下去,就轻描淡写,不必做深入的描述,对她对沈航都没有好处。

“没了?”沈航冷冷地注视着她的沉默。“你手腕的伤口?”

慕彤就知道他会问这个。“年轻不懂事的时候­干­的傻事,以为爱情是全部。”避开他的目光,她坐到沙发上。今天似乎贫血的比较严重,轻轻的撞一下就晕到现在。

“为什么撒谎,为什么骗我?为什么在你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要当成陌生人。”这才是重点,沈航几乎是用喊的,他需要发泄,他痛恨被欺骗的感觉,痛恨被别人当成傻瓜。

“对不起,航。我……”慕彤急了,她以为沈航永远不会知道,这会是深藏于内心的秘密。“那些是过去,已经不重要的过去。我不想让过去困扰现在的你和我,以及我们的未来。”

“现在和未来?”沈航摇摇头,“你以为隐瞒这些过往,对我们有帮助吗?在欺骗与谎言之中,我们还谈什么未来?”

“至少,你不会象现在这样。”慕彤不敢转身,不敢去看沈航现在的表情,她明白他现在所承受的疼痛,被深爱的人欺骗,那种感觉谁也不愿意经历,可她还是深深地伤害了他。

“我不介意你的过去,只要你坦白地告诉我。我们讨论的是你的谎言。田磊对你就这么重要,让人不惜欺骗我吗?”开水烧开的报警声嗡鸣打断沈航,他拔掉电源,倒了一杯热开水。

慕彤沉默了,她不知道该如何去解释自己的行为。她无力了,靠在沙发上,泪水顺着脸颊滑落。她伤害了沈航,却不知道该如何去安慰他。

“你的手机里还存着田磊的电话,他的手机、办公室、家里的电话,都还在,铃声也是专属的。你为他放弃过出国深造的机会,甚至放弃自己的生命。”沈航深深地呼吸,平息着内心的狂躁,手背试了一下倒的开水温度,端着杯子从厨房走出来,放在慕彤的面前。“给你的。”

他都知道,慕彤突然间有一种释然的轻松,他什么都知道,却从来不曾质问过她,直到今天。他试着相信她,等待她说出来,直到再也瞒不住。在B市这么长的时间,她却没有主动坦白过,不断地用谎言来掩饰。当年她的任­性­,就象现在的行为一样,只想让自己好受一些,只会用自己的方式去保护身边的人,却从来不问他们,这样的行为你们可以接受吗?

“我自认无法达到田磊的高度,所以……我们暂时分开吧。”说完,沈航钻进书房继续着他的忙碌。

我是小强

慕彤搬了张椅子坐在沈航的对面,他在书房工作的时候,她通常是不会进来打扰他的。而今天,情况特殊。那一杯刚刚好入口的开水,让慕彤的心境豁然开朗。男人,也是口是心非的。

“小彤,我在工作。”许久之后,沈航缓缓的开口,看她一脸的古怪,心里有很不好的感觉。

慕彤扫了一眼他的桌面,他的手指在本本的触板上来回打转,似乎很忙碌的样子。“那个,你能专心工作吗?”

“……”沈航沉默着,手指仍然在触板上滚动。慕彤的脸部表情多样化地变动着,就代表着她的酝酿某些事情。就在他跟她说“暂时分开”之后,她依然能够笑脸迎人,这是多么诡异地一件事情。

“沉默就是默认。”慕彤狡黠地一笑,很明显就是没用心工作的样子,这家伙就是能装。“走吧,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沈航不动声­色­地挑了挑眉,另一只手在桌面上无声地点着。“去哪?”

“到了你就知道。”慕彤“啪”的一声把他的本本盖上。

“不去。”他想静一静,好好地思考即将要发生的事情。

“带你去看看你想要知道的一切,再来比较高度。”

沈航抬起头,思索着,深黑的眸子注视着慕彤,慕彤毫无畏惧地回应他的目光。沈航,如果你懂,那么请答应吧。慕彤在心里呼喊着。

她不能在这个时候认输,沈航的话也只是一时之气,那一杯温热的开水,不仅仅是普通的开水,那是沈航对她的爱,一个男人对他的女人所应有的关心与疼惜。刚好入口的温度,即使在发怒的边缘也能清醒地看到慕彤的不适,在争执的过程依然能够冷静地做着看似琐碎的事情。

随着沈航的沉默,慕彤的心一点一点地往下坠,她没有把握他会答应,她是了解他的,一旦作出决定有时候是很难改变的。

“明天可以吗?”良久之后,沈航说。

“为什么?”慕彤是个急­性­子,今日事要今日毕。

“先休息吧今天。”沈航迟疑着,慕彤的脸­色­并不是太好。

“不行……”

外墙因年代久远而变成乌黑无比,偶有剥落的墙体坑坑洼洼,楼道口堆积着很多的杂物,这是一幢很普通的职工宿舍,没有新建小区的良好管理,大多数的居住者都显得散慢而邋遢。

经不起慕彤的坚持,沈航还是在她的指引下,和她来到这处位于B市市中心区一侧的老旧楼房。

怀揣着疑问,沈航跟着慕彤一步步地往上走,双手托着慕彤的腰,让她可以节省一些体力的消耗。

细微的动作让慕彤舒心地一笑,这个男人无论在哪里都会有让她感动的瞬间。看似不起眼的举动,却蕴含着很多的关心与体贴,有些人穷其一生都无法在细微之处做到的事情,在沈航的身上却是那般自然。

慕彤轻轻地叩响五楼一侧的大门,广告的牛皮癣贴满整个大门,她摇摇头说:“牛皮癣是中国最大的垃圾制造,怎么清除都是无法灭绝的,连洗都洗不掉。一定是用三无胶水。”

大门应声而开,沈航一愣,开门的人就是刚才在走廊里的田磊的妈妈,这么说这里是田磊的家?沈航的心里“咯噔”一声,皱着眉头看着慕彤。

“是小彤啊,赶紧进来,进来……”田妈热情地拉着慕彤的手,迎进屋里。有点不满地看着她身后的沈航。

“阿姨。我说过要来看您的,我没骗你吧。”慕彤另一手拉着沈航走了进来。“叔叔呢?”

“出去了,还没回来呢。”田妈探着头,往里屋一喊:“磊子,小彤来了。”

沈航与慕彤交换着眼­色­,他不明白为什么慕彤要带他来这里,这个地方和田磊的身份很不相配。身为上市公司的项目经理,掌管着上亿投资的规划项目,却住在不到60平米的职工宿舍里,二间房间没有客厅,一间小厨房和小小的储藏间,其中一间房偏大,旁边摆着茶几,看来既当房间也当客厅和饭厅。

换下上班一身的西装革履,穿着一套洗得发白的运动装一脸笑容的从里面走了出来,在看到沈航时,显得意外而难堪。“小彤,来之前也没说一声。”他很快恢复原先的笑容。

“择日不如撞日,阿姨的盛情邀请我怎么能不来呢?”慕彤挽着沈航的胳膊。“阿姨,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老公,沈航。”

深夜时分,田爸一身酒气地回到家中,醉熏熏地骂着脏话,田妈和田磊尴尬地制止着田爸的怪异举动,慕彤安慰地报以一笑,便拉着沈航匆匆告辞。

“沈航,你今天看到的,或许你以前只会在电影或者是电视中看到。可能你会在某些拆迁的地块上看到一些钉子户的生活状态,就象你看到的田磊家的一样。可是,你不会有太多的触动,因为你不曾在这样的家庭中生活过。”慕彤将冰冷的手置于沈航的手掌中,汲取他的温暖。

“田磊从小就在这样的家庭中长大,小时候家里的条件还是可以的,丰衣足食,不偷不抢,很普通的双职工家庭。后来,田爸和田妈在田磊初中那年双双下岗,一次­性­买断工龄给了他们一笔钱。田磊的学费就在这一笔微薄的钱中支付着。田爸以前是国企的中层­干­部,又极爱面子,不肯纡尊降贵,没有一技之长的他在改革开放的初期是找不到工作的,只能是看看传达室之间的活,他又看不上眼,整天埋怨。田妈想着拿这笔钱做点小生意,那时候在北方做生意是个体户,会让人瞧不起,田爸拉不下面子。田妈只能靠做点小手工贴补家用。后来,田磊考上大学,田爸是不想让他去念书的,只想让他早点出去赚钱。田磊靠着奖学金和打工的钱艰难地维持着他的学业。在他看来,只有读书才是唯一有途径。”他们缓缓在走在有点破败的街道上,慕彤诉说着过往。

“在这样的家庭环境中长大的他,比平常人更有野心,做事情也更有目的­性­。在大学里,我是喜欢他的,甚至是爱他的。因为他是如此的不同,是我生活中所不曾遇到过的。因为不同,所以努力地靠近。我们相爱了,象很多校园里的爱情一样,我不曾考虑过以后,觉得这样爱着挺好的。”慕彤仰着头看了看沉默着的沈航,他很认真地听她说着。

“一切都很好,除了他很努力地生活着,我没有想到帮助他。因为他的自尊心很重,一般来说,自卑心强的人,他们的自尊心就会比别人更多一些。所以,他拼命维持着别人眼中美好的一面。我喜欢美好的他,看到他为生活打拼时,我觉得他真的不一样。有一次,我得到导师的推荐,得到巴黎美院的进修机会,为了他我放弃了。我很想帮他分担一些生活上的苦,实质上的帮助他肯,只能尽量留在他的身边。”慕彤苦涩地摇摇头。

“毕业了,我留在Q城,他回B市,我陪在爸妈的身边,你知道的,我一向奉行父母在,不远游。分隔两地的矛盾也渐渐多了起来,他不太信任我,他开始在生活和工作的方方面面向我施压,不准跟男人出去,下班后一定要回家,购物的时间不能超过几点回家,甚至每个月的工资也不能乱花。他在考虑着以后,而我从小的生活环境就是无忧无虑的,不需要考虑到关于生活或者是经济来源。我不能理解他的行为,我抗拒着他的控制,与他无止境的争吵。吵到最后,我无力了,我按照他的方式去生活和工作,可是他还是不满意。现实生活的压力,让他急欲在我身上得到某些肯定,而我却是如此难以驾驭。之后,我做了一生中最极端的也是最消极的事情,我割腕了。我用死亡来向他宣告我的爱。”慕彤顿了顿,声音却平缓而冷静。

“你看到的,我自杀未遂,留下难以抹灭的伤痕。”慕彤脱下手表,让伤口暴露在空气中。“最后,我们还是分手了。我觉得这样的爱情不是我想要的,我所爱的只不过是那个在校园里不一样的田磊。在现实生活面前,我们是无力的。”

沈航握着慕彤的手,轻轻地抚摸她的伤口,不发一言。从一开始,他就知道慕彤是一个有故事的人,她眼底偶尔的落寞让人心疼,即使带着笑,也有莫明的悲哀。

“在遇到你之前,我一直在思考我是不是真的爱田磊,我只爱那个在校园里优秀而美好的影象,还是爱那个在现实生活中不断被折磨着的田磊。很明显,我爱的是前者。我无法接受他的控制,我无法认定他为爱的一切行为。”

慕彤深深地呼出一口气。“这就是全部。在看到田磊那一刻,我是慌乱的,对于过去并不想让你知道太多,我想在一个比较轻松的氛围之下告诉你,却没有机会。因此,我隐瞒了。你在感情中是那样的纯粹与简单。你不想我受到伤害的心情就象我不想因为我的缘故而让你变得痛苦,我喜欢看你笑的样子,喜欢看你做成案子时骄傲而自负的轻狂,喜欢和你赖在家里不发一言地看书消磨整个下午。”

慕彤突然停下脚步,抱紧沈航,仰起头凝望着他,说:“你知道吗?你是我的家人,一辈子都不会放弃的家人。”

“慕彤……”沈航沙哑的声音轻轻呼唤着,双臂一收,紧紧地抱住慕彤。

“既然放弃了,就不再爱了。不管付出过多少,那都是过去。”泪水顺着眼角轻轻地滑落。“我是小强,打不死的小强。我认定你是我的家人,我就不会轻易地放手。即使你说着要暂时分开,我还是要把一切都告诉你。我知道,因为爱我,你才会伤心,才会痛苦,才会不知所措。”

沈航拍了拍慕彤的后背,用无言的行动代替有声的语言。他的傻慕彤,他应该拿她怎么办,她的勇敢与坚强都让他无法硬下心肠。可是,她还是在身边的话,有一些事情就无法施展开来。

挑战

一夜无眠的沈航轻轻抽出被慕彤枕着的胳膊,披上外套打开阳台的门,点上一根烟。一夜的大雪让整个城市铺就一片雪白,雪后的城市最美丽的,没有哪个季节能够比得上银妆素裹的纯净与自然。

雪后的路面平整如新,象一张白纸等待脚步的涂抹。等待下一场的大雪重新铺就,重新涂抹。雪融时,所有的印迹都化成水流向汪洋大海。

人的经历却不能如此,一场场的刻骨铭心、一次次的生死离别,都会在心里留下或深或浅的印记。不会遗忘,不能重来。这是人类的幸运与不幸,记得深爱过的、痛恨过的,不管愿意与否,都将永生相随。

沈航蹑手蹑脚地换上衣服,无奈地看着熟睡的慕彤。她对爱情的执着让人心疼,她把自己掩饰得很好,却无法将眼底的悲伤一同隐去。他不想同她的过去做比较,只想好好爱她、疼惜她,让她远离曾经的伤害。

轻轻地抚上慕彤的脸,沈航的嘴角不自觉地绽放开来,低下头轻拂过她的脸颊。“我爱你,小彤。不管以后发生任何事情,都请记住,我是爱你的。”

**

“段野,给你的资料看过了吗?”沈航坐进车里,戴上蓝牙耳机,拨通越洋电话。

“靠,沈航你知道现在几点吗?”那边传来段野低沉的沙哑嗓音,还有裴斐的娇喘声。看来,夜还是很长的。

“早晨8点。”沈航看了看手表,邪恶地说。

“我说的是格林尼治时间。”段野没好气地回答。

沈航将车开出停车场,“一天的开始,有什么问题吗?不方便说话?”明知故问的很邪恶的。

“你TM吃饱喝足了,我还饿着呢。”段野懊恼地抱怨着。

“废话真多,你到底看没看。”沈航不想跟他胶着下去,“说完赶紧办正事去。”

“看完了,你想怎么做?”段野的声音似乎恢复常态。

沈航的眼神变得深邃而凌厉。“一个不留。”一个小小的案子惊动了太多的人,也打乱他原有的生活节奏,更让他深爱着的人受到伤害。

“我不赞成。赶尽杀绝并不是为商之道。”

“这根本就是一个局。我没有想到李卉会变成今天这样。”沈航深锁着眉头,打横转变。“用如此大的­精­力去做一个微不足道的案子,却是别人的瓮中鳖。我沈航什么时候做过如此窝囊的事情?”

“利害冲突还是很多的,商政都不是很好平衡的。你确定能够全身而退?”身为多少知交好友,商与利已经退居次位,最重要的是朋友。段野也知道这次的案子让沈航十分的窝火,或许已经触碰到他的底线,他才会有如此大的动作。“兄弟,国内的市场不要也罢,重要的是你开心就好。”

“有你这句话就够了。”沈航挂上电话,段野的话触动着他。有些人是一辈子的朋友,有些人却为了别的因素而放弃成为朋友的机会。他给过李卉很多的机会,包括这次的合作。到头来,却象傻瓜一样被耍。

再度拨通电话,“易新,人在哪里?”

“沈航,别找她了,我把她藏在一个安全的地方。”

“你确定你要这么做?”唉,爱这个字好伤人,却能让人放弃一切。

“是的。事情过去之后,我会带她回英国。”

“那你看紧了,有任何闪失兄弟也没情讲的。”沈航相信易新能处理好,他对李卉多年来的用情,也该圆满了。

还未进办公室的门,沈航就被田磊堵在走廊。昨晚的会面是田磊始料未及的,他所极力隐藏的一切,赤 ­祼­­祼­地呈现在沈航的面前,一个他不愿意输掉的对手面前。在别人的视线中,他们是合作伙伴,为了共同的目标而努力。而在田磊的内心深处,沈航是他的对手,他必须超越的目标,唯有如此才能重新赢回慕彤。

正所谓,人算不如天算,机关算尽却不曾料想他最不愿意让人看到的一面,呈现在他要战胜的对手面前。没有任何挽回的余地,他输掉了。

“田先生,你放心,关于你家庭中的一切,是属于你的隐私,我不是狗仔队。”说得很明确,隐私与工作无关。

“沈先生,我只是来通知你,如果这次的标没有拿到,D&P在国内将没有立足之地。”田磊斩钉截铁地说道。

“我记得合同上并没有说明,D&P一定要帮佳世拿下这次的投标。”沈航冷笑着抱胸站好。

“你觉得你如果这次失误了,你在业界的声望将会被打到最低,国内任何一家公司都不会再聘请你们,D&P还拿什么在国内立足?单单靠你们的实力在国内是行不通的,没有政商二界的支持,你们什么都做不到。”田磊不再是儒雅礼貌的,­阴­鸷布满他的脸,甚至他全身的血液。

“你认为,我会在乎吗?”沈航摇摇头,冷峻的表情望向远处的街道。“我唯一在乎的,只有慕彤。其他的身外之物,失去了之后我还能再打拼回来。”

“那就更抱歉了,沈先生。慕彤就算失去生命,也要和我在一起。你同样会失去慕彤。”田磊其实并没有太大的信心,但是他的心告诉他,他不能输,无论是这次的竞标还是慕彤。一个人的出身是无法改变的,他没有沈航的优越,但他有的是努力拼搏的心,即使不择手段。

“案子,我还是会做到最后。至于结果……你们自己看着办好了。”沈航不想与他做无谓的纠缠,看多了,只会觉得慕彤曾经的爱太不值得。“你最好离慕彤远一点,否则,后果自负。”

这个男人已经彻底地惹怒了他,他已经被动太久,是时候主动出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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