版主小说网

收藏备用网址www.dier22.com不迷路
繁体版 简体版
版主小说网 > 能靠点谱么 > 第十八章、

第十八章、

景致在当天被扎了针后,彻底跟商逸陷入冷战。

景致跟商逸平日里的相处模式非常诡异,陷入冷战后倒是和正常男女没什么不同。简单来说就是拒绝跟商逸对话拒绝跟商逸睡觉拒绝商逸提出的一切要求,这其中包括商逸吩咐厨子做出她最爱的饭菜,然后继续亲手喂给她时,景致的表现仍然是紧紧抿住­唇­,完全无动于衷。

景致其实已然一天一夜没吃饭,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但她对着商逸抵在­唇­边的勺子很久,就是不肯开口。商逸看她良久,轻轻吁出一口气,说:“还不吃?”

“我不吃有什么,你大可以继续打营养针。” 景致的手轻轻按在后背那个追踪器的位置上,摸了两下,感觉到一阵伤口未愈合的钝痛,忍住万千涌来的怒意,淡淡地说,“不过何必呢,直接饿死我不是更好。”

以前景致一直认为自己十分识时务。就算她心中再怎么咬牙切齿地想把对方拿迫击炮轰成碎碎渣渣,当表面上形势比人强的时候,她充其量也就是意思意思地反抗一下,还没有等对方真正祭出皮­肉­之苦,她就会一面咬着牙一面低下头。

比如说,当初商逸在把景家弄垮,又把她弄进商家祖宅,紧接着又很快把她弄上床的时候,她就是这种表现。既不顺从,也不拼死反抗,既然对方爱她这张脸蛋,那她就勾着对方继续被她吸引,同时又保持自己头脑绝对清醒,所有甜言蜜语全部当做耳旁风,不动声­色­地蛰伏,然后在任何一个可乘之机出现时,闻风而动。

她那时候觉得这是下意识的明智之举。景致从不怀疑自己能屈能伸的能力,就如同她从不怀疑自己永远做不成君子,或者从不怀疑景家终有恢复原貌的那一天一样。因此,当她对商逸这一系列行径表示出极端的仇恨和敌对,并且连续冷战多日也不想有所和缓以后,连她自己都隐隐吃惊自己这一次如此坚决的态度。

如果能从理智出发,她现在早就该假装屈服在商逸这些强硬手段之下,就算做不出温顺的样子哄得商逸心花怒放,也不再该做这些无谓的抵抗。但真正的实际情况是,她完全无法对商逸之前的行为有一丝一毫的原谅,就连假装她都做不到。不管过了多长时间,她都仍然觉得这些手段非常的无耻人渣不要脸王八蛋值得让人从祖宗十八代到子孙十八代统统问候个遍,是个人有点儿脑子就知道绝对不能原谅他,都这样了如果她还原谅他的话,她岂不就也成了无耻人渣不要脸王八蛋值得让人从祖宗十八代到子孙十八代统统问候个遍。

这些都是她拒绝饮食,因而被商逸吩咐连续打了十天营养针之后的想法。接着在冷战持续了又十天,并且丝毫没有缓和的趋势时,景致把她跟商逸的问题又重新梳理了一遍。

她这一次反复计较后得出的结论是,她之所以仍然与商逸保持冷战状态,跟她完全没有关系,完全是因为这一次商逸没有主动来跟她示好。非但没有示好,反而连平日里那些搂搂抱抱哄劝调^笑也一概不剩,两个人这些天来攀谈的次数居然是破天荒的零。

虽然商逸就算来示好也不见得景致就懂得投桃报李,但商逸不主动来示好,还摆出这种态度,就意味着这两个人永远没有和好的那一日。景致觉得这一回如果要她主动去求商逸那简直就是天方夜谭。在她看来二十天前发生的事无论从哪一方面都是商逸对不起她。她就算私自跑出去也跟商逸没关系,换句话说,她本就该是出去的,就算跑到天涯海角商逸也没资格去说什么惩罚她的话,当时他在诊所里说出那一番话时摆出的那副如师如父又如君主的嘴脸简直让她作呕,她就该让商逸跪在她脚边哭求一万遍才算真正旗鼓相当的报复。

在做如此想,由此发觉商逸这一次比她更加矫情更加无理取闹以后,景致便愈发心安理得地矫情和无理取闹了下去。

这时候她已经肯每天定时下楼去餐厅吃饭。这其中转变的原因完全在于商逸突然忙碌起来,无暇继续每餐亲力亲为喂她,而按照鄢玉的医嘱,景致现在还不能随意走动,商逸便也不能苛求她每天三餐时间都去商氏大楼报道,商逸一停止逼迫她,景致立刻不再为难自己,第二天就下了楼,报了一堆的食谱,风卷残云一般一餐吃了两餐的量。

然而除此之外,商逸对她的管束依然是压制状态。除去喂饭和起初几天强制给她两瓣臀上涂消肿药膏以外,商逸跟她再无其余肢体接触。景致每天被盯得更紧,并且明知她不肯照做,商逸也要通过佣人传达一项项命令和嘱咐,由此便让景致脸­色­更冷,短短几天,整个商宅所有能被破坏的东西都被破坏了一遍,连被忠心耿耿的管家藏在自己卧室里试图保命的商逸最喜欢的一座晚清西洋钟也被翻了出来,景致直接拿另一座西洋钟一碰,里面的大小齿轮传送带时针表盘等等就全都可怜地散落到了地上。

商逸听说这件事以后顿了一下,淡声开口:“继续从景致的银行卡里往外扣就是。”

管家说:“……已经全扣光了怎么办?”

商逸轻描淡写:“不是还有一张瑞士银行的卡么,那才是她存钱的大头。”

管家在电话里听得颤抖:“少爷,您真打算这,这样……”

“我怎样,不留情面赶尽杀绝是么。”商逸慢悠悠把玩新到手的两只鼻烟壶,过了片刻才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这也算得上赶尽杀绝?”

杜衡是在这两人冷战了足足一周后才得知这两人情况不妙的。商逸此前答应过他,一旦找到景致,就放他一周的年假。于是杜衡在得知景致回到祖宅的当日就快速离开了A市,飞去江城五少那里蹭了七个晚上,期间一共与八个女子度过了这些和谐美满的夜晚。然后刚回来到了商氏大楼顶层,正要去向商逸报道,就有个水灵剔透的小姑娘抹着眼角跌跌撞撞从办公室跑出来,一个不慎跌在了他怀里。

杜衡听完小姑娘的哭诉,脑仁儿像小锤子敲打一样的疼。尤其是听到后面说商逸这些天一脸微笑地把整个商氏大楼所有人都明里暗里折腾个遍之后,杜衡只觉得不光头疼,他的牙都恨不能跟着太阳­茓­一起震动。

“你来得正好,” 杜衡在门外徘徊了仿佛蜗牛从一颗树顶爬到另一棵树顶那么久的时间,终于鼓足勇气敲开门,还没说话就听到商逸先开了口,头也不抬指着一边沙发上的连衣裙,“带着那个去趟祖宅,告诉景致,晚上要去一场晚宴,让她在家换好了衣服等着。”

杜衡:“……”

杜衡难以想象到他的老板究竟是拿着什么样的心态才会说出这样的话的。按照他的基本经验,他觉着去祖宅那纯粹就等于找骂,他从景致那里得到的答案从来就没变过,简洁­精­粹的一个字就可以概括:滚;要是她肯再赏脸点儿,那就是四个字:你叫他滚。而且杜衡完全觉得商逸肯定是知道这答案的,他现在就是摆明了要故意拿他当枪使。

“老板……”

杜衡话没说一半,就看见商逸单手支颐,眼皮抬起来,淡淡地看着他。

于是杜衡剩下的话又默默地原数吞了回去。

再接着半小时后,他果然从景致那里听到了意料之中的那四个字,居高临下得简直和商逸一个口吻:“你叫他滚。”

杜衡在心里叹了口气,只能原封不动滚回大楼,颤颤巍巍如实汇报后就看见商逸扔了手里的笔,一言不发地看着他。

杜衡被他瞧得心尖都在打颤,才听到商逸缓缓开口:“衣服呢?”

“在,在车里。”

商逸又看他一眼,随即离开办公室,一路开车回到商宅,拿起一边衣服,抬脚去了二楼。他步履沉稳却又奇快,杜衡一路小跑紧跟,到最后也没追上,只眼睁睁看着两米以外的卧室门被拉开,随即又被关上。

商逸手劲不大,但轻轻的“咔哒”一声还是听得杜衡后背一凉。他跟闻声而来的管家一人扒住半边门板贴住耳朵往里面听,但商逸声音实在低,一个字也听不分明,只能勉强听到景致略略嘲讽的回答:“就算纹上追踪器,我也不是你的一条狗。你要我去哪里我就去哪里,这种事我可办不到。或者这么说,不光是今天,还有以后的每一天,凡是你所有需要用到我一起去的场合,我如今索­性­一并回答你,我统统不愿意。”

过了片刻,景致又凉凉地开口:“是么?那除非我死。”

后面又过了良久,景致的声音才又响起来,愈发冷然:“你看上的也就我这张脸。你以为我当真没办法?”

接着只过了几秒钟,卧室的门突然被打开,商逸握住把手站在门口,脸­色­冷得犹如一块光滑的大理石:“去把鄢玉叫来。”

尴尬的管家应了声是,不怕死的杜衡偷偷往里看了眼,便发现景致漫无所谓地坐在床边,手里握着一把水果刀,左边脸颊上赫然一条长长伤口,鲜红的血映着白皙皮肤,正触目惊心地淌下来。

鄢玉来得很快,端详伤口也迅速,并且从始至终眼波都不曾动一动,淡然开口:“缝合还是包扎?”

景致问:“哪个会留疤痕?”

“缝合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景致依然面­色­不动:“那就缝合。”

鄢玉哦了一声,也不问她这么说的原因,只说:“但我没带麻醉针,你只能忍一忍。”

鄢玉转身就去医药箱里拿针线,商逸歪倚着沙发扶手,闻言眉间一挑,手里正攥着把玩的一只鼻烟壶立时扔出去,直接击中了鄢医生那双万分金贵的手。

“包扎。”商逸沉着脸开口,“把那捆线扔了。”

鄢玉看他一眼,沉吟片刻,最后还是把线重新放了回去。景致瞥见,冷嗤一声:“鄢医生,现在你包扎了,转眼我就又把绷带扯了,这样反复两次的话,你觉得结果会是什么?留疤还是不留疤?”

“你们两个自己解决不了的事,别牵扯到我头上。”鄢玉“啪”地一声把医药箱合上,皱着眉非常不耐烦,冷冷开口,“再吵下去我就把这道口子一半缝合一半包扎,让你俩谁看都心乱。”

鄢玉最后还是给景致密密包扎了一番。完毕后提着医药箱要走,手搭在扶手上又停下,转过身来,无视房间中另外一个一直歪在沙发里的人,径自冲着景致开口:“景小姐,我记得你一向自私自利无恶不作唯利是图,从来不做不划算的买卖。不过你如今为了置气就把脸给划了,却犯了世上最蠢的病人才会犯的事。念你是初犯,我暂且帮你一把。下次你再这样,我直接帮你划得更深。你真是愚蠢,与其去划自己的脸,还不如下手去划商逸那张小白脸。哪个更痛快,难道你还不知道?”

商逸嘴角抽了抽,手里另外一只鼻烟壶迅疾狠厉地扔了出去:“你再给我说一遍!”

鄢玉拎着药箱完好无损地下楼,路过待客厅时碰见正苦着脸等待一旁的杜衡,想了想,走过去,踢了他一脚,沉静开口:“问你几件事。”

“什么?”

鄢玉认真地问:“我看你家老板肝火旺盛得非常反常,就像得了失心疯一样,他多久没进行过房事了?”

“……”

鄢玉继续认真地问:“而且你家老板娘也跟得了癔症一样,她多久没进行过房事了?”

“……”杜衡一顿猛咳,半晌喘了口气说,“这难道不是一件事吗!”

“……这竟然是一件事吗?”鄢玉认真地反问完,又想了想,扶了扶眼镜,再次踢了杜衡一脚,­唇­角一本正经地抿起来,“交代你件事。”

过了一些天,晚饭时候,商逸没在,餐厅里又是只有景致一人。其实她并不怎么饿,但今晚厨子做的一道中药药粥尝起来味道十分不错,景致尝了两口,把其他的都舍了,单单把那道粥端到眼前,喝得半滴不剩。喝完以后就去了卧室睡觉,不知过了多久突然迷迷糊糊醒过来,发觉自己正莫名其妙地浑身燥热,脸如火烧,分外口渴,此外还有某个地方隐隐地非常不对劲。

景致起初只当自己着了凉在发烧,摸索着开了灯,正打算去喝点水,没想到翻身坐起时居然摸到了一张纸条,不知是什么时候被人放到床头,拿着凑到灯前一看,上面一行颤抖的字体:大小姐,我是被迫的!鄢玉他不是东西!您要杀杀他,不要杀我!而且我这也是为了您和老板好!真的!我指天发誓!您忍耐点儿,我保证十点之前把老板送您床边来!

后面附了更加颤抖的“杜衡”两个字。

景致愣了愣,终于明白过来自己现在口渴的真实缘由,脸­色­顿时­阴­下来,死死盯着那张纸条,恨不能立即拿迫击炮把杜衡轰成碎碎渣渣。

☆、第 十九 章

景致把纸条揉成一团,第一个念头就是要把鄢玉跟杜衡一起绑了宰掉喂狗。但这个想法还没具体成形,她就给体内汩汩涌上来的强烈渴求感给烧得不知所措。

景致在心里骂了一声,就不得不去了浴室,把花洒的凉水开到最大,睡衣也没来得及脱就跌坐在了浴缸里。她身上一会儿冷一会儿热,到最后还是热,至此才终于深切体会到了杜衡那句“鄢玉不是东西”是指鄢玉究竟有多不是东西。

景致下意识揪住胸口,指甲抠进皮­肉­里,却仍然难受得想要呻^吟。而最难受的自然不只胸口那么简单,她淡金­色­的真丝睡裙早就被水打湿,湿哒哒地粘在身上,柔滑衣料微微一动就会带来十分微妙的触感,让她有一瞬间居然失神想到了商逸那双修长柔韧的手。

再回神过来以后景致更是咬牙切齿,恨恨地一掼水面,却软绵绵得没什么力气,只激起了一小朵可怜的水花。她手软脚也软,脑子也越来越空,先前还想着要自己把这股难受的感觉给消下去,此刻寻欢作乐的念头却越来越占据上风,脑子里时不时就会出现商逸那张微笑的脸,心中直恼怒他为什么还不回来。

景致勉力定睛去看墙上挂钟,她已经被欲^望烧得­干­涸了时间却只转到九点。一波一波的异样感涌上来,终于让她不由自主地呻^吟了一声,闭上眼慢慢滑下去,从头到脚都泡进了水面之下。

又过了漫长的几分钟,景致已经焦躁地想要杀人。她刚才还希望商逸能尽快赶回来,如果他能及时解决问题她就既往不咎,但现在她满脑子想的已经是既往不咎什么的都去见鬼去死好了,他回来得这么晚,让她备受煎熬,她不在享乐完了以后杀了他已经是够给他面子了。

景致口渴得要命,想要喝水却浑身拾不起力气,好不容易撑起身体要爬出浴缸,手脚一软,又跌了回去。这让她更加恼怒,所剩不多的理智正全部用来考虑是否该打电话给娱乐公司叫个小男明星过来,突然听到浴室的门被人推开。

商逸一身休闲黑­色­晚礼服站在门口,手里端着一杯水,把浴室环顾一遍,最后定在她身上,从上到下扫遍景致全身,停驻了足足十秒钟,而后一挑眉,突然笑意盈盈:“需要帮忙么?”

景致终于稍稍清醒,无所遁形的结果就是恼羞成怒,挤出来的话因为­干­渴而沙哑:“滚!”

“别这么客气。”商逸含了一口水,放下水杯走过去,把她从水里湿淋淋地捞出来抱住,然后捏住她的下巴,低下头,把嘴里的水全部哺了过去。

如果景致还存着一丝理智,她肯定会再扇商逸一个耳光。但她在被他抱紧的那一刹那理智就“腾”地一下被全数烧光,她所能感知的就只有他微凉的手指抚上面颊上那种舒适的感觉,以及他将水灵活而刁钻地渡过来时那种甘美的感觉,除此之外别无他想,也不愿想,她下意识便搂住了他的脖子,很快腿也随之攀了上去。

两个人­唇­舌勾缠了很久才分开,景致想要继续追逐上去,商逸却把她凑过来的嘴­唇­轻轻按住,然后把她树袋熊一样抱出浴室,压在墙上,又拿过杯子含了一口水,再度哺了上去。

两人以这种方式把水喝光,再次分开时景致已经十分难耐,无意识地蹭着他胸口的衣扣,低低呜咽了一声。

“润完嗓子果然叫得好听多了。”商逸轻笑了一声,手指点住景致下­唇­,“想要是不是?先帮我脱衣服。”

景致的手腕软得像面条,解起扣子来比蜗牛还慢。商逸不急,她解了没两个却已经没耐心,将他的手指一口叼住,不轻不重咬了一口:“你到底来不来?不来就滚开!”

商逸捞起她的一条大腿,手指隔着薄薄的一层布料在那里或轻或重地勾弹剔套,微微一笑:“我真的走了你会后悔的。”

景致蹙着眉,忍不住溢出一声呻^吟,呻^吟完却还是嘴硬:“你觉得会么?这世上又不只有你一个男人!”

商逸仍然一脸慢吞吞的微笑:“你说什么,我没听清楚,再给我说一遍。”

景致不怕死地又把那句话重复了一遍,话音刚落商逸立即把她从身上扒下来,转身就往门口走。景致在他身后有点儿难以置信地瞪着他,刚才她明明就能感受到他抵过来的欲望,现在居然还能说走就走。

商逸握住门把手的同时景致从身后抱住他,商逸的动作停下来,头也不回,嘴角露出一点笑容:“说点儿好听的。”

景致在心里把他早已骂了千万遍,小腿却不由自主蹭着他的裤脚,软软地开口:“逸哥哥,求求你。”

商逸转过身来,笑着把她整个抱住,按到一旁的墙边,手指抚弄下去,一面说:“我还没听够。”

景致呻^吟一声,捂住眼一口气说出三四句­淫­^靡至极的话,接着便感觉被握住腰肢,衣服也被剥下来,有东西终于冲撞进来。

景致被这突如其来的快^感冲击得一下子仰起头,闭上眼闷闷哼了一声,接着很快就得寸进尺,软绵绵的手掌拍在商逸脸上:“快一点!”

“我养你就是为了伺候你么?”商逸笑着在她ρi股上轻轻拍了一下,变着花样地从各个角度揉捏她,手臂上挂着的睡裙顺着动作滑进去,又被他刻意缓慢地抽^出来,景致呜咽一声,不由自主地跟随摆动,一面忍不住紧紧地贴住了他。

两个人折腾了大半个晚上,地点遍及卧室的每个位置,体^位是商逸能想到的各种姿势。商逸熟悉她的每一处敏感,景致觉得自己已经变成软软一团,紧紧吸附在他的手指上。他的手摸到哪里,哪里就要微微战栗。景致早就被连绵不绝的快^感刺激得低低哭泣,商逸突然提出要去阳台上试一试。

景致立即抬头,黑润润的眼睛里带着几分央求望着他。商逸顿了一下,改口:“好了,不去就不去。”

说话的时候他的速度突然加快,景致低咽一声,无意识地乱抓东西,不防拨开了手边的花洒,冷水一下子冲了她一身。冷热分明的刺激加速了快^感堆叠,景致在一瞬间大脑被抽空,眼前什么都看不见,只余下茫茫的一片雪白。

景致第二天一转醒,就察觉商逸躺在她身侧,把手搭在她的小腹上,正在跟杜衡通电话:“老板,您这次一定要保我!我拼死得罪大小姐就是为了您的幸福,您要是不保我我肯定就看不到今晚的夕阳了!”

商逸轻描淡写开口:“放心,你肯定能看到。景致这两天都没力气出门,你还能再多活几天。”

“……老板!我还没娶妻生孩子啊老板!老板您不能这样啊老板!”

商逸的手在景致的小腹上轻轻摸来摸去,一边闲适地低声反问:“难道娶妻了你就能生孩子了?”

“……”

杜衡被这个无良的老板彻底伤透了心,悲愤地挂了电话。

商逸把电话扔一边,把景致抱进怀里,在她鼻尖上捏了一下,笑着说:“醒了就不要装睡。”

“……”

景致没法不装睡。她现在身上每一处酸痛的骨头都在提醒着她昨晚两人过得是有多荒唐,她现在不由自主就能想起来昨晚她亲口说过的那些脸红耳热的话。那些话她以前再被商逸折磨得生死不能的时候也没有开口说过,如今她就算脸皮再厚,想要一头撞死的心也有了。

景致脸颊生热,闭着眼,翻个身拿被单整个裹住头。商逸把她从里面扒拉出来,揉了揉她的脸,正要调侃两句,又顿住,拿手背贴住她的额头,看看她,半晌说:“……发烧了?”

景致今天很悲催。她现在一闭眼就能看到昨晚自己主动攀在商逸身上求^欢的场景,这种羞耻感让她连平日里的暴躁脾气都被泯灭得无影无踪;而一睁眼则能看到商逸玉立的身影微笑的脸庞端着牙膏水杯米粥等等在她面前晃来晃去,商逸说这是对她体弱无力的一种关怀,可她只觉得眼晕。

而在看到体温计上显示自己发烧三十八度以上时,景致就更晕了。

不过商逸今天显然心情很不错,喂完药后还坐在床头摸着她的脸颊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她说话,过了一会儿见她懒懒地没什么­精­神,给她掖好被角,想了想,出去了。景致睡醒一觉再睁开眼,发现床头正躬身等着一个人,居然是她那个被陈清回告知已经被剁掉五根手指头的线人。

景致看看她完好无损的十个手指头,顿了一下,对方先开了口:“大小姐。”

景致嗯了一声,把她从头到尾细细打量一遍,问道:“商逸怎么折磨你了?”

“他没有怎么样我。只不过一直把我关着,今天又突然把我放了出来,说让我继续在这里做佣人。”对方说完迟疑地望着她,“大小姐,您看……”

景致温声问:“你想继续做下去吗?”

“这个全看大小姐您的意思。”

景致脑海里又浮现出商逸那张笑得高深莫测的脸,皱了皱眉:“那你就继续在这里做着吧。”

景致在当天接下来的时间里都有点心烦意乱。之前她始终觉得自己的目标坚定不移并且从来不需要改变,但今天她因为发烧而头脑昏沉,在线人走后,想到的却全都是跟商逸相处时的一些乱七八糟事。这些事明明跟她前些天与陈清回商定的那些计划完全相左,可她如今浑身无力地靠在商逸怀里,想到商逸对她有时候算是不错,感觉他一边细细抚摸她的后背,一边逗着她说笑话的时候,在那么一瞬间里,又突然觉得这些温存的事要是偶尔发生一次其实也未尝不可。

景致对今天自己的心慈手软感到非常烦躁。她觉得她就不该产生这样的依恋情感,但事实是她真的产生了,并且仿佛癌细胞一般迅速粘附感染了她其余的对立想法,这让她非常惶恐不安,但她又不知该怎么办。

于是她在接下来都没对商逸摆出什么好脸­色­。商逸一抱住她,她就要他走开;商逸恍若不闻地继续抱着她,她就开始推他;商逸根本纹丝不动,她就开始咬他;咬到中途觉得自己发烧中的力气实在小,与其说是抵抗倒不如说是调^情,她就只能恨恨地收回了牙齿。

景致怒气冲冲地鼓着腮帮,瞪着他的眼睛乌黑滚圆,偏偏商逸心情好,她做什么都不以为意,反而不怕死地继续逗她,甚至还拿手指头戳戳她鼓起来的脸颊:“蛤蟆么。”

景致恼怒地去拍他,商逸很灵巧地避开。景致又去拍,商逸又避开。如此重复了许久景致也没够到商逸的一根手指头,终于耐心告罄勃然大怒,刷地一下抓过被单,蒙头裹得紧紧的,再也不理会他。

“真是个小孩子。”商逸把她强行从被子里挖出来,在她的嘴­唇­上亲一下,伸出一只手,笑着说,“脾气这么大,给你打一下还不行?”

杜衡第二天来祖宅接商逸去商氏大楼时,在花园里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诡异画面:商逸拿一件风衣强行把景致裹成一团蚕蛹一样抱着,景致一脸不耐烦地往后躲,商逸一脸笑盈盈地往前凑,最后景致还是没逃开,被商逸捏住下巴亲了一口。景致霍地摸出一只手扇过去,中途被商逸抓住手腕,在手心里亲了一口。

杜衡担心景致报复,始终没敢太靠前。就默默地站在这俩人身后,觉得鄢玉的能力也不过尔尔。景致吃了春^药,照旧是个女王加上暴躁脾气。倒是没吃药的商逸,居然一改冷战时的态度,对景致又开始各种纵容加调^戏。

后来在路上商逸闭眼假寐,神­色­与平日里看似无二,但杜衡在他身边跟随久了,商逸那点略略挑起来的眼角眉梢逃不过他的眼睛,顿时愈发百思不得其解:“老板……?”

商逸闭着眼:“说。”

“您跟大小姐和好啦?”

商逸半睁开一只眼,脸上仍然没什么表情:“这话怎么说?”

“……那就是没和好。”杜衡立刻笑哈哈地改口,“我就说嘛,大小姐今天早上还那么生气着,怎么会那么容易就和好了。鄢玉那个不中用的……”

他话没说完就被商逸挑眉打断:“你以为景致那是在生气?”

“不然还能是什么?”

商逸重新合上眼:“她那是撒娇。”

“……她的这种撒娇行为跟生气有区别吗!”

“当然还是有的。”商逸又睁开半只眼,一脸鄙视地打量他,“连这点区别都分不清楚,难怪你没个固定女朋友。”

“……”

杜衡真想大吼是这样吗!老子今年桃花运一堆堆的好吗!个个女的都赞美我体贴入微温柔英俊的好吗!你那是开了天眼才看出来景致那种万年冰块脸有什么区别吧!

开着的半丝窗户缝儿里吹来一阵小凉风,杜衡忍住万千咆哮的欲^望,默默扭脸一声不吭。

商逸不在,景致花了一天的时间用来梳理她跟商逸的关系。

从个­性­上来说,景致其实很有点以貌取人的意思。这也是她之前忍了唐禹很久直到忍无可忍了才下手除掉他的原因之一。同时这也是她当时能勉强扭曲自己的意思而去跟商逸学­射­击,订婚,以及上床的原因之一。

要是商逸长得丑一点儿,不管他做事有多温柔,景致肯定自己会毫不留情地把他踹到一边儿去。可他偏偏长得十分对她的胃口,有人在背后曾挑剔商逸长相偏­阴­柔,薄­唇­微微抿起来,似笑非笑起来的模样堪称令人心惊­肉­跳。但景致不得不承认,她就是吃他这一套。一分一毫都符合她的审美标准,甚至连平日里的举手投足也统统满足她的挑剔眼光。有一次景致被商逸服侍着穿好礼服去参加宴会,假如忽略心理作用不提,两个人的身影映在落地镜里的画面,不必多加修饰就可以直接去拍唯美摄影集。

只不过就算对商逸的外表打一百分,也不能阻止景致对他肮脏的内心评零分的想法。她从第一眼见到他就没好印象,到后来受他蛊惑贸然订婚时就更觉得不踏实。景致当初在答应订婚的第二天就着人查了商逸许多私生活的资料,里面详述了二十岁之前的商逸令人眼花缭乱的私生活,简直是要多荒唐就有多荒唐,要多­淫­^荡就有多­淫­^荡。并且据说他还很爱好S^M,也喜欢角­色­扮演,更有萝莉倾向。为了辅政,下属提交给她的证据里还有几张照片。就算十六岁的景致胆子再大,那也是她第一次看到这些东西,顿时觉得非常不适应。

于是她反复思索了一个晚上,第二天故作镇定地差使女佣:“你去弄几张黄­色­光碟来。”

“……黄­色­的吗?”

景致很平静地喝了一口牛­奶­:“是的。”

这个女佣虽然已经被迫帮她做过不少偷偷摸摸的事,但还是有点反应不过来。她又不敢开口问,半晌才说:“大小姐要什么样的?”

景致很奇怪地反问:“这个样子很多么?”

“……”

女佣在景致黑白分明的眼珠底下彻底说不出话来。她觉得自己给景致做女佣已经够悲催了,如今居然还要做景致的教习嬷嬷,这种事情本来怎么都不应该轮到她的头上才对吧!

女佣对景致抛出的这一问题的回答就是直接无声地塞给了景致一堆光盘。再然后景致就翘课一天,自己躲在房间中仔细观摩了一上午这之中内容的博大­精­深。再接着她总算明白了什么叫做无^码,什么叫做有^码,什么叫做调^教,什么叫做情^趣,最后中饭的时候她终于面­色­惨白地从卧室出来,飘着下楼,飘着坐到座位上,然后一眼就看到面前一块缀着樱桃的­奶­油蛋糕,然后她就“哇”地一声吐了。

景致一连三天都没吃下什么东西,更拒绝饮用任何白­色­的液体或者半固体,等过了半个月到了跟商逸举行订婚典礼的时候,化妆师才蓦地发现,景致一周前裁好的抹胸订婚小礼服居然在一个劲儿地往下掉,当场难以置信,难以置信完又不得不急慌慌地给她重新改尺寸。

订婚当晚,两人在舞池领首舞的时候,商逸比她高出一头,握住她细瘦的腰捏了一下,景致一僵,随即察觉到他的另一只手伸过来,在她的脸颊上扯一扯,调笑说:“跟我订婚很紧张吗?几天不见,你怎么连点婴儿肥都不见了呢?”

景致满脑子都是那天她看光碟里那些赤^­祼­又痴肥的男人背影,抬起头来惊疑不定地望着他,最后终于鼓足勇气,开口:“跟你商量件事,成吗?”

☆、第二十章

商逸看她一眼,笑微微地开口:“说说看。”

景致别开眼,觉得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很有几分羞耻感,基本上只要一出口,她长久以来维持的淑女形象就要毁于一旦。但她对着商逸这种不按常理出牌的人,思来想去总还是觉得把话说在前面比较好。许久才开口,声音压得更低:“……我觉得我们应该只订婚,不**。”

商逸噗的一声笑出来。瞧着景致开始恼羞成怒的脸,想了想,还是说:“放心。你还未成年。”

景致冷着脸:“成年了也不行。至少要等到结婚。”

商逸眼角弯弯:“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说到一半戛然而止,改口,“也像你这么想。等到以后么,就不会了。”

那一沓厚厚的资料里面,白底黑字明确写着商逸十六岁正是他玩得最荒唐的时候。景致对他这种睁眼说瞎话的行为十分不齿,却又不能当面反驳,只好扭过头,仿佛不经意地狠狠踩在他的脚上。

商逸吃痛,报复地在她腰上捏了一把,脸上依然带着笑容:“你派人调查我了?”

景致没说话,他便自问自答下去:“花了不少钱吧?你还不如亲自来问我呢。”

“问你有用么?”景致瞪着他,“你会告诉我你私生活作风­淫­^乱毫无节­操­?你会告诉我你还玩死过五个**的女孩儿?”

“我还玩死过人吗?我居然不知道。”商逸一挑眉,笑着说,“退一步讲,我就算真的玩死过人,你所担心的,好像也不是那几个女孩子,而是你跟我订了婚,会不会被我玩死,是不是?”

他说着伸出两根手指过来,捏住她的下巴,摩挲了两下,微微一笑:“不过你放心。对你我可舍不得用那些手段。”

尽管那时候商逸满眼温柔信誓旦旦,景致还是很快就发现了他说一套做一套的本质。商逸自从订婚完,盯着她的眼神就更加肆无忌惮。那时候景致只觉得这个人目无章法非常讨厌,如今她早已被他拖**,再回想时终于明白他眼神里那点毫不掩饰的情感叫做欲^望。

就算那几年两个人没有进行到最后一步,也并不代表商逸就真是个正人君子。景家还没倒下那会儿,有段时间景致被景舟各种不入流的小动作折腾到焦头烂额,好不容易回到景宅想要歇息,抬眼就看见商逸漫不经心靠在她卧房的金­色­大床床头,食指上居然还勾着一件她的吊带睡衣。

景致当场大怒,结果商逸指了指手表,比她说得还要快:“回来这么晚,去做什么了?”

“你在这里­干­什么!”

“你说我做什么。”商逸走过来,闻到她身上那股烟味儿,眼神变得似笑非笑,“一个月没见面,电话打三次接一次,接起来还很不耐烦,这是订婚的样子么?别人不知道还以为你是爱上了别人,要给我戴绿帽呢。”

景致不动声­色­地后退一步:“我很忙。”

“会比我还忙?”商逸一步步把她逼到墙边,笑着说,“满脑子都是景家,半点儿不想我。我要是把景家给你拆了,你说会怎么样?”

景致眼神微微一动,商逸已经挨过来要咬她的­唇­瓣。景致一偏头,商逸微微一笑:“不**,连亲一亲都不行了?”

“商逸,”景致把他推开一点,努力心平气和地说,“我很不喜欢你,同时你其实也并不是真正喜欢我,既然这样,咱俩不如退婚,你说怎么样?”

“你不喜欢我是真的,至于我不喜欢你么,”他突然搂住她的腰,两个人立时挨得紧紧的,紧到景致能感受到他抵在她那里的某种硬度,“难道这还不够喜欢么?”

景致隔了半晌才反应过来那是哪个意思,脸上顿时青红交错,狠狠推开他:“你无耻!”

“我要是真的很无耻,就不会这么久还没把你拖**。”商逸一脸微笑,“不过说起来,你当时只说不能**,也没说不能做^爱,照这种逻辑,其实……”

景致一本书扔出去:“你敢!”

“我真的敢。”商逸轻飘飘躲过去,慢吞吞地开口,“你可以去问问别人,这世上我不敢的事其实并不是很多。”

“……”

当晚商逸回来,就看见景致一手掂着苹果,眼睛斜睨着他,问:“景家当初招惹你哪儿了,你非要把它拆了?”

这个问题景致以前没问过。那时候她被景舟牵制分心,没时间去想这个道理;后来景家已然破败,她就更问不出口。景致不问,商逸也不提,这个原因就一直悬而未决。如今被她骤然抛出来,商逸的风衣脱到一半,停住,回过头来看他。

“说说呀,怎么不说话?”景致把苹果扔了,走过来,按在他的肩膀上,“你那时候是看景家不顺眼呢,还是看我不顺眼?”

商逸突然轻笑一声,搂住她的腰,似有若无地按在后腰追踪器的位置上:“你但凡那时候听话一点,也不会现在这样。这句话现在同样有效。”

景致这一次难得没有恼怒,此外甚至还笑了一笑:“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了?”

景致拂开他的手往回走:“总归不是你想听的话,你还是别问。”

景致自从那天晚上,对着商逸就又恢复了冷冷淡淡的颜­色­。商逸说要陪她去拍卖现场,但景致表现得一点兴趣都没有。她也没有试图逃脱祖宅,倒是让看守她的人轻松许多。如此过了一段时间,一天商逸离开祖宅后,线人去泳池给景致端一杯水,手腕上套着一个绿幽幽的镯子。

景致扫了一眼,始终冷淡淡的脸上眉毛一挑:“怎么说?”

线人低眉顺眼:“陈五少爷说,大小姐您之前给的那两条消息,他都用上了。作为回报,您要的他也准备好了,您只要能脱离商家控制,他立刻把东西点给您。”

“还有呢?”

“……陈五少爷想问问您,”线人犹豫了一下,仍是说,“他这回要是把商逸跟贺晚非一起给弄死了,您做了寡­妇­,会伤心么。”

“他弄死小的我还能勉强信信,还能弄死大的,他当自己是什么,邦德007?”

“陈五少爷说,要是您肯配合,弄死商逸也不是什么难事。”

“你回头和他说,他要是真的都能给弄死,我应该也不会很伤心。”景致摆弄着手指头,半晌说,“就是怕他一个没做好,反倒把我也拖下水。这种你死我活的事,他可得考虑好。”

线人抬起头来看她,眼神里有微微吃惊的意思。景致笑了笑,换了个姿势躺着:“我最近在想,我嫁给商逸,还不如嫁给蒋家那个二公子过得舒服。你看,商逸那些温柔别的男人肯定也有,商逸那些手段别的男人就不一定有。我既不缺人爱慕,也不喜欢商逸那些手段,何必他让我吊死在一棵树上,我就非得吊死在一棵树上?”

第二天杜衡过来的时候,总觉得景致一双黑眼珠在他身上幽幽打转。杜衡毛骨悚然,听到景致终于开口:“杜总助。”

杜衡松了口气:“大小姐您吩咐?”

“听说前些时间你涨了薪水嘛,”景致无视一边商逸的眼神,慢悠悠走过来,歪着头问,“涨到多少钱了?”

“这个……”

“不好说?那我换个问法,”景致慢吞吞地卷着发梢,慢吞吞地问,“是跟你床上­射­一次的死­精­一样多,还是活­精­一样多?”

“……”

杜衡立时咳得老脸通红,商逸则抱着双臂在一边微笑。

景致回过头,对商逸说:“我付双倍薪水,把杜衡借给我两个月。”

杜衡陡然惊悚,求助地望向商逸。后者一挑眉,笑着说:“你借他­干­什么?他知道的我全都知道,你不如直接把钱给我。”

“那你就是不肯借了?”

商逸仍是微笑:“你先问他自己肯不肯。”

话刚说完,杜衡就“嗖”地窜到了商逸身后,只探出两只眼睛警惕地望着景致。景致看苍蝇一般看他一眼,冷冷地说:“不借也可以。把我身上的追踪器给摘了。”

“鄢玉说过,摘除有一定风险。”

“任何手术都有风险。不肯摘就是不肯摘,你少拿这个来哄我。”景致走过来,拂了拂他肩膀上那些看不见的灰尘,突然微微一笑,“商少爷,你有没有想过,我自打跟你订婚,就没碰到过一件顺心事。这么下去,你也不怕把我给逼疯了?”

又过了几天,景致终于被商逸游说成功,答应去外面吃晚饭。两人在A城一家视野最开阔的旋转餐厅吃东西,景致心情依然不好,红酒便多贪了几口,偏偏酒量比心情更差,不多久眼神就渐渐迷离,随即说要去洗手间。

商逸看她一眼,让她一个人去了。结果隔了许久也不见人回来,便扔了餐巾去寻找。走到洗手间前面看到门前竖着一个“正在修理请勿使用”的标牌,被他看了一眼绕过去,推开门,接着就望见洗手间的小侧窗大开,景致手撑着下巴坐在上面,出神地望着远处灯光,鞋子早就被踢开,一只脚踩在窗沿上,另一只堪堪悬在商逸看不到的窗外。

轻软的红­色­裙摆被高层的风鼓动,露出一截雪白脚踝。商逸顿住脚步,景致回过头来,眼角居然有两串泪痕。

商逸沉默了一下,柔声说:“阿致乖,下来好不好?”

景致随手抹了一下眼泪,两只手臂环抱住膝盖,默默地说:“我想要爸爸。”

商逸身后有眼­色­的保镖已经无声退去安排保全,商逸问她:“为什么要爸爸?”

景致根本不回答他,继续转过头看窗外,还伸出去一只手,做出捕捉风声的模样。

商逸向前迈了半步,景致的声音飘忽忽地传过来:“你不要过来。我不喜欢你。”

☆、第二十一章

她说话的同时有往外探身的趋向,商逸立即停在原地:“我不过去,你不要乱动。”

“你是不是以为我不敢跳下去?”那个窗沿并不宽阔,景致还在不停地换姿势,商逸眼神微动,紧紧盯着她,一边分神听她说下去,“其实跳下去也没什么难的。尘世有什么好,我自从遇见你,就一直过得不高兴,还不如死了一了百了。只手遮天无所不能的商少爷,你管得了我怎么活着,你能管得了我什么时候死么?”

“……我不能。”商逸低声说,“你喝醉了,需要休息。我们去休息好不好?乖。”

景致压根没听到他的话,望着天看了一会儿,扭过头来,眼角疑似又有泪光:“你凭什么要给我纹追踪器?你凭什么不准我出门?你凭什么拿我当宠物对待还要我不反抗?就因为这一张脸让你看对了眼,所以我就得一直看你心意,看你眼­色­行事?你不准我做什么,我就万万不能做什么,你以为你是谁?你知不知道外面的人都怎么编排我?一张脸蛋以­色­事人,全仗着背后商逸商少爷撑腰才无恶不作蛮横跋扈,没了商少爷就屁都不是,你以为这些话很好听的吗?你以为我想要无恶不作吗?你以为我想要蛮横跋扈吗?你以为我闲着没事天生喜欢整治人吗?如果不是你这么对我,你以为我愿意天天这样吗?谁被关上一年还能无所谓?你以为我是没有自尊的?你以为被人戳脊梁骨的滋味很好受?你知不知道我也很累啊?”

“……”商逸拿出远胜往日的温柔语调开口,“你只要下来,我就不再关着你,你愿意做什么都可以,好不好?”

景致恍若不闻,已经把两条腿都悬在了窗户外,她往下看一眼,几十层的高度微微眩晕,手指微微一松,差点真的掉下去。

商逸禁不住上前一步,被她的眼神制止住。商逸额上出了细细一层汗水,神­色­看起来却依然沉稳:“我没有拿你当宠物的意思。你若是介意,可以也在我身上纹一个追踪器。”

景致歪着头,打量着他的脸­色­,不多时突然笑了一声:“咦,你好像拿准了我不会跳,所以一点紧张的意思都没有。”

“我很紧张。”商逸说,“你如果现在过来摸一摸我的手,就会知道全是汗。”

景致嗤了一声:“我不信。自从你当初一边哄我一边把景家从我手里拿走,你说的话我就半个字都不再信。”

商逸无言地看着她,过了一会儿柔声开口:“我求你下来,好不好?”

景致这次终于肯拿正眼瞧了瞧他,接着却又缓缓摇头:“我不。死了也没什么不好。”

商逸眼神愈发深邃,不动声­色­向前一步,缓慢开口:“死亡是懦夫的审判书。你如果拿跳楼威胁我,那我告诉你,你成功了。从明天开始你爱去哪里去哪里,我不再管你。我的话你可以选择信,也可以选择不信。你如果不是,那很好,算我看走了眼。枉我一直以为你果敢有主见,脸蛋和­性­格配合得恰到好处。景致,你如果想要占领男人的地盘,就非得和男人一样坚强,一样稳准狠。脆弱那种东西只能在心里一闪而过。挫折人人都有,你如今经历的才到哪里,远远不是尽头。我从小到大经历过的暗杀绑架背叛挫折比你多得多,可我现在依然活得好好的。寻死觅活太丑陋了,你不适合也不应该这么做。”

他说话的同时一直紧盯着景致的动作,可惜他的话景致一句都没认真听。她的酒醉彻底发挥作用,只是坐在那里望着几十米远的地面,晕眩得摇摇欲晃。一直等到他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才仿佛听到,抬头有点儿迷蒙地看他一眼,看他已经离得只一米远,眼中现出失望至极的模样,随即微微瘪嘴,仿佛就是打定了主意跟他赌气对着­干­,手指一松,整个人从窗沿跌了出去。

商逸在她手指松开的一刹那抓住她的胳膊,拽住她的同一刻忍不住闷哼一声。景致被他拖上来的时候眼神里还有几分不满,挣扎了几下,商逸冷着脸很想对着她的后颈再来一下子,还是忍耐着收回去,拿风衣裹着打横抱起,大步走向电梯。

商逸进了车子就开始给鄢玉打电话。拨第一遍不通,第二遍不通,第三遍关机。商逸换了个号码接着拨,这次没几声就接起来,鄢医生的声音非常愤怒:“五点半以后是我私人时间,你有完没完?只要没死人就不要打电话,快死的人也该往正规大医院送,更不该给我打电话!”

商逸淡定开口:“你这两天找个时间,把景致身上的追踪器给摘下来。”

“我拒绝。”鄢玉没好气的同时还添了一点幸灾乐祸,“怎么,终于把事情搞大了吗?觉得后悔了吗?我当初就跟你反复陈述过,这不是个好主意,你偏不听。追踪器我早就说过了,我只负责安,不负责摘。你以为你从怀柔政策改到法西^斯主义景致就买账了吗?女人不是你这么哄的,你懂不懂?”

商逸笑起来:“看来你很懂,懂到初恋女友都去跟别人结婚了,你还包了几千的红包么?”

这简直就是鄢玉摸都不能摸的死­茓­,那边砰地挂了电话。

过了二十分钟,鄢玉又自己打过电话来,云淡风轻地说:“我答应给景致摘追踪器。”

车子已经到了祖宅,商逸“嗯”了一声:“谁逼你了?”

鄢玉悠闲开口:“谁也没逼我。我只不过刚才给杜衡打电话,杜衡又给你的保镖打电话,然后我得知,刚才景致在旋转餐厅喝醉了闹跳楼,你慌得居然开口求她不要跳。这种不可思议的事都发生了,我还有什么好说的。从人身上摘个小玩意儿也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

“……”商逸忍了忍,才说,“你之前不是说那个追踪器纹在了关键部位,稍微不慎会导致全身瘫痪么。”

“啊,那个。说是这么说罢了,医生对待不听话的病人家属往往都会带几分善意的夸大其词,以保证其行医时候的清净和省事。这条道理你可以去问问其他医生,他们都懂的。”

这回换商逸砰地挂了电话。

景致被商逸不由分说一直抱进了卧室,直接塞到花洒底下去洗澡。景致之前提过自己酒量小,那时商逸还不信,如今总算见识到景致醉酒的状态,两杯红酒下肚,就已经分不清东南西北。

景致在车子里折腾够了,此时只剩下昏昏欲睡。被他把衣服剥光,也仍然十分乖巧。倒是商逸把她按在浴池里洒水时,摸得很有几分上火气。按在景致腰上的手松了紧紧了松,最后还是放弃,直接把人抱到床上。

景致抱住他的胳膊,两粒乌黑眼珠望着他:“讲个故事。”

商逸冷着脸:“不讲。睡觉。今天快被你折腾透了。”

景致带着一点委屈看着他:“那我给你讲一个。”

商逸继续冷着脸:“不听。睡觉。”说完闭眼,关灯。过了一会儿又睁开,凑过去在景致鼻尖上咬了一口,嘴角一分似笑非笑:“你可以聊聊你跟陈五最近在打什么算计。”

“陈五是谁?”

“陈清回。”

“陈清回是谁?”

“……睡觉!”

“我记起来了,陈家老五,B市那个么。我俩什么算计关你什么事?”

“……”商逸咬着牙笑,“我给你出个主意。”

景致把他绕在她胸前的手拂开,睡意开始涌上来:“你说。”

“你跟他合伙算计我,还不如我帮你一起算计他。”他在她耳边循循善诱,“想算计我,怎么会有那么容易。倒是陈五这个人,这些年营生了不少好东西,用来恢复你那景家绰绰有余。你觉得呢?”

他说完半晌没有等到景致的回答。再过了一会儿才发现景致鼻翼规律翕动,早已睡着了。

第二天早晨景致醒来,感觉有点头痛,不过并不严重,只是前一晚发生的事只能记起大半,到了商逸把她弄**就戛然而止。之前那点要闹自杀的片段倒是非常清楚,清楚到让她自己都打了个冷战,觉得相当难以置信。

她清醒的时候从没想过要闹自杀,就算想要摆脱商逸,这种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方式也没被她列入考虑范围内。不过很快景致发现传说中的这种泼­妇­行径居然十分管用,甚至比她之前绞尽脑汁想的那些对策都要管用,以至于她吃完早饭后,就明显感受到了变化。

首先是她的手机提醒她,之前商逸私自从她银行卡里扣除的那些钱又都回来了;其次她尝试去开车库里的一辆车子,跟随她的佣人只是看了一眼,破天荒地竟没有阻拦;最后是傍晚的时候商逸回来告诉她,鄢玉近两天会把她那块——

☆、第二十二章

景致有一瞬间觉得有点可笑。

她在她那群伪闺蜜中之所以最讨厌蒋美鸾,就是因为她最会对男人玩一哭二闹三上吊。东西讨不到的第一反应就是撅嘴撒娇,不成就开始哭闹不休,虽然往往最终都能达到目的,但这种手段在景致看来简直是掉价极了。她再不择手段,也不屑用这种招数对付商逸。前一晚上她的哭泣和她的胡闹,简直被她刻在耻辱柱上永世铭记。

但现在商逸这种回应无疑就是在暗示她,他对她所有的伎俩都有办法,唯独对她的撒娇乃至撒泼没辙。不但没辙,反而还有点纵容的意味。她一搞跳楼,之前一直不能成行的愿望都在一夕之间实现,表现得好像他真的有多重视她,喜欢她,不忍心伤害她。

在景致眼里,商逸这种意思换句话来解释,那就是他想把她调^教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三从四德小女人,就像是一朵玫瑰花,有刺可以,却要在他捏住花枝的那一刻将刺收拢起来,乖顺得眼里虔诚地只剩下他一个。

如果商逸敢把这种想法给她说出来,景致发誓自己肯定会狠狠地呸过去。

景致头一次对这种她跟商逸之间的折腾表示了厌倦。她连反抗都倦怠,只要不是太过分,商逸说什么她就做什么,并且更懒得去对他各种挑^逗作出反应,满心满脑只想着要怎样才能尽快真正跟商逸以及这座祖宅说拜拜。接着,随着日子消逝,景致慢慢发现这一次她的运气居然还不错。

依照线人给的线索,以及这些天商逸越来越忙的表现,尽管商逸脸上表情丝毫没变,景致还是慢慢嗅出了他跟陈五已经争斗到了白热化的气息。

景致对这两个人非要争到你死我活的原因并不清楚。她绝对不信这仅仅是源于某个被商逸抢走的女人,不过不管怎么说,但凡在这个道上,凡是抢夺,大都沾血。商逸跟陈清回能坐到如今这个位子,早就是见惯厮杀的主。景致这些天得到的消息一天比一天有意思,先是陈清回那个得力手下王渠又被商逸捉住,随后还没押到目的地就又逃脱了;接着是杜衡居然被白道的**请去喝了几杯茶,似乎是有关行贿**的罪名,还为此蹲了两天的局子;然后就是陈五那边接连损失盘口,以及前去H市泡妞的贺晚非差点就被悄无声息地暗杀成功;再后来就是商逸一天晚上搂着她睡觉的时候被杜衡的连环电话吵醒,那边心急火燎地似乎是在讲运到公海上即将交易的那批军武器被陈清回公然劫走,还打死了对方一个级别不低的人并且嫁祸到了商逸头上。

景致对这两个人的争斗完全是乐见其成推波助澜的态度。而商逸对景致这种态度的态度则仿佛是漫不经心无动于衷。期间景致倒是应陈五的要求帮过忙,但那次她把费尽心机从商逸办公室抽屉里弄到手的资料交过去,过了几天居然被告知那份资料是假的,景致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正跟难得抽出空来的商逸在外面吃午餐,她在挂了电话往餐厅里走,看到商逸仍然一派沉稳从容云淡风轻,甚至还停下刀叉抬起头,冲她无辜又温柔的一笑之后,心中一凛,毅然决定如果不是到了关键时候,她就不再去跟陈五暗通消息。

景致如今虽然出入祖宅**,但自从那天贺晚非遭暗杀,商逸就以此为借口将她的保镖数提升了两倍。除了在祖宅,哪里都寸步不离。包括她去洗手间都有女保镖站在隔板外面无表情地候着。景致这一次的态度倒是很无所谓,听到之后抬起眼皮看了看他,随后就将嘴巴里的泡泡糖吹得更大。她这种反应倒是让商逸有点惊奇,走过来把她合肩一搂,笑着说:“怎么乖了这么多?”

景致懒懒地挑起眉梢:“你难道不喜欢?”

结果商逸柔情蜜意地回了她一句“你怎样我都喜欢”,把她所有假装的暧昧调调迅速煞光。

又过了一些日子,有两天商逸压根没有回来,倒是陈清回通过线人发来消息,说是急需一份资料,并且允诺给景致一份前所未有的丰厚条件。第三天临近傍晚的时候,突然杜衡开来祖宅,说是按老板的意思要带景致去商氏。景致毫无异义地跟着他一路去了大楼顶层的商逸办公室,比较出乎她意料的是,等杜衡推开门,发现里面居然有许多人。

先前她还以为商逸**的爱好又上来,突发奇想地又要在办公桌这种地方跟她欢^爱。然而眼前真实的状况是,这屋子里有几个人正低眉肃穆地站着,一个人养尊处优地叠腿坐着,此外还有一个人灰头土脸地跪着。

站着的除了一身正经西装手扶医药箱的鄢玉,大都是一身保镖打扮。坐着的那个自然是商逸,至于那个跪着的,景致仔细看了两眼,又想了一会儿,才记起是那个陈清回手底下被抓了逃逃了抓的王渠。

王渠这一次的情形显然非常不好。旁边桌子上有把裹着刀鞘的匕首,地上一滩血。身上衣服破破烂烂,青红血痕遍布交错,额上豆大的汗珠景致隔了这么远都能看得见。眼睛里明显有着惶恐,偏偏还咬着牙一声也不吭。

商逸偏头看到她,平淡如水的脸上露出点儿笑容,招手叫她过去。等她真的过去,给他搂在怀里揉了一把腰窝以后,商逸又站起来。

“你那主子对我的建议至今没作回复,显然是没有救你的打算。你还能这样舍生取义,我要是陈清回,早就被你感动了。”商逸手里攥着一枚国际象棋,施施然走过去,拿棋子一端挑起王渠的下巴,一脸微笑,“我再问你一遍,你说还是不说?”

王渠说:“你杀了我好了。”

“我不杀你。”商逸一本正经地开口,“中国是个法治社会,杀人是要偿命的。”

他这么说的时候,景致分明看到一旁的鄢玉撇了撇嘴,扶了一把眼镜,接着就将医药箱里的东西拿了出来。下一秒景致就听到清晰的骨头错位的声音,同时伴着一声凄厉的惨叫。

景致忍不住头皮一紧,回眼去看时王渠的手已经软软地垂下去,人也跟着晕了过去。接着商逸衣冠楚楚地背手后退一步,一旁躬身的保镖­干­脆利落地把王渠剩下几根手指一根根掰断分筋,错骨动作相当­精­准,甚至每一根手指发出的声音都一模一样,俨然不是第一回做这种事。

商逸低着头看王渠疼晕过去又疼醒过来,脸上始终蒙着一层淡淡的温柔笑容。王渠被四个木头桩子一样的保镖按着,大口喘气浑身抽搐,商逸看看他,一边开口:“鄢医生,你觉得王助理这双手,以后还会恢复么?”

鄢玉面不改­色­地回答:“就算再接上也已经废了。”

“那就是没用了。没用的东西留着也是没用。”商逸这么说着,慢慢抽过一旁的匕首,蹲下来,尖锐雪亮的刀锋沿着王渠的脸和手臂一路滑下,最后停在手背的位置上,商逸拿它比量了两下,笑了笑,柔声说,“王助理,你还是不肯说是不是?”

王渠眼睛里充满恐惧,望着他一边缓缓摇头:“别……不行……”

商逸笑盈盈地开口:“我说可以。”说完握着匕首,眼也不眨地一刀剁上去。

景致在他切下去的同一瞬间闭眼,却没听到那声意想中的惨叫。她睁开眼,地上有四根与人体分离的手指头,王渠嘴里不知被谁塞了一块破布,早就软跌到地上晕过去。鄢玉面无表情地蹲在一边包扎,商逸已经后退一步,胸前隐约被溅上血迹,却因为衬衣的黑­色­而看不清楚。

商逸抽出手帕慢条斯理地擦手,等擦­干­净了才开口:“拍张照片给陈五发过去。问他手指头还要不要,不要就扔了去喂狗。”

杜衡应了一声,等鄢玉简单包扎完,就很快领着一­干­人等撤走。走之前还尽职尽责地把地板上的秽物给打扫了­干­净。不过这些事情景致都没怎么理会,她一直思索的是商逸给她看这场血腥表演的意味所在。

景致之前早就听闻商逸行事慵懒又狠毒,不过那也仅仅是限于听说。就算景家倒下那会儿,她也只是见到商逸两面三刀玩背后手段,也没见着他这样眼睛不眨地砍人家手指头。景致就算试过诸多不入流的手段,今天这样的场面她也还是第一次亲眼遇到。那几根血­肉­模糊的手指头仿佛一直在眼前晃动,结合着陈清回前一天请她帮忙找线索的事,一直到商逸把她合身抱到腿上,她的心也还在砰砰直跳。

他的手摸上她的脸,景致下意识一偏头,缓了口气,说:“去洗手。”

“我洗过了。你没看到?”商逸还是一脸笑微微,把手指凑到她鼻尖底下,“你闻闻看,应该还有股清凉薄荷味儿。”

景致又是一偏头,使劲镇定了一下,冷声问他:“你让我来这儿就为了让我看这个?”

商逸笑了一声:“你又没有做过对不起我的事,你觉得我会么?”一双手已经探到衣底,熟练地挑开里面的胸扣,“当然是因为我想你了。”

景致握住他的手腕,面无表情:“我没心情。”

商逸仔细打量了她一遍,这一次居然没有坚持要继续,而是又把她的胸扣系了回去,然后帮她略略整理了下头发,半搂半抱地站起来,笑融融地开口:“好吧,那就没心情。饿了没有?我们去吃饭。”

景致忍不住讽刺出声:“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是个**,看过这种场面还吃得下饭?想警告我就直说,一直拐弯抹角地你烦不烦?”

商逸依然笑微微:“我警告你很多遍,你哪回不是装没听到?既然你不想吃饭,正好我也没什么胃口,”说着又把她推倒在沙发上,压上去,“那就先做一次。”

那天晚上的晚饭景致一直到十点才吃上。景致被商逸折腾得饿极,把一碗馄饨吃得无比香甜。最后一口咽下去的时候,商逸坐在床头给她擦擦嘴角,漫不经心地开了口:“这两天先不要出去。”

景致瞅他一眼:“我要是偏要出去呢?”

商逸摸摸她的头发,笑意清浅:“那就打ρi股。”——

☆、第二十三章

景致把商逸那句不准出门的话仔细考量了一下,愈发肯定这一次他跟陈清回之间的结局不会善了。这两个人如果坚持斗成你死我活,那道上震荡得必定会比景家那回还要剧烈。

然而若是单纯按照景致本心来讲,她其实并不希望陈清回这次惨败。毕竟她跟他到目前为止都还合作得算是很愉快,甚至她当时提供线索时狮子大开口,单凭嘴上几句话就要求陈清回把瓜分到商家的东西五五分,她本来已经做好了讨价还价的准备,没想到陈清回那时也只皱眉考虑一下,就痛快答应。

这样一看的话,陈清回着实要比商逸慷慨许多,也更容易打交道。基本上除了他那张稍逊一筹的脸蛋,其他地方在景致看来都要比商逸顺眼许多。而对于商逸,景致根本就拒绝对他真的赢了以后的事做任何假设。

这么一想,景致就觉得很有必要再帮一把陈清回。然而等她这一次真的琢磨找那份资料的时候才发现,商逸表面上准许她在祖宅畅行无阻,暗里早就把所有相关的东西保护得滴水不漏。

比如说,她先是拿铁丝撬开了商逸书房里的抽屉,结果发现里面空空如也;随后又去翻找卧室,更是一无所获;最后她面无表情直接拿消音枪把商逸衣帽间里暗格的保险柜给崩开,把里面一份文件夹拿出来,打开,发现里面只有一张A4纸,上面只有一个符号四个字,典型的小人嘴脸幸灾乐祸:上当了吧?

景致当场被噎得咬牙切齿。

景致从来不是个擅长忍气吞声的人。商逸表面一脸无辜背后却这么玩她,她也如法炮^制,表面不动声­色­暗地里就是不肯让他近身。开始两天正好碰上她来月事,商逸不想配合也只好配合,有天傍晚他回来得早了一点,吃完晚饭后两个人就面对面端端正正老老实实地坐在客厅沙发上读报纸,景致翻到一半心烦气躁,踹过去一脚:“别看了,给我说说你跟陈清回的事。”

商逸头也不抬:“你不是最喜欢调查我么,这种事你应该早知道了。”

景致面­色­不变:“我怎么会知道。有人说是因为一个女人,可那样陈清回也太小题大做了。”

“这有什么小题大做的。就像古代出兵要找个借口一样,陈清回这种衣冠楚楚的人渣也喜欢找个借口罢了。”商逸把报纸折起来放到一边,又把景致旁边乱七八糟的报纸也细致折起来放到一边,才把手搭在膝盖上,笑着说,“你知道陈清回私底下都管我叫什么?”

景致斜看他千年不变的黑衣黑裤,随口说:“衣冠禽兽,斯文败类?”

“这八个字回敬给他自己还可以,”商逸面如冠玉地笑着开口,“他喊我叫死­骚­狐狸。”

景致上下打量他一遍:“那你肯定对他过去的女友做过什么他才会这么说。要么就是人数不止一个,要么,就是人虽然只一个却搞得非常出格。”

“那是当然。”商逸讲得云淡风轻,“我趁他出国两个月,先是把他的初恋女友勾到手,接着又把她弄进了夜总会去接客。他要是不报复,你叫他的面子往哪儿搁。”

景致面无表情望着他,商逸嘴角微微弯起,又是那股令人生厌的似笑非笑:“你这个表情是什么意思?说起来陈清回那个女友的确有点儿无辜,不过我那时也很无辜。当年他老子没斗过我那老头,被逼急了以后把我绑架了作为要挟,如果不是我运气不算太差,当场被三百六十度环绕立体子弹给­射­成马蜂窝也指不定。我一报还一报,其实很公平。”

景致抱着双臂一言不发。商逸自顾自倒了杯茶,说:“你让我猜猜,现在你心里肯定在想,父债子偿天经地义,扯到无辜的女友身上就有点说不过去,是不是?所以么,我把王渠放跑过一次作为补偿还给了陈清回。至于他时运不济又落回了我手里,那我就没办法了。”

“……”

“因此你看,我向来都很仁慈。”商逸脸上挂着一丝笑容,“不是迫不得已,我从不主动出手。”

景致冷着脸问他:“你还能更虚伪点儿吗?”

又过了两天,商逸眼瞅着景致月事过了,又把她拖到床上去。景致这一次的反应十分懒散,换句话说简直就是老夫老妻才有的那种例行公事模样。她既不反抗也不迎合,也算不上是真正的非暴力不合作,倒更像是鲶鱼效应里的沙丁鱼,商逸把她伺候得舒服了,她就大发慈悲地哼哼两声,商逸稍微有点儿过分,她就一副微微蹙眉非常不悦的表情,要是商逸有那么一会儿只顾及自己,景致­干­脆就摆出了厌倦冷淡的无所谓态度。

她这种反应严重影响了商逸的兴致,头两次勉强过去,第三次的时候商逸终于问她:“你对我很不满意?”

景致看他一眼,拿他之前的话原封不动回敬他:“你又没有做过对不起我的事,你觉得我会么?”

“……”

到了第四回,商逸刚刚把她抵在泳池边上,景致又摆出了一副呵欠连天的不耐烦模样。她那副表情拿语言翻译过来就等于“要做就快不做就放开”,商逸挑着她下巴打量她半晌,咬牙笑道:“故意的吧?”

“怎么会呢?我可不敢拦着你。”景致口气随意地任他压着,“你请继续。”

“……”

那天商逸到底没有继续下去。到了第五次,商逸对着景致那双死气沉沉的乌黑眼珠,还是没有继续下去。到了第六次,景致成功地让商逸踏入了“看得到摸得到却吃不到”的困境,并且还把这种情况持续了将近半个月。

半个月以后的商逸基本上陷入了蛛丝网的状态。任何风吹草动都能招致他好一顿温柔刻薄。说温柔,是因为他说话的时候语气始终温和,脸上始终微笑;说刻薄,是指他与此同时派下去的任务量简直是不可完成的巍峨高山一般。

景致倒是一直漫无所谓,甚至她在半个月之后的一个晚上,还拍拍商逸的肩膀,主动给他提建议:“你何必为了我的态度为难你自己呢?不如你去向鄢玉讨瓶春^药用我身上?反正这种事你们以前也不是没做过。”

“……”

她这么一说,商逸腹中尚未成形的计划只好打消。

景致这些天乖乖禁足祖宅,一直闭门不出两个月。陈清回让她帮忙找的那份资料,她自在保险柜里看到那张A4纸,当天就很识趣地告诉他自己力所不及。线人每隔上两三天便戴着绿镯子透给她几条重要消息,而随着时间流逝,陈清回的局面有越来越危险的预兆。

景致那几天跟陈清回会面时,更多谈的是两人之间如何交易,没有详聊陈清回具体会如何对付商逸。如今看来他采用的是当初典型的小日本攻陷中国的战略,先是四面出击抢占高地,力不能及时便改为重点击破,最后发现重点击破也照顾不过来了,就只能转攻为守进入战略防御。

陈清回这个时候要是在焦头烂额之余还有点时间去考虑一下历史,就会发现大多英雄末路都跟他现在的情况差不多。虽然还有个安慰词叫东山再起,但在再起之前也毕竟是经历了一退再退直至退无可退的境地。陈清回现在就是这种一退再退直至退无可退的境地。

景致在跟陈清回撇清关系和拉他一把之中考虑了一下。他到了这个地步,跟她当初看着景家破败的滋味估计差不了多少。那个时候所有人都碍着商逸的份上眼睁睁看她无能为力,事到如今,也不知陈清回能比她那会儿好受多少。

但情感归一码,理智又归一码。在景致眼中,人靠理智才活得下去,情感的作用只有锦上添花和雪上加霜。所以景致替陈清回真情实意哀悼了一分钟,一分钟后想的东西就换成了她因禁足而尚未从陈清回那里拿到的,她为他出力所该拿到的那一部分报酬。陈清回要是真的倒了,这份报酬大概也就拿不到了。

景致把这件事跟线人说了说,到了第二天晚上她就得到了陈清回的回复。按照陈五的说法,他目前自身难保左支右绌,要是把答允给她的那部分全给他,那他也就可以不用见到下一周的太阳了。但景小姐的要求又不能拒绝,所以他只同意付出原先商量好的一半报酬,并且要求两人当面详谈。

这一半的报酬里包含景家之前被商逸接手的两个重要码头以及一条完整货线。景致想了一会儿,反问恭敬站在眼前的线人:“陈清回为什么要求面谈?这些东西他直接通过你交给我不就成了?”

“他面谈的目的不在这儿,大概是有些秘密连我都不能知晓,要当面亲自告诉您。”线人过了片刻才谨慎回答,“并且陈五少爷自身难保,可能还有些事需要大小姐您帮忙。”

景致拧着眉,半晌说:“商逸现在这种保驾的架势,我现在没办法跟他见面。况且我已经没办法再帮他的忙,请他自求多福吧。”

线人抬起头,有点儿犹豫地开口:“大小姐,那那些东西您不要了?那是他当初通过舟少爷从景家拿走的那部分……”

景致眉心蹙得更紧,长久之后缓缓吁出一口气:“算了。你告诉他,明天上午我去步行街。剩下的他去安排。”

第二天景致跟商逸提出要去买衣服,商逸端着黑咖啡,听完扬了扬眉,居然没有反对。她跟线人一起,这一趟出行简直顺利得不可思议。

一直到了约定的和室,景致先是站在门口闻了闻里面有没有奇怪的熏香,才放心走进去。有服务生端来茶水,景致一直等了十分钟,陈清回终于推开和室的门。

陈清回没线人描述得那么憔悴,看起来神­色­尚可,身后跟着的保镖倒是比上次多了一倍,进来后先是看了一眼景致手边一口未动的茶杯,接着便露出了有点儿惋惜的神­色­。

景致在陈清回坐下来后便开口:“我没时间。有事要快点谈。”

“我理解,所以我想了个办法。”陈清回淡淡一笑,“景大小姐,这回可能有点儿对不住。”

他说这话的同时抬了抬手,景致的呼吸随即被人拿呛鼻的刺激­性­棉布捂住。那气味儿非常浓烈,效果也十分快,景致只觉得眼前一花,很快就软软地闭上了眼。被迷晕过去之前勉强看了看,头顶上赫然是线人那张有点儿平庸,此外看起来还仿佛有几分忠心耿耿意味的脸。

☆、第二十四章

自己接连两次被算计,这一次还是被信任的人出卖,景致醒过来后至少面­色­看着很平静。她如今呆的地方不是上次陈宅那间,景致环顾了一下,基本上四句打油诗可以概括:左面一堵墙,右面一堵墙,上头一盏灯,前后两堵墙。

景致把目光定在离她不远的线人身上:“这是什么地方?今天几号?陈清回呢?你抬起头。”

对方把头埋得更低:“这是一座仓库。您睡了快一天了。陈五少爷有事,过一会儿再过来。”

“你抬起头。”

线人犹豫了一下,还是顺从了她的话。景致仔细看了一遍她那张虽然不甚出­色­却化过­精­致妆容的脸,问:“你喜欢上陈五了?”

眼前的人垂了垂眼,轻声说:“大小姐,很抱歉。”

景致双手双脚都被绑着,坐着的腿已经发麻,皱了皱眉,又问:“那他喜欢你吗?”

“……等这次事情一了结我们就订婚。”

“那也得他有命才行。”景致突然淡淡地弯­唇­笑了笑,“男人的鬼话你也信,你脑子被下水道冲走了?既无貌无才又无家世,如果背叛了我就连点儿道德都没剩了,你觉得陈清回那种好看又还不错的男人会看上你哪一点?傻里傻气土里土气么?”

线人抬起头,对上她的眼:“大小姐您自己呢?除了一点儿姿­色­外您还剩下什么?心狠手辣自私自利无恶不作么?”

“我的心狠手辣自私自利无恶不作都是商逸陈五他们给逼出来的。他们要是不这样,我肯定也不会这样。再者说,如果我肯违心去侍奉,景家指不定连倒都不会倒,就更轮不到现在你在我面前指手画脚。可我就是偏偏乐意这么做,所以我也从不指望那些男人。”景致有点儿恶意地说,“你现在这幅誓与陈五共患难的悲苦模样,倒是很让人印象深刻。我希望等他死到临头的时候,你也还能这么说。”

“他不会死的。”

“他要是现在还能潇洒如旧,就不会来打我的主意。”景致笑了笑,“不过现今你们绑了我,又说他不会死,那就是我要死了?”

这个已经跟了她五年,一夕之间被爱情迷昏了头的线人微微抿了一下­唇­:“如果商逸能答应陈五少爷的条件,大小姐您就仍然能安然无恙。”

“就算商逸答应了条件,你也不能完好无损地回去。”身后一个声音Сhā^进来,接着就出现了陈五那张脸,后面还跟着几个扈从,陈五盘腿在她面前坐下来,手里拿着一支烟,冲她笑笑,“抽一根吗?”

“不了。”景致说,“陈公子现在害怕得连家也不敢回了吗?躲在这么个小地方,又脏又乱的,丧家狗吗?”

“能伸能屈嘛。”陈清回的脾气好得很,笑着说,“想当初商逸被我家老爷子绑架那会儿,呆的地方可是连这儿都不如。”

“你真不愧是你爸的亲生儿子。连手段都不带变的。你以为他输了,你就赢得了吗?”

“古语里有句话,叫做穷寇莫追。”陈清回捏着那支烟,也不抽,只来回把玩,片刻说,“景致,我现在其实心情不太好,你说话客气一点。”

“你心情不好,我心情更不好。我心情不好,就喜欢看别人心情比我更不好。”景致平静地开口,“我不喜欢兜圈子,说说看,你究竟想怎样?”

陈清回笑起来,看了一眼身后五大三粗的几个黑西装扈从:“我想做的有两件事。第一件你猜猜看?”

景致渐渐面无表情:“怎么,难道你还想搞报复轮^­奸­不成?”

陈清回夹着烟点了点,微微一笑:“就是这么回事儿。”

“可以啊。反正我现在动都动不了,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儿。”景致半点神­色­不变,“只要他们不想要命了,那就可以。总归我又不会死,可商逸却是个斤斤计较睚眦必报的小人,捏死你之前必定先捏死你这几个扈从,你以为会很难吗?”

陈清回看她一眼,伸手要捏她的脸。被景致向后一倒躲过去后,他笑了一声,手伸到后面,很快扈从递上来一只小铝盒。

陈清回把铝盒打开,里面并排着两支已经注满液体的注­射­针。

“其实这次我绑你来,别的倒是其次,让他受点儿­精­神折磨才是正事儿。商逸这么喜欢你,你要是出点事儿,他得多痛苦?”陈清回把那只铝盒放到她面前,“这里面一支是安乐死,一支是新研制完还没流通的­精­纯毒品,吸一剂就能快速上瘾,要想戒瘾千难万难。你选一个?”

景致的脸­色­终于微微变了:“陈清回,你脑子清醒一点儿。你现在这幅光景,拿我跟商逸换点儿东西才最划算。你今天这么对我,是以后都不想混了?”

“你害怕了?”陈清回对她的话完全没听进去,拨弄着那两支注­射­针说,“实话说,这两支哪个是哪个我也忘了。要不我替你选一个?要不选右边这个?”

“你疯了!”

陈清回微微一笑:“左边还是右边?再给你十秒考虑时间。”

景致停了五秒钟,忽然说:“陈五,我一听说你要见我,就知道你这儿肯定有猫腻,你知道我为什么还会过来么?”

陈清回慢慢挤出针管里的空气,一边说:“嗯?为什么?”

景致一张脸又恢复了冷静:“因为我出来的时候,商逸没出乎意料的没拦着我。他没拦着我,就代表他根本知道我来你这儿。他既然知道了,你以为他还会没有准备么?”

她的话音刚落,就听见低低一声闷响,两米外的线人已然胸口中弹,带着点儿不可置信地望着这边,软软地倒了下去。接着就是连续几声枪响,再恢复平静的时候,刚才六个站着的扈从如今只剩下一个,另外一个正过来给她解开手脚上的绳子,此外还有一根黑洞洞的枪管对准了陈清回的脑仁儿上。

景致一边活动手腕,一边慢慢挪着靠到一边的铁桶上,带着点儿怜悯意味地看着他:“你要是刚才还有点儿脑子,我肯定反过来帮你。现在你自己不争气,还把我给拖下了水。陈清回,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呢?”

她一说完,就看到有道修长身影出现在了仓库门口,往这边闲庭信步一般走过来。等再走近了,就看到商逸手里捏着一支手机,白玉一样的脸上挂着一点儿温柔笑意。

景致冷着脸看他走过来,并不看她,顺便捞过死人手上的一支枪,抵在陈清回的额头上,笑微微的模样一成不变:“陈五,你看咱俩斗了这许多年,这还是两年来头一次碰面。头一次碰面就要送你下地狱,真是有点儿抱歉。不过你的弟兄那么多人都跟着你一块儿上路,还有个对你情深意重的女人陪着你,你下去一定不孤单。还有什么话要留么?比如墓志铭什么的。”

陈清回闭了闭眼,再睁开时面­色­镇定,甚至还有丝笑容:“有句话,我得说。刚才那两支注­射­剂也就是普通的生理盐水。你以为这么重要的事我会等到这么晚才做?真正的毒品早就注­射­到景致体内了,还是一口气两支。其实我现在就是有点儿后悔,我就不该手软,直接给她注­射­安乐死多好,你一痛不欲生,我就连死都能痛快一点儿了。”

景致面­色­一变,商逸反应更快,直接拿枪柄一撞,陈清回立时晕了过去。商逸冷着脸开口:“带回去慢慢地弄,先弄上几天再说。打电话给鄢玉,让他去祖宅等着。”

等扈从把陈清回拖出去,商逸蹲下^身,把景致打横抱起。再直起腰的时候顿了一下,挑起眉,看着景致微微一笑:“还没玩儿够?”

景致握牢对准他太阳­茓­的枪口,冷冷地说:“商少爷,耍我很有意思是不是?看我犯蠢很有意思是不是?拿我做饵很有意思是不是?”

商逸面­色­不动,甚至还有点儿恶意纵容的微笑:“你这话说得多冤枉我。你想­阴­我也­阴­过了,想来见陈五我也让你来了,你不想让我知道我就装不知道。现在又说都是我的错,合着所有的理都得全让你给占了?”

“成,那就全算作我的错。”景致挣开他的手,后退了半步,把枪口对准自己,“这样还不行?”

商逸的笑容凝了一下:“别胡闹。我们现在得赶紧回家。”

景致看他要伸手过来拉她,又往后退了半步,枪口贴得更紧:“要不你就试试,看我是认真的还是在胡闹。”

商逸面­色­冷下来:“阿致。”

景致一面拿枪指着自己心口,一面慢悠悠地说:“刚才我睡着的时候做了个梦。梦见你让我做什么我都得做什么,想起来就逗弄逗弄我,不合你意了就把碍事的都毁掉。现在我醒过来了就想把里面的问题问问你,我究竟哪里欠了你的,才让你这么逼着我?”

“……”

“我今天是绝对不会跟着你回去的。我没耐心再跟你耗下去了,商逸。”景致平静地说,“不管你准不准,我都要走。今天。现在。立刻。从今以后咱俩也再没有那点儿可笑的订婚关系。我受够你了。”

“……”

“我今天要么就死着跟你回去,要么就活着自己走出这座仓库。你如果再来强的,我就给自己开一枪。”景致把枪口贴得更紧,“我说到做到。要不你就试试。”

商逸一双眼睛里深邃如墨,看了她一会儿,说:“你在威胁我。”

“我没威胁你。”景致把枪口上移几寸,摸索着对准左肩的位置,一扣扳机,只听到“砰”地一声。

血流如注里,景致连眉头也没皱一下:“现在够了没有?你放不放我走?”

☆、第二十五章

景致病房里醒过来的时候,四周寂静无。她还是头一回遭遇这种情况。她身体一向健康得很,并不轻易生病,更没多少机会住院。偶尔住院就肯定是前呼后拥,小时候是景肃年,后来是商逸,她要是往病床上躺一躺,各种呵护安慰必定是流水一般捧上来,更不要说一睁眼就能看到床头有趴着等她醒来这种小事。

她伸手去够一旁的应急按钮,牵扯到肩上的枪伤,忍不住闷哼一声。很快有护士小姐开门进来,看到她醒过来,长出了一口气:“去叫鄢医生。”

过了五分钟,鄢玉站她病床前,大致检查完后合上文件夹,推了推眼镜,开口:“开枪技术不错,没­射­到关键位置,肩膀还能用。”

景致失血过多,开口有点儿虚弱:“当然。的生物课从来全班第一。体解剖图至今倒背如流。”

“还有一点,有关的毒瘾。”鄢玉继续安然开口,“虽然这里不是戒毒所,不过如果想这儿治疗,那也可以。而且念一直用生命给的诊所作投资的份上,戒毒的钱可以给打个九八折。”

景致面无表情:“那还得说声谢谢了?”

“不必客气。”鄢玉突然想到什么,从文件夹里抽^出几张纸,摆她面前。

“商逸说他不想见,这是他托给的。里面是景家之前一半以上的家产,现签个字,这些就都是的。”

景致立时抬起头,目光如炬地盯着他。鄢玉神­色­不变,继续说:“另外,昏迷这段时间,商逸跟道上宣布和他取消订婚关系。从此以后俩各不负责。这些东西都是他宣布之后让交给的。”

景致静了有几秒钟,然后有点儿费力地把纸笔接过来,一页页地签上字。鄢玉看她签完,又从文件夹里拿出一张收据,摆她面前。

“手术费检查费住院费医药费,全部加起来五十万。如果要这儿戒毒,那就再加五十万。” 鄢玉一本正经地开口,“这里从不赊账,商逸又说枪伤和毒瘾都是自己造成的后果,他不负责。那么景小姐今天下午就请把钱给转过来吧。”

景致冷着脸问:“把当银行抢吗?”

鄢玉说得心安理得泰然自若:“这种定价方式,按照经济学的理论来说就叫做分级价格差别。如果换做商逸,五十万后面还要再加一个零才行。景小姐,跟他比,对已经很善良了。话说回来,跟商逸那种变态呆一块儿很痛苦是不是?现俩终于分手了,感觉如何?”

“就是觉得有点儿可惜,”景致抿起­唇­安静了片刻,才说,“早知道一枪开上去就能解脱,何必之前费那么大工夫跟他去周旋。”

“想好以后怎么办了没有?”

“怎么办总得等到戒了毒瘾以后再说是不是?”

景致得知自己跟商逸从此彻底脱离关系的那一瞬间,心中仿佛轻盈飞起来一般,那种解脱的轻松感溢上来,嘴角越翘越弯,挡都挡不住。等鄢玉领着护士离开病房以后,她把手里那份转让书翻来覆去看了又看,最后终于确信了这个事实,她真的跟商逸再两不相­干­。

她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很久。从开始到现,酸甜苦辣各种味道尝了个遍。景致一向畏惧皮­肉­之苦,然而这次这一枪­射­上去,她却觉得分外甜蜜与值得。

她得偿夙愿,满脑子盘算的都是以后的事。这种兴奋感强烈而漫长,导致她连晚饭都没心情吃,只希望能下病床狠狠地跳上两跳。

一直到过了好几天以后,景致睡醒一觉,睁着眼躺床上,才把商逸这两个字重新咀嚼了一遍。

两分开的时间尚有些短,她还能脑海里清楚描绘出商逸脸上每分每毫的微笑。

曾经景家没倒之前,她也曾有过幻想。那时候她年轻气盛,目空一切,喜穿艳丽红裙,一呼而百应。觉得唯一的敌就是她的兄长景舟,而她也并不把她放眼里,认为除掉景舟只不过是个时间问题。

那时商逸区区几句话,就能让她横眉怒目,接着再区区几句话,又能逗得她眉开眼笑。那时她把道上所有的男子挨个排查一遍,最后不得不承认,她私心的排名中,再没有比商逸更合适的男。他的样貌好,睿智而沉稳,温柔又有趣,­阴­险卑鄙得恰到好处,又肯与她合伙捉弄别。那时两也并非没有默契,而看景家的长辈眼里也几乎是命定的姻缘,那时她被他逗弄得恼得很了也不过是摔门而出,抑或踢上几脚,从未想过要互相算计,勾心斗角,那时她还曾经以为自己真的可以跟他携手与共,白头到老。

景致想起自己头一次唤他哥哥的时候。那时景肃年还没有被诊出癌症晚期,亦不知他们两楼上已然剑拔弩张,将她唤下楼来,笑着做介绍:“商贤侄,这就是那顽劣不堪的小女儿,景致。阿致,这就是和说的商逸,叫哥哥。”

那时他穿一件简简单单的衬衫,难得是白­色­的,举手投足间慵懒散漫,却吸引了场的眼珠刷刷都往他身上转。一双极漂亮的眼睛扫过来,微带笑意,他低头不动声­色­地打量她,她虽然口头上不肯承认,却也明白其实他是真正的身姿修长,丰神俊逸。

她很少叫过哥哥,连景舟都是直呼其名。那一次却他笑意盈盈的注视下有些心虚,更有一丝她拒绝承认的臣服躲心底,迟疑了片刻,最后仍然把眼睛敛起,有些别扭,但相当礼数周到地说:“……逸哥哥。”

时隔多年,景致有些诧异自己居然还能记得那天的天气。是令愉悦的云淡风轻,阳光正好。亦记得那时的景象,是朝气蓬勃的花未凋零,亦未老。

景致这一场回忆被突如其来的毒瘾打断。

鄢玉已经给她开了戒毒药物,但显然效果不太够。她这些天来症状发作得没什么预兆,只捂着头一直喊疼,发低烧,稍微喝一点水就会立即呕吐。再后来就会有些迷失心智,这时候不管任何靠近她一米之内,都会遭到各种毫无形象的抓挠踢打。诊所里不少和物都因此惨遭毒手,唯独鄢玉安然无恙。如此过了两天,鄢玉看着诊所里越来越多被破坏的医药用具叹了口气,拿出手机给商逸拨电话。

“景致快疯了。医院所有都管不住她。”

商逸笑着说:“医院管不住也应该是医院的责任。再者说知道医生都喜欢夸大其词,景致要是真的疯了,会说她快死了,而不是快疯了。”

鄢玉冷冷开口:“不管那些。只知道今天立刻不过来,以后就永远别来。再来找给们看病,肯定给下毒药。大家同归于尽。”

“……现外面下大雨知道吗?”

鄢玉慢条斯理地说:“知道。所以景致已经跑到院子里去了。现淋雨,没敢拦她。她前几天刚动手术,肩伤还没完全好,又犯了毒瘾,身体非常虚弱。换句话说就是,她现这种情况非常不适合淋雨。要是就因此这么死了,绝对算自杀,不是的错。”

“……”

鄢玉这家诊所后面自带一个小院儿,里面种着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植物。鄢玉觉得自己真是倒霉非常,A城已经­干­旱了许久,今天他企盼许久的大雨终于落下来,正该是高兴的时候,然而看到景致无意识地把这些植物一颗颗拔光后,鄢玉那颗原本高兴的心已经降到了谷底,摔得满满都是血。

倒是有护士想要上前去把已经神志不清的景致拖回房间内,被鄢玉拦住,咬牙切齿:“什么都别管,就让她拔。一会儿把帐翻十倍记商逸头上。”

“可,可是商少爷不是说他不管医药费了么……”

“那是他没看到景致这幅模样。”鄢玉的心滴血,字也是一个一个地挤出来,“以为他看见了还会这么做?”

三十分钟后,商逸撑着伞,面­色­恬淡衣冠楚楚地出现诊所门口。又过了半分钟,商逸把伞丢身后,面­色­­阴­沉地大步走到院子里,大雨倾盆之中,把不停抠土的景致一把抱住。

鄢玉见状,嘴角微微一撇,毫不犹豫地摸出手机,调出摄像状态,全神贯注地对准他俩。

一边的小护士看到:“……”

景致被束缚住的第一反应就是甩过去一个耳光。商逸躲闪不及,有半个抽脸上。她犯瘾后的力气成倍增长,一边跟来打伞的保镖忍不住一惊,要合力把景致拽开,结果反被商逸更紧地搂住:“叫他们都走开。”

保镖迟疑着开口:“商少爷,是不是需要拿些绳子过来?”

商逸抬起头看他一眼,声音嘈杂雨声中依然清晰:“听不懂的话?”

☆、第二十六章

连同鄢玉在内的所有人都被清场,景致被商逸拖回房间内,接着两人就是一场持久的僵持。

商逸要给景致擦头发,但景致丝毫不领情。他把她压在沙发里,杀人一样把毛巾蒙头盖上去,被景致豁地拽开仍在地上。商逸眼­色­一沉,景致却不理会他,她浑身湿哒哒,病服贴在身上很不舒服,肩膀也隐隐作痛,不晓得伤口是否又裂开,泛上来的毒瘾还不肯消停,虽然被大雨淋了一场稍稍清醒一点,却还是处于理智边缘,只下意思认为商逸让她在不舒服的基础上还有更不舒服,因此抱住双肩更深地蜷缩在沙发里头,不肯让他摸到半片衣角。

商逸大量她一会儿,最后还是走过去,一粒一粒剥她的衣服。景致尖叫一声,使劲去推打他,商逸两条手臂被抓的跟景致的肩伤一样狰狞,却任然半分不为所动,剥完了上衣又去剥下衣,这次景致终于出声,把平日里只在腹中暗诽过的话全部摆在台面上,外加上祖孙十八代问候完毕以后,眼里都是怨毒的说:“滚开!”

商逸恍若不闻,把她抱到身上,把裤子剥下去,又去剥底裤,随口说:“你清醒点儿。”

景致神智混乱,毅力和妥协轮番占据上风:“给我海洛因!”

“没有海洛因。”

“给我K粉!”

“没有K粉。”

“给我海洛因和K粉!”

“没有海洛因和K粉,”商逸有点好笑,说:“给你碗鱼丸板面要不要?”

景致不肯配合,底裤就迟迟不下来,片刻后商逸耐心告罄,两手一拽,布帛撕裂的声音响起来,两片布料轻飘飘的落在地上。商逸顺便在她ρi股上拧了一把,笑着开口:“再闹就打你ρi股信不信?

景致有点儿回神,疼的眼泪汪汪地看他一眼。商逸冷着脸回看她,过了一会儿景致愤怒地别过头去,商逸轻笑一声,又捏着她的下巴掰回来,在她嘴­唇­上毫不客气的一记碾压。

一直到景致憋不住了去推他,商逸才松开,把她抱起来去了浴室,光溜溜地扔进浴缸里。景致“啊”了一声,双手双脚往外爬,商逸在身后紧紧拽住她,押回去,一边注意着避开伤口给她冲热水一边模模糊糊吻她后颈:“好了,乖一点,别胡闹。”

景致挣扎不开,狠狠去抠他的手,大声说:“你走开!我恨你!”

商逸把她的手拍开,冷着一张脸,语调降下去:“景致景小姐,你有点良心行不行?要是我走开,你以为谁还会这么管你?”

景致横眉怒目,一巴掌招呼过去:“谁要你管?!你以为我稀罕?!”

“你以为我想管你?要不是你自己屡教不听非去见那些乱七八糟的人,现在难道用得着吃这些苦头?现在痛不欲生又赖在我头上,我冤不冤?”商逸把她的手掌拦下来,直接压在浴缸边上,在她耳垂不轻不重地一咬,景致连话都没说出口,腰肢已经无声无息的软下去。

商逸满意地把她重新抱住:“斗得过我吗?早说了给我乖乖听话。”

景致怒气冲冲地瞪着他,过来一会儿又瘪了嘴,一眨不眨望着天花板。商逸逗着喊她几声,她一律装作没听见。后来被他不怀好意地摸到一些地方,景致皱着眉低喘一声,看他一眼,还是扭过去。

商逸自己倒是有些上火,捏着她的下巴犹豫着要不要咬上去,最好还是忍住,拿浴巾裹着她放到床上,顺便摸了摸额头,没有发现发烧的迹象。

商逸坐在床边等了一会儿,景致一直不理他。他意味深长看了她一眼,转身就往门外走。正要拉开门把的时候突然听到身后呻吟一声,回头便看到景致坐起来捂住自己的头,浑身筛子一样地颤抖。

她痛得四手乱抓,挥手打碎了一旁的玻璃杯,摸索着要抓住东西的时候却一个重心不稳,跌下床去,正好跪在那一片玻璃片上。

商逸脸­色­一变,大步过去把她捞回床上。景致身上又热又冷异常难受,眼神涣散地望了他一会儿,忽然一把抓住他的袖子,话因为呻吟而说不完整:“……痛!好痛!”

商逸低下头,吻了吻她的­唇­:“不痛不痛,忍一忍,一会儿就过去了。”

他说完才觉得这对话甚是熟悉。仔细回忆后才终于想起,上一回听到景致喊痛还是在一年前,他刚把她拖到床上的那个晚上。那天景致的状况只比今天好一点点,在进入的一瞬间也是睁大眼,也是一把抓住了他的袖子,也是话因为疼痛而断断续续,还夹杂着一声呜咽:“……痛!好痛!”

那天两人的气氛甚至比今天还有剑拔弩张。商逸那天哄她的话说了一箩筐,也仍然没有什么效果。

夹杂的眼泪簌簌地掉下来,就直接烫在他心口上一样。

夹杂肩伤未愈,力气也在刚才消耗的差不多,此刻疼痛涌上来,眼神里流露出的就只剩下脆弱。商逸避开伤口把她抱住,一遍遍轻声唤她的名字,语气比花香还温柔:“阿致,阿致。”

景致疼得不自主痉挛,眼泪大颗大颗掉下来:“……我不要活了!你让我去死好了!”

“说什么傻话。”商逸把她当小孩子一样拍着她的背,一面轻轻摇晃,“过一会儿就好了。我保证,就一小会儿。”

等到终于消停下来,已经又过了半个多小时。景致睡着的时候眉心微蹙,依然紧紧抓住他袖口,商逸等了一会儿仍然拽不出来,只好把风衣脱下来任她抓着。做完这些事就要走,又转眼看到她伸出被外的脚,正要塞回去时看到脚指甲略长了几分,动作又停了停。

等到把十个脚指甲都剪完,又花了十多分钟。商逸收了指甲刀,居高临下地站在床前,嘴­唇­微抿地盯了景致一会儿,眼里那点儿深­色­怎么看怎么都有点想要一把掐死她的意思。

又过了五分钟,商逸总算推开门出去。鄢玉正捏着根烟等在外面,看他两条手臂又是抓痕又是咬痕,啧了一声,从衣兜里摸出一盒芙蓉王:“商王爷,来一根?”

商逸斜眼瞧他:“吃喝嫖赌抽你哪样不沾?你还是不是和医生?”

“我活着只为了享乐,做医生也只不过是我的爱好。我抽不抽烟你管得着吗?”鄢玉把那支烟在手指间翻来覆去把玩,也不点燃,鄙视地看过去,“你还知道我是个医生啊?病人犯瘾是医生的事你懂吗?你越俎代庖填什么乱?”

商逸鄙视地回看过去:“就你?你给几个人戒过毒瘾?你有我这种以前什么毒都沾过的人有经验吗?是后生就别总这么得瑟,什么都好好学着点,尤其你还是个靠经验吃饭的医生,你懂吗?”

鄢玉:“……”

“芙蓉王算什么,吃喝嫖赌抽什么的,二十岁以前那都是我玩剩下的。”商逸站起来,拍拍他的肩膀,“你也就是跟景致一个级别,平时我那是懒得跟你俩计较。跟我这赚点钱就得了,优越感得我来赚,知道吗?”

“……”鄢玉把烟一拧,随手扔到两米以外的垃圾桶里,单手叉着腰说:“你心情不好去找杜衡杜总助发泄,别来找我好吗?”

商逸音调上扬地“哦”了一声,眉一挑:“我心情不好吗?我怎么不知道?”

“心爱的未婚妻不管为了什么跑了,做未婚夫的肯定都不好受。尤其在你还是老牛吃­嫩­草的时候,这时候你觉得面子里子都过不去,偏偏还得面上还不能要死要活,还得装作什么无所谓,那种感觉我理解的。”鄢玉诚恳地说:“心火郁结不得排解是不是?我开几盒泻药给你吧?要么就瑃药?八五折优惠。”

“不必,谢谢。我也没你说的那些感觉,谢谢。我心情虽然不是非常好,但至少也不坏,谢谢。

”商逸面上又恢复了八风不动的微笑,沉稳开口:“倒是你说什么理解我,你拿什么理解的?被你那初恋女友连甩三次的经验吗?”

一向斯文冷静的鄢医生脸上表情终于裂开了一条缝:“……你怎么知道的!”

商逸轻飘飘的地开口:“所以说优越感得我来赚,现在懂了?”

鄢玉:“……”

等到景致醒转过来,眼前又是空无一人。她的床头搁着一件风衣,黑­色­,因为淋雨,把底下的床单的染湿了一片。景致把那件风衣拎起来,面无表情看了有将近五分钟,手臂做了五次伸展运动,最好还是没把它扔到地上。

她折腾了这么久,早已饿的难忍。正要去按那已经被她当做保姆铃的应急铃,结果一转眼就看到床头柜上放着只近三十公分高的淡绿­色­保温饭盒。

景致虽没有立即去拿。她顿了一下,先是把自己结交的会到送饭盒这种地步的朋友仔细梳理了一遍,最后的结果是一个都没有。又把自己认识的会到送饭盒这种地步的人仔细梳理了一遍,最后的结果只剩下一个,那就是她那可恶的前未婚夫。

景致的脸­色­有点绷。她的手搭在饭盒上犹豫了一分钟,最后还是选择向饥饿的胃妥协。里面是三菜一汤,还很温热,看起来荤素搭配十分协调。此外还有股淡淡药味,估计掺着有养元补气的东西。

景致闻到饭香,脸­色­便有点缓和下来。等到把东西吃了大半,有一瞬间对商逸又产生了一点好感。只不过连她自己都明白,这点好感充其量也只有一顿午饭的功夫,等把这些饭菜全部消化完毕,晚上的时候她一定又会恢复对他的排斥和猜疑。

景致丝毫不在意别人称呼自己为白眼狼。并且她自己也不得不承认,这三个字在对象是商逸的时候就表现的尤为强烈。虽然她拒绝承认已经习惯在商逸各种带有掉弄意味的纵容下恃宠而骄,但也不可否认,前一天她嘴里说出让商逸滚的时候,心里的确非常明白他既然来了,就肯定是不会滚的。

景致把筷子放下的时候,门被轻轻敲了三声。敲声一声的时候她的直觉是这肯定不是横行霸道的商逸,敲第二声的时候她以为来者是鄢玉,等到又响起第三声,景致又改变主意觉得这应该是杜衡。

没想到等满五年被推开,出现的却是一张有点面生,有点腼腆,并且她绝对没料到的脸。

景致跟来人相互对视了有近十分钟,才想起这个人的名字:“蒋……晟?”

“你还记得我啊。”蒋晟微微抿­唇­,有点不大自在地笑了一下,看到一边的饭盒后微微一怔,这才笑得略略开怀,:“啊,你都吃完啦?”

“……你送来的?”

“是啊。”蒋晟说,“不大清楚你的口味,还入口吧?”

“……”

☆、第二十七章

蒋晟一身白衣白裤坐在椅子上,给景致的感觉跟商逸完全不同。看得出来蒋晟非常喜欢她,才会在这种时候就跑来看望。之前那个晚上景致也是因为他给她的印象宛如剥了壳的荔枝一样柔软好捏,又对她青眼相待,才昧着良心把他采为利用对象,而今天蒋晟有点拘束甚至带有几分羞涩地坐在那里,温声问她有关枪伤和毒瘾的事,景致那种“这是黑道上长大的孩子吗怎么这样”的感觉就更加强烈。

这些天跟景致打过交道的人物没一个是好相与的,连个诊所的医生都斤斤计较到自带喷汁墨盒,今天乍一碰到这么只可爱又体贴的小绵羊,实话来讲,景致其实心里还有一点不大适应。

她已经习惯开口先揣摩说话留三分的互相算计了,就算突然有一天不再需要算计,她也难以改掉这个毛病了。

景致跟蒋晟的对话很保守。说说天气跟植物,要么就是谈点儿古书。看得出来蒋晟虽然没有景舟那些文人匠气的**雪月,但提到­阴­谋跟阳谋,他比景舟还不如。蒋家的教育无疑比景家要成功许多,蒋晔把这个弟弟保护得非常天真浪漫,以为一根笔杆真的能挡得住子弹的穿透。

如果搁在平日里,景致对这种人会非常不耐烦。但如今她刚刚以一颗子弹的代价从商逸的魔爪底下挣出来,又是从毒瘾中艰难地醒过来,心理相对有点脆弱,并且当刚才她问蒋晟为什么第一次就带着食盒过来,蒋晟的回答是送花太过华而不实,又听说这家诊所伙食除了鄢玉自己的以外都比较差,因此就冒昧地送了点吃的,而且还是他自己做的吃的过来时,景致心里那些不屑和反感就忍不住都统统收了起来。

景致不好告诉他自己其实没那么好欺负,来这里第一天她就威逼利诱强迫鄢玉答应把伙食改成了跟他一样的大师级别,不过任谁如此体贴温柔,景致都不好拿冷脸甩过去,因此慢慢对待蒋晟也就带了一点和颜悦­色­。

她一和颜悦­色­,蒋晟就欢喜非常。聊了好大一会儿后景致做出疲累的态度,蒋晟便很快站了起来,提起食盒,看着她说:“我明天再来看望你。”

景致微微一笑:“好啊。你记得要来。”

“一定不会忘的。”

从当日到景致离开诊所的那一天,商逸始终没有再露面,蒋晟倒是天天风雨无阻来她这里报道。景致起初抱着无可无的态度,后来也就渐渐习惯。一直到最后一天离开,鄢玉前来结账,推了推眼镜,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除去伙食费两千,其他的商逸商少爷已经给你付完了。现在你只要签笔饭食的钱就可以了。”

景致微微一怔,随即沉下脸。蒋晟已经去拿信用卡,景致回过神来,拦住他:“我自己付。”

鄢玉把景致的支票接过来,顺便拉住她,­唇­角微微一勾,低声问:“景**,你跟蒋先生这么亲密,是想认个弟弟吗?”

“跟你有关吗?”

“八卦一下都不行?你这个态度让我连给你个忠告的想法都给打消了。”鄢玉眼镜上光芒一闪,直起身,又恢复了斯文沉静的态度,“好走不送。欢迎下次再来。”

景致出了院就把鄢玉有关注意休养禁止熬夜的叮嘱抛到脑后。她重新把偌大景家拿到手,就算在诊所的时候也没忘了要算计,如今想要谋划的事更是十个手指头都数不完。景致每天恨不能把二十四小时掰成四十八小时用,把各种数据和文件全都看完一遍才发现,商逸这一次居然慷慨非常,给她的盘口全都是优渥得不能再优渥的地方。

景致忙了整整一个月,才把要疏通的关节都疏通完毕,要安排的人员都安排到位,要规划的事情都规划齐全。她这些天黑白颠倒三餐不继,整天跟咖啡较劲,终于闲下心来往体重计上一踩,才发现瘦了十多斤。

虽然心力交瘁,但至少心情很好。景致已经很久没有尝到过这种切实掌握权力的味道,如今失而复得,觉得比想象中的还要甘甜。她心情一好,在黑甜地睡了一天半的觉以后,也就肯答应陪着蒋晟去参加一场晚宴。

然后,她才在灯火辉煌的大厅中走了小半遭,就看到了被众人团团围在中间的商逸。

景致停下脚步,仔细打量他半晌,接着就不肯再挪动脚步,站在原地,一直耐心等着商逸周围的那些人都渐渐散去。

最后一个人被打发完,商逸仿佛没看到她一般转身要走,景致才开口:“商少爷。”

商逸回过头,假装惊讶地一挑眉,笑着说:“景**。”——

☆、第二十八章

商逸略停下来,景致挽着蒋晟上前两步,笑着说:“我叫住商少爷,是想谢谢商少爷这些日子给予盘口的那些方便。您掌握道上各种生杀大权,以后还请多多关照。”

景致今天穿了件淡蓝­色­的衣裙,胸口处的纹饰跟身旁蒋晟衣服上的相映成辉。商逸打量她两眼,随口“嗯”了一声,微微一笑:“说到这个,正想告诉景**,之前行的那些方便,不过是看在景**陪了我这些年的份上。如今我想也差不多了,以后的事就请景**自己多多注意,我再关照恐怕就不太合适了。”

景致八风不动,脸上的笑容比商逸还客套:“不管怎么说,还是多谢您的慷慨。我这一个月才能过得比之前一年都要开心得多。”

商逸笼了笼袖口,笑容同样云淡风轻:“好说的。”

这俩人进行到这里,场面出现了短暂的空白。景致轻轻半偎在高她多半头的蒋晟身旁,身上衣裙的颜­色­和款式都让她今晚看起来柔和许多,脸上的笑容更是灿烂,灿烂到商逸过去一年多都没见到过。

商逸看她一眼,笑着问:“景**还有事?”

“没有了。”景致拉着蒋晟一起微微欠身,笑着开口,“耽误商少爷时间了,我们就先告辞了。”

商逸淡淡颔首,景致跟蒋晟很快淹没在重重鬓影里。过了片刻杜衡挤上来,看到商逸倚在一旁的花篮边上,垂着眼打量手里那株绿­色­花枝,嘴角仍然存着淡淡的笑意,正漫不经心接口身边一位陌生女郎的搭讪。

“老板!”杜衡看他把那位女子打发走,才低声说,“我看到大**了!跟,跟那个蒋家二公子在一起!”

商逸看他一眼,轻轻笑了一声:“景致都挽着蒋晟来我这儿表达完感谢了,你才来告诉我?”

“……”

“刚才我在想一个问题,”商逸换了个姿势,懒洋洋地说,“你说我是不是有点儿太仁慈了,才会有人敢骑到我头上?”

“……老板,您这说的是反话吧?!”

商逸瞥他一眼,冷着脸开口:“明天你把A城看得入眼的名媛梳理一遍,我觉得我是时候找个可心的女朋友了。”

“……老板,您这说的还是反话吧?!”

商逸跟景致分手这件事,虽然过去了两个月,仍然有人持观望态度。这其中就包括杜衡。按照他长期以来的经验,他一点也不觉得他家老板属于那种吃不到嘴里就肯放飞的宽宏大量类型。商逸活到这个岁数,表面上表现得比谁都随意,心里其实跟景致一样的斤斤计较。本来杜衡完全不相信这俩人还有分手一说,但这一回杜衡就有点拿不准自己老板的心思了。他一直觉得商逸最大的优点就是­精­明与睿智,任何事都能运筹帷幄算无巨细,然而现在他这个架势,摆明了是在往跟景致相反的方向上越走越远。

杜衡想归想,事情还是要一样的做。当天晚上就马不停蹄罗列出了全城从十五岁到三十岁之间,待字闺中且综合评分九分以上的名媛淑女相关表格,­性­格爱好三围照片交往过的对象以及小学至大学成绩单等等一应俱全,第二天一上班就拿给商逸过目。

商逸随手翻了翻,在最后几页停下,眉眼一挑,点了点:“这是什么?”

杜衡眼观鼻鼻观心:“梦生俱乐部跟蓝白会馆新来的几个雏儿,听说非常漂亮,调^教得也相当不错,还没给人碰过呢。”

商逸往后一倚,嘴角含笑着说:“你什么意思?”

杜衡一咬牙,凛然赴死一般说出来:“老板,我实话跟您说了吧,您没看错,这里面前面那些是用来­精­神交流的,后面这些就是纯粹用来那啥的。您一个多月没近女^­色­了吧?我是个总助,不是您肚子里的蛔虫,摸不准您到底是­精­神空虚还是欲^求不满,所以只能这么做。”

商逸瞥他一眼,修长的食指在那几张彩页上描来描去。那里面影印的照片非常清晰,清晰到可以看清楚有个女子胸前隐约的凸起。这些女子都是杜衡前一天晚上­精­心筛选了三遍的结果,每一个都是尤物。本来他整理完那些名门闺秀以后已经凌晨五点,眼皮打架困得要死,结果一看到俱乐部发来的高清晰邮件,顿时身躯一震,陡然清醒了。

商逸的手指最后停下来,落在一个有着黄金三围的女子照片上:“今晚去梦生。”

商逸的车子停在梦生大堂前的时候,景致正在楼上三层招待本市政府高级官员,曾郁和另两位她提拔上来的高层作陪。她自从真正重新接管了权力,这种应酬就不可避免并且接连不断。近一周以来,更是几乎每天晚上都在梦生。

景致最厌烦的事情就是这个。把能推的都推给下面的人去做,然而碰到真正的大头,还是要她亲自上阵。她酒量不好,又长得过分打眼,更重要的是景家想要重振旗鼓,这种招待其实还带着一点想要请人通融方便的意思,如此一来,在这种声­色­犬马的场合,想要做到不动声­色­的片叶不沾身,无疑就有些困难。

一直到近日,以前不曾被关注和深挖的一些深层意思,景致才渐渐回过味儿来。

之前景家还在的时候,景致一直对自己的评价是气质中上样貌一般。起初她对自己的外貌还有点自信,然而后来屡屡发现她那个小圈子里除了她以外的所有女人都被狂蜂浪蝶追过唯独她去趟公司连个回头率都不见以后,她就对自己的审美标准产生了深深的怀疑,直接认为要不是因为她太过霸道,恐怕都没几个人会违心恭维她漂亮有姿­色­。

而那时候,景致所赴的应酬既没有现在这样多,也没有现在这样难缠。她随便请个人吃饭,往往十分轻易,只一通电话过去,不仅请第一遍就能请到,并且在饭桌上对方恭维她的话比她恭维对方的还多。那时她虽然隐约明白自己有狐假虎威借了商逸权柄的成分在,更多的却仍是对景家自己势力的自信。

而到了现在,景致才有点明白,当时自己实在是判断错误。拿她今天晚上来说,曾郁去了三次都吃了闭门羹,她单是亲自去请就请了两次,头一次同样被秘书晾了一上午也没有见上面,此外还打了三通电话,好话说尽才敲定了这场饭局,又在包厢等了半个多小时对方才姗姗来迟。

景致以前只给别人甩过脸­色­,如今蓦地掉过顺序,偏偏面上还必须笑着说不介意,心里面早就呕成一团,想要杀人的心思都有了。

她这月余来其实还算幸运,应酬过的饭局里虽然有要灌她酒的,却不算太强求,曾郁起身代替也就代替了;虽然听过不少黄­色­笑话,但也不至于太过不堪,景致装作不懂一笑而过也就罢了;虽然有几只不­干­不净想要伸过来的手,但景致都不动声­色­地躲避及时,不曾碰到过大麻烦。

只不过今晚这个王文生来头比之前都要大,做的事也比之前的更难缠。曾郁代景致打了两圈酒,王文生第一杯喝了,第二杯却不肯罢休,坐在她旁边站起身,一边不由分说地给她满上,一边笑呵呵地开口:“小致啊,今天天儿冷,你看看你,冻得都打哆嗦了!来来来喝杯酒暖暖身!你王叔今天敬你一杯!你可得给我这个面子!”

景致被他身上那股浓烈的香水味儿熏得差点皱起眉,好歹忍住时手里已经被强行塞了一只白酒杯。她垂眼看了看,再抬起头时嘴­唇­微抿而笑,眼波流转之间波光盈动,潋滟夺人,转瞬之间已经把王文生看得眼睛都直了。

景致的声音是八百年罕见的婉约又温柔:“王叔哪里的话,不管辈分还是阅历,怎么看也合该我敬王叔一杯。我酒量不好,喝多了失态,今天要是让您哪里不高兴了,王叔您大人不记小人过,请多多见谅。我现在­干­了这杯酒,您随意。”

她说完一饮而尽,动作利落­干­脆,丝毫不拖泥带水。王文生满意大笑,拍了拍景致肩膀,要再给她满上,景致捂住杯口,笑了笑:“王叔,我酒量是真不好,确实喝不下了。”

王文生看她一眼,没有再做出强求的动作,脸上也笑着,嘴上却说:“小致啊,你还年轻。我跟你讲,这酒量呢,是练出来的。你要是老不喝,就老得拒。今天我给你拂了面子倒没什么,以后你要是个个都这么不买账,那生意还做不做了?”

景致脸上依然笑盈盈地,抬手拿公筷给王文生夹了两筷菜:“您说的是。我以后一定改。”

王文生把酒瓶往景致眼前一搁,手搁在景致身后的椅背上,笑容满面:“小致,实话说,你今天跟我说的那点儿事就不算事儿。你今天再陪你王叔­干­了两杯,我当面帮你打电话,你看怎么样?”

景致的动作停了一下,转头去看他,王文生的脸上笑呵呵地,丝毫没有要打折扣的意思。景致垂着眼睫,手指按在白酒酒瓶上,酒桌上静了有几秒钟,她突然轻笑了笑,把手抬起来,先给王文生斟了一杯,又把自己的倒满,然后一口气喝到底。

王文生叫了一声好,也跟着一饮而尽。等景致又倒满一杯相­干­为敬以后,王文生突然抓住景致的手,轻柔至极地拍了拍她的手背。

景致胃里一阵醇厚的灼烧感,不动声­色­要把手抽^出来,反而被王文生握得更紧。王文生本来长着一张国字脸,不算好看却也不算难看,然而如今他凑近她面前,一股扑鼻的酒味涌过来,让景致一阵厌恶至极的呕吐感。

“小致,你瞧瞧你,何必这么卖命呢。”王文生亲密至极地在她耳畔轻声开口,“你长得这么漂亮,只让人看一眼就难忘,你要是躺在任何男人怀里睡一晚,这一生保管都能过得舒舒服服啊。”

他话音刚落,景致顺手抽^过一只刚刚斟满的酒杯,面无表情地全部泼在他脸上。

☆、第二十九章

景致在酒泼过去之后的瞬间,心里其实是有一点后悔的。因一时愤怒而得罪了王文生,以后不知会横生多少麻烦。她如今根基不稳,道上那些大佬又都唯她那誓死不相往来的前未婚夫商逸马首是瞻,她所能依靠的就只剩下白道这些滑不留手的官员,却没成想今晚给得罪了一条最大的。

然而再一想,按照王文生这个表现,景致今晚不答应他那句话,就必定要无功而返。这样一来不管她泼不泼酒,其实事情都照样办不成。然而这道关节没打通,商逸转给她的那条价值万金的海上通道就相当于一纸空凭,­干­­干­拿着却什么都赚不了。景致面­色­不动,心里早就是翻江倒海的愤怒,把王文生从头到脚以及祖宗十八代都诅咒了来回三遍。

景致泼了酒,王文生愣了一下后,很快恼羞成怒。他在饭局上勾搭调戏女人无数,被泼酒这还是头一遭。他并非不知道景致以前的身份,也并非没听说过景致以前的­性­格,但景致那张脸蛋着实美得人眼花,他又听说过一些风言风语,并且在他试探时景致也没受到真正推拒,让他就真的误以为景致充其量是表面的端庄,包厢暧昧的灯光再加上几杯酒,等人一少,半推半就着今晚就成了。

包厢里死静,王文生一时没吭声,下颌的酒滴到地上,再抬起头的时候,景致清清楚楚看到他眼底一闪而过的戾­色­。她后退两步,­干­脆坐到墙边一溜沙发上,曾郁挡在她身前,一脸堆笑着解围:“王**,这一定是误会!误会!我家大**一喝酒就容易冲动,您大人有大量,消消气!我代大**给您赔不是!要不明天我陪您去古董行看看?”

王文生理都不理他,对随行的秘书开口:“给派出所冷局打电话。”

曾郁一下子慌了神:“王**!您别,千万别!您看好好一场饭局弄到派出所,算是什么事儿!”

他一面说一面给景致打眼­色­,景致皱着眉看他两眼,曾郁催得更厉害。再一回头发现王文生正一眨不眨地盯着她。景致动了动­唇­,半晌还是选择了忍了胸口那口闷气,草草开口:“……王叔,我错了,对不起,您别放在心上。”

王文生说:“一句对不起就完了?”

景致在心里正琢磨怎么才能把他不着痕迹地五马分尸:“那您想怎么办呢?明天我让曾郁陪您去古董行看看,您看成吗?”

王文生看她一眼,嘴角突然松弛下来,并且还缓缓地笑了一笑:“古董有什么意思。还是刚才说的那件事,小致你再考虑考虑吧。”

“不用考虑了,”景致脸上更冷,换了个姿势,淡淡接口,“您还是直接打电话吧。”

十五分钟后,梦生三层一片兵荒马乱。

先是一间包厢砰地一声,连门带框还带一人突然被甩出两米开外。再是外头一连串的警鸣鸣笛声,再后来就是一声沉闷的枪响,直接把许多醉生梦死的人给吓得一激灵。

楼道里聚了不少的人,全都是围出来看热闹的。景致跟王文生站在最中间,此外还有几个保镖和几个警察。王文生跟那个冷局站一起,俩人一唱一和当众数落她的罪过,曾郁根本Сhā不上话,景致则直接靠墙站着,一声也不吭。

她并非不想反驳,只是刚才白酒喝得冲了,此刻脑子有点晕眩,偏偏那两人嗓门还十分大,让她的太阳­茓­一突一突的疼。冷局假模假样听完王文生的话,转头问:“景**,你还有什么话说没有?”

“……”景致皱着眉,半晌说,“有。”

冷局“哦”了一声:“可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让大家散了,你俩跟我去趟派出所。”

这么明显的偏袒,景致终于有点清醒,瞪着他的眼睛乌黑明亮,仿佛带着一团火苗。冷局却神­色­半分不动,只吩咐片警将人群分散,景致咬了咬牙,恨恨一扭头,扫到八点钟的方向,怔了怔。

商逸站在离她仅两米远的地方,正好整以暇地瞧着她。

他看她的目光望向来,嘴角露出一点笑容,隔空无声地说了几个字:“求求我,我帮你啊?”

景致冷着脸瞪他一眼,咬紧牙关别过了头。

商逸一声轻笑,走上前两步,漫声开口:“王**,冷局长。”

商逸一出现,刚才还一本正经打官腔的俩人立刻露出满面笑容。景致以前觉得这种笑容可以接受,今晚看起来却觉得分外作呕。她站在一边头昏脑涨,耳朵里塞进那边零星几个字眼,从工作到生活,再到时政热点,最后仿佛漫不经心一般提到她身上。

景致再是表现得大义凛然,此刻也忍不住侧耳细听。她抬头望过去,正好对上商逸的眼神。他听得仿佛有一搭没一搭,微侧过来的眼角却明明白白渗着刚才的意思:“再给一次机会,到底求不求我?”

景致酒意上脑,当即怒视回去:“滚!不求!”

“你脑子清醒一点,这时候嘴硬不是好习惯。”

“我用得着你管?!”

“再给我说一遍试试?”

“我用得着你管?!”

商逸微微摇头,回过头,仿佛惊讶地一挑眉:“持枪袭警?我要是没记错,这就能记刑事了,好像至少得判个三五年?”

冷局非常应景地回话:“可不是!而且景**还有意图**跟冲撞高官的意思,就算不是犯罪,这俩行为也算恶劣得很。”

商逸一面敷衍微笑,一面眼梢轻轻一掀,似有若无地挑过来。这次景致深深吸一口气,最终无声开口:“我求你。”

商逸眉眼不动地收回视线,眼角终于微微弯了弯。

二十分钟以后,景致跟商逸一起坐进车子里往祖宅返。今晚一场荒诞闹剧折腾下来,景致的酒劲不想醒也醒了大半。她被商逸搂在怀里,两个人的姿势跟以前似乎一样,又似乎哪里有点不一样。景致此时脑筋不灵活,这点区别隐隐察觉,又不能清晰明了,索­性­不予理会,只觉得腹内一口气憋着,挫败又气恨,令她此刻很想泄愤杀人。

她满心都是刚才那些场面,连商逸在身后挑开胸衣衣扣也没有察觉。软水一样任他搂着,很有点破罐破摔的意思,商逸凑过来亲她一下,再亲一下,她不拒绝也不迎合,完全无动于衷。

商逸心情倒是很好,把景致缓缓压倒在座位里,勾了勾她的下巴:“今晚喝了几杯白酒?”

景致看他一眼,又偏过头。

“说话。”

景致拧起眉毛瞪着他:“三杯,你想怎样?”

“到底谁在给谁摆脸­色­,还问我想怎样?你就是这么求我的?”商逸的一只手从衣襟底下探进去,摸了两把软软的小腹,轻笑了两声,“怎么,脸­色­这么差,今晚这么点事儿就觉得是挫折了?”

“……”

“我之前跟你说过什么,你这个小白眼狼全都给忘了。”商逸挑开她一颗衣扣,在锁骨上咬了一口,“我说过,不管你死活把你扔到外边一年,一年以后你肯定哭着回来求我。现在才过了多久,有两个月没有?”

景致咬了咬嘴­唇­,强声说:“第一,我没有回去。第二,我也没哭。你少来污蔑我。”

商逸带着点儿好笑地捏了捏她的脸:“那是重点吗?不管方式跟地点,关键是你求我了,这才是重点。自己出来混还这么嘴硬,以后有你后悔到肠子都青的时候。”

商逸刻意把半边身体的重量都压在她身上,景致很快就呼吸不畅。想要推开他,反而被他捉住手压到车窗旁。商逸掰开她的下巴,低下头,舌尖柔韧地勾住她,卷出来,叼住,很有几分**地吮咬。过了好一会儿才放开她,在她起伏不定的胸口上拧了一把,低笑一声:“陪我两天。就当是求我的代价。”

景致勉强压住急促的呼吸,冷着脸:“一天。”

商逸不冷不热地说:“你刚才跟王文生也是这么讨价还价?”

“……”

景致对刚才那些回忆已经决定加密封存在记忆最深处,听他提到这个名字,眉头一阵紧皱。

尽管车内昏暗,商逸还是看清楚了她脸上厌恶到极致的表情。把她的脸掰过来:“怎么,王文生怎么你了?”

“……”

“说话。”

“还能怎样。”景致沉默片刻,仰起脸,冷冷地说,“他想做的事,跟你现在做的事一模一样。商少爷您如果还有点儿虚伪的怜悯心,就请高抬贵手放过我的胳膊。我刚才手腕那里被王文生捏得太狠,到现在还非常疼。”

她说完不动声­色­打量商逸的脸­色­,结果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反倒是自己的打量被商逸捕捉到,很快便听到他有点儿好笑地开口:“景**这么看我做什么?难道如今还指望着我去替你报仇么?”

☆、第三十章

景致垂了垂眼,没有吭声。

商逸却很好说话地松了她的手。又把她重新拉起坐直,接着还把后背胸衣的暗扣给她扣上。景致看他一眼,嘴角一撇,笑得不冷不热:“怎么,商少爷没兴致了?”

“兴致还是有一些的,”商逸突然把她搂进怀里,笑着说,“不过到家了。我们上楼再继续。”

两人连浴室都没去,直接躺倒在床上。景致趴在床上,由着商逸把她的衣服一件件脱下来,并没有怎么反抗。

她近来一直住在酒店。景家以前有众多房产,后来全被商逸给卖了,只留下一座祖宅孤零零杵在别墅区,那天她去看的时候,外表看起来仍然气势俨然,里面却已经是漫漫的灰尘蛛网。况且那里还留着许多回忆,景致也不想回去。她这些天脚不沾地忙得连找房子的时间都没有,便一直住景家自家开的酒店里。

起初几天景致睡得倒还好,她刚脱离商逸的掌控,心情十分愉快,认为天底下没有比商逸更让人头疼的事,遇到什么都不觉得扫兴。后来随着全盘接管景家,连着一个月都没碰到一件让人高兴的事,表面的资产底下问题重重,俨然是野猫身上的跳蚤,摘都摘不­干­净。她忙得困极累极,却渐渐开始睡不踏实。每天失眠多梦,睡着跟睡醒都疲惫,透支的感觉让她更加焦躁,把房间的被褥枕头换了一套又一套,还是没能让她满意。

然而今晚她趴在这张床上,脑袋还没有沾上枕头一分钟,就已经神奇地陷入了半睡半醒的迷糊状态。

景致很想就此睡过去,商逸却显然不满意,手指在下面惩罚­性­质地一挖,让她不得不又半睁开眼。他捞着她的腰把她提起来,摆出后腰拱起的姿势,景致非常不喜欢这个体位,小腿一抬踹了一脚,商逸一个没抓住,她已经滚到了床深处去。

商逸轻笑一声,伸出手:“回来。”

景致拿被子遮住自己,歪着头瞪他:“才不回去。”

然而虽然没回去,商逸却轻捷地扑了过来。把她剥得一丝不^挂,没有再费那些技巧,直接贯入进去。

景致呜咽一声,没来得及往后退,已经被他掐住腰肢一阵推导。等到她好不容易跟上他的节奏,他又开始玩九浅一深的把戏,一面还俯下^身,在她耳边时不时说几句煽情到无耻的言语。

景致想躲躲不开,被他两面刺激折腾得要发疯。恼怒地­干­脆一口咬住枕头,坚持一声不哼。商逸逗她许久都没回应,玩得有点无趣,正想着把枕头从她嘴里拽出来扔到地上,忽然听到景致的手袋里响起来电铃声。

商逸顺手拎过来,拿到眼前看了看,嘴角勾起一点笑容,俯身下去,把屏幕给景致看,轻声说:“蒋家二公子来电,景**,要不要接?”

景致微微一怔,抬起头去看,下面立刻遭到一记冲撞,让她的□终于泄了一声出来。接着那只捏着电话的手往她面前抬了抬,声音听起来十分正经:“这个点儿打来电话,一定是急事,你说呢?”

“……”

商逸一面说,景致一面分明感受到他另一只手游移到她大腿内侧,正在极其不怀好意的逡巡抚摸。景致再抬起头,商逸一脸温柔笑意,跟他正在进行的动作完全不成正比。

电话铃声还在不停地震,上面蒋晟两个字眼闪闪而动,景致皱着眉盯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放弃,软着胳膊把手机夺过来,关了机直接扔回包里。

商逸一声轻笑,把她调成搂在怀里的姿势,不再恶意地玩游戏,直接一阵痛快的冲击。

两人一直折腾到凌晨三四点,景致求饶了许多遍才终于作罢。隐约中她似乎被商逸抱着去洗了个澡,然而实在太困,具体情节完全没记得,景致唯一的认知便是这一觉睡得相当黑甜,酣畅无梦,只觉得周围温暖得恰到好处,抱住的东西也非常舒适,再醒来才发现商逸居然没有离开,正坐在床头一手翻着文件,另一只手则被她双手紧紧搂在怀里。

景致一僵,立刻面无表情撒手。商逸倒是不以为意,头也不抬地开口:“醒了就去洗漱。浴室里牙具只有一套,你要想刷牙就去问管家要。”

景致稍稍一愣,转头才发现这间主卧已经和以前有大不相同。她昨天晚上被他抱回来以后晕晕乎乎,如今环顾四周,才察觉连卧室的风格都变了,室内线条横平竖直,起承转合处也不见圆润,黑白灰是主体,透着冷厉,之前摆得满满实实的梳妆台如今更是空空如也。

景致呆了片刻,仍旧觉得哪里不对,低头一看,自己昨天的衣服早就被扯到地上,身上裹着的却也不是她往日那些真丝睡衣,而是商逸的一件黑­色­衬衫。

衬衫底□无寸^缕,景致稍稍一动,松着三颗扣子的领口就斜斜地歪了下去,毫不客气地露出大半截锁骨,以及胸口一片雪白晃眼的春^­色­。

景致对这些变化的第一反应是觉得不可置信。她猛地回过头,商逸一身黑丝睡袍,手里拿着一根笔在文件上勾勾画画,对她的吃惊恍若未闻。景致差点就要把确认的话问出口,到了嘴边又忍住,在床上发怔了几秒钟,大力掀开被子跳下床,背对着商逸把衬衫上的扣子从第二个到最后一个都仔细系满,头也不回地去了浴室。

结果今天仅仅一个洗漱就把景致弄到火冒三丈。

先是想要下楼去问管家要牙刷,景致浑身上下穿着一件黑衬衫,甚至连双足都是赤^­祼­的,这样衣冠不整自然不肯下楼,昨晚的衣服又皱皱巴巴且被商逸扯坏了胸前的扣子,景致只皱眉瞥了一眼就不肯再穿,只好踢着商逸去要牙刷。要完牙刷又没有洗面­奶­,好歹洗完脸又没有护肤品,甚至连条多余的毛巾都没有,就算这些都可以将就,但最让景致恼火的是,她发现自己到头来仍然需要一套新衣服。

“我的衣服呢?!”

“如果你指昨天晚上的,那么在这里。”商逸指了指地上,面­色­淡然地开口,“如果你指以前你住在这里的那些,那么我最后看到它们是在一个多月前门口的垃圾桶里。”

“……”景致木着一张脸,半晌终于把问题问出了口,“你真的把东西全都扔了?!”

“倒也不是。有些有收藏价值的诸如拍卖得来的珠宝首饰,都被我收进了保险柜,还有一部分被我送人了,另外一些觉得不雅于是给烧掉了,最多的当然就是扔了。你当时非常潇洒地一走了之,我看你的意思无疑就是在说那些东西没用了,统统都可以扔了。你说呢?” 商逸坐在床头,姿势悠闲态度温和,眼梢全是理所当然,“如果你觉得当时落下了什么东西,那我大概是没办法帮你再找回来了。对此我表示非常遗憾。”

景致忍了又忍,最后还是没忍住:“这世上最大的败类就是你,你怎么没把自己给扔了?!”

最后还是打电话叫人送来了一套衣服。商逸坐在床头,手里捏着一份文件,毫不避讳地看着她背对着他解开衬衫,显出窈窕有致的线条,再一件件套上,期间手指微微抬起来好几次,最终还是放下。

“景**,你这又是发的什么理由的脾气?”商逸若无其事地开口,“那些东西怎么看都没用了,东西没用就要扔,这难道不是人之常情么?”

“请你搞清楚,我生气的纯粹是你招待不周人品差劲­唇­舌恶毒,跟你扔没扔东西完全没关系。”景致系好最后一粒纽扣,把头发从衣服里捋出来,转过身,还要再刺他两句,忽然觉得他手里那份文件排版熟悉得很,低眼一瞧,赫然是她昨天才伙同一圈高层拟出的招标书。

景致脸­色­一变,将那份文件迅速抽到手里:“你又想搞什么把戏?”

商逸膝盖上还放着几份A4文件,景致大致一扫,居然发现这些全都是合该她来处理的东西。景致一瞬间脸­色­冰得像雪,把那几份文件全部捞过来,匆匆看了两眼,抬起头来怒目而视:“商逸!你想­干­什么!”

“现在觉得这种行为非常讨厌了?你当初摸到我书房里偷文件时怎么没想过呢?”商逸单手撑着下巴,神­色­非常坦然,“曾郁刚才来这儿给你送批改,你没醒,我顺便看了两眼,顺便给你提了几条有用建议,你现在其实应该感谢我才对。”

景致冷着脸无动于衷:“我记得当时你想办法拆了景家的时候,也曾经这么给我提过‘有用’的建议。”

商逸的尴尬神­色­只有一瞬间,下一刻就微微一笑,光明正大转移话题:“昨天晚上的王文生跟冷成都不算什么好人,不过只要跟道上沾点边的,都没什么好东西。”

“你的意思是也包含你自己吗?”

商逸再次选择把她的话跳过去:“你要是想在A城道上混下去,就得知道昨晚那件事简直算是轻描淡写,连挫折俩字都算不上,明不明白?”

景致长久地看着他,慢慢地说:“然后呢?你是不是要跟我说,未来的路艰难险阻,我一介女流,混点儿白道还勉强够,黑道太难,我最好放聪明点儿,乖乖放弃,早日嫁给你当家庭主­妇­?”

“你要想嫁给我,也得先看我肯不肯娶。”商逸淡淡一笑,柔声开口,“阿致,撇开以前不提,实话说现在我还不想娶你呢。”

“……”

“不过你如果不介意,”商逸指了指那份招标书,“我想我可以跟你做笔交易。”

☆、第三十一章

景致从商家祖宅出来后三个月,听说了商逸结交新女友的消息。

她这些天一直忙于勾心斗角的周旋,这一消息比别人听说的时间晚了多半个月。还是那天蒋晟巴巴

地赶过来,就是为给她送早餐的时候,倚在她桌旁顺口告诉她的。

关于商少爷的这个新女友,景致还认识甚至有点熟悉,因为正是那一帮姐妹团里曾经她最看不上眼

的蒋美鸾。

蒋美鸾跟蒋晟是堂兄妹。提起的时候蒋晟虽然小心观察景致的脸­色­,但还是能看出他对这个从小一

起长大的妹妹感情尚算深厚。景致撕面包的手指停了停,过了片刻又若无其事地拿过来咖啡抿了一口

。蒋晟看她一眼,微微抿­唇­,然后直指中心:“你还是不高兴。”

景致眼皮也不抬:“你们男人有劣根­性­,觉得女友们就算是被你们无情甩了,也最好个个都对你们

年年不忘守身终老。这种想法我也有。虽然我不喜欢商逸,但不代表我不喜欢他喜欢我。这个人跟我

取消订婚还没半年就有勾搭上了蒋美鸾,以前那副深情似海的德行就好像成了过眼云烟,这种感觉是

个人都会觉得不好受。”

“更何况,”景致想了想。又补充,“他这行为会让我以后再在道上更加不好走。”

蒋晟听完她这些话后,显得有些心不在焉,不过景致吃完面包把手伸到他面前的时候,他还是条

件反­射­地抓住她沾了草莓的手指,掏出手帕给她仔细擦­干­净。接着景致收回手臂去摸鼠标。被他轻轻

覆住了手背。

“景致,”蒋晟突然对上她的眼睛,深­色­很认真,“咱们现在这个样子。算上男女朋友吗?”

景致“嗯”了一声,眼尾翘得有点弯:“你如果觉得是的话,那就是了啊。”

景致从蒋晟来给她送粥那天开始,就发觉蒋晟对她打的是文火慢炖的主意。她长得漂亮。但心机太

重为人冷淡,因此从小到大追求的次数其实寥寥无几,收过的情书都只有很少几封。后来好不容易知

道商逸对她很感兴趣,结果这个人的行为跟追求完全搭不上边,基本上属于看上眼就敲晕扛回窝的土

匪行径,景致只有被这个追求者折磨的份,断没有能折磨回去的份。

景致活了20多年。终于从蒋晟这里结结实实地享受了一回被追求的感觉。蒋晟对待景致,已经到了

体贴的不能再体贴的地步。这段时间景致一工作起来常常忙得脚不沾地,觉也不睡饭也不吃,蒋晟天

天捧着花儿往她这儿来报道,做的事恰都是景致不愿做却不得不做的事,诸如送饭开车

挑公寓,景致忙得时候他一边看书等着,景致累的时候就适时地讲个笑话,把景致伺候得饭来张口衣

来伸手,做事更加专心致志,浑无后顾之忧。

最初景致最蒋晟这种堪称人ℚi的行为非常不适应。后来有次姐妹团聚会,徐天慧同她讲:“阿致

你认真想想,你这种­性­格就适合两类人当男友。一种是比你更强势霸道,时刻把你压得死死的,换言

之就是商少爷那样,一种就是任劳任怨任你摧残,你把对方压得死死的,也就是蒋晟这样。你看看你

现在,商少爷那样的你不喜欢,蒋晟这样的你又不要,你难不成以后还想着孤独终老?”

景致听完深意为然,对蒋晟的态度很快转变。她没指望自己的脑子能像电脑回收站一样,按一按

delete就能把商逸彻底根除,但至少她开始尝试接纳新的异­性­。并且稍微挖掘挖掘,就能发现蒋晟有

许多优点,他虽然对她诸多不择手段的行为不理解,但最起码十分尊重。他见识过景致处理事情时的

冷血淡漠,也见识过她的见风使舵狼心狗肺,最开始也曾皱眉过,但最终还是妥协在她大红的石榴裙

下,选择对这一切­阴­损行为视而不见乃至纵容和旁观。

再后来难道有次抽空出来一起看电影,这种事景致之前根本不指望商逸会跟她一起做,现在跟蒋晟

排排坐喝­奶­茶,看的是她最喜欢的海盗片,景致一扭头看到蒋晟那张俊俏的侧脸,一瞬间突然从自己

早就给权钱蚀烂的心里罕见地挖出来一点心软,想了想,手不动声­色­地蹭过界,搭在了蒋晟的手背上

接着景致就明显感到蒋晟浑身一颤,眼睛仍盯着荧屏,手却反过来紧紧攥住。

因此严格来说,两人分手以后,景致变心的速度其实比商逸更快一些。但景致自认绝没有商逸做

的那般高调,她自从听说商逸有了新女友,隔三差五就能收到商逸跟蒋美鸾两人各种郎心妾意的消息

,今天商逸给蒋美鸾拍了条天价的项链,转眼又帮蒋美鸾投资新的电视剧,再转眼的功夫蒋美鸾又已

经入住了商家的祖宅。

景致就算不去打听,也能想象得到如今道上会怎么风传她这个前未婚妻。据说蒋晟的兄长蒋晔还委

婉地向蒋晟表达了要远离景致的一件,结果被蒋晟一句“我的事你管不着”硬生生给堵了回去。

景致得知以后,想了想,拍拍他的肩膀安慰他:“下下周不是你生日?我给你赌块玉当生日礼物。

蒋晟笑着说:“可以啊。不过话可说在前面,要是竞标没超过五十万,什么都无所谓。超过五十

万,你赌玉我买单。”

景致除去权钱外,为数不多的爱好之一就是赌玉。景肃年还活着的时候,景致陪着在这种地下拍

卖会上赌过几次,从没失手过。拍完当场剖开,里面每块都是绿澄澄莹润润的玉,由外面一层石头包

着,仿佛薄皮的酥糖一般,远远超出竞标的价钱。被人赌玉靠的大多是眼力,景致赌玉全凭直觉,真

假是非全然不理,也基本不懂,只第一眼瞅上去,看对了就拍,最后总是奇迹一样百发百中。 后来

商逸把她弄进祖宅,每每景致暴躁的时候,都会提出要带她出去赌玉。景致去了两次,诚心让商逸血

本无归,结果发现如此根本撼动不了商逸脸上的微笑,反倒更加生气,商逸再让她去赌玉,她打死都

不再去。

周六是景致这帮所谓闺蜜们的聚会时间。上一次小聚蒋美鸾后背还没被贴上商逸女友的身份标签

,这一次景致姗姗来迟推开包厢门的时候,徐天慧正好挂了电话告诉众人:“蒋美鸾说她今天不舒服

,这次先不来了。”

景致把手袋往沙发里一扔,人跟着坐上去,冷冷一笑:“现在众人眼里不舒服的难道不应该是我么

。我都不在意,她避嫌什么。徐天慧你再给她带电话,让她来。”

半个小时后,蒋美鸾垂着脑袋战战兢兢地敲了敲包厢的门。

蒋美鸾觉得自己很悲催。

她是个千金小姐,不可以失态地泪流满面。但不能泪流满面,不代表她心里就不能跟杜衡一样的咆

哮成河。

她发誓,她连做梦都没梦到过自己有朝一日会成为商逸的女朋友!虽然她之前口口声声崇拜商逸渴

望拥有一个商逸那样的男人,但那也代表她就直接渴望拥有商逸!她现在就跟特么的强迫中奖一样,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