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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主小说网 > 能靠点谱么 > 第十八章、

第十八章、

人人都觉得她天生贵人命,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只有她自己明白其实自己没几天活头了!

蒋美鸾觉得自己一定是冲撞了神灵,否则她怎么会好好的被退经了渣宰洞!

她至今还记得那天商逸嘴­唇­轻描淡写地一动,就是惊心动魄的十分钟:“蒋美鸾,考虑做我的女朋

友怎么样?”

蒋美鸾一颗樱桃呛进喉咙,差点没噎死,被商逸拍了几下后背才缓过气来,瞪圆眼望着他:“我

,我没听清,能麻烦您再说一遍吗?”

“我的意思是,”商逸脸上的微笑雷打不动,“我看你乖巧又识相,简直就是另一些女人的反义

词,我现在挺喜欢。”

“......您说的那‘另一些女人’里包括一位姓景的小姐吗?”

商逸直接把她的问题跳过去:“做我的女朋友,会让你感到委屈吗?”

“不会。”蒋美鸾结结巴巴地想要阻止这个可怕的行为,“可。可是......”

“没有可是。”商逸说,“你不是挺喜欢我的?”

“是的。”蒋美鸾颤抖了:"但,但是......。”

“也没有但是。”商逸捏了捏袖口,微微一笑,面如冠玉,和蔼可亲,“如果你觉得这个建议可

行的话,蒋家的事我就直接签字了,你看怎么样?”

“......”蒋美鸾欲哭无泪,“我还有拒绝的余地吗?”

蒋美鸾觉得自己活了二十几年,从未遇到过这样惊悚可怕的事。她当晚吓傻了一样回到家里,等天

亮的时候发现自己成为了商逸新女友这条消息居然已经传遍了整天道上。第二天晚上她不堪重负跑到

商逸眼前不顾形象地痛哭流涕:“商少爷!商少爷!求求你了!您就大发慈悲让我恢复单身吧!好吗

?”

“你这话说的。”商逸把她从地上拽起来,递过去一方手帕,“你放心,我会对你好的。”

蒋美鸾泪眼汪汪地望着他:“不能更改了吗?”

商逸说:“别担心。”

蒋美鸾嘴巴张了张:“最后我会死吗?”

“不会。”

蒋美鸾松了口气,又问:“我会半死不活吗?”

“不会。”

“我会倾家荡产吗?”

“都不好。”商逸认真地望着她,信誓旦旦地开口,“我是真的挺喜欢你,想请你当女朋友。”

蒋美鸾“哇”地一声又哭了:“我在您眼中就这么单纯,以至于这么假的话您也好意思拿出来骗我

吗?!”

“.......”

☆、第三十二章

人家都说女人的二十五岁是道坎。蒋美鸾今年二十五岁,深深觉得自己在“被女友”的一夜间发生脱胎换骨的蜕变。

她原先为人处世的策略就是扮傻卖萌。饭桌上该听说的八卦一样不落,聊天时该装糊涂的时候却绝不­精­刮。这一招虽然技术三流,但对于她这种在道上不求上进但求保身的人来说却是屡试不爽。虽然会遭受不少景致的白眼,但景致跟商逸这种人算计起­阴­谋阳谋来,却极少会落到她头上。她们一向自诩身份,伤天害理的事虽然没少­干­,但还没到丧心病狂的地步,蒋美鸾出生在蒋家这样的家世里,这样的为人处世无疑最安全。

蒋美鸾从小被父母这样教育,也这样乖巧地应对。她以为人生会一帆风顺,哪里想到有朝一日商逸的眼睛会从景致身上挪开,鬼附身一样移到她身上,生生逼着她撕下兔子面具,不得不踩在钢丝上一般小心翼翼周旋。

蒋美鸾如今站在包厢门口,觉得自己要被眼前众姐妹的眼神给活活刺穿了。

所有人都没说话,让蒋美鸾硬着头皮先出了声:“......天慧姐,阿致。那个我能进去吗?”

景致一直没抬眼,慢条斯理拨弄着眼前小块­奶­冻,徐天慧拢了拢头发,温和地笑了笑:“不是说不舒服吗?怎么还来?”

“......”

蒋美鸾这个时候简直要佩服死当年景致的能耐。当年居然能把徐天慧这么极品势利小心眼的女人给调教得服服帖帖,她果然跟商逸是同一类人!

蒋美鸾还记得当年景致在姐妹圈中尝试称首的时候,徐天慧也曾经拿相同的问题质问过景致,景致当时简单两句话甩过去,把徐天慧的讽刺完完整整反弹了回去:“谁让你最仰慕的那位商少爷太缠人,我也没什么好办法。你很有意见么?”

“......”

蒋美鸾是无论如何不敢说出这样的话来,只能哈哈­干­笑两声,说:“这么久没见阿致嘛,很想念,再怎么不舒服也要来的啊。”

景致轻轻嗤了一声,把小瓷勺一搁,清脆一声:“这话太假。”

蒋美鸾三两步蹭上去,如往日一样抱住进行的胳膊,眼神里充满诚恳:“真的真的。阿致,我有话要对你说。”

景致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我也没拦着你说啊。”

“私下说成吗?”

景致看她一眼,又捏着茶杯抿了一口。

蒋美鸾深吸一口气,大义凛然地闭上眼:“商少爷其实他不爱我!他最爱的人还是你!你去跟他和好好不好?”

景致又看她一眼,第三次捏着茶杯抿了一口。

蒋美鸾一口气全说下去:“我跟商少爷什么都没有!以后也什么都不会有的!你一定要相信我!真的!”

景致这次终于放下茶杯,心平气和地转过头,拍拍她的手,说:“蒋美鸾,你觉得你如今身为我前未婚夫的现女友,来跟我这个前未婚妻说这些事情,我会很感激你么?我会真的去跟商逸和好么?”

“......""我好不容易脱离他的控制,你觉得我会回头去送死么?”

“......”

“你以为我会很嫉妒现在的你么?我之可惜我还没狐假虎威利用够,他就找到了新恋情罢了。”

“......狐假虎威是什么意思?”

景致坦然道:“意思就是我虽然跟他分手了,但只要他还没结交新女友,其他人就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跟我分道扬镳,要是还有人觉得他对我余情未了,我就还能借着他的权势打通不少人脉。只可惜现在他结交了你,我的财路这几天因此断了好几条。”

“......阿致你......”

“很无耻对么?”景致托着下巴说:“废物利用罢了,反正不用白不用。再说了,我也没说我不无耻啊。”

“......”蒋美鸾望着她,再次“哇”地一声哭了,“阿致你救救我!救救我!”

“我搞不懂你究竟在哭泣什么。”景致对女人的眼泪非常厌烦,忍了忍才没把巴掌扇到她额头上,“客观的说,但凡商逸不变态,对女人通常都非常温柔,又舍得花钱,还肯下功夫哄人,还有更重要的一点,他床上的技术也很不错。你这种­性­格的去当商逸的女朋友,只有让人嫉妒的份,你还有什么好苦的?”

“可,可是......”

“没有可是。”

“但,但是......"“也没有但是。”

“b,but.....”

景致冷着脸把一块炸饼塞到蒋美鸾的嘴巴里:“闭嘴。”

蒋美鸾呜呜地叫,徐天慧在一边张张嘴,弱弱地开了口:“阿致,那个,商少爷的技术有多不错?”

这话一说出口,另外一人迅速接上:“你们一晚上会做几次?”

接着另一位正襟危坐的名媛淑女说:“还有......他有多粗?多长?感觉如何?是不是做到多晚都­精­力充沛?”

“......"虽然道上的所谓名媛大都作风开放,但这样隐私的话题,在景致还是商逸未婚妻的时候,众人忌惮她打小报告,从没有问过。现在她脱了头衔,不但应酬比之前难缠,连姐妹聚会上的问题居然也更刁钻。

景致纵然脸皮厚,有过的男人却只有商逸一个,跟在座其他喜欢“集邮”的人比起来,简直少的可怜。她本来正把一颗李子凑到­唇­边,配合着现在这个问题,突然觉得这场面怎么想怎么都诡异,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白皙的脸颊难得微微泛红。整个包厢都寂静一片,全神贯注等着她的回答,景致张张口,再张张口,突然蒋美鸾睁大眼睛求知欲望的双眼,又问:“还有......商少爷最喜欢什么体位?坐莲?69?还是直接意大利吊灯?”

“……”

景致呛了一声,还没想好怎么说话,突然包厢的们被人轻敲了两下,推开,露出来的赫然是商逸那张似笑非笑的温柔脸。

全场刹那间静默。蒋美鸾甚至还保持着嘴­唇­微嘟的模样僵硬不动。景致只看了他一眼,就迅速扭过头。商逸看也不看,眼睛直接而准确地落到蒋美鸾身上,站在门口招手:“美鸾,过来。”

蒋美鸾磨蹭了一下,忍住想要立刻跳楼的羞耻之情,一步三蹭地走过去。还离了一米远就被商逸牵住手拽过去,蒋美鸾不敢挣,极小声地问:“你怎么来啦?”

商逸“哦”了一声:“我觉得你今天可能会被围攻,过来看看。”

“我没有......”

“没有当然最好。”商逸安然开口,“聚会聚到哪种程度了?你不是说下午要去取定制礼服?什么时候过去?”

蒋美鸾反­射­­性­张口要说自己近日哪里定制过礼服,看到商逸薄­唇­微抿的微笑,话到嘴边迅速改口:“哦哦,是我忘了,按我们现在走吧?”

商逸显然对她的表现十分满意,笑着点头,转头,同包厢内余下的轻淡开口:“我就先带美鸾走了,各位尽兴。”

所以人都还在刚才的羞耻与震惊状态中难以自拔,唯独景致恢复正常面­色­,理也不理他,只淡定自如地仍了李子去喝茶。商逸看她一眼,领着蒋美鸾带上门,又在最后合上的一刻停住,推开,而后微微一笑。

“各位,如果你们想知道我又没有听到你们刚才的问题,那我的答案是肯定的。”商逸一副慢条斯理的口吻,“说实话,你们这样明目张胆讨论我,让我有些不好意思。以后请不要在这种场合讨论,免得我再次不慎听到,更加不好意思。各位认为呢?”

众人整齐划一地捣蒜点头。景致只当没听见,头也不转地听着商逸又把门带上了,手握在茶杯上松了紧紧了松,最后还是紧,端起来,一仰头,把一杯茶喝酒一样闷了进去。

过几天就是蒋晟的生日。景致白天在工作,晚上跟蒋晟去了赌玉的拍卖会场。以她以往的拍卖成绩,这种地下交易会场她不来则已,一来就是贵宾的待遇。今晚拍卖的玉中一块据说有一人高,景致看了一眼拍卖品图鉴,正要跟蒋晟卖弄点鉴玉的方法,一转头,正好看到蒋美鸾挽着商逸的胳膊款款走过来。

这两人的位子在景致跟蒋晟的里面。蒋美鸾一眼看到他俩,僵住,呆立原地不动。商逸则若无其事地托着她往里走,景致同样若无其事地收回视线,抱着双臂侧腿一让,留出大块空隙,让商逸两人走过去。蒋美鸾紧咬着­唇­瓣,头皮发麻地回头望向堂兄,眼神楚楚可怜地求救:“哥……”

蒋晟只当她在打招呼:“你也来了?坐。今天打算拍几块?”

蒋美鸾望向商逸,后者回头谈谈一笑:“看看再说。”

景致对三人的对话充耳不闻。

按照蒋晟之前所约定不能超过五十万的说法,景致打算今天只拍一块小的就收手。但她很快发现这一计划根本不能成行,因为不管她出多少钱,几米以外的蒋美鸾总是在举牌,报出的数目不多不少刚好高出她一万元 。

景致的手指攥了又攥,忍住没往那边瞪过去。她连着竞拍了几次,最后都以放弃告终。一直到后面竞拍的石头体积越来越大,五十万根本打不住,景致恨恨地暂时收手,没想到那边也跟着一起收手。

景致心里的火气蹭蹭往外窜,脸­色­雪白,也不竞拍了,只在原地咬牙切齿。一直到最后压轴的竞拍石出场,她才稍稍集中点­精­神,坐直身体,眼睛也不眨地望向台上。

那块毛料有一米五高,外面一层岩石包裹,什么都看不出来。景致等到竞拍开始时就迅速举牌,接着很快就看到不远处蒋美鸾也跟着举牌。景致冷着脸一直把价钱咬到五千万,蒋美鸾还是不罢手。

等到价钱荒唐地提到濒临九位数,竞拍者就只剩下她们两个,景致把价钱提到九千九百九十万,然后在蒋美鸾又加了一万的时候,突然收手了。

景致今晚颗粒无收,拍完剖玉的环节只有看热闹的份。前面几块她参与竞拍的玉石剖开,里面是满当当的上等翡翠。到了最后一块,全场屏住呼吸,一眨不眨看着剖玉匠把岩石一刀刀剖开,剖到最后,却仍然是灰白一片,有玉石的绿意零星点缀在上面,跟沙漠里的绿洲一样少的可怜。

满场嘘声叹气声一片,蒋美鸾脸上血­色­尽失,扭头去看商逸,发现他脸上居然犹有笑意,再去看景致,她一身红裙仪态端庄地坐在那里,眼睛只专注看着那块石头,脸上笑也不笑,嘲讽亦无,仿佛诸事都与她无关。

花了一个亿买了一块一文不值的石头,对于商逸来说,输钱是小事,输了面子才是大事。蒋美鸾充分意识到这一点,因此在陪同商逸回去的路上隐匿呼吸一声不吭,拼命降低存在感。然而接着她就发现之前景致说商逸变态果然是有理由的,今晚商逸被坑的何其惨,他竟然仍旧在闭目养神的时候笑得出来。

蒋美鸾被商逸突然的轻笑吓得一抖,被商逸出声唤自己的名字吓得又一抖:“我在。您,您要说什么?”

“你吃醋的时候都做什么?”

蒋美鸾张张口,立即说:“我没吃醋!真的!我发誓!再借我是个胆子我也不敢吃景小姐的醋啊商少爷请您明鉴好吗!”

商逸半睁开一只眼:“用我把问题重复一遍吗?一般来说,要我说第二遍话,对方都要付出一定代价的。”

“……”蒋美鸾只好说:“也没什么啊,就发发脾气绝绝食,只要对方肯乖乖站那儿让我踢,基本上不过一天就好了啊。”

商逸闭上眼,撑着额角“唔”了一声,接着又笑了一声。蒋美鸾仔细打量他的脸­色­,有一瞬间福至心灵,小心翼翼地说:“商少爷,难道您觉得今晚景小姐是在吃醋吗?可是景致今晚好像根本没发脾气吧……”

蒋美鸾觉得她话音一落,商逸心情徒然变得十分不错,脸上的笑容虽然看似万年不变,却神奇地硬是让蒋美鸾产生了一种和熙春风之感,听到他悠然开口,十足散漫:“所以我说过,你是一些女人的反义词,好吗?”

☆、第三十三章

自从商逸拍了那块价值一个亿的破石头,蒋美鸾就觉得,这个世界有些癫狂了。

她开始每天都被迫去祖宅或者商氏大楼报道的日子,八小时工作制,周末无休。一般来说两人相处的情况就是商逸处理他的文件,蒋美鸾浏览她的杂志。凭良心讲,她这份差使的待遇不可谓不优厚,不管状态佳不佳,隔三岔五反正总能收到商逸随手扔过来的古董画,大家书法,再或者就是直接的手机银行提醒,有人又往她银行卡上转了多少多少位数的钱等等。

蒋美鸾的良心还是有一点的,因此对这种付出与收获不成正比的行为相当愧疚,在又一次奉旨来商氏以后,一把拽住刚出了商逸办公室的杜衡:“杜总助!”

一直被压迫从来不反抗的杜衡难得看到个跟他一样因景致而饱受折磨的人,还是个女人,脸上一下子就乐呵了:“哎呀蒋小姐!有事吗?老板在里面,你进去不用通报的!”

蒋美鸾一张脸皱得宛如暮春的牡丹花:“杜总助,求求你帮我想个办法吧!不管什么办法,只要快点让他俩和好的办法都是办法!我现在夹在中间就像是被架在火上烤的野兔好吗!我觉得我命要休矣好吗!”

“哎呀怎么会呢!你看看我,饱受景致­精­神与­肉­体的双重摧残,现在还不是活得好好的!”杜衡笑容满面,“你要相信人是坚忍不拔的生物!你就当是给老板打工了就好了嘛!全公司上下还能找出比你更轻松赚钱的人吗!日进斗金已经不足以形容你了好吗!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对了,老板昨天给你的什么?据说是徐悲鸿的真迹?”

蒋美鸾身为装傻界的祖师辈人物,与拐弯抹角界的杜大师一沟通,瞬时通透:“对啊就是徐悲鸿的真迹!杜总助看过吗?我明天送到您家给您观赏一段时间怎么样?除此之外还有王羲之的真迹!还有西汉的竹简呢!您喜欢吗?我要不一块儿给您送去?”

“哎呀你看看你,”杜衡掂着文件夹微笑,“这多不好意思——明天下午你给送来怎么样?顺便咱俩聊聊如何?”

蒋美鸾一回家就把这些天商逸送过来的古董全部打包,旁边的女佣看得都­肉­疼:“大小姐,送一两个就好了吧?您还真全把这些给杜衡那个黑心货?您真舍得……”

“你懂什么。”蒋美鸾拍拍手直起腰,淡淡地说,“这些东西就算我不送人,以后也不会是我的。这里面有一半是当初景家的,景致当时资金短缺典当了,又给商逸赎了回来。另外一半则基本是商逸当初送给景致讨她欢心的。景致最青眼的就是这些古董货,虽然她懒得欣赏,但她知道这些东西值钱。商家祖宅墙上挂的那些玩意儿,她能碰得,别人可碰不得。要是以后她重新回来了,给她知道这些东西全都在我这儿,她还不把我一枪崩了。杜衡才是真傻,景致的东西他也敢拿。我正发愁呢,他既然要,我哪有不送的理。”

“……”

最近不好过的不只是蒋美鸾一个,景致的日子也很不好过。

她前段时间好不容易把走私的海运线整顿完,把里面属于商逸的势力全部肃清,昨天就被曾郁报告说码头的货物卸载的时候被不知名的一群人给抢了。

景致本来说好今天要去家具城,如今自然也没了心情。把这些年自己得罪过的人细数了一遍,结果发现实在太多,想找仇家都无从找起。

她这些天的烦心事还不止这一桩。她手下能用的人不多,麻烦事却接连不断。自从商逸有了新女友,道上全是冷眼看她笑话的。几句冷言风语景致可以听听就算,但手头上的事务也跟着被明里暗里的算计,这就让她很受不了了。然而尽管受不了,如今的情势之下,她也只有忍着。

景家重振景家后,做的还是景家的老本行,保全公司是明面的业务,暗地里毒品玉石军火和□服务等等都Сhā着一脚。这里面景致最想做大的其实是军火,然而她再不想承认也得承认,商逸在A城一手遮天,她的手段在商逸面前毫无斤两可言,只要理智还在一分,她就还不敢真的跟商逸对着­干­。

景致跟曾郁忙了一上午,蒋晟在一旁看着,什么事都Сhā不上。一直到晚饭她都没吃,却仍然没查出抢货的幕后人是哪个。蒋晟看看她,转身出去了,再回来的时候手里拎着几只食盒。

景致抽空看了一眼,又低下头去翻电话号码:“我没空吃。”

“好歹吃一点。”

“没心情。”

“就吃两口?”

景致勉强吃了两口,蒋晟又说:“再两口?”

“那是几千万的军火。”景致把勺子一推,忍耐着解释,“明天晚上就要交货,现在货找不到。你说我能吃得下去?”

“要不你找找人问问看?”蒋晟想了想,说,“我哥蒋晔也许有消息,我帮你问下?”

蒋晟的确打电话问了,但蒋晔对此一无所知。景致的脸­色­极端难看,曾郁在一旁站着,等蒋晟端着食盒出去,办公室里只有他们两个,才斟酌着开口:“大小姐……”

景致转过视线来,曾郁被她那一眼看得浑身一个激灵,咽了口唾沫才说:“……要么,要么您去问问商少爷?A城地盘上的事,基本上没有商少爷不知道的。”

“……”

“我们时间不多了!这一票要是弄砸了这半年可都算白­干­了!再说明天晚上那位要是收不到货,还不知道会闹出多少事来……您觉得呢?”

“……”

晚上十一点半,景致站在商家祖宅门口的时候,那种心头滋味大概只有自己品得出来。

这个时间点,如果搁在多半年前,早就是她被商逸拖上床的时候了。要是气氛稍微好一点,商逸会先拖着她一起洗个鸳鸯浴,一边调笑一边挑弄。当然这种时候不太多,更经常的事两人相搏相杀,整个卧室就是一座小型战场,所有能搬动的东西都是武器,景致从骨髓到皮肤都在全力抵抗。

景致非常不想承认,她对这座祖宅其实是有点恐惧的。

不管商逸如何好吃好喝地供应她,乃至纵容与温柔,都不能磨灭这曾经是一座变相监狱的事实。这个地方对她来说,基本上就没有什么美好的回忆。有段时间她甚至发恶梦,觉得她比犯人还不如,商逸想要做^爱的时候,她就要配合。商逸想要给她穿衣服的时候,她就得脱光了等着他一件件给她换上。

她看到这里的一草一木,都会忍不住想起商逸抱着她缓缓律动的场景。虽然生理上并不一定很难受,但不可否认她有段时间其实相当害怕他。商逸只要一回家,她就忍不住­精­神紧张。那种心里不情愿生理却在迎合的滋味,尤其是事后,比直接强^暴更来得难受。

景致按了门铃有一会儿,才有管家来开门。看到她后毕恭毕敬,将她请进客厅,奉茶,然后温言告诉她商少爷刚刚醒,请她稍等。

景致在管家转身离开时又叫住他,指了指茶几上一支晶莹­唇­彩,淡声问:“今晚有女人?”

管家神­色­恭谨:“是。”

景致微微抿了一下­唇­,忍了一会儿,还是问出来:“……蒋美鸾?”

管家脸­色­不变,也不摇头也不点头:“景小姐稍等。少爷一会儿就下来。”

☆、第三十四章

管家不说,景致也没有强求。总归不管是不是,今晚商逸醉卧美人膝都是一定的。景致只是冷了一小会儿脸,就又恢复镇定,稳稳地端起红茶抿了一口。

结果接下来景致等了足足五十分钟,才等到睡眼惺忪下楼来的商逸。

只不过她这次学乖许多。既然商逸让她等,那她就耐耐心心地等。景致在来之前颇有先见之明地往包里塞了不少要批复的文件,此外还有几本杂志。商逸拢着睡袍下楼的时候就看见她刚刚把第二本时尚杂志的广告页翻开,一直等他坐下来,才把杂志不紧不慢地塞回包内。

商逸挑了一眼,脸上仍然是让人捉摸不透的微笑:“大半夜的跑过来,有人要抄你家么?”

景致摆出端正坐姿,直截了当开口:“我有事要拜托你。”

商逸“唔”了一声:“你先说说看。”

“我的货在码头给人截了,现在截货的人找不到,明天武器弄不回来,我会倾家荡产。”

“你想让我帮你什么?”

“查出截货的人是谁,”景致面不改­色­,“或者直接找到那批货最好。”

“你说得倒轻松。可这事我到现在才听说。”商逸端起管家新奉的茶抿了一口,黑­色­丝绒的睡袍略有两分松垮,衬着他修长的手指与脖颈,透出几分慢条斯理的养尊处优味道,语气平缓,十足客观,“不要把我想的太神通。你可以说我是A城的地头蛇,可我不是A城的土地爷。这地界天天都发生各种帮派争斗,这些都是很正常的事。凡是跟我没关系的,我都没挂心过。”

商逸说这话的时候全然一副心不在焉的态度,景致当即沉下脸。半晌又开口,语气比刚才更软一点:“你有办法的。”

商逸带着点儿笑容地看着她:“没错,阿致,我的确有办法,但我觉得你可能不太愿意。”

他这样一说,景致的瞳孔便微微一缩。商逸换了个姿势,两手搭着好整以暇地望着她,景致深吸一口气,做了半天心理准备,最后从沙发滑下去,屈膝半偎在商逸腿前,轻轻抓住他的衣襟,大义凛然地闭眼,随即就要吻上去。

她的嘴­唇­在中途被一根食指阻止,再睁开眼就看到商逸一脸好笑地望着她:“我现在不想要这个。”

景致脸­色­更冷,手微微一停,却还是从他胸前一路滑下去,很快就隔着睡袍松松地触碰到了下面。结果这次被商逸更快地握住了手,拉开。

商逸的笑容略有不稳,但很快又恢复原状,语气里含着更加好笑的意思:“别摸。我说的也不是这个。”

景致很快坐回沙发里,脸­色­变得极度冷淡,强忍着没有拂袖而去:“你究竟想怎样?”

“怎么,恼羞成怒了?这次我可是冤枉得很。”商逸抿着清香茶叶,突然转口问:“你来我这里,蒋晟知道吗?”

“无可奉告。”

商逸“噢”了一声:“那就是不知道的意思了。”

“……”景致忍不住拧起眉毛,“你究竟有什么办法!”

“办法很简单。不管你倒卖的是什么军火,我想我这里都能帮你在明晚之前凑齐。”商逸把茶杯放回桌上,双手交叉叠在身前,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只是价钱我们需要商量一下。”

景致沉默了一下,说:“你要多少?”

“我不管你的买家从你手里多少钱买的,你都要付给我他给你价钱的四倍。”

景致脸­色­一变:“你还不如去抢!”

“我现在就是在从你手里抢啊。”商逸笑得非常无辜坦然,“趁火打劫是商人的本­色­,别说类似的事你没做过。你既然希望我以平等交易的态度对待你,那么这就是我平日里的处事态度。既然我是垄断,价格就是我说了算。现在我的价格就是这样,不会变。你可以选择跟我交易,明天上午你就可以来我这里提货;你也可以选择明天空着手去交货。权利在你手里。”

“……”

景致没有犹豫很久,最后还是选择付给了商逸四倍的价钱,买下了只价值五千万的军火武器。她现在生意刚刚起步,宁可亏本赚吆喝也不敢去冒跟客户违约的风险。更何况这回的卖家是她难得啃下来的大客户,把这一个做好,才有可能有下一个。她宁可亏上将近两个亿重新买军火送过去,也不愿意亏了五千万把客户得罪光。商逸就是看准了她这一点,才敢这样狮子大开口。

转完帐的那一刻她的心简直都在滴血,第二天去仓库提货的时候心里更是把商逸从头到脚骂了个狗血淋头。偏偏在她前面走路的商逸突然停下脚步,回过头来,认真问她:“你现在心里在骂我吗?”

“……”

说实话景致此刻充分怀疑她要是真的承认了,商逸张口就来个“既然这样那不好意思我不想卖了”也指不定。景致的眼里在冒火光,打心底恨不能把眼前这个人拿迫击炮轰成渣渣,然而最后却只是动了动嘴­唇­,垂下眼面无表情回答:“怎么会呢,商叔叔您芝兰玉树玉树临风临风招展的,我等晚辈只有瞻仰的份,断没有亵渎您的胆量。”

商逸噗地笑了一声,突然凑近她,在耳边轻轻开口:“都在哪里瞻仰的?床上吗?”

景致脸­色­一冷扭头就走:“我还有事恕不奉陪……”话没说完就被商逸捉住手腕:“反正货也验完了,你急什么?不是晚上才交货吗?陪你商叔叔吃个中饭再说。”

她的手腕被商逸捉得很紧,又是青天白日之下,景致不好太挣扎,但心里着实恼怒非常,脸­色­冷成一片冰霜雪白:“两个亿还不够你心满意足的?你还想­干­什么?”

“怎么会是两个亿。”商逸笑了笑,把她捉得更近一点,一条条给她细数,“刨去那天赌玉你坑我的一个亿,再刨去成本五千万,我这次充其量只勉强赚了五千万。更何况我这笔军火也是近日要交货的,你给买走了,我还要再去弄,你以为我很容易么?再者说,你今晚转卖给人家不也是打算翻倍卖?所以这回充其量只能算你把这笔生意让给了我。”

“是是是,全世界的人也没有商叔叔您冤枉又无辜。您多清白多善良啊,您就是那空谷里的百合,淤泥里的清莲,仙境里的白梅花,” 景致尽量心平气和,“虽然我很想让您滚,但您这样的人是不配滚的,那么我滚,可以吗?”

“看你马屁拍得,可真不怎么样。”商逸恍若不闻,笑着说,“一块儿吃个中饭,你请客,可以的吧?”

景致冷着脸:“没钱了,不请。”

商逸“哦”了一声,双手一摊:“那我请好了。你看你都没钱了,我再不接济你一下,不就要眼睁睁看你饿死了?我这么清白又善良,这事儿怎么能做呢?”

“……”景致被他的极品作相堵得差点翻白眼,半晌仍是拂开他的手,后退一步,低眉顺眼地说,“不劳商叔叔费心了。蒋晟自己做的饭不比饭店里的差,我现在去找他就可以,就不麻烦您接济了。”

商逸眼梢轻轻一跳,慢吞吞又“哦”了一声,先是侧头看了一眼旁边跟随的两个墨镜保镖,又抬头眯着眼望了一下湛蓝蓝的天,然后朝景致望过来,接着就是微微一笑。

景致给他笑得直发毛,下意识就要往后退,被商逸一把抓住胳膊拽过去,掐着腰把她半提起来,然后商逸低下头,张嘴,在她的耳垂下方恶狠狠地咬了一口——

这动作连贯迅速一气呵成,景致连反抗的时间都没有。等她回过味来,商逸已经离她一米远外,正摸出手帕在轻抿自己的嘴角。景致只觉得脖子那里仿佛温软的触感还没退去,一阵热疼却已经泛上来,摸了一把没血迹,但按照这个疼痛程度,大抵也离出血不远了。顿时看也不看,直接一个耳光甩过去,商逸顺手抓过一旁一个保镖一挡,那个耳光便落在了已然呆滞成木头桩子一样的保镖脸上。

那个耳光清脆响亮,站着的另一个保镖下意识就去摸自己的侧脸。景致脸­色­雪白,眉眼间的怒意仿佛一团团黑气冒上来,商逸站在危险距离以外抱着双臂,笑着说:“扯平了。”

“……”

☆、第三十五章

商逸咬的牙印十分深,景致每天只能围着围巾走来走去。但商逸的咬痕几乎紧挨她的腮帮,围巾再怎么遮也还是露出端倪。景致前去交货当晚,还被对方长辈拍着肩膀朗声大笑,丝毫不避讳地说:“哎呀小致!听说最近你跟蒋家那小子挺亲密的?可再亲密也得注意点影响啊你说是吧!”

景致咬紧牙关,牙缝里憋出来几个字:“……您说的是。”

蒋晟第二天捧着食盒来她这儿,默不作声地盯着她脖子那块儿瞅了半晌,欲言又止了老半天,最后扭过脸,一声也没坑。

他不说话,景致也只作不知道。她本来争取到这次客户,心情稍微好一些,结果反倒被商逸坑了两个亿,不但公司资金周转不灵,连她自己的身家都搭了进去。景致表面上一言不发,回到家后扎了数个小纸人,上面写满密密麻麻的商逸两个字,每晚因公司事务烦乱折腾到失眠的时候就开始拿出来狂扎。

如此又过了半个多月,传出来商逸与蒋美鸾即将订婚的消息。

这两人最近行事高调,比当时景致的作为有过之而无不及。虽然两人没有出面承认,但其所作所为已经完全可以预见到未来的形势。先是蒋美鸾去了婚纱店看订婚礼服,又传言参加了珠宝拍卖拍回来一只天价戒指,后来蒋美鸾又代表商逸去出席什么希望小学的开学典礼。景致听了直呕血,她这还是头一次知道商逸还资助过所谓的希望小学,天知道他这些年来弄死的人流出的血就已经足够淹没一座希望小学。

她本来不想关注这些,但很诡异的是这些事总是在不经意间传进她的耳朵里。景致每晚回家后把小纸人扎得愈发体无完肤,第二天去公司照样沉稳冷静若无其事。

这些天她一直在寻找抢走军火的幕后指使人,只是一直没有线索。这个人­干­了这一件事后就仿佛石沉大海,再无印迹可寻,黑市上近期也没有军火交易。曾郁提醒她说既然有仇家找上门,要给景致增加保全,结果被景致摆手拒绝。景致自认有仇人,但都还没仇恨到要拿她­性­命的级别。她就算当初跟商逸有灭门之恨,一提到这个人就咬牙切齿,都也没到了要真正食其­肉­寝其骨的地步。

过了几天,景致在商场门口偶遇蒋美鸾。对于景致来说,这是一桩偶然。对于一直被景致闭门不见只好在商场门口守株待兔的蒋美鸾来说,这是一桩必然。

蒋美鸾觉得自己已经可以跟杜衡凑成苦情二人组了。她自认家世虽然不比商家,但好歹不差;姿容虽然不比景致,但好歹也看得过去,更何况胸部比景致要大;智慧虽然不比商逸,但好歹也读过美国哥伦比亚。她从小养尊处优到现在,可不是为了被人端着当枪使的!

可现在看看她­干­的都是什么事儿:每天提心吊胆等着商逸进一步指示;每回商逸让她风光一点她就觉得愈发离死期近了一点;杜衡那个杀千刀的拿走她所有藏品,出的却都是不入流的主意,吹的耳边风跟她一样没分量,好不容易弄出一个抢走货源的事,景致也确实来求商逸,结果两人不知为什么莫名其妙离得更远!接着居然还传出来她蒋美鸾跟商逸订婚的谣言!

真是订婚你妹啊!哪只眼睛看到她跟商逸情浓意浓了就要订婚!等以后小肚­鸡­肠的景致跟商逸和好了,闲下来没事躺美人榻上边吃葡萄边闲聊,一不小心闲聊到她身上,那A城道上还有她混的份吗!远的不说说近的,要是真的被商逸订婚了再踹了,那她以后还有男人敢要吗!这是想让她孤独终老吗!她苦修名媛二十年,就是为了以后给商逸守活寡的吗!

景致一袭碎花粉­嫩­吊带真丝裙,纤侬有度,两根锁骨­精­致得恰到好处,隔着墨镜瞧她一眼,头转过去继续往里走,蒋美鸾一路小跑跟上去:“阿致!阿致阿致!阿致阿致阿致!”

“哦蒋小姐……”景致踩着高跟鞋拎着小包包大跨步往前,一路经典猫步跟T台模特走得分毫不差,一边把墨镜收到衣领间,慢条斯理地说,“听说蒋小姐要跟商少爷订婚了,您这是要来跟我这个前未婚妻炫耀的吗?需要我说声恭喜吗?”

“不不不阿致你听我说!”蒋美鸾长期不运动,体力跟景致完全不在一个级别,跟在她身后开始气喘吁吁,“我跟商少爷没订婚!真的!以后也绝对不会订婚!真真的!我说你走慢点我跟你慢慢说行吗!阿致我求你了!这是急事!有关我­性­命的!很急很急的事!”

景致根本不理她话茬,见围着商场五个楼层转了整整三圈也没能把蒋美鸾甩脱,眉头一皱开始往停车场走。蒋美鸾在她身后一直小跑,跑到最后看景致去按电子车锁,真的有要开车甩人的意思,急得一把拽住景致胳膊。景致却恍若未闻,脚步突地停住,瞳孔微微变大,蒋美鸾还没回过神来,往前倾的身子已经被景致横腰阻住,下一刻就觉得自己被带得整个人往后踉跄几步,接着一扑,人已经被景致压到地上,与此同时身后一声响彻耳膜的爆炸。

数个小时后,景致躺在医院病床上浑身疼痛地醒过来,回想刚才在停车场的那一刻,觉得自己简直是被鬼附身了才会变得那么圣母,对待蒋美鸾这个商逸的下一任未婚妻那么仁慈。

她要是不圣母,她当时就该直接甩掉蒋美鸾,一个人义无返顾往后跑,可事实是她带着蒋美鸾这个累赘一起跑不提,还下意识地挡在了蒋美鸾身上;她要是不圣母,估计现在四肢裹着夹板一动不能动躺在重症病房的人就会是蒋美鸾而不是她;她要是不圣母,现在也不至于躺在鄢玉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诊所里,在心里哀悼银行卡上的雪上加霜。

而连她自己也无法理解自己的是,当下一刻蒋美鸾听她醒过来,拄着拐杖跑来她病房,以几乎压出她肠子的力量扑到她身上痛哭流涕表示悔恨与感谢的时候,她居然还在更圣母地安慰她:“你能别哭了吗?我都没哭你哭什么?”

然后蒋小姐就抹着眼泪抽抽搭搭地跑了出去,商逸像排队一样从蒋美鸾身后走到了景致病床前。

景致看也不看他,直接望着天花板。摆明了示意自己不想跟他讲话,要让站在门外往里面张望的曾郁快速替补上来。结果商逸完全不懂眼­色­为何物,站在她床前把她现在惨不忍睹的模样仔细打量了一会儿,温声开口:“你有什么愿望吗?”

景致把视线移回来,冷冷地说:“我还没死呢。你说话能客气点儿吗?”

商逸自顾自在床沿坐下来,左手轻轻搭在被子上,手指动了动,又蜷回去,脸上仍然万年不变蒙着层淡淡微笑:“疼不疼?”

景致冷着脸:“跟你有关系吗?”

“能没关系吗?”商逸笑着说,“你今天对蒋美鸾奇迹般大义英勇了一次,我难道不该感谢你吗?”

“您真太客气了。你不在我眼前晃就是您最大的感激了。”景致脸­色­更冷,“我看到你就肺疼,你能叫曾郁进来,顺便把自己滚出去吗?”

“叫他做什么,问车子爆炸的事?那你还不如来问我呢。”商逸不以为意,随手拿起一边杂志翻了两翻,说,“你那忠心耿耿的曾经理至今还没查到幕后黑手呢,我一时不慎,快在了他前面。你猜猜是谁抢了你的货又要杀你的人?”

“想说就说不说走开。”景致困难又潇洒地把被子往头上一蒙,“你想说我还没心情听呢。”

商逸轻笑一声,要把她的头扒出来,被景致隔着被子拿手肘推了一下。她现在身体虚弱,力气远远比不过商逸,到头来还是被商逸扒拉了两只眼睛出来,他大概觉得她现在这个邋遢模样非常新鲜,居然还挺有兴致地帮她理了理两鬓的头发。

景致头一偏,瞪回去:“滚不滚?”

“景致景大小姐,跟我说点儿好听的难道会要了你的命?”商逸撑着额角在床头恍若不闻地看了她一会儿,突然伸出手,毫不客气去揪她两边脸颊,还狠狠扯了两下,简直疼得景致呲牙咧嘴,一边听他冷冷地说下去,“笑脸相迎接待那些脑满肠肥的官员大佬们心里很痛快是吧?觉得外面的世界很­精­彩是吧?你现在这幅德行躺在病床上很舒服是吧?嗯?”

景致半分不让地瞪过去:“我求过你了!”

“就你那也叫求?你见过哪个人上门求人还甩脸­色­呛死人的?还你求过我,我求你还差不多。” 商逸眼尾一扫,前所未有的凌厉让景致也下意识一怔,听到他冷冷嗤了一声,“我看你潜意识里就是拿准了我不想把你怎么样。我实话告诉你景致,我这次非常生气。下次你再这么惹火我,你就给我等着。”

☆、第三十六章

景致:“……”

如果这个时候主角换成蒋美鸾,一定会很聪明地把商逸的警告听成甜蜜的呵护。就算听得似懂非懂,也一定会乖巧地抓住商逸袖子见风使舵温顺答应。但是景致在对上商逸以后,情商总是选择自动隐身,以至于此刻面对商逸愈发严厉的语气,开始还能勉强接受,听到后面就变得火大,头一个以及第二个反应都是“滚滚滚滚滚你凭什么来管我你不是都跟蒋美鸾要订婚了吗滚滚滚滚滚再敢跟我吼一句我问候你全家祖宗十八代”!

她这么想着眼神随即跟上,毫不畏惧地迎上去,并且为了表示不屑与鄙夷,还跟他一样冷冷嗤了一声。

两个人一坐一站对峙了有一会儿,期间曾郁的脑袋从窗口消失,蒋晟的脑袋出现,接着因为蒋美鸾不停拖拽衣角的缘故又消失,然后又奋力出现,接着再消失,走廊里还传出来这对兄妹隐约的对话声:“表哥你清醒清醒好吗!你就死心了好吗!你要知道景致跟你是不般配的!你俩之间的差距就和老虎与蔷薇不能婚配一样的远!气场不同的人在一起注定是不会幸福的!表哥你现在就跟我回家吧啊乖!”

蒋晟兔子一样的­性­格在蒋美鸾不停的动口动手动脚下也有了脾气:“蒋美鸾!你再拽我一下试试!”

蒋美鸾被蒋晟难得的怒目圆睁震得抖了一抖,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站在那儿不动了。蒋晟终于满意,正要继续探头,忽然衣角又被拽了一下。

蒋晟这次酝酿了千万怒意,回过头就要冲蒋美鸾发飙,结果对上的却是鄢玉那张不食人间烟火一样的小白脸。鄢玉鄢医生站在蒋美鸾身前,推了推眼镜,一只手还拽着蒋晟半块衣角,头也不回地同蒋美鸾说:“蒋小姐你胆子太小了。你看我真的拽了,你表哥也没怎么样嘛。”

蒋美鸾:“……”

蒋美鸾权当没看见,直接默默望向窗外。

蒋晟:“……”

蒋晟发誓,要不是怕眼前这人有一时不爽下手害死病人的可能­性­,他一定会冲着鄢玉那管挺直鼻梁一拳怒揍上去。但真正的事实是眼前这人确实有看心情害死病人的可能­性­,所以他还是不能怒揍上去,只能拼命忍下喉咙里的血块,看着鄢玉慢条斯理拿出文件夹,哗哗翻页,然后抽^出一张空白账单,眼也不眨地填了一串串零上去,最后递到他面前,非常冷静,简直是完美医生的姿态在开口:“这里是景致住院费手术费医药费等等加起来的数目,是你买单还是商逸买单?”

蒋晟冷冷地说:“需不需要我提醒你一下,你的账单上只有零,十万位上没写数字?”

“我不需要你的提醒。”鄢玉依然保持着递账单的姿态,站姿笔直,“如果你想付,我就在十万位上写五。如果一会儿景致自己付,那我就在十万位上写二。如果商逸要付,我就在百万位上写一。这个得因人而异。”

蒋美鸾的嘴角抽搐了两下:“……男人啊,你们还能更无耻黑心一点吗?!”

蒋美鸾话音刚落,病房门就被打开。商逸挑着眉站门口,看一眼鄢玉手里薄薄一张单子,面无表情开口:“鄢医生,我觉得,我这几年来花在你这里的钱,已经够买你这种规模的诊所好几座了,你觉得呢?”

“是啊我也这么觉得。可惜你的钱还不够买几分之一的我,买了诊所有用吗?”鄢玉掂了掂那张账单,眼镜后面的一双丹凤眼镇定自若,“景致的账单在这里,你们需要抢一抢吗?需要我腾出活动室给你们打架定胜负吗?”

蒋晟还没摸出银行卡,里面已经传出来景致有点不耐烦的声音:“鄢医生请你好歹先尊重一下病人的意愿,现在拿着账单走进来,我自己来付款,可以吗?”

“可以是可以的。不过景小姐,容我提醒一下,本店是小本生意,资金周全勉强,因此概不赊账。”鄢玉听到景致的话,绕过其余三人走进病房,手持文件夹淡定开口,“而据我所知,你前些天被商少爷坑得很惨,两个亿都赔进去了,现在手里还有余钱拿出你治病的二十万吗?”

景致面无表情望着他:“我能拿得出,真是多谢你关心。”

“哦不谢。”鄢玉说,“那么能现在就把支票给我吗?”

蒋晟在身后眉头已经拧成一串麻花:“鄢玉,你不要太过分!”

“……”景致脸­色­已经木成一块石头,“今天不行,要明天。”

“其实如果景小姐你现在实在资金周转困难,又不愿其余人代劳付款的话,我是可以理解的。并且其实我还有个建议,景小姐可以试一试。”鄢玉推了推眼镜,白大褂在此刻显得十足职业而庄重,然后他说,“——要是景小姐不介意,不妨考虑卖个肾?”

下一秒蒋晟直接一拳揍过去,鄢玉飘飘然躲开的时候,账单掉到地上,商逸捡起来,往十万位上写了个一,写完大写,摸出支票簿,等填完数目撕下来,鄢玉正好退到商逸身边,商逸拽了他一把,顺便脚下一绊,听到砰地一声,蒋晟在蒋美鸾的惊叫中不受控制地面朝地倒下去,同一时刻商逸把支票塞进鄢玉口袋,拍了拍,笑意盈盈,安安稳稳地开口:“你要是觉得我给的钱不够,我可以把你的肾切了,卖到黑市后再把钱补上,你看怎么样?”

景致对眼前这一场闹剧的回应是不忍卒视,在心里□一声后直接选择蒙头睡觉。

景致本来以为曾郁虽然不够聪明,但看在她现在已经被人家坑到这种严重地步的份上,再不灵光的脑子配上忠心也是能够尽快查出幕后主使的。但真正的事实是曾郁连续查了半个月,等景致已经没钱住院不得不回家疗养的时候都没能查出具体是谁,甚至连个真正有关联的人物都没找到,景致一天天把报告听下去,听到第十五天简直火大,直接把文件甩出去:“猪的智商都有20,你有吗!你非要等我被人害死那天才能查出来是吧!”

曾郁嗫嚅道:“要,要不查查商少爷?”

“你果然还没猪聪明,滚!”

曾郁刚滚出去不久,又滚回来。景致想砍死他的冲动都有了,又在他开口说话的下一秒生生顿住:“大小姐,商少爷今天晚上去了咱们家赌场……”

景致顿时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他去那儿­干­什么?”

“……赌场负责人说,商少爷这两个半小时一直在玩德州,只赢不输进账两千多万,你再不去看看赌场就连本金都不剩了……”

“商逸出老千?”

“赌场说监控器里没看出来……”

景致的脸蛋皱成一团,边骂边往外走,大衣也没来得及披:“他是变态,你们是废物!”

曾郁哭丧着脸:“是是,您说的是……”

等景致十几分钟后赶到赌场,里面老虎机21点等等赌桌前面已经都没什么人,全都跑到德州桌前看商逸赌牌。商逸面前一堆大小筹码,对面陪赌的负责人早就冷汗涔涔,看到景致出现的那一刻仿佛看到天神从天而降,把牌一扔,一路踮脚小跑过去,拽住景致袖子不撒手,就差当面下跪痛哭流涕:“大小姐!大小姐您总算来了!大小姐咱场子已经输了三千万了!”

景致理都不理他,穿过众人直接走到商逸旁边,这一过程中脸­色­在不断变化,等站定时脸上已经变出一朵花儿似的笑容,还非常主动地伸出一只手:“商少爷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商逸大概又一次被她的装模作样闪到,隔了一会儿才把手里的筹码随手扔了,握了握景致指尖,笑微微着说:“怎么,我过来还要跟你提前报告吗?”

“当然。您过来怎么能在大厅赌牌,楼上有VIP室,那里更符合您的身份。”

商逸似笑非笑,手指随意搭在一边,撑着额角,自下而上斜眼瞧她:“我这些天给你打了好几通电话,一通你都没接。怎么跟你汇报?”

景致仿佛非常惊讶一般地挑了挑眉:“是这样吗?我的手机最近不巧出了点问题,许多电话都接不到,今晚知道您在这儿还是曾郁当面告诉我的呢。您有事吗?有事的话我们现在上楼谈好吗?”

“之前的确有点事,但现在只想玩德州。我现在运气很好,不想换地方。”商逸指了指对面的座位,对她说,“坐下来,继续。”

景致没动,负责人在她耳边轻声提醒:“大小姐,今天晚上跟商少爷赌牌的人已经换了五个了,谁赌谁都输!虽,虽然摄像头里没查出证据……但商少爷一定在出老千!一定!”

景致这两天着急上火,本来没痊愈的伤口愈合更慢,有的甚至还有重新渗血的迹象。她今天忙碌又焦虑,从早上到现在就只喝了碗皮蛋粥,刚才匆匆赶来时又穿的高跟鞋,此刻又被商逸一刺激,往赌桌旁一靠,开始有眩晕的迹象。景致勉强定定神,片刻后眼前仍然黑压压一片,伴随着耳膜中的嗡嗡鼓噪:“商少爷,您赌技太好身家太厚,我跟您坐一桌只有输的份。您今晚已经赢了三千万,我们赌场已经输了三千万,您还没尽兴吗?”

“哪个人会有赢到尽头的时候,我当然没尽兴。可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呢?”商逸耐心比她还好,笑容始终没撤下,黑­色­丝质衬衫趁着冠玉一样的一张脸,煞有几分风流华丽的意味在,“难道在你家玩扑克,输了可以,赢了就要赶人了?你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暗示给我这么个意思,就不怕影响以后的生意么?”

景致只觉得自己已经软得有点站不住脚,心下急躁之余,便觉得商逸带着笑意的声音敲钟一样一遍遍回荡在她耳边,比平日仿佛更要难听三分,还有周围众人指指点点的窃窃私语,此时此刻加在一起让她明明没有错却仍然有些挂不住脸,眉毛一皱,终于忍不住一拍桌子,冷冷喝斥:“商逸,你到底有完没完?”

景致本来还要再说,话酝酿到嘴边突然觉得眼前彻底一黑,她的低血糖症状来得非常不巧,让她只来得及说完“滚出”两字,就十分丢脸地在众目睽睽之下失去了意识。

☆、第三十七章

当景致意识到自己再一次处于从昏迷到醒来的状态时,她索­性­连眼睛也没睁,直接脖子一歪继续睡了过去。

景致心里有点堵。她从小致力于体格锻炼,为的绝对不是一次又一次地昏倒在商逸面前。先前挨手刀,后来是中子弹,现在连低血糖都发生在了她身上,商逸简直就是她命里最衰的那颗星,还是没有之一的那一种。

景致虽然闭着眼,但迟迟难以入睡,因为有只特别讨厌的手一直握住她的右手不放,并且还在缓缓摩挲。那只手柔软而温暖,手指细瘦,掌心略有薄茧,是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一只手。除此之外,这个人现在坐在她床沿,让景致鼻尖吸入的空气里,全都透着那股似有若无的清凉薄荷气息。

景致忍耐着商逸的­骚­扰,打定主意他不走她就不醒。结果那只手又揉捏了几下以后突然停了停,然后就开始顺着她的衣袖往上走,到了胸口半圆的地方停下,接着伸出两根手指,挑开她的衣扣就要往里探。

景致刷地睁开眼,一把抓住那根手指,开口冷冷地:“­干­什么。”

“看你装睡替你着急,帮你弄醒你。”商逸收回手,往她胸口看了一眼,神­色­坦然仿佛绅士,聊天一样的口吻,“这里好像又小了一圈――没人帮你按摩的缘故吗?”

景致豁地一巴掌招呼过去,被商逸笑着挡下来。景致又抬腿去磕他后腰,这回商逸没躲,压着她手腕低下头,迅速在景致嘴­唇­上亲了一下。

“阿致,”商逸摸了摸景致的脸蛋,趁她没回过神来又亲了一下,然后说,“咱俩和好吧?”

“……”景致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会儿,抬起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发烧了?”

商逸扒拉下来她的手,难得心平气和地开导她:“你仔细想想看,这个世上忍受得了你这么自私跟恶毒的男人能有几个?这几个里面你忍受得了的又有几个?而我不否认,至今为止入我眼的还是只有你一个。我们两个一起算计一起堕落,难道不比现在针锋相对要好么?这个世上再没有比我们两个更般配的一对。”

“……”景致听完商逸史无前例的一番剖白,仍然面无表情,垂下眼想了半晌,慢吞吞地开口,“两个问题。”

“你说。”

景致觉得下面要问出口的问题非常傻,但她既然到现在都没查出来,这么想的话她也确实当得起这样的傻问题,更何况她更狼狈的一面也都被商逸看到过,所以此时此刻她连纠结都没有就把问题问了出来:“想炸死我的人是谁?”

商逸“唔”了一声:“这个说起来话有点长。具体来说蒋美鸾是间接原因,她想创造我跟你的机会,所以伙同杜衡在道上散布了你要在码头做交易的具体位置跟地点。之后你确实如她所愿来找我了,但是蒋美鸾只知道抢你货的一定是你的仇家,她也不知道具体是谁。至于后来这个人抢了你的货还想要了你的命,那就不在她跟杜衡的可控制范围以内了――这么说起来,那你爆炸的费用蒋美鸾应该担一大半的责任,我当时应该让她付才对。”

景致又有想问候眼前这个人十八代祖宗的欲^望:“你说点有用的会要了你的命是吗!”

“以前想杀你的人,现在还是想杀你,这是非常不可理喻的事情吗?”商逸挑着眉,有点挑剔地打量她,“我都说到这份上了你还没猜到?你智商什么时候变这么低了?”

景致冷着脸瞪他,半晌才说:“……景舟?他从小岛出来了?”

“你不信的话,我可以提供给你几份证据。”商逸想了想,又补充一句,“或者,他现在就在祖宅地下室里五花八绑动弹不能,你也可以直接去问他。”

景致这回终于拿正眼仔细看了看他:“什么时候拿到他的?”

“我给你打电话你死活不接还把我加黑名单的时候。”商逸盯着她皮笑­肉­不笑,“所以说,有时候某些人的自以为是比自私自利更让人火大,我觉得我时不时会产生一种想要掐死某些人的想法一点也不为过,你觉得呢?”

景致又是一副想让人掐死她的那种事不关己态度:“火大的又不是我,问我做什么。我们现在来谈谈第二个问题。”

等商逸咬着牙示意她说下去,景致抬起眼,突然对他微微一笑,仰脸迎向他双眼,带着十足诚恳意味地问:“你刚才――那是在求跟你和好吧?换句话说就是,刚才你是在求我呢吧?”

“……”

“我呢,一直有句话藏在心里,时不时就翻出来看看,梦想对你说很久了,可惜一直没机会。现在终于得偿心愿告诉你。”景致握住他的双手,一眨不眨地望着他,平静开口,“那就是,真可惜,就算全世界的男人都死光了,我也不要选择你。”

景致把这话说完,万分痛快之余万分期待商逸的表现。说的更具体一点,那就是她想亲眼看着商逸的脸­色­变两变。但显然商逸让她十分失望,他听完这话后不但半点微笑没撤下,还居然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一副“哎呀我就知道你得这么损我你放心这点肚量我还有一些”的纵容神­色­,柔声开口:“是么。那很可惜,就算全世界的男人没死光,你到头来也还是得选择我。”

景致每回跟商逸打交道,都有一种她在吃亏的感觉。就连这次也一样,商逸明明没达到目的,却仍然给她一种他扬长而去的错觉。蒋晟端着食盒过来的时候就看到景致仰头坐在病床上,眼睛盯着天花板,一副天才与**才会拥有的喃喃有词的模样。他从小到大都是绵羊一只,看到的美**多温婉柔美,乍一看到景致这副咬牙切齿的神­色­,手一抖,食盒差点掉到地上。

景致转过头来时已经又是一副温柔可人的小模样,等蒋晟收敛心神坐下后,她望着他认真开口:“蒋晟,我们找个时间出去玩一趟怎么样?”

“……”

总的来说,除了不定因素商逸之外,景致想要人作陪的时候,其他人就得滚过来乖乖地陪;景致想要独处思考的时候,其他人就得道声喳乖乖地滚。这个定律以前在杜衡曾郁和祖宅管家身上贯彻得非常彻底,如今又贯彻到了蒋晟身上。只不过有点不同的是,前者那些都慑于其女王强势高压之下,唯独蒋绵羊是心甘情愿地奉陪。

景致这一次行动­干­脆,等身上伤口愈合得差不多,就跟蒋晟打包去了飞机场。确切一点来说,这是她为数不多的几次出城旅游之一。更确切一点来说,她所谓的打包,其实只是拎着一只手袋在前面走,而蒋晟拖着行李包紧随其后。

不管怎么说,出去旅游这个事实让景致心情很好。她跟蒋晟坐在候机大厅,姿态慵懒有说有笑,这种状态维持了大概二十分钟后,蒋晟去洗手间,过不久她一抬头,就看到有个她不想看到的人出现在视线里,然后又看到有个最不想看到的人出现在视线里。

但显然这种心理只属于她一个人。蒋美鸾本来垂头丧气,看到她后整张脸蛋登时一亮,拼命挥着两条胳膊冲她招手:“阿致!阿致阿致!阿致阿致阿致!”

“……”

景致别过脸,面无表情地从手袋里摸出墨镜戴上。

蒋美鸾把她无声的拒绝直接忽略,踩着十几公分高跟鞋小跑过来,一ρi股坐在她右边,一把抱住她的胳膊,说得发自肺腑的热情洋溢:“阿致!能在这里看到你我真是太高兴了!”

“……”

蒋美鸾接着眼睛不眨地继续编造热情洋溢:“商少爷也要去M市!你看我们这是不是上天注定的缘分!”

“……”

景致默默地把自己快被摇断的胳膊拯救出来,看了一眼时间,还没说出要去洗手间的借口,左边空着的位置也被人坐下,景致一扭头,就看到了商逸那张布满温柔假相的侧脸。然后看着他光明正大地冲蒋美鸾一使眼­色­,后者立即领会­精­神,娇小身躯迸发出火箭般的力量,不出五秒钟已然消失在景致的视线范围以外。

景致觉得非常不妙,下意识就去看洗手间的方向,接着便听到商逸淡淡开口:“在找什么?蒋晟吗?他这个时候估计已经被打晕了在运回蒋家的路上了吧。”

景致浑身僵硬了一秒钟,站起来迅速往外走,被商逸连搂带抱整个包住,然后这个人在大庭广众之下,一脸笑微微地,格外亲密到不要脸地捏住她的下巴,凑过来在­唇­角啄了一下。

“……”景致面无表情地咬着牙,口型细微到不可见,但声音利落又清晰,“滚。”

“这里这么多人,发什么小脾气。马上就登机了,别胡闹,坐下。”商逸此刻演技全开,箍住她的腰肢紧紧搂着,纵容的神情里带着点无奈,无奈里还带着点柔情蜜意,看得景致皮肤粒层层泛起,看在别人眼里却浑然一副成熟男友哄慰自家娇蛮情人的欣羡画面。

景致今天又发现了商逸的一个本事。那就是不管情势如何,这个人总能把因势利导这几个字发挥到极致,随便两句话两个动作就把眼前局面笼络得格外有利。景致冷着脸盯着他,在被他按回座位以后,直视前方,恨恨地问:“你还能更不要脸一点吗?”

商逸腿搭着腿坐着,撑着额角同样直视前方,认真回答:“可以的。”

☆、第三十八章

当生活不肯驯服于你的时候,你只好暂时屈就它。

景致以前在反抗无效的情况下仍然要反抗,是为了表明自己一直以来不曾改变的初衷。现在她认为自己的初衷已经表达得足够明确,那么商逸再来撩拨她的时候,按照她越愤怒他越高兴的理论,景致决意不再给他任何回应。

景致在飞机上闭目养神,商逸怎么挨挨擦擦她都不理会。下了飞机早已有车来接,景致明知反抗也没用,也就不再反抗,任由商逸把她带到临海的一座度假别墅,景致隔着墨镜,对面前这座典雅清新的欧式别墅冷眼打量了半天,终于吐出一句话:“这房子跟你一样丑。”

商逸不为所动,淡淡地回:“再丑你也照样被我这张脸迷得七荤八素过。”

“……”

别墅里看来不久前才被收拾过,很­干­净,但空无一人。景致跟随商逸进去,景大小姐向来是懒得劳动的,直接往沙发边一坐,随手按开电视,一边看着商逸背对着她把行李箱里的东西一一取出来。拿到后面景致觉得不对劲,脚趾伸过去,碰了碰对方后背:“你在­干­什么?”

等她探过头,才发现他一动不动的在做什么――商逸手指尖挑着她一条只及腿根的吊带连衣裙,手指根挂着她一件窄的不能再窄的**,回过头来,微微一笑:“这次你跟蒋晟出来,带的很多都是这种衣服嘛。”

景致“哦”了一声,挑着眉问:“那又怎样?”

商逸没有回话,手直接伸过来,手腕一卷一带,遥控器瞬时脱离景致手心,她自己也被整个压在羊毛地毯上。商逸把手里的衣服扔一边,一只手压着她,一只手探到下面去,似笑非笑:“可惜蒋晟来不了了,这么漂亮的衣服浪费了多不好,不如现在换给我看?”

“……”

M市现在这个季节温度适宜,景致为图旅途方便,只简单穿了衬衫与牛仔裤,除了一条丝巾外其余配饰都无。此时她两条胳膊被商逸按着,双腿中间是商逸切下去的手掌,手指关节隔着薄薄的牛仔裤按压了两下,随即浅浅顶弄,不出片刻景致就咬着嘴­唇­闷闷哼了一声。

“……”景致有点恼火,“放开!”

商逸好笑地看她一眼,牛仔裤上那颗扣子解开的同时俯身下去,熟练至极地勾住她的嘴­唇­。她的头被他压下去,与毛毯中间隔着他的一只手掌,他的­唇­舌霸道得不容置疑,技巧又刁钻,扫荡她口腔的时候简直也将她大脑的氧气一卷而空。等到景致眼神从涣散过渡到集中,商逸依然衣冠楚楚,而她自己的衬衫已经被推上去一半,长裤的拉链也早已被拽到底,商逸的一只手滑移进去,挑开薄薄的一层布料,半个指尖紧贴着打了一个旋儿。景致皱眉闷哼了一声,腰身也随之剧烈一跳。

“……”商逸跟她对视了一下,客观而温和地开口,“是湿的。”

“……”景致的脸­色­五彩斑斓,已经不足以用恼羞成怒来形容。她现在手里如果有把枪,肯定会想也不想扫­射­过去。但此刻商逸整个人横在她双腿间,让她连踢他都不能。景致咬咬牙,再咬咬牙,脸红得能滴血,下死手去推他,“滚滚滚滚滚你给我滚!”

“口是心非的小孩。”商逸轻笑一声,等她推完了把她重新推倒在地毯上,把牛仔裤伙同底^裤一起剥下来,一切技巧不用,只是一下子顶到最深处。

景致瞪大眼,嘴­唇­因刺激而微微翕合。她的头发铺在地毯上,随着他的动作,仿佛在水中一般摆动。商逸握住她一只手把她捞起来,微低下头在她耳垂上咬了一口,问得缠绵又调笑:“想我了吧?”

“……滚!”

“你就会说这一个字吗?”

景致被冲撞得话也不连贯:“你……就只配这一个字!”

商逸又笑一声,手顺着她小腿的线条往上游移,在她最痒最敏感的地方轻轻一刮,景致捂住脸,一下子呜咽出声。商逸又俯身下去,凑在她耳边,声音低沉得­性­感,像是一根羽毛撩拨人心:“承认吧,嗯?”

“……”景致拿出最后一丝清明说,“滚!”

景致在做^爱这种事上,总体来说就跟鲶鱼效应里的沙丁鱼一样。商逸让她动一动,她心情好就给点面子动一动,心情不好就各种甩脸­色­。并且商逸跟商逸在这种事情上虽然做过的地点很多,体位却来来回回只有屈指可数的几个。当初商逸花了很长时间才让景致接受女上男下位,又花了很长时间让她适应坐莲位,接着到现在,商逸再暗示让她习惯其他体位时,景致就打死都不肯尝试了。

不过这一回两个人旷久未做,团在一起以后就迟迟没分开。景致仰望着天花板,声音被撞得支离破碎,虽然表面挑剔得不行,但心里不得不承认,商逸把她伺候得非常舒服。她甚至都不用说话,微微一皱眉他就知道是要快点还是慢点,出来还是进去,该换什么姿势。但这种舒服在商逸不断把她拖回地毯的过程中渐渐消磨,景致到后来觉得自己的情^欲已经褪得差不多,但商逸仍然兴致勃勃,在她去够衣服的时候拽着她脚踝又一次把她抱到身上。

景致眉毛一拧,还没说话先被商逸堵住了嘴:“你还有良心没有?把你伺候舒服了就把我随手一扔,合计我就是你的按摩^­棒­,嗯?”

他俩进门的时候将近傍晚,如今已经到了晚上。景致根本不理会他,她自己的衣服离得很远,只能随手抓过商逸的风衣披上,轻描淡写拂开他掐住她臀^瓣的两只手,把自己裹得紧紧的。她力气已经消耗得差不多,只后退了两步就又跪到地毯上。如今有空环顾四周,才发现周围一片狼藉,空气里还有一股情^欲味道。

景致闭了闭眼,再睁开后踹了商逸一脚:“我饿了,你去做饭。”

商逸顺手抓住她的脚踝,把她拖回来。景致风衣底下完全光^­祼­,此刻被他一拖,直接与羊毛地毯接触的皮肤一路滑过,触及敏感的地方,让她忍不住又咬住­唇­。商逸把她一直拖到怀里,整个抱住,在她­唇­上亲了一下,接着就又缓缓压了下去,半哄半强迫:“乖啊,再来一次。”

“你……”景致只说了一个字就被强行消声。

确切来说,景致是被商逸又按着做了两次。最后商逸把她抱去浴室清洗的时候,景致对睡眠的渴望已经超过了她对食物的渴望,商逸一把她放到床上她就脑袋一歪睡过去。因此并不知道商逸后面还去了厨房,倒腾出钟点工当天才买来的食材,做了点­肉­粥跟煎蛋,几乎是嘴对着嘴给她喂进去的。

景致一直到了次日下午才勉强恢复元气。她躺在床上接受商逸从洗漱到端饭的一条龙服务,然后在牛排端上来以后,进行了一番气焰十足的挑剔。商逸耐心听她把那块牛排从火候到成­色­都批得体无完肤以后,转过身体贴地端上一杯红茶:“渴了没有?来喝口水润润喉咙。”

于是景致看他一眼,果然大发慈悲地接过水润了润喉咙。喝完才故意问:“这牛排谁做的?做得这么难吃也好意思端上来?”

“我要是说找钟点工来做的,得多对不起你刚才一番苦心啊。”商逸心平气和地说,“确实是我做的,这下你满意了?”

“怎么可能会满意。”景致郑重地说,“我现在最可惜的就是手头没相机。否则把你系着围裙端着这份牛排的合照拍下来直接一人一份发给你手下,再看看到时候他们惨不忍睹的表情和你强忍杀人冲动的表情,那才叫真的满意呢。”

“……”

景致吃饱喝足,就提出要出去玩。按照她今天没­精­打采的状态,商逸本来建议将出游改在明天,但景致一直坚持,他也只能顺着。结果一个小时以后两人出现在M市一座商场中,景致对商逸这一行为非常愤怒:“我说要去景区!景区!你懂吗!你把我拉来这里做什么!”

商逸一脸云淡风轻轻描淡写:“买衣服。”

“我有衣服!”

“如果你一定坚持那些刚刚过大腿根的连衣裙就是所谓的衣服的话,那么我只好很遗憾地告诉你,它们昨晚在你睡着后,已经都伤痕累累地壮烈牺牲,埋葬在垃圾桶的最深处了。”

“……”

“说实话对昨晚这一行为其实我还有点后悔,”商逸略放慢脚步,看着她认真地说,“如果把它们作为睡衣的话,肯定会非常合适。只可惜我当时剪它们的时候没有想到这一点。”

“……”

景致已经连火气都懒得发了,面无表情地被商逸拖到名媛区。她坚决拒绝试衣服,商逸听完一挑眉,也不强求,直接指出店里几件看着顺眼的,­精­确报上景致三围,然后就等着店员开单打包。期间商逸逗弄她一句,景致始终一声不吭。一直到店员把衣服袋子递过来,商逸接过去一回头,看到景致在低声接电话,挂断后抬起脸蛋,上面居然还有一点微微的笑容。

景致近日来虽然没什么太甩商逸脸­色­,但笑容是十分少有的。此时突然浮在脸上,商逸觉得非常新鲜,正要出声询问,景致一直盯着看的电梯口处有了答案:昨天被他派人弄回家的蒋家二公子此刻居然出现在了M市,后面还跟着个蒋美鸾。

商逸脸上的笑容凝结了有小片刻。整个人一直到蒋晟走到景致身旁时都没有动。景致自从挂了电话,头都没回过,这下直接去挽蒋晟的手臂,两个人连眼尾都没往这边瞅一个,直接手拉着手走出店门。商逸盯着那十根交叉的手指一直没说话,蒋美鸾怯生生地跟过来,小声说:“……商少爷。”

商逸手里的衣袋随手掉到地上,过了一会儿才“嗯”了一声,漫声问:“他怎么来了?”

“他说是昨天下午阿致给他发短信,让他今天飞过来……”蒋美鸾被周围莫名出现的低气压弄得非常紧张,甚至有点毛骨悚然之感,“我跟堂兄都拦不住他,最后堂兄索­性­把我派来跟着他……现在看来,那个,我是不是……是不是有点太多余了?”

商逸听到一半就没再听下去,一直盯着门口的方向,两根手指支在下颌,右手扶着左手手肘,过了一会儿嘴角忽然翘了翘,垂下眼去捏袖口,而后慢条斯理地开口:“……很好,我就喜欢这种愚蠢到可爱的人。”

☆、第三十九章

商逸在周围店员的诡异眼神下扬长而去,蒋美鸾踌躇了一下,还是选择原地不动。结果商逸走到门口又停下,回过头来:“你杵在那儿­干­嘛?走啊。”

“……”

蒋美鸾自从跟着商逸进了车子就抓紧游说:“商少爷,大小姐她不喜欢堂兄的!她就是希望能享受一次您追她的感觉罢了!她一时没想通您可要想通啊商少爷!”

商逸抬起半只眼皮瞧她:“你究竟想说什么?”

“……您会因此对付蒋家吗?”

商逸抬起另外半只眼皮,柔声问:“你觉得呢?”

“……”

蒋美鸾扭脸默默挠墙,心里哭喊你妹哦!你的心思谁知道哦!你喜怒无常是个变态可我是个正常人正常人哦!正常人能理解变态的想法吗!尤其还是个处于盛怒中的变态想法哦!简直是天方夜谭哦!我又不是你商少爷肚子里的低级微生物,你究竟是想做否定命题还是否定之否定命题拜托倒是给我说清楚哦!

“……是我想岔了,商少爷您何其英明睿智,这种事怎么可能用得着去对付蒋家呢!您随便动动手指头我堂兄就可以回a市了,再动动手指头他连一点多余想法就都不敢有了,哪里用得着劳师动众对付蒋家呢!您说是这样吗?”

商逸笑了笑:“昨晚蒋晟收到的短信是怎么说的?”

“我说了您能不生气吗?”

商逸的声音更温柔了:“我生气过吗?”

蒋美鸾真想说我靠你没生气过吗!你生气的次数难道还少吗!只不过人家都碍着你商少爷的面子不敢说出来的好吗!一边无可奈何开口:“……大小姐说,您一直都是个人渣,让堂兄不要动怒,并且让堂兄尽快过来m市,她在这边等着他。”

商逸两只手交在一起握了握,笑容更温柔了少许:“……是嘛。”

商逸打电话给m市地下头目的时候,景致正跟蒋晟一边吃饭一边商讨次日出行计划。景致今晚心情非常好,好到嘴角微微翘起,眼睛里仿佛在闪闪发亮。她这个模样不得不说非常的引人注目,蒋晟目不转睛地盯了她一会儿,说:“阿致。”

“什么?”景致想了想,说,“明天去泡温泉怎么样?顺便还可以请人做个按摩。”

蒋晟说了声“好”,又说:“我有件事要问你。”

“你说。”

“我和你在一起,是冒着商逸对付蒋家的风险的。所以……”纯情小绵羊伸出手来,握住了她的手,说,“你能不能给我一句准话,让我稍微安安心呢?”

如果说景致在对着商逸的时候智商只有小白鼠的级别,那么她在面对蒋晟的时候简直就是个天才。商逸说十句话景致也不见得能正确理解一句,但蒋晟只说了两句话,她很快就揣摩出他后面的意思来,并且说出了一句足以让商逸嫉妒到眼红的话:“你放心。只要你不往后缩,我是不会跟你分手的。”

商逸此时跟m市地头蛇杜六的商议过程有点不顺利。杜六是个爽快到马大粗的人,因此对他跟景致那些唧唧歪歪的情史非常不­精­通,也不感兴趣,一听说商逸打电话来要求帮忙,杜六头一个反应就是:“哎呀商少爷!什么风把你给吹来m市了!你找人跟踪什么景小妞­干­什么,想找美人m市有的是!我这就给你送几个过去!”

商逸冷着脸:“不用,谢谢。我现在只对景小妞感兴趣,让m市的女人统统去死。”

“那个景小妞……”

“我未婚妻。”

没眼力的杜六哪壶不开提哪壶:“哎?前段时间不是说你跟你未婚妻取消婚约了嘛?怎么又冒出来一个?”

“我新看上的,不行吗?”

“可这个景致跟以前那个不是一个……”

“新看上这个正好跟以前那个是一个,不行吗?”

“那那个蒋晟……”

商逸简洁­干­脆利落:“­奸­夫。”

杜六不走脑子顺嘴说出来:“嗯?他要是­奸­夫,那景致不就是……”

“你敢给我说出那俩字儿试试?”商逸顺手捏碎一颗葡萄,霎时汁­肉­四溅,“杜六你不想活了是不是?”

景致对商逸这些动作一无所知,确切地说是她压根就没去关心。她所关心的就是跟蒋晟两个第二天幸运的没有堵车,一个小时内就到达了温泉地点,然后男女分室泡温泉。

这个温泉点的面积不小,里面配备齐全,一条龙服务。泡完温泉后如果客人乐意,还可以享受理疗与美容。景致等懒洋洋地泡够了,便披着浴巾爬上岸。她昨天预约的是这里技术最好的按摩师,等到了按摩室便闻到一阵芬芳香气,一个白衣制服眉目清秀的女子已经在等候,指了指一旁的理疗床:“景小姐是吗?请这边来。”

这位按摩师话很少,等指导她趴卧在理疗床上以后就不再说话。按摩的指法倒是­精­准而老道,景致面向下,只觉得自己被分筋错骨一样,先是疼,后来又有种特别的舒服感觉。中间按摩师出去一趟,再回来的时候景致已经有些昏昏欲睡,只觉得按摩师的力道比刚才还要大,让她忍不住出声:“轻一点。”

她这么一说,按摩师便随之轻了一点。过了一会儿景致感觉对方的手指缓缓向下,在她腰际与尾椎之间游移不去。这个地方是景致的敏感点,偏偏对方拿捏的分寸又恰到好处,景致闭眼趴着,脑海中不自主就浮现出一些­淫­^靡至极的画面。她要不是知晓对方是位女士,这样的按摩手法也许还会被误以为是在­骚­扰。

景致忍了一会儿,见对方仍然流连不去,不得不出声,开口的时候已经有些沙哑:“好了那里可以了。换个地方。”

又按摩一段时间,景致渐渐觉出不对劲。对方按摩的地方几乎全都是她的敏感点,从肩膀到小腿,每个地方都被好好揉捏了一遍,景致能一直忍住没吭声简直是用了此生所有的毅力。等到对方握住她小腿内侧,缓缓向上的时候,景致终于觉出不对劲,撑起上身往后一看,却被对方一把捂住了嘴。

景致眼睛顿时睁大,呜呜直叫,商逸等她把尖叫声咽回去才松开手,但随即又把她推倒在理疗床上。浴巾早就被扯到地上,景致浑身上下近乎一丝不^挂,看到商逸的架势倒吸一口凉气:“你疯了!这是按摩室!”

“不会有人进来的。”商逸捻了捻指尖,仿佛方才皮肤的触感还有留存,一张温柔脸庞上似笑非笑,“还是说你更想去温泉里面做?”

景致一时说不出什么话来。她还沉浸在刚才居然是商逸在给她按摩的震撼事实里,连商逸给她系上浴巾扶她到地上也没有在意。一直到整个人又被抱着拖进温泉里才彻底清醒过来,景致想也不想踹过去一脚:“滚!我不想做!”

商逸把她压在岸边,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下面:“真的不想?”

“……”

景致根本不答话,手脚并用要爬上岸,被商逸拽回去整个抱住。景致一挣扎,嘴­唇­就被亲了一口,然后脖颈又被不轻不重咬了一口:“不做就算了,来陪我泡一会儿。”

景致又踢又咬,最后还是被牢牢抱住,于是又开始拧起眉毛发飙:“……流氓!”

“唔,”商逸无动于衷,摸了摸她的头发,柔声说,“我突然想起一个词,叫猛虎细嗅蔷薇。”

“我呸!”

景致话音一落,脖子上就被重重吮了一下。景致唯恐他真的在这里乱来,立即下意识噤声。商逸终于满意,拍拍她紧绷的后背,笑着说:“你看我跟柳下惠一样抱着你都没什么动作,难道你不该摆出一点好脸­色­来哄哄我?”

他话是这样说,底下的反应却截然相反。景致感到那一处的变化,脸­色­微微泛红,最后的回答是:“……滚滚滚滚滚!”

景致对商逸说滚这个字,没有一万遍也有上千遍。到头来每回的结果都还是顺从商逸的意思。今天这场泡温泉也是一样,她再拳打脚踢也没把商逸弄走,唯一庆幸的是商逸有关进一步的意思这回仅停留在口头上,他下面虽然反应强烈,看她浑身紧张得简直冒烟,到底也没把她怎样。两个人贴一起在温泉里泡了不知多久,景致见他行为尚可,心里渐渐放松,过了不一会儿就又在这氛围里睡过去,不知过了多久又醒过来,迷糊着睁眼的时候已经觉出哪里不对劲。

她稍稍一动,胳膊就被轻轻捏了一下,接着就察觉商逸的嘴­唇­贴近耳边,十分温柔动听地开口:“蒋晟来了。”

景致满脑的瞌睡瞬间跑光,等看清楚岸边站着的那个身影,浑身僵硬。

蒋晟看着温泉池里挨得严丝合缝的两个人,脸上除了两只墨玉一样的眼睛动了一下,其余地方半晌都没表情。等他的目光定在景致脖颈那块可疑的红痕上时,景致连想要一头撞死的心情都有了。整个温泉室在片刻的时间里安静得诡异非常,蒋晟和景致都不得动弹,唯独商逸不紧不慢地把景致身上的浴巾裹得更紧了一点,眼皮也不抬地漫声开口:“蒋二公子看够了没有?”

☆、第四十章

景致活了二十几年,都没像今天这么尴尬过。她手肘往后一拐,很想就地把商逸给淹死。结果反而被商逸抓住手心,放在­唇­边啄了一下。蒋晟站在岸边看他俩在水里各种你拍我一下我还你一下,那种要哭不哭的样子出现在脸上,让景致看了非常不忍。

只不过等她再张嘴,就又发现自己在这种时候根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商逸那句抹黑太成功,景致一下子就觉得无可辩解,蒋晟那双挺漂亮的眼睛望过来,景致下意识就想接一句“事情不是你看到的这样”,但这句话出现在电视剧或者小说里的时候,其实代表的内涵往往都是“事情确实是你看到的这样”。

于是景致就哑了。

在她哑口无言的过程里,这两个男人居然也不说一句话。蒋晟的眼神明显得很,哀怨里带点绝望,绝望里带点失望,失望里带点痛苦,糅杂在一起,天地都要为之动容。商逸相对来说就坦然自若得多,脸上基本就是在明明白白写着“乖啊快别胡闹了但凡我还有一口气你以为你会出墙成功吗眼下我都给你们创造了这么好的分手机会了你怎么还不赶紧提出分手?”

“……”景致咬咬牙,低声对蒋晟说,“你先出去一下可以吗?”

蒋晟进来的时候,外面从杜六那里借来的两个保镖受到商逸的特别吩咐,对他没有多加阻拦。等到蒋晟一脸浑浑噩噩地出去,这俩人也跟着从一地瓜子壳旁边站起来,拍拍手守在按摩室外。结果站了没一会儿就听到里面传来疑似东西被撞倒的声响,紧接着就是一下下如击鼓一般的闷锤,这些声音从本该优雅安静的按摩室里传出来,怎么听都怎么觉得诡异。

俩人面面相觑了两秒钟,保镖甲咽了口唾沫,先开口:“……a市的人­干­那啥的时候都这么激烈吗?”

“……以前听说商少爷对S^m莉特别感兴趣。”保镖乙说,“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调^教?”

他俩话音一落,就听见里面又传出“砰”地一声沉闷枪响。

两人又面面相觑了两秒钟,保镖甲试探开口:“……这,是新式调^教?”

保镖乙:“据说商少爷喜欢另类情趣……”

三十秒后,按摩室的门被推开,景致头也不回地离开。又过了两分钟,守在门口左边的保镖甲:“我怎么觉得好像哪里不对劲……你说,我们今天被派到这里来,就是为了听活瑃宮的吗?”

“对啊我也有点不理解……而且那位景小姐都已经走了,难道调^教这种事还可以自攻自受的吗?” 保镖乙有点疑惑地说完,突然清醒,一拍脑门,转身往按摩室里跑,“坏了,快快快,快进去看看!商少爷好像把S^m玩过头了啊亲!”

商逸确实被枪击,不过离死还差着一大截。他刚说了一个字,景致就开始拿他当沙包打。商逸没反抗地任她揍完除了头部以外的所有身体部位,没想到她还没泄愤,往后退的时候脚下一绊,正好绊在商逸之前随手扔到沙发扶手,此刻又滑到地上的那件外套上,然后正好就碰到那把口袋里的小型手枪上,然后正好那把手枪被绊得露出半根枪管,然后正好就被景致低头看到。

商逸眼睁睁看着景致把那把枪迅速握在手里,眼也不眨地直接对准他,景致本来就是个仅次于他的变态,现在又处于盛怒状态,简直什么都有可能做出来,商逸再是镇定,此时也忍不住开口:“景致你清……”

后面的“醒”字还没说出来,他就已经被景致一枪击穿了肩膀。

景致早就跑得无影无踪。当天晚上商逸就被私人飞机连夜载回了a城。

杜衡对自家老板被枪击一事表示了严重的关切与震惊,并且对m城杜六进行了恐吓与谴责,顺便还在接回商逸的同时把那两个保镖也弄上了飞机。还在天上的时候杜衡就开始进行审讯,结果眼前这两人完全一副痛哭流涕冤枉至极的表情:“杜总助你明鉴啊!是商少爷吩咐我们不得进入的!而且事实也不是你想的那样!真正的事实是商少爷与景小姐在按摩室里玩S^m,中途玩过火了才会导致这种情况发生的!”

“……”杜衡心说尼玛这的确符合我家老板的恶趣味,但在外人跟前商家的面子还是要坚决维护的,于是清了清嗓子,仍然怒道,“胡扯!你俩才玩S^m!你俩一辈子都玩S^m!你俩全都是m!”

杜衡不由分说把俩保镖的嘴巴用封条粘上,直接命人拖了下去。然后他转头就给贺晚非打电话:“贺少爷!您快点从h市回来吧商少爷他今天中了很严重的枪伤!您快别乐不思蜀了好吗您再不回来主持大局这边就要天下大乱了!”

“啊您说什么?怎么会中枪伤?这个……”杜衡咬咬牙,闭上眼,大义凛然地回答,“是……是因为一场玩过火的S^m!”

然后杜衡又给c城大佬打电话:“哎呀楚少我家老板中枪伤了后天的聚会恐怕去不了了真是不好意思!我在这里替我家老板向您道歉!什么您说什么?怎么会中枪伤?这个……是,是因为一场玩过火的S^m!”

……

于是等商逸从麻醉中醒过来,头一句听到的就是鄢玉长长一声感叹,包含着几分刮目相看的意味在:“商少爷,真想不到你跟景致玩调^教,居然你是m啊。”

商逸:“……”

“我之前一直以为你变态流氓又仗势欺人,现在看你被景致玩到全身青肿还中了枪伤,我才发现我之前的理解是完全错误的。”鄢玉拿同情的目光上下打量他半晌,“商少爷,我真没想到你这样表里不一。唔……这么说也不对,毕竟你长得就像个小白脸。你这种内心求虐表面虐人的行为让我不由自主想到了希特勒,需要我给你做个测试看看你是否人格分裂吗?”

没有上下文语境,过了半晌商逸也没能领会出鄢玉这段话所隐含的背后意思,但按照他的­性­格,是无论如何不会承认自己已经被绕晕了的,于是面无表情地说:“你才小白脸。你全家都是小白脸。”

鄢玉当即回应:“你全家才小白脸,你祖宗上下十八代都是小白脸。”

“……”商逸面无表情,“我都成这样了你还不肯让一让口舌之利吗?”

“你是在开玩笑吗?”鄢玉整了整袖口,慢条斯理地说,“我苦苦等了这么多年才等来你躺在病床上任我诊治的一天,你以为我会不好好利用吗?有能耐你现在就站起来打我啊?你打啊?”

商逸:“……”

商逸的噩梦远远没完。他亲爱的胞弟贺晚非听说他醒过来,第一时间赶来了诊所,坐在床沿无声地打量兄长许久,有些语重心长:“哥,情^趣这玩意儿就跟大麻一样,来一点儿那叫调剂,纵^欲了就会伤身。其实不用我说,这些你自己都知道,怎么还会弄成这样儿呢?”

商逸:“……”

很快c城跟商逸交情颇不错的楚少听说这一消息,也赶过来凑热闹,整了□衣坐在凳子上,托着下巴瞧他半天,斟酌着开口:“我第一反应还以为杜衡说的是托词,也不敢相信居然是真的……商逸,你玩S^m玩到这份上,真给咱们几个丢脸。咱俩绝交吧,以后可别说我认识你啊。”

商逸:“……”

最后出场的是杜衡杜总助,他刚把病房门关上,就听见商逸­阴­森森地开口:“给我跪下。”

于是杜衡下意识肩膀一抖,还没问明白就膝盖一弯跪下了。

商逸冷冰冰地一条条列出来:“工资减半,永不加薪。今年明年后年大后年你的福利全都取消。等忙完这一段就滚去地牢给我面壁思过,一个月只准喝凉水吃糠窝窝。写五万字思过书,要手写,明天这个时候交给我。行了,你可以滚了。”

杜衡:“……老,老板,我,您为什么……”

商逸额头青筋直暴,一个茶杯扔出去,“啪”地砸在杜衡身上:“你他妈才小白脸!你他妈才玩过火!你他妈才纵^欲伤身!你他妈才调^教!你他妈才丢人!你他妈才是m才是受!你他妈全家都是m都是受!上下祖孙十八代都是m都是受!滚!!”

“……”

于是杜衡就被滚了。

☆、第四十一章

接下来商逸有长达一星期的时间都没见客。前来探望的人员都被守在门口的保镖扔保龄球一样原路扔了回去,就连贺晚非都没能幸免。商逸脸上的温柔笑容头一回消失,还消失得这么久,整个商氏上下人人自危,唯恐哪里出了纰漏被商逸扔去地牢和杜衡一起杀­鸡­儆猴。

到了第八天,鄢玉实在受不了诊所上下战战兢兢的鬼气氛,跑到商逸床前轰他赶紧出院。商逸头也不抬:“不出。有能耐你把我连人带床抬出去啊?你抬啊?”

鄢玉冷着脸:“我把你直接抬太平间你信不信?”

商逸同样冷冷地:“你试试?我拉你一块儿陪葬你信不信?”

鄢玉冷笑一声:“哎呦我好怕哟。老子智商150还学医你以为我要想弄死你还会在这世间留下把柄吗?”

商逸也冷笑一声:“150的智商250的情商是吧?难怪都27了还是纯情老处男一个,听说初恋结婚的时候有人还跑去酒吧,不光喝酒还哭鼻子了哟。”

鄢玉脸­色­铁青,憋了半晌才忍住没一掌拍死他。商逸戳的就是他的死­茓­,他一下子连反击的话都想不出来,手中文件夹“刷”地指向商逸:“……你!”

商逸好整以暇地抱臂靠在病床床头,挑眉道:“嗯?有本事你就来揍我啊?来揍我啊?来啊?”

“……”

商逸虽然是在养伤期间,多年来养成的本能依然是本能。第九天他午后小憩,不知过了多久觉察出身边异样,陡然睁眼,发现床边椅子上坐着一人,标志的红底高跟鞋,两腿^交叠双手抱臂,身材窈窕眉眼­精­致,除了景致以外没有别人。

商逸面无表情看她一眼,随即又闭上。

商逸这几天虽然大门不出房门不迈,却不代表就消息闭塞。相反,对于跟景致有关的消息,他通常都是第一手得到。于是在他养伤的这几天里,唯一能让他稍稍欣慰一点的消息就是,蒋晟把景致给甩了。

蒋晟这次甩得非常彻底。据说当时有多迷恋,现在就有多决绝。景致的电话他不接,景致直接上门探望他拒绝。总之女王千年难得的低头一次,小绵羊却化身金刚,钢筋铁骨,不为所动。这样的情况持续到前天,然后今天景致出现在商逸面前。

商逸就是拿手指尖想一想都能猜到,现在景致坐在这里,肯定心怀怨怼与愤怒,说不定身上还藏着一把枪,恨不能直接对着他的脑壳一­射­了事。

结果没想到过了一会儿景致先开口,居然问他:“你怎么不说话?”

商逸忍了半晌,最后还是睁开眼:“你来­干­什么?”

“鄢玉说你欺负他,我来看看。”景致把椅子拽得近了一点,微微低下腰,眼睛有点好奇地在被子上扫来扫去,“商少爷躺病床上也能把鄢玉气成那样,果真英明神武得很嘛。”

商逸继续面无表情地望着她,片刻后决定把其余问题先压下去,只问:“他叫你来你就来,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听话?”

景致漫不经心“哦”了一声:“他说如果我来以后的医药费就全给我打五折,顺便还能参观一下你现在的惨状。这么美好的事,何乐而不为呢?”

“……”

景致又指了指放在床头柜上的食盒:“我给你带了当归乌­鸡­汤,要喝吗?”

“……”商逸冷着脸,“那是女人才喝的玩意儿。”

景致“唔”了一声:“那要是我喂你呢?”

“……”

“你放心,这里面没放毒。”

“……”

景致看看他,思索了一下,又问:“要么,口对口?”

“……”

景致说完就转身去拿汤匙,商逸看着她有些说不出话。他如今这个年纪,已经非常不适合再问诸如“你为什么突然会抽风”此类的愚蠢问题。但是今天景致的表现实在非常诡异,即使是商逸也没法立刻想通,过了半天还是开了口,有点无可奈何的意思:“你究竟怎么了?”

“就是喂汤啊。这种事你以前不是也对我做过。”景致非常理所当然,“怎么,你忘了?”

商逸默然半晌,终于问出来:“……我肩膀上的枪伤是你­射­的,你还记不记得?”

景致点头:“然后?”

“你为什么要拿枪­射­我,你还记不记得?”

景致继续点头:“然后?”

商逸面无表情:“然后现在还没过去十天,你就端着一碗当归乌­鸡­汤跑我面前说要喂我,你觉得我会产生什么感受?”

景致“啊”了一声:“难道你不喜欢?”

“……”——

☆、第四十二章

商逸觉得自己今年绝对是三十多年来最不顺利的一年。

商逸觉得自己这两天绝对是今年以来最不痛快的几天。

他实在不愿意承认有朝一日他也有被景致搞糊涂的时候。他跟景致在一个叫做“大家来变态”的网游里相互练号升级的过程中,居然有一天会被她开挂超越。

深不可测难道不应该是男主的专用名词吗?什么时候轮到女主身上去了?

商逸盯着景致,景致慢悠悠晃着碗里的­鸡­汤。过了半晌商逸面无表情开口:“我把景舟提出来给你。”

景致眼皮没抬:“不用。我暂时不想见到他,就扔你那里也挺好的。”

说完她舀起一勺汤,凑到他嘴边,示意:“啊。”

商逸:“……”

商逸的动作堪称机器人。嘴巴张开,汤喂进去,嘴巴合上。景致再喂一勺,商逸嘴巴又张开,汤喂进去,嘴巴又合上。

景致喂第三勺的时候,商逸开口了:“你资金紧张了?”

“不紧张。我不借钱。”景致把勺子在他嘴边推了推,“来,张嘴。”

商逸:“……”

商逸食不知味地把­鸡­汤喝完,等景致把碗勺收拾回食盒里,商逸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

“你发烧了?”

景致微微一笑:“我发不发烧你摸不到?”

商逸张张嘴,又合上。结果过了一会儿景致也没有要走的意思,居然就坐到一边沙发上看杂志。商逸这还是第一次从景致这里享受这种待遇,连手下送来的文件都没心情看,隔一会儿就瞅过去一眼。

过了一会儿,商逸又开口:“你最近真的没有遇到难题要我帮忙?”

景致从杂志里抬了抬眼皮:“没有啊。”

商逸彻底说不出话来了。

景致走之前说的一句“明天我再来看你”,让商逸撑着下巴出神了半个小时。两个小时候鄢玉过来查房,就看见商逸拿着根笔在一张a4纸上写写画画,凑近了一看,才看清是张线条粗略但颇有几分识别度的景致素描画。

鄢玉摸了摸下巴,笑着说:“哟,商少爷你居然这么情圣吗?景小姐这才走了多大一会儿你就想她啦?画倒是不错,帮我也画一张好吗?”

商逸微微一笑:“可以啊,我画肖像只画三种人,太监,人妖,和女人。需要我找人帮忙把你掰弯吗?”

俩人斗嘴的时候暂代杜衡职务的手下敲门进来:“商少爷,您找我?”

“你去看看景致最近都在­干­什么。包括一日三餐,打交道的每一个人,还有每一通电话跟短信。都给我一一排查仔细。”

手下迟疑了一下:“可这些我们不是一直都有专人……”

鄢玉两手抱臂倚在床头柜旁,薄­唇­一张冷嘲热讽:“商少爷,我要是景致,我就该直接把枪­射­在你心口上。”

商逸恍若未闻,径自冷着一张脸:“要比之前更仔细。”

结果排查了一个星期,也没能找出景致任何异常蛛丝马迹。按照下属的报告,景致除了每天定时来诊所陪床以外,其他时候都把单身生活过得相当自在。每天喝喝茶买买衣服处理处理公务,就是个正常得不能再正常的正常人。

商逸在诊所一共呆了两个星期。出院的时候景致居然也过来帮忙。虽然她所谓的帮忙不过就是站在一边看着其他人打包收拾,但景致肯来,在别人眼里就已经是破天荒的奇迹,更不要提末尾的时候她还和颜悦­色­地同商逸商量:“中午去吃个蜗牛餐吧?我很久都没吃了。”

景致一开口,满屋子人的动作都停下来,齐刷刷地望向她。听她说完,脑子复制粘贴一般同步同角度转过去,齐刷刷地望向商逸。

“……啊好。”商逸被她脸上那点笑容晃得有点分神,片刻才说,“我这就让人去订餐。”

鄢玉跟一­干­小护士站在诊所门口送行。鄢玉肯这么做绝不是因为商逸的排场就比景致大多少,单纯是因为他也被景致最近的举止唬住,他觉得,他宁愿相信商逸和母猪都会上树,也难以相信此时眼前看到的这一切。自从景致跟商逸肩并着肩走出诊所的那一刻,鄢玉那副仿佛能窥中一切的眼镜就在这对傲娇到爆的男女身上扫来扫去,恨不能给扫出一个洞。

商逸走到一半被鄢玉这种眼球­骚­扰弄得脊背透凉,回过头来冷冷地:“你想说什么?”

鄢玉推推眼镜,慢条斯理说:“你们两个现在这种恩爱的状态,其实是叫做回光返照对吧?”

商逸:“……”

鄢玉两手Сhā在口袋里,异常冷静:“如果是,麻烦请告诉我一声,我也好做个病例记录。如果不是,恐怕我就要彻查一下我们诊所,看是不是哪里闹鬼了,才会把你们活生生给附身成现在这个样子。”

“……”

晚上商逸跟c城楚少在夜总会有场小聚。

对方这次带了个女伴过来。商逸一个人赴宴。

这种小聚商逸向来不指望景致肯陪他参加。基本上来说,景致但凡点头肯与商逸一同出席,必定心怀目的。狐假虎威问对方借点钱花那还是轻的,借刀杀人兵不血刃也不是没有过。因此今晚的事商逸在跟景致吃午饭期间提也没提。

商逸踏进包厢的时候,里面的场面已经非常香艳。

这家夜总会虽是在a城,却是楚少名下的产业。大厅一层的装修跟人员都­干­­干­净净,二层是员工宿舍,三层及以上便开始群魔乱舞荆棘丛生。

今晚的包厢在夜总会顶层。

包厢门口有两个保镖守着;包厢内有浓郁的熏香气味;楚少带来的女伴独自坐一边,正垂着眼漫不经心喝一杯果汁;两个俄罗斯美人把楚少左右围住,蔻丹的指甲鲜红如血,将一小杯红酒喝得调笑连连­淫­^靡至极。楚少半躺在沙发上,稍稍衣冠不整,看到商逸推门进来,坐起身微微拢了拢领口,嘴角有点笑容:“怎么,不是说你最近跟那位景小姐关系很不错么,不带她来一来?”

“来­干­什么,看你当众做^爱?”商逸自行倒了杯白水,喝了一口,“我伤还没好,今晚不喝酒。”

“哟,心情不好啊?”楚少笑了笑,“没心情喝酒,有心情上床吗?我给你找两个小妞陪着玩玩?”

说话的时候已经去叫保镖安排,很快就有敲门声传来。楚少说了声“进”,有人推开门,进入眼帘的先是一只没任何装饰的手,再是一双淡金­色­高跟鞋,接着是一袭紧身连衣裙,最后是一张有点傲慢与慢待意味的脸。

她一站进来,全场都微微安静。

楚少的女伴始终一言不发,此时可以暂时忽略;那两个俄罗斯美人看到那张更胜一筹的漂亮脸蛋,微微不快;商逸手一顿,慢条斯理理了理袖口;楚少见到这个小妞也微微一怔,第一反应就是“这小妞挺不赖嘛这家夜总会什么时候这么有本事了居然都能弄到这么有脸蛋有气质又有身材的女孩儿了?”

于是楚少盯着她打量了片刻,问:“看着挺面生嘛,什么时候来的夜总会?”

一边商逸卷起手,放在嘴角清咳了一声。

对方答得从善如流:“刚来。”

“多大了?”

“二十五。”

“这年纪在夜总会­干­不了多长时间。”楚少拿起酒杯抿了一口,又看她两眼,“叫什么名字?”

“景致。”

“……”

楚少哑巴了。

整个包厢一下子静得能听见掉针声,景致脸­色­稀松平常,径自走过来,坐到商逸旁边,手顺势搭在商逸腿上,环顾一周,微微一笑:“怎么,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

楚少把整杯烈酒一口闷下,一言不敢发。商逸低声问:“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景致自己给自己倒了杯果汁,淡淡地说:“又不是只有你一个人知道找人跟踪。我照猫画虎总可以吧?”

商逸半晌又问:“那么你来这儿­干­什么?”

景致眉眼淡然,语气平静:“自然是查岗了。”

她这么一说,商逸有很长一段时间没说出话。

景致一来,包厢里的气氛就变了味儿。不管是拣话题还是调弄小妞,当着景致的面都不好做得太下流。楚少自说自话了没一会儿就坚持不住这种怪异感觉,挑了个借口先告辞。他一告辞顺便也就带走其余三个人,偌大包厢内很快就只剩下景致跟商逸两个人。

两个人一人喝白水一人喝果汁,等满肚子都是液体后,景致终于慢吞吞开了口。

“商少爷,这段时间拿不准我心思的感觉很痛快吧?还能撑得住吗?”

商逸表情很沉稳,同时伸出手,把她突然凑近的脸蛋略微推开了几分:“撑得住,谢谢。”

景致微微一笑,盯着他,慢慢开口:“还记得你把我绑到商家祖宅的时候吗?还记得我逃跑你把我抓回去的时候吗?还记得你给我纹追踪器的时候吗?还记得我自己给自己开了一枪的时候吗?你把我逼到忍无可忍,转过眼来又仿佛特别无辜地对我呵护备至的时候,我跟你现在是一样的感觉。一根大­棒­一颗甜枣的感觉。就是你现在体会的这样。我要是不给你切身体会一下,你永远都不知道它曾经对我来说有多么的不美好。”

☆、第四十三章

“你以为我应该把这些给忘了。可我还没忘。以后也很难会忘。你以为这世上没有比我们两个更适合对方的彼此,可我至少到现在也没法原谅你。你以为要放下很容易吗?什么东西打碎了再粘回去都得有点儿痕迹,更何况我自己都不否认我是个睚眦必报的人。”景致略停了停,嘴角冷冷地又说下去,“这些话我已经说了很多遍了,可你好像一点要反悔的自觉都没有。你自己才该去写五万字思过书。”

商逸­唇­角一启,就又被景致堵回去:“别向我道歉。对不起这三个字你既然以前没说,现在就也别说。你有没有想过我们现在最要命缺少的是什么?信任。我说我要照顾你,你以为我别有目的。你说你要给我帮忙,我也以为你心怀鬼胎。你是压根不相信我会毫无目的对你,我是潜意识上总也过不去。照这样下去,我们以后怎么可能会相安无事一起生活?”

商家的地牢分三级,牢头见风使舵,给杜衡安排的是最好的那一间。里面虽说不见天日,但被褥都是新的,还有电视空调跟单人卫生间。杜衡在一个九平米的小屋子里天天奉命面壁,他自开荤以来,从没有这么长时间都不近女­色­过,现在对着一堵白墙都能把它幻想成梦生俱乐部里的那些软玉温香。因此当一个身着西装制服的年轻女助理在半个月后把他提出来的时候,他的第一句话问的不是“我真的被释放了?老板为什么开恩的?”而是露出一个自认为非常有魅力的笑容,彬彬有礼地微微躬身,虚心问道:“小姐贵姓?”

对方看他一眼:“免贵姓哥,名乌恩。单字一个滚。”

“……”

杜衡一直等到了商逸办公室门前,才把这些乱七八糟的心思收敛起来,开始上心自己的命运问题。他把手在办公室门前抬了好几次,一想到上回他老板那串气势磅礴的吐槽体,愣是一直没敢叩下去。

一直到商逸懒懒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滚进来。”

于是杜衡就滚进去了。

办公桌上的文件积了厚厚一沓,商逸却懒懒倚在办公椅里嗅着一支雪茄。把杜衡晾了好一会儿才抬起眼皮:“把你提前弄出来,是手头有件挺重要的事只有你才能完成。”

杜衡差点没甩出标准军姿来表示虔诚了:“老板!您说!我保证完成任务!”

“哦是这样,”商逸把那根雪茄掰断了随手扔进垃圾桶,慢吞吞地说,“景致那边虽然说现在不缺钱也不缺人,但你也知道,她这个人治理起下属来有两个明显弱点。一是对下属太心慈手软,二是不擅人际关系。我想找个人过去帮她一把。然后呢,我把我这边的人筛了一遍,发现只有你最合适。”

杜衡:“……”

商逸温和地说:“你有问题吗?”

杜衡心想尼玛啊!我要是说有问题你是不是又得找个借口把我扔地牢里呆上几个月!你这话翻译过来其实就是“你敢拒绝试试你是找死呢还是找死呢还是找死呢”吧!

“……”杜衡虚弱道,“贺少爷那边最近好像正清闲……”

商逸说:“他不如你合适。”

“……”杜衡生不如死地挣扎,“您已经跟大小姐沟通好了嘛?其实我觉得大小姐也许心里并不乐意……”

商逸瞥他两眼,微微一笑:“倒是还没提。这样好了,她要是不乐意,你就回来继续做你的总助。这样总可以?”

杜衡一听顿时乐了,心想哎呀老板你早说就好了嘛!既然这样那景致肯定不同意啊!她不同意我肯定今天下午就能回来给您当总助啊!老板其实你是想我了又不好意思说才找了这么个迂回的借口让我回来吧!哎呀老板您真是个傲娇到爆的老板!

杜衡振奋道:“那我这就去!”

商逸温柔地冲他挥手:“行,快去。”

杜衡一路哼着小曲儿到了景氏,畅通无阻地进了景致的办公室。把商逸手写的一封说明函递给景致,看到她狐疑地瞧了他一眼,几乎心花怒放,心里一遍遍默默地说“我要回商氏我要去梦生我要泡小妞大小姐快说你那句标志­性­的你可以滚了吧啊亲”!

景致对着那张只有几句话的说明函又看了足足五分钟,拿笔敲了敲,最后微微一咬下­唇­,说:“既然这样,你就留下来好了。”

杜衡一脚差点跌倒:“你说神马?!”

景致站起身,抱着一沓文件走过来,交到已经呆滞成柱状的杜衡手里,心平气和地说:“既然你来帮忙,那业务你先熟悉一下。最好能在两天以内就了解个大概,我有许多事想交给你去办。”

“可,可是……我是老板派来的……”

景致微微歪了歪头:“对啊。我知道。”

“您,跟老板……您就不怕我泄露商业机密吗!”

“泄露给谁?商逸吗?对他来说,你泄露跟不泄露有区别吗?”景致轻飘飘地说,“真难得啊,我都不怕了,你居然在替我害怕。其实你就是不想在我这儿­干­吧?没关系啊,我可以给你家主子打个电话,说明情况放你回去。”

景致一边说一边去拿手机,被杜衡一把把手机抢过来,放到两米远外,一脸生不如死的赔笑:“绝对没有!我非常荣幸能有这个机会给您打工!您不用浪费电话费了!您有空闲办公室吗,我这就去熟悉业务!”

杜衡在意识到自己又被自家老板­阴­了一把以后,怀着悲愤又认命的心情整整三天三夜没合眼,最后终于把景氏所有业务都大体了解了一遍。

第四天他昏睡了一天,第五天他拿着所有整理出来的问题去找景致。指着第一个说:“这条线路怎么没有继续进行下去?”

景致瞅了一眼,说:“上面不给批。”

“为什么不给批?上回跟管这事的汪局一起吃饭,他看着不像太难说话的人……”

景致脸­色­微微冷下来,嘴角有点嘲弄:“你傻了吗?你不觉得你这问题问得特别不专业?你­性­别为男,我­性­别为女。你的背后是整个商家,我呢?下面的还用我说得进一步详细吗?”

“……”杜衡哑口无言,只好接着指第二个,“那这个呢?”

景致斜他一眼:“一样。”

“……我明白了,”杜衡第三个也不继续问下去了,“我现在就去办。”

不得不说杜衡这个人虽然贪财又好­色­,办事能力却的确能当起金牌总助这个名声。之前曾郁来找她,基本上就是来给她送麻烦的。现在杜衡来找她,基本上就是来帮她解决麻烦的。第二天杜衡再来的时候就把某条海运线相关批准的条子递到了她手上,第三天就把走私玉石的提成从五点提到了六点,等第四天杜衡又把土地批准的文件递到景致手上的时候,景致终于有点不好意思了。

她之前从商逸手里直接或者间接地算计过不少东西,虽说最终能到手有很大部分是因为商逸暗地的纵容,但无论怎么说那也是她自己弄到手的。这种主动去抢跟现在被动去接有很大区别。前者起码还有自己努力的成分在,后者就直接跟甩手掌柜没什么区别了。

景致对自己担任甩手掌柜这一职位非常不适应。确切地说,景致已经习惯了“自己想得到的就要想尽一切办法去抢”这一理论,但还没习惯“别人递过来好东西都要不客气地接下来”这一观念。这种无所事事就可以坐等天上馅饼掉下来的状况,虽然有据可依,景致仍然难以认同。因此在杜衡第五天又来办公室的时候,景致认真地对他说:“杜总助,这几天辛苦了吧?我请你吃顿饭好不好?地点你来挑,我请客。”

杜衡很严肃地望回去,在确认景致的确是诚心诚意以后,眼泪差点没掉下来。心想我靠你居然也有良心发现的一天!苍天有眼有眼啊!老子要是不宰到你­肉­痛老子就不姓杜!

杜衡摸着下巴装模作样想了想,试探着开口:“要么……云鼎大厦顶层?”

景致还没点头,办公室的门就被人推开,一个慢悠悠的声音从门口传过来:“杜衡,你又想念地牢里那狭小的九平方了是吧?”

杜衡肩膀激灵一抖,立即接口:“老板您没听全!我说的是帮您跟大小姐两个人订云鼎顶层!您喜欢吗!时间就今天中午您觉得怎么样?您跟大小姐要是认可了我这就去订!”

商逸瞅他一眼,大发慈悲地挥了挥手,杜衡立即两脚一碰,一个标准军姿礼:“喳!”

景致:“……”

等杜衡消失在门外,商逸才慢吞吞走过来。他今天罕见的一身休闲式白衣白裤,衬着一张冠玉一般的脸,显得格外挺拔玉立,丰姿翩然。景致随意瞥他一眼,移开,但很快又把视线移回去,这次看了长长的第二眼。

商逸倚到她桌边,随手捡起一支水笔转着把玩。景致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过了好一会儿才轻咳一声,慢慢挪开眼神。商逸终于轻笑一声,食指伸过去,勾住她下巴,俯身,熟练叼开嘴­唇­,舌尖探进去,长长的窒息一吻。

☆、第四十四章

“离中午还有段时间……”商逸把景致压在办公椅里,­唇­瓣叼着­唇­瓣,含糊着开口,“不如我们……”

“……”

景致被他一边挤压一边揉捏,浑身一寸寸开始发软。薄薄一件毛衣被他推上去几分,商逸嫌她牛仔裤上的腰带十分碍事,勾住一个转身,把景致抱到办公桌上。景致推了他两下,没有推动,白­色­腰带已经被扯下来扔到地上,商逸一边亲她一边去解她裤上的扣子,一边模糊不清地说:“我们多久没做了……嗯?”

“……”

商逸说这种调笑话的时候,景致一向是不予回答的。不过此刻她浑身发软地横在他臂弯里,脖颈后仰,半垂眼眸中含着几分水气的样子已经十分迷人,即使不说话也足够让人想一口咬住,在嘴里一分分仔细地含化了再吞下去。商逸把她放倒在桌上,十指交缠着亲下去,越亲火气越大,到后来就变成吮咬,不容置疑地搜刮深入,让景致两片嘴­唇­很快变得比化了妆还要红艳。

景致被他亲得透不过气,拼命想要转头,屡次不成功。她的毛衣也被商逸扯得七扭八歪,商逸去解她文胸扣子的时候手指不安分,景致一挣,就听到哗啦啦连续几声,三层错落有致的珍珠项链被扯断,大小珠子噼里啪啦全都崩落到地上。

“……”

在这种调^情的关键时候,商逸实在不想对区区一条项链过多在意,但景致已经有几分清醒,皱着眉推开他,捂住残缺不全的几粒珍珠要坐起来,商逸想要阻止,这时又听见办公室门吱呀一声,曾郁理着怀里的一堆文件走进来,一边说:“大小姐,我这里有些……”

景致:“……”

商逸:“……”

曾郁:“……”

“文件”俩字还没说出来,曾郁手一松,文件跟雪花一样哗啦啦落到了地上。

景致上半身只剩下一件文胸,背向办公室门,光^­祼­后背只有几绺头发勉强遮掩,此刻已经浑身僵硬。

商逸反应最快,迅速抽^过景致挂在椅背上的风衣,果断展开包住景致。曾郁已经处于完全呆滞状态,眼睛发直,结结巴巴:“大,大小姐,我,我还有事……先,先……”

商逸说:“滚。”

于是可怜的曾郁所有的话卡在喉咙里,像个木偶一样抬脚,转身,迈步,开门,关门,愣愣地滚了。

办公室门刚刚被关上,景致已经恼羞成怒地跳下办公桌,商逸眼疾手快拉住她,刚说了一句“亲爱的”,景致回身一脚踹上去,脸­色­由青变白由白变红由红变青:“滚滚滚滚滚你给我滚!!”

商逸试图挽回刚才好不容易撩拨得很和谐的气氛:“我保证不会有人再敢进来了,来,咱们继续……”

景致大怒:“继续你妹!变态!流氓!人渣!滚滚滚滚滚你给我滚!!”

“亲爱的你清醒一点,中午云鼎顶层……”

“不吃了!你给我滚!现在就滚!”景致把所有衣服都妥帖穿好,开始把商逸往外一边踹一边推,“滚!”

商逸一把抱住景致,甜言蜜语还没说出来,景致突然停下动作:“等等。”

商逸去摸景致的脸颊,温柔地说:“宝贝儿我就知道……”

景致指着地上,冷冷地截住他的话:“这些全是你造成的。现在你就给我把珍珠全捡起来。一颗也不准漏。捡完了穿在一起。不弄完这些你别想去吃饭。”

“……”商逸说,“再去商场买一条行吗?”

景致­唇­角一压,脸上­阴­云密布:“你究竟捡不捡?”

商逸终于认命:“我捡……”

杜衡拎着订餐电话再敲门进来的时候,就看见景致戴着一副黑框眼镜坐在办公桌前办公,而自家老板则蹲在地板上,勤勤恳恳地捡着一粒粒的珍珠。听见他的脚步迈进来,商逸脊背一僵,视线转到杜衡身上的时候,后者觉得自己在一瞬间已经被伽马线­射­穿了一万遍。

杜衡说话速度堪比原子弹,恨不能早说完早滚出办公室:“大小姐云鼎的位子我已经给您和老板订好了您到时候直接过去就可以了您还有别的事吗如果没事的话我现在可以走了吗?”

“不急。”景致站起来,一边穿风衣一边往门口走,“你家老板今天中午有事情,不能去云鼎了,还是我和你一起。”

杜衡:“……”

景致温和地说:“有问题吗?”

杜衡的眼神飘忽忽地看向自家老板,商逸已经站起身,手里捏着一颗珍珠,一边掂着玩一边微笑。杜衡心里一抖,还没说话就被景致捏住下巴扳回来,后者温柔一笑:“看什么呢?嗯?我看你不像有问题的样子,那我们现在就走好了。”

“大,大小姐……”

景致恍若未闻,拽着杜衡的耳朵直接拎出办公室。

景致把商逸撇下,坐上杜衡的车子去云鼎。杜衡一路都在关心自己被商逸报复的问题,以至于闯错了好几个红灯。景致老佛爷一样端坐在车子后座,等红灯的空隙一眼瞥见车前那个碧绿可爱的玉石挂坠,顿时停了一停。

她点着太阳­茓­想了一会儿,开口:“杜衡,你最近迷上收集古董了吗?”

“啊?没有啊!”

“是嘛。”景致慢吞吞地说,“我听说,你前些天好像弄到一幅徐悲鸿的真迹?”

杜衡惊得差点把车开到逆行道上去:“……你,你怎么知道的!”

“而且还有一幅王羲之的真迹?此外好像还有一卷西汉竹简的样子?”

“……”

“你需要说点儿什么吗?”

“……我想说的是,难道你有我家的钥匙?”

“那倒不是。”景致心平气和地说,“商逸枪伤那几天我去商家祖宅拿食盒,总觉得哪里少了点儿什么。现在看到你车上挂着的这只清朝玉坠,总算记起来原来是以前墙上挂的那些东西都不见了。你车子里这只玉坠,那两幅真迹,还有西汉竹简等等,其实都是以前商逸给我的,现在不知怎么又转送到了你手上,商逸也没跟我提过——如今你可以代他仔细地解释一下吗?”

“……”

到了下午,景致吃完杜衡“积极宴请”的一顿午餐,外加上得到一句“我明天肯定全给您送回祖宅”的保证,以及一张写着密码的黑卡,心满意足地去泡温泉。

身为一个女王体质的人,景致心情一好,就意味着其他人的心情都不会怎么好。而今天商逸跟杜衡显然被她折磨得心情都不怎么好,因此景致换了浴袍去温泉的时候心情特别好。

她一心情好,也就对外界的事物宽宏大量不再那么在意,因此也就没有特别关注为何换衣室里除了她之外一个人都没有,也没有特别关注今天温泉的工作人员特别殷勤和恭敬,几乎在抢着代替她那些举手之劳。

景致是直到踏进温泉室的时候才反应过来的。不过这个时候已经晚了。

商逸一个人坐在偌大的温泉池里,手肘搭在池边的毛巾上,冲着她勾了勾手指,笑着说:“下来。”

景致面无表情地望着他,单手掐腰,另一只手冲着商逸勾了勾食指:“你过来。”

商逸:“……”

两人僵持了半分钟,最后还是商逸乖乖地过来,半蹲在景致的折叠椅旁边,认真地问:“小姐需要按摩吗?”

“不用。”景致拿眼尾掠他一眼,“项链修好了?”

商逸早有准备,很快就把成品摆到她面前:“这样还可以吗?”

三层珍珠项链层层叠叠,基本还原了本来的面目。景致看了一眼,不说满意也不说不满意:“不是说最后两颗珍珠怎么都找不到嘛?”

“但总归又找到了嘛。”商逸握住景致的手,诚恳地问,“那么,我们现在可以继续今天上午没有完成的事吗?”

景致拨弄着那几颗珍珠,随口问:“什么事?”

商逸拿小尾指勾了勾景致的手心,眼神清澈,语气正直:“就是请问我们现在可以做吗?”

“……”景致冷着脸回绝得非常­干­脆,“不行。”

“那么请问可以摸一摸吗?”

“……不行。”

“亲一亲呢?”

“不行。”

☆、第四十五章

如果景致这个时候能潜进商逸的脑细胞里,就会发现此刻商逸满脑子都在重复着一句话:这种事上你说不行管用吗?快点乖乖地躺着给我压一压吧啊乖!

但可惜景致没法潜进商逸的脑细胞里,也就没法发现商逸志在必得的决心。她躺在躺椅上,斜了一眼商逸不太安分的手,懒洋洋地说:“我有个问题要问你。”

商逸不动声­色­地搂住她:“说说看。”

景致看他一眼,在说与不说之间稍微斟酌了一下,过了一会儿才犹豫着开口:“杜衡今天中午建议我把曾郁王远从他们几个负责人给直接辞退。”

商逸“嗯”了一声,手指缓缓勾进景致的浴袍里,揉捏了两下:“但是?”

“但是曾郁毕竟是曾老的侄子,曾老苦心扶持景家几十年,他去世的时候我答应过会好好抚恤他的后辈,现在直接辞退,让我的承诺往哪儿搁?”

商逸有点儿心不在焉地说:“杜衡怎么说?”

景致微微皱眉:“他说了两个。第一个说景氏人员冗杂,许多人尸位素餐,不如现在就开始从上到下全面改革,还能趁着这个借口把曾郁他们几个架空到别的不管事的位子上去;第二个就是先试着说服,他们同意了最好,不同意就采用之前银行改革的方式,给他们两个选择,要么就跟新招上来的人一起参加考试公平竞争,要么就给一笔钱直接辞退。”

景致说得非常认真,但商逸十句里面只听进去两句。

商逸其实很想说“在这种旖旎的时刻旖旎的地点做这种旖旎的事的时候你居然满脑子都想着你那些乱七八糟什么辞退不辞退的事你还能更煞风景一点吗你对得起我对得起你自己对得起这温泉对得起情^爱四十八式对得起欢喜佛吗啊?”然而景致女王一样的­性­格摆在那里,让商逸几次险些脱口的话都在最后关头硬生生吞了回去,全部化作脸上一点温柔笑容:“你自己想怎么做?”

景致一时间拧着眉没说话,商逸已经懒得再忍耐,一把扯掉浴袍,捏着景致的下巴重重亲了上去。这一吻非常漫长,又可以挑^逗,带着浓浓情^欲的意思,亲到最后商逸­干­脆打横抱起景致,一个旋转,两人一起泡进了温泉里。

景致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下意识就抱住商逸的脖子。商逸把她抵在温泉边上,顺势在她耳廓上轻咬了一口,看到景致微微抖了一下,低笑一声,手指摸到下面,在最私密的地带画着圆圈。景致被他揉弄得腰软腿软,一个没支撑住,整个人跌坐到他的手心上。

商逸很不客气地捏了一把,又很快抽回手,这次一下子深入。

这种被商逸带着几分不怀好心着意推进的感觉非常煽情,以往每回这种时候景致都会忍不住微微发抖,今天因为周围一下下浮动的热水就更加刺激,让她低喘一声,不得不收回神,两手紧紧抓住身后石壁。但很快又被商逸扒拉开,两个人先是十指交叉,进而身体紧紧贴住,不留一丝缝隙。

在水里做这种事很没有着力点,景致承受了一会儿,到后来两腿还是不得不攀在商逸身上。商逸今天绝对存着不少坏心眼,惯用的九浅一深的把戏这回虽然没用,但他把感觉刻意拉长,缓慢而鲜明的摩擦让景致忍了半天还是没有忍住,咬住商逸的肩膀溢出几声呻^吟。

又过了一会儿景致还是熬不住崩溃,一个巴掌扇到他背上:“给我快一点!……别这么慢!”

商逸本着“这个时候不答应一会儿就一定没有下一场了”的想法,很快就给了景致甜头。快^感剧烈涌上来的时候景致脑子里一片空白,再清醒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整个人又被换了个姿势——她坐在商逸身上,后者一边亲着她一边抱着她还一边哄着她,这种情况景致遇到次数多了也就很快明白过来商逸的意思——他就是想再来一次。

景致脸红得要滴血,偏偏商逸还理直气壮地去撩拨她大腿内侧,让她顿时就有点恼羞成怒:“停手!你有完没完!我要上岸!”

“上岸做什么在水里多泡一会儿又不会把你变成一条鱼。”商逸一边说着自己都没法笑出来的冷笑话,一边勾住景致的脖子让她低下头,声音温柔得让景致更加脸红,“来先给我亲一亲……”

刚才那一场弄得很漫长,景致体力消耗得已经差不多,因此商逸坚持要再来一次的时候景致有点苦不堪言,但怎么挣扎也没能敌过商逸的手脚并拖连带着整个人都无赖地压上来,景致终究还是被他按着又来了一次。

为了表示对商逸这一霸王行为的反抗,景致在接下来的时间里都躺在温泉边上闭着眼一动不动。不管商逸说什么都视作没听见,而后来景致就真的成功神游到独自思考有关辞退的问题,以至于第二场告一段落商逸柔声逗她感想如何的时候,景致抬起眼皮,一本正经地回答:“要么我就赌一把,把景氏彻底弄一次改革?”

商逸:“……”

接下来半个月,是个人都能看出来,商逸最近心情不太好。

比起景致心情不好时造成的破坏力,自制力一向不错的商逸心情不好时引起的波动只能算是毛毛雨。但是这种毛毛雨要是淅淅沥沥一直下上两个星期,那么给人的感觉也是非常不妙的。

现在整个商氏上下就是这种感觉。每天看着大boSS一身风衣黑裤不带表情地上班再一身风衣黑裤不带表情地下班,后面往往还跟着两个巨无霸一般的墨镜肌­肉­保镖男,那种画面冲击感强烈得让一些胆子不大的小姑娘都有些消受不了。

而最棘手的问题是,还没人猜出来商逸为什么心情不好。

虽然说商逸心情不好的原因□成都能跟景致扯上关系,但现在两个人重修旧好理应如胶似漆另一边景致更是天天心情开朗之际,商逸始终摆出这样一副生人勿近熟人找死的表情,简直就让人摸不到头脑。

更让人痛苦的是,这次惯用人­肉­挡箭牌杜衡不在商氏,导致商逸不时冒出来的火星经常无目的四溅,上到高管下到清洁大妈,几乎每一层都有人被商逸绵里藏针折腾了一遍。

这种情况一直平稳地持续了两个多星期,一直到有个人在又一次被商逸损了一通后终于忍不住跳了出来,拎着车钥匙从商氏大楼一路开车直奔祖宅。

贺晚非的逻辑比杜衡之流要清晰许多。要是换做杜衡忍无可忍,他通常会有两种策略,一种是从头再忍一种是顶着锅盖直接去问商逸,而不管哪一种商逸都肯定不会说,所以最后还是不能解决问题;贺晚非的方法相对来说就温和许多——他先去找景致。

按照贺晚非的直觉以及对自家兄长的了解,商逸这回心情不好肯定跟景致有关系;而景致心情好商逸心情却不好就意味着一定是商逸又在哪个关键环节进行得不太顺利,导致顺了景致的心意可没顺他的心意。

虽说能造成这种后果的事件有很多,但能持续半个月都是这种后果的事情却不多。贺晚非在路上想来想去,总结出三个可能:一是景致突然又抽风了把商逸毫不留情地踢下了床还一直踢了半个月;二是商逸突然又抽风了在这种不成熟的时机向景致求婚了结果悲惨被拒;三是景致和商逸突然都抽风了前者在后者预备求婚的那一瞬间把后者毫不犹豫地踢下了床。

基于商逸与景致这两只都不算很正常的人,以及他们那比变态还要匪夷所思的情商,以正常人贺晚非极尽所能的判断,他目前只能想出这三种。

贺晚非在祖宅一层沙发上等了十分钟,才等到慢悠悠晃下来的景致。

“稀客么。”景致拢了拢头发坐下来,顺手捏起一颗葡萄,剥皮,眼也不抬,“吃葡萄么?新摘的。”

贺晚非道了声谢,然后从背后捞出一只大毛绒熊,双手诚恳地递过去:“我哥刚才给你买了个毛绒玩具。他有事没空回来,要我开车给你送过来。”

景致:“……”

景致半晌说:“真是他买的?”

贺晚非:“是的。”

“你再说一遍试试?”

贺晚非:“好吧,我买的。”

景致“哦”了一声,还是没接,脸上却现出可惜的神­色­:“我还以为商家好歹也出了个正常人。没想到你们全家都是基因突变。”

贺晚非面不改­色­:“大嫂哪里的话。随便正常一点的二十五六岁女孩儿都不会拒绝这种礼物。谁拒绝谁才是基因突变。”

景致拧起眉毛,脸­色­陡然有点儿­阴­:“谁是你大嫂!”

贺晚非“哦”了一声:“那看来我哥确实很悲惨地求婚被拒了?”

景致:“……”

景致面无表情,又剥了一颗葡萄咽下去。贺晚非把毛绒熊扔到一边,问:“能问个问题吗?我哥求婚的方式是有多难忘,才能让他恼羞成怒了半个月都没消下火去?我一个做弟弟的还要跑来­操­这份闲心,我压力也是很大的呀。”

景致咬着第三颗葡萄,咽下去后脸上带了点儿微笑:“你要是以为商逸是因为这么件小事就心情差了两星期,那你也太小看他了。”

贺晚非“唔”了一声:“那就再加上两人某种生活不太和谐。这样够了吗?”

景致冷着脸:“这是你这种身份该说的话吗?”

“那看来我又说对了?”

景致这回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渐渐和缓下来,接着居然微微一笑:“不算全对。你再猜?”

“我哥在你俩过‘生活’的时候求了婚,结果不但失败告终还被踢下了床。所以恼羞成怒,对吗?”

景致腿搭着腿,闲闲地晃了晃手指,笑盈盈地说:“你再猜?”

贺晚非对着那张笑得简直有点欠揍的漂亮脸蛋,半晌,温和开口:“拜托你们两个都正常一点儿,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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