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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九霄凤鸣惊天变

一、驸马铨选

一场欢迎宴就这么结束了。除了次真、昭宁和宇文彦,所有人都是满腹疑云。除了次真当面对着宇文护惊天动地的表白之外,还有一个现象引发他们的深思:那就是宇文朗对待琴玥的态度。之前只要一提起琴玥,不论是在什么场合什么情况之下,宇文朗都会立即有反应。而如今却毫无表情地接受了琴玥对次真公主的安排。

有些消息灵通的人士早已知道,在上元节之时,宇文朗怀疑琴玥是雪妃之案的幕后推手,曾经怒气冲冲去了坤宁宫,与琴玥当面对质。之后呢?……之后,不了了之。琴玥依然做她的逍遥皇后,而宇文朗也对她不闻不问。

更有知晓内幕的人,明白不久前传闻“缠绵病榻”的皇后终于潇潇洒洒逛了御花园,而且当着柔妃的面把她的一党胡嫔整的极惨。这是立威?宫内人纷纷猜测,然而之后琴玥便继续低调地待在坤宁宫,轻易不出来。而宇文朗却当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一切照旧。

宫内从不缺乏流言蜚语,也不缺乏各种揣测。有些促狭鬼已经开始猜测,莫不是那一晚,宇文朗瞧见了琴玥的面容,然后惊为天人,不愿与之为敌了吧?

当然,猜测只是猜测。毕竟,在这个宫内,见过琴玥的人本就不多。也许,见过琴玥的人不少,不过,知道眼前这位安安静静“宫女”就是当今皇后的人,也没几个。

次真被安排到离三皇子的宫殿极近的红原宫,独门独院,建筑得颇具吐蕃风格。自然是昭宁告诉了琴玥,由琴玥特意安排的。自从次真住进皇宫之后,宇文护倒是真没有一天的安静。天天陪着次真四处逛逛,甚至是每逢初一十五出宫,都成了例行公事。

次真自然也是注意到了宇文护的庞大后宫-当然是每次宇文护“有意无意”、“若有若无”之时,透露给她的。不过出人意料的是,次真居然毫不介意,倒让宇文护吃了一惊。按照次真的逻辑:吐蕃男人三妻四妾是常事。有的男人甚至娶了好几个平妻,比如一代人王松赞­干­布的正妻除了著名的文成公主之外,还有尼泊尔的尺尊公主;他为她们分别建了大昭寺与小昭寺。宇文护虽然侍妾多了些,毕竟都是侍妾。不是说中原王朝后宫三千么?宇文护贵为皇子,还不算是最花心的一位。

当然,在她的潜意识里认为,男人,越是有能力的男人,所拥有的女人的数目与他的个人能力成正比。宇文护身份尊贵,人又长得风流潇洒,会说话讨女人欢心,这些已经足以吸引很多女人的注意。当然,最为她看重的一点是:宇文护是英雄,一挥衣袖,战场之上所向披靡。这份指点江山的豪情,一般男人根本就是望尘莫及。吐蕃人崇拜英雄,次真自然希望自己嫁的,是不世英豪。

另一方面,由于次真公主想要自择夫婿,宇文朗不好违逆她的意思。给三皇子与四皇子选王妃的事情也只好作罢-万一次真看上了宇文潇而非宇文护呢?若是真冒冒失失给宇文潇选了王妃。那次真公主又该如何?

原本的选秀女的进程不能再拖。按以往地规矩,悉数纳入后宫。选择两名秀女住入储秀宫-自然是曲家的曲婉蓉与王家的王江月。其他女子择优选入广遥宫,而一些更不幸一些地,则被分配往各宫,为奴为婢,难以翻身。琴玥所在的坤宁宫。为了那些女孩们着想,琴玥并没有扩充坤宁宫的奴婢数目,依然是三位宫女,一位太监,主仆五人,悠悠闲闲地过起了生活。

在这段日子里,除了处理后宫之事,昭宁和宇文彦经常来坤宁宫聊聊天。琴玥有了弓箭之后,倒常常与寒霜、赤霞、翠屏与小德子一起练习。琴玥上手极快。渐渐地摸出一些门道。奴婢里,赤霞学得也很快。主仆二人常常切磋箭术,倒也其乐融融。

另一方面。云飞也顺利通过省试,进入殿试。这次地省试由于可以参加驸马决选,倒是真吸引了一大批年轻士子地兴趣。云飞在千万人马中冲杀而出,而后的殿试,又顺利夺得二甲十八名,一举登第。昭宁高兴之余,又不免有些小小期待。只是云飞依旧傻愣愣地,对他作出千般表示,他只是不知-不知是装傻还是真傻。总之,他看着琴玥之时,眼中流露出来的,才是一个男人对女人地心疼与关切。

“云四哥终于过关了,不过……许卓然那个混蛋也过关了,我很担心……”昭宁毫不掩饰地在琴玥面前吐露出自己的担忧。“我真不知道皇帝哥哥究竟是怎么想的。为什么要让许卓然、曲继宗这样的人也来参加?许卓然就不用说了。曲继宗这个花花公子。他喜欢的是凤仪楼的凤媛,像他那样的人。怎么能?”

“你别忘了,他是曲家的人。就算他再喜欢凤媛,也不可能娶凤媛为正妻。”琴玥一面翻着书,一面笑着答。

“娘娘,郡主,喝茶。”翠屏捧了两盏茶上来。寒霜将茶盏递到昭宁手中,琴玥示意将茶放到一边,自己依然托着书。

昭宁托着茶碗,吹吹气,喝了一口,笑道:“怎么?曲继宗这样,和三哥很像是么?三哥他,娶了九十九位侍妾,却偏偏对你这般有兴趣!”

“昭宁。”琴玥知道她在打趣,也懒得再纠缠下去。用手指戳戳她地圆嘟嘟地小脸:“你啊!-”

昭宁笑眯眯地:“三哥最近可被折腾惨了。这个什么次真公主,整日价缠着他。满皇宫乱转啦,去上京街巷逛啦,听他讲战场上的故事啦……三哥不甚其饶,偏偏皇帝哥哥说了,要他好好对待次真公主。三哥也是,成天只知道追女人,这不,难消美人恩了!”

“他也该受到一点教训!”琴玥对宇文护可没什么好印象。

“三哥要是听到你这么说他,一定伤心死了。”昭宁说着,忽然又伤心起来,“明天就是选驸马之期了,真担心云四哥会……”

“怎么?你还担心云飞会输给许卓然和曲继宗?”琴玥笑道,“曲继宗我不知,不过要是许卓然……论单打独斗,他连我都斗不过,云飞想赢,应该是很容易的吧!”

“皇嫂,你不知道,”昭宁面露忧­色­,“由于明日竞选驸马的,大多数都有姐妹在宫里,所以皇帝哥哥特意选出一个时间,让进宫的这些少年与他们在宫中的亲人相聚。我是怕……”

“是怕曲继宗和许卓然联合三皇子、柔妃耍诈,是吧?”

昭宁点点头。

“你认为,云飞是担心耍诈的人吗?”琴玥笑道,“你别忘了,云家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惹得起的。”

“云四哥想赢是很简单,就是害怕……害怕他根本不想当这个驸马!”昭宁忽然提高声调,一脸落寞。

“呃……”这个问题的确比较复杂,琴玥一时也没了言语。两人沉默了一下,琴玥问:“昭宁,你是否真的想让云飞当上驸马?”

昭宁脸瞬时间红了,停了半晌,微微点下头。

“啊,我知道了。”琴玥漫不经心地答,合上书页。

“比试是在逸园进行的么?”隔了许久,琴又问。

“没错啊,到时候皇帝哥哥、三哥、四哥都会去观战的,皇嫂也要去吗?”

“我?我就不必了。”琴玥笑着,拉起昭宁的手,“走,我们去练习­射­箭。”

“啊?还要­射­箭?皇嫂啊,你饶了我吧!”

微风吹过,夏季的风带来丝丝暖意。御花园里依然繁花似锦,香气馥郁。逸园之处更是一片人声鼎沸,从全国各地选来的争驸马的少年士子,齐聚在一起,彼此之间竞争相当激烈。若不是逸园内有众多全副武装的侍卫和皇家的尊严,估计在场中早就有不安分的青年人闹事了。

时间还早,皇帝、皇子们还不曾到场。场内虽然聚了很多年轻人,但也不是所有人都在。比如说,曲继宗去见三皇子宇文护与新晋的才人曲婉蓉,不过三皇子推说有事,闭门不纳。有话没必要在宫里说,凤仪楼就是个商量事情的好地方。宫里的眼线多着呢!

而许卓然,自然是去找自己的好姐姐柔妃去了。

“姐,我真的要赢么?”许卓然懒散地瘫坐在晨露宫的椅子上,有些疑惑地道,“那个云飞,可不是个好对付的人!”

“你啊,真是太不成气候了。”面对许久不见的宝贝弟弟,柔妃真是又气又爱,“阿哼阿哈,不是命你们看紧卓然么?平时多练一点武艺,多读点书。你看现在,何至于……”

柔妃有些嗔怪地看着许卓然身后的阿哼阿哈,阿哼阿哈低着头,一脸认错状。不过心里却在想:你弟弟的秉­性­你自己还不清楚?要是我们能管得住,何至于会到如今?

二、云飞的表白

“不管如何,就算这场比赛你赢不了,你也必须给皇上留下极为深刻的印象。要知道,不仅是昭宁,就连四殿下,也在皇上面前说了你不少坏话。至于三殿下……他从来就不是站在你姐姐我这边的。你姐姐在宫里可算是孤立无援,除了皇上的宠爱,可谓是危机四伏。姐姐能依靠的只有你了,你可要出息点啊!”

“哦,知道啦。”许卓然答的漫不经心,瘫坐着玩旁边桌上摆着的玉壶春瓶中的一束鲜花。蜂儿送上茶水,许卓然接了,看着蜂儿,又笑道:“蜂儿越长越俊了啊!”

蜂儿笑道:“公子谬赞。”

柔妃打了一下许卓然的肩膀:“好了,正经些吧。快回去!虽然皇上开恩,能让我见你一面,毕竟还是在宫里,待久了不好。你先走吧。”

“哦,知道啦。”许卓然漫不经心地回答,起身告辞:“那姐,我先走了。”

柔妃不放心地吩咐道:“知道了。外面还有公公看着你,这毕竟是在宫里,说话做事小心些。”

许卓然点头,缓缓出门。这次虽然皇帝准许后妃接见自己的亲人,毕竟男女有别,会委派五名太监随行,一方面是方便指路,另一方面,则是为了监督。后宫的纯净,由不得几个富家公子来玷污。本来按规矩,五位公公是必须进殿,立在许卓然身边,监督他与柔妃的见面。不过,柔妃如今是最得皇宠的妃子,他们不愿忤逆柔妃的意思,全部站在正殿之外。

“几位公公,有劳了。”蜂儿边说,边将一袋银子塞在五位公公的怀里。为首的公公掂掂袋中银子的重量,老脸乐开了花:“蜂儿姑娘。看您说的!咱家今后,还要依仗娘娘呢!”

蜂儿笑道:“娘娘说了,以后有了好处。一定少不了几位公公地份!”

为首的公公笑道:“感谢娘娘厚恩!许公子,我们走吧?”

许卓然点点头,与柔妃告辞之后,大摇大摆地跟着五位公公出了晨露宫。逸园离晨露宫还算有点距离,一路上,许卓然跟着五位公公,虽然不敢明目张胆地四下观望,也饱览了不少皇宫美景-宫女和妃子他一个也没见着。昨天宇文朗就下令,禁止后妃宫女在今天出门,不为别的,就是害怕这些青年血气方刚,万一发生什么事情……可是有关皇家的尊严啊!

许卓然也很识趣,姐姐说的没错,他们许家,没有深厚的势力,没有过硬的关系网,也没有傲人的家资,有的只是皇上的垂怜。他可以在上京横行霸道,把天下人不当一回事,可是,他必须对皇帝绝对忠诚。

走过一道回廊,前面一片炫目的桃花林。一阵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有些粉红的花瓣簌簌飘落。许卓然没读过几句诗,不会发酸地站在树下感慨“飞红万点愁如海”。然而,他也觉得很是安静,很是舒服。

忽然,他看见远方的林中走来几个人。看样子像是一名太监和一白一红两名宫女。随行的五名公公不禁皱了皱眉头:皇上不是下令所有宫女禁足么?怎么还有人敢大摇大摆出现在这里?

“你们是哪个宫的?还不让开?”为首地公公抢先一步。走在许卓然三人地前面。向着远处的三人大喝。

远处的三人一停,似乎也听到了这边的呼唤,然而白衣宫女略顿一顿,先走了,留下红衣宫女和那位太监在原处。

许卓然三人默默站在一边,他们明白,这种时刻不应该自己出面。宫里的水太深,一不小心,淋到自己身上,那是到了黄河也洗不清地。在宫中万事小心,总没有坏处。

然而他偶然一抬头,却似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依然肃静的面容,依然淡定的神态。她一身白衣,白裙,粉红的花瓣漫天纷飞,似乎飘渺的极不真实。那人只是微一转身,随即独自远去,消失在花林里,只留下一个淡漠的影子。

许卓然心脏猛地一跳:是她么?那个风华绝代的女人?

一个怔忡,那人已然走远,留下来地是红衣宫女和一名瘦弱的太监。为首的公公示意许卓然三人在原地等候,他们五人走了过去,问询了一遍。那两人走后,他们又退了回来。许卓然问:“那是哪个宫的?”

“哦,”为首的公公道,“她们是坤宁宫的。”

“坤宁宫?”许卓然若有所思。

可是那个白衣女子,不是凤仪楼的么?怎么会和坤宁宫有关系?

风舞。

九曲长廊的尽头,云飞远远看见一个人的身影。白衣,白裙,卓然而立,暖风轻轻吹,湖畔地绿柳如茵,花瓣翩然。

“云公子,您请!”红衣宫女恭敬地比了个“请”字,随后退下,和她身边地小太监远远站开。

云飞觉得心在跳,腿在颤,脸在发烧。说实话,他在殿试考状元时都没这么担心,可是,如今却……

“你来了?”依旧是清冷如冰的声音,不过云飞听着心脏仍是一跳。

“是……”他轻声答,不知是因为有些害怕,还是其他。

两人沉默,一阵风吹过,柳叶轻扬,春天地暖意似乎也化开了她脸上的寒冰。至少,此刻在云飞的眼里,正是如此。

“你是否觉得,你的家族对我有所亏欠?”许久,琴终于憋出了这么一句。

“嗯。”云飞很认真地点头。

“我知道这种事情怪不得你父亲。说实话,若是我的外公处在那种境地当中,说不定也会做相同的事。”琴玥淡淡地道,似乎说的并不是自己身上的事情,而是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冷静地点出事情的症结。

“嗯……哦。”云飞想说什么,却什么都说不出口,只好挠挠头,半晌,才道:“你的事情,无论是什么事情,我能帮到的,都会竭尽全力帮忙。”

“真的么?”琴玥转过头来,眼睛炯炯地看着他。

“嗯。”云飞静静地看着她闪亮的眸子,很认真地点头。过去他甚至连正眼看琴玥一眼也不敢的-不是怕,只是心中有些牵挂。然而今天,生平第一次,他如此勇敢。

“那好,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琴玥微微一笑。

又是那抹笑容!有时候连云飞也不明白,为什么看了这抹笑容之后,原本紧张的心情就平静了下来,人也好像被渡化了一般纯净呢?

“别说一个忙,就算是百次、千次,我能帮到的,都会竭尽全力。”云飞慎重地拍拍胸口,一脸严肃。

“好吧,你现在是在驸马的竞选之中吧。我想,我想你,一定要赢得这场胜利。”琴玥一字一句,说的掷地有声。

沉默。

云飞睁大了眼睛。他能想到自己没有那种福气,能够得到她的感情。但是,但是,他没想到的是,她竟然这么轻易的,把自己推给了另一个女人?

“不,不……”云飞摇头,倒退了两步。

“你说过的,能帮到的,都会竭尽全力帮我。”琴玥不退反进,“这个忙你很容易帮的不是么?你是名满京城的云家四公子,文武全才,你若想当上驸马,还有谁能和你争?”

“不,我……”云飞摇头,额角上都是汗。

“云家也希望你能当上驸马不是么?娶了郡主,不若娶公主一般,要退去实缺,领个虚衔过日子。你可以当官,当大官,实现你的报复。”

琴玥说的没错。父亲、母亲和哥哥嫂嫂们也是这么跟自己说的,可是这不一样!现在这么冷静说出口的,是她,是她!

“昭宁是个好女孩,她一直喜欢你,”琴玥补充道,“所以……”

“那又怎样?”云飞退了几步,忽然大喝一声,向前迈了一大步。琴玥一愣,停了下来,两人撞在一起。“那又怎样?”云飞的声音忽然低沉了下来,他的眼睛微眯,目光如钜。一脸深沉,似乎是下定了很大决心。随即高昂起头来,向前迈了一大步,琴不觉向后微退。云飞按着胸口道:“你明明知道,你明明知道,我并不喜欢她。我心里爱的人,就是……”

三、你想要的女人是我

“住口!”琴玥一声断喝,云飞一吓,后退了一步。短暂的惊愕之后,脸­色­顿时黯然了下去。

“你要记住,你的妻子,你自己根本没有办法做选择。你是云家的人,你的­性­命、你的名誉、你的妻子,都得靠皇家赐予。你除了好好把握之外,别无他法。”琴玥目光冷冷,沉声道。那一刻,她就是大晟国的皇后。

“难道你就看着,昭宁嫁给一个并不爱她的男人么?”云飞心如刀割,明白事情已经没有转机,只是苟延残喘而已。

“我知道,”琴玥低下头,用很笃定的语气道,“但是我也知道,你会是个好丈夫。”

“哼,哈哈哈,好一个好丈夫”云飞忽然仰天大笑。

“啊,是的,我确信。”琴玥忽然抬头,看着天上飞过的几只鸟儿。虽然脸上在笑,眼睛里却洋溢着深深的悲伤:“因为我和你是一样的人。背负着家国责任的人,没有办法改变自己命运的人。”

“命运……么?”云飞也抬头看天。蓝蓝的天,白白的云,一切都轻松而惬意。

只是,这蓝天下的威压,谁都能承担得起么?

“娘娘,娘娘,不好了。”远处赤霞焦急的声音传来。

“怎么了?”收拾好心情,琴玥冷冷地问。

“有人朝这边来了。是刚才在桃花林里看到地那几个人!”

桃花林?琴玥一惊:许卓然!遭了!肯定是刚才在桃花林被他认出来了!今天为了和云飞见面。琴玥不得不换上宫女地衣服。低调行事,没想到却偶遇许卓然,要是被他逮到了自己和云飞在一起,可就不妙了!

“你和赤霞、小德子分开走。我另外走一边,记住千万不要被他们看见你和赤霞她们在一起。”琴玥用不容置疑地语气命令赤霞与小德子,并吩咐还在发愣地云飞。

“哦,哦。”云飞还没反应过来,只觉得事态有些严重。

“还愣着­干­什么?快走!”琴玥命令道。

“我知道了,你也要小心!”云飞点头,转身便走,跑了几步,却转过头来:“我说过,答应你的事情。只要是我力所能及,都会努力做到。所以,这次也不例外。”

琴玥一愣,看着他的身影跑远,自己才反应过来,也向另一边跑去。

出了夕颜堂,琴玥一路往北走。几个闪身,便悄然躲进御花园深处。藏了许久,觉得周围已经没有响动之后,她才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地样子。转身往回走。然而走了几步,却听见后面叫了句:“等等!”

是个女人的声音!琴玥一惊,连身体都有些微微发颤。怎么办怎么办?她是什么时候出现的?是找寻自己的么?自己应该怎样蒙混过去?她脑子里还在紧张地思考。却不妨一只手忽然伸了过来,搭在她的肩膀上。

琴玥身体反­射­­性­地一缩。她缓缓回过头,尽量装成毫不在意的姿态:“请问……”

谁料那人忽然大口喘气,呜呜便哭了出来:“寒霜姐姐,快去救她!”

当琴玥与绿荷赶到广遥宫她们的小院时,院里静悄悄地。似乎没有一个人。绿荷一把推开小院的门,里面一片狼藉,却没有一个人在。绿荷当时便哭了:“一刻钟之前,我和秋叶姐姐在院里,忽然那个地狱红莲和他的黑侍卫就闯了进来。秋叶姐姐让他出门,他赖在这里不走。开始他还好好和我们说话,可是后来他就开始动手动脚。秋叶姐姐骂他,他就开始烦躁起来,还说要不是你像那个人。我根本不会看你一眼。”

“那个人?”琴拧着眉毛。

“是啊。他一直说秋叶姐姐很像一个人,总是缠着我们不放。除了今天,他已经来过好几次了。”

“好几次?”

“我想杀他,却被那个黑侍卫打了一巴掌,扔了出来。这座宫里我举目无亲,只好来找你了。寒霜姐姐,你是皇后娘娘的侍女,求求你,救救秋叶姐姐吧!”说罢,绿荷跪了下来,大哭。

“你起来吧。”琴叹了口气,“我知道了。秋叶她,会安全回来的。”

“真的么?”绿荷哭道。

“放心吧,我这就去,把她找回来。”琴笃定的一笑。

当琴玥又一次来到三皇子的宫殿前时,心情与初次路过时大不相同。若不是秋叶出了这档子事,她真是想一辈子远离这个地方。不过,看到绿荷哭得那么声嘶力竭的样子,她只好一声叹息,还是答应了下来。为了绿荷的安全,她独自一人前来,面对紧闭地宫殿门,她深吸一口气,大步上前敲门。

过了一瞬,一个­干­瘦太监开了门。上下打量了一番琴,却不认识,很不耐烦地挥手赶人道:“走走走!”

“我要见宇文护。”琴平静地道。

“你是谁?竟敢这么说话?”敢直接称呼宇文护的名讳,她活得不耐烦了?!­干­瘦太监伸手,想要推开琴,“滚!”

“我说了,我要见宇文护。”琴闪开他的一推,继续平静地道。

“好个不要命地女人!竟敢这么说话!你今儿个想走也不行了!”说着,他回头一声招呼,“哥儿几个,过来,把这个大逆不道的死丫头关起来!”

门里忽然蹿出几个侍卫,不由分说,把琴五花大绑。琴倒也配合,由得他们将自己绑了起来。经过正殿,隐约看到宇文护端坐其间喝茶,笑眯眯地看着地上神情萎靡的秋夜。琴玥一声大喊:“宇文护!”

殿里的宇文护尚未反应,倒是绑她的几个侍卫吓得不轻,几拳打了过来:“死丫头,要死也别拉上我!”

琴玥昂然不惧,用更大的声音嚷道:“宇文护!你给我出来!”

这下殿里的宇文护终于听见了,他掏掏耳朵,一脸迷茫地看着殿外。琴玥被那几个吓得半死的侍卫按到在地,大骂道:“死丫头,找死!”

“宇文护!”琴玥依然大喊。

宇文护这下终于出来了,他也许也对这个胆大包天的宫女有了些兴趣。莫不是自己哪次做下了坏事,人姑娘找上门来?要不怎么会如此大胆,竟敢对我直呼其名?

而地上的秋叶也惊讶不已。她恨宇文护,然而也只是在逼急的情况之下,才敢骂他几句“疯子”。而殿外那个女人,似乎是很随意地便叫出了他的名字,她是谁?

“殿下,怎么处置?”侍卫们“制服”了琴,哆嗦着等待宇文护的指令。

“抬起头来。”宇文护冷冷道。

琴玥平静地转过头,对上宇文护的眸子。

沉默。

侍卫们等待了许久,终于有一个胆大的问道:“殿下,要不要把她关到牢里?”

“啪!”闷闷地一声响,是宇文护狠狠地赏了他一巴掌。

那侍卫愣愣地站在当地,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

宇文护着急地大骂道:“混蛋,还愣着­干­什么?给她松绑!”

“哦哦。”几个侍卫如醍醐灌顶,手忙脚乱地解开束缚。然而不知是否是害怕地缘故,越着急越解不开,忙得满头大汗。

“滚!”宇文护一身低吼,踹在一位侍卫身上,其他几个赶紧滚到一边。宇文护亲自将琴玥身上的绳子解开,扶她起来,温柔地问:“你有没有受伤?”

琴玥摇摇头,宇文护又柔声道:“进去吧。”

琴玥什么也没说,跟着他走进正殿。宇文护忽然想起了什么,回头对着几个发抖地侍卫道:“你们,每人去领四十大板,罚俸半年!”

“谢殿下。”几人马上跪下磕头,吓得筛糠也似。

进了殿,秋叶显然发现刚才那个胆大包天,而如今又被宇文护温柔对待的女子,竟然是“寒霜”,她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琴玥。

琴玥却平静地回头,看着宇文护。宇文护面带喜­色­:“真想不到,你竟然主动来找我……”

“放了她,”琴平静地道,“你想要的人,是我。现在我来了,放了她。”

四、饮酒作乐

“寒霜姐姐,你不能……”秋叶明白琴玥的意图,她试图阻止,却被琴玥掩住了口。

“放了她。”然后她用平静的语气,再一次对宇文护说。

宇文护看着她,眼睛亮晶晶的。过了不久,他笑道:“是的,我想要的人是你。这个女人只不过是代替品而已。秋叶姑娘,你回去吧。抱歉了。”

秋叶不可置信地看看宇文护,又看看琴玥。她始终无法想象,这两个人之间究竟有什么内幕。

琴玥却朝她温和地笑笑:“秋叶,你先走吧。我没关系的。”

“可是……”

“你先走。”琴玥此时的口气,明显地变得有些僵硬起来,她看着秋叶,眼睛里眸光闪烁,似乎在传达什么信息。

“你走吧,在这里又能­干­什么?”琴玥小心地点拨,意思很明显,留你一人,给我报信。

秋叶也明白了,这才点点头,转身便走。

琴玥看着她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一回头便看见宇文护邪邪的笑容。琴玥平静地道:“我想你最好还是要我走的好,我是……”她已经想清楚了,与其这样一直纠缠下去,还不如和她摊牌,表明自己的身份。料他胆子再大,敢打皇后的主意?

宇文护却笑道:“不忙,不忙。我们许久未见了,正该把酒言欢,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理想。”

“我……”琴玥还想Сhā话。又被宇文护打断了。“诶。有话等会再说。黑鹰,上酒!”

“殿下,驸马铨选要开始了。”黑鹰恭敬地提醒。

“就说本皇子身体不适,不能出行。上酒!”宇文护满不在乎地挥挥手。什么铨选?比得上这个女人么?

“是。”黑鹰退下,一面吩咐下人准备酒菜,一面下去传话。

“来来,坐下坐下。”宇文护拉着琴玥的手,在主座上坐了下来。琴玥刚张开口想说话,却被宇文护掩住了口。温柔地笑道:“我说了,有事等会再说。现在,我只想和你好好喝酒。”

琴玥叹气。

怎生是好啊?

逸园之内。青年才俊齐聚,甚是热闹。主观台上。正中是皇帝宝座,旁边一座,设的是四皇子宇文潇。后面还有一道珠帘,是为昭宁及次真公主安排的雅座。宇文护由于“身体不适”,不曾出席。次真满脸失望,但是想到马上就有的­精­彩表演。她又鼓足­精­神。

听惹萨(今拉萨)人说中原人好礼仪,不善征伐武艺。不知这些青年,是否真有一身好功夫?人群里,许卓然四下张望。刚才他随着那五个公公去夕颜堂找人,除了那位红衣宫女和瘦弱的小太监之外。他分明看到了远处有另一个男子。看他的穿着,应该也是这次参选的士子。他是谁?

许卓然四下张望,却见远远跑来一人。

云飞!是云飞!

许卓然已经肯定,在桃花林里惊鸿一瞥的那位白衣女人就是上次在凤仪楼见过地她。自从上回见过之后,许卓然心里就存了个意思,每每跟着曲继宗跑凤仪楼,还想见她一面。不过,他后来自然也是发现了那女人并非凤媛,她是谁?

许卓然其后有了单独与凤媛见面的机会。亲自问问那女人的来历。凤媛只是含糊其辞地道:一个姐妹。姐妹?谁知道是亲姐妹,还是同行?

不过自此以后,他就再也没有见过那人。人海茫茫,到哪里去找那样的女人?

这次她居然出现在宫里,想必并非风尘女子。是啊,她那样的女人,怎么可能是风尘久困之人?

啊,是的。上次在凤仪楼,她也是绕开众人。独自见了云飞和另一个臭小子。云飞有什么好?不就是仗着云家的名头么?

许卓然捏紧拳头:好个云飞。我今天就算当不成驸马,也要玩死你!曲继宗笑道:“哟。云兄,跑到哪里去了?莫不是,看到哪位美人,舍不得回来吧?”

云飞对他轻轻一笑,并不辩驳。许卓然咬牙忍住了怒气,云飞却好似看到了许卓然的样子,似笑非笑地道:“这个驸马,我是当定了!”

许卓然和曲继宗还没说什么,周围一些小青年倒是忍不住了。有个说着关中腔调的黑瘦青年跳出来道:“这位兄弟,这可由不得你!我们也要争这个驸马!”

“就是就是。”周围一片附和声。

“是么?”云飞一笑,“如果你们认为,能打得过我云飞的话。”

“云飞?额滴神啊,你是云家四公子云飞?”那位黑瘦青年大惊道。

云飞捏紧拳头,一脸严肃地道:“我已经答应她了,一定要当上这个驸马!我绝对不会再留情!”

答应她?那个她?没人问询。当下,只有赢得决选,或是被郡主垂怜,抢先点中。也许人公主就不愿意要比试第一,而偏偏看上了风流潇洒的本大爷我呢?不少自信心爆棚的人这么想。

门外一阵响动,两排步兵穿着铠甲,整齐划一地跑进了逸园。随后又分成两队奔向两边,把逸园团团围住。众人正在惊慌处,只听远处一声尖利的呼喝:“皇上驾到!”

众人顿时安静下来。远远的,只听见几人沉稳和缓的脚步声,配上皇帝身上地佩饰,环佩叮当,如同乐曲,分外和谐。

“皇上驾到!四皇子到!昭宁郡主到!次真公主到!”

众人恭敬万分,全体齐刷刷地跪倒:“吾皇万岁万万岁!”跪得太急,大多数人根本没有看到走在宇文朗和宇文潇身后的昭宁。就算几个站在前面的机灵的人,也不过就能看出公主的身段不错。至于长相……隔那么老远,谁说的清楚啊?总之感觉不丑就是了。

宇文朗和宇文潇坐在前方,昭宁与次真则坐在帘后。等众人收拾好,宇文朗才朗声道:“诸位平身!”

“谢陛下!”众人诚信礼拜,纷纷站起。抬头一看,宇文朗中正端庄,自有皇帝的威仪与慈祥。宇文潇年少俊朗,白衣飘飘,真是浊世佳公子。至于那位可能会成为在下“未来夫人”的昭宁郡主-一道珠帘阻隔,倒是看不真切。只觉得她和她旁边的次真公主朦朦胧胧的,感觉不差。-就算真的长得不怎么样,也得硬着头皮娶!人这是大晟国的郡主!

“众位士子皆是我大晟国的栋梁之才。今日齐聚上京,朕真的十分开心。”宇文朗朗声道,“这次地比试是为了给我的妹妹昭宁选驸马,虽然驸马只有一位,不过在场各位也不必担心。比试结束之后,会有专人来考察各位的能力。按实力大小授以适当的官位,为我大晟出一份力。”

“吾皇万岁万万岁!”场下一片山呼海啸!驸马只有一位,虽然在场下的年轻人有足够的自信,毕竟也只是抱着试试看的态度。但是,授以官位就不一样了。毕竟乌纱当顶,一朝登天的感觉是多少人求也求不来的。

宇文朗看着场内的青年奋然状,满面笑容,心中甚是欢畅。他这么做自然不是心血来潮。本来这些士子们就拥有进士或者是武举人地身份,再加上门第不差,相貌也还算过得去。这样不仅能得到这些士子的心,激发他们为国效忠的志气;还能因此网罗一大批的豪门。宇文朗从一开始就打算如此做了,不然怎么会答应昭宁看似无理取闹的行径?万里河山一盘棋,下棋者必须好好博弈,皇帝也不是那么容易当的。

宇文朗举手示意,王公公心知肚明,拿起敕令,清了清嗓子,用他尖利的喉音朗声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天佑二年春,昭宁郡主甄选驸马,有幸觅得百名优秀青年,朕心甚慰。比试共分三场:第一场比试臂力,凡能提起百斤重物行步三丈者,通过;第二场比试箭术,凡能­射­十箭分数在九十环以上成绩者,合格;第三场校场争锋,凡能打过对手者,通过。三场比试皆能通过者,郡主将亲自簪花甄选。得花者即为驸马。钦此!”

话音刚落,下面一片哗然。有些胆子大的士子便冲过来跪下:“启禀皇上,微臣有事启奏!”

五、如花美眷

“讲!”宇文朗笑眯眯地道。

“皇上,您订的规矩自然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不过……臣认为其中尚有不妥之处……”

“你想说的是朕偏重武艺,不考经义诗赋是吧?”宇文朗笑问。

“是。皇上英明!”

宇文朗忽然收起笑容,严肃地道:“朕这么做,是为了能选出一位真正优秀的驸马来。自古以来,才子的标准是什么?会读圣贤书,吟风弄月就是才子?错!昔日孔子开馆授徒,学、礼、弈、御、书、数六艺齐备,甚至还教授行驶战车与军法。才子应该心系天下,而又有心系天下的本事。那是什么?武艺!我大晟国以武立国,强盛数百年,靠的不仅仅是治国之能臣,还有安邦之将帅!朕希望驸马是文武全才之人,故有此比试。即便粗蛮武夫真的能闯过三关,昭宁也是绝对不会选的!”

一席话说的众人皆默不作声。只有昭宁在一旁偷笑:皇帝哥哥也是,这些比试都是她自己想出来的,明显是偏袒武艺高强的云飞。偏偏他还要想出这么正经八百的理由来蒙混过关!

于是比试正式开始。果不其然,一试之后,一些只会皓首穷经的书生们纷纷落马,留下的大多是有些武术根底的。比试场上空了一大半,可知科举取士的比例较之武举,还是占了绝对多数。

第二场比试是­射­箭。第一关通过的士子站成一排,由监考官牵出一匹马来,士子骑马,拉弓­射­向百步之外的靶子上,一共十只箭。环顾全场,云飞自然是通过了初试,代表曲家的曲继宗,还有许卓然也通过了。

“王田!”监考官一声大喝。

“到了额了。”先前那个关中口音的黑瘦青年走了出来。此次武举是为驸马之位而去的,生怕公主嫌己家贫。不愿下嫁,是故参考举子各个衣着光鲜,便连各自的武器也是颇为考究,生怕被人比了下去。这位少年穿的布衣,虽然收拾得­干­净整洁,终究还是寒酸了些。那少年上马拉弓,动作­干­净潇洒。“唰唰唰”数箭,全部命中红心。席上的宇文朗和宇文潇笑着叫了声“好”。次真公主也笑道:“这人箭法不错。”昭宁撇撇嘴:“好什么?和云四哥比。算不得什么。”次真看着她只是笑。云飞注意到他地全身肌­肉­十分协调有力,看来武艺也不错,这次比试真是高手如云。监考官又开始报人,大家不再说话,队伍中有一个人出列,是曲继宗。

只见曲继宗堪堪爬上马背。拍拍马背道:“好马儿,就看你了。”一夹马肚,向场中央跑去。骑上去摇摇欲坠,想要稳定都难。有人笑道:“得了!就你这骑功还比什么?回家再多练几年吧!”曲继宗没有理会,虽然下半身摇摇摆摆。但是上半身却定如磐石,拉弓­射­箭,也是全中。回场以后,却对着那几个发笑的人冷冷横了一眼,道:“凭你,也敢议论我曲二爷的本事!小子,记住,我姓曲!”

那人马上明白了曲继宗地身份,吓得不敢多言,躲在一边。

监考官又报人,人群中一人应声,是许卓然,只见他大摇大摆走入场中,接过侍者手中地辔头,翻身上马,拍马便向场中奔去。只见许卓然拉开长弓,箭箭命中靶心。许卓然昂着头骑马回来。高傲地把缰绳交到侍者手中,不可一世地望了望还在等待地举子。仿佛自己已经被选中驸马。

监考官又开始报数,云飞清朗应声。侍者把马牵到云飞面前,许卓然望着云飞地背影一脸诡笑。这时昭宁却忽然站起来,正想为他加油。宇文潇眼明手快,“唰”地一声,一支筷子Сhā在昭宁座位地扶手上。昭宁这才惊觉,缓缓坐了下来。次真盯着那半截入内地筷子,又看看宇文潇,眼睛亮晶晶地。

云飞摸摸马背,长出一口气,翻身上马。一手拿着弓箭,另一手在马臀上拍了一记,马一声长嘶,向场中奔去。

快要奔到­射­箭区了,云飞一夹马肚。马儿忽然扬起上蹄,剧烈蹦跳起来,无论他如何握紧缰绳调整,马儿没有平静下来的意思,反而满场飞奔。眼看离靶心越来越远了,云飞当即拉弓,­射­出一箭,命中靶心。然而马不仅开始飞奔,且又开始前后踢腿,云飞控制不牢,差点从马背上摔下来。宇文潇站了起来,昭宁和次真也全都站了起来,神情紧张。云飞不多耽搁,赶紧从箭壶内抽出六支箭,流星赶月一般,“唰唰唰”连­射­了六箭,箭箭命中红心。

这时。马已经完全不受控制了。云飞勉强留在马背上,已经十分困难,根本没有力气再­射­那剩下的三箭。他趁着马前蹄高扬。身体稍稳定的一个空挡,一把取出三支箭,拉开长弓,几乎没有瞄准,便一起­射­了出去。就在这时,马也跑到场边。云飞从马镫上抽出脚,一个鹞子翻身,漂亮地从马上落到地上。回头一看,三箭也都命中红心。

场内一片欢呼!

监考官示意云飞完成了测试。宇文潇站起来拍手道:“好箭法!”昭宁也想祝贺,又被宇文潇一眼瞪了回来。

回到场下,曲继宗赞道:“好箭法!”许卓然嘲笑道:“不知是谁,刚才差点落马,那副丑态真是人所未见。”云飞淡然道:“我练习­射­箭骑马十三年了。以后下绊子,记得挑好上路的人再下。”说罢定定看了许卓然一眼,许卓然一阵青一阵白,垂下头去。

不久所有人都完成了­射­箭项目,留下地人更少了,诺大的场中本来人声鼎沸,现在只剩下寥寥十人而已。这些,就是与我最后争夺的人么?云飞环顾场内,捏紧了拳头。

宇文护的正殿。

日影西斜,时辰已是午后。

酒过三巡,菜品还在不断更新。宇文护举着筷子,一面帮琴玥布菜,一面笑眯眯地看着她的一举一动。

琴玥并不吃东西,也不喝酒,只是安安静静地坐着。她地面前堆满了食物,盛了好几杯酒,却不见她动。

“怎么?菜不合口味?都没见你动嘴呢。”宇文护笑着问。

“我不饿。”琴玥淡淡的道,对周围的一切都不以为意。

“还是……你怕菜里下毒?”宇文护放下筷子,双手支着头,撑在案上,玩味地挑挑眉看她。

“如果是你的话,我觉得你做的出来。”琴玥不咸不淡地回,依然端坐。

“有意思,本皇子……”宇文护刚准备说话,却不料被人打断:门口忽然冲进来一大群莺莺燕燕。她们看着殿内宇文护和一名白衣女子坐于其间,彼此无言。有些女人已经开始抱怨起来:“殿下,听说你接进来一位卑微的宫女……”

琴玥明白了,这就是宇文护的九十九位侍妾。略略一扫,入目处燕瘦环肥,花明柳绿,应有尽有。

“怎么了?”宇文护的美眸扫过殿上的如花美眷,­唇­角微扬,勾起一抹淡淡地笑意,煞是惑人。

“殿下,那个您心心念念的人就是这个卑微的宫女么?”

“殿下,您怎么可以忘记妾身呢?”

“殿下,琳儿每日都在等您……”

“殿下……”

一声声“殿下”,端的是娇媚无限,有旖旎,有抱怨,还有对琴玥的……蔑视!眼前这个女子,哪有传说中那么倾国倾城?至于身份,哼,小小宫女一个,也敢来与日月争辉?殿内的这些女人,哪一个不是出身豪门贵胄?再不济也是一方名人!

“殿下,别让这个女人破坏了这里的气氛嘛,这里的姐姐都希望您能多往我们屋里走走。”一位粉红衣装的女子粘了上来,无限娇媚地勾着宇文护地脖子,声音甜腻。

“天心啊,你真是……”宇文护勾起她地下巴,宠溺地道,“下次吧,下次我准来。”

“殿下老说下次……天心都等了半年了。”那女人低垂着头,长睫毛一阵颤动,一脸委屈。

“哦,那就明晚吧。”宇文护笑着抚摸她光滑的脸。

“啊,殿下不公平,玉儿也想您陪陪我……”

“殿下来我这里吧……”

“殿下……”

六、合欢酒

又是一堆女人过来鸣不平,瞬间把宇文护席卷在其间。琴玥撇撇嘴,她最为烦心的就是被一大群疯狂的女人围着,不得脱身的感觉。于是她站了起来,想坐的离这些人远一点。

逃估计是逃不出去的,最后,恐怕还是要动用自己的身份吧。毕竟,宇文护再胆大,还不至于到强逼皇后的份上。

“你要去哪?”当琴玥走到门边的时候,忽然听到身后宇文护的声音。琴玥顿住,回头看见身后的女人堆里,宇文护费力扒开众人,从那些女人的包围圈里钻出来。

“你的侍妾挺多的嘛。你好好招呼她们就是了。我……”

还没等宇文护回话,已经有些嘴快的女人咿咿呀呀地Сhā腰回骂过来了:“什么你?对殿下竟然不用尊称,你活得不耐烦了?”

琴玥懒得搭理,依然自顾自往外走。宇文护却站出来道:“站住!”

琴玥回头,冷笑道:“三殿下有这么多如花美眷,何苦为难我和秋叶两个小小的宫女?”说完,脚已经迈过门槛。

“就是嘛,这么个丫头有什么好的,不值得。”有些嘴快的侍妾马上回了过来。

“站住!”宇文护又大声道,“值不值得,本皇子说了算。就算要走,也不能这样出去!”“哦,”琴玥戏谑一笑,“就怕,你拦不住我。”

“你是对自己的功夫有自信么?”宇文护笑道,“先不说这些侍卫,就是只有本皇子和你一对一……别忘了,我在你身上偷到一个吻。”说着,他狡黠一笑:“看来,是你的初次。”

“你!-”琴玥气结。那是她的初吻啊,就被眼前这个着三不着两的风流王爷骗去了。想想都要让她愤怒不已。

“怎么?你也被我抱过了。­唇­也被我吻过了。你还嫁得出去?哦,我忘了,你是在宫里,皇上不要你,本皇子还不是手到擒来。”宇文护从桌上拿起一柄扇子,“唰”地打开,故作潇洒地看她,很是得意。

琴玥气得脸一阵红一阵白,半晌,深呼吸一口气,不怒反笑:“我看,你没这个本事!”

“哦?我没这个本事?你倒是说说看。”宇文护摇着扇子。吊儿郎当地看她。

“哼,其实我是……”

话还没说完,宇文护身后地一群莺莺燕燕受不了了。照这俩人的说法,宇文护和这个女人,不仅抱过了亲过了。貌似还是宇文护主动地?而且这女人是谁啊?这样居然不领情?也就是说。之前都是宇文护一直相逼,她却是被迫?

“殿下,这是怎么回事啊”

“殿下。这个女人真讨厌!”

琴玥看看这群吃醋地女人,笑道:“看来,你还是先管好她们吧!”说完。大步朝外面走去。

“等一下!”宇文护在后面喊道,琴玥回头,宇文护笑道:“先喝一杯酒吧。毕竟,你来我这里,什么也没有碰过。”

琴玥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半晌。忽然一笑:“恭敬不如从命。”

那一笑,却让宇文护身后的一群女人闭了嘴。那一抹绽放的美好,恰如怒放地昙花,一现虽难等,却是美之无极。

宇文护微一失神,随即摇扇清醒过来,点头笑道:“好,好。”随即转身吩咐侍从:“把那个拿上来!”

不多时侍从端来一个盘子,内里放着一壶青­色­雕花的玉壶春瓶。旁边一只浅浅的合欢杯。宇文护亲自往杯里倒了酒。递到琴玥面前:“这是本皇子珍藏三年的佳酿,只为你一人准备的。你尝尝。”

琴玥看也不看,接过酒杯,一仰脖子,一骨碌往嘴里灌了下去。若是在普通情况之下,她应该会好好闻闻酒香,摇晃一下杯子查看酒­色­,细品慢啜,仔细品评一番的。不过今天她显然没这个兴致,品酒与待人一样,要看对象和心情而来的。没有知己良朋,花前月下,再好地酒与白水也没什么两样。

“酒不错,谢谢你的款待。我可以走了吧?”琴玥缓缓把杯子递了回来,不动声­色­地道。

“想不到你竟然会喝酒,有趣,有趣。”宇文护潇洒地一收扇子,拍着手笑道。

“我可以走了吧?”琴玥忽然酒气一上,心脏忽然剧烈跳动,目光有些恍惚。她定了定神,看见宇文护没什么反应,又笑道:“三殿下果然守信!告辞!”

“啊,如果你可以走出去的话。”宇文护嘴角上扬,有些促狭地笑。刚说完这话,就见走在前面的琴玥身体一晃,“咚”的一声摔倒在地,昏迷不醒!

“看吧,我就说,如果你可以走出去的话。”宇文护走上前去,把她抱了起来:“如果你可以走出去的话-我也不放手!游戏,还没开始呢!”

脑袋很胀,头很痛,意识混沌地有如初开的天地。很黑,很湿,很冷,应该是在地下室一类的地方吧。咦?奇怪了,我不是已经回了坤宁宫么?那这里,是哪里?

寒霜?赤霞?翠屏?小德子?你们在哪?

貌似,有片光束打来,刺眼。耳边貌似有声响,噪杂。小腹暖暖的,有一股奇异地热流瞬间滑过|­茓­道,流转到全身,四肢百骸都舒展开来。似乎心里有一个声音在呐喊,是什么呢?我的体内还有这样的渴望?

身体又像腾空般,后背倚靠在一个坚实地所在。很温暖,很踏实,还有一下一下有力的搏动的心脏,是男人宽阔的胸膛。是谁?

-难道是他?

记忆里白衣飘飘的佳公子,骑着白马,吹着碧玉箫,迎风而来。什么歌?《良宵引》!《凤求凰》!到了跟前,一把将自己抱在马背上,清浅一笑,越发显得明目皓齿,俊逸不凡。咦?他的脸缓缓靠近,要­干­什么?温热地男子气息传来,诱惑中有一丝安心。可是,心脏跳得好快,就像打鼓一般,“噔噔噔”响个不停。

要,吻么?

怕什么,反正又不是第一次了!

是的,第一次吻……

诶?我的第一次,不是和黄公子,而是被那个有着邪魅笑容的风流王爷抢去了。他叫什么?是了,他叫做……

“宇文护!!!”琴玥猛地睁开眼,眼前赫然是宇文护不断靠近的脸庞。琴玥用尽浑身的力气,猛地挣脱开他的怀抱,跳下床来,后退数步:“怎么是你?!”

“哦,本皇子看你喝酒醉倒,于是好心把你扶进内室。谁知道你居然主动献吻,本皇子只是本着不亲白不亲的原则,配合你一下而已,怎么了?”宇文护笑得眼角弯弯,一脸正值状。

“你?!”面对如此小人,琴玥实在是无话可说,“好一个王爷!守信重义乃是做人的基本,你不放我就明说,何必玩这些­阴­招?”她想起刚才和宇文护地亲密接触,慌忙检查下自己地衣服,见扣子丝缝合严,并无宽衣解带的迹象,这才松了口气。

“我只是让你喝酒,并没有说喝完酒就让你走啊。”宇文护一脸无辜。

“那你也不用在酒里下药让我晕倒,使这种下三滥地手段!”琴玥怒目而斥。

“我的确没有放蒙汗|药,只是那酒至纯无匹,你接过之后就一口喝下去了,本皇子想提醒你来着,这不是赶不及了么!”

琴玥无比气愤:“那你也不用趁我昏迷的时候,占我便宜。这总没错吧!”

“占你便宜?”宇文护笑道,“明明是你自己扑上来的,嘴里还念叨着什么良宵啦,凤求凰之类的。”

“你!?”琴玥气结,梦里自己的确把他当成是黄潇的替代,可是说是自己主动投怀献抱……打死她也不会承认。

“谁,谁说的,明明是你……”

“是我么?”宇文护邪邪笑着,走进了几步,与琴玥面对面站立,两人相隔不过二尺之遥。

心里深处那声呐喊越来越响,几乎就到了呼之欲出的地步。似乎是身体中有什么空旷了许久,如今终于有了填充的欲望。闻到他身上的香味,琴玥心跳得极快,脸也一下子红了。

七、乾坤和合散

怎么回事?怎么会对他产生这样的情愫?我怎么会喜欢他?不可能!我喜欢的人是黄潇,是善解人意,知音人黄潇,不是风流成­性­的三皇子宇文护!

可是不论琴玥心里怎么抗议,然而事实摆在眼前,宇文护每进一步,他身上的气味飘来,琴玥的内心便多了一分沉沦。他邪魅的笑容,他修长的身材,他狡黠的眸光……平常讨厌到极致的东西,为什么如今会产生奇异的感觉?

难道,我真的……真的喜欢上他了么?

不可能!刚得出那个奇怪的念头,琴玥便闭上眼摇摇头,试图把它甩掉。一睁眼,却见宇文护近在眼前,心脏又是剧烈跳动。

“你好像,对我有某种感觉了呢。”宇文护似乎发现了琴玥的烦恼,一阵见血地指了出来。琴玥撇过脸,紧咬下­唇­,努力控制着身体里蓬勃高涨的欲望。过了许久,才嘲讽道:“这似乎是最差劲的调情。原来名满天下,风流潇洒的三皇子就是这样令天下女人痴狂的?”

“其他的女人……哼,其他的女人何必我主动去求,都是飞蛾扑火般投怀送抱。”宇文护着伸出手来勾起她的下巴,调笑道:“至于你嘛,我会好好调教你的。”

琴玥厌恶地打掉他的手指,虽然全身热血沸腾,却不愿意这么快便屈服于身体的欲望。

“哟,还真是顽强呢!”宇文护轻笑道,“其实你早就忍不住想要宽衣解带了吧?能忍这么长的时间,可真是令我佩服啊!我真的很想看看。你撕破那副清高圣洁的样子,疯狂浪荡起来会是什么样地情景。”

“你!?下流!”虽然嘴里这么说,可是琴玥真有被他言中的趋势。全身热血沸腾,额顶一片麻木,心中的呐喊声也越来越响。那声音分明是:我需要一个男人,健康而英俊的男人。而眼前站着的,正是这样一个男人!

琴玥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意志力,才抑制住身体里那股欲望。这是怎么回事?虽然自己对他厌恶得要命,可是身体却不自觉的被他的身上的香味所吸引。我这是怎么了?

“你说地没错。我是在酒里下了药,不过,却不是令你昏睡的蒙汗|药。”宇文护忽然眼睛里冒出一道邪异的光芒。

“那是……”琴玥还在与体内地欲望抗争,猛然间惊觉:那药,难道是……

像是看出了琴玥地意思。宇文护笑道:“不错,就是瑃药,乾坤和合散。”

“你!?-”

宇文护淡笑:“啊。从你喝下乾坤和合散到如今,已经一个时辰了,按理说,这个药是过了半个时辰就有效地。为了加强效果,我特意把它加在宫里最烈地陈酿玉露酒里。”

“下流!”琴玥狠狠地骂道。“想不到,你为了得到我,竟然用了这么卑鄙地手段!”

“我的确是想得到你。”宇文护笑得更放肆。他甚至用手指卷起琴玥鬓边的长发。把嘴­唇­凑到她耳边道:“不过,比起得到你,我更想看看你放荡的样子,哼哼,一定很有趣!”

“你……无耻!”琴玥眼内冒火。打掉他卷着她地头发的手,“你做梦!我绝对不会屈服的!”明白了自己刚才对宇文护的冲动不过是药物所致,琴玥心里安定了好些。可是,体内那股无名邪火真有愈演愈烈之势,万一……

不,没有万一!

“哦。真有志气!”宇文护忽然离她稍微远一点,“那么好,如果你能忍过今晚,我就真的放了你,以后再也不缠你。不过……”他说着,一眨眼睛:“这个乾坤和合散,药效最大的时候是服药之后的二到五个时辰。在这段时间之内,就算是天王老子,也忍不过去。”

“你!……”

宇文护慢慢退后,用他一贯轻佻的笑容道:“这个地方是我的水牢。下面就是金水溪。在这里就算是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如果你忍不住了,可以随时传话给我。如果你一定要硬撑的话……那么祝你好运!”

“混……混蛋!”琴玥一手撑墙,艰难地看着微笑的宇文护。

“我真的很想看看,你究竟有多大的毅力。因为只有撑得越久,在床上的你才能越加疯狂!不要让我失望哦!”宇文护笑着摆摆手,摇摇摆摆地走远,只有他放肆的笑声,还在­阴­暗地小屋内久久回荡。

“宇文护,你给我……给我站住……”支撑着她那撑着墙的手已经丧失了力气,琴玥靠着墙,缓缓倒在地上。悲伤,黯然,还有被骗之后的愤怒,都无法解开她如今的困境。

身体里那股邪火越烧越旺,她几乎要撑不住爆发起来。

可是,我怎么能把自己的清白之躯交给那样的人?以这样卑劣的方式……

我死也不服!!!!

驸马的决选已经到了最后的关头。通过前两关地年轻士子大部分已经进行过第三关地校场比试,剩下几个未试之人,云飞、曲继宗与那关中腔调的王田还留着。至于许卓然……许卓然之间便遇到一位对手,苦战一百回合才勉强赢得胜利。此刻正站在场边,双手交叉抱在胸前,冷冷地看着场内地数人。

“下一场:云飞、王田!”监考官大声呼喝,云飞站了出来。他身边的曲继宗摇头笑道:“诶呀,真是可惜,还想和你比试一番,看看云家的剑与曲家的刀哪一个更厉害的……只好等以后又机会再说了。不要让大家失望啊!”

云飞神­色­凝重地点头:“谢谢。”

到了场中,云飞和王田面向宇文朗,作揖道:“臣云飞(王田),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万岁!”

宇文朗朗声道:“平身!”

“谢陛下!”云飞和王田同时站了起来。

“校场边上有十八般兵器,你们可以任意挑选其中一件使用。被对方打倒在地不能爬起或是被打出场外的,算是失败。为了安全起见,比试点到即止。还有什么问题?”监考官大声朗读注意事项。

“没问题!”两人齐声道。言罢,两人都去场边挑武器。王田拿起的是一柄大铜锤,而云飞……在众人惊异的目光中,他拿起了一把剑。

晟国人人皆知,云家的剑与曲家的刀,正是安邦定国的利器。云家人最擅长的不仅仅是行兵布阵,武艺也是卓绝。而剑术,则是十八般武艺之中最为­精­熟的。

“剑!云家的剑!”不少人认出了云飞,不觉惊呼。要知道,上次在与穆言的比试之中,云飞都没有使剑。这一次用剑,就证明,云飞真的认真起来了!

“哦?额知道你,就是云家的公子,不过额不会轻易认输的。”王田自信满满地道。

“对不起了,这场比试,我一定要赢。”云飞拿起剑,气场立刻不同。平时的他温文得有些木讷,怎么看也不像一位身怀绝技的武者。如今,他目光犀利,血脉激张。眼中只有一个信念,那就是胜利!

“云四哥加油!”忍了许久,昭宁终于喊出了她心中埋藏已久的声音。场内诸人的目光一下子都被吸引过来。这无非传达了一个意思:无论云飞胜利与否,这个驸马他是当定了。

“开始!”宇文朗在场上大声宣布。次真凑过来小声问:“那个拿剑的公子就是云飞么?昭宁你希望他赢?”

“他一定会赢的。”昭宁捏紧了拳头,“因为他是云四哥,他拿起了剑。”

场内的王田憨厚地笑道:“好!额有幸和云家公子对决,也不枉了,我一定会努力的。”

云飞叹了口气:“我答应了她,一定要赢。时间紧张,我也就不拖了,咱们一招定胜负吧!”

“一招?”王田眉毛一拧。这个云家公子好大的口气,居然说自己一招定胜!实在太看不起人了。

“我没有小看你的意思,”像是看出了王田的愤怒,云飞淡淡道,“我会尽全力。”

“一招定胜负!可恶!少看不起人!”王田不再废话,举锤向着云飞猛冲而去,刮起的旋风吹得场内的黄沙漫漫。

八、灵与­肉­的挣扎

云飞叹了口气:“抱歉,我一定要赢。”他缓缓拔剑出鞘,猛地睁大眼睛,大喝一声:“翻云覆雨式!”剑气翻滚,云飞的身体就像剑一样凌厉,朝着王田冲锋而去……

当昭宁终于把一朵鲜红的芍药别在云飞胸前的那一刻,云飞忽然有种终于解脱的感觉。周围欢庆的声音,宇文朗、宇文潇祝贺的声音,其他士子的略带羡慕和嫉妒的目光,还有昭宁略带幸福的羞涩表情,全都消失不见。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天佑二年四月二十六……”

抬起头,傍晚的天空褪去蓝­色­的纯净,被晚霞渲染成夺目的红­色­。自己终于没有走出宿命的轨迹,因为我姓云,我是云家的子弟。责任,我必须要承担。所以,那些华而不实的鲜花,就让它随风而逝吧。

下嫁的诏书念完,在众目睽睽之下,云飞跪下道:“谢主,隆恩……”

太阳终于缓缓落入山间,夜幕降临。

琴玥服下乾坤和合散到如今,已经有三个时辰。

蔽体的衣服拖得只剩下贴身的亵衣亵裤,实在不能再减少了。她盘腿而坐,靠在墙角­阴­凉处,用母亲教与的家传真气运转的心法打坐,努力想将体内的邪火压下去。

这种心法是平素修炼武功时所用,令真气顺畅,冲击|­茓­道,使自己的身体更加坚韧,攻击更加灵活。不过偶尔也可用于排毒解蛊。但是瑃药不同于毒药,它的作用只是激发了人体内的正常生理机能,令之更汹涌地爆发出来而已。本身并不具备什么毒­性­。琴玥这样做,虽能一时缓和,终究不是长远之计。

每一次体内的火热汹涌,她都忍不住有想撕裂自己的冲动。那种腐蚀心灵的煎熬,让她在每一次抵御悸动之时都忍不住想放弃,可又无法接受自己就这样堕落下去,于是咬咬牙,在最难受的时候硬挺过去。

她并不绝对排斥和男人的亲密接触,问题是和哪个男人。又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之下。毫无疑问她讨厌宇文护,并且在知道他为了看自己的笑话而在酒中下了那样的药了以后,就不只是讨厌而已,简直是最深刻地鄙视。这样的人……如果因为扛不住药物的作用。而和这样的人发生关系,不如让她去死。

是的,宁愿死,也不要……

“啊!可恶……”又是新的一轮躁动。琴玥只好稳定住心神,盘腿坐下,再一次运转心法。这次的躁动明显比之前的还要剧烈,脸上、身上像火一样燃烧,脑中清明的念想早已被欲望的烈火烧的一丝不剩。她真的要疯了。

“混蛋!”没有办法压制身体欲念的琴玥开始心浮气躁起来。“这样下去,我会……”

“当当”。水牢的铁栏杆发出一阵响动。一个小丫鬟把饭菜盘子从栏杆缝隙里送进来。

“哼,都到这个时候了,送饭­干­什么。”琴玥大口喘气。摇头笑道:“想不到,我琴玥还有这么一天,被人逼到走投无路。就算是死,也得不到尊严。”

她看了看送来的饭菜,忽然发现居然有汤。水!水!水是浇灭火焰的最佳良方。琴玥不顾形象地爬了过去,一把抓起乘汤的碗,一口喝­干­,凉水下肚,欲­火­浇灭不少。琴玥瘫坐在地上,长出了口气。

现在有水,可是之后呢?漫漫长夜,我将如何度过?

倒不如……倒不如……

“报!”宫殿之中,宇文护正在喝酒。殿内厅上,几位侍妾正在跳舞助兴。领舞的正是白天粘着宇文护的粉红衣装的少女,天心。她也正是凤仪楼地前任花魁,号称“回眸一笑百媚生”的倾城尤物。

“殿下。请!”天心扭动着舞步。手中捧着酒杯,妩媚柔情地到了宇文护面前。将酒杯递了上去。

“殿下,请!”见宇文护没有接过酒杯,天心又软语温存地道了一遍。

“殿下?……”天心抬起头,见宇文护一手撑在案上,支起头,嘴角上扬,眼睛望向远方。偶尔长睫毛会一颤一颤,眉毛弯弯,似乎是在笑。有什么事情吸引了他的注意?令他如此开心?

“殿下,殿下。”天心不满意地摇晃着宇文护的胳膊,宇文护这才反应过来,笑眯眯地问:“什么事?”

天心一脸委屈地努努嘴:“殿下不关心人家,连人家送上来的酒也不喝。”

“哦,是我的宝贝天心送来地酒啊。”宇文护笑着接过了酒,一饮而尽,一伸手又勾住了天心的纤腰,把她抱在怀里,宠溺地抚摸着她的发梢:“刚才,只不过是想到一些有趣的事情。”

“有趣的事情?”天心抬起头来,“什么有趣的事情?”

“活人大变身!”宇文护睫毛弯弯,笑得极为开心。

“大变身?”天心有些疑惑。这时门口忽然出现一个侍卫:“报-”

“看来她终于忍不住了,”宇文护放开天心,站了起来,嘴上带着笑,表情却有些遗憾:“才三个时辰啊……有些失望呢!”

那侍从闯了进来,在宇文护面前跪下。宇文护笑问:“是不是她忍不住了,要我过去?”

那人跪下道:“殿下,出大事了!那个女人,她……”

疼痛。鲜血涌出的那一瞬间,所有的矜持、所有的抱负,所有地尊严,都不复存在了。痛完之后,全身沸腾地热气也随之汩汩流出,伤口热辣辣的。力道仿佛被抽空,琴玥无力地倒在地上,后背靠着墙。她眼睛里地疯狂已经缓缓退去,如同高涨的潮水回归大海一般,清明的意识又重新占据了身体。

这感觉,真像服用五石散,在抽搐般的疼痛中飘飘欲仙。至极的幸福就是这样的么?明明知道这是变态的欢欣,却是没有办法摆脱开来。

“你?!……”宇文护心疼地看着屋内倒在地上流血不止的琴玥,想要进来。

“不要过来……”琴玥眼眸中的光芒刀锋一般划过站在铁栏杆之外一脸焦急的宇文护,用满是鲜血的左手撑着墙,倔强地依靠自己的力量,缓缓站了起来。

“你的手……”

琴玥的右手握着一块碎瓷片-是的,就是她打破水杯之后的碎瓷片。而她的左臂上有一道触目惊心的伤口,鲜血从绽开的皮­肉­中汩汩流出,她白­色­的亵衣上全是血,鲜红的血。

不只她的衣服,她的脸上、地上、墙上、床上……大朵大朵妖冶的血花四处绽放。看得出来,她为了停止自己身体里的欲望,做出了多么大的牺牲。

而且现在,血还在流!

“你的手怎么了?让我看看!”宇文护让侍从打开牢门,闯了进来。

“不许过来!”琴玥眼睛里的疯狂,已经被满脸的红­色­血光取而代之,她神­色­坚决地道:“我能撑过今晚。你说过,要是我靠自己的意志撑过今晚,就会放我走!”

宇文护的瞳孔瞬间放大:这都什么时候了,哪里还考虑得了那么多。

“你得先止住血!”

“不许过来!”琴玥靠着墙,“我说过我一定要撑过今晚,你不能不讲信用!”虽然手在疼,伤口在流血,可是可笑的是,闻到宇文护身上的男子气息,被疼痛压制下的欲望又开始爆发出来。如果宇文护以治伤的名义接近她的话,一切就全完了!

宇文护摇摇头:“不行!不管怎样,你的伤……啊!”

琴玥居然拿着那块碎瓷片,抵在她修长的脖颈之上:“如果你再向前迈一步,我就死在你面前!!!”

她,她真的想去死!

“不,不要!”宇文护想要阻拦她,稍稍前进了几许。没有半份迟疑,琴玥将碎瓷片划过脖颈,白皙的肌肤上立即出现了一道鲜红的伤口!

“下一次再前进,这道伤口将会深达两寸,足以致命!”琴玥目光灼灼,手紧紧捏着那块染血的碎瓷片。

“你!-你这又是何苦!”宇文护完全没有料到事情居然会演变成这样,他看着琴玥一脸坚毅的模样,心中千回百转。

九、女人的尊严

“想要靠这些卑劣的药物,让我成为你的禁脔,门都没有!”琴玥声调忽然拔高,目光炯炯有神:“你这种人-你这种人,我宁死,我宁死也不会屈服的!!!”

宁死也不会屈服?!

宇文护瞪大了双眼,胸口如受重击。他平素自称风流潇洒,女人缘好到令他烦心的地步。好不容易碰到一个不顺从他的女人,他觉得有趣,似乎无聊的生活中多了这么一个有趣的玩物。于是他开始追寻琴玥的脚步,在夕颜堂发现了她的踪迹之后,竟然为她搜遍后宫。就算是为了侦查后宫势力吧,难道在这其中,真的没有找到她之后的快感么?

谁知那晚之后,她真的消失了。就算是翻遍后宫,也找不到她的踪迹。宇文护不死心,可是也没有办法。

遇到秋叶之后,他忽然觉得秋叶和她很像-倒不是说两人长得相似,而是感觉。她和秋叶都是讨厌自己的人,她和秋叶都是不愿皇宠的人,她和秋叶都是喜欢安静的人,她喜欢夕颜堂,秋叶也是。有时候,他会把秋叶当成她的替代,挑逗她,看她出丑,自己觉得很有趣。

没想到她居然会为了救秋叶,再次现身。下瑃药是自己和她开的玩笑,宇文护真的很想看看,琴玥慌乱起来是什么样的人,抛开冷静的外表,当内心的激|情被火点燃的那一刻,又会是什么样的状况。

可是,如今……

“不要以为,所有的女人都像你的那群侍妾一样!”琴玥不退反进,用染满鲜血的左手拍着胸膛,眼睛灼灼发光:“我有尊严!尊严!”

“你!……”宇文护居然在她的威压之下退了小半步,不可置信地看着她。若是一开始遇见她是因为她的笑容而迷恋,夕颜堂再见之时是被她地哭泣所吸引。而如今……

如今就是真的被震撼了!

原来世上真有这样的女人,可远观不可亵玩,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许久。宇文护长叹了口气。转身出门:“我知道了。”说完。他抛来一只小瓶子:“这里面是止血药。你既然不用我代劳。就自己来吧。”

宇文护又命令身后地侍女们:“好好看紧了这位姑娘。把屋子里的碎瓷片都收走!尖锐的东西都拿走,连桌椅床的尖角处都给我拿剑削平了!她若是出了什么事。我唯你们是问!”

“是。殿下。”侍女们哆哆嗦嗦跪了下来。

宇文护再看了一眼站得直直,一脸戒备状的琴玥,眼中虽有不舍,却叹了口气,远离了水牢:这样的女人,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真是毕生难求啊!

而宇文护走后,琴玥一下子瘫倒在地上,眼中的光芒一瞬间开始涣散,血流的太多,她没有了挣扎的力气。然而,心中的欲望还在存续。并且渐渐习惯了身体的疼痛,更加铺天盖地地袭来。

也许,下一次,我就该这样结束自己的命。琴玥苦笑:母亲,不是女儿不想活着。实在是……这样屈辱的求生,还不如痛快的死去。

母亲……您会原谅女儿的任­性­吧?

朝霞馆。

昭宁郡主的驸马已经选出来了,那就是云天扬的四子云飞。这次的晚宴就是为了云飞而特意准备的。

其实这比试根本没有悬念,云飞是云家四公子,武艺超凡;云飞又考上了今科进士,即使是测试诗赋经义,他也不会落于下乘。云飞原来欠缺的,只有必胜的信念。而这个信念,琴玥帮助他完成了。

昭宁出人意料地没有来参加这次的宴会。也许是出于害羞……毕竟此刻面对云飞的意义不同。过去可以依恋地叫“云四哥”,现在呢?“夫君”?昭宁就算平素再大胆,毕竟也是女孩子家。在这个状态之下,她是不敢露面的。

宇文朗也邀请伊顿王子来助兴。宇文朗坐在正中君位之上,他地左手边坐的是伊顿王子,之后是五皇子宇文彦。右边第一位坐着云飞,之后才是宇文潇-毕竟,这场晚宴,是为了云飞而设的。

宇文朗举着酒杯道:“伊顿王子。这次宴请是为了小妹昭宁未来的夫婿云飞,是个大喜的日子,想请你来聚聚。”

伊顿王子看看云飞,大笑道:“原来是云公子!上回云公子和我的侍卫穆言打成平手。比试真是十分­精­彩!郡主选择云公子为驸马,真是慧眼识英雄啊!”

宇文朗笑道:“伊顿王子真是太谦虚了。”

伊顿王子笑道:“这次小王过来,备了一份薄礼,还请郡主与云公子笑纳。穆言,呈上来!”

穆言听到吩咐便出席,指挥身后的侍从:“把礼物抬上来!”

八个侍从手捧着礼盒走进殿内,在宇文朗前跪下:“陛下万岁万万岁!”

宇文朗笑着摆摆手:“平身。”

侍从们放下礼物,又退了回去。宇文朗笑道:“王子,你太客气了。”

伊顿王子很知心地笑道:“我们草原人最敬重英雄,云公子是云大将军的后人,为人又真诚豪爽,我们最是欣赏了!一点薄礼,不成敬意,还请笑纳。”

宇文朗笑着点点头,一回头,见云飞呆呆地坐着,不笑也不说话,仿佛与周围的一切都不相关似地。宇文潇发现了宇文朗微皱着眉头,连忙用胳膊肘推一推云飞。云飞惊觉,一抬头看见宇文朗正盯着自己,眼睛有些恍惚地道:“皇上恕罪,微臣想起她想的入神,就……”

她?哪个她?云飞自觉说漏嘴了,捂着嘴,一脸惊恐,连忙从位子上起来,走到座位边跪下道:“皇上恕罪!”

“云四哥想的是昭宁姐姐吧?”宇文彦“童言无忌”,把大家心里想说的话说了出来。云飞额角流汗,哪里还敢说别的?只能不断点头。

“哈哈哈,想不到云公子如此深情,郡主真的选了个好夫婿!”伊顿王子大笑,宇文朗也跟着笑了起来。宇文潇看着云飞,一脸欣慰。昭宁妹妹真的有了个好归宿呢。

“报!-”正在这时,忽然一声禀报声打断了厅内的和谐气氛。宇文朗朗声道:“宣!”

殿外匆匆跑进一个蓝衣侍卫,到了殿前,那人跪下道:“启禀皇上,金帐汗国大汗狼主病危。”

“什么?!父汗他?”还没等宇文朗反应过来,伊顿王子抢先站了起来,一脸慌张。宇文朗凝重地问:“消息属实?”

蓝衣侍卫点头道:“千真万确。”

“陛下!”伊顿王子“霍”的转身,跪下,还没说话,便见宇文朗点点头。

“朕明白,”宇文朗一脸严肃,“伊顿王子,你可以收拾行装,先回金帐汗国。”

“谢陛下隆恩!”伊顿王子一脸感激。

“谢陛下隆恩!”伊顿王子地侍从们也全都跪下谢恩。

朱雀门。

远远地有一队人在行进。当中的十六人抬大轿之中,传出一声叹息:“没想到,事情居然变成这样……真是让我措手不及。”

“是在说马上就要回去的事么?”轿边,一位人高马大的健壮男子问道,是穆言。

“是啊。”伊顿王子叹了口气。

“王子请放心,虽然有些仓促……属下已经准备妥当。”穆言眉头一皱,但是拳头却握的紧紧的。

“其实回不回还不是一样。父汗病重的消息才传来,只怕现在已经凶多吉少了。回去了又能如何?也争不过那两个……”伊顿王子又是叹了口气。

穆言道:“殿下担心的有点早了。大王子与您交情不算差,还是会留给您一定的份额;二王子一直重病在身,一出生便被送到青阳山上修行,平时也是清心寡欲,从不参与国事,值得注意的就只有三王子了……”

伊顿王子道:“也对,那么今晚就开始行动吧!”

“知道了,我马上吩咐下去。”穆言点头车队继续前行,到了门口,若是仔细看,队伍里少了一个人。不过,这些侍卫是不知道了的,开宫门,让车队缓缓出去,一切就像从未发生过一样。

十、生死之间

“啊啊……”琴玥缩在角落,在半梦半醒之间继续抗争着。

血流的太多,意识已经开始有些不清醒了。抹了药,伤口已经止血,伤口处的肌肤凉凉的,很是舒服。这种些微的凉意稍稍冲淡了心头的欲念,她一时间觉得飘飘然,身轻如燕;一时间又觉得如坠地狱,四肢发沉。这一晚之中,天堂之美与地狱之恶全都体会到了,人生不过如此。

真是霸道的药,就算对人体没有副作用,但是这份药力,也足以摧毁人的意志。

她很明白,无论是强逼还是自己主动,只要宇文护再次接近她,她就算万般不愿意,也只能毫不犹豫的扑向他。意识已经涣散,斗争也不再激烈,就算想要阻止宇文护的爱抚,她也再没那个力气了。至于说寻死……碎瓷片没有了,桌脚也被削去。就连咬舌自尽或是撞柱自杀的力气,也不复存在。

哼,早知如此,当初又何必拼死抗争?若是最后还是不幸委身于宇文护,那么之前的坚持与抗争,不就成了一场笑话?

活着,真不如死了。

忽然,安静的牢狱之外传来了一点响动,像是有个人轻声走了过来。说实话,要不是琴玥学过武功,五感比一般人敏锐,可能还真发现不了。

琴玥全身的气势都张开来:是他么?是宇文护么?

那人走到离牢门还有一段距离的地方,停了下来。琴玥能够感觉到,他一定是往屋里窥伺,想看看自己的狼狈样吧!也许,他还在看看,自己是否忍不住了扑上去,成为欲望的奴隶,在身体的放纵中迷失沉沦。

怎么能让他如意!

琴玥忍住身体的悸动。和牢外那人耗着。过了许久,还不见他动静,琴玥不禁哼了一声:“哼,你究竟是来­干­什么的?看我的笑话么?”

“你……注意到我了?”回答她的却不是宇文护的声音。琴玥一惊,这个声音……这个声音不是属于宇文护地贴身侍卫黑鹰的么?他来这里­干­什么?监视自己?

“是宇文护派你来地?”琴玥地声音冷冷地。

“你……是个妨碍。”黑鹰冷冷地道。“他的雄心,他地计划,会被你毁掉的。”

怎么?黑鹰是来­干­什么的?琴玥自然是知道。宇文护待她与对待别的女人决然不同。难不成这个黑鹰是想……

“你想,杀了我是么?”琴玥目光如炬,直直盯着他看。

沉默。

许久,黑鹰冷冷道:“我知道你是个宁死不屈的人。不过很抱歉,这个乾坤和合散的药效尚未达到最大。”

“什么?没有达到最大?”开什么玩笑。那之前撕心裂肺地冲动,又是怎么回事?

“三更时分。三更时分,到时候只要宇文护一出现。凭你是大罗神仙,也抵抗不了这种诱惑。”黑鹰平素惜字如金,今天算是他说的最多的一天。

琴玥无力地瘫软在地上,心中升起一抹无奈感。哼哼,早就是……这个结局么?

“不过,你可以选择死。这样,至少能保存你的尊严。”黑鹰冷冷地道。

“你要杀我么?”琴玥平静地注视着黑鹰。这一次,她面临死亡,不仅没有丝毫的恐惧,还有一丝的期待。

又是沉默。

许久,黑鹰才憋出一句话来:“床下有道暗门,拉开它,下面就是金水溪。这里的水流湍急,掉下去的话,一定没命。”

静默无声,当琴玥意识到的时候,黑鹰已经走远了。

而皇宫的另一边,坤宁宫里急成一团-皇后不见了。

“寒霜。怎么办?娘娘到现在还没有出现,到底她去了哪里!”赤霞一脸忧郁地问。

“翠屏、小德子,当时究竟是怎么回事?”寒霜拧着眉头,手帕早被揉搓的不成型了。

“当时有一帮太监经过也许是故意来找我们的。娘娘害怕她和云公子商议地事情被发现,便命令我和翠屏去应付那群太监,她和云公子分开从另一边走。可是,当我们应付完那些太监再往回找娘娘的时候,她已经不在夕颜堂了。我和翠屏还以为娘娘自己先回来了,于是便返回坤宁宫。谁知……”小德子说着。急的快哭了。

“哭也不济事,我们还是先想想办法吧!”寒霜眉头深锁。

“什么办法?娘娘在宫里算是人生地不熟。可以去哪?从坤宁宫到夕颜堂的沿路,我们都搜查了好几遍了,都没有娘娘的踪影。下午的时候,我们害怕那些太监真的把娘娘抓了起来,还特意以坤宁宫的名义去看了看由于今天不慎犯事宫女,都没有娘娘不是?”赤霞急的全身冒汗,脸上红扑扑地,来回走来走去。

“可是娘娘她会到哪里去呢!”小德子也激动起来,大问道。

坤宁宫了一片沉默。是啊,在宫里,琴玥谁也不认识,根本无处可逃。

“广遥宫……是的,广遥宫!”忽然,寒霜想起了之前在夕颜堂偶遇秋叶与绿荷,当时因为琴玥冒认是“寒霜”,而把寒霜介绍成“翠屏”,还闹了不少笑话。直到现在,寒霜还和惊异于琴玥与秋叶、绿荷之间的友情。不过,如果说琴玥在这宫殿里还有什么地方可以去的话,也就只有她们所在的广遥宫了。

“寒霜,你说的是真的么?”赤霞一把揪住寒霜的袖子,一脸焦急地问。

寒霜笃定地点点头:“我想是的,娘娘她,认识从金帐汗国来的秋叶姑娘和绿荷姑娘,我上次和娘娘出门地时候在夕颜堂与她们偶遇,娘娘还很和气地与她们打招呼。我记得娘娘说过,她们住在广遥宫。”

“广遥宫……”赤霞有些沉吟。

“可是,广遥宫是个很大的地方。我们怎么找她们?”翠屏也担心地问。

“总之有一线生机,我们就应该去试试。娘娘这么晚都没有回来,一定是出了什么事了。”小德子道。

寒霜点点头:“小德子说的对,我们必须去广遥宫。这样,我去广遥宫,小德子,你留在这里。赤霞……”

“我和你一起去,”赤霞道,“你不认识路,但是我知道在哪里。”

寒霜道:“好,那就这样。我和赤霞去广遥宫,小德子留在这里等消息。翠屏再去夕颜堂看看,也许娘娘被什么困住了。”

大家点头,分头行动。寒霜抢先一步走到门口,忽然传来急促的敲门声“咚咚”。

而正在这时,天空中忽然绽放出一朵巨大的烟火,霎时间照亮寂寂夜空,火树银花,甚是好看。

小德子连忙去开门,闯进来两个宫女,一位穿黄衣,一位穿绿衣,小德子却不认得。

还没等小德子问询,那位绿衣宫女倒是先呜的一声哭了起来。黄衣宫女道:“救救寒霜姐姐!”

“啊?”坤宁宫一­干­人等大眼瞪小眼,寒霜不就好好站在她们身后么?这时,寒霜一脸凝重地走了过来,看到她们,连忙问:“秋叶、绿荷,怎么了?”

“寒霜姐姐,寒霜姐姐为了救我,独自一人去了三皇子宇文护的宫殿!”

一席话说的众人尽皆愕然。来报信的是秋叶和绿荷,她们口中的那位“寒霜”为了救人去了宇文护的宫殿。什么也不用说了,那位“寒霜”自然是琴玥无遗,而琴玥与宇文护的纠葛,所有坤宁宫的人都知道。

“快,带我去!”寒霜知道事态紧急,连忙拉着秋叶的手说。三人跑出几步,却见赤霞仍然待在后面。寒霜便问:“赤霞,怎么了?”

“啊,能不能让她跟你一起去呢?”赤霞指着翠屏道:“她不是很会说话,万一让她单独去别的地方找,可能会不太顺畅,还是我去吧!你说呢?”

“我没问题。”翠屏点点头。

寒霜也点头道:“那好,我们走!”说完,拉着翠屏,与秋叶、绿荷一起出门。

而赤霞,看着秋叶和绿荷的身影,轻轻摇了摇头。回想起刚才天空中消散的礼花的方向,她回头向小德子道:“我也去了。”

十一、迷乱之夜

夕颜堂。

宇文潇正在散步。他极少来夕颜堂,方才在朝霞馆听恍惚中的云飞念叨起了这个地方,路经御花园之时,他便存了个心,撇下紫萱,独自来这里逛逛。

夕颜堂人迹罕至,宇文潇一路上拨开荆棘与杂草,绕到九曲长廊上。

他喜欢水,太液池又是宫内水源汇集之处。在九曲长廊上缓缓走来,微风拂柳,花香四溢,太液池波光粼粼,天空上峨眉月弯弯,月明星稀。

想不到宫内还有这等好景致,宇文潇闭上眼,嗅着花香,觉得自己飘飘然似乎要飞去。

他睁开眼,缓缓望向一池碧波。

忽然,他发现近水处有个东西,沉沉浮浮的。夜晚暮­色­深沉,看不清是什么东西,只觉得体积较大,从远处看来,倒像是一个人的模样。宇文潇连忙跑过去看,只见近水芦苇处有一人随水而流,死死抱着一块木头。

救人如救火,他急忙下水去,把那人拖到岸边。那人趴在地上,看打扮倒是一副宫女的模样。只是她身上只穿了亵衣亵裤,似乎全身上下到处都是伤口,白衣上血迹斑斑的。即使被流水冲走一大部分,还是能看出血­色­晕染后的效果来。

“喂喂,你是谁,快醒醒!”宇文潇推搡着那人。没动静。“该不会是死了吧?”宇文潇将她的身子翻转过来,想试探她的鼻息。

她的面容出现在他眼前的那一刻,宇文潇震惊了。居然是她!那个让他梦萦魂牵的女人!可是她怎么会出现在宫里?她不是应该早就嫁人了么?

可是现在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宇文潇马上伸手朝琴玥的鼻下探去,虽然还有浅浅地鼻息,但呼吸极是不稳定,嘴­唇­已经有些青紫,面上也全无血­色­。

宇文潇注意到她的脖子上有一道清晰的血痕,左臂上也有一道深深的伤口,其他的小伤更是不计其数。

怎么回事?是意外?还是有人想要伤害她?

她没死!可是她身受重伤!

“凌姑娘!凌姑娘!”宇文潇大声喊,琴玥没有反应。

宇文潇慌了,真的慌了。

本以为今生都无缘再见,没想到再见却会是这样的场景!看着眼前昏迷不醒的琴玥,宇文潇真的有失却一切的痛苦!

“醒来啊!你一定要醒来!求求你!”

时间紧迫。宇文潇也顾不得男女大防,一把解开了她亵衣上的几个扣子,以便使她呼吸通畅。随后将左手掌平放在她柔软的胸膛上,右手握拳,锤击左手背数次。然后一手托住她的下颌,使头部充分后仰,另一手捏住她的琼鼻,深吸一口气,将口中地气息紧对着她温软的朱­唇­吹进去!

“咳咳-”琴玥终于开始吐出一口浊水。宇文潇心里一松。还好,她活过来了。

如此数次,眼见着琴玥肚腹中的水都吐出来。宇文潇这才长出了口气,一ρi股坐在岸边,用两手撑着地,身子因为过分疲乏已经完全瘫软了。

许久,宇文潇清醒后有些意识。方才地一幕幕又浮现在眼前。刚才自己的左手似乎按在她翘挺的玉峰上,虽然隔着一层薄薄的衣服,那种柔软丰腴的触觉让他心悸不已。哦,对了,我好像还,还亲了她?!

“轰-”刚才救人如救火,也就没有存在什么亵玩的意思。可是事后一回想起来,还是觉得浑身都似酥软了。

他转身看了看身边昏迷不醒的琴玥。她只穿了亵衣,白­色­的衣服泡了水,紧紧贴在婉约的身上。在皎洁地月光之下变得透明,使人一眼就能看出身体流畅的曲线。乌黑柔亮的发丝结成一缕一缕的,顺顺地贴在身上。脸上兀自挂着晶亮的水珠,幽幽的透着股清香。扣子恰到好处被解开了两三颗,其内隐隐有跃跃欲试的饱满,却恰好“尤抱琵琶半遮面”。一阵馨香袅袅散开,是她身上的香味。好美……

宇文潇知道不该,可是还是忍不住想伸手,想要触碰她的脸,她地眼,这个今生最爱的女人。

然而,就在他的手就要碰到琴玥的脸庞之时,忽然,她的眼睫一阵颤动。眉间微蹙,难道她醒了?

在他的注视下,那琴玥长长的睫毛一阵颤动,眼帘缓缓升起,夜空般深邃的眸子渐渐凝聚光华。

琴玥呼出一口气,仿佛上千年的悲欢离合都在这长长地呼吸声中烟消云散。婉转流动地眼波四下寻探,最后又滑落到宇文潇身上。看到宇文潇,琴玥竟然出人意料地平静:“我死了么……也好,我见到了你,就算是死,我也……”

宇文潇伸手按住她的嘴­唇­:“不要瞎说,你还活着。”

“我,还活着?”琴玥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宇文潇。

“是的,你还活着。”宇文潇的声音格外温柔。

“我不是在做梦?真的,是你?”琴玥眼睛里眸光闪闪,似有泪痕。

“啊,是我。”宇文潇说着,缓缓向她靠近,缓缓吻上她的­唇­。之后,轻声道:“感觉到了么,我的鼻息,我的体热,我的吻。你不是在做梦,真的是我。”

“是么?太好了。”极度虚弱的琴玥,并没有再多说话。之前一直处于灵与­肉­的挣扎与生死线上的沉浮,可是如今却遇到了“黄潇”,紧绷的心一下子放开。两个人靠的极近不,不如说上半身是紧紧贴在一起的,宇文潇的脸庞离她的不足两寸之遥。

眼前浮现的是他的笑脸,身上传来的是他的温度,鼻中嗅到的是他的气息,­唇­上残存的是他的爱意。原本在宇文护面前一身的铁甲尽皆卸去,药力再一次发生作用,她已经没有力气去抵御了。

琴玥缓缓伸出手,勾住了宇文潇的脖子。而后微微使力,头缓缓上扬。在宇文潇惊异的目光中,琴玥的脸无限靠近,最后,两人的­唇­终于贴合在一起。

宇文潇的眼帘缓缓合上。他同时也感觉到怀里的女子身体像火一般发热,抱着自己脖子的两只手很用力,不知是拒绝,还是欢迎。

“唔……”像是回应琴玥的动作,宇文潇紧紧抱着她,两人倒在地上。

宇文潇在上面,琴玥的双手还围着他的脖子。宇文潇能够感受到她起伏不定的酥胸,能够看见她长睫毛上的挂着的泪珠,能够闻到她身上散发的若有若无的香气。

或许是受到药物的影响,琴玥的身子还在他身下不安分地扭动。那种身子绵软的触觉,深深刺激了宇文潇的神经。宇文潇觉得腹部一阵火热,有一种无法名状的情绪陡然爆发了出来。然而,他依然有些疑惑,受了这么重的伤,真的要现在开始?

“这样,真的可以么?”宇文潇也在压制着体内的欲望,有些疼惜地看着她。

琴玥不答,只是,她缓缓将头靠近,吻在宇文潇的手臂上。

再也没什么好疑惑的了。宇文潇不可抑制地亲吻她的嘴­唇­、脸颊和修长的脖子,两只手也开始不听话地上下游走。

在下面的琴玥感觉到从宇文潇­唇­上传来的火热,仿佛要吸吮自己的灵魂。一股从未有过的兴奋与刺激涌上心头,使她禁不住也开始迎合起宇文潇的动作。然而,迷乱之中灵台偶尔闪现的一丝清明让她试图制止这场戏,只是仿佛指尖的力气也被抽走,她已经无力推搡陷入疯狂的宇文潇和自己。

“嘶啦”一声,宇文潇一把扯开了琴玥的亵衣,女子姣好的身体曲线一下子暴露在眼前,胸前白净粉腻的肌肤有着缎子般柔滑的质感。

再也忍不住了,宇文潇立即向温软的丘壑处埋首。这可是极端危险的信号。游走在禁地边缘的宇文潇显然是没有觉察,他颇有跃跃欲试越过雷池的兴趣。

“杀,杀了我……”

“嗯?-”恍惚间,宇文潇仿佛听到耳畔有人低语,就像来自遥远的天国,那么不真实。是梦么?

只是他当下根本想不到那么多,他只知道随着欲望的蒸腾,心中的欢乐开始释放,他要做的就是在这快乐的指引下完成一些有趣的事。

十二、因为我爱她

渐渐的,那声音慢慢走高,恍惚间好像听见一个女人低语:

“杀了我……求求你,杀了我……”

“啊?!”就像当头一盆冷水浇下,宇文潇猛地张开眼。琴玥软软倒在他的身下,发迹凌乱。她依然不安分地扭动着身子,眼神涣散,可是,嘴中却一直不断地呢喃:“杀了我,杀了我……”

并非不愿把自己交给宇文潇。只是,在药力的作用之下,如此轻率的和宇文潇发生关系,失去的不只是清白之身,还有尊严和一直坚持下去的信念。若是自尊和信念被打破,琴玥真的不明白,以后的自己将以什么姿态苟延残喘下去。

也许,这种信念就是支撑她在迷乱之际,依然有些模糊不清意识的源泉。

欲望被打断之后,宇文潇也渐渐冷静了下来。是的,今晚的琴玥的确与以往不同。虽然在之前的诀别之际,她曾经吻过自己,却也只是一吻方罢。今晚琴玥居然主动献身,而后又一脸痛苦地道“杀了我”,究竟是什么意思?

而且,她这一身的伤,有些,比方说手臂和脖子上的伤痕,很明显并非落水造成。这些伤又是怎么出现的?

她怎么会出现在宫里,她究竟是谁?

太多太多的疑问,宇文潇无法解答。但是,治病救人是当务之急。宇文潇连忙帮琴玥拉上衣服,抱着她,往自己的宫殿跑去。

寒霜等人跑到宇文护的宫殿前,正想着应该以什么理由上前询问之时,忽然看到宫门大开,一队队明火执仗的侍卫从里面冲出来,在宫外集合好。寒霜几人面面相觑,正不知该如何是好,忽然看见宇文护着急地冲了出来,对着宫门口的侍卫大声道:“你们听着。沿金水溪每一处都得给我好好搜!一草一木都不要放过!”

“是!”门外众人大声回应,一个个中气十足。

“活要见人死要见……只准救活她。一定要救活她!若是她出了什么问题。你们一个个都别想好过!”宇文护声­色­俱厉。大声吼道。

“是……”回应声明显没什么底气了。大晚上夜黑风高地。掉进金水溪里。还想着有活口?想救活她?你自己怎么不看紧一点?不过腹诽归腹诽。嘴上还是不敢说出来地。侍卫们答应下来。有规律地四散而去。宇文护留在当地。看着四下搜寻地人群。手中紧紧握着她脱下地外衣。眉头皱紧。

远处树影之下。看到这一幕地寒霜差点冲出去狠揍宇文护。可是被翠屏和秋叶拉住了。秋叶问道:“落水的真的是寒霜姐姐么?”

寒霜哭道:“那是,那是她的衣服,走之前我帮她换上地……她,她……”

“不,不可能……”秋叶瞪大眼睛摇摇头。“她绝对不可能这么容易就……是我害的她……”说罢,就要放声大哭。

翠屏用手挡住秋叶的嘴,虽然表情悲伤,语气却很坚定:“还不到绝望的时候!吉人自有天相!还没见到人,我们不用妄下判断……”

“你说的没错。我们在这里哭也没有用。首先得确定那个跳河的人是不是她,而且……其实她是会水的!”寒霜说到后面,眼睛也渐渐发光。是啊,琴玥虽然贵为公主。却并非是温室里宝贝大的花朵。她有着坚定的信念和不服输的能力!

“总之,我们也跟着去找找看!不到最后一刻,不要轻易放弃!”寒霜用手背抹去眼角的泪水,咬牙坚定地道。

“嗯!”其他三人也点点头。

“紫萱,她怎么样了?”宇文潇看着静静躺下的琴玥,一脸焦急地问。

“脖子上的伤很浅,涂了止血药以后就不要紧了。手臂上的伤有些深,可能会留下一点伤痕吧……我正在努力消除,至于她溺水的事,已经没有大碍了,吃过了药以后,现在正很安静地睡着。”紫萱用手帕抹­干­净手上的污渍,笑着回答。

“那就好……”听到琴玥已经没有危险,宇文潇长出了口气。忽然又想起一些事情,便急忙问:“那她……她的……”

“您是说她行为上的问题么?”紫萱道,“应该是有人给她下过瑃药吧。药力很猛,似乎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了,可是她没有与男人亲密接触的痕迹……这位凌姑娘,相当有毅力呢!”

“啊,是吧。”想到刚才差一点就和琴玥发生关系的事情,宇文潇的眼神有一丝的闪躲。

紫萱道:“她似乎是把药力随着经脉运转到全身。然后放血以减轻药效。之后的落水,让水流也冲淡了不少的药力。不过能做到这一点,她也相当不简单。”

“那……她这样还会持续多久?”宇文潇也不禁担心起来。

“不知道……”紫萱摇摇头,“这药虽然不会对人体产生什么副作用,不过它的药力的确十分霸道。我想……最起码也得过了今晚吧。”

“这样……”宇文潇皱着眉毛,“有没有什么方法能让她尽快解开药力?”

“最简单的方法当然是……”紫萱说着,很戏谑地盯着宇文潇。宇文潇惊觉,连忙摇头:“这可不行!”

“有什么不行的?紫萱看得出来,凌姑娘对您很有好感,您也对她……”

“正是因为如此,正是因为如此,我才没有办法这样做。”宇文潇一脸认真地道,“这么做,我自然能够得偿所愿。但是……但是之后呢?她也许就不再是她了。”想到琴玥在身体完全控制不住的时候还会咬牙道“杀了我”,宇文潇就没有办法对她做出那样的事。

“可是……”紫萱还在疑惑。她不明白这有什么好犹豫的,郎情妾意百年好合不是正好么?

“因为我爱她,所以,我必须要尊重她的意思。”宇文潇远远看着静静躺下地琴玥,一脸的温柔,“我一定会,给她一个名分的。不是侍妾,而是作为我大晟国四皇子宇文潇的正妃!”

“啊?”紫萱瞪大了眼睛,“四殿下,您说的是真的么?”

“你看我,像是开玩笑么?”宇文潇微微一笑。

“这……恕紫萱无理,殿下三思!您的正妃,不要说出身名门,面貌姣好,温柔贤良……”紫萱跪了下来,一脸阻挡状。

“你是说她出身不好,不漂亮也不温柔咯?”宇文潇冷冷抵了回来。

“紫萱不是这个意思……”紫萱连忙摇头,一脸惊恐。

宇文潇道:“她能进皇宫来,就算不是大富之家,也算是家事清白。至于她的面貌­性­格……不用我说,也是万里挑一的吧!”“可是……可是您地王妃,必须经过皇上地首肯,这样决定,实在太轻率了!”紫萱劝道。

“不是轻率的决定哦,紫萱。”宇文潇笑得极其柔和,“我是打从一开始,就决定这么做。我当时发誓,若是再能遇上她,无论如何,都不会再放手!”

“可是……”紫萱还想说,宇文潇摆摆手,示意她不必再提:“我已经决定了,等凌姑娘伤好地时候,就正式带她去见皇兄。看她的装扮,应该是没有被皇兄宠信过的宫女吧……”

“四殿下……”紫萱呢喃道。

“四殿下!”忽然外面有禀报声传来,听上去很慌张。

“什么事?”宇文潇害怕吵醒琴玥,轻轻关上门走了出去。

“三殿下来访!现在正在正殿等候。”侍卫跪下道。

“这么晚了……三哥过来,有什么事么?”宇文潇喃喃道,“紫萱,你留下照顾凌姑娘,我去看看。”

紫萱答应下来,宇文潇回头看了琴玥一眼,这才转身走去正殿。

到了正殿,宇文潇看到宇文护背对着他,手里似乎还拿着衣服样的东西。而外面众人的火把火光冲天,是宇文护的侍卫们。宇文潇连忙上前问:“三哥,发生了什么事了?这么晚……”

“四弟。”宇文护转过头来,微微凝眸。宇文潇知道,这是宇文护在考虑重大事情的时候才会有的神情。果然,有什么事情发生么?

“四弟,听说你刚才救了一个女人,是么?”宇文护面对着他,外面火把的光一明一暗映着他的俊美脸庞,只是,此刻的他一扫往日的懒散,难得用深沉而认真的神情道:“把那个女人交给我。”

十三、她是我的女人

晨露宫。

晚上的早些时候,宇文朗办完宴会,去含雪宫看完雪妃,便过来这里。几个月来,几乎形成定式。

不过,柔妃显然不傻,每过七八天,便强制宇文朗去别的嫔妃的宫殿。宇文朗满意之余,对于柔妃的温柔体贴,更加的眷恋了。

今晚也一样。虽然宇文朗翻了柔妃的牌子,人也来到了晨露宫,不过,柔妃和整个晨露宫的人都出动,跪在正殿之前。

“爱妃,这是怎么了?”宇文朗看着严阵以待的晨露宫一­干­人等,连忙跑上前去,想要拉起柔妃。

柔妃却摇摇头:“皇上已经连续十天来臣妾的晨露宫了。如果今晚皇上不去别的地方,臣妾就不起!”

宇文朗道:“爱妃这又是何苦?”

柔妃笑着摇摇头:“臣妾无能,入宫一年,无法为皇上诞下一男半女……为了江山社稷,请皇上移步别的娘娘之处!”

宇文朗知道柔妃一直在遗憾自己没有怀上孩子,他摇头道:“这种事情急不来的,你不用放在心上。所以,起来吧。”

“请皇上移驾!”柔妃又一次叩头。

“请皇上移驾!”晨露宫众人也纷纷叩头。

宇文朗被逼得退了小半步。面对头一直叩下地柔妃。他终于露出了无可奈何地神情:“好吧……”

跪在地上的柔妃终于抬起头,笑得一脸温柔。宇文朗爱恋地摸摸她的脸,笑着叹气:“真没办法……”

正当宇文朗准备离开的时候,门外忽然有一阵­骚­乱,门外有人通传:“三殿下,四殿下到!”

“这么晚了,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么?”宇文朗有些疑惑。回头大声道:“宣!”

话音刚落。宇文护和宇文潇便大步闯了进来。宇文朗疑惑地问:“三弟、四弟。有什么事情么?”

宇文护和宇文潇同时跪下。同声道:“皇兄。希望您将一位宫女赐予我!”

宇文朗瞪大了眼睛。不过是一件小事情,何必闹出如此大的动静?他刚想答应,又见宇文护和宇文潇再次同声道:“皇上,我们想要的是同一个人!”

“啊?”宇文朗惊异地看看宇文护和宇文潇,“这是怎么一回事?”

宇文护抢先道:“皇兄,上次您说了。如果我找见那位心仪已久的宫女,您将会把她赐予我。”

宇文朗点头:“确有此事。”

宇文护道:“臣弟找到她了。她现在就在四弟的宫里!”

宇文朗正要说话,宇文潇却抢着道:“皇兄,您也曾答应我,让我自己选择一位心仪的女子为妻吧?”

宇文朗也点头:“正是。”

宇文潇道:“那么臣弟想要地,就是现在正在臣弟宫中的这位女子!”

不止宇文朗,就连晨露宫的一­干­人等也都大惊。两个皇子争抢女人的事情虽然并不是什么新鲜事,可是发生在宇文护与宇文潇身上,倒是真的头一遭。而且,是这么晚了专程找过来,只为了争一个女人……

“朕……”宇文朗还没有表态,就见宇文护与宇文潇争执起来。

“四弟。这个女子对三哥来说很重要,我一定要留下她!”

“三哥,若是看上了其他人,我一定不会和你争。可是她不一样!我好不容易才找到她,这次一定不会再放手!”

“三弟、四弟……”宇文朗想劝架。

宇文护道:“四弟,你说你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我去帮你找,所以她……”

“三哥,你把她当什么了?货物吗?她是和牛马一样可以交换地么?”宇文潇一脸刚毅,抵死不让。

“怎么会?或许过去我是这么想的,可是现在……”想到琴玥用染满鲜血的手拍着自己的胸膛说“我有尊严”的时候,宇文护便不禁心生敬仰。“女人是玩物是他无聊时的消遣”的想法荡然无存。

“过去是这么想的……”宇文潇冷笑一声,“是啊!所以你才会给她下那种药!我绝对不会把她交给你!”

宇文护想起了什么,忽然道:“你!-是啊,她在你的宫里,所以你们……”

“别把我想地和你一样卑鄙!我尊重她的意志!”宇文潇越说越激动,站了起来:“就算你得到她,也不过要将她和你那九十九位侍妾一样。把她当做玩物!可是她对于我来说,是唯一的存在!”宇文潇说着,跪下道:“皇兄,我请求娶她作为我大晟国四皇子宇文潇地正妻!”

“谁说我只将她当做玩物?”宇文护也认真地跪下道:“皇兄,我请求您将她赐予我,不是作为侍妾,而是我三皇子宇文护的王妃!”

宇文朗震惊了。是的,两个皇子争女人的确算不上什么大事,可是。两个皇子同时想要一个女人。不是他们的侍妾,而是王妃的时候。这事情可就闹大了。王妃虽然不像皇帝的女人那样,可能左右国家的运势;可是那也毕竟是王爷的女人。一位有势力地大臣的婚嫁都有可能造成朝局动荡,何况是王爷!

而且怎么看,宇文护和宇文潇都不像是如此不冷静的人,只为了一个女人起这样的争端。

那究竟是一个怎样的女人?

不只宇文朗,就连柔妃也是兴致勃然。

“你们……”宇文朗手指着在他面前跪下的两人,一脸惊讶。

“请皇兄成全!”两人又是同时叩头。

“等等啊,”宇文朗了解了一下情况之后道,“你们就算这么说,朕也不能答应。”

“啊?”两人同时抬头,一脸的不可置信。

宇文朗笑道:“虽然说朕充分相信,能被你们两人同时看上的女人应该不会差。不过涉及王妃一事,至少也该让朕看看,她是否有这个资格!”

四皇子的宫殿前。

三更鼓响已过。然而宇文朗、宇文护、宇文潇三人拧着眉头,各有心事。到了宫门前,宇文潇大喊道:“开门!”

门内地侍卫听出是主人的声音,宫门吱呀呀打开。一­干­侍卫睡眼惺忪的,本来只打算迎接宇文潇,谁知门外明晃晃一群人举着火把,人群之中赫然站在皇帝宇文朗和三皇子宇文护。

“拜见皇上、三殿下、四殿下!”

“啊,好热闹啊!”正当众人闹成一团之时,忽然听到一个女人的声音。三兄弟回头一看,原来是次真公主。

“拜见皇上,三殿下、四殿下!”

“次真,怎么是你?”三人当中,和次真最熟的就是宇文护了。前一阵次真粘着他到处逛,让他不胜其扰。

“睡不着,这里又吵。所以出来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情么?”次真饶有兴致地上前问。

三人沉默了一瞬,不好答。次真大老远从吐蕃赶过来,就是为了嫁给一位她心目中的英雄。而眼前这三位,正是备选对象,不过可惜,他们的目的是为了另一个女人。

“我和皇兄、四弟过来,为了看看一个女人是否有资格做我的王妃。”良久,说话地却是宇文护。他毫不在意地在次真面前说起了琴玥地事情,而且,居然说是为了给他选王妃……

那次真算什么?

出人意料的是,次真并没有生气,她只是笑笑道:“那我也要去看看,三殿下看上地女人,是什么样的人!”

“你不担心?”宇文朗也觉得有意思。

“不担心!因为我相信,没有女人能比得过我!”次真相当自信地笑。

“呃……好吧。”宇文护不知该怎么答,于是只好点头。

“三哥,别说的那么肯定!”宇文潇也道,“我才是能守护她一辈子的人,我和她是真心的!”

“她选择谁还不知道呢,这得看皇兄的意思。”宇文护也懒得跟他争。不过,震惊的倒是次真。这究竟是怎样一个女人,竟然能得到晟国三皇子与四皇子两个人的青睐?

有意思!宇文朗没空跟他们废话,昂头走了进去,宇文护和宇文潇也跟着走了进去。次真马上追了过去:“等等我……”

十四、血光之灾

到了后室,紫萱跪了下来:“拜见皇上、三殿下、殿下、次真公主!”

宇文朗道:“平身。”

宇文潇马上接口:“凌姑娘呢?”

紫萱又一次跪下叩头。神情沮丧:“紫萱无能……凌姑娘她,走了……”

“什……什么?”同时惊呼的是宇文护和宇文潇。宇文潇急忙问:“到底怎么回事?她深受重伤,怎么可能……”

紫萱跪着道:“紫萱劝不住……凌姑娘她执意要走。”

“可是什么理由,她为什么……”宇文护也问道。

“凌姑娘早些时候醒了,紫萱告诉她殿下的身份。她听了以后就一直叹气,也没表示什么。后来,凌姑娘看到殿下您苦心收集的天下绝响的琴谱,自己觉得很有兴致,便翻看了起来。谁知她看着看着脸­色­就变了,还厉声问我是不是这些琴谱都是您的。我说是的时候,她的脸­色­唰的变白,瞪大了眼睛,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又像哭又像笑。我刚想问她有什么事情,却被她冷冷推开。然后她就走了,我拦也拦不住……”

“她还说了些什么?”宇文潇觉得很吃惊。这些琴玥谱又怎么回事了?难不成她是乐府官的,里面有什么她的家传曲谱么?

“她说……”紫萱有些犹豫,而后,又抬起头来道,“她说她再也不想看见您。”

“什么……”宇文潇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是她说出来的话。一个时辰之前,他们还抱在一起,他们差点做了世间最亲密的事情。她的脸她的眼,她的微笑和她绝美的胴体,这一切真实地展现在他眼前,绝对不是假的!

她说过见到自己真好,她也曾经吻着自己说“永别”,可是还是再次相见了。但是,为什么如今……

“不可能……我不相信,我要去见她!紫萱,告诉我,她在哪儿?”宇文潇忽然激动起来,一把拉起紫萱,大声问道。

紫萱低下头道:“紫萱无能!本来派了两个侍卫送她回去地,却被她发现,硬是赶了回来……紫萱也不知她是哪个宫地。”

“怎么会……这样……”宇文潇几乎站不住身子。摇晃了两下。周围人赶紧上来扶他:“殿下小心。”宇文潇依然失神道:“怎么会这样……”

宇文护却是拧着眉毛,去翻看了那些琴谱。众所周知,四皇子宇文潇爱曲如命,搜集的曲谱也是堆了好几堆。宇文护细细看过来,这里堆放的琴谱少说也有两百本。到底哪一本才是让她心智大乱的东西?

不过,有必要彻查。为了她,别说是这堆琴谱,就算是再次搜查后宫,也是值得地!

从她按着自己胸膛说“我有尊严”那一刻开始,做什么都是值得的,只要是能找到她!

“那位凌姑娘,就是三殿下和四殿下心仪的人么?真是让人羡慕……”次真喃喃道。她没有见过琴玥,只是觉得,能让宇文潇肝肠寸断,宇文护一脸凝重的女人,一定是很特别的女人。

“四弟……”宇文朗终于也走了过来,“那个女人不见了么?”

宇文潇回过神来,缓缓点头:“我想是的……抱歉,让皇兄白跑一趟。”

宇文朗摇摇头:“这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反复无常!”

“不是的……”宇文潇摇摇头,“一定是她有什么难言之隐……我不相信她是那种见风就是雨的人。”

宇文朗看看宇文潇,又看看研究曲谱的宇文护,摇摇头:“那么你们说,现在该如何是好?接着去找么?”

宇文护与宇文潇对视两眼,宇文潇摇头道:“现在太晚了,要找也得明天吧。她不想看见我,也许我真的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情……”

“想这些­干­什么?”宇文护冷冷道,“我只想,找到她,然后尽我所能守护她。就是这样。”

“总之,今天太晚了,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吧。”宇文朗拍拍宇文潇地肩膀,又笑着对宇文护道:“没什么事的话,朕先回宫休息了。你们也早些睡吧。”

两人点头,宇文朗昂然走了出去,宇文潇连忙道:“我送送皇兄。”

宇文护和次真也要出门,便跟在两人身后走了出去。到了门口。宇文朗回身道:“四弟先去休息吧。你们也快回去,朕先走了。”说罢。一个人先走了出去。

宇文潇点点头,宇文护也道:“那我也先……”

话音未落,忽然传来一阵破空之音,一道银光朝着宇文朗打了过来。一些眼明手快的侍卫想拔刀,猛然间惊觉自己并未带刀,于是举着火把挡下暗器,大声道:“保护皇上!”

没有用。仔细一看,月光之下,那东西闪着灼目地银光,如飞蝗一般,成百上千的飞来,目标似乎只有一个:宇文朗。

“当当当”众侍卫挥舞火把,将那些东西一一挡开。又缩小包围圈,将宇文朗紧紧围在中间。不过依然左支右拙,难以防御全面。

银针!是千万根的银针!

“大家小心!保护皇上!!!!”

话音未落,只听见“嚓”的一声,宇文朗右肩中招,疼得蹲下了身子。众侍卫一慌神,那些东西越发钻着空子飞进包围圈。眼见着一道银光打向宇文朗的右眼,他连忙往左一偏。“嚓”的一声,宇文朗的右脸上被划开一道血痕。

“保护皇上!”这时,宇文潇和宇文护也恰好冲了出来,宇文潇的侍卫们全体出动,将宇文朗牢牢围在中间。宇文潇的侍卫们有刀,此刻纷纷亮出腰刀,严阵以待。

“诶,看清楚了么?一个穿黄衣的,是皇帝宇文朗。一个穿白衣的,是四皇子宇文潇。一个穿红衣的,是三皇子宇文护。”远远的,在浓密的树叶里,有人小声道,是女人的声音。

“啊,他们三兄弟,分的还真是清楚呢!不过,这样也好,认人就不困难了。诶,对了,那边还有一个女人……”一位男人用调笑的声音懒散地道。

“什么?女人?等一等!”那个女人明显有些慌神,朝着次真仔细看了两眼,又摇摇头:“还好不是她。”

“怎么?可以攻击么?”男人回身一笑。

“看清楚了就瞄准。机会只有一次,猎物可是灵活得很!”那女人又小声道,“行动!”

“好的!你就看好吧!”男人兴奋地笑了起来,就像狼扑向猎物时地感觉,只是因为对鲜血和战斗的渴望。他拉开了一个黑乎乎的匣子:“来玩玩吧!”又是一轮暗器袭来。众侍卫纷纷挥舞火把刀剑,密如飞蝗的暗器纷纷打落,绽开无数火花,有如繁华盛开。侍卫们大多聚集在宇文朗面前,而宇文护和宇文潇处只有零星几个侍卫。不过也不用侍卫们防守,宇文潇和宇文护的功夫可不一般。宇文护曾是三军主帅,金戈铁马挥斥方遒的人。而宇文潇呢?宇文潇虽然平日一副温良公子的模样,不要忘记,他也是能将筷子打进木头椅子中的狠人。真的有事发生,他足以退敌。

可是……

“啊!-”一声惨叫,却是女人地声音。宇文潇回头一看,却是来自次真地。她的手腕上Сhā着一根明晃晃的银针。

“小心!”宇文潇顾不得萦绕在他周围的银针,向次真所在的地方跳了过去,一脸关切地问:“没事吧?”

“嗯,没事……”虽然这么说,次真却皱紧眉头,忍着疼拔去了手上的银针。

“总之,你先到一边去,这里危险!”宇文潇没有时间与次真废话了,从腰带中抽出一样事物,在月光照耀之下发出凛冽寒光。进了一步,大喝道:“混蛋!给我上,把人找出来!!!”

“哦?那就是柳叶缠丝剑么?真没想到在这里能看见……”躲在树影里的男人饶有兴致地看着宇文潇手中的软剑。

“别废话了,有空隙,赶紧!”女人命令道。

“知道了。”那男人答得漫不经心,然而手中的机括却一转,对准的却是次真。

十五、红­色­月牙

宇文潇觉得压力陡然增大。暗器太多,遮天蔽日都是银针,根本没有办法令人前进一步。想要找到敌人的方向?也得过了这波攻击再说!

惨叫声此起彼伏,很多侍卫纷纷中招。次真身边顿时空出了老大一块空隙,宇文潇一个箭步冲上去,挡住了大部分银针的袭击。不过……

“啊……”次真再次被银针钉上,手背和胳膊上Сhā着几枚银针。她疼得蹲在地上,眉头紧皱。

“可恶……”宇文潇挥剑速度陡然加快,回身问道:“你怎么……”

正在这时,一声尖利的破空之声传来,带着死亡之音,仿佛从地域飞来。本来这暗器宇文潇是能很容易发现的,不过,宇文潇此刻分心照看次真,没有全力御敌。再加上暗器本就体型较小,躲在这漫天的银针阵之下,又有着浓密的夜幕,很好地掩藏了痕迹。

“嘶嘶……”仿佛地域的招魂曲,当宇文潇惊恐地转身回头之时,发现那东西尖头的­阴­寒已然透过颈部的肌肤,渗入骨髓。几缕鲜血喷洒出来,灵魂也随之缓缓流走。他抬起头,仰望着漫天的星光:

原来,月牙是红­色­的啊!

包围圈中,侍卫们陡然觉得压力一轻,银针的进攻缓了不少。宇文朗也得到空闲,大喊一声:“你们给我追!”

“咚-”正在这时,忽然听到一声闷响。

“啊!-”一声尖叫,是次真的。

宇文朗看向了声音的源头,惊讶地瞪大了双眼:有人倒下了,脖子上Сhā着一枚箭矢。虽然他尽力用食指和中指夹着那枚要命的箭矢,可是指尖依然汩汩流出了鲜血。

那人。正是宇文潇!

“四弟!!!!”

宇文朗和次真被银针扎到。宇文潇遇刺,生死不知,而且发生这一切的地方,正是位于深宫内院宇文潇的宫殿之前。光是这一点,就足以让人忧虑了。

宇文朗震怒,下令严查凶手。不过那晚凶手跑地却是很快。到现在为止,连一个凶嫌也没找到,而且由于刺客用的是遮天蔽日的银针,竟然连刺客一共多少人也不知。不过,从刺客们能很好地隐匿自己的行迹这点来看,很有可能,刺客就是宫里的人。

更令人沮丧的是,刺客所用的银针都是各宫各院普通的缝衣针,这样的东西遍地都是。根本查不出它的来头。而宇文潇中的那枚箭矢,也是宫内侍卫练习箭术所用的普通箭矢。根本没有办法从银针和箭矢上查出使用者究竟是谁。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无论是银针还是箭矢,上面都没有涂毒。不过,那枚箭矢的冲击力是极大的。至少,宇文潇现在还躺在床上。虽然偶尔有意识,却依然无法行动。

到目前为止,四皇子的宫殿被团团围住,太医进进出出,而宇文朗一下早朝便去往宇文潇的宫殿,一连数日,都没有休息。

“三殿下停步!”宇文护想出宫,可是刚走到自己的宫殿门口,便被一大群劲装结束地大内侍卫拦住了。

“本皇子要去看看四弟,难道还要征求你们的意见?”宇文护冷冷地道,脚毅然决然地迈了出去。

“三殿下停步!”门外上百名侍卫们纷纷跪下,为首一位略胖的侍卫道:“皇上有令,近来宫内不太平,为了保护三殿下不受刺客地袭击,特命我等彻夜守护三殿下的宫殿。还请三殿下谅解!”

“谅解?哼,凭什么!”宇文护冷笑一声,“本皇子要去看看四弟的伤势,识相的给我快滚!”

“三殿下请放心,四殿下处有太医彻夜奔忙。一定吉人天相!”侍卫们寸步不让。

“若是你的家人被箭矢­射­中,你却被人拦着不让见面,你能放心得下?”宇文护冷笑地问。

“职责所在,卑职义无反顾!”那侍卫倒也答得有板有眼。

“哦?是么?”宇文护淡淡一笑,指着旁边一位瘦小的侍卫道:“你知道他的家在哪里么?”

旁边那位瘦小的侍卫点头:“回三殿下,卑职知道。”

宇文护又笑问:“那你知道他家有几口人?”

“回殿下,加上他自己,一共五口人。”

宇文护笑道:“那好,你听令!今晚换班以后。你去他家,把他家的所有人的右耳都给我砍下来,明早拿来见我!”

“殿,殿下……”瘦小的侍卫和那略胖的侍卫脸­色­顿时发白,瞪大眼睛看着宇文护。

宇文护笑着对瘦小的侍卫道:“如若不拿的话……你家人的右耳也别想留着!”

“听清楚了么?”宇文护残忍地笑着,看看瘦小的侍卫,又看看略胖的侍卫:“本皇子充分相信,你们都是听从上级指示的人。只是右耳而已,本皇子没有要他把你们全家地脖子上都Сhā上一枚箭矢,已经是手下留情了。”

一众侍卫哆哆嗦嗦的,看着宇文护,宇文护朗声笑道:“你们不愧是皇兄的亲兵。皇兄不让我出门,你们就一步不让!所以,我只是下了个小命令而已。本皇子充分相信你们的实力,大家做个见证!明早这名优秀的侍卫将会把他战友家人的右耳带来,少一枚都不行哦!”

说完,宇文护笑着拍拍瘦小侍卫的肩膀:“本皇子看好你,可别让我失望啊!”说罢,华丽转身,拂袖而去。

所有在外的侍卫们莫不感到背心发凉,一阵莫名的寒意涌上心头:地狱红莲,这名头果然不是白来地!

“殿下,您做的是不是有些……”黑鹰站在宇文护的身后,轻轻提醒。

“黑鹰,你是说我做的有些过分么?”宇文护笑道,“皇兄的顾忌,我明白。那晚,是我找的四弟,又是我执意要皇兄去四弟的宫殿争她。而在之后的袭击中,又只有我一个人没有受到一点伤害……不,不仅是我本人,就连我的侍卫,受伤的也是极少。皇兄会有相关想象,也在情理之中。否则,也不会一连几天,都派了百名大内侍卫来保护我了。哼,说是保护,还不就是软禁么?”

“可是……”黑鹰还有些顾虑。

宇文护恨恨地向柱子打了一拳:“这些刺客选的时机真是好啊!重伤四弟,皇兄、次真公主身体上都受到创伤,只有我……哼!黑鹰,当时你也在场,应该也有所发现吧?”

黑鹰点头道:“是的。那些刺客一开始的目标似乎是皇上,可是,当次真公主出现之后,似乎银针向她­射­去的比较多……”

“哼,果然是这样!”宇文护眯起眼睛,“也许,他们的目标一开始就不是皇兄,而是次真或者是四弟!”

黑鹰瞪大了眼睛。宇文护眯起眼睛,眉头紧皱:“可是,为什么呢?”

啊!难道!……

宇文护忽然皱紧眉头。

宇文潇在被救助之时,宫内的搜查也在紧锣密鼓地进行当中。

当晚唯一有机会进出皇宫的伊顿王子府首先被怀疑。不过查了当晚朱雀门的记录,伊顿王子一行人包括王子在内,一共二十六人。抬轿的十六人,送礼物的八人,然后便是穆言与伊顿王子。出门时的记录与进门时的记录完全一致,并没有多出一人或是少了一人。

为了保险起见,宇文朗还是派出亲兵,来质子府搜查了一番。结论依然如前:并没有什么异常之处。

“哈哈,这帮死奴才,绝对不会想到,我们是怎么在他们的眼皮底下,完成这出戏的!”送走了宇文朗派来搜查的侍卫,伊顿王子大笑。

此刻的伊顿王子歪坐在他的王座上,刚刚撤下了五位跳舞的美人,伊顿王子脸上的红潮还未退去,而穆言端立一边,帮他斟酒。

“不过穆言,你想的真是周全。”伊顿王子喝着酒,大笑道。

“谢王子!”穆言端立在前,恭敬地笑道:“谁也不会想到,一出夕颜堂,您便与一个侍卫换了装束。随后,那侍卫悄悄溜了,也不会有人知觉-因为没有人敢掀开您坐的轿子的布帘,看看里面是否真的有人!”

十六、牢狱之灾

“最绝的是,没人想到,那个消失的侍卫,会是吐蕃人,发动袭击完之后,会躲在同样受伤的次真公主府去吧!穆言啊,你可真是厉害!”伊顿王子大笑道,“如果我是你的敌人,一定会寝食难安的!”

“王子说笑了,能侍奉王子,是穆言的福气!”穆言轻轻一笑:“吐蕃早就不满晟国的压制,这次虽然送次真公主远嫁,却又私底下命大将军与我们接洽。只怕是连次真公主本人,都不知道那晚袭击她的人,就住在她的宫里吧!”

“下一步准备怎么做?”伊顿王子喝完酒,把酒杯重重拍在案上,“狼主病危,我该如何是好?大哥为了和三哥争肥沃的河间地,根本没有空理本王子。”

“穆言已经联系了大王子。大王子说如果王子您能支持他夺得河间地,那么他也会支持您取得水草丰美的南疆平原。”穆言一面缓缓给他斟酒,一面缓缓道,“穆言还联系了二王子……”

“二哥?哼,二哥抵个什么事?自打出生以来,我就没有见过二哥几面。父汗说他自幼体弱多病,送到青阳山一群秃驴那里修行去了。每年祭祀先祖,他都是一脸惨白,似乎马上就要入土了一般。而且身后也没有大势力支持,他说话比本王子还不占份量!指望他,不如指望自己!”“多一个人,总是好过单打独斗。”穆言笑着劝道,“不管怎么说,二王子也是四王之一,他身后的鹰准部虽然不如大王子的乃蛮部和三王子的龟兹部人多势众,却是草原上战力最强的骑兵队伍。再加上鹰准部汗人丁稀少,二王子就是唯一的顺位继承者。这支力量,不要小看了。何况,他还是青阳国师的高徒……”

“知道啦知道啦,”伊顿王子不耐烦地摆摆手:“我最害怕的就是和你说起战略战术。你就开始长篇大论起来!反正你就按自己的心意办就是了,你,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当然是会放心地,穆言一族,所有的族人都处在伊顿王子的“特殊保护”之下,不怕他动歪心思。

“谢谢王子对穆言的信任。不过该提醒的还是得提醒。”穆言跪下道,“这次袭击,四皇子宇文潇重伤,皇帝宇文朗和吐蕃的次真公主也受了一点轻伤,唯一没有一点损伤地就是三皇子宇文护。这样的差别,恐怕在宇文朗的眼里,似乎已经看出了什么不同吧……虽然穆言恨不得宇文护立马陈尸于此,不过小不忍则乱大谋。”

“真有你的!一场戏,把晟国三王都卷进去了!”

“宇文潇和宇文护是宇文朗的左膀右臂。此时,一位重伤,而另一位则被怀疑和猜忌……只怕从此晟国政局不稳吧!不过。也只是不稳而已。我们的做法加深了他们兄弟的猜疑,却不会动摇晟国社稷的根本。”

“这……”伊顿王子拿着酒杯沉思。

穆言笑道:“不过这对现在势力还不够强大的王子您来说,正是最想看到地结局。毕竟,要是现在晟国发生什么大的事件,浑水摸鱼的绝对是曌国和吐蕃。就算金帐汗国能分到一杯羹,只怕也到不了您手上!”

“我们该怎么做?”伊顿王子听到关键处。不禁也是一脸希翼。

“等!”穆言道。“当务之急,是您先夺得您的草原和部落,积蓄实力,然后扫平草原,统一大漠,之后才能问鼎中原,一统天下!不过,在这期间,您一定要忍。”

“好!”伊顿王子豪情万丈。“你说吧,我们在这里还应该做些什么?”

“穆言已经联系上吐蕃大将军和曌国重臣常子清,不过……常子清那边似乎还有些顾虑。”

“哼,曌国的老匹夫昭穆帝。十足十的胆小鬼!曌国男人也是孬种。什么事情也办不成!”伊顿王子毫不顾忌地嘲弄。

“昭穆帝是不行……可是,常家就不一定了!这个常子清,虽然满腹诗书,却是个人物!”穆言笑道。“而且,微臣知道,他的一个弱点!”

“哦?弱点?”伊顿王子也来了兴趣。

“这是,我们临走前,留给宇文朗和常子清的一份大礼!”穆言笑得高深莫测。

质子府搜查无果。宇文朗自然把关注的目光都转移到宫内。

当天白天由于有驸马铨选,宫内人员混杂。宇文朗不得不花了大力气来检查进出宫的人员名单。没有问题。那些可以见宫妃的士子们,也专门问过了盯梢的太监,都说士子们没有异常情况。

其后后宫,又进行了一次疾风暴雨般地大彻查。

这次,宇文朗真的怒了。搜查得格外彻底,几乎到了翻箱倒柜的地步。宇文朗有逆鳞,他的逆鳞就是他的亲友。为了并不看好他的父亲和哥哥的死,他就能连正眼都不瞟琴玥。何况这次出事的不是别人,正是他最为宝贝的弟弟。

他和宇文潇同在母后地照料下长大,较之其他兄弟更为亲厚。而母后的目光却总是放在他的太子哥哥宇文詹身上,对他和弟弟宇文潇并不怎么关心。在宇文朗眼里,宇文潇是他唯一最亲近的人。现在他出事了,宇文朗觉得天都塌了一半。

宇文朗亲自带队,在后宫里四处找寻。每一个宫殿,每一处地方,就连御花园都进行了一次拉网式排查。没有,什么都没有,连一点线索都没有。只知道,当晚刺客选择的狙击地点是一棵树的高处,按现场踩踏的情况来看,应该不止一人。可是具体多少人……不知。

就当宇文朗气愤不已的时候,事件有了转机。

当众侍卫敲开坤宁宫的一瞬间,就被眼前地景象惊呆了。

弓箭赫然在目。形制、大小与当晚刺客所用地箭矢一模一样。再搜查,更多惊讶的东西又出现了。

云龙佩!居然是云家地传家之宝云龙佩!

《广陵散》!描述荆轲刺秦的《广陵散》!

还有琴玥平日为了不麻烦浣衣局,自行缝补衣服用的,数量庞大的银针!

再一调查,随随便便就能知道,在昭宁选驸马的当天-也就是宇文潇遇刺那天的下午,坤宁宫的两位宫女和一位太监不顾宇文朗的禁令,偷偷跑去夕颜堂那种人迹罕至的地方。­干­什么?没人知道!不过,有消息称,那天似乎有个男子与坤宁宫的三人接洽,看身影像是云家四公子云飞!

而宇文潇遇刺当晚,坤宁宫诸人纷纷出动,似乎在找什么东西。天知道究竟是找东西还是杀人!

消息传到宇文朗那里,可想而知会是什么样的境况。总之王公公汇报所有收集到的情况之后,宇文朗坐在龙座之上,静静地听完了侍卫们的调查,沉默了半晌。而后命王公公倒上一碗茶,自己悠然了一口,这才研磨挥毫: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皇后琴玥不守宫规,勾结刺客谋刺皇上、四殿下、三殿下,令四殿下重伤不起。送交宗人府进一步审查,若罪行属实,定不轻饶!钦此!”传旨的李公公是王公公的亲信,他念完诏书,冷笑地看着眼前跪得笔直,脸­色­苍白的琴玥。

她上回流血过多,又落水已久,后来不顾身体上的不适,硬是自己跑回坤宁宫,一回宫便缠绵病榻,最近一两天才稍微有些好转。

但是,她这回回宫之后,与之前大不一样了。也许是身心都受到宇文护重创以致差点失身的羞辱,使她变得沉默寡言起来。也许是更深刻的,关于灵魂上的痛苦。

她在宇文潇的住处发现了《广陵散》,而且与传世的残曲不同,是真真正正的《广陵散》,与云家陷害凌家的曲谱一模一样。她不敢相信,随后又问了紫萱这曲谱的来历,知道这东西确实是宇文潇所有,而云家……哼,云天扬根本不懂音律,怎么会是他来给外公献曲?

再问下去,晟国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七岁的神童四皇子宇文潇一语定江山,献上反间计整垮了当时晟国最大的敌人凌锋,逼得他们君臣猜忌,自乱阵脚。

十七、生命的最后一天

据说他当时正是拿着《三国》冲到父皇与云天扬秘密议事的正心厅,缠着父皇硬要给他讲曹­操­中了周瑜的反间计,杀死水军都督蔡瑁张允的那一回故事。

也许有人会说这是凑巧。不过更凑巧的是,那时宇文潇指着父皇桌子上的《广陵散》和云天扬腰间佩戴的云龙双佩道:“这些东西,应该抵得上周郎的一封信了!”

若是真像被凌锋听到了,估计会气得吐血:自己辛劳了大半辈子,居然­阴­沟里翻船,被一个黄口小儿几句话全毁了。不过谁知道呢?也许人生就是充满意外的。

需要注意的是,虽然其后宇文潇“一语定江山”的事情被渐渐传开,不过,多数人并不知道当中的曲折与故事。所以,上次昭宁看到琴玥脖子上带着云龙佩,就以为是云飞给琴玥的定情信物。

自然,宇文朗也不知道。

所以,他不仅误会《广陵散》是琴玥有谋逆的意思。还误会琴玥与云家有接触!

那事情可就大了!

“娘娘,接旨吧!”李公公看到琴玥半天没有反应,还以为她被吓得回不过神来。

“琴玥,接旨。”连自称“臣妾”都省了,琴玥用自己的名号来回答,她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来人,将娘娘和坤宁宫一­干­人等请进宗人府。坤宁宫中的一切东西,原封不动地保留,留待进一步搜查!”李公公大手一挥,发号施令,随后,一脸­阴­翳地笑道:“娘娘,跟奴才们走吧!”

“娘娘,我们没有罪,为什么?”小德子一脸快哭的表情。

“不用担心,是非曲折,我们自己清楚。至少,我们对得起自己的良心。”琴玥平静地道。心里却很是担心:他受伤了?重病不起?严重么?

哼。现在还有心情担心他么?他那种人……他那种人……

是我毕生的仇人!

琴玥捏紧了拳头。

“你们几个,看着点娘娘,别出了什么事!”李公公上前,­阴­阳怪气地指挥着侍卫们。

“不用了。我自己会走。”琴玥淡淡道,深情冷漠地走出了坤宁宫。

这里,终究不是自己的归处。

审问一连数日。

问到关节处,琴玥总是平静地摇头:“不知道。”

当然,总不能说,那日的白天她出门是去见了未来驸马云飞,而晚上……晚上是和三皇子宇文护和四皇子宇文潇待在一起吧?

被下那种药,在理智与欲望之间挣扎,是她琴玥一辈子的耻辱。就算是死,她也绝对不会说出实情。

由于琴玥毕竟是皇后,宗人府里的天牢安排的规格还是相当高地。单独的一间牢房,牢里也收拾的十分­干­净。每天寒霜还被准许进入琴玥的房间帮她收拾。而大多数的时间,琴玥都是靠在角落,抬头看着从天窗铁栏杆中漏进屋内的阳光和月华。时间也仿佛停滞了一般,不知不觉间日出日落,又是新地一天。

弓箭的来源已经说明了,昭宁也承认这是琴玥拜托她弄来的,目的是为了“强身健体”。绣花针的来源也搞清楚了,坤宁宫一度无人问津,连浣衣局的太监宫女也不爱搭理的地步。有绣花针是为了缝补衣服。理由看起来如此正当。

不过,来源正当并不能解释这些东西最后都用作什么去了。至少,宇文朗根本不相信琴玥的解释。

巧合?哪有那么多的巧合?恰好宇文潇遇刺地白天,坤宁宫两位宫女和一个太监出门,焉知不是为了晚上的狙击踩点去了?而那个与三人接洽的男子,据称与云飞有几分相似!遇刺当晚,坤宁宫众人也恰好四处寻东西。寻人?不如说是杀人好了!

至于杀人动机?哼,充分地很!且不说用银针对付我,宇文朗自己心里清楚他与琴玥之间的抵触足以深到杀死你的地步。而对付宇文潇呢?晟国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宇文潇就是当年献计害死凌家的人!三百余口人的血债,母亲和自己冷宫十年的受辱,这份仇恨,足够深了吧?!

宇文朗原来对琴玥就说不出的讨厌,如今这份恨意更深,看着躺在病床上,原本生龙活虎,如今却生死不知的宇文潇。他差点抑制不住自己。拔剑就要冲向宗人府,把琴玥千刀万剐。挫骨扬灰。

王公公李公公等人好说歹说,终于把宇文朗制止了下来。不过宇文朗依然气难平,听到狱卒汇报说琴玥依旧是一副死不认账的态度,更是怒火中烧。不过也介于琴玥的国公主身份,稍不留心便会引起两国之间的争斗。而且……还牵涉到云家的问题,云家……

宇文朗捏紧了拳头,好容易控制住自己的情绪,缓缓把剑收回剑鞘中。外面又有人通传:“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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