版主小说网

收藏备用网址www.dier22.com不迷路
繁体版 简体版
版主小说网 > 麒麟正传[军文现代](一二三部全) > 第一章 生死与共

第一章 生死与共

我的队长(上)

第一章 生死与共

1.我的队长a

徐知着迷迷糊糊的醒过来之后惊讶的发现人都不在,站起身找了一圈看到夏明朗和陆臻正站在不远处,一瞬间心满意足。

这样的生活,有梦想,有追求,有兄弟,还有一个好队长,简直春暖花开。

高强度的演习让人身心疲惫,陆臻他们到食堂吃了顿早饭,回去翻身又睡,一直睡到下午。徐知着满足的睡醒之后的第一句话是:“臻子啊,队长他,果然是好人哎!”

陆臻坐在床上愣了一会,回味半天,忽然­操­起枕头杀了过去:“你个死没良心的小白眼狼,老子养了你这么久,他一根骨头就把你招走了……”

徐知着被他压在身底下海扁,笑得缩成一团,最后哎哟喂的狂求饶,陆臻很帅的停了手,吹吹额发:“看你小子以后还敢不敢红杏出墙。”

徐知着拈起兰花指,飞着桃花眼,娇媚一笑:“奴家再也不敢了!”

陆臻傻眼呆住,飞身扑到床沿上,吐得昏天黑地。

“哎,你不至于吧!”徐知着摸了摸脸,伤自尊了:“俺好歹在俺们高中也是校草一名哎!多少小姑娘对俺秋波暗度,俺都没带搭理她们。”

陆臻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校草,我看你是校花吧!校草得长成我这样的,哥们这才叫帅!”

“那我这叫什么?”徐知着愤怒的指着自己。

陆臻相当轻薄的挑了他一下:“你这叫漂亮。”

“不想活了!”徐知着抬脚猛踹:“哥们我介帅一哥……”

陆臻忽然愣了一下,若有所思,小声喃喃道:“对啊,你怎么漂亮,我为什么不喜欢你?”

他说得轻,但徐知着还是听着了,前半句略过直跳了后半句,徐知着一下子愣了,试探的:“陆臻你不喜欢我吗?”

陆臻眨巴了一下眼睛,顿时笑喷:“什么嘛,我怎么可能不喜欢你呢?哎,你看我对你这么掏 心 掏 肺的,自家兄弟,不说这种­肉­麻话。”

徐知着心想也是,顿时美滋滋的,他今天的心情实在是好,只觉得感天谢地看到谁都想抱着说一句你对我真好,于是他这么想了也这么做了,陆臻让他抱得挺囧。然后徐知着不光是抱上了,他还穷摇上了,一边乐和着,一边问着言情台词:“哎,你说你为啥对我这么好。”

陆臻脑子一抽与他狗血对狗血,泼得血腥一片,他顺极而流的答道:“喜欢你呗。”

徐知着一阵恶寒之后终于发现了他们这囧囧有神的对话,然而最后一句穷摇对白已经滑出了嘴边:“你为什么喜欢我?”

陆臻当场就抽搐了,执手相对泪眼之后,囧囧有神的回复了他一句堪称经典的对白:“我为什么不喜欢你?”

然后兄弟俩齐生生的,打了一个寒噤,觉得这天啊,可真冷。

不过,话说回来,陆臻同学天然天生的喜欢所有人,直到那人给出确切的理由让他不再喜欢他。

至于徐小花?当然,他只有给出确切的理由让他更喜欢了他。

可是喜欢从来不是爱。

真可惜,喜欢常常不是爱。

因为想到了爱,想到这种纠结的情绪,想到了陆臻同学那难以启齿的少男情怀,他忽然发现虽然只是半天未见,他已经开始想念某个人了。

于是,在那个下午,他去别的寝室串了门,聊了天,坐下来斗了两把地主,然后跟着徐知着去食堂吃了晚饭,某种可以称之为无聊的情愫开始像荒烟蔓草那样在他的心头滋长。陆臻在没事之际开始找事儿­干­,比如说,把身边的布类用品都洗一洗,一个夏天过去了,好久没有收拾过了。

然后,在阳台上晾衣服的同时,陆臻看到夏明朗提着电脑,拖着懒洋洋的步子走回了寝室楼,陆臻沉默的把剩下的衣服都夹好,沉默的擦­干­了手,沉默的决定:那又怎么样呢?想他就去看看呗!

他像往常一样的敲门,听到自己的呼吸并没有比原来快了一拍,门内许久未应,于是平静的心湖里像是投下了一颗石子,荡出连绵的波纹。陆臻数着自己的呼吸又敲了几下,然后转头打算走,门里面­干­­干­净净的传出来一声:“进来。”

风乍起,吹皱一湖春水。

陆臻推门进去的时候看到夏明朗洗完澡出来,发稍上滴着水,落到肩膀打碎,闪着细微的光,赤着脚,迷彩裤的一角被踩在脚底下。

“哎呀!”夏明朗一看到他就做出懊恼的表情:“我把衣服给洗了。”

陆臻无奈:“那我给你洗明天的。”

夏明朗拿着毛巾擦头发,边擦边甩,水滴四溅,沿着肌­肉­的纹理往下滑,陆臻忽然觉得这回真是倒霉催的,居然连身材都好得这般正中红心。

“什么事这么开心呐,说出来听听?”夏明朗抬眼看他。

陆臻摸摸脸,嘴角果然翘得厉害:“没什么,我只是在想什么人养什么狗,上次给发财洗澡好像也甩得到处都是。”

夏明朗挺诚恳的叹了口气:“没办法,随我。”

陆臻只能笑喷。

“说吧,什么事找我?”夏明朗把毛巾绞­干­晾上,陆臻看到他抬手,牵动背上的肌­肉­划出漂亮的弧线。

“哦,”陆臻咳了一下,三分心虚:“因为徐知着,谢谢你。”

“哎,这叫什么事儿啊,他自己倒没声,你都跑我这地儿跑好几回了。”

陆臻想了想:“我觉得小花应该不会为了这事儿感谢你的,他大概觉得这不是一个应该能说声谢谢的事……就像……”

“我知道,”夏明朗打断他:“我知道!”

他于是抓抓头发眼神狡黠:“不过怎么说你要谢我,我不能不承你这个情对吧?你打算怎么报答我啊……陆臻少校?”

陆臻笑起来,看着桌上的笔记本:“要以身相许吗?”

“太上道儿了!小子,我就喜欢你这种的,太上道了。”夏明朗双手一击掌,推着陆臻坐到桌边,开机,输入密码,调出文档,介绍格式和要求。陆臻抢先握住了鼠标,夏明朗并不以为意,手掌覆在他的手背上移动光标,点按确定。

刚刚冲完澡的皮肤带着湿漉漉的水汽,带着清爽的薄荷味的肥皂味道,后勤支队专门发放的度夏物资,陆臻沉醉在这种气息里,心情变得很好。

“行了!”夏明朗一手按住陆臻的肩膀:“就这么写吧,有问题问我。”

“写砸了可别怪我。”

“不会砸的,上次那份报告严头夸了我很久,说我小学语文终于毕业了,所以不用谦虚,陆臻秀才。”

陆臻嘴角抽动:“队长,你让我想到了一句老话。”

夏明朗俯下 身去眨眨眼。

“秀才人情纸半张。”

夏明朗支着下巴若有所思:“那我得想法让你多欠我点情才对,你家那朵小花的事,怎么着谢我一次不够吧?”

陆臻心中无言泪双垂。

2.我的队长b

房间里很安静,只有陆臻敲击键盘的咔咔声,偶尔,会有纸页沙沙翻过。

夏明朗坐在窗边看书,手臂支在膝盖上,另一条腿散漫的搁在地上,长裤没有军靴的收束,散开来盖住脚背。他喜欢学习新的东西,不喜欢回顾过去。即使那是值得总结并回味的,他也习惯于只用一两句话来告诉自己这些意味着什么,而不是长篇大论格式严明的写上好几千字。

陆臻在写报告的同时分心往窗边看,窗外是黄昏暗到最后的颜­色­,暗金­色­的霞光落到夏明朗赤 ­祼­的肩背上,染出古铜的­色­泽,明灭勾勒肌­肉­的纹理,有如雕塑。

烟卷挟在他的指间,他在抽烟,烟雾升腾让他的表情看来模糊不清。

陆臻有些出神的停下手,夏明朗转过头笑,问道:“怎么了?”

眼睛像窗外的星星一样明亮。

陆臻听到自己的呼吸声,如此安静而绵长,有如沉醉。

“哦,这个……我在想,你为什么不穿衣服?”陆臻笑眯眯的问道。

“呃……”夏明朗愕然,低头看了一下自己:“有问题?”

“当然,不,只是,好奇,天已经不是很热了。”

夏明朗笑道:“吹着风比较爽,你要是介意我可以去套一件,但其实我建议你也脱掉吹吹风会比较好,打架的时候很有用。”

“啊?”陆臻莫名其妙,可是看着夏明朗表情又不像是在开玩笑。

“风吹过皮肤的压力,可以锻炼你灵敏度。”夏队长一本正经。

“真的假的。”陆臻习惯­性­的怀疑一切。

“要不要试试?”夏明朗忽然来了兴致,站起来舒展筋骨。

“好啊,反正我也僵了。”

夏明朗走到里间里找了一根长布条出来,在陆臻疑惑的表情中蒙到自己眼睛上,然后勾勾手指:“来吧。”

“队长,这太瞧不起人了,伤自尊了。”陆臻说得很哀怨,挥舞着拳头凛利击出。

夏明朗往后闪了一下,抓他手腕,同时脚下已经追到,踢向陆臻的膝盖;陆臻偏身躲过去,拍了拍拳头:“果然厉害啊。”

特种兵的格斗大都遵循着一个方针:快,准,狠。

利用身体最硬的关节,击打对方最薄弱的部位,要求一击必杀,伤敌必死。陆臻继续抢攻了几次,发现在高速出拳时带出的气流总是会让夏明朗提前警觉,而一旦两个人的较量陷入到贴身缠斗,那么看得见与看不见,其实也没有多少分别。陆臻跳跃着移动自己脚,忽然屏住呼吸,停下了所有的动作。

“嗯?”夏明朗偏着头在听:“怎么了?”

陆臻小心翼翼的往前挪,手掌前伸,一点点接近。

“你小子……”夏明朗笑了起来。

还有一点点,快要达到了,陆臻决定在还离开三厘米的时候扼上去,掐住夏明朗的喉咙,这么­干­虽然有点赖,不过,在合理的规则之内,不赢真的是白不赢啊。

陆臻屏着气,看着自己的指尖微颤,向上移动,夏明朗突然抬手,像闪电一样,捏住陆臻的手腕,连肘托臂一并拧过去,压上身体的重量,把陆臻压倒在地。

“这怎么可能,你出千!!”陆臻用另一只手拍地板。

“今天天凉,你手心很热,靠近了就能感觉到。”夏明朗把布带拉下来。

陆臻沉默了一会儿,拍得更响:“你个妖怪!!”

夏明朗得意洋洋的松开手,陆臻抓到机会反击,双腿交叉绞住夏明朗的一条腿,把他拉倒在地,同时翻身压上去,膝盖顶住关节,用手臂绞住夏明朗的上半身。

夏明朗眨了眨眼,赞许:“嗯,这招玩得不错,方进最近没偷懒。”

陆臻的体重轻,力量不足,灵活但相对瘦弱,小侯爷为了教导他没有少花心思。反正如果连摸哨突击这种事都要用上陆臻,那么他们也离开溃败不远了,陆臻的学习重点在于如何在强大的对手面前保住自己的小命,所以对他的格斗训练除了常规的散打和军事格斗,还加入了一些格雷西柔术的招数。实践表明,大部分真正的打斗在双方缠抱扭斗后,都会倒向地面,格雷西作为一种扭斗的地面技术非常的适合陆臻。

夏明朗本以为打成这样,就可以收手了,于是他放松等着陆臻放开他,没想到陆臻第一次把夏明朗打倒在地,心中充满了荡漾的激|情,既然现在他在优势位置,他就忍不住想要继续­干­下去,收紧用力,利用关节技巧绞杀,夏明朗一阵血气上涌,想要翻身已经没了余地。

“哎!”夏明朗拍着地面:“投降。”

陆臻喜滋滋的站起来,夏明朗郁闷的活动四肢让酸痛的关节恢复行血,陆臻侧身擦过他的胸口,贴到他耳根吹口气,很是轻薄的样子:“怎么样,服不服啊?”

夏明朗失笑,指着陆臻的鼻子道:“算了,既然小兔子这么开心,就让你再乐一会。”

陆臻摊手,走回到桌前去继续打他的报告。

手指的动作有点乱,陆臻看到屏幕上出现连续的错别字,按退格倒回去,一个个改过。

果然,他不是。

陆臻脑子里很有条理的在思考着,虽然长期的军校与军队生活让他对于混在男人堆里过日子很习惯,平常时刻搂搂抱抱勾肩搭背完全没有什么感觉,但是,对于某些类似于调 情的动作,还是会有反应。

不是说喜欢,也不是有感觉,只是一种反应,当然,也可能是别扭的。就像普通异­性­恋的男人无论看过多少美女,贸然有个女孩子贴上去抛媚眼,他总会有点反应一样,即使他知道那个女孩子应该是无意的。

那种微妙的反应可能是微微皱眉,可能是不落痕迹退开一步,也可能是不自觉肌­肉­僵硬,但是夏明朗完全没反应,大概只是当他是在开玩笑,反正他自己也一向喜欢开这种玩笑。

果然啊,陆臻心里想着,他果然不是。

可是很奇怪的,陆臻发现自己并未觉得失望,至少算不上难过,他的心情类似于小时候喜欢什么明星,而忽然有一天看到他与妻子十指交扣出现在他面前。

那种微妙的,有些释然有些遗憾有些解脱的心情,于是归到心底涌上心头的,也不过是淡淡的那么一句:果然,就是这样。

因为没有过期待,所以,也不能说是绝望,一切很平常。

陆臻心想。

一切正常。

我的队长(下)

3.我的队长c

陆臻打完一半报告的时刻是晚上十点,夏明朗千恩万谢的把他送出门,并且提醒他不要忘了明天继续前来卖身。徐知着在隔壁斗地主未归,陆臻一人无聊之际开了电脑,意外的看到万年潜水员宫海星同学的头像在闪闪发亮。

小宫一直向往大海,一门心思就是要上舰,终于也让他如愿以偿,只是上了舰之后作息时间更无规律,再加上陆臻这边也是忙,所以这哥俩常常是你在三天前留下一句话,我看到回了,三天后,你再回我一句,正所谓的拿QQ当邮箱用。

陆臻点开对话框,噼啪打字:漫漫长夜,无心睡眠,我以为只有我睡不着,原来动物兄你也睡不着啊?

宫海星叮咚回复:­干­果儿,你兄弟我陷入无望的爱河鸟!

陆臻心里靠了一声,不会吧!这么巧。

暖玉生烟:

哪家姑娘倒了这般血霉?

海星海星:

我们基地的一个大夫,长得那叫一个清纯啊,说话也温柔……[QQ小人细面条泪]

暖玉生烟:

那就上吧!动物兄你也是一表人才,气宇不凡,一派英雄气概![QQ小人捂嘴偷笑]

海星海星:

我倒是想呢,刚刚打听了,人是我们基地副参谋长的女儿![QQ小人对手指][QQ小人细面条泪]

暖玉生烟:

[QQ小人惊恐流汗][QQ小人黑衰眨眼]

海星海星:

­干­果儿……你就别刺激我了。

暖玉生烟:

如果你成功了,你就会成为CCTV年度军旅励志言情偶像大戏的男主角,所以,兄弟加油上吧,在这个时刻,你不是一个人在战斗!![QQ小人红晕笑]

海星海星:

……我抽死你。

暖玉生烟:

[QQ小人墨镜亮牙]

海星海星:

­干­果儿,跟你说正经的,我就算是想上也没地儿下手啊,我现在又不是喜欢上了隔壁二大爷家的闺女,送个花卖个好什么的,约个晚饭看场电影,我现在那是看上了张曼玉林青霞啊,你说让我怎么办吧?

陆臻鬼使神差的手一抖,打出一行字:你可以成为他的副官。

海星海星:

[QQ小人单纯流汗]我倒是想呢,现在去考护校还有人收不?啊,不是,护校收男人不?

陆臻大笑:你TMD不能去考军医大啊,你这什么出息??

海星海星:

我这不是逗个乐子么。

陆臻笑了一会儿,镇定心情打道:兄弟,要不然你就先上,反正浑身解数使尽,她不领情是她没福气,咱就当是没个遗憾。

宫海星沉默了一阵,蹦出几个字:哥们你说得在理。

陆臻笑了满脸,看着小宫的头像暗下去,随手关了电脑,倒在床上,房间里灯光明亮,天花板很白,白得像一面镜子,可以映出他的脸。

在陆臻的家乡,上博的陶瓷馆里有一只粉彩的蝠桃盘子,在陆臻还是个很小很小的小孩子的时候,某一个下午,他对这只盘子一见钟情。

他称她为:我的盘子。

他向她倾吐心事,对她含情脉脉。

虽然他知道,很可能终其一生他都无法触摸更无力占有,他们之间隔着水晶玻璃做的墙,相望相识不相得,然而这一切都完全不影响他对她的喜爱他的拥有,他在任何可能的时候去看她,守在她的身边发呆,在管理员怪异的眼神中,趴在透明的牢笼之上喃喃低语。即使他在她的千年岁月中,只是一段小小的Сhā曲,只是她亿万游客中悄无声息的某一位,可是,陆臻仍然坚持着这么叫:我的盘子。

因为,至少在她陪着他一起的那些时光中,她是他的,是他为她付出的那些感情,让他看来与众不同。

14岁的时候,他把蓝田介绍给他的盘子,似乎从那个时候起,蓝田会开玩笑,说:嗨,我的小男孩。

这个称呼现在听起来有些恶心,但其实在当年,在18岁成熟沉重的大三学生蓝田与14岁聪明机灵的陆臻之间,年龄的差异其实远远不止四年那么简单,蓝田这么叫他,他并未觉得突兀。回头看去,不难发现这个在当时听来过份文艺而且欧化的称呼里,包含了多少隐秘的期待渴望与自我解嘲式的放弃,好在后来奇妙的机缘让这一切的期待与无奈开花结果,甜蜜得不可救药。

15岁的时候陆臻第一次意识到自己的与众不同,于是整个16岁都在迷茫与焦虑中渡过,到了17岁他终于认命,而焦虑与愤怒仍然在胸中翻滚。蓝田给了他很多帮助,让他自信,重新认识自己,学会从容的生活。当然,不可否认在他的帮助中多少混杂了诱惑的成份,然而这也无可厚非,他喜欢他,自然会希望和他在一起,想尽一切办法,抓住一切机会。

我们都希望与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而陆臻却知道像这样的期待于他,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奢侈。

在这个世界上,可能一百个人里面只有一个与他是同类。

一千个人里可能只有一个愿意承认这种身份。

十万个人里面只有一个会让他喜欢。

一百万个人里只有一个也会喜欢他。

他的爱情,是百万分之一的机率,他曾经遇到过,却在现实中无奈凋零,而现在,他已经习惯不做任何期待。

祝你快乐!

蓝田说我们的人生只要能开心就好,有一些小小的满足,快乐到老,而幸福是可望而不可及的彼岸,不要去期待她,得失由命。

陆臻合上眼,心想,这果然是真理。

在那个夜晚,陆臻梦到家乡的博物馆,空旷的展厅里光线幽暗寂静无声,他走过厚厚的地毯,看到他的盘子安静的躺在明亮展台上,穿过千年的岁月照亮他的脸。

陆臻把手掌按在水晶透明的玻璃上轻轻摩挲,悬空抚摸她的脸,他微笑,说:你好。

第二天早上,他随队出­操­,跑过夏明朗身边的时候开心的向他招手,微笑,说:你好!

你好,我的队长!

4.我的队长d

生活很平常的继续,当然,有什么可能,它会变得不平常?

只是陆臻的命运开始变得有些凄惨,因为在这一次的演习中,整个基地从大队到中队全看出了陆臻不可替代的突出价值,而同时基于实战的需要,由陆臻领衔的电子行动支队正式挂牌,虽然目前名下的正式队员只有陆臻一名,可是不用急,大队长又开始天南海北的挖苗子去了,另外再说了,原来的通讯兵整巴整巴也蛮当事儿啊,而且信息支队里不还有个积极要求进步的冯启泰吗?

这小孩自从陆臻夸下海口答应让他进队就上了心,隔三差五的找陆臻套近乎,陆臻喜欢他,当然狂支招,反正中心思想就是趁现在还没有开始选拔先练巴起来,怎么着也能赢在起跑线上,所以阿泰目前一有机会就去跟训,五十公里越野跑到四十公里就开始哭,哭得昏天黑地,哭到小侯爷只想踹死他,可到底还是让他跑成了最后一名过线。方进站在终点线上仰望苍天,迎风流泪,心想这是怎样的一个囧囧有神的世界,而没有想到的是,这才是他与泰星宝宝爱恨痴缠的刚开始,当然,这是后话,先压下不表。

这一章的重点还是陆臻,严队如今视他为麒麟基地的明日新星,任务给得又多又重,整个信息支队则把他当兰博宠爱崇拜,支队长王朝阳没事儿就去夏明朗那儿吹吹风,当然夏队长坚持当他是蚊子恨不能一巴掌打扁了他。

时至今日陆臻倒是真可以叉着腰站在麒麟山峰顶高喊一句:这地界,比我聪明的没我能打,比我能打的没我聪明。

可惜……可惜的是,比他聪明的想让他更聪明,比他能打的想让他更能打。

通常鹬蚌相争,总有人会得利,但陆臻比较惨,他不是渔翁,他是鱼。

但是如此大强度的脑力劳动必然带来体力上的退步,陆臻虽然是天才儿童,但是毕竟是土生的地球人。以至于某天在训练中,黯然的看到了自己与徐知着之间越来越大的差距之后不无哀怨的抱怨了一声:“再这么下去,以后上战场该要你们来保护我了。”

“放心,我会用生命来保护你。”夏明朗在旁边搭话,笑容意味深长。

陆臻偏一下头:“公子言重了,小生身无长物,救命之恩何当为报。”

自然,队员此时此刻对于这两位校官大人胳臂上跑得马,嘴巴里放得船的剽悍姿态早已习惯成了自然,方进自然而然的帮着答了一句:“没事,榛子你以身相许就行了。”

陆臻目不斜视,往身后踹出一脚,被方进以一个超级格斗手的利落身姿毫无悬念的躲开,站到安全地带并嘲笑道:“你这手艺,唉,出去别说是我教的啊,小爷我丢不起这个人。”

被他这么一说,陆臻倒又坦然了:“术业有专攻嘛,侯爷,有种你陪我玩点别的?”

夏明朗闻言皱眉,一脸的惨痛。

“怎么了中校大人,有何指教?”陆臻有点诧异。

“没什么,我只是强烈的预感到,早晚有一天,我会让你拖死。”

陆臻故作诧异:“夏明朗同志,您不是腿粗吗?”

夏明朗囧然。

陆臻郑重的拍了拍夏明朗的肩膀,一脸的崇高:“当然,腿不够粗也没关系,我保证为了国家的荣誉,你的牺牲是有价值的,我会帮你把抚恤金领回来。”

夏明朗傻了一眼,于是陆臻在这难得的反应不及中,保留了胜利的果实,迅速的转身离去,留下背后那群没心没肺的继续爆笑。玩笑归玩笑,只是当夏明朗验完陆臻手上那一堆高­精­尖宝贝之后,忽然发现这个玩笑成为现实的可能简直大得没边,陆臻实在太重要了,哦,不,应该说,陆臻手上的仪器实在是太重要了。

于是夏明朗几乎全面Сhā手,切入他的整个训练日程,理由,自然非常的充分:你的命比我重要。

这句话简直就像个咒语,每当陆臻心头升起那么一星半点偷懒的意思,脑海里就会自然而然的啪啪乱闪,然后就是夏明朗被他连累中枪倒地的血腥画面,于是……OMG,陆臻在心中问候了一下上帝。

通常人在被逼疯的时候总是会有点离奇的念头,陆臻现在看到夏明朗,眼睛里都会放出绿光,逐行扫描,夏明朗为人再凶悍也挡不住这样邪行的眼神,到底还是讨饶了:“怎么了,你这是?”

“没事!”陆臻把目光收回来,恶狠狠的一口咬在­鸡­腿上,夏明朗莫明其妙的后颈一阵发凉。

“真没事?”夏明朗苦笑。

“哦,那个,什么,你让我咬一口行吗?”

“啊?”

“嗯,就一口。”陆臻一本正经。

“你就这么恨我?”夏明朗露出无辜而哀怨的神情。

“你怕疼啊,那算了,”陆臻眼底明明白白的写着:省省吧,当我不知道你是拿过金酸霉的么?

“好!随你。”夏明朗忽然豪迈起来,一挽袖子送到陆臻嘴边:“要不要先洗洗再褪个毛?”夏明朗笑道。

“不用了。”陆臻严肃的摇了下头,居然真的舔了下嘴­唇­。

“哎,你不会是真的……”夏明朗又有点发毛了。

同桌的众人显然发现了这场好戏,对于这群蠢蠢欲动的热血青年们而言,任何一点风波都是美妙的,任何一次欺负队长的行为都是令人振奋的,于是欢呼雷动。

“陆臻,别客气,队长都说了随你了。”

“就是!陆臻狠点,连我的仇也报了。”

“要见血,要见血!”

“见血小意思啊,索­性­咬他一块下来……”

唯一的那一声不同意见是嚅嚅而不连贯的:“这,这,我觉得吧,陆臻,队长是好人,他也是为你好,你别……别这样……”

于是这样的呼声自然而然的被淹没了。

夏明朗沉痛的发现,他的人缘还真是不怎么样。

“快点啊,杀人也不过头点地,你还要抄个地图,标上火力点再下嘴吗?”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感觉实在是太坏,夏明朗有点后悔了。

他话音刚落,陆臻便一口咬下去了,他其实是真想咬来着,可不知怎么的,在牙齿落到结实紧绷的皮肤上之前,嘴­唇­先碰到了,濡湿的柔软的­唇­贴到­干­燥的皮肤上几乎是惊战的感觉,牙齿顿时打滑几乎磕到舌尖上,而夏明朗猛得收手,笑得有点尴尬:“你还真咬啊。”

“君子无悔哦!”陆臻绷着脸。

“是无悔啊,落子无悔。”夏明朗笑嘻嘻的把袖子放下来。

切……众队员齐齐失望。

“怎么了?牙都痒了是吧,不如下午一起来加个餐?”夏明朗用无比纯洁的目光缓缓的扫过去,各种吱哇乱叫,瞬间归于沉寂。

这个妖怪!

陆臻抱肩看着,在自己都不知道的时候,表情已经变得很柔软,为什么会喜欢他呢?这个耍­奸­作诈的家伙!为什么不能像以前那样­干­脆淋漓的去恨呢?

恨么?应该是真恨啊!

陆臻眨巴着眼,真恨不能食其­肉­,寝其皮!

他于是想象了一下把夏明朗剥了皮趴着睡的情境,顿时觉得日子还是蛮爽的,简直心旷神怡!

所以,不如就这么着吧,想他陆臻年方二十四,青春年少风华正茂,道德高尚思想端正,吃苦耐劳军事过硬,不过就是私底下暗恋个队长,那又怎么了?

所以就这样吃吃豆腐,看看真人秀,没事打打架,咬咬人,也是快乐的人生。

暗潮浮动(上)

5.暗潮浮动a

正所谓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基于上次演习时暴露出来的种种问题,尤其是如何在复杂的电磁形势下进行­干­扰与反­干­扰,通讯与反通讯的作战研究,由军区授意,全军都要重点开展关于这个问题的针对训练,而这事着落到麒麟,责无旁贷的落到了信息支队王支队长和陆臻的身上。

结果那几天的陆臻就让夏明朗很不爽,逃训练,成天不见个人,卖身的好事儿就更别提了。倒霉的是那帮子倒霉催的家伙们商量来商量去把矛头对准了他。也对,要论野战,无论是逃命还是进攻,整个麒麟夏明朗也都是拔头筹的,自然夏大人是不喜欢给别人打工,可是更自然的,严头三分淡笑,清凌凌的瞄了他一眼之后,他也只能乖乖就范,去给人家当陪练的靶子,喂猫的耗子。

因为有不少设备得从别的部队里调,严头手眼通天,索­性­就给他们借了几个电子连的­精­英来,只是这样一来,时间上就说不得准,陆臻还在和徐知着商量着下午训练的事儿呢,传话的急匆匆过来捎了个口信,陆臻连饭都没吃完就窜出去了。反正他们是快反部队,任何时刻都保证自己能在1个小时之内整装出发是最基本的条件。

等他收拾好冲到集合点的时候夏明朗已经在那儿等着了,王朝阳开着车,旁边是冯启泰,后面还有两个行动队的老通讯兵。老王一看到他就热情洋溢的揽着脖子拖上车,陆臻扒着门边儿问道:“我们队长呢?”

王朝阳抬手崩了夏明朗一枪:“他现在与我们的敌人沆瀣一气。”

夏明朗配合的按住胸口,眼神哀怨。

不一会,基地外面的大路上扬起烟尘,一辆陆虎后面跟着一辆电子­干­扰车浩浩荡荡的开了进来。车停在路边,从陆虎上跳下来一个高大挺拔的少校军官,年纪不大,走路虎虎生风,陆臻才看了一眼就在感慨:这他妈才像个军人啊!!

反观自家队长,依旧按着胸口,小眼神倍儿哀怨的瞧着自己,陆臻眨巴眨巴眼睛,暂时当做不认识他。

少校同志站老远就开始自我介绍:“我,周源,过来配合你的任务的。”说完,指着身边跟着的一个笑眯眯的少尉说道:“这个叫肖立文,等会儿跟你们一路。

夏明朗一听就觉得这嗓门熟悉,再看看人,越看越熟越看越熟。周源先是热情洋溢的同王朝阳握了手,然后是陆臻,最后转到夏明朗面前,眼睛一瞪,咦了一声,夏明朗摸摸鼻子,配合着他,耶了一声。

周源忽然惊喜的叫道:“我说这人怎么长得忒眼熟来,原来是烤羊­肉­的啊!”

夏明朗微笑:“我也觉得兄弟在哪儿见过,原来是拎饭盒的,话说,你们营司务长还有空吗?”

周源大手一挥:“没问题啊,你要肯来,我立马开了那小子,给你挪个空,怎么着,来不来?”

夏明朗一本正经的点头:“嗯,考虑一下。”

“这还考虑什么呀,是爷们的爽快点儿……”周源最后一个儿化音忽然拖长,嘴巴张成一个O型固定在某个方向。

陆臻诧异起来,顺着看过去,心里靠了一声:太有范儿了,太有味儿了,太帅了,太酷了,他们的大队长。

只见严正大队长手里牵着一只黑背大狗,肩上停着一只鹰,行云流水似的踱了过来,他刚要伸手,周源啪的一个立正靠步,给严正行了一个标标准准的军礼。

严正于是笑笑,抬手回礼,动作刚柔相济,既不绷着又不失庄重,肩上那只鹰受到震动,跳起来飞了半个弧,又重新落回去。陆臻虽然不是第一次看到自家大队长的风姿,照样还是被迷得七荤八素,至于周源,那就更是别说了,眼睛都直了,只有夏明朗见多不怪,摊着手掌哄破军坐下去。

周源结结巴巴的指着黑背问道:“这狗,这狗,叫啥名。”

“破军。”严正微笑道,顺便指着那只鹰说道:“他叫七杀。”

陆臻顺势瞧向夏明朗,用口型道:这个是贪狼。

没想到居然让夏明朗一错眼瞄着了,夏队长读口型是经过专业培训的,马上笑眯眯的甩了他一句:那你就是廉贞!

陆臻一开始没看清,等反应过来,耳朵尖儿上透出一点红。

严正与周源寒暄几句,带着七杀破军施施然离开,周源瞧着那清癯的背影,眼神景仰。

陆臻叹气:“还是咱们大队长镇得住啊。”

“什么呀,”王朝阳笑道:“十有八九是咱们嫂子又出门开会去了,破军没人养了,队长只能往队里带。”

陆臻啧啧然:“要说啊,那真是,什么人养什么狗,破军可真帅呐……”

夏明朗正盯着严正消失的方向,忽然特凄惨的蹦出俩字儿:“发财!”马上冲出去随便拦了一人急匆匆的吼道:“快点,帮我带个话给小侯爷,就说破军去­操­场玩了,让发财躲远点。”

陆臻望天,想到上回破军纵横无敌的时候,发财那风中零乱的样子,顿时心中掬了一把同情泪。

周源把对严正大队长的仰慕之情恩泽了一点到夏明朗身上,让他上车的时候还带了个请字。一行车队开出基地,就直奔演习场而去。严正在军区通报了一个纵深好几百公里的山地平原区,打算在这里好好的玩一下猫鼠游戏,检测复杂地形和复杂­干­扰情况下的探测问题。

于是劳心碌苦,整整八天。

这边厢夏明朗和周源两个互瞧不上,折腾得­鸡­飞狗跳,另一边陆臻与肖立文春风过面你侬我侬,当然还有王朝阳无时不在进行着的怀柔与诱拐政策。8天后,当陆臻灰头土脸的回到基地看了日历才发现他犯了一个毁灭­性­的错误,忽略了一个要人命的大问题,连忙把手机Сhā好虔诚充电,心中只盼着自家的女王大人可以饶过他这一无心之过。

房间里的地主正在斗得欢,陆臻脑子里累得嗡嗡的,揣着手机去楼下花坛里吹风兼组织赔罪语言。

8天,摩托化加强行军跑了接近三千公里,另外还得动脑子,另外还得啃树皮,另外还得……哦,算了,陆臻躺在草地上仰望了一下浩瀚星空,忽然觉得在这么美好的夜晚还是不要去回想那么不美好的事比较好。

+++++++++++++++++

于是,介绍一下本章的小朋友们……

介个素发财

介个还素发财

介个素破军

介个还素破军,不得不说,破军真是帅啊^_^

介个素七杀,眼神犀利

介个还素七七

暗潮浮动(中)

6.暗潮浮动b

总而言之他现在的感觉是全身的骨头都被人打散过,酸,软,所以能坐着绝不站着,能躺着绝不靠着。晚风送爽,此时此刻他与他的妻妾同在,是世界上最幸福的男人。

头顶上的一朵大花月季已经快开败了,依稀记得他走的时候那还是位含羞带怯的二八娇娘,现如今……唉,怎么说呢,一个妻妾最美丽开放的岁月,她的夫君却不在她身边,这是多么让人唏嘘的一件事啊。陆臻摘了几瓣花塞到嘴里嚼,月季的味道酸辛而涩,却有浓郁的香气,是很特别的体验,像某种难以言明的心事。

心悦君兮,君不知。

当夏明朗把最后一个参数算出来存盘备份的时候,忍不住在电脑桌前跳了几下,他娘的,这些日子他捧着一个电脑终端在各种密闭空间里窝了好几天,全身的骨头缝都长合到了一起,动的时候能听到咔咔的响。

显示屏上画出一条光碟拷录的进度带,夏明朗抽出烟盒里最后一根烟站到窗边去抽,对面的花坛里躺了个人,手里头抱着一个明晃晃的东西在发短消息,映着一张脸鬼气森森的。夏明朗不用细看也知道那是陆臻,整个基地里从头往下数,只有一个半文人,严队算半个,陆臻是个整的。

不过严队的人文情结偏豪放派,讲究的是大江东去浪淘尽,不像陆臻,没事爱整个醉卧花荫夜黄昏什么的。

夏明朗看了一会儿,嘴角浮出一丝诡笑,无聊啊无聊……这狗屁演习真是整得他筋酸骨软,大脑过度兴奋,嘴里淡出个鸟来,看来有空得去问问严队,一年340天坐在办公室里是什么滋味?估计那滋味也不好受,要不然怎么一听说有大兵团演习眼睛里就能放光呢?

夏明朗把拷好的光碟用密封条封好锁进档案柜里,心里思忖着他可千万不能老,他还没三十呢,怎么都没玩够。

陆臻按完一条短消息,抬头看到对面办公楼里那盏灯已经熄了,随手把手机扔在身旁的草地上,合上了眼。

夏明朗绕了个圈,悄无声息的摸到了他身后去,夏大人摸哨的功夫整个基地里能拔头筹,连个苍蝇都惊不起,更别说现在已经累得像滩泥似的陆小臻。夏明朗正在思考着,他应该是直接扑上去,还是佯装咳嗽一声,还是,总之要怎样才能更好的消遣这个在自己全身骨头最痒,脑子最神经的时候,恰到好处的出现撞到他门上来的倒霉蛋,却猛然看到寂静的黑夜里白光一闪,陆臻的手机又亮了。

天地良心,向党和人民保证,夏明朗没有故意偷看队员的私人信件,实在是挡不住他视力好,眼风一扫之下,整句话都印到了心里:

“亲爱的,我回来了,你在­干­嘛呢?你老公睡了没?”

哐当一下子,夏明朗看到一整盆狗血砸到他头上,全身浇透,冰凉粘腻。

妈的,夏大人在心里咬牙切齿的哼了一声。

陆臻闭着眼睛摸摸索索的把手机摸到手里,退出去看新消息:“­干­嘛,现在想到我了?这些天死哪里去了?你个死没良心的臭小子。”

陆臻嘴角一勾在笑,劈劈啪啪的按键盘:“我出任务了啊,你也知道嘛,我一出任务就得跟你咫尺天涯相隔了。”

这次的回复很快:“又有新任务?怎么样,没伤着吧?”

“没事,我能有什么事啊?我是谁啊,双枪在手百步穿杨,千里之外取敌首级,十步一人杀气纵横……哈哈哈。”

夏明朗在背后看得脸上发青,一口鲜血郁在喉间,恨不得上去掐死这小子。

“你就吹吧,明天发张照片给我看看没缺胳膊没少腿,我才信你。”

“没问题,小事一桩。对了,亲爱的,你现在不生气了吧,你看我任务一结束冲回寝室第一件事就是给手机充电,手机充好电马上就给你发消息,所以,看在我认罪态度这么诚恳的份上,你能不能就原谅我呢?”

“我考虑一下看看。”

“亲爱的,生日礼物翻倍儿给,保证比你老公送得好送得大,这样你还是不能原谅我吗?”

“行了,受不了你,你有这份心就够了,我什么也不缺,你照顾好自己是真的。”

“那你就是不生气了?太好了,你早点儿睡,别老是上网玩到三更半夜的,我听说女人过了二十五岁就得开始保养了,当然,您还年轻,没关系。”

“死小子,你皮又痒了是不是?不跟你啰嗦了,我去睡觉了。”

“好好,晚安!”

陆臻心满意足的发出最后一条,磨磨蹭蹭的把自己支撑着爬起来,头一转,看到面前的黑影,背着月光的脸看不太分明,只看到一双幽黑的眼睛,似乎闪着火光。

“啊……”

陆臻心跳一停,手机笔直的落下来,夏明朗手快,从半空中帮他抄住了,拇指从光滑的显示屏上擦过,看着屏幕慢慢暗下去。

“解释一下!”夏明朗挑了挑眉毛,手掌摊开,把东西托在手心里。

“哦……”陆臻的脸­色­变了几变,忽然轻轻巧巧的笑出来:“队长,现在是休假期间,我用手机,不算违规。”

“你知道我不是在说这个,我的意思是,你发给谁?”

“队长,这么私人的问题我能拒绝回答吗?”

陆臻伸出手,把手机从夏明朗手心里拿了回来,理直气壮的塞进了裤袋里。

鉴于此君一贯的不知好歹和标新立异,夏明朗强行把一肚子的火星都暂时压了下去,不动声­色­的挑了挑下巴:“坐。”

陆臻倒也不反抗,顺从的坐下来。

夏明朗换了个亲切的姿态,从背后揽着陆臻的脖子,一副推心置腹的架式:“陆臻哪,按理说你的私事不归我管,你也不是新兵了,不过我到底大你几岁,论起来我也算你哥。”

“明朗哥!”陆臻笑眯眯乖巧的应了一声。

夏明朗手背上的青筋一爆,忍下想要把这小子捏死的冲动,淡定的继续诚恳:“你看啊,你还这么年青前途无量,将来什么样的女孩子找不到,你至于跟一个有夫之­妇­这样纠缠下去吗?军队毕竟是个传统的地方,生活作风这个问题,如果,如果闹出来的话,还是很要命的。”

“可是我爱她啊!您会去告发我吗?”陆臻转过脸去微笑的看着他,眼睛很圆很亮,含了星光,一闪一闪的。

夏明朗的瞳孔急剧的收缩起来,疑惑:“你爱她?”

“是啊,她是我这辈子最爱的女人了。”陆臻把诚恳装了满眼。

7.暗潮浮动c

夏明朗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他一番,疑惑的,探究的,陆臻预感到危险逼近,全身的汗毛自动炸了起来,然后一重黑影猛的扑了过来,气流刮在脸上,像是夜风忽然变了­性­子。

陆臻“哎哟”一声仰面躺倒,象征­性­的挣扎了一下,鉴于实力对比差异太过巨大,索­性­,就不动了。

“到底什么回事?”夏明朗把陆臻的四肢全部固定住,居高临下的逼视过去,眼神很危险,赤 ­祼­­祼­的威胁。

“队长,能怎么回事呢?就是你看到的那么回事啊!”陆臻笑嘻嘻的,打定了主意就是不抵抗,四肢放松,躺得软绵绵的。这年头,谁给他一百万也别想让他多出一分力,他是真的累惨了。

夏明朗的眸光闪了闪,一手伸到陆臻的裤袋里去摸手机,手指从贴身的衣裤里滑进去,只隔了一层薄薄的布料,擦过他腿侧的皮肤。陆臻的瞳孔一暗,略微偏过头。

夏明朗捏着手机迅速的往上翻,对方的记录名是林同学,光从一个名字看不出什么端倪来,可是一条一条翻上去,终于,夏明朗手指一停:

“儿子啊,你家林同学最近火气很大啊,为父的日子不好过啊,记得回去之后马上发个消息过来安抚一下,你要体谅一个更年期的女人,还有她无辜的老公。”

夏明朗咬了咬牙,慢慢的转过脸去,扬了扬手机:“啊?”

“哦……”陆臻无辜的看着夏明朗,笑意蔓延。

“臭小子,你他妈敢耍我!!”夏明朗抛了手机扑上去掐他脖子,陆臻扭动挣扎,哀号不已:“小生,小生冤枉啊……明明是大人你行为不轨在先!!”

“啊,冤枉?你妈是你这辈子最爱的女人!?”

夏明朗揪着陆臻的衣服把这根面条给拎起来抖直。

“队长,这你可不能怪我,这是我的真心话。”

“那你这辈子最爱的男人是谁?你爹?”夏明朗挑眉。

“不是。”陆臻忽然站直了,摇头,一本正经的。

“那还有谁?”夏明朗失笑。

“你啊!”陆臻笑了,眸光闪亮

“哦,好好……”夏明朗淡淡然微笑点头,忽然一脚发力踹过去:“小混蛋,消遣到老子头上了。”

陆臻迅速的闪了一下,不过到底脚软,还是被扫到一点,就势贴地一滚,捞回自己的手机便逃了出去。

夏明朗站在他背后Сhā腰:“哎,我什么时候说你能走了?”

“队长……现在是休假期间……恕末将盔甲已卸不领君命……”陆臻一边跑,一边远远的把话递回来。

有句老话,叫做偷得浮生半日闲,可是这话用在郑楷老大身上,就变成了抽空回家结个婚。

据说一个男人的价值是由他背后的女人来标价的,于是整个中队的人都觉得,郑楷这回真是卖得太贵了,因为楷嫂相当的漂亮,不仅漂亮而且热情,不仅热情而且相当的会心疼人。由此,郑楷在广大人民群众心目中的地位像火箭一样的拔地而起,击碎了一众少年心。

很明显,严刑拷打是少不了的,一帮子光棍们正嗷嗷待哺的等待着泡妞技巧的大放送大分享,可是据郑楷老大真诚的回答,说是楷嫂对他一见钟情,而且楷哥由于人生第一次的艳福就福成了这样,还对现实产生了一些不信任感,对楷嫂的态度一度相当的冷淡,哦,应该也不能说是冷淡,而是完全不知道要怎么待。

他妈的。

于是广大人民群众只能拍着大腿在心里骂上一句,怎么这等好事就撞不到我头上呢?

其实楷哥很委屈,他怎么说也是一个响当当的军官,身高腿长,五官端正,凭什么就不能让一美女一见钟情了呢?后来倒是陆臻向他解释了其中的奥妙:因为这个地界上,公的不值钱,母的才稀罕,你看,就连­操­场上那条狗,它都是一男狗。

于是定情半年之后,郑楷非常豪迈的给夏明朗送了两条中华,正赶上陆臻跟夏明朗加班搞多小组体系下协同作战的指挥模型,贸然看到红通通的两条长方体,连有钱人也忍不住惊叹了一下:“楷哥,你发财啦?”

郑楷嘿嘿笑了一声,瞧着夏明朗不说话。

夏明朗手指搭在烟上敲了两下,心情复杂的抬起眼:“做兄弟这么久了,你就直接点儿吧。”

“那啥,老家催我回去结婚了。”楷哥同志尽量克制的笑得十分阳光灿烂。

“啊……那恭喜了!赶明儿红包一定给包个大的。”夏明朗拱了拱手:“来,现在咱们讨论一下烟钱的问题。”

“我没假了!”楷哥真不愧是好兄弟,非常直接,一点不玩虚的。

他上一次回家是半年前,就此邂逅郑家娘子,瞬间陷入热恋,十天假变成十五天,十五天撑到了二十天,彻底的把存货休完,十八相送的回了基地,那一阵还在训新兵的尾声,夏明朗代他班代得心头滴血。现在时隔不到半年,从火星上也没办法给他凑出几天假来回去领证办事摆酒,好从根本上让楷嫂落袋平安。

虽说这年头一纸婚约也绑不住什么人了,可破坏军婚的罪名还是很大滴。

“郑楷啊郑楷,我早就说过了,做人要留点余地。”夏明朗知道他算盘是怎么打的,整张脸哭丧着,哀哀怨怨的:“那你说现在怎么办吧!”

郑楷踌躇了一会,灿烂的阳光黯淡下去:“其实,其实吧,我媳­妇­也说大不了再拖半年,也没事儿,主要是我妈他急着要抱孙子……”

陆臻听得不忍心:“楷哥,我这里倒是有假,就是不知道能不能……”

“去去去,你边儿去啊,别添乱,你跟他都不是一个路子的,你的假能给他用吗?”夏明朗郁闷的挥挥手。

“那怎么办啊?这万一要是迟则生变了,那可是关系到我们家楷哥一辈子幸福的事啊。”陆臻睁大了一双圆眼睛盯住了夏明朗,只差没做小白兔双手合十状。

夏明朗左看看,右看看,摊开手:“怎么个意思?逼宫是吧?”

郑楷和陆臻面面相觑了一下,赔笑:“不敢,不敢,这怎么敢呢?”

夏明朗抓抓头发:“本来嘛,我手上还有点假都给了你也没关系。”

郑楷站直了不出声,等着他的但是。

++++++++++++++++

当当当,号外号外,《奢侈品男人》的样书到手!!

汗,看样子需要再解释一下,《奢侈品》这本书不是同人志,也不是个人志,它是由正规出版社出版的,所以理论上也就是说,它可以在正常的大书店里都能买到,应该会放在都巿言情那一块,当然因为首刷不大,所以太小的书店可能不会有,另外网络上的话,当当卓越和99应该都可以买到。

暗潮浮动(下)

8.暗潮浮动d

“不过我妈最近一直在催我年底回去一下,说是手上攒了十七八个姑娘,让我无论如何都得见一面,我原本就想着那十几天假还够不够,你看现在还要分给你的话……”夏明朗作为难状。

“明朗,我以后一定还你。”郑楷罪恶的自私了一把。

夏明朗抬起眼在郑楷脸上滚过一圈,继续作为难状:“倒不是还不还的问题,主要是我妈那边催得紧,成天跟催命似的,要让她知道我今年又不回去,我这日子就没法过了,所以……”

“队长……”陆臻是为民请命,到底脸皮比较厚:“您要向老太太阐述一下,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她不能为了还存在于遥远将来的一点可能­性­而阻挠了既成事实的发展……哦,我这么说你能听懂吗?”

“可以,”夏明朗无奈的点头:“不过我担心我妈会听不懂。”

郑楷心中一阵绝望。

“那,要不然这样吧,你们两个打电话向我妈解释一下,如果她老人家能答应,我就把假都送给你算了,好歹结一次婚,也别太寒碜。”夏明朗看着那双绝望的眼睛,最后终于犹豫的,为难的,心痛的松了口。

陆臻和郑楷对视一眼,卷了卷袖子开始舌灿莲花的蒙骗老年人的工作。

事实证明姜不一定就是老的辣,而语言,永远是复杂的,会让人着迷的存在,所以夏家老妈屈服了,因为郑楷正直的好名声,还有陆臻即兴编出来的那段心酸催泪的爱情故事。夏明朗坐在桌前竖起耳朵听,无声的笑到抽搐,陆臻看着他抽动的嘴角,一边继续的鼓动着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一边无可奈何的滑过一丝心虚。

这两人挂了电话,回头看到夏明朗一脸的无可奈何花落去,不由然齐齐心虚的矮下三寸。

“明朗……”郑楷动容,欲言又止。

“行了行了……啊!”夏明朗一巴掌拍在他背上,推着他往门外走:“你少给我猫哭耗子假慈悲。走吧,利索点,再让你耽误一会儿,我今晚上就得通宵了。”

郑楷走到门口还捏着夏明朗的胳膊:“明朗,你放心……”

你放心,兄弟我亏待不了你!!

“得了,我放心的很!你日子定了通知我一声,我好调假。还有啊……”夏明朗忽然压低了嗓子神­色­暧昧:“你给我办事效率高点,我可是让你了十几天假啊,你要是十几发都不能中靶,回来别怪我不认你这个兄弟,我夏明朗丢不起这个人。”

郑楷疑惑的眨巴了一下眼,忽然一点血­色­从他脸上爆开来,整张脸红成了猪肝,逃命一样的窜了出去。

夏明朗撑在门口大笑,笑声十分嚣张猥琐,陆臻头疼的坐在自己电脑前面按太阳|­茓­,心道自己这算是什么眼光,多少美人如玉从自己眼前过,到头来栽到这么一个流氓手里?

夏明朗笑完了,又坐回去继续­干­活,脸上的哀怨倒是一点痕迹也不见了,眉飞­色­动喜气洋洋的,陆臻心想他由楷哥带着出道的,情份到底不一般,再怎么心疼自己的休假没了,也是兄弟大喜,他也陪着高兴。

陆臻这么一想就没了边际,眼睛盯着显示屏上的一串串代码,脑子里就开始跑马,过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叫了一声:“队长?”

“啊?”夏明朗还以为他写代码遇上了什么问题,脚下一蹬就滑了过去,一手扶到他肩膀上,探过身去看屏幕,陆臻被他衣服的领子擦到耳朵,顿时就觉得痒,偏过头揉了一会儿,失神了几秒。

“怎么了?”夏明朗草草扫了一下没看出什么问题来。

“哦,那个,我是想说,我的假你能不能用?”

夏明朗一下子笑出来,抬手在陆臻脑袋上敲了一下:“你小子还在想这事儿哪?给我专心点儿,你这边搞不定我那边弄不好,你真想让我陪你通宵啊?”

“没啊,只是,你想啊,反正到年底了训练任务轻,有侯爷和郑老大镇着,你就算调假回去几天也没关系的。”

“哟……”夏明朗转过头去看他:“今天什么日子,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啊?陆臻哪,你的纪录太差,无事献殷勤……”

陆臻的视线略微偏了偏,又马上弹开了去,牢牢盯着了屏上的数字,太近了,相隔不到三寸的距离,所有温热的呼吸都拂到他脸上,脸颊上的每一个毛孔都像疯了似的在兴奋着。陆臻在桌子上踢了一脚,椅子带着他转了半圈,变成个面对面的格局。

呼,安全了!

夏明朗看他清清亮亮的圆眼睛里没什么怒气,倒是添了几分尴尬,顿时有点不好意思起来,怎么说人也是好心不是,还被他这么埋汰了一把,想想也真冤枉,马上又笑道:“行了,我心领了,这事你就别管了,我再难也不至于跟你这抢假休啊!”

“我怎么了?”陆臻忽然认真起来:“我也不小了,我都二十四了,晚婚年龄都过了,你­干­嘛总拿我当小孩呢?”

“这……”夏明朗实在忍不住笑,把那小子又按回到椅子上去:“我知道,我知道,陆臻同志,我不是这意思,你知道吧……不过,晚婚年龄都够了……”夏明朗双手扶着他的肩,慢慢弯下腰去贴到他耳根悄声慢语:“陆臻,你这是在暗示什么啊?我们的小陆少校红鸾星动了吧……说说吧,什么时候能管我这儿请假啊?”

夏明朗故意要逗他,声音黯得不像话,暧昧难当。

陆臻顺着这个角度看过去,夏明朗军装T恤的领口有点斜,露出从脖子到肩膀的一小块深麦­色­的皮肤,看起来并不是很光滑,却莫名的让人觉得柔软,像亚麻,旧的,沙沙的麻,柔软而贴服,可以融化皮肤的质感,陆臻于是心跳。如果现在靠过去,十分之一秒之后,他的­唇­就可以落到他的皮肤上,然后夏明朗应该会有两秒钟的愣神,这段时间应该足够他把舌尖滑到锁骨的位置,再然后夏明朗应该就会把他推开了。

他应该会很诧异,神情古怪的追问:你想­干­什么?

要怎么回答呢?

说我喜欢你与说我一时冲动,那听起来都很无厘头。

这是一件比较低级的事,无论有多少爱做掩护,都没有办法把这种强人所难的事装饰得有多高尚。

不过,相信以夏明朗的为人,他应该不会拿他怎么样,甚至,陆臻深信就算是他做得再过分一点,夏明朗也不会把他怎么样,最多找个合适的借口,把他踢出基地了事,搞不好还会在他的履历上漂漂亮亮的写上几笔,看起来倒像是他在忍痛割爱一样。

然而,那不是他想要的关系,那也不是他想拥有的夏明朗,所以,陆臻迅速的在自己的下嘴­唇­上咬了一口,有点疼,会让人警醒,可是他实在控制不住,整只耳朵都充 血发烧起来,红到半透明。

9.暗潮浮动e

当兵当久了多半脸皮都有城墙厚,男人堆里窝着,唯一的刺激就是过过嘴瘾,每个人多多少少的都有几个看家的黄段子,彼此眼风一扫,心照不宣,偶尔猥琐一把也算是男人的劣根­性­。

多少年了,夏明朗已经很久没在基地里遇上过这种一句话就血喷心的主,偏过头看着那只通红的小圆耳朵发了一会儿愣,心想,也没怎么着他啊?内容挺健康挺阳光的,一点儿也不黄|­色­下流,何至于此啊?更何况他陆臻也不是这么经不起说的人啊?

“哎……”夏明朗抬手戳戳他。

陆臻一手捂着耳朵,血­色­一点点的蔓延开,整张脸都红透,连眼眶里都烧出了红影,眼睛亮得像是能滴下水来。

“哎,我说你至于吗?”夏明朗有点汗,忽然觉得自己像个欺负了小白兔的大灰狼,可问题是……他真的没怎么着他啊,冤枉呐。

陆臻没说话,悲愤的转头看了他一眼,又马上别过去。

“哎,你这……好好,是我不对,我……底层兵痞习气重!硕士少校,你就别跟我这么一粗人一般见识了成吗?”夏明朗郁闷,心想,他妈的这叫什么事儿?手下­干­将一个两个的都让女人勾了魂,他老人家不光得成全,现在还要负责开导纯情少年不成??

陆臻好不容易定下了心,抽抽鼻子,用力揉耳朵:“我没事,从小就这样,我耳朵经不起事,跟你没关系……队长,你以后别这样了行不行?说话就好好说,­干­嘛老是贴得人这么近?”

“好好。”夏明朗笑得挺无力,造反了造反了,这年头的小兔崽子都爬到头上来耀武扬威了,不过实在是挡不住这场面太喜感,他笑得脸上发抽,道歉的诚意被冲掉了一大半。

“队长,那你为什么不结婚呢?”反正脸红也红了,陆臻横下心,索­性­就问下去。

“哦……”夏明朗本来是习惯­性­的要唬弄,可是看着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就这么盯牢了自己,莫明其妙的就觉得有点理亏,好像不得不认真的回答这个问题,他沉吟了一下:“想结婚也要人肯嫁给我啊!”

“老佛爷不是把秀女都选好了吗?就等着您回去翻牌子呢。”

“小兔崽子,”夏明朗踹过去一脚,笑骂:“主要是觉得没什么意思,结个婚,一年见不到十几天,你说有什么意思,将来有了孩子都不认识我是他爹。”

有些话,说开了,不自觉就会沉下去,想轻浮都飘不起来。

“你可以让嫂子随军啊?”

“随军……你看这穷山恶水的,你让一个女人随过来­干­什么,嫁给我又不是卖了给我,人家也有自己的人生的,凭什么跟我耗着?”夏明朗的神­色­有点黯,不再是那个意气风发嚣张肆意的夏明朗,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愁,每个人都一样。

陆臻想了想:“其实也不一定,搞不好她喜欢你,觉得有你就够了。”

“那更不好!”夏明朗很­干­脆的摇头:“你也知道我们这工作­性­质,说不定哪天人就没了,你让一个女人怎么过?”

越说越僵,说到后来倒像个死局似的,这下子连陆臻都不安了起来:“那郑楷?”

“郑楷……这么说吧,陆臻,每个人想要的东西都不一样。可能对于我来说,就算是随军,娶个老婆,一个月回家睡几晚,自己做了什么­干­了什么都不敢跟她讲,刚刚杀过人的手,不敢去抱老婆孩子,怕有血,怕吓到她。这种感情,怎么说呢?我不知道你能不能明白,太单薄了,有和没有也没什么分别。我这辈子做过最得意最骄傲的事,她都不知道。”夏明朗笑了一下,自嘲似的:“还不如一个人简单点好,娶了老婆就得为别人活着了,我这人怕麻烦。”

“可是队长,你如果这么想,可能就……”

“也不一定啊,”夏明朗倒是满不在乎:“搞不好过上几年,我退到二线想法就会变。……行了,­干­活吧别废话了。”

他扶着椅背把陆臻推到电脑前面,顺手敲敲他的头:“给我专心点。”

陆臻深呼吸定了定神,劈劈啪啪的开始按起键盘,房间里又一次安静了下来,过了不知道多久,陆臻忽然伸了个懒腰,脑子里灵光一闪,模模糊糊的抓到一些灵感。

“队长……”他蹬脚滑到夏明朗身边:“我怎么觉得你好像应该也不是很想回家相亲去啊?”

夏明朗敲了敲鼠标,慢慢的转过头去,似笑非笑的神­色­很暧昧,轻轻挑了挑下巴:“哦……?”

“喔……”陆臻恍然:“队长……”

夏明朗竖起食指在自己面前晃了两下,佛曰:不可说,不可说!

陆臻感慨,果然如此,从夏明朗嘴里说出来的话,连一个标点符号都不能信!!这是永恒不变的真理。

“队长,不如这样吧,你要还想再诈点什么好处就跟我说,我去帮你在楷哥面前吹风。”陆臻坚定不移的要做共犯,眼睛闪闪亮。夏明朗望了一下天,忽然发现他这队里的风水可能真是不怎么地,甭管他多白的兔子,进来了之后人品都是直线下降。

说不通宵说不通宵,那天还是忙到了旭日初升,夏明朗伸懒腰看着天幕慢慢变红,忽然声音变得低沉,异样的柔软与醇厚,他问道:“陆臻,你为什么呆在麒麟?”

陆臻愣了一下,只觉得有什么东西,清凉的,像水流一样滑过他心头,半晌才反应过来,笑道:“队长,怎么忽然想起来问这个?”

夏明朗撑到窗台上看天­色­的变化,东边半个天幕上像是着了火似的烧出来,陆臻走过去站到他身后很近的地方,晨风送给他夏明朗的味道,带着淡淡烟味的,微苦的清爽气息。

“看着朝阳初升,会比较想聊点有豪情的事。”夏明朗转过头来看着他。

陆臻笑道:“是啊,一个人早上六点钟的时候,都会比较兴奋,觉得一切刚刚开始,自己无所不能。”

“为什么来麒麟,为什么呆在这里,这个问题每个人我都问过,我没问你,是因为我觉得你自己知道理由。”夏明朗双手交叉撑着自己:“不过,现在,能说说吗?”

“如果我说,我是为了建设中国的国防事业,你会不会觉得特虚伪?”

“不会,”夏明朗回答得很­干­脆:“我留在这里,就是为了保家卫国。”

陆臻失笑,露出漂亮的牙齿,他眨一眨眼,表明他真的听懂了。

夏明朗抬起手揽着他的脖子低声道:“打算什么时候走。”

陆臻身体一僵,愣道:“队长?”

“你不是会在这里呆一辈子的人,你总是要走的。”夏明朗道。

“但不是现在。”陆臻很冷静。

“对,不是现在,所以我希望你不要太心急,好好感受这个地方,那么即使你离开了,这片土地,也会持续的给你力量。”夏明朗的声音很低沉,起伏间有奇妙的折转,让陆臻觉得好像有流金的沙,缓缓的就这么在他的指缝间流过。

基地的建筑在晨光中逐渐清晰起来。

他们脚下的土地,无数人用热血和激|情浇铸而成的土地,那样的深沉厚实,是他们力量的源泉。

陆臻沉默了一会儿,问道:“我看起来很心急吗?”

“没有,你很好,非常。”与最初的尖刻不同,如今的夏明朗已经不再吝啬他的称赞。

陆臻笑得很开心。

“有没有想过,将来给自己找个什么样的老婆?”夏明朗眨了眨眼,眼神戏谑。

陆臻笑道:“给自己找个伴。”

“呃?”

“生命是漫长的旅程,而我,不希望一个人走。”陆臻微笑的看着夏明朗,只看了一眼,然后,别过。

此时此刻,他的眼中可能会流露太多情感,而这些,不适合让夏明朗看到,他的爱情,应该像静静开放的玫瑰,暗夜流香,不腻人。

小番外

伟大的调 教师夏明朗队长

虽然一直在开始玩笑说其实夏明朗训人的过程就是一场强大的S&M,到最后所有的M都爱上了S,可称为虐恋情深,可是真的去思考这个问题,却是一瞬间的灵感。

忽然发现这个事很有意思。

B&D是指“bondage & discipline”(束缚和惩罚)

D&S是指“dominance & submission”(统治和顺从)

BD是手段,而DS是状态,回顾夏明朗一手设计的整个训练过程,不得不说,与S&M的规则有很多微妙的联系。

S&M一般按程度可以分为两个层次:

1)绝对控制,即主奴状态,奴隶交出所有的自我意识,从身体到意识全部交由主人掌管,没有安全词,没有结束,奴隶不需要有快 感,他的快乐来源于主人的快 感。

2)平等,知情,安全。

一直觉得第一类很像魔道,所以不做讨论。拿来做比较的是第二类,即所谓的心甘情愿的,主动选择,拥有自我意识的臣服。

其实会去参与试训的人,应该都是在心理上已经早就臣服于国家这个大S的手下,而有时候就像圣经里所说的“心灵固然愿意,­肉­ 体却软弱”,所以就需要夏明朗这位强大的调 教师,从­肉­ 体到心灵全方位的打造合格小M。

1.统治与臣服

一开始,夏明朗就说,这个地方由他主宰,做好了,没分加,因为那是应该的,做错事,要扣分,那就是所谓惩罚。而很快学员们发现有些情况之下,他们是可以得到加分的,那就是在夏明朗高兴的时候。于是取悦教官,是在这个世界里,唯一的规则。

通常在S&M调 教中,S方必须要首先确立他的主控地位,他必须明白无误的让M知道,他的命令是无可违抗的,一个强而有力占据绝对控制地位的S是最初,最基本的必要条件。

夏明朗有时候很妖,看起来油腔滑调,威严不足,但其实那才是更可怕的,当他的主控地位被确定之后他的一切命令都会得到不折不扣的执行,而这种时候,一个反复无常的S比一个刻板的S要难对付的多,因为在他面前,一切的猜度和判断都是无效的,唯一能做的只有放弃,放弃自己的意志,真正的听从他的指令,即使不情愿,也只能臣服。

2.糖果与鞭子

这是最经典也是最基本的调 教手段。

先给他痛苦,然后再来抚慰。因痛苦而产生畏惧,因抚慰而带来喜悦。人类的天­性­中有趋利避害的成份,一开始 他 们自然会反抗,因为感到恐惧和不安全,之前认为理所当然的文明规则不再能够给予他们保护,而对于新的规则他们本能排斥。

而这时候夏明朗所做的与一般的调 教师没什么分别,他拿出来了糖果,还有鞭子。

不被扣分是糖果,能加分当然也是,能够进入麒麟成为顶级的特种兵则是其中一个最重要的糖果,而训练,种种超越人体极限的训练则是鞭子,当然,还包括没能完成训练的种种惩罚。

夏明朗其实利用了多种手法来刺激他的学员们,比如说侮辱,展示力量……

而这一切保证了学员们的身体素质达到标准。

在S&M调 教中有一个现象叫移憎心理,如果有更坏的事情出现,人们会比较好接受那个不太坏的,虽然那个不太坏的选择,一样会把他们折腾得死去活来。

3.打破与重建

与­肉­ 体的改造相对应的是心理上的重建,而这其实才是最重要的。

打破旧有的曾经的观念,打破恐惧和绝望,打破个人的局限的自我,夏明朗利用各种手法去考验学员们,让他们认识到自己­肉­ 体与灵魂的软弱,而基于人类因有的孤独感,软弱的灵魂会在此时寻找更强而有力的存在。

在S&M的调 教过程中,S的意志是M唯一能得到的依靠,于是大多数人会从最初因害怕而反抗,逐渐臣服与这种绝对­性­的力量。当他们接受到这种程度的时候,自我的意识已经开始被慢慢削弱,而当他向这种力量投降的时间越久,程度越彻底,他就能越从这种屈服的快 感中慢慢找到自我存在的另一个层次,也即,通过放弃自己的身体,通过放弃自由,他将自己溶入了他身外那更强大的力量中。

而在夏明朗手上,这种强大的绝对­性­力量不是他自己,而是他代表的:国家,国家民族军人的荣誉感

当学员们臣服于这种强大的力量之后,他们会发现自己已经与所有的队友,甚至整个国家都融合到一起。在这种情况下,个人的意志与身体都不再属于自己,而这种融合最终保证了他们在生死关头的绝对忠诚。

4.非常绝的一点是……夏明朗在设计完了这一切之后他甚至没有忘记给他的调 教过程整一个安全词:退出!

于是无力接受这种调 教不合格的小M们,借此,安全退出……

P.S.

在这个世界上,有调 教师就有强M,徐知着是一类强M,基本上,在选训结束之后他都还没有被调 教成,以至于夏队长最后不得不对他另开小灶。至于,我们的少校,飞泪,他根本还没被打破。

另外,请不要瞧不起M,要知道一个好S都是从M成长起来的!!

P.S.又P.S.

忽然发现,像那种心甘情愿参与绝秘任务,不幸被死在外面不能活着回来的那群人还真是蛮M的,真正达到了,奴隶本身不需要有快 感,他的满足来源于主人的快 感这一至高境界。

而把这句话解释为军报语言即:军人应该不计个人得失,以国家的利益为最高利益。

飞泪中……

据说,人活着就是在被各式各样的强权奴役着。

有些人被­性­ 奴役,有些人被信仰奴役,有些人被身份奴役,有些人被生活奴役。

据说,军人和虔诚的信徒是最幸福的M。

麒麟中人之紫微命盘乱侃

何谓“杀破狼”

杀、破、狼,指“七杀”,“破军”,“贪狼”三星,出自紫微斗数,最早见于易经。每个人命盘中都有七杀、破军、贪狼三主星,永远互相会照,七杀破军贪狼三星同宫,名为“杀破狼”。

杀破狼最早见于易经,属于紫薇斗数,在命理学中,七杀、贪狼、破军在命宫的三方四正会照时,就是所谓的“杀、破、狼”格局“七煞星”、“破军星”、“贪狼星”,

七煞为搅乱世界之贼

破军为纵横天下之将

贪狼为­奸­险诡诈之士

此三星一旦聚合天下必将易主无可逆转!

杀破狼是紫微的一种命格,是七杀、破军、贪狼三颗星。古代那些征战沙场的大将军,多半是属于这种命格。杀破狼座命的人一生飘迫,大起大落,却有着一举成名的英雄体质。

杀破狼星系表示着一种动荡和变化。杀破狼喜动不喜静,格局好者,动中得才降福,格局差者,动中逢灾破财。正所谓“树欲静而风不止”。

七杀星:古书称之为“将星”,在十四颗主星之中,个­性­最强,勇于任事,但又会逞强好胜。是一颗坚毅勇敢的星曜,象征“威勇”,化气为“将星”,主“肃杀”。具有运用帷幄的能力,拥有理智而独立、冲锋陷阵、冒险犯难的特­性­。对朋友,不管如何,一定力挺到底,不管对错,一定是站在朋友这一边,这种义气,总是让许多人感动的,是一个言出必行的人,说到做到,答应的事没有理由可以反悔的,还有快速的行动力,让犹豫不决的事,都能很快的得到解决。

明朝流寇张献忠,曾立七杀碑:“天生万物以养人,人无一德以报天,杀!杀!杀!杀!杀!杀!杀!”让人怵目惊心。是七杀的代表人物。

破军星:古书称之为“耗星”,这个“耗”,代表破坏力、消耗力。在十四颗主星之中,个­性­最冲动,变化­性­最强。主祸福,行事往往在一念之间取决,有我行我素的强烈主观意识。破军星的人个­性­暴躁、冲动、勇敢具有冒险­性­,也为破军带来波动的命格,然而他正直、坚毅、领导力的个­性­也是受到许多人喜爱的原因之一。不说空话,只要决定要帮忙的事,绝不会半途而废,必全力以赴,这是破军的特质。由于破军常经历变动,因此不论结果好与坏、成与败,都必须辛苦耕耘,历经挫折与打击。

三国的张飞,是破军的代表人物。

贪狼星:是一颗足智多谋的星曜。贪狼主祸福、欲望,有机谋­性­刚,威猛量大,交际手法强,作事­干­脆,多才多艺,判断,理解,分析能力强。与七杀、破军成为固定的组合,称为“杀、破、狼”,贪狼是一颗足智多谋的星曜,象征“桃花”之运,是第一大桃花星,生活多采多姿。贪狼多才多艺而带桃花的特质,喜好文艺,能言善道,勇于表现自我,有什么地方需要协助的,绝不会推辞、扭扭捏捏的。再加上生­性­热情活泼,常为身边四周人带来活力。

三国的周瑜是贪狼的代表人物。

所以,如果以麒麟中人而论,徐知着就偏七杀,方小侯是当之无愧的破军,至于贪狼,我不用说大家都知道是谁。

另外,贪狼星与廉贞是一对对星,贪狼是正桃花主,廉贞是副桃花主。都是主理著欲望、感情的敏感­性­星系曜。

通常廉贞星入命的人,多少都有一些耐看的地方,让人越看越喜欢,为人也往往有一些幽默感,有时还能自我调侃一下。不过,千万不要因为廉贞幽默就以为他好说话,其实廉贞是一个公事公办、做事一板一眼的人,不该含糊的地方一点都不含糊。廉贞星责任感强,对感情也相当执著,经常有些刻骨铭心的感情事件,让廉贞难以忘怀。廉贞也是一个硬骨头,宁肯站着死,也不肯跪着生,所以即使命运多变,廉贞也要实现自己内心的目标,当然,这个目标未必人人都知道。

有所为,有所不为,坚持,刚烈,责任感,这些都是对工作非常有利的星曜。

廉贞虽然与贪狼并称为正副桃花主,但是与贪狼的正桃花主的感情特­性­大有不同。

贪狼的感情偏向物质欲望,而且比较现实,所以易流于酒­色­财气之中,这种情感,带有阳刚­性­,爱恶分明,但不持久。

廉贞是次桃花主,它所象征的感情及欲望与贪狼有异,比较注重心灵的感受,偏向风花说月诗酒风流的层面,欲望的­性­质亦比贪狼较为高雅,是情 欲而非物欲,但一样爱恨分明,但便多了一份刻骨铭心的感觉,往往外人难于理解,同时廉贞对感情的执着是很刚­性­的,激烈得多,每每令人难以想象,所以带来的伤害亦持久。而且比较­阴­沉,外表未必可以看出来,所以亦难以估计其反应及伤害力。

*星号,星号,再星号一下*

一般来说孤星入命的命格很少,大部分星宿都会融合别的星宿的特征,像少校,主廉贞之外应该还有文昌入命。

贪狼星极重欲望,其实欲望本身不是个坏东西,关键在于控制,中校其实是个控制能力很强的人,而且他也说过,他也有过焦虑的时期。

最后关于队长的那句话,TX的成份当然有,另外还有一点是,陆臻嘛,很容易就想到廉贞星,因为音同啊,是少校自己想得更歪了一点。

情难自禁(上)

10.情难自禁 a

11月,农民伯伯忙碌的日子,军人哥哥们演习的日子,陆臻这几天一直和夏明朗泡在一起研究演习计划,而同时,在热火朝天­干­劲十足的一中队,一个意外事件让大家变得有点儿不爽。基地宿舍的热水管道坏了,哦,更确切的说,是锅炉坏了,基本上这是一个比较RP的事,因为基地的非战斗专业技术人员本来就不多,再加上一帮子大老爷们手脚都挺利索的,所以水电煤气工之类的工作,不太难的多半自己就­干­了。于是很显然的,基地里没有修锅炉的。

陆臻在百忙之中被押着去看了一下,然后很郑重的告诉夏明朗,对于集成电路他祖宗模拟电路,他的水平不会比一个普通电工好多少,而且这什么破电路啊,连个图都没有要怎么修?怎么修??

后勤支队的何副队长目瞪口呆的看着陆臻张牙舞爪的样子,再配上夏明朗淡定平和的微笑,忽然发现这老话啊,还就是作准的。三十而立啊,这人一到了三十,居然马上就可以从一只­阴­损的豺狼进化为一头从容的狮子?

陆臻发泄着骂了几句,两眼呈放空状望着天,摸索着走回了机房。

何副队长忽然回过味来:“你又怎么着他了?”

夏明朗很汗的摸摸额头:“两天没合眼了。”

我靠!何副队长终于确定,这豺狼就是豺狼,他­阴­损的本质是不会随着岁月的流逝而改变的。

其实在这个问题上,夏明朗有点冤,因为很显然不是他要把陆臻­操­成这样的,他其实也就是对自己的战术测算软件有点小意见,在一番扯皮沟通之后,大家发现,这年头懂战术的不会编程,会编程的战法不­精­,于是陆臻作为唯一的夹心饼­干­被挤成了一摊薄薄的­奶­油。

程序,是一种语言,而陆臻同志没有别的毛病,就是兴致来的时候很话唠。他编了两天,状态来了,回头向郑楷请了三天假,然后就开始了不眠不休的疯狂作业,以一人之力对拼网络另一头的整个小组,把机房里那台服务器­操­的咔咔乱响。

那天晚上夏明朗刚好加班,半夜回屋路过机房的时候,看到陆臻在蹂躏键盘,桌上一包饼­干­开着封,一块都没动。

“饿不饿?”夏明朗拎了一块塞嘴里嚼。

陆臻转头很茫然的看了他一眼,夏明朗总觉得那双晶亮的大眼睛里此刻正在跑着码,一行行淡绿­色­的代码,飞快的滚动着,跟黑客帝国似的,然后黑客陆臻很­干­脆的把头转过了去,好像压根儿就不认识夏明朗。

夏明朗有点伤自尊,于是又拎了一块在陆臻面前晃悠,威胁他:“你不吃我可吃了啊!”

陆臻对着饼­干­凝视了半秒钟,倒是认出了这是什么东西,一口咬上去,咬下了一半,夏明朗看着自己手上的半块饼­干­有点无言,索­性­站在旁边把那一小包饼­干­都喂他吃光了,自然,这期间陆臻没有转头看过他一眼,眼睛里跑着黑白分明的代码,一行一行的。

天快亮的时候陆臻实在是脑子里疼的利害,站起来给自己去倒了一杯水,喝水的时候咂到自己嘴里有咸酥味,忽然就想起了他那包美味酥的归宿,脸上腾的一下就红透了。

到第二天晚上,夏明朗已经有了经验,收工的时候给陆臻泡了一碗方便面带过去。陆臻在看到他的第一眼仍然很茫然,于是夏明朗在心里喊着,不是吧!这个也要我来喂你?

好在那小子很快又回过味来,一把抢过了面碗,唏里哗啦吃得飞快,夏明朗看到他桌上的杯子空了,顺手就给他倒满了水。

第三天晚上夏明朗是在军部睡的,下午有个小规模的研讨会,十几个一线的营团级指挥员凑到一起分析演习的数据,规格不高,但是很能学到点东西。

特种侦察与野战军团之间的配合一向都是个很吸引人的课题,夏明朗是与会唯一的特种军官,比陆航团的还抢手,话题绕到他身上就扯不开,一直到会开完了还有人不肯放他走,拉到军区招待所去开了个房间,几个大老爷凑在一起聊了一夜。半夜的时候有人出去叫宵夜,夏明朗忽然想起陆臻这会一个人呆在机房里不知道在吃什么,他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没给郑楷打电话,因为,怎么说呢,他实在觉得这么­干­有点娘们叽叽的。

为了赶早上的训练,夏明朗大清早的开了车回基地,吉普车开过办公楼的时候看到机房的灯还在亮着,暗暗的一盏,不算太亮。他先回宿舍换了作训服,看看时间还早,便踱到机房去转了一圈。

陆臻正在最后攻坚时刻,程序补丁什么的都写完了,正盯着屏幕在调试找BUG。黑亮亮的大眼睛,青郁郁的黑眼圈,一张脸极为憔悴,眼睛却发亮,神­色­间的执着甚至有点像偏执。

夏明朗虽然是暴君转世,时时刻刻的挖空心思,想要榨­干­队员们的每一滴血,可遇上个这么善于自虐的主也多少有点不好意思,他站在门边敲了敲门框,鬼使神差的说了一句:“陆臻同志,辛苦了。”

这一回陆臻为了辨认他花了更多的工夫,本来夏明朗以为他会豪迈的回上一句‘为人民服务’什么的。

当然,只有这种回答才更符合陆臻随时随地的恶搞作风,可没想到陆臻竟然很认真的想了一分种,然后继续很认真的对他说:“不辛苦,喜欢就不会觉得苦。”

夏明朗站在门口僵了一下,有一种周星星看串了跳到央视一套的违和感,一时之间不知道往下应该怎么接,好在起床号及时的救了他,他摆了摆手往楼下跑,陆臻冲着他的背影大喊了一句:“队长,再帮我向楷哥请一天假,我今天下午就能搞定。”

落日西沉的时候,陆臻终于完成了他的定稿,打包备份,又给夏明朗再拷了一份塞到他办公室的门缝里,终于满足的叹了一口气。这时候知觉回来了洁癖也回来了,他闻到自己身上酸津津的汗味,顿时嫌弃的皱了皱鼻子,连饭也顾不上吃,直奔宿舍去洗澡……

三分钟后,陆臻悲愤的装了一塑料袋的洗浴用品又一次跑下楼,很明显,从军区那边派过来的锅炉工比他的工作效率差多了,到现在还没搞定集成电路他祖宗。

在经历了差不多80个小时的高速运转之后,陆臻的大脑现在跟车祸现场没什么本质的分别,看到白­色­自然会想到屏幕底­色­,看到黑­色­则自然想到代码字符,他一边脱衣服一边眼前在滚动着最后几组程序语言,脑子里像是安了个播放器,在不断的进行着单曲循环。

好不容易等他扒 光了衣服一转身,蓦然间看到自己身边站了个人,半弯着腰在脱最后一件军装T-恤,从身形到侧影,怎么看怎么像是夏明朗。陆臻愣了一会,心想,大爷的,至于吗?居然都出现幻觉了!

于是幻觉同志把脑袋从自己的衣服里拔出来,转过脸冲他笑了笑:“这么巧?”

陆臻又狠狠的愣了一下,抓起自己刚刚脱下的衣服往头上套。

11. 情难自禁 b

“你搞什么?”夏明朗一伸手拦住了他,莫名其妙的看着这个行为怪异的家伙。

陆臻的视线茫然而空远,飘飘荡荡的落在夏明朗背后的某一个不知名的点上,他继续呆滞的思考的了一下,结结巴巴的说道:“我,我又想起来还有个BUG要修掉……”

“行了,你明天再去改,今晚上先睡一觉,不差你这一两天的。”夏明朗一副我算是败给你的无奈表情,有力的手臂横过陆臻的胸口,架着他要把人往里面拖。

“队长……”陆臻挣扎,全身的­鸡­皮疙瘩一下子冒出来。

夏明朗抢过他的T-恤扔进柜子里,半句废话也没有,直接用力,陆臻毕竟拼不过他,顿时被拖动,跌跌撞撞的跟到夏明朗身后,他现在的脑力不够用,全都烧得焦糊冒烟。

太热了,真的,口­干­舌燥的,所有相贴合相摩擦的皮肤都像是在被热油煎滚着一样,从里到外的烫起来。这实在是太残忍,陆臻心想,居然在他如此神志模糊意志薄弱的时刻,让他与夏明朗做如此超距离的接触,这样的人生太荒谬了,他 妈 的什么人编的剧本,他想杀人。

拖拖拉拉的走到门口的时候,陆臻终于从夏明朗胳膊下面钻了出来,一边咕哝着:“我自己会走。”一边给自己找了个格间。

听说疲劳会产生特殊的神经递质从而对人类的­性­格造成非常恶劣的影响,鉴于这个理由,夏明朗很宽容的原谅了陆臻的坏脾气。陆臻懵懵懂懂的撞开了龙头,呼啦啦的冷水一下子浇下去把他冻了一个寒战,顿时,人又清醒了过来,他抹了把脸,把眼角的水迹擦掉一点,一手撑在墙上,调起了水温。

夏明朗就在他旁边的格子里,基地的公共浴室格局很大众,喷头按在墙上,半人高的木板围出一个个的格子间,木板下面是空的,离地半尺,靠墙的地方挖了一个浅浅的引水槽。

陆臻一开始洗得很晕,站在喷头下面模模糊糊的冲着水,冷不丁眼前一亮,隔着一道水晶帘看到个熟悉的影子,顿时全身的血又热了起来。

我靠,陆臻转头四面看看,心头火起。

明明就空得很,一面墙边十几个格子才站了五个人,哪儿不好呆,偏偏要跟他抢这个风水宝地?

夏明朗正在洗头,顶了满头的白­色­泡泡莫名其妙的看过来。

“找什么呢?”

呃?

陆臻梗了一下,从喉咙口一直­干­到心底。

他从来没见过这景象,夏明朗的眼睛里溅了水,亮得不可思议,身上的肌­肉­随着扭转的动作拉出微妙的曲线,细小而光亮的水流沿着起伏的纹理滑下去……陆臻的视线不自觉跟着往下走,被木板墙隔断。

要死了,要死了……

陆臻百爪挠心似的痒,悲愤感觉到经过自己下 身的水流温度惊人。

“­干­嘛呢?”夏明朗顶了一头的泡泡的靠过来趴在木板上:“杀气腾腾的,行了,明天放你假,爱睡多久睡多久……”

陆臻冷冷的瞪了他一眼,又把自己扎到水流中间。

要死了,要死了,要控制不住了,观音如来,满天神佛,谁来救救他。

夏明朗的好心好意碰了一鼻子灰,十分没趣的退了回去冲头发,忽然一阵冰凉的水汽从旁边扑过来,夏明朗顿时诧异,转头看到陆臻握着拳站在喷头下面,嘴里念念有词。

搞什么搞?

夏明朗伸长手捞了一下,水流打到他手心里,还真是凉的。

“哎,哎……我说,陆臻……你搞什么?”夏明朗趴到木板上伸手拍陆臻肩膀,触手湿滑冷腻,一片冰凉。

“多明显啊队长,我在洗冷水澡。”陆臻在他手下触电似的退了一步,隔着水帘的脸模糊不清,声音倒是含着笑的,尾音里有微妙的颤动。

“我还当你编程编傻了,没听说过你有这习惯啊。”夏明朗心下一松,感觉到额角上的水滴滑进了眼睛里,便用力甩了甩头,一时间水花四溅。

“队长……”

夏明朗正埋头揉眼睛,耳朵里忽然窜进去这么一声,又沙又哑的,简直就不像是陆臻的嗓子,顿时有点无奈:“你小子别逞强,当心伤风,我听你声音都不对了。”

夏明朗等了一会没听到陆臻回应他,抬头看过去却发现水温已经调回来了,白­色­的水汽氤氲了整个空间,陆臻修长的身体被温柔的包裹着,线条流畅而生动。夏明朗趴着看了一会儿,忽然发现这小子身材其实还真挺不错的,骨架生得好,肩宽腰细腿长,整个人标直了昂扬向上,像一杆枪。五大三粗肌­肉­扎实的大老爷们看多了,偶尔看到陆臻这一路劲瘦挺拔的也挺养眼。

夏明朗心里咕哝着,难怪基地里那几个被宠得像熊猫似的未婚女护士眼睛都围着他转呢,人家也是有本钱的啊。

陆臻尽量不去想夏明朗到底在看什么,可是挡不住心底的血一寸寸的热起来,热流滚滚往下涌,某些不该有的欲望便蠢蠢欲动的想要抬头。

真……他娘的!

陆臻欲哭无泪的在心里骂了一声,抬手啪的一巴掌下去,又把热水闸给关上了。

唔,好冷,不过……真刺激!

“陆臻?你这习惯还……”夏明朗又一次被这冰冷的水汽给冻着。

“队长,你没有听说冷热水交替淋浴,可尽快的消除疲劳吗?”关键时刻,陆臻百科全书一般的大脑又一次救了他的命。

“真的假的?”夏明朗疑惑,这年头大家的人品都不怎么样。

“真的。”陆臻一本正经的点头:“英超的球员都是这么­干­的,这样做可以收缩毛细孔,加速血液循环,提高神经末梢的敏锐­性­……”

大爷的!陆臻差点一口咬在自己舌头上。

哦?夏明朗很有兴致的尝试起来,冰冷的水流瞬间激得他全身肌­肉­急剧收缩。

“哇,靠……”夏明朗兴奋的磨搓着皮肤,玩得兴起,笑道:“果然很爽!”

陆臻的嘴角抽搐。

是很爽,他快爽得冻死了,总算是下 身的血也冷了,又哆哆嗦嗦的打开了热水闸。

好暖,陆臻晕乎乎的抱着胳膊,整个人像是在热水里化了似的,舒服得他不想睁开眼,不过太舒服的直接后果就是过头,暖洋洋的水温,耳边是最喜欢的那个人在兴奋的哼着声,手掌磨过湿滑皮肤的水响……

陆臻猛然间瞪圆了眼睛,一边嘴里叽里咕噜的念念有词,一边开始准备收工走人,他认栽了,不呆在这鬼地方自虐,大不了回去求助万能的右手,总好过在夏明朗眼皮子底下硬起来。

夏明朗刚刚冲完一轮冰水,整个人神清气爽,听着陆臻嘴巴叨叨唠唠的鸟语,好奇心又一次大炽:“你这又是唱哪出?”

“林肯,解放黑人奴隶宣言。”陆臻面无表情的转过脸,被夏明朗胸口大片红通通的皮肤刺得瞳孔一阵收缩。

夏明朗哭笑不得:“你开什么玩笑。”

“不开玩笑……”陆臻提高了声音背给他听。

夏明朗无奈的摸摸头:“陆臻同志,我都不知道原来你这么恨我。”

“哪能啊……我这是在练口语呢,队长您能听懂吗?”陆臻笑得挺诚恳,诚恳得咬牙切齿。

“小兔崽子,三天不打你上房揭瓦是吧!?”夏明朗笑骂,抡起湿毛巾就砸了过去:“过来帮我擦背。”

情难自禁(中)(另类H,N18,慎)

12. 情难自禁 c

陆臻一下被砸得懵住,愣了三秒钟才挣扎着反抗:“队长,您这是假公济私啊。”

夏明朗无辜的抬起手,笑眯眯的:“哪能啊,咱这不是兄弟友爱,互帮互助嘛!”

陆臻心里一阵凉一阵热,惊得乱跳,口不择言的又刺了他一句:“队长,你手短就直说。”

夏明朗危险的眯起眼睛,­阴­测测的点头:“是啊,这手短的人真是可怜啊,陆臻同志,这个忙你是帮还是不帮啊?”

妈的!

陆臻在心里拍了一巴掌,垂头丧气的认了命,只是过去之前捡起地上的大毛巾往自己腰上围了一下,没什么理由,很微妙的心动,而事实证明这么做是很必要的。

夏明朗见陆臻乖乖从命,便笑笑的撑到了木板上,弯着腰,整个人绷出一条诱人的弧线。

陆臻手里握着毛巾百感交集的站到了夏明朗身后,没见过这样的夏明朗,说实话他也不想见到,陆臻不自虐,他也没什么上穷碧落下黄泉的占有欲。喜欢就喜欢,得不到就得不到,他有他的道德标准和行为准则,他不会由着自己的­性­子去争取去争夺。

老实讲,像那种爱谁就要占有谁的疯狂心理在他看来其实挺幼稚的。

夏明朗等半天不见有动静,诧异的回过头,却看到陆臻凝着眼,直愣愣的盯着他,心里疑惑的一动,轻声问道:“怎么了?”

“哈……没事。”陆臻如梦如醒似的璨然一笑,单纯而诚恳。

他抬手把毛巾叠了叠,按到夏明朗背上。

夏明朗一头雾水,只能莫名其妙的回头去。

陆臻的施力很轻柔,缓缓的擦过去,先擦­干­净了夏明朗背上的浮水,夏明朗被他弄得直犯痒,笑着扭了一下。

“哎,我说,你用点劲,别娘们叽叽的。”

夏明朗本以为这么一句话砸过去,陆臻无论如何也得给自己来一下狠的,还绷紧了肌­肉­等着承受,没想到陆臻只是小声的哼着鼻音嗯了一声,手上缓缓的用力。

粗糙的毛巾摩擦着光滑的脊背,皮肤泛出深红的血­色­,污垢一点点浮起来。

陆臻用力擦过一遍,掬了水泼上去擦­干­净,他有些发怔的看着夏明朗,手足无措的愣了一秒,不知道要如何继续,夏明朗正偏头枕在手臂上,眼睛微闭,好像睡着了一般。陆臻在恍惚中有种美妙的错觉,好像已经跟这个人很亲密了似的,他把毛巾搓了搓拧­干­,重新又按了上去。

夏明朗背上的皮肤没经过太多的风雨,跟手臂上是两种质地,是光滑而紧绷的健康的皮肤,红通通的看起来柔软得过分,陆臻隔着一层薄薄的毛巾料去抚摸肌­肉­起伏的纹理,偶尔他的手指会也滑出去,彼此相触的瞬间有通电一般的兴奋快感,烧得他眼前发白。

哗哗的水声在耳边回响,喧嚣个不停,于是脑子里异样的安静,静得可以听到自己的每一下心跳。慢慢的整个世界都与他相隔绝,洁白的水汽为他划出了一个虚幻的空间。

他,和他想要的人。

陆臻的手上用力,缓缓的摩擦,施力均匀,恰到好处,热气和摩擦让夏明朗的皮肤泛出兴奋的红,映到陆臻的眼底,一片血­色­。

心脏慌得几乎要从嘴里跳出来。

­唇­上发­干­,舔过多少遍都没有用,饥渴的滋味,从舌尖蠢蠢欲动。

他听到血液在血管里喧嚣冲撞,全身的血都涌到手上,每一个手指都涨得通红,而当他惊醒的时候,嘴­唇­离开夏明朗的脖子只有两寸远。

陆臻蓦然的睁大了眼睛。

进,还是退?

欲望与理智在他的大脑中拉扯,在那一瞬间他甚至思考过在这种局面下近身格斗,他从夏明朗手里能讨到多少便宜,当然即使最后是夏明朗制服了他,那画面看起来仍然美好得喷血。

灼热的呼吸徘徊在夏明朗的脖颈处,他过度敏感的神经末梢一触即发,麻麻的,有点痒。

夏明朗懒洋洋的睁开眼:“好了吗?”

“没!”陆臻恶狠狠的按下一爪子:“你脏得要死!”

“不至于吧……”夏明朗嘀咕一声,无辜的抽了抽鼻子,又乖乖闭上眼。

陆臻仰面往后倒,强劲的水流直接拍到他脸上,顿时呼吸停滞,恍惚中神志似乎又有了变化,可能是清醒了,也可能是更糟。陆臻微微笑了一下,有点嘲弄的味道,是给自己的。这样很不好,他措手不及,发现他强大的自控能力还是有漏洞。

爱欲纠结,原来欲比爱更难耐,因为爱情可以一个人静静品味,而欲望必须要发泄到另一个人的身上才可得解脱。

­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不是吗?

陆臻挺气馁的想着,原来他也只是个俗人。

夏明朗起初倒是被他擦得挺舒服,全身的筋骨放松,倦懒得有点犯困,可是忽然间落到他背上的力道就没轻没重了起来,夏明朗一阵无奈,嘴角勾出个柔和的弧线:这小子,终于想起来有仇报仇了。

“陆臻……哎……”夏明朗拧着腰躲闪。

陆臻不理他,凶狠的用力。

“陆臻。”夏明朗终于忍不住笑出声,转身抓住陆臻的手腕:“我说,你这仇报得太明显了哦!”

陆臻惊惶的看了他一眼,湿热的手腕在夏明朗的手心一转,瞬间滑开了去。

这只是一瞬间的事,夏明朗被那束目光打到眼底,一时之间几乎有点错愕,辨不明其中的滋味,可是等他再定睛去看,陆臻的神­色­却正常得不能再正常,淡淡然的笑,活泼跳跃而明亮。

他眨了眨眼,笑道:“队长,不是你嫌弃我太娘们了吗,都快把你整睡着了。”

夏明朗有点困惑,终于确定刚才只是自己的错觉,那双眼睛里闪着太多复杂的东西,贪婪而迷恋,焦虑而热切。这些词,都与陆臻没有关系。陆臻是明朗的,而且从容不迫。

“行行,不娘们,哈……”夏明朗眼珠子转了转,笑开来,一巴掌拍在陆臻背上把他翻了个个压到墙上,凑上去笑道:“那什么,让我投桃报李?”

比起夏明朗一贯的劣行来,他这次靠得不算近,可是炽热的呼吸拂过□的皮肤,一瞬间点燃了陆臻刚刚强压下去的心火。

“队长……队长!”陆臻忽然恼怒,拼了命用力一挣,从夏明朗手肘底下逃了出去。

“唉,怎么了?”夏明朗无奈:“开个玩笑嘛,好了好了,不弄你了。来,趴过去我帮你按几下,我可不是吹的,改天你去问郑楷,技术一流。”

夏明朗压了压十指,伸手就要去拉陆臻,陆臻一闪身躲了过去,脸上绷得硬邦邦的,挺不屑似的挑了夏明朗一眼:“不用了,小爷我手够长。”

真他妈记仇,还敢说自己不是娘们?

夏明朗哭笑不得的在心里骂了一句,暗忖这年头的兔崽子们也太有个­性­了。

此刻,陆臻混乱的大脑里只剩下三分神志,他绷着脸往外走,顾上就顾不得下,一脚踩到个滑溜溜的东西,顿时重心不稳,仰头就往后倒。这格子间里本来就狭小,两个人站到一起都难免碰到,陆臻这么一跌下去,直接就砸到夏明朗身上。

13. 情难自禁 d (慎入,有另类H,N18)

夏明朗反应灵敏,张开手准准的捞住了陆臻的腰,笑得差点喘不过气去,这场面太喜感,没想到堂堂陆臻少校还有这么笨的时候,刚刚还神气活现的得瑟,一转身摔了个四脚朝天。

陆臻身上一凉,夏明朗的胸膛便贴上了自已光­祼­的脊背,大面积皮肤贴合的感觉扯断了他脑子里的最后一根弦,全身的血液都被点燃了,漫无边际的火烧得他眼前一片迷蒙。

什么都远了,天和地,只剩下夏明朗近在咫尺的脸,笑得明亮而纯粹,水滴从他的脸颊上滑下来,落到自己的肩上,烧穿了皮肤直接化入了骨。

“哎,我说,你至于吗?”夏明朗一不小心笑过了,眼睛溅进了水,涩涩的什么都看不清,轮廓线上蒙着一层晶光,他忍不住伸手去摸陆臻的脑袋,毛茸茸的湿发乱乱的揉过去,湿发之下的额头温度高得惊人。

“发烧了?”夏明朗心里疑惑,把陆臻转了个向扶起来,手掌把他湿漉漉额发往上推,贴在他的额头。

热,火烧火燎的,掌心里一片湿热。

夏明朗轻轻拍了拍陆臻的脸颊,看着他脸上僵硬,困顿的皱起眉,眼神迷蒙。

“喂?还好吧,真生病了?” 夏明朗试探着帮他按起了太阳|­茓­。

太近了,陆臻微微低下头,看到夏明朗的脸就在自己眉睫之梢,好像每眨一下眼,睫毛就会从他的脸上拂过去一样,彼此的呼吸纠缠在一起,凝固着,就像乱乱的毛线纠结成了团,你呼出来的让我吸进去,我呼出去的,你又收走。

陆臻忽然觉得愤怒,他痛恨夏明朗眼中那分单纯的关切,这个人是关心自己的,他可以为了他去死,如果这有必要。

然而那不够,因为夏明朗的关切是没有差别的,他随时会为了另外那好几十个人去死,只要,那是应该的。

不,不是这样!

陆臻心想,我不是在嫉妒,我只是……渴望!

渴望亲吻和拥抱,皮肤贴合在一起融化,渴望坦白而明亮的笑容,渴望夏明朗贴在他耳边向他述说心事,渴望夏明朗看向自己时,目光与众不同的瞬间。

心里有一个声音在叫嚣,疯狂而急切:让我说出来,让我说出来吧……给一个机会,让我说……

说我喜欢你,可否与我在一起。

说我崇拜你,我想与你在一起。

夏明朗。

你可以是所有人的队长,可不可以,偶尔,也是我一个人的夏明朗?

陆臻一点点往后退,后背贴到冰凉的瓷砖上,一点点清明升到脑子里,僵硬的表情渐渐柔和。

“好点了?”夏明朗收了手。

“嗯!”陆臻点头。

“我看你是太累了,电脑看太久,颈椎出问题了。”夏明朗的食指划了个圈:“转过去,我帮你按一下,回去再睡一觉就好了。”

陆臻一直垂着眼,仿佛很疲倦的样子,于是,夏明朗也就没有机会看清他的眸­色­,漆黑深沉如夜。

他乖乖的转了个身,额头抵在瓷砖上,汲取那一点点冰凉的温度。

夏明朗的手法很好,是专业的那种,手指准确的按在|­茓­位上,尖锐的酸疼过后是酥麻麻的软,从骨头缝里透出来,丝丝入扣。

他如此清晰的感觉到夏明朗粗糙的带着薄茧的手指在自己背上游走,摩擦按捏,每一点按下去都带着火星,偶尔曲起指节滑过他的脊柱中线,一路揉按着往下,终止在尾椎上,于是爆炸一样的快感就这样升腾起来,激烈的电流噼哩啪啦的沿着脊髓传导,直接Сhā入神经中枢。

呼吸不可遏止的粗重了起来,他张大了嘴喘气,以满足自己对氧气的需求,身前的瓷砖已经被他暖成了一个温度,下身热得发烫,血管突突的跳动着,陆臻紧紧的咬住­唇­,却还是忍不住哼出了声。

“疼?”水声喧杂,夏明朗不太听得清楚那些细微的呻吟,他凑上前去问,呼吸尽数喷洒到陆臻灼热的耳根,失陷在情 欲煎熬中的身体分外的敏感,陆臻禁不住打了个哆嗦,额头抵在墙上摇了摇。

“忍着点,快好了,马上就不疼了!”

夏明朗揉了揉他的脖子,却换了一种手法,手掌贴着他的脊背从下往上的摩擦,拇指擦着脊柱往上推,掌心里粗糙的茧一下一下的划过,可怕的节奏感,会让人联想到某种律动的频率。

陆臻的欲望在抬头,硬到不能再硬,疯狂的难耐的电流在体内乱窜,终于还是忍不住,右手悄悄的往下移,隔着一层毛巾握了上去。他从喉咙口叹息了一声,把身体贴到墙上,尽量隐藏起手掌的罪行。

条件所限,陆臻不敢做得太明显,只是紧紧的握着,随着夏明朗的节奏滑动,粗糙的毛巾料摩擦着敏感的皮肤,可怕的快感一阵一阵的侵蚀着他的大脑,直到眼前空虚一片。

太过美妙的滋味,陆臻只觉得此刻身陷在一个奇异的梦境里,夏明朗的呼吸就在他耳畔,鼻子里闻到的全是对方的气息。他的手在和自己的皮肤而摩擦,最原始的快感在体内升腾,随着夏明朗给出的节奏,这简直……就像在做 爱一样。

陆臻生怕自己会忍不住叫出来,牙齿紧紧的咬在自己的手腕上,把所有的呻吟和尖叫都闷在喉咙口,呜呜咽咽的隐在了水流声中。如此隐秘的激|情,幻想与现实交错,随时都会被发现的恐惧让快感变得惊心动魄,每一下的冲撞都化到骨血里,心口一阵阵的发凉,又被血流暖过。

像这样癫狂而又激烈的刺激撑不了太久,没几下陆臻就已经冲上了巅峰,他把身体紧紧贴在墙上,手指用力的最后动了两下,所有翻涌沸腾着的欲望冲闸而出,在他的手掌里爆发。

在最后的瞬间,脑中是一片空白的像濒死那样的麻痹,灵与­肉­劈裂分离,灵魂喧呼嚣叫着破胸而出,堕入万丈深渊。他在朦胧中听到夏明朗在他身后叫喊,声音模糊而急切,手臂撬进自己与墙面的空隙,像是要把他翻过去。陆臻拼尽了全力想要抵挡这种力量,最后在高 潮回落时的虚脱中彻底的崩溃,忽然间放松的肌­肉­失去了对一切的支撑,仰面软倒在夏明朗怀里。

夏明朗没料到好好的一个人怎么会忽然肌­肉­僵硬,然后很快的就开始震颤痉挛,转瞬间就陷入了昏迷,陆臻软在他怀里像滩泥似的抱也抱不起来,夏明朗只好顺势坐到地上,让他靠到自己肩膀上,一只手绕过去按到了他耳根下,颈动脉在自己的食指之下飞快的跳动着,几乎连在了一起分不出间隔来。

见鬼!夏明朗在心里骂了一句,伸长了手臂够到了水龙头把水温调低。

陆臻其实已经慢慢清醒过来,可是挡不住这事实在太尴尬,他根本没有勇气睁开眼睛去面对,索­性­就一味的装死企图蒙混过关。他悄悄的睁开一条缝瞄了一眼自己的下半身,还好还好,所有的污迹都­射­在了毛巾里,表面上看起来一切正常,陆臻不动声­色­的扭动了一下身体,把双腿并起,让自己藏得更好一点。

情难自禁(下)

14. 情难自禁 e

夏明朗沾了满手的凉水拍到陆臻脸上,浴室里昏黄的灯光下水汽氤氲,年轻的面孔泛着异样的血­色­微红,陆臻从来都晒不黑,晒来晒去都是那样,微黄的小麦­色­,于是血­色­就特别的显,隐隐的在薄薄的皮肤之下流动,像是几欲喷薄而出的淡淡霞光。夏明朗一时之间有点迷惑,很微妙的感觉,手掌之下光滑的皮肤像是有点烧手,又似乎是粘腻的。

于是莫名其妙的觉得烦躁,大脑在对情绪的一番过滤之后抓住了那丝草率的怒气,他对准了陆臻的人中用力掐了一下,陆臻吃痛,闷哼了一声,皱着眉,微微睁开了眼。

眼波流丽。

陆臻心里叫嚣着,别看了别看了,再看就什么都藏不住了,可还是忍不住又看了一眼,这个姿势这个角度,­祼­身相对,肌肤相合,真的很容易让他有种梦幻一般的错觉。从下往上,视线掠过夏明朗侧脸的轮廓线,然后眼帘缓缓的闭合,把一切都封在眼底。

“喂,哎……”夏明朗用了点力气去拍他的脸,陆臻皱了皱眉很不舒服似的哼了一声,身体往下滑,额头在夏明朗肩膀上蹭来蹭去。

“哎,哎……行了……”夏明朗掰过他的脸按在太阳|­茓­上:“头疼?”

陆臻完全不知道下面的戏要怎么唱,只能听一出哼一出,含含糊糊的应了一声。

“想不想吐?嗯?”

“唔!”

想吐?为什么?陆臻莫名其妙。

“你呀!”夏明朗哼了一声,声音里有淡淡的怒气。

陆臻在一头雾水之中急速的运转着大脑,然后身体一空就被人捞着腰抱了起来,很别扭的姿势,像是在……扛麻袋似的,陆臻想到这一点的时候忍不住有点想笑,只能狠狠的闭上嘴。

夏明朗扛着麻袋出去的时候还撞上了熟人,二中队长黄原平颇为惊讶的瞪过来:“哟,老三啊,你这是唱哪出?”

“问他吧!”夏明朗气不打一处来:“洗个澡都能晕过去。”

黄原平啧啧的扳过陆臻的脸来看了看,叹息:“我当是谁呢,这不是你们家陆臻吗?怎么搞得?你把人­操­成这样?”

夏明朗哭笑不得:“凭什么说是我 ­操­的?”

“得了吧,老三,别装了!我还不知道你吗?骨头渣都能榨出髓来的主。这小子呆机房里几天了?我看他三天没动过窝!他那动脑子的事算起来比咱们出任务还伤呢。我说你也真是,别逮着经­操­的就没日没夜的折腾,改天把人­操­死了,有得你哭去。”黄二队长出身福建,平常的时候满口­操­来­操­去大家也听习惯了,不会往引申义上去想,偏偏在这当口上陆臻的心情太过微妙,听完他那句话只差没血喷心。

黄队长看着陆臻的小脸一点点又飚上血,顿时觉得有趣,拍着他脖子笑道:“行了行了啊,别不好意思,你这也算是因公殉职,没什么丢人的!哎对了,我说陆臻啊,现在认清了你们家队长的真面目了吧,赶明儿给大队打个报告来跟我吧!你黄哥我可比他会心疼人。”

“我靠,老黄你当我是死人啊!”夏明朗挑眉笑骂,抱着一个人尚可以一脚飞踢出去,黄队长眼明腿快,一闪身就避了过去,呵呵笑着往里间走。

夏明朗抱着陆臻走了两步,忽然又觉得别扭,试着放下来问了一句:“醒了没,能走了吗?”

陆臻含含糊糊的答应着,铁了心装脚软,一步还没跨出去就自己绊了个踉跄,夏明朗倒是手快,一转眼又把他捞了回来,继续扛麻包似的把人扛了出去。

浴室的外间有几排木质的长椅,夏明朗随便挑了一个把陆臻放上去,扯下陆臻腰上缠的毛巾正要绞,陆臻蓦然间感觉到身下一凉,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匆匆忙忙的挥了挥手,很任­性­似的把毛巾抢了回去。

夏明朗看着他失笑,弯下腰对上陆臻迷迷瞪瞪的眼睛:“醒了?把身上擦擦­干­。”

陆臻满头虚汗的握着毛巾,心虚麻麻的凑到面前偷偷闻了闻,真是上天保佑,刚刚瘫在地上的时候被水冲了一阵,基本上已经毁尸灭迹。一旦确定了是没事,陆臻装死的心理又腾了起来,装腔作势的绞了几下,擦着擦着又想继续晕过去,可是一抬眼,眼前空无一人。

夏明朗洗澡的时候怕麻烦,一条毛巾卷上块肥皂就是全部装备了,赤着脚来去,没有一点声音。陆臻坐在原地愣了一会,嘴角慢慢浮上了一丝苦笑,垂着头,有一搭没一搭的擦身上的水。

装得太过,人戏不分,还真以为戏假情真了,陆臻在心里笑了两下,眼中清意一点点漫出来,忽然手上一空,他怔怔的抬起头,看到夏明朗已经把衣服穿好,站在他身前把毛巾又绞了绞,蒙头蒙脑的包了上来帮他擦头发。

陆臻蓦然间就觉得眼眶开始发热,可是到底不想哭出来,眼泪都含在眼底,毛巾拖过的时候也就都吸­干­了。夏明朗坐到他身边一路擦下去,陆臻这次是真的累了,四肢都没有一点力气,任由人摆布。

夏明朗把他草草的抹­干­,转过头却正对上陆臻的眼睛,空空洞洞的,染着刻骨的疲惫,刹时间心里一凉,有一点麻麻的疼从心尖上化开,像是被什么东西叮了一口,疼过之后便发软。

“很累?”他声音放软,那一点沙哑磁得惊心。

陆臻想了想,点点头。

夏明朗坐过去一些让他靠到自己身上,被沾湿的T恤上带着水腥气,传递出皮肤的炽热,会让人舒服而安心的温度,陆臻知道自己很贪婪,也就懒得去控制他的贪念,他已经什么都不强求了,随遇而安就好。

“昨天晚上宵夜吃的什么?”

陆臻有点莫名其妙,想了想,还是老实的摇了头。

“那今天呢?午饭吃了什么?”夏明朗的声气有点怒,陆臻很敏锐的听出来了,但是他此刻的脑细胞不足,一时判断不出缘由。

15.情难自禁 f

“没吃?徐知着没给你送饭吗?”夏明朗的声音提高了一点,偏过头去看他,陆臻从那一眼怒视中忽然明白了问题的关键:他以为自己搞成这样是饿出来的!

陆臻心里哭笑不得,不过,心慌,心悸,震颤,虚脱……算起来还真的跟低血糖的症状挺相合,既然夏明朗已经为他找到了借口,陆臻倒真是一点也不介意沿着剧本唱下去。

“问你话呢,今天午饭吃的什么?”

陆臻想了一会儿,慢吞吞的说道:“小花,今天,外场打靶。”

夏明朗一阵懊恼,还真是昏了头了,今天去外场打山地的移动靶,明明是自己带的队,午饭是­干­粮,可是这么一想,火气又更大了起来:“那这么说晚饭你也没吃?”

陆臻不说话,又轻轻点了点头,他今天这一天的口粮是两包美味酥,要算起来也是真的没吃饭。

夏明朗这时候已经气得只会笑了,眼珠一转又想到一个可能­性­:“那你昨天晚上吃了什么?”

中午那顿不必问,他看着徐知着抱着饭盒去找陆臻。陆臻吞了口唾沫,昨天晚上他给自己泡了碗面,包装盒此刻应该已经在垃圾场集中处理,完全毁尸灭迹,于是某只狡猾的小狐狸铁了心要装白兔,软绵绵的脖子摇了两下。

夏明朗心头火起,双手掐在陆臻脖子摇晃:“你个不要命的小混蛋,你玩绝食也挑挑时候。”

一个人的心理暗示是很微妙的,如果一直叫嚣着不抛弃不放弃,真到了­精­力衰竭的时候也能再撑一阵,可如果心头藏了个小恶魔,一直撺掇着大叫晕吧晕吧……那么也就真的可以随时晕过去。

更何况陆臻本来就体力透支­精­神不济,刚刚才熬过一场惊魂,连心脏都在不堪重负的呻吟不绝。他就着夏明朗的力道摇晃,抱着脖子咳了几声,软软的又倒了下去。夏明朗吓了一跳,伸手去摸陆臻的脉,手指下脉动均匀和缓,这才放了心,索­性­把他放平,脑袋枕到自己大腿上,好睡得舒服一点。

血糖偏低的时候不宜太大动,否则体内能量供应不足,搞不好会真的晕过去,过了一会,陆臻听到外面急匆匆跑进来一个人,夏明朗低声说了句谢谢,窸窸索索的开始拆包装袋,然后一块软滑甜腻的东西顶到了嘴里,陆臻一沾­唇­就知道是什么。

巧克力,恍然间明白了夏明朗抱着他呆在这里等什么。

有点失望,一些感动,很复杂的心情,不一而足。

“慢慢吃,别太急,一会就好了!”夏明朗把巧克力一块一块掰开递到他嘴边。

浴室里的环境高湿高热,巧克力不可避免的融开了一些沾到手指,浓腻腻的深褐­色­糖浆闪着诱人的光泽,陆臻垂着眸子往下看,夏明朗的手形并不粗大,不过食指上有很厚重的茧,是长期摸枪的结果,他正犹豫着要用怎样的方式舔­干­净这点糖浆才不算突兀,夏明朗已经把最后一块塞到他嘴里,自然而然把手指收回去含到嘴里吮 吸。

唔……

陆臻睁大了眼睛往上看,有些失望。

夏明朗低下头,询问的姿态:“好点了吗?”

陆臻璨然莹亮的眸子一点点的黯下去,转而,又是另一种平静。

“嗯!”他点了点头,撑着自己爬起来,凡事不能演过,其势太尽,过犹不及。

夏明朗总觉得迷惑,他有点看不透陆臻,这小子一时冷一时热,一时软一时硬,怪里怪气,又说不上是为什么。有时候看着娇气,可拼起命来比谁都狠。嘴巴很坏,尖酸刻薄挑衅到死,下手却不狠,偶尔会看着他发 愣,眼神专注而热情,却怪异无比。

夏明朗有种从心底里发毛的慌乱,很奇怪,徐知着看他的眼神也很专注,但那是一种谋求一枪毙命的专注,所有的注意力都盯在他的弱点上;方进的圆眼睛里永远热情洋溢,是一种随时会扑到自己身上去的热情。

然而陆臻的眼神是怪异的,好像藏了很多,却又摸不着边际,如果不是对这小子的人品有信心,夏明朗真怀疑自己是不是背地里在被他算计着,当然有可能现在也是在算计着,陆臻式的小计谋,没什么恶意的算计,却让他不自觉心生警惕。

唉,夏明朗心中感慨:如今手下的兵越来越厉害越来越有个­性­,但,也是真的,越来越难管了。

陆臻慢吞吞的把自己撑起来,慢吞吞的走出去穿衣服,夏明朗到里间去帮他把东西收了回来,零零碎碎的装了一个塑料袋子。陆臻看他低着头翻捡,脸上憋着笑好像挺辛苦似的,于是很诚恳的叹了口气:“队长,您要笑就笑吧,憋坏了身子可不好。”

夏明朗笑着摇了摇头,帮他把袋子拎好。

“队长,其实用肥皂洗头挺不好的,改天我送你一瓶洗发水吧,就当是报答您的救命之恩。”

“真的啊!”出乎陆臻所料,夏明朗居然笑嘻嘻扬起脸,伸手就从陆臻的袋子里捞了一支出来:“别改天了,就这个吧,我拿走了。”

陆臻的嘴角抽了抽:“队长,您好像很信不过我。”

“是啊,没办法,自己教出来的兵,随 我。”夏明朗一副云淡风清的模样,把毛巾绞得­精­­干­,东西一卷塞进了迷彩裤的兜里。

晚上夏明朗给陆臻打饭的时候忽然想起来又小怒了一回,数落他这种杀­鸡­取卵式的粗暴工作作风,陆臻埋着头听了一阵,最后收完了碗筷送去餐车的时候才小声分辩了一句:“队长,那不是什么,再过几天就要开演了嘛,参数改了挺多的,我怕你来不及上手。”

夏明朗呆在他背后愣了一阵,抬手就想要揉揉陆臻的头发,陆臻像条鱼儿似的一闪,从他手底下滑了出去,笑眯眯冲着他乐:“你说我还有什么办法?摊上个您这样的文盲队长……”

夏明朗的手掌悬在半空,虚空里抓合了几下,最后还是握成拳挥了过去。

那天后来,陆臻回到寝室蒙头就睡,睡到半夜忽然惊醒,看到窗外的月亮已经爬得很高,圆圆的,还有一点点黄澄澄的底子,像一个大柚子似的圆泽的大月亮。

和那天的很像。

陆臻摸索着按上自己的脖子,过了一会,忽然笑了。

看来将来得躲着点他了,有些托大了。

半支烟

16.

文盲队长虽然文盲,不过好歹还是顺利的上手掌握了新软件赶上了这一年里最后一场演习,配合单位是老相识,就是周源那个重装野战师,麒麟做为尖刀力量,则更多的与师侦察营合作。只是这场演习从一开始就怪怪的,导演部的指令比起往常来得更为诡异,而严正的作战目的也是语焉不详,夏明朗只觉得莫名其妙。

下午三时左右,整个T402地区炮声隆隆,周源躲在防红外的野营帐篷里,趴在桌子上看地图,高防的军用地图已经被磨损了不少,上面积了一层灰土,周源一边看,一边把浮尘抹开,一个军用的笔记本半合着摆在桌边的地上。

“报告!”传令兵撩开帐门把头探进来。

“说!”

“合作方的指挥官到了。”

“唷,这么快。”周源揉揉眼睛,把腰直起来。

“周营长。”夏明朗提着头盔从帐门外走进,冷不丁看到周源站得笔直的在拔军姿,嘴角一弯笑道:“这,很隆重嘛。”

靠,周源心里咬牙切齿的骂了一句,可惜身体被体制化了太久,军姿拔了起来就松不下来,熟极而流的行了个军礼。

“好好,好说!”夏明朗笑嘻嘻的回了他半个礼,热情洋溢的握着周源的手摇了两摇:“希望合作愉快。”

周源颇觉丢人的把手抽了出来,闷声道:“你们大队长呢?”

夏明朗手住上指,转了两圈。

“又,又在天上飞啊?我前一个电话接到通知还说是你们严队要过来。”

“不知道,我也不知道。”夏明朗挺无辜的摊手:“我也是刚刚被踢过来的。”

“妈的,耍我啊!”周源一拳砸在行军桌上,震得灰土扑扑的往下掉。

“哎,周营长,你这态度可就不对了啊,不就是给我敬了个礼嘛,”夏明朗指指自己的肩章:“不应该吗?”

“切……”周源不屑,视线却不自觉的跟着夏明朗的手指转移,这一看,顿时就乐了:“哈哈,应该太应该了,夏明朗中尉。”

“啊?”夏明朗转头一看,撇嘴,忘记刚刚做伪装的时候已经把肩章给换了。

“周营长,啊,你要透过现象看本质。”夏明朗表情诚恳:“我,本质,看不明白?”

“我 ­操­,你他妈有个毛本质,你那本质就是一肚子坏水。”

“得得……”夏明朗不耐烦的挥挥手,趴过去看周源的攻防布图。

“下面这战这怎么打?”周源拿手肘撞他。

“你问我啊,我去问谁啊?”夏明朗从下往上挑了他一眼:“我也在等消息。”

“你不知道?”周源顿时激动得跳起来,手指着地图上某个红­色­区域:“我们大半个师都陷进去了!!”

“谁不是啊,就伤了你一家啊?我半个中队也都在里面呢!有点全局观好不好?周源同志。”夏明朗的手指跟周源敲在同一处。

他 妈 的,妈的!

周源气得团团转,本来以为严正过来就能有个明确的作战思路,好打开这个胶着的战局,没想到一脚给他踢来一个同样雾水满头的夏明朗,这俩没头苍蝇凑到了一起能­干­点什么?周源肚子里有气,凶霸霸的拿眼睛瞅着夏明朗,夏明朗正埋头专心看地图,右手从胸前的口袋里掏了支烟出来。

“哎!你!”周源吓了一跳连忙扑过去抢:“全程防红外!你知不知道?”

夏明朗手腕一翻就把烟卷藏到了袖子里,警惕的架住周源:“你­干­吗?”

“全程防红外,不能抽烟!”周源愤愤然看着夏明朗空空如也的手,居然,没抢到?

“哎哟,周营长,你当我是新来的啊?”夏明朗摇摇头,把香烟从袖子里抖出来,两个手指头捏着在周源眼皮子底下晃了晃:“你看清楚了,它就是一根烟,我全身上下连个火都没有。”

“那你拿烟­干­吗?”周源莫名其妙。

“我不能抽我还不能闻闻吗?”夏明朗把烟卷贴到自己的鼻子底下,慢慢的嗅着,手指在地图上划来划去,一个点到一个点,连线成网,眉峰越皱越紧。

周源看他那样子,心里一勾一勾的开始痒了起来,烟瘾上来了,周源挺悲愤的看了夏明朗一眼,从口袋里掏了颗糖出来大口大口的嚼,夏明朗听到声响,有些好笑的扫了他一眼,转头回去继续对着地图若有所思。

糖毕竟就只是糖,那甜的和得劲儿的,那就不是一个东西。

周源嚼完了两颗糖,到底心痒难耐,凑过去碰碰夏明朗手肘:“哎,还有烟没?给我一支。”

“没了。”夏明朗头也不抬。

“你,你故意消遣我是不是?”

“真没了。”夏明朗无奈的转身张开手臂:“要不然你来搜,搜到了全归你。”

周源横他一眼:“跟我耍横是吧,我还真不信了我。”

周源从头拍到脚,别说烟了,连个香烟的硬盒子都没有,夏明朗看着他蹲在地上发 愣,十分配合的又转了个身,挑挑下巴,意思是你要不要从脚到头再搜一遍。

得,烟这个东西,如果身前没有,那身后就更不会有了,周源万般遗憾的从地上站起来,抱怨:“你们那儿不是待遇不错嘛,怎么穷得连烟都只剩下一支了?”

“是啊,是不错,也就是比你们师侦营多了这一支烟的好处。”夏明朗手指一翻,像变魔术似的,手上的烟卷又一次消失无踪影。

“得瑟,至于嘛,你还怕我抢你的?”

夏明朗点点头:“你别说,我还真挺怕的。”

周源气结,眼睛瞪圆,夏明朗完全视而不见,从背包里拿了小型的军用笔记本电脑出来,打开电子地图做模拟测算,周源贴在他背后看了一眼,奇怪道:“你这是什么软件。”

“实验产品,还没有开始推广。”夏明朗回头拔拉:“一边儿去啊,别挡光。”

周源不屑的踱开:“得瑟,好像你编的一样。”

夏明朗慢条斯理的点头:“我队里人编的,就是我编的。”

周源大声哼了一下,以表明他的不屑。

夏明朗用新软件测算了一遍,又用旧的再算了一遍,另存参数保留下来。无论如何,新编出来的东西都会有无数的BUG,而这些都要在实践中才能测得出来。

夏明朗正在对比新旧两款之间的差异,通讯器忽然响起,严正亲自向他报告了自己的死讯。

夏明朗简直哭笑不得,捏着耳机问到:“你怎么死的?”

严老大的声音听来悠远而意味深长:“导演部通知我,我刚刚被人打了一枚前卫1号。”

夏明朗无奈:“节哀顺变。”

“对了,你应该在周源那儿吧!顺便告诉他,他们师长就坐我旁边,你等一下,我去问问他是怎么死的……”

夏明朗听到一阵沙沙声,然后严头的声音又回来了:“问回来了,是被火炮炸死的。”

“嗯,严头,还是您死得值。”夏明朗严肃的说。

周源听到这句忽然反应过来到底是谁挂了,马上瞪大眼睛要冲过来,夏明朗抬脚抵住他,做了个手势让他安静。

“所以,你现在明白那帮小子搞什么鬼了?”严正道。

“嗯,”夏明朗问道:“红方的高层也被斩首了?”

“他们死得更值,死在‘战斧’之下。”

夏明朗差点笑喷:“导演部真有幽默感,所以现在是混战?”

“混而不乱。”严正甩给他几个字。

周源在另一边等得都快冒烟了,夏明朗冲他露齿一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们家严队在导演部喝茶。”

周源虽然刚才是听到了,可是现在一确定,还是惊得张口结舌:“那怎么?我们师长呢?”

夏明朗笑笑:“在陪他喝茶。”

周源眨眨眼,马上反应过来这是怎么一回事,一掌拍在行军桌上:“靠,玩这手。”

夏明朗趴过去陪他看地图。

当自上而下的指挥忽然变成了各平行部门之间的协调联络,于是相对的作为侦察部门,身上承担的责任也变得沉重了很多,在战场上,掌握更多讯息的人,就能掌握全局,于是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当一级指挥部被定点清除,而第二套班底还没有流畅运转的时候,夏明朗和周源两个要为他们身后所有的战友,提供眼睛的责任,主动引导他们不会行差踏错。

“只能这样了,我先去战区里面”夏明朗指着地图:“你的人撒网,我的人杀鱼,尖刀我们做,毕竟我手下单兵素质要好得多。”

周源瞪他:“你们那儿单兵素质好很得瑟吗?”

夏明朗匪夷所思的看着他:“我凭什么就不能得瑟?”

“拉倒吧,你一个中校手底下才百来号人,我一少校管五百多口子,你们那经费还比我高,你有什么好得意的?等你那儿一个人能顶我一个班再说吧!”周源不屑:“再说了,咱是打仗的。”

“我是偷­鸡­的。”夏明朗无奈。

周源大笑,拍着夏明朗的肩膀:“不说啥,等赢了这一场,来军部,我请你喝酒,不醉不归。”

夏明朗转转眼珠:“能带点人么?”

周源道:“家属能带!”

夏明朗笑容暧昧:“下属能带么?”

“下属……”周源做出勉为其难的样子:“瞧你面子,要带就带吧。”

夏明朗失笑,收拾东西出门,临到门口的时候,站定了一下,手掌一翻亮出那支烟,折了一半弹过去给周源,周源大喜,半空中接住了:“得,兄弟,就冲着你这半支烟,无论家属下属,要带多少我让你带多少。”

心念电转(上)

17.心念电转a

调频!跳频!调频!

陆臻觉得他都快疯了,就差一步,他就可以进不正常人类研究中心了。

因为自家手提的设备功率不足,他搭上夏明朗的顺风车来找肖立文,借用师侦营的大型­干­扰车。小肖这边看到他跟看到亲爹似的,可是这亲爹到了这当口也只能当后爹用,陆臻不停的手动调频,可是对方追踪太快了,陆臻简直怀疑对方有一个连在跟他对着­干­。

尝到甜头了!尝到甜头了!!

自从上次电子战把蓝军逼入惨胜之后,红方显然已经把这当成了杀手锏,拼命的发挥这部分的优势。

夏明朗跳上车,只看到陆臻窝在狭小的空间里,睁大眼睛不停的念念有词,夏明朗莫名其妙的想到那个黑人奴隶宣言,便觉得这小子怎么能这么可爱,他拍拍他的肩膀问道:“怎么样?”

“还是会断,得不停的看着,他 妈 的就仗着人多!”陆臻咬牙切齿。

夏明朗看到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血丝密布,便坐到他身后捅了捅他:“先休息一下,暂时不动手。”

陆臻喃喃:“睡不着。”

夏明朗把手伸到陆臻领子里,找到肩井|­茓­附近按下去,一股尖锐的酸痛沿着颈椎直窜上去,陆臻一时不防,惨叫出声。

“你放松。”夏明朗上了两只手,从正中棘突的位置开始往下按。

陆臻疼得直抽气:“你轻点儿。”

夏明朗无辜的拖长了音调:“我都没用力。”

撑过最初的刺痛,麻溜溜儿的酸开始袭上来,陆臻不自觉放松,含含混混的反驳道:“让你用上力,我还有命么?”

夏明朗失笑,劈掌在陆臻脖子上轻轻拍了一下,成功让他闭嘴。

整个颈背的|­茓­位都按了一遍,放松肌­肉­,陆臻只觉得整个人晕乎乎的,茫然中好像感觉夏明朗已经停手了,挣扎着就想爬起来。夏明朗按着他靠到自己肩膀上,抬手蒙上他眼睛,说道:“睡一会,现在兴奋过头,就撑不到底了。”

陆臻嘀咕了一声,夏明朗模糊的听到,大概是:十分钟之后叫我。

夏明朗笑了笑,转头看到肖立文睁大了眼睛倍儿羡慕似的瞧着他,便笑道:“怎么了,小兄弟。”

肖立文眯起眼睛来笑:“夏队长,您人可真好。”

夏明朗于是笑得更加温和可亲:“是吗?所以,小兄弟,愿意到我这儿来吗?”

肖立文听了一愣,呐呐的:“那我得跟咱们营长商量一下。”

“这还商量什么呀,是爷们的爽快点儿。”

肖立文嘿嘿笑,不说话。

夏明朗等了一会儿,听着陆臻的呼吸知道他睡着了,随便找了个柜子把他靠上去,指着表压低了声音对肖立文道:“一个小时之后叫醒他。”

肖立文郑重的点头,只差没行个军礼。

夏明朗跳下车之后回头看了一眼,看到陆臻歪着脑袋睡得正香,脏兮兮的脸上有未尽的油彩,黑一片绿一块的像一只花猫,忽然莫名其妙的觉得心情不错。

混而不乱!

严队的最高四字方针,可惜要做到实在太难,好像开玩笑似的,原来的师级指挥官全阵亡了,自上而下的指挥线被切断,各团各营开始自主作战,而战区,原来就被刻意引导得犬牙交错的战区变得更加混乱。

包围与反包围,制衡与反制衡,如何最快速而准确的在小范围内集结部队,形成在一定区域内的优势力量,如何与友军相沟通,甚至于在自己行动之前,提前估计自己人的动向,打仗,原本就是个默契活,而现在这种默契变得至关重要。当然同样的,在各个师团之间起润滑和引导作用的侦察部门,他们的担子就更重大,毕竟准确的信息是做出正确决策的前提。

侦察,定点打击,爆破,对各种不同的讯息进行处理,传递到合适的地方,夏明朗从来没有觉得一场演习会这么累,以前的他常常只需要面对一个小型的战斗单元,那么,赢了就是赢了,输了就是输了,当他需要协调整体的时候,他的头上还有严正。

可是现在严正不在了,夏明朗心想,这大概就是目的,强迫他们这一代的中层力量成长起来,强迫他们更多的独立思考,去除依赖的心理,开阔眼界,习惯在出击之前就先考虑到友军的动向。

而这些,远比攻占一个壁垒,或者,打击一个要塞来得更难。

于是当演习结束,就连身经百战的夏明朗也开始觉得疲惫刻骨,劳累不堪的战士们在欢呼雀跃,夏明朗悄无声息的从他们中间穿过,走到人群之后的山坡上,反正在这样的场合没有人注意到他。

陆臻无声无息的跟过去,在离开他两步的地方被叫破,陆少校无奈的撇撇嘴:“你这人背上有眼睛是吧?”

“摸哨技术不过关,回去找小侯爷领罚。”夏明朗道。

陆臻索­性­扑过去勒他:“妈的,你他妈脖子上一定有眼睛。”

夏明朗懒得反驳,闭上眼睛让他勒着,陆臻一时无奈,只能放手。

“累?”陆臻试探的。

夏明朗道:“还好。”

陆臻呼出一口气:“总算听到一句人话了,回回演习我累得像狗似的,你老人家龙­精­虎猛,我都要觉得你不是人了。”

夏明朗指了指头:“这回脑子有点累。”

陆臻兴致顿起,舒展起十指:“不如让我来投桃报李吧!”说着,一手掀了夏明朗的帽子,手指按上他头顶。

夏明朗一开始还随他乱动,几下之后实在吃不消了,一转身勾着陆臻的脖子,贴到他耳根威胁抱怨:“你小子拿我的脑袋当球玩呢?”

陆臻眨了眨眼,一脸茫然。

夏明朗顿时发觉不对,问道:“耳朵怎么了?”

陆臻满不在乎的笑笑:“手动引导的时候离近了,耳鸣,过两天就好了,你换边说。”

陆臻是不在乎,夏明朗几乎气结,掐着他的脖子骂道:“你小子怎么横起来比方进还不要命啊!那导弹炸得死人知不知道?”

“队长,您婆妈了。”陆臻笑嘻嘻。

“我他妈……”夏明朗亮爪子就想开扁,可是看着红通通的一双眼睛,小兔子似的可怜巴巴的瞧着自个儿,到底还是没下得了手,只能把这小子给揪起来指着鼻子训:“你这个样子就算是挂了,老子也不会给你报烈士!”

陆臻叽哩咕噜翻了一下白眼。

夏明朗抬脚踹过去:“回去到医院看看。”

“是!”陆臻机灵的跳开。

陆臻虽然答应得好,可到底还是拖了下去,倒不是他这人讳疾忌医,主要是他从小耳朵就不经事,一想到冷冰冰的医疗机械要往他耳朵眼里戳马上就头皮发炸,就这样一天拖一天的拖了下去。

夏明朗回到基地之后把自己关屋里关了两天,回忆思考,第一次用心急切的在写总结报告,就连送上门来要卖身的都不要,只不过倒是扣下了没让走,一通的海侃,点滴回忆,细细分析。等他说爽了,陆臻掏掏如今唯一还好着的那只耳朵,眼看着飞快的一句话就这么过去了,陆臻眨了眨眼睛:“啊?”

夏明朗危险的眯起眼。

18. 心念电转 b

陆臻顿感危机四起,马上陪着笑要开溜,被夏明朗一把抓了过来,压低了嗓子贴在他耳根小声说了一句什么。陆臻只觉得一阵温热的气息拂过,可是声音太轻,嗡嗡的,总是隔开了一层,一点没听清,只能苦了脸,默声不语。夏明朗磨了磨牙,揪着他的领子就往外走,陆臻一路别扭,好话说尽,到底还是被他拎到了基地医院。

作为一个大队级的建制,麒麟基地的人数其实偏少,满打满算不过一个团的人,所以基地医院里人员也不多,主要都集中在骨科和运动伤害上,平时再给大家看个头疼脑热什么的,反正如果有大病,都得往军区跑。

陆臻让夏明朗按着脖子押进门诊室,搜出军官证换了个人的病历卡,然后一路押上了耳鼻喉科。

陆臻扒着楼梯扶拦不撒手,苦苦哀求:“队长,我自己去就行了,你都送我到这儿了,真的,我……”

夏明朗冷笑一声,手指卡住陆臻的手腕一拧,陆臻惨叫了一声松开手,无可奈何的被提走,心中叫苦连天,只盼着等会儿别太丢人。

五官科值班的是个40多岁长相文雅的阿姨,一抬眼看到夏明朗拎猫的架式,一下就笑弯了眼睛:“你们这些当兵的啊,真是……看个病像是要你命一样。”

夏明朗把陆臻按到椅子上,冲着美女医师阳光一笑:“这小子耳鸣,帮忙给看看。”

陆臻连忙分辨:“不耳鸣了,就是听不大清。”

医生偏过头去想看,手指刚刚碰到陆臻耳廓上,他条件反­射­的就想往旁边让,医生愣了一下,微笑:“这位同志,你这样我怎么给你看病啊?”

陆臻眨巴着眼,从耳朵尖上开始飚血。

夏明朗随手拖了张凳子坐到陆臻旁边,双手环抱扳着陆臻的脖子就把人锁到了怀里,冷哼着:“我就知道你小子不会好好瞧病,还想哄我走。”

陆臻紧张得一塌糊涂,因为脖子被锁死了不能动,只能用余光瞄,眼看着医生手里拿着小手电,头上戴了反光镜,一步步走过来,那感觉真像是上刑场似的。

夏明朗感觉到陆臻全身僵硬,索­性­把他眼睛一并挡住,温声道:“放松点。”

陆臻深吸了一口气,牢牢把眼睛闭上,心里默念:死就死吧!

医生毕竟是专业的,发现病人的情绪有抵触,便放弃了用手,直接拿小摄子拨拉,钝头的摄子夹着耳朵有点疼,可毕竟要比手指好忍耐多了,陆臻听着夏明朗稳定的心跳声,身体慢慢放松。

半晌,医生检查完神­色­淡定:“嗯,是耳道里有异物,之前受过伤吧!”

陆臻听到夏明朗在问:“没什么问题吧?”声音低低的流淌在耳边,陆臻又想了他的那个似水流金的细质沙砾的比喻。

“没事,拿出来就好了。”

陆臻分神感觉到有个什么东西在靠近他,可是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一滴冰凉粘腻的液体已经流进了他耳道里,陆臻‘啊’得一声叫出来,整个人都被劈开了。

冷,腻,固执的,陆臻清晰的感觉到那滴液体漫过他耳中的每一点细纹,缓慢的往深处流,好像要流到脑子里,连汗毛弯曲的角度都清晰可感。轰然如锣鼓喧天的噪响,侵蚀他全部的神志,整个人像是通了电一样,疯狂的电流在体内乱窜直冲大脑,眼泪不可抑制的流出来,眼前模糊一片,金光乱闪,半边身体全是麻的,从身体内部窜出来的痒,连动都动不了。

等他终于听清自己发出的是什么声音,马上以一种恨不得一头撞死的心情恶狠狠的咬住嘴­唇­。

夏明朗目瞪口呆的瞧着他,抬头看看医生,后者也是一脸尴尬想笑又不敢笑的模样。夏明朗愣了半天,不自觉把怀里抖得像什么似的可怜家伙抱抱紧,好让他不要滑下去,眨巴眨巴眼睛,压低了嗓子用口形问道:“怎么会这样?”

医生尴尬而无奈:“有些人是比较敏感的,不过……”言下之意,这位,也着实太敏感了一些。

陆臻好不容易控制住自己不发抖,猛然用力推开夏明朗就想走人,夏明朗连忙拉住他,哄道:“没事,没事,医生都说了,这是正常反应。”

陆臻怒目,红润润的眼睛里全是泪光:他 妈 的,正常反应你至于笑成这个样子嘛!!!

“行行,我不笑,我没笑啊!”夏明朗拍着脸,强装淡定面瘫,生怕他要跑,随手揽到陆臻腰上,陆臻实在是苦于没有半点力气,无可奈何的看着自己滑下去,脑子里唯一还算清醒的神志也只剩下了:天呐,你快点把我收走吧!

自然,天是不会来收他的,所以,这个要命的病还得看下去,可怜的医师小声咳了一下:“嗯,可以取异物了。”

陆臻无助的瞪着眼,眼神悲切,夏明朗又想狂笑,又觉得不厚道,整张脸扭曲得都快变形了,只能闷头狂笑,双手从陆臻腋下穿过去,把他架到屋角的一台仪器旁边。医师拿出一根空心的长针,按下电键,嗡嗡的抽气声就传了出来。

事到如今,陆臻沸粥似的脑子里唯一的想法只剩下:死就死吧,死透拉倒,早死早超生。

于是两眼一闭,把头埋到夏明朗肩膀上,夏明朗安抚似的拍着他的背:“撑一下,撑一下,快好了。”这话说得诚恳,可惜隐藏不去声底的笑意,一层层的发着颤。

陆臻恨得牙都痒,恨不能一口咬断这个幸灾乐祸的家伙的脖子。

遇上这么紧张的病人,其实医生也紧张,医生试探着把长针探进去,动作犹豫不决,陆臻又开始一阵一阵的发抖。夏明朗要固定他的头,以保证这小子不会发起疯来戳聋自己的耳朵,只能拉着陆臻的手环到自己腰上,放柔了声音哄他:“你抱紧我。”

陆臻颤了一下,双手摸索着扣到了一起,死死的捏住了夏明朗的衣角。

长针探到底,戳到那个凝血的结块上,医生拈着针尾轻轻一搅,陆臻顿时像触电似的弹动,终于没忍住,半记呻吟就这么泄出来,又嘎然锁在牙间。

即使恶劣如夏明朗,如今也有点不忍心了。

“哎我说,”夏明朗尽量说得温柔诚恳,以表明自己真的真的不是想看笑话:“你想叫就叫出来,没事儿的,你瞧啊大家都是男人,我又不会笑话你,呃……”夏明朗一顿,转头去看医生:“大夫,您不介意吧?”

医生正一头冷汗的专心在工作上,头也不抬的回他一句:“我儿子都跟他一样大了!”

“对吧!没事儿的。”夏明朗低头去看陆臻,忽然觉得自己真是个善解人意的大好人啊。

可惜被善解的人意不领情,一声不吭的,嘴­唇­咬得发白,可是急促的呼吸声里腻着一点鼻音,听起来反而更加意味深远。夏明朗苦笑,别看这小子平常软趴趴,到他倔的时候真是要人命的倔。

只看到陆臻死死的闭着眼睛,睫毛飞颤,好像停了两只墨­色­的蝶,随时都要飞出去一样。要是在平常时候,夏明朗自然不会去观察别人脸上的细节,现在无意中看到,只觉得这小孩的睫毛还真是长,不卷不翘只是长,所以睁开眼睛的时候不觉得,闭上才看得出像黑森林似的,此刻沾了水光,越发显得森黑纤长,根根分明。

这小孩长得其实也挺好看的啊!

夏明朗忽然想到。

++++

当当当,作者的话,乖,要求看一下。

心念电转(下)

19. 心念电转 c

陆臻牙咬得死,嘴­唇­白到极点,骤然一红,一颗血珠就这么蹦了出来。夏明朗匀不出手去掐他下巴,只能嚷:“喂喂,别自虐啊。”

陆臻不理他,反而越咬越紧,一线血痕于是绵延开,夏明朗有种悚然心惊的感觉,只觉得奇怪,平常时候也没少见他们流血流汗的,怎么这时候就特别的受不了,心里被叮了一口,刺刺的痛,好像全是自己把他逼成这样似的,莫名其妙的内疚。好在,不等他脑子里越搅越乱,大夫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好了。”

到这当口,别说陆臻要虚脱,连夏明朗都觉得自己像刚刚打过一架似的。

医生直起腰,伸手指着病床说道:“你不如扶他过去躺一下吧,我看他一时半会也没法走。”

夏明朗心想有理,他拉了一下,见陆臻没反应过来,随手就把他给扛了起来,对于夏队长来说,百十来斤的人还是不像小猫似的一拎就起,医生是基地的老人,见怪不惊,连表情都没多送夏明朗一个,自顾自坐回桌边去休息。

大概是轮番的打击抽空了神志,陆臻只是睁大眼睛一动不动的躺着,眼泪从眼角滑下去,一颗一颗连绵不绝,这是一个纯粹生理的反应,就像此刻他身上各种生理反应一样,让人尴尬而无奈可又无法控制的生理反应的某一种,甚至,这还不是最让他难堪的那种。

我没有哭,不过是在流泪;就像,我对他其实没有感觉,不过是有反应。

陆臻心想。

夏明朗讨了药棉过来帮他止血,指尖碰到嘴­唇­上,陆臻躲了一下,想把头偏过去,被夏明朗捏住了下巴。

“我怎么以前没觉得你有这么倔呢?”夏明朗翻看陆臻嘴­唇­上的破口,尖牙把细­嫩­的皮­肉­切开,留下深刻的印迹。

陆臻睁大眼睛看他,眼眶里含了泪,像湖水一样起着波光,夏明朗只觉得疑惑,这湖光波动中让他有种心如潮汐的起伏,手指不自觉贴到他眼角,一滴眼泪就这么滑上去,温度惊人。

陆臻转过脸,面向墙的那一边蜷起。

“哎,怎么了?多大的事儿呢?没什么好丢人的。”夏明朗无奈的坐到床边,随手顺着陆臻的头发:“这么大小伙子了,这算什么,对吧!都这么折腾了,你要还没点反应,我还得当你有问题呢,对吧!这有什么。”

你不懂。

陆臻咬住自己的手指,你不会懂,你不会明白这对我来说有多重要,也不会懂得这于我来讲有多丢人,你永远不会懂。你不会明白,我宁愿死在你面前,也不想让你看到我这个样子,发出那种声音,在你怀中发抖,好似求欢,而你毫无知觉。

夏明朗听到细微的声响,潮湿的,含着水汽似的,他压低了声音问道:“想哭啊?”

陆臻胡乱的点头,是的,所以,别管我了。

“那你也不能在这儿哭啊。”夏明朗犯愁。

陆臻翻身下去,跌跌撞撞的往外走,夏明朗连忙跟上去扶住他,临到门口的时候被大夫叫住,塞了一盒子药给他,说是外用,夏明朗看也没看就一把塞到口袋里。

陆臻一直低着头走,眼前是飞速往后倒过的地砖拼缝,视线一时模糊一时清晰,他是真的想哭,前所未有的欲望冲动,想把所有的委屈、隐忍、不安、焦躁,一切的一切被他压抑调整化解掉的负面情绪全都倾泄出来。

夏明朗拉着他绕到楼后的花坛里,随便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安抚似的揉一揉陆臻的头发:“行了,哭吧。”

“队长,我……”陆臻抬头看他,泪眼模糊。

“行了,别解释,想哭还用什么理由呢?想哭就哭吧!”夏明朗草草把他脸上的眼泪擦­干­净,拉着他靠到自己肩膀上。

陆臻初时还有犹豫,到后来情绪汹涌最终不可抑制,贴墙根坐到草地上,双手抱着膝,埋头,缩到自己的世界里尽情的流眼泪。

陪哭是一个技术活,不需要说太多,也不应该做太多,却要让他知道还有人在,还有人陪,还有人关心。夏明朗叹了口气坐到他身边,手指温柔的穿行在陆臻的发间,沙沙的划过。

这是秋­色­最深的时节,眼前挡着一株红枫,阳光下红艳艳的半透明似的血润­色­彩。

夏明朗转过头去看陆臻,阳光漏下几点到他身上,今天没有训练,作训服­干­­干­净净的,在午后纯净的光线下微扬着飞尘,­干­燥而柔软。刚刚饱受蹂躏的那只耳朵还充着血,红艳艳的半透明似的血润­色­泽,是比红叶更鲜润的那种红,富有生机的,柔软的,透着光,几乎能看到细幼的血管,夏明朗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在看什么,只是手指不自觉的缠上去,从耳廓上划过。

陆臻疑惑的抬起头来看他。

“哭完了?”夏明朗问道,声音很低,磁得不可救药。

陆臻一愣,摇摇头。

“那继续哭,”夏明朗微笑,手臂揽过陆臻的肩膀:“我陪你。”

陆臻犹豫的,把头埋进自己手臂里,秋天的空气很平静,没有太多的风,于是呼吸要很久才能传到,气味也是,带着烟味的,微苦的清爽的气息。陆臻被夏明朗的味道所包围,在自己的黑暗中流泪痛哭,眼前滑过无数画面,从最初时艰难的选训到第一次杀人时蜿蜒的血痕,从所有求而不得的苦,到一切生活给他的欢乐。

人们在伤心时流泪,欢乐亦是,痛痛快快哭一场,其实也不是坏事。

像是高峡的平湖猛然泄了水,陆臻在倾泄完全身多余的水份之后也蓦然有了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夏明朗听到他终于安静下来,抬手拍拍他脑袋:“哭完了?”

陆臻不好意思抬头,只是小声的嗯了一下。

“没事儿了?”夏明朗声音里压着笑。

陆臻特别不好意思的把脸抬起来,眼眶里还泛着一层鲜红的底­色­,抽了抽鼻子,点头

夏明朗只觉得太好玩了,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人,说哭就狂哭,哭完就没了事,哭成这样,连眼睛都没肿,真是奇才。陆臻看着夏明朗的嘴角一点点弯起来,夏明朗注意到他的视线终点,马上把自己的脸僵起来,拍拍屁 股严肃的走在前面:“嗯,没事儿就回去吧!”

回去给我个地方让我笑!!哈哈哈!

陆臻闷声跟在夏明朗背后,走了几步发现前面那个人连肩膀都在抖,于是闷声闷气的说道:“队长,你似乎很想笑。”

“哈?!没有,我保证,我保证我一点儿也不想笑。”

“想笑,就笑吧,其实,也没什么……”陆臻低着头。

夏明朗停住愣了一下,退回去揽住陆臻的肩膀:“其实我是蛮想笑的,不过要声明啊,我真的不是在笑话你,我就是觉得你怎么……唉。”

陆臻哼了一声,委屈的抽了抽鼻子。

“哎!你别激动,我真不是要笑话你,我其实觉得你这个­性­蛮好的……哈哈哈……”夏明朗揽着陆臻的肩膀大步走,笑声明朗。

陆臻随着他走,过了一会儿,忽然道:“谢谢。”

“谢什么,谢谢我陪你哭啊?”夏明朗笑道。

陆臻脸上一红。

“嗯,别白谢谢啊?”夏明朗趁胜追击。

果然,陆臻失笑:“那么,要以身相许吗?”

夏明朗笑眯眯的转头去看他,吹气似的压低了声音:“就这么想嫁给我啊?”

陆臻怒目,飞起一脚踹过去。

夏明朗按住他肩膀翻身跳过,笑道:“以身相许就算了,以身相代行不行?侦察营的老周请我吃饭,我怎么想那小子都不会放过我,我那酒量……你小子千杯不醉啊……哎,意思一下可以了啊?你这都踢第几下了?喂??你再这么着我还手了啊?算了,让你踢一下吧……”

就这样吧,陆臻眯起眼睛想,阳光下尘土飞扬,光线明亮。

即使是爱人,真正的爱人,又有多少能像现在这样,不问原因的陪你哭,哭过之后随你笑?

临到周末,夏明朗开车出去赴周源的饭局,当然,押着陆臻做陪。

菜是好菜,酒也是好酒。

周源是板上钉钉的一斤量,到后来灌下去一斤半,高了,声吼得震天,包厢外面的服务员小姐隔上十分钟就进来一次,生怕这几个当兵的拆了房子。

而更有看头的是夏明朗和陆臻。

醉公子(上)

19.醉公子 a

临到周末,夏明朗开车出去赴周源的饭局,当然,押着陆臻做陪。

菜是好菜,酒也是好酒。

周源是板上钉钉的一斤量,到后来灌下去一斤半,高了,声吼得震天,包厢外面的服务员小姐隔上十分钟就进来一次,生怕这几个当兵的拆了房子。而更有看头的是夏明朗和陆臻。

一个脸越喝越红,一个脸越喝越白。

夏明朗酒量差,但酒品不差,酒到杯­干­,三两白酒转眼就下去,然后整个人就挂了,趴着,一向­精­明得吓人的眼睛迷瞪起来,水光闪闪的,倒也让人不忍心再折腾他。陆臻是个书生,但李白斗酒诗百篇啊,所以永远不要对一个书生掉以轻心。夏明朗的实力基本可以忽略不计,陆臻与周源正面对攻,硬碰硬凭真功夫把周源加肖立文一并放倒。

陆臻喝酒不上脸,但自己知道已经喝高了,于是放过肖立文让他去寻退路,小肖只交出一只手机就溜下了桌子,陆臻挑出号码拔过去,半晌,飞车赶到一辆陆虎。陆臻沉着冷静的指挥着侦察营的弟兄们搬运自家老大,顺便让他们把夏明朗扛军区招待所去,开玩笑,装着两斤高粱在身,总不能这样开回基地去吧?

临别时挥手,侦察营的尖刀们看着月光下一张惨白的脸,清瘦锐利,激灵灵从心底里打出个寒战。

要以酒品而论,夏明朗的酒品算得是上佳,喝得时候爽快,醉得时候清静,不像周源醉话吼得隔一堵墙都能听见,陆臻万幸这炸弹现在已经被娘家人领去,不劳他费心。

陆臻看夏明朗在床上趴得挺乖,也没什么好照料的,便自己先钻浴室里去洗澡。这军用招待所虽然装修不佳,但东西都很实在,连沐浴露什么的用得都是名牌产品的小包装,陆臻冷热水交替着冲过,索­性­把头也洗了。

他今天虽然没过量,但毕竟也喝了不少,眼下热气一蒸,脑子里就有点晕乎乎的,一个失手就把迷彩T-恤给打湿了,陆臻挺无奈的看着自己湿淋淋的衣服,只能光着膀子出来找了个衣架先给晾着。

夏明朗还是照原样趴着,看样子倒是真睡着了,这房里没开灯,窗外的月亮明晃晃的,把他的整张脸都照得分明。沉睡中的夏明朗有种十分安宁的气息,醒时强大的侵略感都散去了,这才看到他真实的面孔,并不算太出众五官,甚至是有些平淡的。

眼睛,陆臻心想,这人有双妖孽的眼睛,只要他一睁开眼,一切都不一样。

在陆臻身上一直有种很罕见的平和心态,他不骄傲也不谦虚,不偏执也不盲从,不畏权威,敢于怀疑,好的,坏的,对的,错的,他都一视同仁,给出恰如其分的判断,这就是他一直以来所追求的。

对于人生世情,他有一种科学家的眼光,公平、公正、客观,这是他一向追求的境界。

他一直都试图以一种公正平和的心态看人,除了夏明朗!

在这个人身上似乎有着太强大的引力,任何的空间都会为他扭曲,他的存在感,让陆臻的视线转移。

陆臻在他床边站了会,见夏明朗睡得安然,倒也不忍心弄醒他,索­性­就想把毯子从他身底下拖出来盖上,就这么让他睡下去算了。可是当他的手一触到夏明朗的身体,啪的一下,手腕就被扣住了。

受过长期训练的人,身体总会有点自然的反应,这种反应常常要比大脑更快半拍,而武侠小说里常常说到脉门,脉门的,虽然有一定的夸张水分,但是手腕倒也真是个很重要关节。

所以陆臻的手腕上一紧,右手马上顺势一扭,而左手也切向了夏明朗的手肘处,只是这动作做到一半,他­精­密的CPU又就运转回来了,马上意识到夏明朗还在睡觉,切下去的手掌就慢了一拍。

其实使用这样子半成品的动作对付一般人是没有问题的,但是他不该用在夏明朗身上,无论是睡着的,还是醒着的夏明朗,都不行。陆臻只甩开一半,夏明朗的手臂已经像毒蛇一样的缠了上来,牢牢的扣住了陆臻的脉门,用力一拧一带,陆臻一个站立不稳,人就被他拉了下去闷头撞在了床上 。

右手被拧到了背后,腰和腿都被人固定住,夏明朗的左臂,则压在他颈椎上。

真是大意失荆州!陆臻懊恼不已,挣扎着叫嚷:“哎……队长,我好心给你盖被子,你这样对我?”

陆臻这声嚷的不算轻,可是等了一阵,却没听到背后有动静。

不会吧?

陆臻小心的转过脸去看,夏明朗的头枕在陆臻肩上,双目微闭,呼吸均匀而绵长。

不会吧?

真的假的?小陆少校在瞬间瞪大了眼睛。

不!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这妖怪一定又是在耍我。

陆臻在心底狂叫一百遍,把视线凝聚出探照灯强度,一层一层扫描下去,捕捉任何一点可疑的迹象。

但是,没有。

种种迹象表明,夏明朗他现在睡得很沉。

不可能!

陆臻还是不死心,轻轻凑过去,对着夏明朗的眼睛吹气,夏明朗的睫毛颤了颤,像是有些不舒服似的,头移开了一个角度,睡得依旧深沉。

这……这……怎么可能?

陆臻绝望了,完全不敢相信自己居然被一个醉鬼在梦游的时候给制住了,丢人也不是这么丢的,面子里子全没了不说,这要是让方进知道了,小侯爷能生吃了他。

到了这份上,陆臻又不敢太过挣扎了,万一要是把这家伙惊醒了,那真是用脚趾头都可以想象他会露出怎样一副可恶的嘴脸。

陆臻的全身上下都被钳制得非常好,标准的技术动作,一动不能动,陆臻试着转了一下手腕,想不到那不是人的东西就算是在梦里手劲也大得离谱,略一动,他捏得越紧,陆臻不敢硬来,只能悲鸣着放弃了。

陆臻本想先等等,可是一旦放弃挣扎,倦意却一层层席卷而来,夏明朗平静的呼吸带着淡淡的酒气拂过,陆臻的脸上便有些火辣辣的发烫,他原本就喝了不少,再被这酒气一熏,越发的上头上脸,脑子里渐渐的困成了一锅粥,竟也迷迷糊糊的睡过去了。

在半梦半醒之间,他还想到了一件事。

他早年的人生愿望之一:将夏明朗这厮食­肉­寝皮!

如今­肉­虽然没吃着,但好歹尝过了,皮虽没躺过,也好歹盖着了。

这么一想,似乎也算不错了。

长夜如水,四下里只有低低的呼吸声,而夏明朗的眼睛在这一片寂静之中豁然开启。

极黑极深的眼眸,似月下静湖,寂静而幽深。

那双眼睛定定的凝眸片刻,竟又缓缓闭拢,只一眨,睫宇相交那一瞬,夏明朗猛得睁开眼,翻身坐起,动作轻盈而流畅,似夜风般无痕,陆臻完全没有被惊动到,依旧沉睡未醒。

夏明朗安静的坐在床边,看着月光下陆臻□的脊背所泛出的微光,忽然觉得不知所措。

20. 醉公子 b

那双眼睛定定的凝眸片刻,竟又缓缓闭拢,只一眨,睫宇相交那一瞬,夏明朗猛得睁开眼,翻身坐起,动作轻盈而流畅,似夜风般无痕,陆臻完全没有被惊动到,依旧沉睡未醒。

夏明朗安静的坐在床边,看着月光下陆臻□的脊背所泛出的微光,忽然觉得不知所措。

他设了一个局,一个跟平常没什么分别的恶劣游戏,源于他骨子一贯的恶质基因,可是却弄出了个他收不了场的局面。

夏明朗的酒量不高,于是就更懂得如何保护自己不醉,其实当陆臻站在他床边的时候他就已经醒了。后来便感觉到陆臻来拉毯子,只不过是一瞬间的冲动,他反手一扣,一个­干­净利落的擒拿就把人制服,然后马上闭了眼睛装睡,

这是个非常符合夏明朗­精­神的恶作剧,他几乎可以想象待会等陆臻真的相信自己已经睡着了,在小心翼翼的挣扎中看到自己醒过来,一脸惊讶的冲他道歉说:对不起,对不起,我忘记告诉你我睡觉的时候不能碰!那时,那小子的脸­色­应该有多么的­精­彩。

于是,夏明朗算错了两件事,第一,他没料到陆臻没穿上衣;第二,他没料到陆臻会用那种方式来试探自己有没有睡着。

闭着眼睛,在目不能视的情况下,别的感官都变得异常灵敏。

脸颊贴到光­祼­皮肤上的感觉很陌生,刚刚洗过澡的皮肤有一股清新的味道,年青的健康的充满了活力的味道,混合了沐浴露与洗发水的清香,属于陆臻的味道。

这并不是夏明朗第一次与陆臻做这样近距离的接触,但是之前的接触大都在训练场上,那时的陆臻,满身都是汗味,带着尘土与草屑的腥气,那种味道没有任何的特别,一如所有正在训练中的人,与现在萦绕在夏明朗鼻端的气味完全不同。这是独一无二的味道,像晨曦中一支初生之竹,清冽而明朗。

闭着眼睛,夏明朗却像是能看到陆臻淡定的笑容:我明白,我了解,但是,那又如何?

喝过酒的人体温都会偏高,陆臻的背上出了一层细汗,将彼此贴合的皮肤融到了一起,夏明朗莫名的产生出一种错觉,他有些分不清楚自己的边际在哪里,那种细腻融合的感觉,令他觉得迷茫。这是从未有过的错觉!

夏明朗是那种随身带正压的人,他的气势向外,充满了侵略感,会犀利的突破别人的保护圈,却从没有人可以侵染进他的私人领域。可是这一刻,他觉得自己被陆臻的味道给淹没了,全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里都浸透了不属于自己的气味,他甚至没有办法去分辨去驱逐这些侵略者。

然而在这样灭顶似的沉溺中,一股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带着清淡的酒气,还有清爽的薄荷味道。在这样的压力之下,夏明朗没有办法睁开眼,只能安静的呼吸……

吸入。

当你吸入一口烟雾,烟焦油会留在你的肺泡里。

那么,当你吸入一个人的味道,会留下什么?

夏明朗给自己点了一支烟,烟雾腾上来,却没能驱散那些纠缠在夏明朗指间和发际的气味,反而将这些味道给渲染了,令它们变得越发柔和,越发的熟悉,越发令夏明朗不自觉的接受。

这是一种混杂的满足,烟,以及,陆臻。

直到很久之后,夏明朗都会回想起那个夜晚,在陆臻身边燃尽的那支烟,每一口烟雾都在肺里反复来去,在胸口留下永久的痕迹。也是自那之后,夏明朗的烟瘾忽然淡了许多,据说吸过毒的人就不抽烟,因为滋味不够。

夏明朗想,这实在是不好,他闭上眼睛,忽然想起陆臻惊颤的睫毛,那振翅欲飞的蝶,翩然离枝,在他心头扑动。

陆臻是被烟味呛醒的,作为一个品学兼优的好孩子,在从小到大他所收到的讯息里,抽烟这种行为是与混混和大叔这类与他八杆子打不着的形象紧密联系的。甚至于后来进了军营,看到几乎身边所有的人都抽烟,他还是不抽,他有一种刚烈的韧­性­,错的就是错的,不会因为做得人多了就变成了正确。抽烟有害健康,他珍爱生命相信科学,他是陆臻,在骨子里,他有让人不可想象的固执。

陆臻翻身活动了一下手腕,把咫尺的烟雾拨散,皱了眉:“小生与你近日无怨往日无仇,为何公子今日行凶不成,又想下毒害我?”

“没伤着你吧,我做梦的时候出手都比较重。”夏明朗的脸朝着窗外,笼在一团烟雾中。

陆臻肚子里咬牙切齿一番,碍于面子,把这口闷气吃下。

“别抽了,又酒又烟的,金华火腿都熏得可以出厂了。”陆臻仍然犯着困,睡眼朦胧,口齿含糊。

夏明朗哑然失笑,抽尽了最后一口,把烟头按灭。

陆臻见污染源被消灭,便顺手把毯子拉了个角盖着,又翻身沉沉的睡去。

一开始夏明朗非常诧异于陆臻为什么没有换个床头,而是就这么睡着了,可是当他发现自己在幻想些什么的时候,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过了一会,浴室里传来水声,陆臻在迷糊中醒了一下,心想,这妖人终于可以安生去睡觉了,于是愤愤然的卷了卷毯子,准备在梦里把本捞回来。

第二天清晨,陆臻从梦中朦胧醒来,却目瞪口呆的发现夏明朗居然坐在窗边睡着了,窗子半开着,一地的烟头。

这……陆臻忽然决定回去要查一下,香烟里到底有何种成份,居然能让夏明朗如此痴迷,宁愿有床不睡,吹着小风也要抽,抽到睡着了,手里还握着打火机,查到了不如给自己全身涂一遍,看他能不能从此对他也上瘾。

夏末秋初,清晨的光线很好,夏明朗垂着头靠在窗台上,沉睡中的夏明朗是一个相对比较安全的存在,陆臻趴在枕头上,看得很是放心。怎么看都是个老实人啊,陆臻暗叹,只要他别把眼睛睁开,但是夏明朗的眉头皱了皱,缓缓的,睁开了眼。

醉公子(下)

21. 醉公子 c

夏明朗的动作很慢,有些迷蒙的,陆臻便有点反应不及,眼睁睁看着他那双深邃的眼睛里像蒙了层雾,正面向自己罩过来,只能尴尬的笑道:“队长早上好。”

“早上好。”夏明朗揉了揉眉心。

“队长看起来似乎­精­神不佳啊。”陆臻难得逮到虚弱的夏明朗,实在忍不住要调戏一下。

“你还好意思说,占了我的床,害得我没地方睡。”夏明朗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控诉。

“……”陆臻语塞:“那么大一张床在旁边,队长您没看到吗?”

“我喜欢靠窗的,里面我睡不着。”夏明朗顶着两个明显缺乏睡眠的黑眼圈,说得困顿又无奈。

陆臻错愕,心道:兄弟,你也太能扯了吧!!

把酒当歌,浮生一白,不过欢乐过后,陆臻又开始忙碌起来,由他领衔编的那个多战斗单元体系下的战术指挥软件,在演习后的详细数据对比中发现对于预测敌友战斗单元的动向,组织多战斗单元共同战斗等方面有比较明显的优势。严队心头大喜,马上把软件上报了总装备部,总装那边是也是赞赏有佳,整了一个工作组出来给这个软件作后期的完善和修正,陆臻做为原创意人,当然义不容辞要帮忙。

而同时,小陆少校的光杆信息支队也终于开始了第一场盛事,严头从军区请了两个专业人士来给麒麟一队二队原本的通讯兵们做培训,意思是当一个陆臻站起来,千万个陆臻也要跟着站起来。由于陆臻的研究生时的导师是业界大牛,严头怎么都不会放过这么一条好线,原本某位同志推托不到,严头意味深长的一笑,陆臻心领神会的回去抱住自家老导师的大腿撒娇,导师发话,陆臻那位师兄也只能乖乖的赶到。

于是陆臻的工作又多了不少,好在适应了近一年,基础已经打好,训练强度已经渐渐跟上大众,不再像以前那么多了。

不过,陆臻总觉得是不是自己太敏感,虽然他和夏明朗两个在工作上越发的合作无间,可是平时日常的交流却是变少了,因为现在的夏明朗似乎已经不怎么去接陆臻的话茬子了,陆臻虽有钢牙但挡不住人的脸皮厚,常常是一口一口的闷气闷在肚子里,闷到后来,简直一肚子的莫名其妙,郁闷非常,只想拍桌子大吼,原来那个招猫逗狗,一天调戏他三百遍的夏明朗到哪里去了?

真他 妈 的,想他陆臻少校年方二十四,青春年少风华正茂,道德高尚思想端正,吃苦耐劳军事过硬,不过就是私底下暗恋个队长,那又怎么了?

为什么就连他吃吃豆腐,看看真人秀,没事打打架,咬咬人,这样的快乐人生,都要剥夺呢?

于是,在这样忙碌的初冬时节,少校很失落,中校很忧虑。

夏明朗最近一直加班,在办公室里呆的时间比平常多,活­干­完了无聊的时候甚至会去严头那里蹭书看,以至于严头偶尔都会用看着破军时的温柔欣慰的眼神来看他,言下之意,小子哎,你总算知道上进了。

当然这个想法有点儿囧,想他夏明朗队长,28岁的时候授中校衔,11年从列兵到中校每一个衔都占满,这资历搁哪儿都是一个传奇,可是那不是什么,小孩长再大在爹妈眼里也还是个小孩,于是在严头那概念中,夏明朗也就永远都是那个不知疲倦,不懂停留,绝不示弱,夺路狂奔的刀锋少年模样,嗯,陆臻好歹打照面就是个青年,夏队长大概就得是永恒的少年了。

话说,第一印象这东西真是害死人啊。

好吧,言归正传,严头的感慨权且让他感慨去,最近这段时间一中队的重点是队长的郁闷,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似有若无的比平常略低半度的低气压,让大家都有点闹心,彼此都在私底下询问最近又是谁惹上队长了,自己招认自己去领罪,可别连累兄弟啊!查出来一定绑往队长办公室!

不过,当然的,没有人,夏明朗他就是在和自己较劲儿,针对他莫名而生的古怪的渴望。

在夜静更深之时深入的剖析自己,夏明朗却总是想不通他为什么会对陆臻起心思,可想不通归想不通,他想了一遍又一遍,连带着也就是把陆臻在他脑子里放映了一遍又一遍。

从最开始自信明亮的陆战少校,到选训时永不低头的普通一兵;从冰冷挑视他的不屑,到热切望向他的真诚;从牙尖嘴利的辩论,到不计日夜的辛劳苦­干­;从脏兮兮沾着油彩的花猫,到脸­色­飚红,颤抖着在他怀中甜腻呻吟着的……

停,打住!

夏明朗头疼的按着脑袋,事实证明思考并不会让他想通为什么,倒是常常将他引入歧途,让他想要做什么。

而他想做的事,非常非常的可怕。

夏明朗无语问苍天,明明都十年了,这样的日子,忙碌而充实的日子,从来没让他觉得憋得慌,为什么现在忽然变成这样?

他 妈 的难道真的是和尚堆里呆了太久,以至于现在看到个平头整脸的男人也能有想法了?

那他也得去找徐知着啊?

没天理了!

不过,话说回来,其实就算是想当年,还交着女朋友谈着那些远距离的恋爱的时候,依稀记得也没有这么浮想联翩过吧!当然,陆臻与她们是不一样的,陆臻他天天都能看见,可是,这是理由吗?

夏明朗支着脑袋想,越想头越痛。

于是发现诸事不顺,烟抽完,书看完,茶喝完,没完没了。

夏明朗拍了拍桌子,心里靠完老天爷,心想,算了,老子回去睡觉吧!

回去的时候习惯­性­的路过陆臻的寝室,门开着,于是习惯­性­的往里看,人声鼎沸!

徐枪王人长得漂亮嘴巴甜会说话,陆少校帅哥一名­性­格温文随和,一中队一花一草,有名的明星寝室,无论是打牌还是唠嗑大家都喜欢往这里扎堆。

这当口正赶上小陆少校刚好赢了一局,春风得意笑得满面桃花朵朵开,夏明朗看得一愣,不自觉停下了脚步。

陆臻在兴头上,抬头看到夏明朗站在门口,顺势招手:“打牌么?”

话一出口,大家都回过了头,夏明朗看这架势,不下场岂不是显得他很不合群?

于是,袖子一卷,打!

这么一来,人就多了一个,陆臻眼珠子一转,便提议大家不如回归原始,打最朴素的牌种:争上游。

好久没玩的游戏了,大家都觉得新鲜,全无异议。

只是争上游如果不赌点彩头,那争起来就实在没有意思,于是陆臻又提议,最赢的那个可以向最输的那个提点小要求,当然别过份,自己有度。在这个屋子里混的,说到底,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众人哄然诡笑。

如是,开打。

我爱你(上)

22.我爱你 a

无论是棋,牌,游戏,但凡这种动脑子的玩意儿,就没有陆臻不­精­通的,所以他虽然不是回回能赢,可是垫底的一次没做过,当然,夏明朗也是人­精­一名,基本都能至少保证个倒数第二。于是这两个人就像看戏似的看着另外几个掐来掐去,折腾与反折腾的狂折腾。

打牌嘛,就是图个乐子,现在大家都很乐和,陆臻觉得很满意,唯一让他不满意的只有夏明朗,明明就坐在自己身边,可是他跟别人已经闹得翻天了,却连余光都没给自己一下,他 妈 的活生生就拿他当透明啊。

这年头,是人都希望能有张VIP,以表明我在你的心中地位不凡与众不同。

好吧,现在陆臻对VIP是不指望了,可是好歹得够格坐个经济舱吧,怎么现在搞得来,他辛辛苦苦三十年,一觉睡到解放前。空中小姐用甜美的嗓音告诉他:亲爱的旅客,请您下飞机步行前往目的地。

陆臻很郁闷,他郁闷的发现他不光不大众,他根本就是一路人。

人在郁闷的时候都会有爆发,正所谓情场失意,赌场就得得意,陆臻开始不计后果的截杀夏明朗。事实再一次雄辩的证明了夏队长在自个队里的人望之差,当大家发现陆臻开始截杀夏明朗之后,群众纷纷对少校给予了实质上的支持。

夏明朗逃过了第一刀,躲过了第二刀,终于,事不过三,血淋淋的倒在了第三轮攻势之下。

陆臻少校笑眯眯的把牌放下。

夏明朗觉得后背有点冷,摸摸鼻子:“嗯,你想怎么样?”

陆臻继续笑,笑得春风得意,人面桃花相映红,夏明朗往后退了退,后背贴上椅背再无空间,他眨巴了一下眼睛,尽可能的传递出:我很可怜,我很弱小,请不要欺负我!诸如此类单纯而美好的讯息。

陆臻手指挑起夏明朗的下巴,邪魅一笑:“小妞,给大爷我笑一个!”

噗的一声,已经有人笑喷。

夏明朗僵着脸,眨眨眼,继续眨眨眼。陆臻已经打算好,数到三你再没什么动作,就让大爷我给你笑一个吧!

可是这时候夏明朗的脸上已经起了变化,慢慢融化的笑容,目光幽远而明亮,好像月下的湖面,波纹轻扬,细碎闪烁。

“陆臻……”刻意压低的嗓音里带着微沙的质感,缓缓流淌。

陆臻舔了舔嘴­唇­,心神被摄走,屏息看他靠近。

夏明朗的嘴角扬起妖孽得不可思议的笑容,贴到陆臻耳边轻轻吹气:“大爷觉得还满意吗?”

电光火石之际,陆臻恍然间觉得应该是碰到了,他的­唇­角与自己的耳垂,顿时就像是被刀劈中似的弹出去一米远,脸上涨红,目光闪烁不定。

夏明朗哈哈大笑,笑意从眼底闪烁出来,明明白白的写着:小子,这才叫调戏,你还差得远。

陆臻揉揉耳朵,袖子卷起,杀气腾腾的坐了回去。

截杀,死也要截杀你!!

陆臻战火正浓,基于大众的同情心理,更基于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小陆少校与永远的恶人夏队长之间的人气比拼,在大家的联手截杀之下,夏明朗毫无悬念的连败,可怜巴巴的握了一手的牌:“哎,你们,至于嘛?”

他拿起常滨的杯子喝了一口水,转头哀怨的看着陆臻,一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模样。

陆臻这回倒是不笑了,双手扶在夏明朗肩膀上,大家一齐屏住气,看两大高手的巅峰对决。

夏明朗很警惕,而正因为警惕,他看陆臻看得很专心,可是陆臻的表情更加专注,专注得几乎,有那么一点点,好像可以形容为深情的影子。

夏明朗正胡思乱想,忽然听到陆臻叫了他一声:“队长。”

万般深情的叫法,柔软的,潮湿的,饱含着新鲜的欲望与跃动的激|情。

嗯??!!

夏明朗瞪大眼睛,全身的汗毛都乍了起来。

他僵硬的看着陆臻,眼睁睁看着那漂亮的柔软的嘴­唇­微微张合,一字一字的吐出:“我爱你!!”

温柔而绵长。

陆臻的表情长久的停留在一个安静平和的笑容上面,眼睛很亮,黑白分明,而嘴角微微翘起,是那个看习惯了的,自信而­干­净的笑容,可是眼底却凝了深黑的底­色­,明润哀伤。

寒风过境,夏明朗只觉得心口一层层的凉下去,心脏冻结,呼吸停止。

万籁俱寂中什么声音都没有了,连心跳声都听不到,一瞬间的错觉,好像心头裂了一道缝,碎了,散了,化灰而去。

那样的目光。

他长久的看着陆臻的眼睛,如此专注而热情,却总是一闪而逝得让人捉不到痕迹的目光,如今直白坦露的投向他,太多,太浓烈,几乎不可承受的压力。

陆臻忽然轻松的笑了起来,竖起两根手指:“我赢了!队长!”

肖准开始拍桌子,常滨连口哨都吹了起来:牛,太牛了……小臻子是影帝的级别啊!

只有徐知着微微皱起眉头,笑得有些言不由衷。

夏明朗开口想说话,忽然呛到,趴下狂咳不止,他本来含了一口水在嘴里,打算着无论陆臻要对他说什么,他都可以笑喷,溅他满脸的水,可是现在陆臻一句话将他轰至成渣,夏明朗根本忘了自己的小计谋,呛得昏天黑地。

“队长,你不至于吧!”陆臻笑得仰倒,一手拍着夏明朗的背给他顺气。

夏明朗气息不稳的指着他:“此妖,修行果然不凡,贫道修为不够,先遁了……”

陆臻看着夏明朗的背影逃也似的消失在门口,张了张嘴:“队长,他不会是生气了吧?”

肖准了然一笑:“那是队长觉得丢人丢大发了,他才不呆这儿了,哈哈!”

陆臻眼珠子一转,又得意起来,吹了吹额发。

只不过经此一胜,陆臻的赌运耗尽,频频垫底,徐知着眼看着他输得家都找不着了,当机立断的一推牌,不早了,睡觉去。

这军旅的夜啊,静悄悄,夜风它轻轻的吹,夜……总之是静静的摇。

比如说,某人的床。

夏明朗摸出手表来看时间,平均半小时一次,他瞪大眼睛看窗外,心想他 妈 的鬼天,你为什么还不亮?可惜一闭上眼,脑子里就自动回放,全是陆臻凝眉定目的看着他的脸。

我爱你

我爱你

……

一千一万遍的 ‘我爱你’,哀伤而绝望,绝望却深情。

我爱你(下)

23. 我爱你 b

好不容易强定着心神睡着,梦里还有命来催,明明是朗月晴空,陆臻笑眯眯的在他跟前转过头,一样的笑容一样的眼,一样的安静平和,一样的明润忧伤。

他慢慢开口,缓缓出声,说:我……

口型停留在第二个字,一团血在他胸☐爆开,夏明朗吓得魂飞魄散,直接从床上跳起来,还好基地的层高够,否则真的一头撞上天花板。

他气喘吁吁的坐回床头,开了灯,给自己点上一支烟,他 妈 的,大不了老子不睡了,谁怕谁啊!

睁大眼睛想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流过,那个笑眯眯­干­脆明亮的呆在他身边的少年,摇摇晃晃的从黑暗中走出来,温柔的,柔软的,多情而,浓烈……

夏明朗按住头,为自己这些诡异而不着边的幻想犯愁,那么多表情,那么多面目,那些他根本没看到过的陆臻他怎么就能想象得出来?不过,唉,他还就是能想象,人的想象力毕竟是惊人的。

黑暗中的少年缠到他身上,轻声说话,吐出来的,还是那三个字。

一千一万遍的‘我爱你’!

夏明朗心慌气短,夏明朗心浮气躁,夏明朗惊慌失措,他几乎想跳起来:妈的,你真的爱我吗?你真爱我的话,我就……

卡!打住!

像一个涨到最顶点的气球一下子被戳爆了气,啪的一声,夏明朗又跌回去,所有的心慌神动,心驰神摇都归入了静水深流中。

你如果真的爱我,我就怎么样呢?

让你爱吗?

也爱你吗?

夏明朗仰天长叹,他在渴望些什么?

视线斜移,落到床上放着的一瓶药剂上面,是陆臻的,据说是消炎用的,当时医生给了他,他随手一放也就丢在了脑后,后来洗衣服的时候摸了出来,却已经有点不大好意思单独去找他了,于是就这么拖了下来。夏明朗把药瓶握在手里,长久的沉默,终于做出了一个决定。

第二天晚上,陆臻刚刚下了训练,头发还没­干­就被夏明朗从寝室拎走,陆臻心中一路忐忑,不会吧,这么小气,昨天就这么玩一下,记上仇了?

夏明朗开了门放他进去,随手拿起桌子上的药瓶,笑容温和又厚道:“刚刚收拾东西收出来的,居然都忘记了。”

陆臻接过来一看,就看到一个耳字,额头上青筋都暴起来了,马上说道:“我已经好了。”

“真的吗?让我看一下。”夏明朗走过去扳他的头。

陆臻往后退,可到底退不开,夏明朗装模作样的看了一下:“我觉得还有点问题。”

“可是我已经没感觉了!”陆臻梗着脖子。

“那要不然,我们再去医院检查一下。”夏明朗抬脚就要走。

陆臻一想到那台仪器头皮都炸光了,连忙下死劲拖住了他:“那个,你把药给我,我回去自己上。”

“你自己怎么上?”夏明朗似笑非笑的瞧着他:“不如还是让我来帮你吧,反正你在我面前已经丢过人了,省得再扩大影响,对吧。”

陆臻咬着嘴巴气鼓鼓的瞪着他,夏明朗只觉得这小子表情怎么能这么可爱,连生气的样子都可爱,脸颊鼓鼓的简直想咬一口,于是眸光一闪,把视线偏了过去。

“队长,我算是想明白了,你这是故意的吧?”陆臻道。

“你怎么能这么想我呢?”夏明朗哀怨了。

“得,来就来吧!”陆臻把脖子一梗,十足的慷慨就义的表情。

夏明朗笑容满面的挑了个窗边向阳的地方站好,陆臻万般无奈的靠了过去。

光线很好,太好了一些,几乎可以穿透皮肤,陆臻以一种大无畏的­精­神闭着眼,那只惊飞的蝶又翩然而起,夏明朗不自觉压低了呼吸,细数他的每一根睫毛,好像生怕吹乱了它。

“队长,给个痛快吧,您还要抄图描点吗?”陆臻哼道。

夏明朗咬住嘴­唇­,屏息,看着他的嘴角又翘起来,无可奈何似的笑,虽然还没有被碰到,耳朵上已经充 了 血,鲜润的,在阳光里半透明的微微颤动着,像是渗了血的玉。

是啊,给个痛快吧!

夏明朗也不敢太刺激他,清亮的药液只滴了两滴进去,马上抬手抱住他。

陆臻几乎没有动,没有声音也没有动作,只有微微颤抖的身体在表明他是如何的咬牙在忍,脸上的肌­肉­细微的起伏,皮肤­干­净而健康,逆着光几乎可以看到细小的茸毛。

陆臻忽然吐出一口气:“行了?”

“呃?”夏明朗有点恍惚

陆臻睁开眼睛,眼中揉杂了泪光,看什么都不真切,于是冷冰冰的笑了一下:“还要来吗?不过得让我先缓一会。”

“不,不,”夏明朗马上摇手:“够了。”

“那我先去洗脸。”陆臻急匆匆丢给他一个背影,进了浴室。

是的,够了,夏明朗觉得无力,走到桌边坐下。

这是一场考验,用考验陆臻的方式来考验自己,而结果是陆臻比他预料的坚强得多,而他比自己设想的脆弱得多。其实他早应该想到,用这种方式怎么可能再重复一次当时?

陆臻是那么坚韧倔强的人,他的随和他的宽容,从来不是他软弱的理由,即使逼他到绝路上,他也能笑一笑,从容的死给你看。

不过,够了,真的够了,至少他想要验证的东西已经有了结果。

他想看着他笑,明亮而热情,他已经不能接受他对他冰冷的挑衅,他想拥抱他,亲吻他的耳朵、眼睛和嘴­唇­;假如心灵的感觉暧昧难明,然而身体的反应诚实中肯,他对他有欲望,是真的有,想象那些耳鬓厮磨的画面会让他心跳过速,全身充 血。

可怕的欲望!

陆臻洗完脸出来的时候,看到夏明朗坐在桌边抽烟,烟雾隔离出孤绝的姿态,好像有无尽的疲惫与悲哀,陆臻心头一跳,走过去问道:“怎么了?”

“没事。”夏明朗没有抬头,手指轻弹了一下:“你可以走了。”

“啊?”陆臻一愣。

“把药带走吧!反正我也报完仇了。”

切,果然,陆臻望天翻过一记白眼,再一次质疑自己的品味。

陆臻回到寝室的时候,正赶上徐知着在团团转,一看到他像看到自己迷途的小羊羔回了栏似的惊喜,随手反锁了大门,拉着他问道:“队长找你去­干­嘛?”

陆臻气愤难平:“还能怎么着,打击报复呗!”

“他没说什么?”

陆臻看徐知着眼神暧昧,不觉有点疑惑的:“他应该说什么?”

徐知着低头深呼吸,忽然双手扶着陆臻的肩膀说道:“来,像昨天晚上那样,对我说那句我爱你。”

24. 我爱你c

“为什么啊?”陆臻目瞪口呆。

“不为什么,好玩儿。”徐知着死缠着不放。

“好玩个头啊,这有什么好玩的,不说!恶心死了。”陆臻笑骂。

“所以,对着我你说不出来?所以,你只有对着他,才说得出来?”徐知着偏着头,眼神锐利。

陆臻瞪大眼睛,越瞪越大,越瞪越大,微微张了嘴,可是声音卡住,发不出来。

“哎……”徐知着倒有点担心起来。

“小花!我需要跟你说件事。”陆臻忽然往后退,后背贴在墙上,低着头,声音沉闷。

“嗯,说!”徐知着抱着肩。

“对于我等会要说的事,你可以有两个选择,一、你当你没听过,我以后也不会再提起。二、你当你不认识我,我会申请换寝室。”

徐知着眉头皱紧:“说吧!我听着呢!”

陆臻低头看着地面:“是的,我爱他!”

“啊!你……你……他是男的啊!”徐知着一下子跳起来,他虽然有猜测,可是这猜测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与天方夜谭,他是来诈陆臻的,可是他本以为陆臻会嘻皮笑脸的嘲笑他一句:小花,是不是吃醋了……放心,我最爱的还是你!这一类的虽然无厘头,却更符合陆氏风格的对白,而不是现在……

陆臻微笑起来,无奈而苦涩的:“我知道,不过,我本来就喜欢男人。”

徐知着张大嘴,一时说不出话来。

“对不起!”陆臻有些难过。

“对不起你个头,我又不是你爹,你找男找女关我啥事?”徐知着怒目。

“小花?”陆臻抬起头。

“停,等会,等会,你让我适应一下。”徐知着冲到窗边把窗子拉到底,大口呼吸。

陆臻站在他身边缩着,小心翼翼的瞧着他,徐知着感觉到那种充满了迫切的期待的目光,抬起手指着陆臻,有气无力的:“你别逼我……”话还没说完,那双纯净明眸里已经没了火光,徐知着顿时一急:“哎,我说你别逼我嘛,这么大个事儿,你也让我适应一下吧!”

“那你要适应多久。”陆臻很认真的看着他。

“怎么着也得有个两三天吧。”徐知着叹气。

陆臻眨了眨眼睛,笑了:“两三天就行了吗?”

“要不,十年?”徐知着忽然笑了起来。

“我劈死你!”陆臻威胁。

“这世界太没人 权了。”徐知着摇头叹息。

陆臻忽然镇定了神­色­,一本正经的说道:“说真的,小花,我相信这个世界上有各种各样的人,而我已经不会再去质疑别人心里想什么了,所以如果你觉得不习惯,可以坦白告诉我,我会回避。”

“陆臻!!”徐知着忽然勒住陆臻的脖子:“如果我觉得不习惯,那也是我的问题和你没关系明白不?那是我要去习惯这个事,不是你搞回避!他 妈 的,我们还是不是兄弟了?不就是……啊,那啥嘛!又没杀人没放火的,你怕什么?我都不怕!”

陆臻抿着嘴笑:“好兄弟!”

“讲义气!”徐知着有点无力:“反正不管怎么说,你是我兄弟总是挺你的,啊……对了!”徐知着忽然放开他:“我这么弄你没问题吧?”

陆臻笑得很无力:“你放心,我对你没感觉,你以前怎么样,将来还是怎么样,一点问题都没有,我也不会是个男人都有感觉的。”

徐知着哼了一声,有点不大爽:“你就对他有感觉?”

陆臻一头黑线,哭笑不得的瞧着他。

“算了,”徐知着摇摇头:“还好你对我没感觉,要不然我就真的没法挺你了。”

陆臻止不住的笑,嘴角往上扬,快乐满满的从心底里升出来。

过了一会,徐知着凑过去问:“那个,那你去浴室洗澡没什么问题吗?”

“没有!”陆臻回想到当年的惨况,斩钉截铁的回答:“我又不是谁都喜欢。”

“可不对啊,我就算是看到不喜欢的姑娘洗澡我也会喷血的啊!”

陆臻望天:“那大概是你还没看习惯。”

“哦……”徐知着低头数手指。

又过了一会,徐知着又凑过去问:“­干­果儿,你是不是被女孩子伤透了心,所以……”

“不是,”陆臻冷静的打断他:“我天生的。”

“哦……”徐知着继续低头数手指。

再过了一会,徐知着再凑过去问:“­干­果儿,那你以前那个是男朋友啊……”

“嗯!对的!”

“哦……”徐知着再次低头数手指。

陆臻心想,我这是在开同­性­恋咨询讲座吗?

然而冬日的午后,两两相坐,年青的脸上在阳光下显得如此朝气十足,坦诚相见的感觉是那样的好。陆臻的视线从窗口里飞出去,俯看整个的基地。

这是他期待的战场,也是他梦想启航的地方,更是他的家。

在这里,有梦,有朋友,有爱……

这块土地会持续的给他以力量,即使有一天,他真的离开。

不!

陆臻心想,他是永远也不会离开这里的。

麒麟。

这个名字所代表的并不仅仅是一个地方,而是一种­精­神,是他永远也不会离弃的­精­神。

发生在明星寝室的问题,虽然有如惊涛,可是波及范围很小,巨大的潮汐拍面而过,只打碎了徐知着一个人,于是现实又一次雄辩的证明了,徐小花真的是一位靠谱的青年。

而同时,A队内部开始流传出一个十分惊人的八卦小道消息。

据说,他们的队长,那位曾对着青天呼喊道“老子还没玩够!”的某剽悍浪子,居然红着脸委托严正严大队长给他介绍女朋友。据说,严队长接到这一委托的时候,感动得几乎热泪盈眶,只差没抱了夏明朗的头失声痛哭:我的儿啊,你总算是长大了啊。

当然,据说,据说而已,只是大家忽然恍悟了这些日子以来低气压的源头,原来,他们的队长,思春了!!

不过最近这几周,夏明朗的周末出行次数有明显的上升。

本来嘛,这个事情的真相,是应该会永远的湮没在历史的迷雾中的,偏偏方进家门有幸,拥有一个非常可亲并善于交际的妈,而军队家属的内部联盟,常常是盘根错节规模宏大得让外人难以想象。于是,方进很不幸的得到了内部最有可能接近事实的第一手消息。

君子有节(上)

25.君子有节 a

一中队英俊潇洒前途无量的队长夏明朗同志要找媳­妇­的事,在当时的家属联盟里面也还是件比较热门的话题,据说一开始顶着特种兵中队长的神秘闪亮光环,女孩子们还是很趋之若骛的,可是十个女生里有七个,全部见光死,拒绝的理由惊人的一致:闷!

队长会闷?

他们妖孽的队长?

当方进在实况转述的时候,周围一圈儿脑袋瓜子里冒出齐刷刷的问号。

方进无奈的撇一下嘴,继续。

好吧,于是故事的重点就落到剩下的那三个可以透过表面看本质的姑娘身上。

但是其中两位在第二次见面时,又把夏大队长给秒了,血腥暴力!

这主要是因为夏明朗在第一轮的惨败过后被媒人教育了一把,决定在接下来的相处中尽可能多的找一点话题,只可惜能让夏明朗兴奋的话题,往往很不受女孩子待见。

好吧,假如说你是一个女孩子,你会不会喜欢听你的男朋友与你谈论九五式与八五式的区别,以及:穿甲弹、燃烧弹、钢尖弹、碎甲弹、平头弹、穿甲燃烧弹,等等弹头穿过人体的感觉?

所以,方进,在一片摇头菜瓜中,又一次无奈了。

那,不是还剩下一个吗?有人掰了一下手指提醒道。

那个,就不说了吧,那个比较惨烈。

怎么个惨烈法?大家的眼睛又放光了。

方进在第三次无奈(?)中阐述了最后那位女孩的悲剧命运。

其实,那位姑娘是最有英雄情结,最具军嫂天份的一个,因为她迷军械,你看这是多么不容易的事啊,方进听到的时候简直想哭啊。

但是这位强悍的女生,还有另一个强悍的爱好,她练空手道,还是个黑带,所以她很是自豪的挑战了夏明朗……

众人开始默哀。

练过的小姑娘一般都出手都比较重,架式也比较足,但是有一个问题就是,她练的是套路,她这辈子就跟练一样套路的人打过,连流氓都没打过,所以夏明朗完全没能正确的估计她的实力,看着她虎虎生威的一拳过来,一个失手,挡狠了,秒杀。

小姑娘手指骨折,进了医院,那姑娘倒是好姑娘,也没说什么,但是人姑娘的家长怕了,这随便挡一下骨头就断了,要万一哪天家庭暴力起来,岂不是三拳就打掉一条人命?

当然,这种观点是非常错误的,因为如果真的要打,只要一拳就可以了,如果要三拳才能结果一条命,夏队长他还丢不起那个人。

就此,夏大队长的相亲之路,十分哀怨的划上了句点。

由于夏大人平素生活滴水不漏,众人逮到这样的好机会自然都是笑得天翻地覆,尤其是陆臻,几乎没有笑到桌子底下去。以至于乐极生悲,谁也没有看到背后一双­阴­恻恻的眼睛正在扫描来去。

“唉,看来我们要想找个嫂子,也不知得等到什么时候去啊。”看方进的神­色­倒像是真的在为夏明朗忧虑。

众人再次附议,是啊,是啊,可惜了兄弟们也都不是这方面的人材啊,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我啊,这种问题来问我好了。”陆臻笑嘻嘻的站起来。

你?无数道目光穿刺而来,陆臻十分镇定道:“小生一向妻妾成群,男女通杀……”他骄傲的回转身360度亮相,一个不小心跌进一双乌沉沉幽亮的眸子里。

于是,有仇报仇,有怨报怨,这一次夏某人又一次让大家看到了什么叫上帝的威严。

以眼还眼,以牙还牙,以手还手,以脚还脚!

顺便说一下,夏明朗这个上帝,信的是旧约,不是新约。

所以那天下午,几乎所有人都被训得极为惨烈,虽然大伙都可以体谅夏大人情场失意的痛苦,但是当自己­肉­ 体的痛苦超过这种同情的极限时,心中还是小小愤懑不平滴,只是不过当广大人民群众看到了自封万人迷陆臻同志的遭遇之后又自觉自愿的闭上了嘴。

最近这段时间陆臻的自由搏击都是由夏明朗亲自调 教的,正所谓明师才有高徒,跟着夏明朗混虽然被秒的机率要大得多,不过进步的速度也要快得多。但是今天这两个人的较量让外人看起来却有那么点不得味了。

虽然平时夏明朗调 教人的时候狠起来也真狠,可当大家第八次看到陆臻一跤跌倒,再摇摇晃晃的爬起来的时候,就算是再迟钝的人也会觉得,这,好像有那么点过了。

场地很好,防护也做得不错,但陆臻还是觉得他的骨头架子快散了。

今天这事有点不对头,陆臻在仰面朝天的间隙里思考。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夏明朗是个极为小气的人,他记­性­很好而且睚眦必报,整人的手段更是层出不穷,然而,正因为他有这等本事,所以他从来都不会,甚至是极力避免的去做一些公报私仇的事,好吧,就算是上次得罪了他,那不也是私下解决了吗?。

所以,到底出了什么问题,什么事得罪他了,什么事令夏明朗的心理都无法平衡,陆臻的脑子里急速的运转。

人,只有一个脑子,陆臻的大脑容量或者要比常人大一些,突触连接也更紧密一些,但他毕竟也只是一个脑子。平常的时候走走神,那不算什么,聪明人常常可以一心两用。然而,千不该万不该,他不该在夏明朗面前走神,而且还是在对打中。

仅仅是电光火石的一错神,陆臻忽然觉得喉头一紧,一股火辣辣的痛爆发出来,眼前的景物在刹那间恍惚起来。

陆臻不是方进,夏明朗跟他打不能尽全力,每一击出去都要计算一下力道,但是陆臻的灵活­性­很好,反应灵敏,身体柔韧;在速度上夏明朗一般都是尽量的打快,好最大限度的训练陆臻的长处,以扬长避短。

所以夏明朗的每一下出手都迅疾如闪电。快、准、狠,特种兵的擒拿术就是这三字的方针,花架子是练武术的人修身健体用的,他们练得是杀人技,一击必杀。在这样过分迅疾的速度中,即使是夏明朗也会对一些变故措手不及,当手指触到喉头柔软的皮肤时再收力已经完全来不及。等夏明朗大惊的松开手,只来得及看到陆臻从他的手指间软倒下去,那一瞬间时间像是被拉长,华丽丽的定格,一帧帧翻过,像是电影里的慢镜头,夏明朗被吓到,愣在一旁,居然忘记去扶他。

26. 君子有节 b

“陆臻!”马上就有人冲过去,夏明朗被吼得脑子里一声爆响,不自觉竟退开一步。

“小臻子……”

“­干­果儿。”

“贞子……”

……

关切之声纷至沓来,充分的证明了小陆少校平时是多么的招人待见。

“我……”陆臻尽力吐出一个字,但是喉咙口的剧痛让他马上失了声。

“陆臻……啊,你要说什么?”常滨十分激动的贴上去吼。

陆臻痛苦的把满脸的唾沫星子一抹,把他的脸往后推。

“他说,他没事。”夏明朗沉声道。

话声刚落,面前的士兵们齐刷刷的回头,一五一十的送出了怀疑的眼神。

夏明朗无奈的望天,哀悼于自己在群众中的信誉居然已经这么差。好在陆臻及时的拍了拍草地,冲夏明朗竖起拇指,示意:他的­唇­语解读完全正确,将夏大队长濒临破产的声誉给挽救了回来。

陆臻这次伤得比较狠,需要及时送医,而夏明朗因为是罪魁祸首的缘故,责无旁贷的承担起了护送之职。

医者父母心,尤其是我们小陆少校生就一张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小脸,驻地的医生阿姨一看那惨烈的伤痕,顿时就心疼开了:“哟,我说,这是哪个缺德冒失鬼­干­的啊?这是要人命呢,还是?都自己人,下这么狠手­干­啥呢,有仇也不带这么报的啊!真弄出个三长两短的怎么办啊?你看这小伙子年纪轻轻,清清秀秀的,那什么人啊,手这么毒……哟……还是个少校啊!(瞄到了病历卡)这么年轻啊!(再看一眼,好像有点不太能相信)真是不容易,才多大的孩子啊,吃这么大的苦头。(一转头,看到夏明朗站在旁边)您这位,是他领导吧?(夏明朗严肃的点头)这事您可得管管啊,训练归训练,这没轻没重的可不成。(又转过头,看看陆臻清澈水亮的眼睛,叹口气)你啊,哎,这么年轻就少校,总有人看不过眼啊……”

夏明朗深呼吸,三寸厚的脸皮总算也透出了一点黑气,陆臻伤了喉咙不好笑出声,忍笑忍到差点肠痉 挛,憋了满眼的泪光,医生阿姨只当他是疼的,越发的可怜见。检查完毕又逼着去照了个X光,确定没伤着骨头,这才开出一堆内服外用的药来,又多开了几瓶点滴当场先挂了好消炎。

小陆少校的福利好,医生护士们一个偏宠,挂点滴也给他找了个没人的单间呆着。夏明朗见陆臻这么一话唠让自己整成了哑巴,也实在不好意思在挂点滴如此无聊的时刻弃他而去,只能无奈的放下了队长架子,做了高级陪护。

这会功夫,陆臻的脖子已经肿起来,说话时下巴的开合都会牵扯到伤处,他伤得不轻,但心态依旧好,孜孜不倦讨了纸笔来:“几成力?”

夏明朗本想竖起四根手指,可是见陆臻眼巴巴的看着他,略一犹豫,把整只手都亮了出来:五成。

陆臻望一下天……花板,双手十字交叉比了一下,又摸自己的脖子,翻一个白眼。

夏明朗失笑:“这种部位让我用上全力,别说是你,李小龙也没命。”

陆臻想一想,又笑了。

夏明朗见气氛好,马上趁火打劫,态度十分诚恳的道歉:“不好意思,失手了。”

陆臻摆摆手,写下:没事,是我学艺不­精­,多谢大人给小生留了条命,小生已感激不尽。

夏明朗看他前半段还写得挺情真意切的,后半段又开始犯贫,实在有点哭笑不得。

陆臻最近这段日子忙得有点过,而这药水里有止痛剂的成份,多多少少总有点催眠的作用,再加上一张嘴出不了声,闷了一阵,实在有点犯困。考虑到自己的伤员身份,便老实不客气的冲夏明朗笑一下,合上眼睛理直气壮的睡了过去。

夏明朗要看着输液瓶,实在百无聊赖只能去偷渡了一包烟进来,坐到窗边把窗子半开着,凑到外面抽。最近,夏明朗总是忙碌的,无论­精­神与­肉­ 体,都忙忙碌碌一刻不得闲,他不敢让自己闲下去,也不想让自己空下来。

现在,忽然间凭空多了整个下午的时光要看着窗外的青天白云而过,简直有点不知所措。

他本想:是不是可以研究一下,下阶段的训练计划?可是只想了个开头,又走神了。

陆臻就跟他隔了一张床躺着,睡得很安静。以一个特种兵的身形而论,他有点过分瘦削,好在修长挺拔,筋骨硬朗,整个人像一杆笔直的枪。

夏明朗觉得自己的手臂有点痒,很轻微的感觉,却挥之不去。

绵延开记忆的河,他回溯源头。

最初的时候,有多久了?

当时陆臻一口咬下去,他只觉一个湿硬的东西滑了一下,一种温软的触觉便落到皮肤上,那只是一瞬间的触感,当时不觉得,淡淡的过去就算了。

但是那种感觉留下了,温温软软的,神经末梢酥麻麻的感觉。

现在回忆起来,却有如重击,像是心脏在搏起的最高点被人一拳打下去。

再后来,就是那些惊飞的蝶,很美,很动人,如今一只只都在自己的心头扑动,夜深人静之时,难耐的心悸。

最后的最后是那个夜晚,当他翻身而起时,原本相贴合的皮肤有一种撕裂的痛感,火辣辣的,像是每一个毛孔都在渴望着什么,于是心中一角在瞬间崩塌,他忽然明白问题究竟出在了哪里。

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夏明朗都是一个非常强悍的人,不过再强悍的人也会有不可接受的事,比如说在某个月光明丽的夜晚,忽然发现自己对年轻战友的身体,产生渴望!

那是一种可怕的求索,想要拥抱厮磨,摄取他的呼吸和生命,而因其不可得,却更显得强烈,夏明朗看着自己的手指,好像血液会从自己的皮肤里渗出来,带着欲望和渴念,滴落到陆臻的皮肤上。

十年,恐惧这种感觉可能已经有十年没出现在夏明朗的脑海里,但是这一刻,他觉得很可怕。他在想,要是让陆臻发现了自己这龌龊念头,不知他会有什么反应,会不会直接呼叫空中支持,手动引导,用一枚导弹灰飞烟灭了自己?

这是个很好玩的笑话,但是一点也不好笑。

君子有节(下)

27. 君子有节c

这些年来,夏明朗在各方面都久经考验,唯一有一块薄弱的地带,那就是感情。

他高中毕业就进了军营,当兵、留队、转士官、考军校、提­干­、进麒麟……在一个纯粹男­性­的环境里长大,从一个锐利张扬的少年,蜕变为此刻成熟而犀利的中队长,这一路走来风雨兼程,错过很多风景很多情趣。

也不是没人为他惋惜,但他真的不在乎,那些娇滴滴柔软的生物是他生命中缺失的一部分,他总是处理不好与她们的关系,那些柔软的美丽的女孩子到最后总是黯淡的离开他,而他不知所措。

从少年到青年到成年,他渐渐放弃了对她们的好奇向往与渴望,毕竟那个时候他有更好奇更向往更渴望的事情可做。

夏明朗抽着烟,烟头伸在窗外,看着青烟一缕一缕袅然升上去,却忽得笑了,颇为自嘲的笑容:自己最近还真是疯得利害。

居然会想结婚?

不过也是顺理成章的念头啊,找一个女孩子,如果能喜欢,结婚生子,也是人生必不可少的成份,所有的问题也随之烟消云散了。但问题是,他忘记了,女人对他而言已经是另一个星球的生物。

也不知是媒人故意要整他还是实在偏疼他,人都说铁汉柔情嘛,百炼钢就怕绕指柔,介绍来的女孩子一个比一个娇滴滴,她们穿着漂亮而又外星的衣服,说着夏明朗完全不懂的外星话题,然后抛过来的鄙视目光令夏明朗觉得:他妈的,老子活了快三十年,原来就是一白痴,还是纯血的。

可是隐隐的,夏明朗也意识到了,他在犯错,他想要结果,绝不是用这样的行为就能达到的。

女人当然不可怕,温柔也不是猛兽,他夏明朗更不是白痴,控制话题,吸引注意力,令人折服,这些手段他都有,可是看着眼前的人,他完全提不起兴致。他好像在等待一见钟情直入内心的感动,或者是让这些出身优越、年貌芳华的女孩子看着他淡漠的神气就爱上他,主动向他献殷勤。

甚至仅仅是如此还是不够,他会在心里不自觉的把每个人都拿来跟陆臻相比较。

于是不光是头脑上完全不可相提并论,甚至腰不够细,腿不够长,肌­肉­不够­精­实……都成了缺点。

夏明朗想起了陆臻当年关于吃­鸡­比喻,他指责自己为了证明徐知着爱吃­鸡­就非得逼着他连皮带血的啃,忽然却觉得此刻他就是在把一只血淋淋拖毛带血的­鸡­连皮带骨的在啃,只是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

这是个问题,绝对是个问题!

夏明朗看着一瓶药液流完,按铃叫来了护士,陆臻在睡梦中被人弄醒,露出温和的笑意,把小女生搞得满面飞霞。

陆臻是一个很难得的人,非常难得。

这种难得不在于他的学识,能力,才华还有智商,而在于他的平和,他有一种似乎是与生俱来的不卑不亢不谦不傲的平和心态。最初夏明朗发现他这一特质的时候几乎是惊讶的。

一个人的优点总是与缺点并存,平和稳定可靠的人,通常不会太聪明锐利,比如说郑楷;而一个目光敏锐思路自我的人,一般都很难平和,比如徐知着或者他自己。

他们总爱相信自己,坚持自己,证明自己,不到穷途末路绝不肯承认自己的失败与别人的成功。

正所谓恃才傲物,心高气傲,手上有本钱,有谁愿意不用?

而且陆臻的平和不是茫然无知的混沌,有些人从来都不知道自己有多强大,所以他甘于平淡,但陆臻一向明白自己的优势在哪里,明白自己的才能与地位,可是该争的争该放的放。好像在他的心里有一方明镜台,在那上面,纤尘不染。

最初夏明朗惊讶于陆臻堂堂少校却能与所有的下级军官甚至普通一兵都打成一片,他从这里看出来陆臻的随和,而后来,夏明朗更惊讶于他能让徐知着这样的人当他是朋友,他从这里看出了陆臻的真诚。

徐知着是一根电线杆子,只有拿出心来给他看,他才敢把你挂到身上去。

而陆臻他总是毫无理由的喜欢所有人,帮助所有人,直到找出确切的理由让他放弃他们。

夏明朗很少会被人折服,而陆臻是一个,因为他的执着与淡定,身怀利器却不逾矩,有所为有所不为。似竹有节,这个人,是真正的君子。

不知道世界黑暗就贸然前行的人,是单纯的。

知道了世界黑暗而黯然止步的人,是现实的。

知道了世界黑暗却仍然挺进的人,是勇敢的。

这个人知道自己是谁,也颇自引为傲,却从不以势凌人,这样的品质,实在难能可贵。

一直以来,自从夏明朗成为了麒麟基地最强的那一个,当所有的新人被剥成了老将之后,看他的目光虽然五­色­纷呈,眼底却永远都不失一份信服之时;自从严正发现自己除了把任务交给他,然后检查任务完成的质量以外,在具体的­操­作上已经提不出什么参考意见之后;夏明朗心里的天平便有点摇摇晃晃的了。

一个人爬到一定的位置,眼前会忽然空无一物,再没有什么可以给自己做定位,他只能自己小心翼翼的往前走,跨出去踏下,才知道这一脚是跌倒还是站稳。

陆臻曾经指责他:只善于评论别人,却看不到自己。

那时夏明朗很想说,不是的,我找不到镜子,我看不到自己。我能看到上司看到下属,看得到同行找得着榜样,但是我看不清自己,不知道自己做到什么样了。在我的生命中还没有镜子,没有人能把我真实的样子反映给我看,不带私心,不带偏见,目光敏锐,能直入本质,却还要能让我信任,要找一个这样的人太难,可遇而不可求。

可居然,真的遇上了。

有时候夏明朗也想,是不是太过惊喜了,交心交得太快,一个不小心,就把整颗心都交过去了。

陆臻一觉睡醒已经是黄昏时分,窗外有霞光满天,这是麒麟最清闲美妙的时刻,结束了一天的训练,吃了饭,洗过澡,晚上的课程还没有开始,整个基地都笼罩着一种金黄的暖意。

陆臻转过头看着夏明朗在窗边抽烟,苍蓝的烟雾,慢慢消散,与霞光混合在一起,阳光斜斜得透过玻璃窗落下来,靠在窗边的夏明朗顿时处在这片辉煌的火海的中心。一天中只有这个时候,有一瞬的超脱美丽,因为光与影勾出的轮廓,让夏明朗的侧脸有如雕塑的剪影,一种不真实的美。

28. 君子有节d

陆臻一向不喜欢别人抽烟,只有夏明朗,他不讨厌,是真的不讨厌,每一次看到他抽烟,他只想坐下来陪在一旁安安静静的看。

为什么会爱上他,即使回过头去想这个问题,答案仍然不尽明朗,可是这一刻,他如此清晰的明白自己的迷恋,纠缠入骨。

这个人,是他最爱的男人,他可以就这样长久的看着他,却不会厌烦。

喜欢他睥睨张扬的神情;喜欢捕捉他锐利眼神背后的那丝慈悲与脆弱;喜欢他­干­脆务实的风格,被恶的外壳包裹的善良;喜欢看着他装恶人,点出他内心的柔软。

喜欢他无尽幽深的眼眸,偶尔的凝眸注视,令人沉溺;喜欢他贴在自己的耳边说话,呼吸将耳廓灼伤,留下火热的感觉;喜欢看他脏兮兮的脸,似乎永远都没有血­色­的嘴­唇­,厚厚的,吻起来应该会很柔软。

于是陆臻无奈的笑了,看来喜欢他真是一点也不奇怪,看,他有这么多理由。

夕阳正好, 夏明朗仿佛有所感应,转过头正对上陆臻安静凝望的眼,四目相对而无言,你有千言,我有万语,因为说不得,于是只能笑。夏明朗只觉得这画面实在太过美好,太美好的东西总不会长久,感受得多了将来会想念,于是他决定要煞个风景:“陆臻,你今年多大了?”

陆臻露出怀疑的表情,心道:我从出生那天起的档案都在你抽屉里放着,你还不知道我几岁?

“只是觉得你年纪也不小了,怎么不找个女朋友?”夏明朗的笑容诚恳得非常假。

陆臻一顿,用审视的目光把夏明朗扫描一番,用口型问道:“队长,有事吗?”

“没事。”夏明朗绝倒,这小子都一级战备了。

“呼……”陆臻吹了一口气,笑眯眯的,拿起桌上的纸笔写道:我还以为你要把一颗被你摧残过的芳心转送给小生呢!

夏明朗接过去一看,顿时语塞。

陆臻已经将头一甩,把纸抽回来继续写道:谢了,不过匈奴未灭,何以家为,为了国家大业,小生早就决定了要抛弃儿女私情。

夏明朗无奈之极:“看来硕士的觉悟就是不能跟我们这种粗人比,夏某自惭形秽。”

陆臻很是居高临下的笑笑。

“那么,不如帮我想想,我应该找个什么样的人过一辈子。”夏明朗转头直视过去,一双眼睛幽黑璨亮。

陆臻愣了愣,睁大眼睛。

夏明朗忽然怕被他顶一句:你问我,我问谁。

但是陆臻笑容平静下来,眸光闪烁,低下头,一字一字认认真真的在写。

夏明朗接过来看完,神­色­有点复杂,眸光闪烁间,问道:“这是你的忠告吗?”

陆臻把四个手指并起,举手贴到耳边,笑容很讨好,他发誓,他保证!

“那为什么可供我选择的对象,全是男的?”夏明朗看着他。

陆臻脸­色­僵了僵,苦笑着,用口形说道:“打个比方罢了,我们两个有共同认识的女人吗?”

夏明朗不自觉回忆了一下:果然,没有!

“有道理。”夏明朗点点头:“我会记下来。”

于是转过身,继续回去看窗外的风景。

他想­干­吗?陆臻有些疑惑。

夏明朗是一个基本上不会说废话的人,虽然有时候他说的一些话听起来很废,但也常常是草蛇灰线,一伏千里。那么今天的这些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呢?陆臻把每个字都掰开了细想。

难道,他发现什么了?可能吗?陆臻回忆一下自己的言行举止,很正常啊,至少在表面上看来很正常。

他在试探些什么,他要表达些什么,他想警告什么?

陆臻第一次觉得自己的脑子有点不够用。

“我觉得你就只能找两种人,要么就是像黑子阿泰他们那样的,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对你崇拜到死,无论你怎么骗他训他欺负他,他都不在乎;要么就找我这样的,反正不管你怎么骗人使诈我都能看懂,知道你要­干­吗,也不会介意。就是不能找个半吊子,看透了一半又看不穿。”

夏明朗把纸页捏在手里,忍不住想笑,用力吸进一口烟雾,居然被呛到了,他捂着嘴,强忍住不咳出声,手中的烟头明明灭灭的,一阵阵的青烟笼上来,把整个人都笼罩住。

要真能这么简单就太好,夏明朗想,要真能就这么了结了,忽然一天早上醒过来,发现陆臻还是原来的那个陆臻,夏明朗还是原来那个夏明朗,什么都没有变,他还是他的镜子,最亲密的战友,那真是太好了。

可惜啊,都回不去了。

陆臻,那小子,其实还没有长大呢,清俊少年,永远都乐观,永远都坚定,真挚,充满了热诚,从不放弃理想与希望。他的未来还很广阔,麒麟不过是他起飞的地方,他只想在他背上加一点沉重的东西,令他变得更为强壮而有力。

怎可折了他的翼?

夏明朗微笑,这烟雾竟是前所未有的辣,让他眼眶湿润。

那道清峻挺拔的身影,­干­净清爽,充满着激|情与生命力,似新生之竹。

这是他最珍视的东西,宁死也不肯伤到分毫的东西,他想看到他成长,以蓬勃的力量摧枯拉朽,用那分新绿染透整个军队。

怎么可以呢?夏明朗在想,无论如何,像这样清新透明的人,都应该有个完美的幸福生活,至少,有一份无畏的坦然生活。

有些事,他知道陆臻可能不会在意,可是没办法,他在意,所以他是夏明朗,夏明朗永远头脑冷静,权衡利弊,目标明确,他从不会做傻事。

夏明朗每走一步都要算十步,挑一个队员都要试半年,面面俱到,­精­致细巧,他的张扬与无忌,从来都是计算­精­准的放纵。

不抛弃不放弃,可是究竟不抛弃些什么,不放弃些什么……

这是新的命题。

一个长长久久的新命题!

我与你拥抱在一起

29. a

陆臻声带受损,做了近一个礼拜哑巴,后来能说话了,但是声音飘忽­性­ 感,三步之外就捉不住。

据说严老大闻此噩耗,把夏队长骂了个头臭,陆臻心中非常愉悦。

后来,据大队长办公室的秘书说,严头当时高呼:那小子就一张嘴值钱,你把这给废了,得耽误多少事啊!!

陆臻又发现原来这基地的烂人程度是随着军衔一级一级往上升的。

闲事休提,生活如常,只是陆臻同学的格斗技巧现在转由郑楷老大亲授,毕竟此人虽然长得硬,但是手软,不像某人面黑心黑。

人到了无路可退的时候,也就懒得再为自己的行为找什么借口,喜欢么,就是喜欢上了,认清了,变不了也甩不开了,心里也就平静了。

夏明朗不是一个会逃避的人,他喜欢把一切问题都摊开来,反复研究,论证,寻找最佳的解决方案,一如他的作战报告。而他对于此事的处理方法包括,控制自己如常的对待陆臻,不要打扰他,不要令人困扰,别让自己讨人嫌。

不过这一切的限制并不包括在无人知晓的情况下观察自己喜欢的人,在任何可能的情况照顾他,帮助他,让他更开心,于是他也能收获更多的笑容,反正他从来都是一个谈不好恋爱的人,而现在更不是什么恋爱故事,所以不需要规则。反正只要他可以在人前控制自己,维持队中的安定团结就已经够了,没必要关起门来还要自己骗自己,自欺欺人这行当太复杂了,太复杂不好,没意义。

呆在麒麟最大好处就是你可以忘记自我,任何的烦恼,忧虑,苦闷,在这个生活中的每一天都能过得紧张而充实的地方可以轻易的被回避。在这里,有按部就班的生活常态,却又永远不缺乏意外的火花,这是一个会让人沉醉的地方。

当那个冬天的第一场雪开始下起来的时候,陆臻在出早­操­的时候意外的发现队伍里面少了一些人:夏明朗,陈默,方进……全是­精­英,­精­英中的­精­英,一中队的镇队之宝。陆臻用一种询问的目光问郑楷,而郑楷老大只是温和的对他笑了笑,于是陆臻知道这是一个绝密任务,绝密的意思是,除了执行者,谁都不必知道这是什么。

陆臻觉得有点焦虑,等待永远是一件难耐的事,那两天徐知着一直拉着他出去窜门打牌,直到熄灯,陆臻对此其实兴致不高,但他看得出来徐小花是好意,陆臻永远不会去折拂朋友的好意。

三天之后,陆臻在收­操­整队的时候,看到夏明朗领着一行人疲惫不堪的从停机坪走过来。

天地玄黄,只在这一瞬间,这个世界于他而言都已经远去。

他看到夏明朗低着头沉默疾行,丛林迷彩残留着战斗的痕迹,含混在一起,变成了最完美的伪装,头盔挟在腋下,枪拎在手中,极度疲惫的样子,好像曾经飞过沧海。

他的视线追着他走,不能放开,而夏明朗在经过他们身前的时候忽然转过了头,深深的望向他,陆臻心想,他应该不是在看自己,他在看他的队员,然而,那有什么分别呢?他本来就是他的队员!

他于是努力微笑,隔着遥远的距离,对他说欢迎平安回来,他总觉得还能看清夏明朗眼底的光芒,当然,那应该是错觉。

郑楷知道人心浮动,没过多久,就吹哨让大家解散。

陆臻着急的冲在前面,甚至顾不上吃晚饭也顾不及先回自己寝室,直接敲上了夏明朗的门。

门内没有应声,陆臻试了试门把,没锁,他于是鼓起勇气开门进去。

夏明朗背对着他,站在窗边抽烟。

浓重的烟雾将他整个人笼罩起来,孤绝的姿态,与人世分割。

陆臻觉得心疼。

这样的时间,这样的地点,这样的人,他看着他抽烟,无数次,他用各种各样的心情看着这一幕,仰慕的,迷恋的,称赞的,他本以为这会是他记忆中最美好的风景,可是现在他只觉得心疼。

那个孤独的人一个人站在那里,他只想走过去把他抱紧。

无论将来他会在谁的怀里释放自己,那么,至少这一刻,让他来给出一点安慰。

陆臻站在夏明朗身后一步之遥,浓重的血腥味混合着硝烟的气息扑面而来,他于是明白了他如此疲惫苍凉的理由。

“队长!”他小声呼唤。

夏明朗转过身,有些意外似的。

陆臻张开手臂:“可以抱一下吗?”

夏明朗看住他,背着光的脸上还有未尽的油彩,只有一双眼睛是明亮的。

陆臻努力微笑,满怀期待。

“我手上还有血。”夏明朗握住手掌。

陆臻上前一步抱住他:“没关系,我的手上也沾过血!”

夏明朗愣住,然而转瞬间,熟悉的气味已经将他包裹,汗水的味道,­干­净的泥土的味道,来自这方土地的气息,陆臻的味道,如此清新悠远,令人沉醉。他慢慢闭上眼睛,把头放到陆臻肩膀上。

原来如此。

这些年,一次,又一次,他一身浴血,疲惫而归,站在­操­场的大路边回头望,眼前是美好的生活与鲜活的生命,而他,污泞的血渍已经渗入他每一个毛孔,浓重的气息,将他与这个世界隔离。

偶尔,他也会渴望一个拥抱,被人抱紧,奋力的,从泥泞中拔出来。

可是所有的渴望都会断在那个瞬间:我的手上还有血。当我的手上流淌着鲜血,我还能够抱住谁?

没有答案,直到今日。

那一刻,他看到陆臻平和而了然的笑容,他说:没关系!是真的没关系,因为我的手上也沾过血!

他们是同一类的人,他们是同类。

只有在同样的尸山血海中走过,才能安慰疲惫的心灵,只有同样沾过血的手,才能毫无间隙的握紧,只有同样坚定强韧而又热爱生活的人,才能有这样的拥抱。

夏明朗终于放肆的把手掌放上去,在陆臻背上擦出暗­色­的血痕。

一瞬间,天地玄黄。

下一秒,宇宙洪荒。

而当我与你拥抱在一起,时间就可以停止。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当我与你拥抱在一起,时间就可以停止。

30. 我与你拥抱在一起b

夏明朗洗完澡出来的时候给陆臻拿了一套­干­净的作训服,陆臻有些不解,笑道:“我不用你帮我洗衣服。”

夏明朗把作训服按到他手上,声音低沉柔软:“换上。”

陆臻觉得自己被蛊惑,转过身去换衣服。

虽然是冬天,可是作训服下面,也只不过是一件长袖的棉质T-恤。夏明朗看着陆臻修长的腿,很长,也很直,小腿的线条非常漂亮,脚踝­精­致。然而很奇怪的,曾经那些困扰着他的可怕欲念,此刻像云烟飞散,夏明朗发现,他其实也可以很平静的欣赏着陆臻的身体,就像是欣赏他的头脑,他的个­性­,他整个的人。

那是一种更为安静的情怀,像水一样,悠然而绵长,无孔不入,夏明朗叹了一口气,他知道,假如那是一条不归路,他已经走了太远。

陆臻把衣服换好站在夏明朗面前,他虽然要高一点,但是偏瘦,所以他们穿同一码的作训服,没有问题,可是然后呢。

夏明朗弯腰把他的衣服捡起来,连同自己换下来的那套一起拎在手里,在前面带路,陆臻一脸懵懂,安静的跟在他身后,无论何时,只要夏明朗愿意,他都有一种不用开口就能让人服从的力量。

冬夜里静悄悄的,夏明朗带着他穿过基地的后门,爬上山,拐过几个曲折的路口之后转到了一小片坡地上。陆臻发现已经有很多人等在了这里,而无一例外的,他们都是参加过这次行动的人。

陈默从地上站起来,似乎有些意外,说道:“队长?”

夏明朗指了指身后:“不小心把他也沾上了。”

陈默于是点了点头:“那开始吧!”

夏明朗把手上的两套衣服扔到人群中间,陆臻就着模糊的天光看清了,那些全是他们这次出去穿的作战服,方进砸了一瓶高梁泼上去,划亮火柴,浅蓝­色­的火苗温柔的铺延开,越烧越旺。

没有一点声音,寂静的夜空下只有平静的呼吸,陆臻看到方进退回去趴到陈默背上,永远神采飞扬的脸上混杂着哀伤的疲惫,陈默安静的让他抱着,手背贴到方进脸颊上。

陆臻往旁边移过半步,肩膀与夏明朗碰到一起,手指擦过他的手背,温柔的相贴,­干­燥而温暖。

夏明朗低头看了一会,忽然手掌反转,紧紧的握住他。

陆臻顿时惊讶,转过头去看夏明朗,却发现斯人面容平寂,眼睛里只有跳动的火光,他不自觉咬住嘴­唇­,手指用力,与他牢牢握紧。

这是陆臻第一次参加这个仪式,虽然他完全不明白这是为什么,可是看着火光一点点暗下去,在他的心中也开始升腾出某种如释重负的感觉,那些染透了鲜血的征衣在火光中消逝,化做墨­色­的蝶,在夜风中飞舞,最终消失不见。

后来,当他真正参与这样的仪式,却终于意识到当时的自己是那样的轻率,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唯有如此,才可埋葬那些沉重的杀戮。

当最后一点火光被黑暗吞没的时候,夏明朗放开了他的手,陆臻用力张合了一下,发现指节已经有些酸痛了。大家开始三三两两的往回走,小侯爷的骄傲又回到了他脸上,陆臻看到他围着陈默在转,陈默站定,抬手敲他的头。

陆臻想了想,挂到夏明朗的肩膀上,说道:“你要不要谢谢我?”

夏明朗失笑:“要我以身相许吗?”

“好啊好啊,先记着,等我想到让你做什么。”陆臻笑眯眯。

“不做什么!”夏明朗­干­脆利落的:“老子身无长物,啥都不会,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陆臻眨了眨眼睛:“队长,你这是在耍赖啊!”

“我没耍赖。”

“不带这样的啊,你总得给我点什么吧?”

“留下点回忆行不行啊?”夏明朗忽然转过头,声音很近,就在耳边流转,陆臻在黑暗中只看到他的眼睛,明亮闪烁,收尽满天的星光。

陆臻登时一囧,咬牙:“不行,要留就留你的人。”

夏明朗笑起来,说道:“好啊!”抬手揉揉陆臻的头发,扬长而去。

陆臻当场石化,愣了半晌,看着夏明朗的背影渐行渐远,悲愤得破石而出,心脏还在砰砰乱跳。

一些渺茫的影子在心头飘动,陆臻心驰神摇十分郁闷,无奈之余拉着徐小花盘算,用科学的严谨的具有建设­性­的方式探讨世纪难题,比如说:夏明朗有没有可能也对他有点意思?

徐小花用一种看鬼似的表情瞧着他:“那你就去试试呗。”

陆臻断然摇头。

徐知着笑道:“他又不会把你怎么样。”

“他是不会把我怎么样,搞不好他还会对我特别客气,说个话离开三公尺,十米外看到我就绕着走,过上几年找个机会把我一脚踢出一中队,档案上估计还会给我华丽丽的写上一堆漂亮话,说他有多么不舍多么可惜,云云。”

徐知着似笑非笑:“哥们儿,门清啊!看来你都知道啊!”

陆臻哀声叹气:“我也就是这么一说,YY懂吗?也就是图个自我满足。”

徐知着表情诚恳的搭上他的肩:“兄弟,大不了老子陪你豁出去了。将来,等你啥时候要走了,我去帮你把队长给药了,蒙头绑脚扔你床上,随你……啊……那啥……为所欲为。”徐知着切牙做猥琐状。

陆臻做感激涕零状:“兄弟哎!”

“没啥,没啥啊!”徐知着抓了抓头发:“我寻思着吧,这做人呐,不求流芳百世,但求遗臭万年,你这么一搞,我保证队长他一辈子记住你,而且就算是他想打击报复那又怎么样呢?也不过就是把你给……啊,那啥回来,那不也是正合兄弟你意么?”

陆臻瞪大眼睛瞧着他,终于装不下去开始嘴角抽搐,沉默的飞起一脚踹过去,徐知着哈哈大笑:“我这不也就是这么一说,YY懂吗?也就是让你图个自我满足!”

陆臻磨了磨牙,­操­起枕头准备­干­架,徐知着连忙闪到一边去,起手式准备,忽然眼珠子一转,万般好奇的问道:“对了,话说回来,你和队长都是男的,要怎么……”

陆臻眨巴着眼睛,从耳朵尖上开始飚血,风中零乱,过了一会儿,深呼吸数次,忽而甜蜜微笑:“小花。”

徐知着警惕。

“你真的会帮我吗?”

“呃?啊!!”徐知着激动了:“你,你你,你不会……”

“本来没有……现在想了。”陆臻单纯无辜。

徐知着涨红脸:“兄弟,我诚恳的建议你,过两天就冬训了,听说有得折腾,你给我留点命成不?我心血少,经不起你这么吓唬。”

一提训练,陆臻自己也回过劲来了,摸着鼻子苦笑了一下:“你就当我脑子烧坏了,没事的。”

徐知着心下不忍,把陆臻拉过来顺顺毛:“听说越是英雄越难过美人关,我当年念书那阵,同寝一东北大汉,那身板比楷哥还大一号,大二那年遭兵变,哭了一个礼拜,所以没什么……”

陆臻沉默着点头,灰溜溜的爬回自己床上睡,不一会,全队熄灯,一片黑寂。

陆臻在被子里握住自己的手,关节上还是有点酸,残留着夏明朗给他的触觉,心情慢慢的好起来,这是多么美好的感觉,你喜欢的人,刚好对你很不错。

应该知足了。

几天后,全年的最后一件大事,冬训,正式展开,熬过之后,就能吹吹打打等着过年,所以整个队里的气氛微妙而紧张。

一年只有夏冬两训是由夏明朗和郑楷共同制订训练计划,内容丰富而庞杂,紧张和激烈的程度绝对超过一场大型的军事演习,而且夏天主要针对的是抗酷暑,而冬天,自然的,抗严寒的训练就占了重头戏,每一项都是对人类耐力和体力的极限考验。

而且这一年因为夏明朗特别狂热专注的缘故,训练的科目也就显得特别的不人道。冬训才开始没多久,徐知着就已经开始嘀咕,本以为可以安眠,没想到一觉又回到解放前,陆臻指着自己的嘴,摇了摇头,意思是:我现在没劲儿浪费去说话。

连话唠的嘴都堵上了,夏明朗却还是觉得他不够疲劳。

水温10度,距离10公里,负重15公斤。

众人曰:不是人!

夏明朗首先踩进水里,神­色­淡然的甩下一句:“淹死之前上救护船,抓最后三名。”

陆臻当机立断的第一个冲进了水里。

哇靠,果然冰得透骨!

夏明朗扬眉一笑,跟到陆臻的身后。

水晶帘

31. a

基本上只有一项训练科目陆臻可以和夏明朗正面硬碰硬而且赢面基本占优,那就是游泳,很多事从小练过来会好得多,陆臻五岁就开始练这玩意儿,再要是拼不过,他都不好意思回去见江东父老。

夏明朗看着眼前的水波翻滚,忽然想到很早以前,刚刚开始选训那一阵,碧波下修长有力的腿,剪切出推进的力量,把人带走。那件事其实根本与陆臻无关,是他计划有误过份托大,但是陆臻似乎从来没有往那方面想过,他就是那样自然的全力冲过来,自然的把人接走,带着他游上岸,即使筋疲力尽也全无抱怨,甚至即使被非难也从不后悔。

在那之后也是,看到绝境中的人伸出手,似乎是他本能的反应,他本能的帮助所有人,而从来不会去考虑是否值得。

水温太低,血液都要冻凝在一起,肌­肉­僵硬,陆臻控制着节奏全速前进,现在只有运动时带出的热量可以维持生命的需要,不让他动,反而会受不了。夏明朗一直保持着距离尽力跟随,他没有回头看,不知道他们两个已经把大部队甩开了多远,第一集团的排头兵看着两个疯子全速离开视野,心中感慨万端。

努力,前进,划水的动作到后来已经成为了本能的反应,体表的温度下降,变得与水温相差无几,于是反而觉得舒服了很多,而前方,已经隐隐的看到了水岸那条线,陆臻心头大喜,变幻泳姿加快速度。可是水浪翻腾,夏明朗从他身边超了过去。

不会吧?真的假的?!

陆臻心头火起,榨出最后一点体力全速追上。

拼了拼了!

天寒地冻,陆臻又游了太久,­肉­ 体的虚脱必然会带来­精­神的恍惚,总觉得模糊中看到夏明朗转头对他挑衅一笑,顿时气得满头的热血全冲上了顶。

全力冲过,又被反超,几下拉锯,水岸越来越近。

陆臻心下大怒,转身扑过去,抱住夏明朗的腰。

夏明朗马上反击,在水中搏斗,动作施展不开手脚,再快速的出拳也会被水流的阻力所滞缓,陆臻不依不饶的用关节技把他锁死,四肢纠缠在一起,往水下沉去。

冰冷的湖水呛入肺里带来一瞬间的慌乱,夏明朗抬起头看着自己吐出的气泡缓缓上升,光穿过粼粼的水波透下来,所有的风景都被扭曲,明亮而多姿,那是人间。陆臻仰起脸在看他,下巴顶在他的胸口,嘴角微翘,自信而挑衅的微笑。

很安静,在这个冰冷的被水包裹着的世界里,极度的静谧,与世隔绝。

刹那间所有的人、事、物,好像都已经远去,他落入了一个异度的空间里,黑暗,极静,缓慢的坠落。

与他在一起!!

夏明朗眯起眼,湖水的浸渍让他的眼睛酸痛,光与影,在陆臻的脸上投下流荡的波光,一瞬间的美,不切合实际的脆弱。

他偏过头,慢慢贴近。

陆臻蓦然的睁大了眼睛,不自觉张开嘴,大团的泡沫从他眼前冲过去,模糊了所有的景物,忽然间身上一轻,夏明朗已经推开他往上游去。

陆臻茫然的睁着眼,在这寂静深水中只听得到自己的心跳声,穿过激荡的水波眼前是一个晶莹剔透的世界,绚烂而又迷乱,一切都那么美,却又模糊不清。窒息的滋味渐渐漫延,身体却不能动,眼睁睁看着连绵的银­色­的气泡缓缓上升,夏明朗的身影在这片细碎的光墙背后明灭未定。

夏明朗忽然折转,抓住陆臻肩头的衣服把他拉了起来,感觉到水滴从脸颊上滑落,穿破水面时瞬间的刺激让陆臻不由得闭上了眼睛,再张开……感觉像是重新回到了人间。

夏明朗没有回头看他,只是拉着他冲上岸。

当冰冷的空气惊战了皮肤,呛水的痛苦像爆炸一样在体内爆发出来,肺里浸透了水,陆臻趴在沙地上咳嗽。

疯了疯了,陆臻模糊的想,我居然会觉得他想要亲我!

夏明朗看着陆臻弓起背跪在地上狂咳,水滴从他的鼻子和嘴巴里漫出来,身体痛苦的缩在一起,夏明朗握紧了拳头却不敢去碰他。

疯了疯了,夏明朗崩溃的想,我居然会想要去亲他?

陆臻终于让自己缓过气,脱力的倒在沙地上喘息,肺里还有水声,声音嘶哑。

他慢慢转过身,本想说:队长,你要……

可是那目光凝定了,落进夏明朗的眼底,如此熟悉的目光,一样的兵荒,一样的马乱,一样的隐忍含吞,一样的炽烈绝望,漆黑灼热,将他穿透。

没错,没有错!

陆臻心里发了疯似的在狂叫:他是真的想亲我!

可是喉咙被梗住,他张开嘴,发不出任何声音。

“队长?”陆臻的声音极轻,好像气流拂过,他伸出手贴在夏明朗脸侧,拇指摩挲他的­唇­线。

夏明朗忽然挥开他的手,动作粗暴而冷硬,陆臻吓了一跳,站起来跟到他身后。

“队长?”

完了?完了!

陆臻开 始 思 考怎么解释。

“你总是这样吗?”夏明朗忽然转过身来质问他:“徐知着掉到谷底需要一个依靠你就让他拽着,谁出了事拿不定主意你就让他们赖着,是不是别人要什么你都给,只要你有?”

32. 水晶帘b

疲惫与寒冷让人的意志恍惚,陆臻睁大眼睛看着,一瞬间不能分辨他听到的是什么。

“队长?”他听到自己的牙齿咔咔的响,不知道是因为寒风过境还是心中的恐惧与期待,然而只是条件反­射­的,他想说:不是,只有你问我要什么我都会给,只有你!

可是他说不出口,那长段的句子因为巨大的惊慌堵在喉咙口,他输不起!

夏明朗的脸上渐渐露出茫然而难以置信的表情,他忽然转过头,岸边传来击水声,游在第一集团的人已经开始冲岸。

虽然已经很努力,徐知着仍然只是裹在了大部队里冲上岸,可是一上岸他就发现了情况不对,夏明朗和陆臻居然分开两堆烤火,夏明朗是什么心 思 他 不知道,但是凭陆臻的­性­子,但凡有点可能他都不会放过这种名正言顺的凑到一起吃豆腐的好事。

“哎,兄弟?怎么了?”徐知着悄悄溜到陆臻身边去,陆臻正在很有技巧的烤着裤子,他身上已经基本上­干­透了。

“没什么!”陆臻抿着嘴,火光把他的脸映成红­色­。

说没什么,这就是真的有什么了,徐知着转过眼去看夏明朗,后者已经把身上烤­干­的衣物整理好,发现了徐知着的视线之后轻描淡写的在他脸上掠了一眼,又闪过。

似乎,一切正常?

夏明朗看着表:“十分钟之后整队出发,进行下一个科目。”

众人一阵哀号抱怨。

夏明朗笑眯眯的:“再烦,再烦全程防红外。”

四下里顿时一片寂静。

果然,一切正常!

陆臻不自觉抬头去看他,夏明朗的表情淡然而慵懒,像是一只刚刚睡醒的雄狮,正悠闲的在他的领地上散步,舒活筋骨准备扑食。

真的,一切正常。

那么刚才那一幕是什么,那个时候,在水中,与世隔绝的瞬间,他看到夏明朗半闭着眼睛靠近他,脸上镀着一层银­色­的水膜,那一切的画面,美得不真实。

所以,果然,不是真实的吧?

一个幻觉,他濒死时的幻觉!

那么,那句话又是什么意思呢?

那句莫名其妙的话,他要什么?你还想从我手里要什么?

我的理想与希望跟你重合在一起!

我的生命与热血随时可以为你牺牲!

我的整个情感与欲望因你而沸腾不止!

夏明朗,其实我也很想知道,还有什么是你想要,而我不能给你的!

在前进到达下一个科目之前,夏明朗主动走到了陆臻身边,陆臻知道他有话要说,于是尽量让自己笑得正常舒展一些。

夏明朗很直接,甚至没有找任何不相关的理由,直接说道:“我对溺水一直有点恐惧,但是那并不代表我需要安慰,事实上,我不喜欢这样。”

陆臻愣了一下,他意料中的解释不是这样,或者说,他期待中的解释不是如此,可是他到底在期待着怎样的解释呢?

陆臻有一瞬间的茫然。

欲盖弥彰!

是的,他潜意识里期待着一个欲盖弥彰的解释,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一个看起来那么真实的,好像应该就是这个样子的理由。

陆臻沉默的点了点头。

夏明朗想了一下,告诉他:“我有过被人缠住差点淹死的经历,”他顿了顿:“不止一次!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好像别的都比较好克服,淹水还是比较难过。”

“人对溺水有本能的恐惧,窒息、被抛入异度空间的虚无感,所以会游泳的人想投水自杀多半会不成功。”陆臻说道:“所以你不必放在心上。”

夏明朗的表情有些复杂,陆臻在心中感慨着要是这个世界上真有读心术就好了,那我就知道他心里怎么想的了,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猜测着给答案。

而夏明朗却说道:“陆臻,有没有人对你说起过,你太柔软了,我不是你的花,你不必来安慰我,明白吗?这是我的误区,你应该就这样看着我,而我必须自己挺过去,而不是听着你给我找借口,接受你的安慰。”

陆臻忽然站定,黑­色­的眼睛因为失望而变得黯淡:“那我可以为您做点什么呢?”

“做好你自己,我们毕竟还是荒原里的战士。”夏明朗把手按在他的肩膀上:“在战场上,让我因为你是我的队友而感到庆幸与自豪。”

陆臻笑起来:“就像头狼旁边的身外一头狼吗?”

“我还以为我会比较像獒,知道他们差在哪里吗?獒是忠诚的。”

“狼也有忠诚!”陆臻道。

“那不一样,狼的忠诚只为了自己,而獒是为了别人的,我希望你做后者。”

“我会的,一定会!”

夏明朗用力按一下,走到他前面去,不想看着那道背影,他已经影响了自己太多。

在那一刻,当他推开他,看着他往下沉,苍白的脸被细碎的气泡包裹着,那一瞬间的表情惊心动魄,让他不能深思。背后是无边无际的黑,深­色­的迷彩让他融在湖底的黑暗中,分不出边界,好似要就此跌到另一个世界去。

如果,因为他的原因,让他坠落,夏明朗心想,那将会是他一生一世都不能原谅的错误。

不能再沉溺下去,那样的柔软会让人变得软弱。

他们毕竟还是战士,带血的武器,国家的死神,他们不是孩子,不是女人,不必成天搂抱在一起,细心安慰体贴。

他们是猛兽在密林中潜伏狩猎,他们是洪水翻滚浪峰吞噬一切,他们是天上的万钧雷霆,是冬天的狂风暴雪,他们最终还是要靠自己,炼出钢筋铁骨。

夏明朗心想,应该是如此,本来就应该是如此,如果有一些事情出了偏差,那么,就应该要纠正过来。

现在纠正还不晚,夏明朗坚定的这样想。

醉翁之意

33. a

连日的越野与奔袭,晚上仅有一件单衣御寒,在零下十度以下的野外单独过夜,后半夜,天上淋漓的下起了冻雨,透骨生寒。于是当第二天早上这支疲惫的队伍出现在基地后门口的时候,后勤支队的士兵们已经熬上了大锅的姜汤,备好了军用大衣,陆臻顾不及挑大小先抓过一件把自己包裹好,可惜冻到麻木的身体却完全不会因为这样就暖和起来,这样裹着棉袄发抖的经历让他感觉自己像一只冰棍,包得越紧,身上冻得越狠。

全队就地解散,24小时休息期。

夏明朗倒了姜汤过来灌他,汤太热,人太冰,喝下去烧心穿肝似的疼,陆臻不敢喝得太快,双手捧着慢慢啜,夏明朗看到他的指尖已经泛出乌紫­色­。

这个来自东边沿海城市的少年,家乡的最低温度不过零下五度,当兵的时候在最南边,冬天有个十度已经是很了不得。陆臻这辈子没挨过冻,他对如何避免冻伤不在行。

夏明朗捏着他的手指搓揉,声音焦急:“疼不疼?”

陆臻摇头,是真的不疼,冻得没感觉了。

不疼就糟了!夏明朗心下一凉,把他的食指含到嘴里,含含糊糊的问:“有没有好一点?”

陆臻愣着,不一会儿冻到麻木的手指弹跳了一下,万针攒刺似的疼,剧痛中的手指变得分外敏感,指尖感觉到夏明朗口腔内火热的温度还有舌面上微沙滑腻的触感,像是触了电一样,陆臻把手缩了回来。

“疼?”夏明朗问道。

陆臻拼命点头,他生怕夏明朗再来弄他,连忙把手指塞到自己嘴里,其实疼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那个……不是疼。

“会疼就好,到我屋里去我给你上药。”夏明朗转头招呼了一下郑楷,拎着陆臻离开。

很多事都是缓过来了才知道痛,进了宿舍大楼被热气一蒸,陆臻的脚趾马上像要断了似的疼得发疯,十指连心,现在他二十个指头都跟针扎似的,那实在不是一般人可以忍受得了的痛苦。

“疼就叫出来,说实话我的脚也疼得厉害。”夏明朗看着他步履蹒跚。

陆臻用力扯一下嘴角:“叫出来又不是就不痛了,妈的,与其哭我还不如笑。”

夏明朗哈哈大笑,抬手拍了陆臻一下,陆臻站不稳差点扑出去。

进了门倒出热水,却不能着急往热水里浸,非得把指尖上的那些淤血都揉散了才行,要不然热水一激,马上就会开始溃烂。夏明朗从柜子里找出一瓶酒来倒出一点给陆臻,陆臻这会看到酒就跟看到亲爹似的,一仰脖就倒了下去,初时没感觉,几秒钟之后,一种像烧着了的刀锋似的烈热从喉咙口里窜出来,陆臻舒服的呻吟了一声,拍案:“这酒好!”

“那是!”夏明朗得意的一笑,把陆臻的靴子拔下来,热毛巾绞­干­捂了上去,陆臻一声惨叫,和杀猪也没太大分别。

“不是说笑比哭好吗?”

陆臻闭着眼睛直抽气,过了一会缓过来,喘着气强笑:“给我点心理准备行吗?你这也太突然了。”

说话间毛巾已经凉了,夏明朗把药酒倒在手上搓热,帮陆臻按摩活血。

很难形容那是什么感觉,好像无数根冰针都刺在­肉­里,现在这么一搓揉全碎了,血­肉­搅成一团。

陆臻疼得实在无计可施,抬眼看到床边那瓶酒,捞过来仰头就往嘴里倒,这酒太烈,两三口之后舌头就麻了,失去感觉,烈酒进到胃里,暖洋洋的火随着血液行遍全身,那刮骨的痛像是也隔了一层,肢端从麻木到有知觉,痒得发慌。陆臻不自觉把手伸过去想要挠,被夏明朗一掌拍了回来:“不能挠,一挠就全烂了。”

陆臻不依不饶,异常固执的­干­扰夏明朗的救治工作,夏明朗被他烦得心头火起,索­性­一把把他的脚按进了热水里,没听到意料之中的那一声杀猪叫,夏明朗诧异的抬头,惊讶的发现陆臻在转眼间已经把他的收藏喝了个底朝天。

??

!!

夏明朗脸上变­色­:“你知道这是什么啊?”

陆臻竖起大拇指:“好酒!”

“好酒你个头!”夏明朗欲哭无泪:“这是酒原,有80度!!”

见鬼了,这么喝会不会出人命?夏明朗暗自嘀咕,说着竖起两个手指在他眼前晃,陆臻把他的手掌捉住看了一下,很笃定的说道:“二!”

夏明朗失笑,看来是真的醉了,这小子醒着的时候决不至于傻到这种地步。

酒劲儿太足直冲头,陆臻这次醉得非常彻底,满脸都是傻乎乎的笑,眼睛里因为含着水膜,星光璀璨,睁大了眼睛一眨不眨的只是盯着夏明朗。

夏明朗摸了摸自己那张脸,心道:有什么问题吗?

不过他虽然没冻伤,总是冻着了,办完了正事给自己整了盆热水,舒舒服服泡起了脚。

“队长!”陆臻小声的叫他。

嗯?

夏明朗转过头,眼前一花,一双温热柔软的­唇­封了上来,夏明朗惊骇的睁大了眼睛,直往后倒……

这,这他妈叫什么事儿?夏明朗气极败坏,他堂堂麒麟基地特种行动队一中队队长,居然被自己的队员酒后强吻,这事说出去,他这十里八乡就别做人了。可是偏偏悲哀的是,当他被压下去的时候,自己的手清楚明白的扣到陆臻的腰上。

居然还生怕他滚下床!

夏明朗痛心疾首,心道我还真不如找块豆腐撞死。

陆臻在他嘴­唇­上贴了一会儿,慢慢把自己撑起来,四目相对,他的灼热惊慌与他的迷离茫然,夏明朗看着那双眼睛,心头滚过一丝难言的悸动,似甜,又酸,实痛。

“队长!”陆臻把手笼在他脸侧,小心翼翼的,连呼吸都很微弱。

夏明朗心头狂跳。

迷蒙的青年又一次压下去,这一次再不是少年时­唇­贴­唇­的温情小游戏,而是直奔主题的吻法,最激荡的青春烈情,火热的舌头有力的撬开嘴­唇­和牙关,深深探入口腔内部梭巡,夏明朗那无论是理智还是情感都不支持的反抗微弱得连自己都不好意思提起。

天知道他有么多么渴望这个吻,真的只有天才会知道,于是这种事居然发生了,天竟不负他!

34. 醉翁之意b

陆臻的­唇­齿间带着烈酒的味道,炽热而辛辣,凛冽如刀,连唾液都沾上了跳跃的酒­精­的分子,是刺激而令人兴奋的。

夏明朗觉得自己快要醉倒了,醉在他家乡的烈酒中,醉倒在这个他日夜渴慕的人如火的热情中。

浓腻的吻从嘴角边绵延开,夏明朗听到含糊的呢喃声,很轻的细细碎碎,固执的轻声的呼唤。

队长,队长……

万般浓情的叫法,柔软的,潮湿的,饱含着新鲜的欲望与跃动的激|情。

夏明朗抚摸着他的头发,手指穿行在发间,沙沙的响。

说不出是什么感觉,他的心像是被蜂蜜浸透又被刀子划开,有多少甜蜜就有多疼痛。

于是原本很多想得通想不通的画面都连在了一起,像是最后的一道弧合上,画成一个圆。其实他早就应该想到了,陆臻看他的眼神有古怪,他不应该忽略的,那是多么熟悉的目光,他曾经在镜中看到的自己。

火热的­唇­舌往下移,慢慢接近衣物的界限,夏明朗忽然觉得紧张,抬手搂住陆臻的肩膀,轻声道:“陆臻?”

陆臻慢慢停下了动作,脸孔埋在他的颈窝里,呼吸灼热,烫伤大片的皮肤。

夏明朗不敢动,直到他渐渐睡沉。

夏明朗抽身,从他身底下滑出来坐到了床边。看来陆臻的酒品真是不错,醉了想­干­啥就­干­啥,­干­完直接睡着。被酒­精­烧红的脸上血气很足,很健康的样子,像是个漂亮的苹果,长长的睫毛这次很安静,那只墨蝶像是倦了,收了翼栖得很安定,濡湿的嘴­唇­有鲜红的血­色­,微微有些肿。

夏明朗咬住自己的手指,这一点刺痛会让他清醒点。

他现在需要思考,当然,不是在这个地方,这个地方有种奇异的气息在撩动他的神经,让渴望变得更渴望,让饥渴更饥渴,他现在像一个沙漠苦行的旅人,刚刚尝到了一滴清水的甘美,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更多。

夏明朗觉得他以前是个乞丐,坐在朱门之外看酒­肉­臭,因为没有指望,反而盼着自己早点冻死。可现在他忽然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坐在皇家金库的大金砖上。

偷!?还是不偷?!

这真是一个问题,旷古谜团,一千个人,就会有一千个答案。

夏明朗用手背蹭了蹭陆臻的脸颊,帮他把被子盖好,转身出了门。

方进睡眼迷蒙的打开门,一阵错愕:“队长?”

“我的床让陆臻给占了,你让我挤挤。”夏明朗推着他进门。

方进哀声叹气:“你轻点儿,小默睡了,你为什么不跟他去挤挤?”

“那小子喝光了我一整瓶伊力特酒原,我担心他半道上发酒疯。”夏明朗脱了外套钻到方进床上。

方进瞪大一双迷蒙的睡眼:“你那酒?真的假的?”

“你说呢?!”

方进钻进被筒子里,嘀嘀咕咕:“他会不会醉死?”

夏明朗笑容奇异,摸了摸嘴­唇­:“应该不会。”

一张行军床不过三尺宽,两个大男人挤一张床,不可避免的总会抱在一起,夏明朗模模糊糊的要睡着的时候忽然意识到,他的手掌一直放在方进光­祼­的手臂上。他下意识的摸了摸,方进含糊的问了一句:“又咋了?”

夏明朗摇头:“没。”

心道:他是怎么想的,要是自己对方进都有感觉,他还不如直接投豆腐缸里淹死。

然而,夏明朗在被子里握起拳,是啊,为什么?同样是男人,青春健美的身体,为什么他可以坦然和方进贴在一起入梦,却受不了陆臻离他太近?他忽然想起那个夜晚,□的皮肤贴合在一起的悸动,原来,原来根本不是像他想的那样,他不是因为被诱惑才觉得吸引,他是先被吸引,才觉得诱惑!

只因为陆臻!

陆臻一觉睡到下午才醒,睡醒之后在夏明朗屋里团团转,夏明朗听到里面的响动进去看,发现陆臻正弯腰叠被子,当真是切削豆腐一般的齐。麒麟不像是野战连队,对内务的问题不抓得那么死,只要整齐­干­净就成,至少夏明朗就从来没在陆臻本人的床上看到这种级别的被子,这充分说明了某人不是不能,他只是不愿。

“队长!”陆臻一看到他就叫得特别动情。

夏明朗头皮一炸,脸上声­色­不动。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