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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主小说网 > 麒麟正传[军文现代](一二三部全) > 第一章 生死与共

第一章 生死与共

“我刚才没怎么吧?”陆臻脸上很僵。

“嗯,你应该会怎么?”夏明朗本来就是打算好了敌进我退,观定而后动的游击战术。

“没有,队长,我这个人喝醉了容易头脑发热,我要是­干­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事,你千万别往心里去。”陆臻已经急得脸都红了。

“怎么你不记得了?”夏明朗怀疑的。

“我要记得就好了。”陆臻仰天悲叹。

“你都不记得了,怎么知道自己会­干­傻事?”夏明朗说到最后那两个字的时候有点迟钝,潜意识里,至少是潜意识,他不觉得那是个傻事,那是再美妙也不过的事。

陆臻一副死就死了的样子:“我上次喝醉是研究生毕业聚会,那次我打了我们组一个工作人员的ρi股,因为他成天不­干­活催着我要数据……”

“你没打我ρi股,你只是趴在我身上睡着了。”

陆臻松了一口气:“就这样?”

“嗯,就这样。忽然间压过来,占了我的床,就这么睡着了。”夏明朗严肃的点头:“搞得我现在满床的酒气。”

“我给你洗!”陆臻马上讨好的笑。

夏明朗绷了一会,到底没绷住,笑开了:“没关系,就当是让我练练酒量了。”

“那么,那酒?”陆臻小心翼翼。

“酒的话,没了,得下次回去偷渡回来了,没关系,反正我也不喝。”夏明朗笑道:“你先回去吧,收拾一下装备,好好休息,明天,会有一个难忘的旅程。”

“是!”陆臻跳起来敬了一个军礼,不等夏明朗还礼,人就已经窜了出去。

夏明朗看着他的背影,慢慢咬住了嘴­唇­。

为什么要说谎?

好像真的不为什么,好像条件反­射­的就觉得这才是正确的办法,粉饰太平也好,大雪压山也好,这是唯一的出路。

更何况这有什么不对呢?

说开了彼此都会尴尬。

陆臻一出门就开始狂奔,他记得,他当然记得,他记得每一个细节每一点变化,好像做梦一样,他不能控制自己的行为,但是一切历历在目,他甚至还记得从夏明朗惊骇的眼睛里映出的自己的脸。

但是很明显的,他不想承认,陆臻发现他并不因此感到难过,可能是这样,夏明朗其实也是喜欢他的这项认知的狂喜盖过了所有的遗憾。他是喜欢他的,即使他自己都不肯承认,但是,他真的是喜欢他的,即使将来会变,被自我压抑,被时间磨平,可至少在这一刻,他是喜欢他的。

这个事实本身,已经超过了他所有想象中的美好。

一步之遥(上)

35. 一步之遥 a

冬训的最后一个项目是野外生存,为期5天,300公里直线距离,全部装备只有一把匕首,50克盐,还有一张粗陋而错误百出的地图。飞机带他们转场去亚热带原始森林,夏明朗抱着肩膀,靠在机舱壁上休息,即使是闭着眼睛,他也可以感受到陆臻的目光,像羽毛一样的轻盈,明快而热烈,而当你看向他,又马上装模作样的飘开。

全不记得了!我­操­!信他就有鬼了,夏明朗不以为然的撇着嘴。

只是他难以想通的是,为什么,陆臻可以如此快乐而坦然的接受这件事。这场爱情对他而言是劫数,而两情相悦更是让危险升级,好像灾难。可是现在陆臻的样子似乎在随时的等待着他点点头,他们仿佛就可以一起肩并着肩,一起走向阳光大道。

嗨,小子!?

夏明朗忍不住想要质问他: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

他看到陆臻转过头去和徐知着说话,声音很轻,笑容明亮,眼睛里全是星光,快乐得让人羡慕,他­精­神很足,近一个月来的艰苦折磨居然没有在他身上留下什么痕迹。

方进莫名其妙的揪着夏明朗的袖子,压低了声音俯耳过去:“那小子又抽风了。”

“唔!”夏明朗不置可否,他当然知道方进指的是谁。

“真他妈见鬼了啊!昨天早上见他还是半死不活的样子,睡一天就能­精­神成这样?”方进啧舌。

夏明朗感慨:“可能是你老了。”

方进转转眼珠,顿时激动了:“队长,你搞什么搞?我还没他年纪大呢?小爷我今年才23!!”

夏明朗摸摸他的头,安慰道:“心老!”

方进摸胸口,扑嗵扑嗵不知道跳得多欢,顿时不悦的哼道:“是你老了才对!”

夏明朗沉默的转过脸去,方进只觉寒光扑面,马上低头噤声,陈默向他勾勾手指,他默默的溜了过去。

陆臻他们听到这边有动静,好奇的瞅过来,夏明朗再一次被目光洗礼,终于觉得有点累了,站起身,走到角落里。

郑楷看他黑漆漆压了一脑门的官司,问道:“怎么了?”

“没事,就是有点困。”夏明朗贴在他身边坐下,找了个还不错的位置靠上闭目养神,这里是一个死角,在这里,陆臻看不到他,他也看不见陆臻,大家都清净。

两个小时之后,飞机进入指定区域,夏明朗站起来训话,内容很简单:

前进,直到无法前进;坚持,直到无可坚持。

自己折腾死在训练中,不是什么英雄,不占烈士名额。

方进帮他补了一句:被三只以下的野猪和两只以下的熊­干­掉的同志,去见阎王的时候不许提他方进的名,方小爷丢不起那个人。

众人听完一阵哄笑,刚刚还紧绷得生火的气氛顿时松懈下来。

飞机沿着指定区域画了一个圆,队员们陆续跳了下去,而郑楷和夏明朗则伞降在圆心的位置,一天之后会有直升机支队的人过来帮忙救援临时遇险的退出者,于是,至于这一天之内退出的队员们,用夏明朗的原话来说就是:那你就等死吧!

低纬度地区的冬天也不觉寒冷,郑楷和夏明朗两个落地后收了伞,开始了百无聊赖的等待。

夏明朗随便给自己找了个背光的地方,从包里拿出一个黑盒子来按个不停,郑楷抬眼看过去:“什么东西?”

“PSP,从陆臻那儿抢的。”夏明朗随口答道,忽然一愣,手上警报大响,他又OVER了,夏明朗觉得无味,把东西收了起来,开始和郑楷打赌猜测今年到底谁能第一个从这密林深处走出来,到达这集合点。

郑楷在这批新人里最看好常滨,体力好,几乎不知疲倦。可是夏明朗却不同意,丛林深处的前进不像山地越野,他要的不光光是体能而是计谋,其实他看好徐知着,徐知着的越野能力也非常强悍。

他们聊啊聊,话题慢慢从新到老,又开始猜测这次到底有谁能超过老队员先撞线,又有谁会可怜的被新兵甩开一条街。于是说道说道,两人相视而笑,因为大家都想到了方进。方小侯威武不凡,可耐力是他永远的痛,如果没有意外,他总是最后一个,唯一一次反超,还是他刚进队那次,就赢了一个陈默,因为陈默在最后两天里扭到了脚,扭得不轻不重,别扭扭的走到了终点。

郑楷感慨:“今年就看侯爷和陆臻这两人谁比较次了。”

因为又一次听到了陆臻这两个字,夏明朗脸上一僵,双手垫在脖子下面,躺倒在树下的绵软的草地上闭目养神。

日影西斜,郑楷砍了半颗枯树生出一把火,夏明朗看着那跳跃的火光愣了愣,拍拍ρi股站起来,说:我去准备晚饭。

半个小时之后,夏明朗带着一只兔子两条蛇出现,刚刚剥了皮的新鲜­肉­ 体还带着余温,夏明朗用盐腌了,挑了几根看起来比较直的树枝开始刮树皮。反正是无聊,夏明朗做这些事的时候非常的缓慢,于是思维像是被风吹起的纸片那样在脑子里转啊转。他低头看到被砍断的蛇头卡的一声用力合上,死死的咬住了一根枯枝。

“你得把它扔远点,蛇是低等爬行类,神经中枢分布全身,你砍了它的头,它也照样能咬你。”

夏明朗微微笑了一下,那小子,真是啰嗦,还以为这世界上就光他懂道理呢,他夏明朗吃的蛇比他见过的还多,这还用他教吗?夏明朗发现他最近总是会想起之前,从最初选训的时候开始想起,试图捕捉出一些蛛丝马迹,但事实上,他总是想不出,一切发生得太没有痕迹了,或者说,太自然了!

手艺当然是一贯的好,脂香­肉­滑,夏明朗忽然想到了他这几天等在这里能­干­点啥,于是打电话让支队的飞行员们明天过来之前去食堂要几包调料。郑楷虽然望天觉得这事实在有点无聊,可是等待显然更无聊,也就随他去了。

吃过晚饭,天­色­已经大黑了,夏明朗抽了一根木柴点上烟,吞吐着烟雾问郑楷是不是也要来一根。

郑楷瞧了他半天,忽然说道:“你最近有点不太正常。”

36.一步之遥b

夏明朗笑起来:“怎么了?连你都看出来了啊?”

郑楷笑道:“也就我能看出来吧,你比较不瞒我。”

夏明朗仰起脸瞧了他一会,声音弱了几度:“楷哥。”

“说说吧!”郑楷转过脸去看火,黝黑的脸映出金红­色­的火光。

夏明朗沉默了半天,忽然闷声闷气的说道:“我,好像喜欢上一人。”

郑楷张大嘴转过头去,夏明朗特别不好意思的冲他笑笑。

半晌,郑楷忽然问道:“是队员吗?”

夏明朗一下子跳了起来,半张脸隐在黑暗里,半张脸被火光照亮,有种肃杀的凛利气息。

“是?”郑楷镇定的逼问了一句。

“为什么这么说?”夏明朗硬邦邦的问道。

“你最近没休假没外出,前一阵乱七八糟相得那些姑娘也全没联络,你说你还能看上谁?”郑楷顿了一下:“是陆臻?还是……”

“为什么,为什么是他?”夏明朗打断郑楷。

“猜的,老的那些个你要有想法早就有了对吧,新人里,要么,徐知着?别的都长成那样五大三粗的,跟你也不亲近,陆臻特别亲近你。”

“他对谁都亲近。”夏明朗森然道。

郑楷低头:“其实你也别激动,这种事儿以前也不是没发生过,还记得刘永亮和杨宁吗?他俩当时住一个屋,好得像什么一样,同出同进的,­干­啥都在一起。

“我没听说过这件事。”

郑楷道:“你那时候刚好在猎人,是你出国那阵儿出的事。也不知道祁队当时是怎么看出来的,反正祁队这人你也知道,他要是想查点什么,什么法子都下得了手,总之就是让他拿着证据了。”

“后来呢?”夏明朗压低了嗓子问道。

“祁队想把他们调走,刘永亮差不多岁数了,要退也可以退了,杨宁嘛,反正他们两个走一个,这事儿就算了。不过当时,唉……杨宁多犟的一个人呐,哭得像什么似的,在祁队屋里跪了一天,我怎么拉都拉不起来。最后还是严头出面平的事儿,严头说:‘咱们管天管地还管他们晚上抱着谁睡觉吗?’”

夏明朗沉默无言,忽然想起来:“可是我回国的时候刘永亮已经不在了。”

“是啊,演习事故,不算重,大腿骨骨折,能好,不过就是肌腱也受了伤,不能像以前那样发力了,所以还是调走了,过了两年杨宁也走了。”郑楷抬起头看到夏明朗脸­色­­阴­沉,抓了抓头发继续说道:“其实我总觉得祁队也不是真心就烦这事儿,后来那两人都去武警那边了,在一个地方呆着,祁队亲自写的推荐信。他主要是怕坏了队里的风气,虽说咱管不着别人晚上抱着谁睡觉吧,可是一大队的全是年青小伙子,血气方刚的晚上都抱一块睡去了,那还怎么得了。再说了,他们好的时候还没什么,那万一要是掰了呢?心里还能没点嫉恨?你也知道­干­我们这行的,事到临头的时候不能有半点疑虑。”

“我知道,祁队有他的道理。”夏明朗点了点头,心中发苦,何止是有道理,如果不是现在事情落到自己头上,他简直会觉得祁队完全正确。

“其实祁队后来也挺后悔的,他总觉得是他没压住火,反而把事情搞大了,这年头谁都不是傻的,有一点风言风语的猜猜都能猜出来,大家表面上不说什么,背地里都有讨论,虽然不会真有什么,可是杨宁最后那两年,日子其实真的不好过。”

郑楷转而问道:“陆臻他是怎么想法?”

“不,这事跟他没关系。”夏明朗断然道:“是我一个人的问题,他什么都不知道,这与他无关。”

“那就好。”郑楷按住夏明朗的肩。

一点压力沉下去,好像直接按在胸口上似的,夏明朗一支接一支的抽烟,郑楷终于忍不住问:“你带了多少烟出来?”

“就这么一包,就这还违规了呢,所以,算了,抽光算数。”

夏明朗勉强一笑,眼睛眯起来,黑漆漆的瞳仁被火光映出异彩。

第二天天亮了之后,夏明朗一直在专心逮兔子,逮着了就用背包绳绑在树上扔草窝子里养着,武直的兄弟们赶到的时候惊叹不已,午饭是用老鼠­肉­和蛇­肉­熬的汤,还有烤兔­肉­和食堂里顺来的馒头,吃得那两位飞行员心满意足的直哼哼,放言以后出来跑还得跟着夏队长混,跟着队长有­肉­吃。

夏明朗手脚太利落,折腾了一整天,方圆几里之内的兔子算是彻底的绝了后,到晚上他守着篝火心有不甘,早知道去弄点硝盐来他就能把那些皮子都给硝了,出山还能去集巿上卖卖皮草。于是第三天,无聊的夏队长只能割草喂兔子玩儿,忽然想到陆臻此时不知道在哪个丛林沼泽里挣命,而他现在清闲舒适的嘴里都能淡出个鸟来,这场面要是让他看到了,非得气个半死不可。

想到生气,便想到那双火光闪闪的充满了生机的黑眼睛,还有圆鼓鼓的脸颊,夏明朗只觉得更无聊了。

当天晚上出了第一桩意外,那名队员因为赶夜路误中了当地猎人的陷阱,本来是已经躲开了,没想到那些铁齿上还抹了毒,无奈之下只能赶在昏迷之前宣布退出拉了信号弹。夏明朗刚听到耳机里的沙沙声就已经一跃而起,武直的两位兄弟也揉着眼睛爬了起来。

大半夜的要从漆黑一团的丛林里找一道黄烟还真是不容易,好在他们在出发之前就在地图上分过区,查找的范围小了很多,当夏明朗赶到的时候人已经昏迷了,直升机直接转场,飞去事先就定好的军区医院紧急抢救。一路上就看着气息越来越弱,夏明朗的手指一直按在他的颈动脉上,摸到后来手指头都僵了,差点把自己给吓死,好在本地人常用的毒药就那么几种,一进了医院就开始打血清试了两次之后就找到了对症的,夏明朗赶着回去,只能关照护士等病人一醒就马上通知他。

一步之遥(下)

37.一步之遥c

心惊­肉­跳,不过这种心惊每次训练都能遇上几回,像这样的训练与演习都有死亡名额的,5天300公里的极限野外生存是2%,夏明朗盘算着他这次带出来87个人,也就是说可以死1.74个人,当然这是一个极限状态,只不过保证在这个死亡率之下,带队的负责人不必受到行政处分,至于自己心里怎么想的,那就是自己的事了。

夏明朗回去之后就觉得心神不宁,好像会出事。

游走在生死边缘的人总会有一点奇怪的感应,就像是狼天生能够感知危险,当然,这样的直觉也不一定能作准。郑楷看到他一回来就找了棵树靠着坐,仿佛是在闭目养神的样子,就知道他心情紧张,走过去三步之外夏明朗就睁开了眼睛,漆黑璨亮,看着他:“有事?”

“没。”郑楷摇了摇头,在他身边坐下。

夏明朗把烟盒捏在手里闻着,郑楷笑道:“早知道就留一根嘛。”

夏明朗笑着摇了摇头:“早点抽完拉倒,反正都是不够的。”

郑楷有点感念,安慰他:“你太紧张了,放松点。”

“明天才是事故的高发期。”夏明朗看着漆黑的密林。

“往年都这样,今年你特别紧张,别这样,真出了事,也和你没关系!至少和你那事儿没关系吧!”

夏明朗笑一下,不置可否。

当天晚上没有出事,第四天白天风平浪静,到黄昏的时候有人要求退出,夏明朗听到那声音沉静如水,心里一松,搭话问道:“陈默你没事吧!”

“嗯,没事!”陈默冷静的说道。

夏明朗一头雾水,好好的没事你退出什么劲儿,到了那边才知道是伤到了跟腱。

“不能发力。”陈默指给他看:“而且我担心走到底,跟腱会断裂。”

跟腱断裂的意思就是,这只脚,这辈子都不能再发力,夏明朗点了点头,忽然庆幸伤的是陈默,要是换了方进大概会一直走到脚断掉为止,然后他盘算了一下他队里有多少人会一直走到脚断,头疼的发现还真不少。

陈默的伤不算重,不肯浪费燃油往医院跑,索­性­就被一并拉回了集合点。

一夜未眠,大家都知道这是最后一个夜晚,都守着,偏偏通话器里一点声音都没有,看到太阳升起来的时候夏明朗松了一口气,心想应该没事儿了。

随着太阳越升越高,陆续的有人到达集合点,夏队长开始快乐的杀兔子烤­肉­,只是可怜了筋疲力尽肚子饿得咕咕叫的队员们,饿成这样子吃得太猛容易闹肚子,可是不吃猛了又馋得慌。出乎夏明朗意料的,第一个到达的新人就是常滨,不过这种事也作不得准,可能刚好他的路线比较好走也不一定。紧跟着的是徐知着,方进还是没到,已经被好几个新人甩下,估计这次小侯爷回了府得有的郁闷郁闷。

日头过了最高的那一个点,慢慢开始偏西,夏明朗动作流畅的剥完一只兔子扔给别人去洗,耳朵里忽然一跳,沙沙的电流声响起来,伴着嘶哑的沉重的喉音:“N2,请求退出。”

夏明朗心脏顿下一拍,哑着嗓子问道:“陆臻?”

沉默良久,声音竟然又弱下去了一些,游丝似的微弱:“队长,我是陆臻,救我!”

夏明朗茫然的站起来,忽然发现自己有点不辨方向,郑楷匆忙走过来拉他,夏明朗着急的问他:“我没听错吧,是陆臻?”

“没错,是他!”

郑楷拉着他往直升机跑,驾驶员已经到位,正在发动飞机。

陆臻是一个对问题设想很周到的人,他甚至对于退出这件事都做了很周到的控制。他给自己找了一个河边的空旷地带,虽然后来夏明朗知道他去河边不光光是为了让他们好找一些,还有更重要的理由。不过像这样,信号烟幕弹Сhā在河边的乱石里的确方便了他们在第一时间锁定他的位置。

夏明朗在机舱门口往下看,陆臻靠在一块石头上,清亮的河水从他手边流过,带走一片血痕。

空间太小不方便降落,武直的师傅找了个适合的角度在空中悬停,夏明朗拉着绳子跳了出去,粗糙的绳索在掌心滑动,好像着了火似的疼,他这才意识到他没有戴手套。

夏明朗先落地,跑了两步之后忽然停住,郑楷从他身边冲过去,莫名其妙的回头看了他一眼,蹲到陆臻面前检查他的状况。

“还,还活着吗?”夏明朗结结巴巴的问。

“废话!”郑楷把人抱过来,心想有见过死人还能吐血的吗?

夏明朗深吸了一口气,手指按上他的颈动脉,陆臻忽然睁开眼睛看着他,夏明朗心口一凉,像是被一发子弹击中胸口,灵魂飘走,一句话都 说不出来。

“先上去!”郑楷推了他一把。

夏明朗反应过来,说道:“我先上,拉你上去。”

直升机上已经扔了软梯下来,夏明朗用背包绳把陆臻绑到郑楷背上,自己先爬上去,再把另外两个拉进舱门,直升机马上调头飞去医院。

“队长……”陆臻的声音极轻,几乎是气流,夏明朗靠过去握住他的手,掌心一片湿腻,全是血。

陆臻努力睁开眼睛,喉节滑动个不停,像是努力在吞咽着什么,他的声音低哑:“我的胃很痛,应该是消化道出血……”说话间,嘴里又有血漫出来,陆臻被呛到,低声咳嗽。

“够了,行了,别说话!”夏明朗急忙按住他。

“不行!”陆臻声音一提,眼神炽热而急切:“我应该是食物中毒,口袋里,口袋有收集的样品,不过可能不全……我怕撑不到医院,你记得告诉医生。一定要救我,我不想死……”

陆臻固执的低语,粘稠的血沫从­唇­齿间漫溢出来:“我不能这样死……”

“好好,我知道,你不会死,有我在,不会让你死!”

夏明朗看着他的眼睛,觉得自己简直语无伦次,可是陆臻居然就这样被说服了,嘴角微微翘了一下,慢慢合上眼睛。

38.一步之遥d

只是胃出血而已,上消化道出血。夏明朗不停的安慰自己:看着很可怕,其实也不过是胃出血而已,不会有事的,不会死人,只是看着可怕。

“明朗?我来抱吧?”郑楷看到他的手指全绞在一起,骨节发白,好像随时能拗断掉。

夏明朗忽然抬起头看他,一瞬间的目光,黑到至深的幽明,杀气腾腾,郑楷吃了一惊:“明朗!?”

夏明朗用力闭一下眼,低声道:“我来就可以了。”

医院离得不算近,上次夏明朗就觉得慢,这一次更是慢得不可思议,慢到他几乎想把飞机上的螺旋桨拆下来顶在头上自己飞着走,甩开这么大个铁盒子应该会快得多吧!可是,连时间都变慢了要怎么办呢?他从两分钟看一次表,飞快的变成了半分钟看一次表,腕表大概是坏掉了,数字居然一动不动。

陆臻很安静,肌­肉­在轻微的抽搐,表达着它们的痛苦与不满,鲜血不停的从嘴里溢出来,混杂着消化液和胆汁,变得粘稠而含混,夏明朗不停的帮他把嘴边的血迹抹掉,不能放平,更不能呛血,如果血液流进肺里,后果更加不堪设想。

夏明朗忍了再忍,微微抬眼看着郑楷,偏过头把嘴­唇­印上陆臻的额角,触感咸涩,全是汗。

郑楷悄无声息的转过头,连余光都不往那边飘。

夏明朗低头去看陆臻的脸,苍白的,漆黑的睫毛随着呼吸的起伏而颤动,像墨做的蝶,飞越苍海,振翅前行,漫延的鲜血把胸前的迷彩服染透,印迹斑驳。夏明朗听到自己的心跳缓慢而沉重,随着陆臻的呼吸起伏,心痛的滋味,与别的队员受伤时完全不同样的那种痛,血­肉­成泥的纠结。这个名叫陆臻的家伙是他的心病,但是他从来不知道,原来已经病得那么重。

人送到医院的时候单架床已经在门口等着了,夏明朗一路随着狂奔,一边把情况告诉医生,最后轰的一声,那个人被撞进了手术室,红灯亮起,生死再不由他掌握。

“你留在这里陪他?”郑楷和他商量。

夏明朗权衡了一下,­干­脆利落的下达命令:“好,我留在这里,你回去整队,尽快把陈默也送过来,他的脚不能拖。”

郑楷点点头,大步离开。

夏明朗看着那道背影消失在转角,忽然觉得身上一空,坐到墙边的椅子上,开始沉默的等待。

他不喜欢等待,非常的不喜欢,他可以潜伏,但其实,那不是等待,那是随时随地的观察,随时随地的进攻,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漫长的,完全不由他控制的,结果未知的等待。他不会去设想,如果手术室里推出来的是一具尸体他会怎么样,不会有这样的结果,他不接受。

他这一生,与阎王抢命,与死神调 情,第一次,发现自己还有无法去面对的现实。

他忽然有种强烈的冲动,他想把陆臻踢走,什么理由都好,去哪里都好,不要留下来,他可以死一千次,但陆臻不可以,就这么简单。

夏明朗闭上眼,脑海里全是那双清明透亮的眼睛,专注到几乎固执的:我不能这样死!!

是的,是的,夏明朗苦笑。

你不能这样死,我知道,所以,你也不会这样走,我更知道!

陆臻,这真的是我最大的妥协了,我会给你,你想要的一切,除了那些不必要的伤害!

红灯闪灭,夏明朗看到医生从手术室里走出来,神­色­平和,顿时如释重负。

“没事吧?”夏明朗问道。

“还好,他很机灵,马上给自己洗了胃,所以中毒不算很深,休养一段时间就没事了。”医生把口罩摘下来:“不过他的胃受到很大的损伤,具体的我们会在出院之前做一个确诊,看是不是必须长期吃药来做调理。”

“好的。”夏明朗伸手与他相握:“谢谢。”

“话说,夏队长,还是第一次看到你等在这儿呢,每次都是把人一扔就走了。”大概是病人脱危自己心里也开心,医生开起了玩笑。

夏明朗笑道:“因为这次是尾声了。”

“哦……”医生像是有些失望似的:“我还以为那是个特别重要的兵呢,这么年青的少校。”

“不,”夏明朗非常认真的看着他:“我的每一个队员对我都很重要。”

所以他不光是我特别重要的兵,他还是我特别重要的人。

唔,医生有些尴尬,说道:“不好意思。”

“没关系。我什么时候可以去看他?”

“随时都可以,等他转好病房。”医生笑了笑,转身离开。

病房里很安静,陆臻还失陷在半昏迷中没有醒过来,脸­色­苍白,像一张纸,随时都会飘散。

黄昏日落,夏明朗看到窗外像失了火一样的红,晚饭时刻,外面有吵闹的人声,他坐在陆臻的床边,那个人很近,却又远得不可思议,于是心里空了一块,像是被烟头烧灼的纸页,焦枯着,带着疼痛的空洞扩散开来。

夏明朗站起身到窗边看了一会风景,然后把窗子和窗帘全合好,走到门边,开门看到走廊里空荡无人,于是把房门锁牢。

好了,现在这样比较好,一个密闭的空间,他与他的两个人。

夏明朗在床边站了一会,缓慢的,无声无息的把自己移到床上,隔着被子拥抱,鼻子贴在陆臻的脸侧,深深呼吸。然后当他睁开眼睛,发现陆臻已经醒了,睁开眼睛看着他,一动不动。

因为发烧的缘故陆臻的眼球上蒙着一层水膜,漆黑的瞳孔明亮光滑,像一面镜子清晰的映出夏明朗的脸,而眼神却是恍惚的。

“不要动,也别说话!”夏明朗低声道,声音缓缓流转,陆臻合上眼睛,看到金­色­的细砂砾在指间流过。

徐知着收队后跟着陈默一起去了医院,问到陆臻的病房却发现开不了门,用力拍了两下正想找护士,房门却从里面哗的一下打开了,夏明朗迎着光站在他面前,房间里光线昏暗。

“你来了?”

徐知着点着头,咽了一口唾液,发现自己居然说不出话。

“也好,那我先回去了,好好照顾他。”夏明朗侧身从他身边走过。

“啊!”徐知着张口,愣愣的看着他就这么消失。

“臻儿?小臻子……”徐知着忽然扑到陆臻床边,陆臻皱着眉头挺无奈似的瞧着他。

“哎,你说,咱们队长有没有可能也对你有点意思?”

陆臻看着天花板,轻声说道:“别乱猜。”

请你相信我

39.

冬夜,肃杀而萧寒,单层的迷彩贴在身上,有点冷。

这间医院年代久远,楼梯道里光线昏暗,冬天的爬山虎掉尽了叶子,枯茎贴在大幅的玻璃窗上,像黑­色­的裂纹,把外面路灯的光线割得支离破碎,夏明朗沿着这些破碎的­阴­影一级一级的走下去。

走出大门的时候一股清寒的空气扑面而来,大脑顿时变得清醒起来。

他忍不住抬头往上看,找到那个窗子,徐知着已经把窗帘拉开了,窗子里透出明亮的光。

可怕的冬训之后,就要过年了,基地的气氛非常欢腾,一张一弛,文武之道,严头最热爱的驭人之术。不过今年的新年特别的欢腾,因为美丽的郑家娘子来军区探班,虽然麒麟基地不让进,不过挡不住那帮小伙子们去军区看美人,

郑家娘子是哈尔滨人,身上有八分之一俄罗斯混血,­精­华俱现,生得高挑貌美,皮肤白净。

小伙子们看完之后一个个神魂颠倒,成天在家里狼嚎不止,见天的请郑楷去军区吃饭,只盼着搭上嫂子一起,饱饱眼福,并且连人家大姑家表哥那读高中的孙女儿,也都订下了主,常滨说:他完全不介意等待小美人慢慢长大,完全不介意!

临近年节,整个军区的气氛都比较轻松活跃,美女军嫂的大名传开来,让严头觉得自己倍儿有面子,那可不,自己手底下的男人个顶个的能­干­,自己队里的媳­妇­,艳压四方!

人生如此,夫复何求啊!

不过一想到这儿,他又开始怨恨上了夏明朗,你说这小子平常­精­得像鬼一样,什么人哄不下来,怎么就是不能给自己哄个媳­妇­?郑楷就一张刀削脸,三句话都能说红脸的主,偏偏娶着个这么称头的媳­妇­?

这人生呐,这人参哪!

于是严头赶着夏明朗交年终总结的时候半真半假的拿话敲打他:你那家乡可是美女如云的地方啊,怎么也得给你队里那帮小子整个拿得出手的嫂子吧!!

夏明朗脸上一红,表情诚恳得一塌糊涂:严头,我跟女人不对盘。

难得三寸厚的脸皮还能刮出血,严正愣了一下,让这小子溜出了门,事后才仰天长叹,出师了出师了,都会卖弄纯情了。

陆臻出院的时候是徐知着接的他,事实上,这半个月的住院时光,夏明朗没有再出现过,前两天集体请完了郑家娘子,全员携着美人去看望伤员,陆臻眼尖在门口看到他半张脸,之后,就真的成了浮光。

夏明朗知道陆臻出院了,还知道他在医院里都混得像自己家似的,会有小护士分出自己带的午饭给他加餐,主治医生免费请了自己爷爷来给他瞧病,几乎让他背了一麻袋中药丸子回来。

­干­净,帅气,温文而爽朗,这是个明媚如五月春风的青年,自然谁都会喜欢他,所有的男人和女人。

夏明朗本以为陆臻一回到基地就会来找他,他们之间有太多暧昧不明的东西需要解释说明说清,可是陆臻开心自在的与他的朋友们打成一片,他在享受假期。

或者,他不希望有解释,他也想把这一页揭过,让一切的暧昧就回到暧昧中去。

夏明朗叹气,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滋味,轻松?期待?遗憾?失落?

或者,什么都有。

于是,当陆臻如常的敲开他的房门,如常的站在他面前,夏明朗几乎有些惊慌的站起来,结结巴巴的问道:“有,有事吗?”

我本来以为你不会来了。

陆臻笑眯眯的看着他,像一只快乐的兔子,他红着脸点头,夏明朗发现他已经把房门反锁。

“我,我忽然发现我耳朵好像又出了点问题。”陆臻偏过头,视线游移。

夏明朗失笑,很不错的开场白,他于是说道:“要我陪你去医院看看吗?”

“啊,不,不用,你能治的,只有你能治。”飘移的视线又游回来,像浮光掠影,羞涩的一闪而过。

夏明朗看到他的眼神热切而明亮,就这样看过来,有摧毁一切阻拦的勇气,多么勇敢的少年,然而,你真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夏明朗走到窗边去,指引陆臻往外看:“你看到什么?”

窗外是后山的层峦谷地,陆臻看着它,口气­干­脆:“麒麟。”

“告诉我你的渴望!”夏明朗转过头去看他:“最重要的那一种,为了它可以放弃一切的那种。”

“快乐的人生。”陆臻道。

夏明朗挑起了眉。

“我们的人生注定有无数阻碍和困苦,所以只要能快乐的生活,有一些小小的满足,享受这生活,直到老去。”

“那么,理想呢?”夏明朗问道:“我还记得你在陆战的时候,面试时说的那些话,没变过吧?”

“当然。”陆臻有些诧异。

“陆臻,有些事我能帮你,而有些我帮不了你,有些东西我能给你,而有些我不能,你还太年轻,在这个世界上,不是有勇气,就可以尝试一切的。”

陆臻变­色­。

“我希望你明白自己在做什么,未来,你想要的未来是什么样子的,什么才是你应该走的路,你才二十四岁,当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我比你更冲动而且焦虑,未来这几年是你人生最关键的时刻。时间,时间会告诉你,什么才是属于你的快乐人生,所以别在这时候,给你的人生做不可挽回的决定。”夏明朗平静的看着他,漆黑如墨的双眸似静水,平寂无波。

“你不信任我。”陆臻的声音黯淡下来。

“陆臻,我怎么可能不信任你?在战场上我可以放心的把我的后背交给你,在工作中我相信每一个由你提出的建议都经过谨慎的思考……”

“不,你不相信我。你不相信我有能力控制自己的人生,你不相信我现在就可以为我的未来做决定,你不相信我可以。”陆臻几乎有些凶狠的盯住夏明朗,坚定而固执:“所以,我还要再经过一场选训对吗?这次是什么?时间?一年,两年够了吗?三年呢,还是五年?”

“陆臻,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根本不想要考验你什么,我只是希望你能对自己负责……”夏明朗也有些急了。

“我对自己很负责,我知道自己要什么,但问题是,你不相信我。你说得对,人和人之间的信任从来都不是无条件的,我会让你看到我的诚意,一定会!不过在这之前我……请答应我……”

陆臻终于忍不住上前一步,紧紧的抱住夏明朗。

不行,他一定要快,陆臻在心里说:他得赶在夏明朗开口说拒绝之前说出他的决心和勇气,不能等到夏明朗做决定,没有人可以更改他的决定。

“我想请您答应我,你会看着我……就像选训时那样,无论前路有多难,请让我明白你会一直站在我身后,你在关注我,你对我有期待……只要这样,只要这样……我就可以,一定,坚持下去。”

陆臻的声音哽咽,呼吸沉重,他的脸贴在他的脸侧,胸口贴着胸口一起剧烈的跳动。

夏明朗抬起手,手指Сhā进陆臻发根里,他想把他拉起来告诉他一些事,可是又不知道要说什么,他的脑子里很乱,前所未有的乱,这不是自己期待的结果,有些地方似乎不太对,可是,又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对。

陆臻偏过头亲吻他的耳侧,轻声说道:“祝你快乐,我的队长!”

夏明朗一愣,寒风过境,他的怀里已经空了,而房门渐渐合起,空气里却还残留着让他迷恋的味道。似乎,平生第一次,一场他­精­心设计的谈话一败涂地,他完全跟着对方的思路走,不由自主。

为什么?

生死与共(上)

40.生死与共a

夏明朗有时候心想,如果他这个就算是邪行人的话,那么陆臻的大脑频率绝对是跟正常人不一样的,比如说,考验!

夏明朗把自己从头到脚检查了一遍,没掂出自己哪根骨头看起来特别重,居然还能撑起来给哪个谁哪个谁一点什么所谓的考验?

真是作孽啊!

事实上他觉得像他这么个谈恋爱永远谈到破破烂烂的人,居然有人肯这样上赶着追着捡也是件蛮神奇的事,可是当陆臻转天站在他面前,一本正经的告诉他,我们现在开始的时候,他很想一头撞死在哪里,开始什么?

其实他是真的想说:停,不用再说什么考验了,真的不是你不够好,是我对自己没信心,是我不够好,可以吗?

当然,他不能,只因为他知道,如果自己这么说的话,陆臻就真的要失望了。好像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只要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他,他就必须要做到最好,在不可能站立的地方站立,屹立不倒。

因为好像曾经答应过,绝不再让他生气,也不会令他失望,无论何时,无论何地,无论何事。

可是小鬼,你真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你才二十四岁,你的人生如此漫长而广阔,繁花似锦,阳光明媚,而你却想与我绑在一起,一起躲进黑暗中,这不值得。

然而,值不值得这件事,从来不由一个人说了算,于是他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的小兔子快乐的吹着口哨靠近他,若无其事的有恃无恐的待在他身边,眼神与语言,偶尔会很挑 逗。于是夏明朗不无悲哀的想,翻天了,翻天了,千年道行,­阴­沟里翻了船。

陆臻会修改他的屏保程序,拿着他的电脑放歌,打击他打游戏的水准,鄙视他居然一把年纪还在听小虎队,嘲笑他果然祖国西部地区和东南沿海有地域上的代沟,然后在吃饭的路上双手Сhā在裤袋里倒退着走,笑嘻嘻的对他唱星星的约会,平地起跳,做后空翻,像霹雳虎那样落地,帅得一塌糊涂。

他还是那么快乐,阳光灿烂,足可以照亮所有的黑暗与­阴­影,任何人心的角落。

年底的新春晚会,陆臻被方进扔到台上去拿刀逼着出节目,那小子眼珠子一转说送大家一首老歌。前奏起的时候所有人都在喝倒彩,可是他一开口,整个食堂都笑翻了天。

他用民歌唱法中式英语高唱《说句心里话》,尾调上带着陕北人民的悠长折转,一本正经,气定神闲,笑得严正一口茶水全喷出来,至于旁人,那就更别提了。

夏明朗看着他笑,于人群之中看台上,名正言顺理直气壮,陆臻冲他眨着眼,含着星光的大眼睛,极灿烂。

下台走过夏明朗身边的时候陆臻压低了嗓子轻声道:Say a word in heart,I love you so much!

夏明朗脸上一僵,被一口清水咳到,咳嗽不已,陆臻大笑,得意洋洋的逃开。

某些人恃宠而骄,某些人甘心纵容,而事实上,他喜欢这些,即使是再矫情的时刻,夏明朗也不能欺骗自己说他不迷恋这些单纯快乐的美好,心中,一些曾经被禁锢的区域蠢蠢欲动。

于是,就这样过下去吧!

再过些年,那个孩子长大了,离开这里,离开他,飞到更高的地方,于是夏明朗这个人会与麒麟封在一起成为他的回忆,相信,也是美好的。

真希望,生活中,只有单纯和美好,可惜,那当然是不可能的。

麒麟基地的任务分两类,一类是可以预计的,一类是不可预计的。

凌晨四点,紧急集合,夏明朗收到的密令是:中等烈度,排级火力。

一个中等烈度的野战排的火力密度是如何?

在正常的演习中,同等条件下的对攻,战损比在十比一左右,已经是胜利,也就是说,可以死掉3个左右。而那是不可能的事,这是实战,不是演习,他们不计算战损,任何一个死去的,都是独一无二不会再回来的生命,是用多少敌人的鲜血都弥补不了的残缺。

夏明朗看到后面的背景介绍有些想笑,冰毒制售窝点?南边的毒贩子都有这种水准,何确就别想活了。当然他与郑楷相视一眼,彼此心照不宣。

整队,夏明朗共挑了二十四人,从被窝里被拉出来,半小时准备,分发装备,在空军的运输机上,夏明朗拿着刚刚收到的密电,向大家解释这项任务:这是一个规模庞大的制售冰毒的窝点,正藏在中缅边境的一片原始森林里,但是边防武警去侦查时一去不回,一个小队十八人,已经失联24小时以上。

这次任务的难点主要有两个:

1.对方的武器十分­精­良,作战风格疑似职业军人而且有特种兵参与其中,而且这群人的背景十分的复杂,似乎有恐怖分子参与其中,所以一定要注意,尽量确保在小范围内的以多打少,不要贪功,不要冒进。

2.当地的地形十分复杂,原始森林危机四伏,而且待搜索的目标区域广大。

所以第一阶段的任务主要是搜索敌情,全队人员分组分散搜索,一旦发现敌人的踪迹尽量不要打草惊蛇,等待同伴支援。

虽然情况紧急,但是夏明朗仍然将整个计划安排得井井有条,郑楷和陈默几个把任务安排仔细的看了好几遍,并在细节上小做完善,然后便是分组。

整个目标区域被分成四大块,每队六人,是一个完整的作战分队,进入指定区域后两两分散搜索。

第一队的核心小组是夏明朗&陆臻

第二队,郑楷&徐知着

第三队,陈默&方进

……

各组按编号确定指挥顺序,如果上一级小组失联,就由下一组担任总指挥的任务。

时间紧迫,飞机飞到指定区域后,各小组直接跳伞进入自己的搜索地带。

这是一次艰难的任务,即使大部分队员对敌人的来路懵懂未明,可是从指挥官反复强调的谨慎里,他们明白,这次遇上的,是一群可以绞杀他们的对手。

微凉的血液从心头滚过,属于战士,属于勇士的豪情升腾起来。

第一天的搜索完全没有成果,陆臻在频道里清点了一遍人数,大家暂时休整,轮流睡觉。到了第二天,搜索工作终于有了进展,有一个小组发现了战斗的痕迹,刚好在夏明朗的责任区以内。夏明朗收到座标赶过去,发现尸体都已经被处理过,现场只有武警战士制服的残片。他俩沿着枝叶折倒的痕迹检查过去,在一处断崖的下面发现了扭曲的尸体,夏明朗抽出匕首挑开伤口,把子弹取出来,陆臻凑过去看。

“5.56MM铜制弹头,北约制式,毒弹!”陆臻把子弹上的血迹抹­干­净,表情凝重。

夏明朗打开通话器向各队通报对方的武器情况,并且特别强调对方使用的是更具侵彻力的小口径子弹,躲避时要寻找­射­击死角,不要躲在植被后面,直径在一米以内的树木不能阻挡这样的武器。

“队长,我们遇上毒王了吧!”陆臻道。

“所有的黑­色­势力都是一家,贩毒也可能是他们资金链的一环,不过这些与我们无关,我们的任务是找到他们,然后格杀。”夏明朗眼神专注:“现在相信了吧,这是一次非常危险的任务。”

“你同意把我带出来……”陆臻神­色­躲闪。

“你想太多了,陆臻少校,你把我当成是什么人?”夏明朗压低的声音里有独特的威严。

陆臻不自觉肃颜立正:“对不起!”

“我带你出来,第一、因为你水平到了,第二、大范围的通讯是你的专长,第三、你需要经历这样的战斗,理由充分了吗?”夏明朗眯起眼睛用陆臻听不到的声音在心底说:我永远都不会把你隔绝在危险和杀戮之外,因为你与我是同样的战士,然而我会保护你,因为,我爱你。

陆臻看着他的眼睛郑重其事的说道:“对不起,队长!”

夏明朗看了他一会,终于还是忍不住一巴掌拍在陆臻的后脑勺上,骂道:“我有时候真的不知道你那个小脑袋瓜里到底在想点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陆臻被他拍得一个踉跄,索­性­就冲了出去,不好意思回头。

夏明朗根据已经扫过的目标区,重新调整了各组的搜索范围,两两分散,继续搜索,然而前方是无穷无尽的密林。

陆臻一直在搜索的间隙里努力­操­作仪器,试图在空气中捕捉对方的踪迹,可结果仍然渺茫,这里的空气真是纯净得连一点电子讯号都没有。

“妈的。”陆臻难得骂了句脏话。

夏明朗失笑。

“­干­嘛?”陆臻心情不太好,任何人在这么大的压力下,在这种又湿又闷的地方全副装备的待了近四十个小时之后,心情多半好不到哪里去,更何况,作为一个新人,他有他的表现欲,尤其是在夏明朗面前。

夏明朗笑着摇了摇头,难得的两个人,难得的远离人世间在这密密层层的丛林里,陆臻从他眼睛里捕捉到一丝宠溺的温柔,心里嘭的一跳,低下头去深呼吸两次,把刚才的画面暂时收进记忆的收藏夹。

继续,陆臻与夏明朗略一对视,分散开,向两边搜索,然后再汇合,又分散再汇合。

像这样的丛林杂草与灌木丛生,能见度非常低,几乎很多地方都要走到面前才能看清,这种搜索非常的耗费体力,可是偏又没有更好的办法。

陆臻每隔半小时与各小组确定一下方位,并且由夏明朗随时调整各组的搜索范围。

“最多还有两天,就可以荡平了。”夏明朗在电子地图上划了一个圈,顺手拍一下陆臻肩膀:“小心点。”

陆臻点头,拿了一块高蛋白压缩饼­干­出来啃,咬得面容扭曲:“像狗食一样。”陆臻抱怨。

“你吃过啊!”夏明朗持枪在手,只要在野外,他便会随时警戒,就像是呼吸一样的自然,陆臻白了他一眼,等夏明朗也吃完东西,又开始下一轮搜索。

“会不会已经转移了。”等到第三天下午,陆臻终于有点沉不住气了。

“就算是人出了境,也会有痕迹留下来,必要的话会出境追击,当然最好不要。”夏明朗的表情很严肃。

陆臻点点头,出境追击代表着你的行为你的牺牲会全部被官方抹去,不存在。他意外的发现自己听到这个名词的时候居然并不紧张,是因为夏明朗吗?只要站在他的身边,就可以没有恐惧。

他们略做休息。继续下一程。

这里已经是密林的深处,阳光从树梢的缝隙里透下来,落到身上时已经十分的微弱。陆臻常常会冲动的转头去找夏明朗,有时夏明朗也会刚好回头。

于是,陆臻会在一片颜­色­暧昧的混沌中看到一双黑亮的眸,幽深,璨然,所有的浮躁都会化为坚定。

生死与共(下)

41. 生死与共 b

夏明朗曾说过:我会把命交给你,帮我守着他。

陆臻想:现在,我也把我的命交给你了,帮我守着他。

风。

有风从面前拂过。

血腥气。

极淡的血腥气,在风中似有若无。

夏明朗举起了右手,陆臻会意的伏低了身体,向前潜行。

在这密林深处闻到血腥味并不奇怪,上一次他们找到了半只被啃得零零落落的野兔。

但是夏明朗莫名感觉到一丝寒意,是有血,但似乎还有一点别的味道,比如说,铁!

夏明朗忽然睁大了眼睛,拉着陆臻往前一扑!

二!

对二十,被伏击!

这是什么概念?

夏明朗的直觉灵得出奇,但也只来得及在枪声响起的刹那拉着陆臻趴进一个浅草窝里,子弹擦着背就过去了,陆臻听到背包里几声脆响,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被击中了,不过在这十万火急的时刻,没谁有心思去想这种问题,只有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原本像这样的一场伏击应该是没有任何悬念的,如果对方的指挥者是夏明朗。

1.夏陆二人应该在进入伏击圈的瞬间被狙击手击毙。

2.如果没有狙击手,应该分组做全方位的­射­击封锁,不留死角。

3.如果万一让人躲入了­射­击死角,应该马上停止­射­击,转移阵地继续潜伏。

4.如果不打算潜伏要速战速决,则应始终保持压制­性­火力不让他们冒头,层层推进,步步为营。

夏明朗在一瞬间为他的敌人想出了四种格杀方案,不过幸运的是,对方的指挥官,不是夏明朗。

这实在非常的幸运。

当夏明朗听到枪声停下的同时居然伴随着靠近的脚步声时,几乎喜形于­色­,陆臻狐疑的与他对视一眼,不过霎时间他们也都明白了:轻敌!

这群人虽然有专业军队的素质,但毕竟并不都是受过严格训练的特种兵,而且之前大败武警的经历令他们太过自信,以为对方已无还手之力。

这是万分之一的机会,然而生死之际,差的,不过是这万分之一的机会,正所谓一线生机。

夏明朗没有做手势,只以眼神示意,陆臻心领神会的一眨眼睛,两人同时从浅草窝中翻起,在翻滚中,枪声骤响。

敌人的机枪在扫­射­,陆臻打的是连发,夏明朗仍然单发。

这只是一个照面的瞬间,枪声骤起骤落,可是生命在这一瞬间显得如此脆弱,死神的镰刀又收割走了一群人。

夏明朗和陆臻滚进事先看好的另一个死角,­干­净利落的为自己换上弹夹。

“几个。”陆臻在­射­击中无暇他顾,但他相信夏明朗一定可以。

“五个。”死!或者伤,重伤,暂时不再有行动能力。

这是他们第一步反击,对方灭了五个,轻伤不计。

已方,夏明朗擦伤不计,陆臻的左手被流弹划过,但尚有活动能力。

假如这是一场演习,这样的数字已经是胜利,但,现在,很可惜,不是!

在这种时刻,没有成败,只有生死。

对方还有十五个或者更多,但惨的是,他们已经不再轻敌,而对于夏明朗和陆臻来说,唯一的改善只是现在的位置稍好了一些,尚有反击的空间。

“坏消息,我们的通讯断了!”陆臻在第一时间开启联络,却悲哀的发现通讯全无,流弹损坏了仪器。

“不管它,我警戒,你疗伤。”夏明朗当机立断,眼睛如鹰隼一般锐利。

陆臻迅速的拿出急救包为自己清理伤口,止血裹伤,这种时刻快点动手才是正理,那些推来推去说着我来你去你生我死的蠢材,只会出现在央视的军旅情感电视剧里。陆臻用最快的速度包扎好伤口,抬枪,护住夏明朗的背面。

都暂时松了一小口气,背靠着背,这是一个暂时稳定而安全的姿态,有力量从后背传来,那就是支撑,对生命的支撑,用生命来支撑。

“等?”陆臻调整呼吸,让心脏恢复正常。

“不行。”夏明朗斩钉截铁。

他们是困兽,没有支援,没有前方没有后方,拖得越久越不利,夏明朗忽然想起那些绝望的死在他枪下的亡魂们,不知在当时他们是怎样的心情,希望?破灭?绝望?

或者就是如此吧,杀人者,衡被杀之。

“我想到了我第一次杀的那个人。”这句话放在这种时刻说,已经有点太长了,陆臻在紧张时总会有点话唠。

“他们是错的,我们,是对的!”夏明朗一字一字,有金戈之音,

陆臻的眼睛瞬间染上了一层铁­色­。

夏明朗手指微动,指出下一个潜伏方位,然后,手掌一挥,出击。

现身,诱敌开枪,还击。

这一次死伤不明。

陆臻开始怀念演习,因为那时候人死了会冒烟,现在只听到惨叫声,但不知生死。

陆臻身上又多了一道伤,还好,不重。

夏明朗也挂彩了,大腿,很幸运,也不重。

血,与火,很容易就会让人生出豪情,忘生忘死。

寂静无声!

两次反击,足以让对方所有的轻敌念头全部打散,他们潜伏下来,等待机会,优势仍然完完全全的倒向那一边。

没有下一次了,敌人已经准备好,再来一次就是做活靶子。

不过这两次反击已经令敌人不自觉的缩小了包围圈,似乎对方也没人意识到,在一场以多对寡的伏击中,他们本可以再退后一点,以保证自身的安全,也降低对方突围的可能­性­。当然,可能即使意识到了,也没人愿意在这种时候退后,近半个排的兵力,伏击两人,居然被灭了三分之一,这样的意外足以激起一个军人所有的血气与杀­性­。会在这种时刻选择后退重设伏击圈的,恐怕除了夏明朗这种冷血怪物,不作第二人想。

夏明朗又一次庆幸,他遇上的不是夏明朗。

“警戒!”夏明朗道。

陆臻马上扩大了自己的警戒范围。

夏明朗把自己背上的大包卸下来,将最重要的物品转移到陆臻的包里。

“突围,我冲击,你跟进。”这命令下得短促而清晰。

陆臻眼前骤然一红,一片血­色­,却不假思 索的表示了服从:“是!”

是的,冲击要比跟进危险的多,但是陆臻不能去抢这个任务,因为如果由夏明朗冲击,很可能两个人都能活,如果由他来冲击,多半只有夏明朗能逃脱。

陆臻眼睁睁看着夏明朗滑行在草丛里,迅疾而优雅,似一头豹。

上帝保佑!

这里是丛林,不是沙漠,不是草原,不过若是沙漠与草原,他们也不会如此轻易中伏。

陆臻决定不再做一个无神论者,他终于明白为什么美军都信教,因为生死关头,我们总是需要一点信仰。

相信上帝?他忽然笑了,不,他相信夏明朗。

42. 生死与共c

枪声又一次骤然响起,脱去束缚的夏明朗如夜风一般轻灵鬼魅。

风,唯有风,穿过荆棘,穿过枪林弹雨,穿过死神的镰刀。

夏明朗纵身跃起,子弹划开他的皮肤,而同时,挟着他一扑之力的一记重拳,狠狠的砸到对方的眼睛上,那人顿时晕眩。夏明朗抱着人就势一滚,在翻滚中扭断了他的脖子。因为害怕误杀同伴,近处的敌人迟疑了一下,不过是千分之一秒的迟疑,已经被夏明朗用藏在左手的手枪击穿了脑袋。

陆臻迅速的跟进,并同时帮夏明朗清理他背后的敌人。

包围圈,被突破了一个口子。

在这种时候,伏击者本应该要分一部分人绕到他们前方去重设伏击线,但是同伴的血令他们愤怒而失去理智,所有人,一拥而上。

夏明朗的瞳孔收缩,这是最后的希望,或者说,绝望。

陆臻迅速与夏明朗靠近,到了搏命的时候了。

仍然是二!

对十余!

实力仍然悬殊。

唯一的扭转,所有的敌人都已经出现,而且在贴身的缠斗中,对方的步枪不好开枪。

没有一秒钟的迟疑,也没有一秒钟的空闲,近身缠斗,匕首、刺刀、拳声、腿影由各个方向重重而来,躲避致命的攻击,扛下可以忍受的痛苦。

一剑无血的优雅,是只存在于武侠小说中的幻想。

于千军万马中来去取敌首级的武功,更是玄幻式的夸张。

真实的战场与搏杀,残酷而血腥,生死一线。

夏明朗把怀里的尸体甩向最近的那个敌人,同时就势一滚,纵身而起时,手中的匕首已经在对方的大腿上划下深长的伤痕,然后沉肩横肘,反手一刀没入对方的喉间。

风声,挟着巨大的压力而来,夏明朗本想用匕首去挡,想不到刚刚那个死者跌势太沉,刃口卡到颈骨里拔不出来,仓促间只来得及侧身偏过头,泛着乌光的枪身沉重的砸到左肩上,夏明朗疼得面容扭曲,险些握不住手枪。但夏明朗毕竟是夏明朗,左臂几乎不动,只是手腕换了个方向,一枪击碎了来人的膝盖,夏明朗弃刀,飞起一脚将那人暂时踢出战局。

面前稍空,后背已经有劲风袭来,这种时刻,思维早已不再重要,主宰一切的是生物的本能。夏明朗向前一翻,从骨头里把匕首撬出,根本等不及看清方向,凭直觉向人影划去,刀尖划入­肉­ 体时会有一丝阻滞,却同时感觉到后背尖锐的一痛,他就势沉下 身,为左手空出角度,一枪自下而上,没入对方的小腹。

夏明朗听到一声嚎叫,那是垂死时猛兽的挣扎,避开已经失去准头的重拳,转身一肘,打碎了那人的喉骨,而同时,枪声响起。

当听到枪声再躲避那明显是不可能的了,所以夏明朗几乎一刻不停的在做大幅度的移动,或者利用敌人的身体掩护自己,当他看到黑洞洞的枪口时,已经没有躲避的角度,只能沉肩一甩,把刚刚击毙的尸体挡在自己面前。

子弹,穿透敌人的身体,带着一蓬血没入夏明朗的肋下,夏明朗一声闷哼,将手中的人体踢到对方身体上。

又是两下枪声响起,那人被撞得枪口一偏,子弹擦着夏明朗的眉角飞过去,却在同时被一枪打碎了头。夏明朗只觉得额头上激痛,血流披面,眼前一片血红,下意识的抬手去擦,背后忽得一紧,整个上半身已经被人锁住。

太过酷烈的战斗令人丧失理智,夏明朗的手臂被束住,抬腿往后猛踢了好几下,对方居然纹丝不动,只是不停的吼叫着,一声声嘶裂沙哑。而在此时,眼角余光中扫到一人拖着残腿伏在草丛里,对他举起了枪……

不会吧!夏明朗脑中有刹那间的空白,却下意识的转头去看陆臻。

陆臻被地上的一具死尸抱住了左腿,自背后攻击他的敌人正被他一掌切在颈部往后踉跄着,而迎面那人手中的尖刀却已近在咫尺。

生死一发。

但陆臻的眼睛,他的左手,手中的凶器,却定在另一个方位。

那一瞬,千分之一秒的瞬间,时间像是定格,夏明朗甚至觉得自己可以看到陆臻眼底的光彩与坚定。

不,不要!

夏明朗的瞳孔急剧的收缩,伴着一声怒吼,用力挣脱扭转,几乎将左臂生生扭脱,而右手,飞刀甩出……

枪声响,夏明朗没觉得疼,却是那黑­色­的枪身猛得一颤,无力的垂落。

白光闪过,陆臻的肩头传来尖锐的激痛,下切的冰冷刀锋却猛的停住,陆臻看到那人的胸口只余刀柄,完全不假思索,拔刀,回身,挥手。

当手中的刃口割破颈动脉时,血液从伤口里激­射­而出的声音,像长风呼啸。

而在他背后,刚刚拔刀时激起的血幕,将他半边身体染透。

最后一声嘶吼。

夏明朗向后空翻跃起,双腿夹住那名疯狂巨汉的脖子,然后拧身,利用双腿的剪切力,将那人的颈椎绞断。

刹时间,万籁俱寂!

风,唯有风,吹过林梢,嘶叫,极静寂而激烈。

陆臻茫然的抬头看了看天,碧空如洗,血洗?

刺目的日光令他感到一阵眩晕,终于,身体晃了晃,单膝跪倒;鲜血浸透黑­色­的手套,一滴一滴,从指尖处凝聚出来,无声落下。

夏明朗喘了口气,拔刀在手把四下躺倒的尸体检查一遍,给还在喘气的通通补上一刀。

这算不算杀俘?

陆臻脑袋里钝钝的,却又笑了,他们有什么资格抓俘?

如果回到过去,坐在中队的会议室里,他可能会说上一万个字,从人­性­人 权人类尊严等等各种角度来做反复的比较与论证,可是这一刻,他只想吼一声,为什么要来到这里,站在我们的土地上,杀我?

杀人者,衡被杀之。

“没事吧?”

一只手,戴着妥贴的黑线手套,挟着浓浓的血腥气,落到陆臻的头发上。

陆臻缓缓的摇头,却看清了夏明朗眉骨上狞猊的伤痕,血液与尘土混合,凝为深褐­色­。眼角,被血液刺激出的泪水混合了鲜血的红蜿蜒而下。陆臻抬手,擦去他脸上的血红­色­液滴。

夏明朗忽然闭目,在这生死莫测之际,放纵自己做这一秒的沉溺,把脸埋在陆臻的手掌里,在他的手套上擦去所有硌在眼睛里的苦涩异样。

这一刻,时间与空间都停止,陆臻甚至听不到自己的心跳声,因为心脏被某种东西充满了,而那,并不是血液。

这一刻,他们在死劫中余生,彼此相对,他的手放在他的发上,他的脸埋到他的掌心,只是一秒钟的温柔相对,却足以铭记终生。

这一生,你曾与谁,真正生死与共?

陆臻忽然相信,他们会在一起,无论以何种方式,永远,直到时间的尽头,宇宙洪荒!

生死离别

43.a

“走!”

夏明朗再睁开眼时,只说了一个字,斩钉截铁,金戈铮铮。

陆臻看了他一眼,眼中的­精­光又一次爆起,用力掰开那两只几乎掐到他­肉­里去的手,跌跌撞撞的跟到夏明朗身后。

狂奔出500米,夏明朗找了个地方隐蔽下来,轮流警戒,简单的止血,处理伤口,把身上所有的血迹都擦­干­,然后悄然的,没入丛林中,背后不再留下任何痕迹。

就这样再潜伏出两公里,夏明朗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暂时休整的地方,一个小小的石凹。

“我警戒,你先包扎。”夏明朗的声音缓下来,不再金戈气十足,透出浓浓的疲惫。

陆臻一跤坐倒,再也动弹不得,夏明朗吓一跳,连忙去扶他。

“10分钟,让我喘口气。”陆臻虚弱的抬一下眼,脸上是尘土与血液混合而成的泥浆。

夏明朗伏身趴到地面上仔细听,确定附近没有活物接近,心里略松了口气。想来那毕竟只是一小股雇佣而来的退役军人,局部对抗时虽然惨烈,毕竟不可能像大兵团对抗演习那般的天罗地网,他的确也有点太过谨慎了。这么一想,夏明朗将装备卸下来,武器放在最称手的位置,开始帮陆臻清理伤口。

“我没事,自己可以。”陆臻略挣扎了一下,但是一旦坐倒,竟是真的没有力气再动一分。

夏明朗把水瓶塞到陆臻手里:“先歇一下。”

陆臻喝了口水,翻出急救包里的止痛胶片犹豫了一阵,还是放下了。

“怎么了,怕我守不住你吗?”

“算了,我撑得住。”陆臻笑起来,在这穷途末路之地,那笑容却如拂过五月的霁日清风。

“吃一点,没事的,麻醉­性­不强,我守得住。”夏明朗垂下头,解开陆臻的作战服。

“我信你。”陆臻笑了,撕了半片,咀嚼咽下,同时把一团纱布咬到嘴里。

左臂上的伤口当时已经包扎过了,但是在后来的打斗中完全崩裂,重新消了毒,止血,剪去破碎的伤口组织,用特种胶条粘合伤口。

四肢的小伤痕另外还四、五道,不算深,也不算长,只简单的消毒上药,包扎。

而左肋下有大块的淤血,应该是被人膝击造成的,不过在夏明朗的压按之下,陆臻并没有感觉到太过剧烈的疼痛,也没有恶心吐血的迹像,那么证明并内脏并没有受到损伤。

比较严重的伤口在只有两处,一处在左肩,深,而长,血流不止,止血的药膏抹上去几乎压不住,而另一处,则在小腿上,陆臻之所以会被人绊住挣不开脚,就是因为那人垂死的最后一击,一刀Сhā进了陆臻的小腿里,那伤口不大,却极深,万幸没有伤到血管和肌腱。

夏明朗看着那红白翻转的皮­肉­,缝针时声音竟有点抖:“你就这样跟着我跑了这么久?”

“嗯!”陆臻眯着眼睛,有些困顿的:“跑起来就不疼了。”

“你啊!”夏明朗无奈:“你那个脑子里是怎么想的?”

“我是被逼无奈好不好?后面有枪在追,我难道抱着你哭啊?若是在和平时代,有美人当前,小生一定呻吟得闻者伤心见者流泪。”陆臻笑得勉强,却不僵硬。

夏明朗知道他这是在活跃气氛,这个看起来斯文柔软的家伙,即使身在绝境,仍然积极与乐观,或者这才是真正的强悍。

止痛片的药­性­过了些,火热的疼痛又令他的神智清醒了起来。陆臻一面持枪警戒,同时开始清点起背包里的仪器。而夏明朗则开始自行清理伤口。

陆臻乍一看到枪伤时,也着实吓了一跳,不过那颗子弹到他身上时已经没多少冲击力,入­肉­不深。夏明朗在伤处划了一个十字,用钝头摄子把子弹挟出来,压了一堆胶­性­的药物敷料上去堵住血口。

陆臻视线微抬:“你当心感染。”

夏明朗露齿一笑:“感染好,证明还活着。”

七七八八的擦划口子不论,夏明朗的伤主要是两处,左肩上被枪托砸的地方已经肿得像馒头,不过总算是他反应灵敏,没有伤到骨头;比较重的伤口在后背,夏明朗自己搞不定,只能让陆臻帮忙。

一番清理过后,两人的­精­力都恢复了些,陆臻开始报告坏消息。

所有的­精­细电子仪器通迅设备和GPS定位系统,臂上电脑,基本全被损坏,夜视仪一台彻底报废,另外一台已经勉强修好。

情况危急,高科技为他们Сhā上翅膀,可是过分的依赖高科技,当翅膀折断的时候,他们更似困兽。

当然,夏明朗对此早有心理准备。

“没关系,我们失联之后,郑楷会自动承担总指挥组的任务。”夏明朗苦笑了一下:“就没什么好消息吗?”

“有个针对你个人的好消息。”陆臻笑起来:“那就是我的护身符都丢了,小生这条命终于不比你值钱了。”

夏明朗无奈:“就这个?”

“还有一个惊天动地的好消息!”陆臻眨一下眼睛,笑容更盛:“我们两个居然都还活着,而且没缺胳膊没少腿。”

夏明朗凝眸看了他一阵,温声道:“别笑了,我没事,你不用担心我。”

陆臻的笑容一下子僵住了,缓了一阵,还是笑了起来,却是很清淡很疲惫的笑容:“我累了。”

“睡吧,休息一下。”夏明朗把剩下半条止痛胶硬塞进了陆臻嘴里,陆臻顺从的闭上眼睛,迅速的陷入了近似昏迷一般的深眠里。

半个多小时之后,陆臻自动惊醒,甚至在惊醒的同时,完成了从持枪、换弹夹到跪立待­射­的全过程。

夏明朗看得一愣,笑道:“醒了还是梦游?”

陆臻脖子像是被卡到了,极缓极缓的转过头,有些怔怔的:“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真醒了?帮忙撑一会,我歇口气。”夏明朗略微活动了一下 身体,靠在石壁上休息。

陆臻看着那双­精­光内敛的眸子缓缓的合上,忽然觉得心头大恸,刚刚在深眠的梦里,也是这样,看到夏明朗缓缓闭合的眼睛,像是永远都不会再醒来,这样的惊恐令他在极限的疲惫中醒过来。

你可不能死啊,陆臻苦笑,我可以平静的接受一切,接受无数人在我面前死去,无数血染透我的衣服,只有你,不能死!

陆臻深吸了一口气,静气凝神,守护这一小方天地。

44. 生死离别b

长期严格的训练已经让夏明朗的神经变得异常强悍,睡了不到半个小时,再吃了些东西,­精­神状态就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分批藏匿好损坏掉的物品,两人开始讨论下一步的任务。

是的,自然是任务,还没有到要放弃的时候。

虽然电子地图没有了,但是恰好夏明朗和陆臻两个都是爱记地图的人,他们都还记得遇伏时的地点,而夏明朗即使是在夺路狂奔时,仍然记得方位和路线,所以暂时并没有迷路的危险。

同时,即使先前得到的情报有误,也不可能会有大批的武装分子潜入国境,刚刚那一场反伏击战,他们已经消灭了18个敌人,那么剩下在基地的人,绝不可能会太多,而且夏明朗以在他们身上发现的联络设备来看,他们基地应该就在不远处。

也就是说,他们已经摸在门边上了。

夏明朗在前,陆臻押后,他们小心的潜行在从林里,当然考虑到陆臻的腿伤,速度放慢了很多。

那块修罗场果然已经被清理过了,一些人被埋了,一些人被带走。在这样的丛林里,两个人的痕迹好掩藏,但是十几个人的运尸队总会留下什么蛛丝马迹,夏明朗他们生怕中了埋伏,追踪得十分小心,不过还好,再一次皇天庇护,他们的首脑人物,不是夏明朗。

老实说,当追到基地时,夏明朗的眼睛也亮了一下,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完美的火力布置,当初选择并设计这个基地的人绝对是业内行家。这是一个天然生成的大岩洞,设在半山腰上,洞前就是一道断崖,几乎没有进攻的空间,洞口的两边都设有机枪火力点,来来回回巡逻的人手里都拿着诸如AK47之类的小口径步枪。

天­色­已经完完全全的暗了下来,这两人潜伏在草丛里,陆臻用夜视仪仔细观察过,绘出了阵地地图,估计整个基地里的人数在二十到三十人左右。

陆臻咬着牙,恨道:“真想呼叫空中支持,手动引导,一下子炸平了他们。”

“冷静点。”夏明朗随手拍了拍他,只是手掌刚一触及,陆臻的身体一闪,脸­色­已经大变。

“怎么了?”夏明朗终于发现问题不对。

解开衣服一看,刚刚肩膀上那道口子居然还没有止血,而且整个伤口涨成紫­色­,肿得老高。

“妈的,那刀不­干­净。”夏明朗黑了脸:“疼吗?”

“嗯!”陆臻迟疑的点了下头。

“还好,”夏明朗略微放心了点:“疼比麻好一点,应该不是故意淬的毒,估计是那小子原来不知道砍过什么东西,让你撞上了。”

“没办法,人品太好。”陆臻笑得洒脱。

定好点,标出方位,接下来就该想办法找人汇合去了,毕竟像这样一个基地,并不是两个人就能拿下的。陆臻按记忆里的地图对方位再做最后一次的确定,而夏明朗,开始观察进攻时的路线。

“不对!”夏明朗皱起眉头:“他们好像要转移。”

陆臻闻言一惊,用夜视仪往内部仔细观察:“真的!那怎么办?”

两人顿时心中一紧。

“我留下来拖着,你先回去找人。”

“不行!”陆臻断然拒绝。

“你有更好的方案吗?”夏明朗的声音里一点火气也没有。

陆臻怔了怔,却还是咬牙道:“不要。”

一个人,没有任何联络工具,独自面对三十余名持枪匪徒,在这危机四伏的亚热带丛林中,陆臻觉得喘不过气来。

“为什么?”夏明朗的声音柔和起来,眼中甚至有一些怜悯。

陆臻狠狠的盯着夏明朗的眼睛看了半晌,猛得别过头去,眼眶已经发红:“没有为什么,你不会懂。”

“我懂。”那声音很柔软,平和而柔软。

有什么不懂,怎么会不懂,正是因为懂得,才会慈悲,于是越加温柔。

陆臻极缓极缓的转回头,几乎是愤怒的,用一种你他妈想找死的表情瞪着他:“你现在跟我说这个?”

夏明朗不言,眼中有破碎的温柔,闪闪而现。

“你现在告诉我,你懂?”

你懂?

你他妈懂个大头鬼!

你知道我现在有多遗憾那些浪费的时间?

我为什么要傻乎乎的随着你去拖那个莫名其妙的现世安稳?

曾经,曾经我以为我们的未来是天长地久!!

我以为我还消磨得起!!

你不会懂!!

“我怕现在不说,将来就没机会了。”夏明朗道。

陆臻牙关紧咬。

“再不说,我怕你会觉得遗憾,现在……”夏明朗有少见的慌乱。

“现在这有什么分别?”陆臻质问。

“我也不知道。”难得的,夏明朗露出这种完全不自信的神情。

陆臻闭上眼睛,却又笑了:“好,你成功了,我都听你的。”他闭着眼睛笑,笑得眼泪都流出来:“其实我根本没得选择,对吗?”

我甚至连留下来陪你一起去面对死亡都不行,无论我愿不愿意。

“妈的!”陆臻忽然将夏明朗一把推倒,翻身压上去,伸手去解夏明朗的扣子。

“你要­干­嘛?”夏明朗一时错愕。

“我想咬人,总不能咬你脸上吧。”陆臻冷冷的瞪了他一眼,张口咬在夏明朗脖子上。

所有的渴望,都在里面,有多少爱,就有多少恨。

汗味,血腥气,青草味,泥土和油彩的味道错综复杂。然后,陆臻的舌尖触到一丝咸甜,新鲜的温热的血的味道,夏明朗的味道。渴望了那么久,第一次尝到,夏明朗闷哼了一声,眉头皱紧,一动不动。

“怎么样?”夏明朗看到陆臻抬起头,鲜血将他的嘴­唇­染得一片殷红。

“味道不错。”陆臻舔舔­唇­,眼睛亮得像狼。

“让我尝尝。”夏明朗微笑,眼中闪过一丝流光,抬手勒住陆臻的脖子吻了上去。

陆臻被吻得一怔,可是当夏明朗的舌尖撬开齿关闯进来之后,顿时也反应过来。

纠缠,吮 吸,抵死缠绵,好像要把所有想做未做的事,在这一刻倾尽……

陆臻小心的喘息,­唇­上有一点痛,大约是磨破皮了。

“我走,重武器全留给你。”陆臻低着头,不肯看人。

“小心一点,记得你的任务,别放弃,要……活下去。”

“是啊,别抛弃,别放弃,如果你死了,我 他 妈的还得活下去,还得好好活。”陆臻笑得惨烈,很少会有人露出这样的神情,眼中有满满的沉痛,嘴角却在笑。

“我不会死。”

“你最好记着你说的话!”陆臻的眼神锋利如刀。

“我会,所以你也不能死。”夏明朗深深的看着他:“陆臻,只有活着,未来,才会有未来!”

陆臻狠狠的瞪了夏明朗一眼,一转身没入夜­色­中。

无可取代

45.a

他没说:保重。

没说:小心点,别让人发现。

这里就在边界附近,如果要困住他们,争取时间,除了主动出击没有别的办法。

可夏明朗只有一个人,他会怎么做?陆臻一点也想不出,但那是夏明朗,他莫明其妙的觉得有希望,陆臻忽然发现,他真的像相信上帝那样的相信他。

陆臻能做的,只是快一点,再快一点,找到帮手,多一分力量,多一点时间,夏明朗活下来的机率就越大。

长夜,漆黑如水,陆臻穿行在危险的丛林中,在显眼的位置留下队里内部约定的标记,只是左腿上的伤口早已崩裂,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走,而左肩的伤却越发的灼痛了,呼吸也越来越急促。

其实夏明朗的判断有错,或者说他的判断没有错,但是他又说谎了,陆臻肩上的刀伤的确是中了毒,这是一种很粗陋的土质蝎毒,但伤重时,仍然致命。陆臻看到一重又一重的黑影迎面袭来,终于支持不住,跪倒在地。

当常滨和肖准发现陆臻时,他已经陷入了半昏迷的状态。

手中的枪还在待­射­状态,身边有一团火,他分明就是豁出去了,要么让队友找到,要么让敌人找到。

一队A组失联了大半天,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夏明朗绝不可能无缘无故的与大家失去联系,于是全中队的人马都在向这个区域靠近着。可就算是身经百战,当他们看清陆臻的样子时还吃了一惊。

所谓血染缁衣本以为是文学上的夸张,原来不是的。隔老远就能闻到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整件作战服都被鲜血浸透,完全变了颜­色­。肖准马上扑上去试了一下脉搏,还好还好,还活着。

陆臻一直强撑着一口气,略一翻动,人就醒了过来,看到眼前模糊的人影,也分辨不出谁是谁,只是虚弱吐了几个字:“水,地图……”

那两人一阵疑惑,但马上掏出了陆臻要的东西。

陆臻把一壶水全浇在头上,抹了把脸,手指按到自己腿上的伤口里用力一搅,缝线崩脱,一阵尖锐的疼痛顿时袭上来,将神智从混沌中拔出了些。

“臻儿?你­干­嘛?”常滨吓了一跳。

“听着,我撑不了多久。”陆臻一手­操­作电子地图,一边力求以最简单最准确的语言说明夏明朗的方位和面临的困境。

“靠你们了……”他用最后的一点神智看到他的队友郑重的点头,然后眼前一黑,陷入无际黑暗中。

情况已经发出去了,肖准赶去支援夏明朗,并在行进中聚合人手,常滨则负责把陆臻背出去,呼叫直升机,马上送医。

陆臻中毒颇深,从临时医务站一路转送到了四军大,本来以陆臻的身体素质,这种蝎粗毒在这个剂量上应该不是致命的,但是陆臻其它的伤势太重,失血过多,引起了并发­性­的感染与生命力的衰竭,从送入医院起就一直在昏迷,却不能深眠,眉间深皱,挣扎不休,像是在做着什么最可怕的梦。

病危通知书一单一单的下,常滨吓得守在门口,一刻也不敢离开,揪着医生不肯放。

心力衰竭,到了这种时刻,所有的医疗手段都只有辅助作用,关键还是要看病人自身的身体素质和意志力。

在黑暗中挣扎,极深的疲惫层层席卷上来,前方像是有个黑而甜的诱人所在在招手。

而他累了!

极限的疲惫,血已经流尽了,每一缕肌­肉­都酸痛难当,骨头好像已经碎成了粉末,陆臻犹豫而踌躇,放弃吗?放弃了就不再痛,要不要放弃,能不能放弃?可是,他看到夏明朗在背后向他招手,子弹缓慢的从夏明朗身体里穿过,一帧一帧的定格,血溅出,在黑暗的底­色­上开出艳怖的花,每一瞬的神情都看得分明。

他看到那双眼睛,原本凝然深重暗藏玄机的眼睛,此刻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写满了温柔,慈悲的温柔,我懂,我都懂。

但是缓缓的合上去,不可挽回的合上去,无情的幕布,掩去所有的光彩焕然。

所有令他心动,神摇,至死都不能放弃,不能抛弃的一切。

不!

陆臻在黑暗中怒吼,猛然睁开眼睛,天地间一片炫目的白。

“你醒了?”常滨兴奋的凑上来。

“他死了吗?”陆臻目光凝定,笔直而锐利。

“没!”常滨斩钉截铁。

呵……陆臻放松的一笑,整张脸的线条都柔和下来,闭上眼沉沉的睡去,这一次,他非常彻底的昏睡了三天,期间断断续续的醒过来,都迷糊得厉害,不过是喝点水又倒下了。

“应该没有生命危险了。”主治医师听到常滨报讯说陆臻已经醒过一次,马上冲过来检查,不由得啧啧称赞:“你们这些人啊,身体素质真好,换别人,十个也死没了。”

“那是。”常滨笑得颇有得­色­,只是眼底总染着层忧虑。

等陆臻再一次彻底清醒时,他已经在军区医院里了。徐知着看到他睁开眼,马上欢喜得像是捡到宝一样,满脸眉飞­色­动:“你醒了,没事了?”

“人呢,都?怎么就你一个来慰问英雄?”陆臻假装不满,可是眼睛一眨不眨的盯住了徐知着。

徐知着沉默了一会儿,陆臻看到他病房的门关上,马上问道:“他呢?”

徐知着道:“你要答应我冷静点。”

“死了?”陆臻几乎从床上跳起来。

徐知着连忙按住他:“没,没有,失踪,我们的人还没撤回来,边防上也在帮着找,会找到的。”

陆臻脱力的坐下去:“我睡了多久了?”

“五天了。”

“没有一点消息吗?”

徐知着用力高声叫道:“队长是不会死的!!”

陆臻被他震得一愣,半晌,缓缓点头,对啊,队长是不会死的,没有人可以杀死他,有谁能杀死上帝?

陆臻想了一会,问道:“任务完成得怎么样了?”

“当然!完成了!”徐知着声音一硬,脸上一派铁血的恨意。

陆臻疲惫的浅笑:“不错啊,气势挺足嘛。”

“扫平了,一个没留。”徐知着的脸­色­缓和了点:“看你那一身的血,兄弟们全爆了。”

“还有没有人受伤?”

“小肖伤比较重,他第一个到的,中了两枪,还好都是穿透­性­的,后来大家都到了,就是我们的天下了。”徐知着闭上眼睛把脸埋到双手里,这是他第一次参与如此惨烈的战斗,硝烟与战火充斥了整个天地间,极艳的血做的花一篷一篷的开出来,散落,染透征衣,侵染铁血的战魂,陆臻默默无言,手掌按在他的脊背上。

陆臻这种属于毒伤,来势猛,好得也快,不到一周就恢复得差不多了,如果不是腿上还有伤,早就可以下床了,只是边防上一直没有消息,何确派了大批人马出去,可是找不到。

失踪!

陆臻失笑,这叫什么事?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夏明朗啊夏明朗,你真狠。

46. 无可取代 b

一中队的那些兵都是血­性­汉子,发了疯似的把那块原始森林 都 搜 了一个多星期,每寸土都铲过了,连片衣服都没摸着。

那片林子危机四伏,夏明朗还没找到,特警那边已经伤了好几个,十天了,能找着也该找着了,大队宣布暂时停止搜索。一群闲没事把50公里负重当散步的铁汉们个个抱头痛哭,都知道没希望了。一个人,还受着伤,十来天了,那林子里什么没有,毒虫蛇蝎,豺狼虎豹。

陆臻是书生,虽然没人敢拿他当书生看,可是大家心底里还是很关照的。更何况这次的任务是他们两个一组,他回来了,夏明朗死了,那是什么滋味,他们不敢想。

然而总是这样,当所有人都觉得陆臻一定会哭的时候,他总是笑的,无论如何笑比哭好,又不是哭过了就不会痛!

“真狠呐,真狠。”他笑着摇头。这妖人,到死也不放过他。

既然打算好了要去死,那就别说什么废话,现在也是,死 都 死 了,也不肯给个准信,也让人死心。

不过,陆臻扪心自问,那句话,那句原来夏明朗说他也懂的话,他想不想听?

当然是想听的!

无论这句话说完了,他们两个是­阴­阳相隔也好,生死与共也好,他还是想听,想要至少有一刻,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知道他也是被爱着的,他不是一厢情愿。那不是前辈对后辈的纵容,不是兄长对弟弟的宠溺,那是爱!

那么死亡呢?一点希望也没有的死亡,和头发丝那么一线侥幸的失踪,哪个好?

陆臻笑意更深:你是想拖我一辈子啊。

“果子,你别笑了好不好?你笑得我头皮都炸了!”徐知着眼眶红了。

“他这不是还没死嘛,我哭什么呢?就算他真死了,我也不能哭啊,我还得好好活着呢!对吧?”陆臻忽然觉得身上一点力气也没有了。

魂散了,游离四方去了,不知半路上,可还能与你遇见否?夏明朗?

陆臻恢复得很快,超乎所有人想象的快,他接受了夏明朗的消失,就像当初接受他击毙人生中第一条人命时那样的坦然,并且无畏。

夏明朗失踪,一中队群龙无首,虽然日常的训练如旧,却失掉了神韵。

“人选不好找啊!”严头伤心碎骨的冲着陆臻抱怨,夏明朗啊夏明朗,都叫你不要再做独孤求败了。

陆臻体谅的点了点头,可惜他无能为力,他不是夏明朗,夏明朗也不是他,夏明朗有的他没有,他有的夏明朗也没有,所以注定他无法取代他,站到那个位置上去,他与他,是镜子的两面,最相似却也是最相反的人。

是的,人选太不好找,虽然夏明朗可能打不过方进,没有陈默的枪法好,不像郑楷军械全能,在技术上与陆臻也不能比,但他是夏明朗,他可以服众。就算是再去找一个人,他会比徐知着更准,比郑楷还要武器大全,同时还拥有陆臻这般­精­细的科学家大脑,他也不是夏明朗,他很难服众。

他手上的兵,全是他一个一个从地里收来的,一只只削切成型,都有他­精­巧的设计与计算。

不过队长的人选问题毕竟不由陆臻关心,严头爱才心切,急匆匆的赶末班车把他送去军区参加一个电子侦察训练营,也不是真为了要提高什么,只是希望陆臻能出去散一下心。像陆臻那种­精­密的脑袋瓜,单单心理­干­预是没有效的,他会把心理医师­干­预掉。

陆臻走的时候很平静,徐知着握着他的手问他会不会就此离开,陆臻摇了摇头,坚定的告诉他:不会。

徐知着觉得他可能这一辈子都会记得那个午后,陆臻就那样看着他,说:“对不起,我把你的队长弄丢了。”

徐知着摇头,其实他很想说没关系,可是他说不出来,怎么可能没关系,但逝者长已,他更看不得活人受苦。

“小花,如果队长真的回不来了,那还有我。”

“陆臻,这事儿不怨你,我们都没怨你。”徐知着实在忍不住,还是哭了出来。

陆臻一根根的拔地上的草,小心翼翼的抽出最中间那一针细细的芯,眼泪砸下去,无声无息,挂在草叶上,倒像是露水。

“陆臻?臻儿?”

“可是,呵……他不在了。”陆臻本想笑,可是笑到半的时候,眼角被悲伤压垮。

你不在了,夏明朗,如果你真的已经不在了,让我成为你。

抱头痛哭这种事徐知着做不出手,左顾右盼的,眼睛里已经糊得什么都看不见。百般无计,他张开手臂抱着陆臻,压抑了声音的哭泣,整张脸湿淋淋的,泪水滴到泥土里,被悄无声息的吸­干­。

天高云阔!

陆臻一离开基地,不再对着老熟人,­精­神顿时跨下来许多,似乎倒真可以算得上是在放松,后来开会的时候遇到肖立文,打点起­精­神跟他寒暄了几句,过了两天,他便看到那个高大强壮的满足他对军人最初想象的家伙虎踞在门口。

“周营长。”陆臻主动上去打招呼,他与他,曾经共谋一醉,老战友相见,总有难言的亲切感。

“哟,我还正想去找呢,小肖打电话让我过来劝劝你,我就说了啊,这人是我能劝得住的吗?”

“周营长,有什么事吗?”陆臻笑起来。

“你小子。”周源大手一挥:“周营长,周营长的,也不嫌绕口。”

陆臻又笑了。

周源盯着他看了会,忽然皱起眉头:“真有那么大的事吗?”

陆臻一愣,有点错愕。

“你那事,我去,问了一下,不太合规则,不过也就那么回事儿,徐知着那小子,跟我说你现在伤心得要死,整个人怪里怪气的,让我照看着点。”

“徐子就这­性­格,看得多,想得多,我现在不是很好吗?”

“你好?拉倒吧!是,你倒也没伤心得要死,我看你根本就是死了。魂没了,人还在,就剩个壳子了。”

“不至于吧。”

“我还想说呢,至于吗?!”

“周营长,你言重了。”

周源一脸的无奈:“别笑了,老子最烦你们这种人,酸吧叽叽的成天套个壳子,什么不好学,学夏明朗那死腔调?是爷们想哭就哭,要笑就笑,你看你现在像个什么样子,眼睛里跟堆死灰似的。”

陆臻怔了怔,笑容都散了:“你别说他坏话,我不想听。”

周源被他堵得一愣,摇头:“得,你也就剩下这一口气了,我说,你是不是想跟着他去啊!至于吗?他那事我从头到底问过了,又不是你害死的,你这是碎哪门子的心啊?”

陆臻沉默无言,可到底还是红了眼眶,曲曲折折碎了的泪光全含在眼睛里。

周源这下是真的被唬住了,他领了众人的心意,受托来照顾陆臻,想不到竟照顾出这么个结果来。

是啊,战友死了,伤心啊,撞上这种事谁不伤心?他与夏明朗不过是数面之交,凭的是英雄惜英雄的豪气,不能跟他们这种寝食同步事事不离的交情比,可是乍一听到夏明朗的噩耗也伤心郁闷了好一阵子。

不过伤心归伤心,可也没伤成他那样的吧,整个人都灰了,风一吹劈里啪啦就得碎掉,周源猝手不防,不知道要怎么骂下去了。

“周营长,让我先静一下吧。”

“你……你你,你自己小心点儿,想想你们那队长,夏明朗那死脾气,你当他会乐意看你这样儿?”周源强瞪着的眼睛倒也渐渐的湿了,胡乱挥手,一肚子火气不知道冲谁发似的,到后来,还是一拍脑袋,灰头土脸的走了。

演得很坏吗?

陆臻回到招待所对着镜子看,还不赖啊,笑得跟当年一个样嘛。

不过,好像,是真的变了,刻骨的沧桑,一夜之间就渗入了眼底,原来那笑容似竹,­干­净清爽;现在笑得像松,浓重而沉郁。

他毕竟还是不像夏明朗,夏明朗像梅,钢筋铁骨,却华丽魅惑,是妖异而诱人的存在,骨子里又有一脉硬气。

他不像他,他不是他,他也做不了他,于是他无可取代。

无论他想用什么方式来留下他,他终究还是不在了。

我是那么爱你(上)

47.我是那么爱你a

陆臻有时候心想,可能周源说得对,魂没了,人还在,可就算是这样,还是得好好活着吧,都答应了的事,是答应了夏明朗的事。

无论是分组讨论还是学习培训,陆臻的表现都非常亮眼,那样­精­密的头脑,好像由电子程序运作,种种赞许不一而足,严头派他出去本意是散心,意外的长了脸,他也觉得很无奈。夏明朗有时候压抑过深,他看似妖孽随­性­的作派之下有一种外人难以想象的谨慎,可是现在似乎有个比他压抑更深的人出现了,当然,或者也有可能,那是顶级的豁达与理­性­。

后夏明朗的时代,每个人都在努力适应,嗑嗑碰碰,别扭难安,于是,当何确兴奋的打电话过来通知他人找到了的时候,严正唯一的想法是:你他妈可别拿这种事开玩笑。

谢天谢地,那居然真的不是玩笑。

严正看着他最骄傲的战士从车上走下来,瘦了,更坚硬,整个人剽悍而锋辣,像一柄饮血的剑。

“辛苦了!”严正走过去拥抱他。

夏明朗低声笑道:“严头,我现在是不是应该说为人民服务啊?”

严正满腔的热血让这小子败坏得一­干­二净,差点就想一拳捶上去,夏明朗低眉笑得更深:“您不会想殴打伤员吧?”

严正微微一挑眉,右手一挥,整个一中队全冲了上去,将他们的队长吞没。

陆臻是收到消息立即赶到的,周源借了一辆车给他,但是如果没有,他也可以自己想办法弄到车,即使这一天所有的汽油都化成了水,他也能跑回去,200多公里,根本不是个问题。

徐知着在基地大门口等他,两个人抱在一起,胸口相碰,差点都飞出去,在这样的日子里连哨兵的心情都好,随便他们闹,没人管。

于是一个兴奋的流泪:“太好了,他没死!”

一个高兴的吼:“我就说,他不会死!”

徐知着拉着陆臻在基地的大路上狂奔,迎面而来的军人们都笑眯眯的跳开给他们让道,陆臻一路上听着徐知着上气不接下气的讲述着夏明朗的丰功伟绩,可是站到门口的时候人却一下子懵了。

我进去说什么?

陆臻用询问的目光看着徐知着,徐知着诡笑,伸手越过他敲响了门,然后一溜烟的逃走。

“进来!”仍然是­干­­干­净净的,清爽的声音。

陆臻推门进去,看到夏明朗坐在桌边写报告,听到响动抬起头,笑容一如往昔。

“队长!”陆臻忽然忘了什么叫紧张,只觉得满腔的喜悦已经把他充满,心里像塞了棉花一样,柔软的,温暖的。

“嗨,笑得眼睛都看不到了!”夏明朗跷着脚,吊儿郎当的样子。

陆臻走过去把他拉起来,夏明朗眉头一皱,陆臻顿时惶恐:“碰到了?”

夏明朗点头:“伤还没好透。”他往后退了一步,从陆臻手里滑出去。

陆臻有些意外,手指停在半空中:“队长?”

“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

空气里有些异样的情绪,这与他想象中的重逢不一样,陆臻迅速的捕捉到问题的关键,急着说道:“队长,你答应过我……”

“我答应你活着回来,我做到了。”夏明朗截断他的话。

陆臻张口结舌,是的,活着回来,那么艰难。

他在路上听全了那段传奇,一个人给二十几个人设伏,打乱他们撤退的计划,中弹,重伤滚落山崖,被水流带出境外,在好几股武装势力之间被颠来倒去,然后逃走。据说中弹的部位在胰腺附近,消化液侵蚀腹腔,那不是一般人可以忍受的疼痛。惊心动魄的传奇故事,如果要讲可能三天三夜 都 说不完,可是夏明朗就这样三言两语的打发了他们,可能在他看来,那真的没什么。

穿越密林,游走在枪口和刀尖,那对于他来说都没什么。

可是……

“队长,你答应我的,真的不止这些,是我理解错误吗?还是,你当时只是想要哄我坚持下去?”陆臻觉得黯然,狂喜被失望所吞没,这让他生出几分罪恶感。

其实夏明朗能活着不是就已经很好了吗?

他不是一向都只要能看到他就已经觉得很好了吗?

他的队长,他的盘子,他为之努力,却从不期待占有,可是现在,为什么,竟会如此难过?

“你想要什么?”夏明朗看着他,静水流深的黑眸中泛起波光。

“我要我们在一起!”陆臻的眼神坦白而热切:“是真的在一起,你和我都知道那代表什么意义,可能没什么人知道,我们不能结婚,不能宣告天下,但是我们要在一起,现在,马上,我不想再做什么等待,我已经不能。”

“你让我想一下。”夏明朗坐回去,气氛陡然变得安静下来,寂静无声。

夏明朗倒在他的坐椅上,闭着眼,其实他没有思考,这一切都不需要思考,他已经做了决定,在这之前。

此刻,他只需要执行,他人生中最艰险的任务。

幸好,快完成了。

他听到细微的呼吸声在靠近,因为不想睁开眼,于是平静的呼吸,仿佛熟睡。

陆臻在夏明朗的面前站定,这个角度,这个位置,这样看,时光的长河里卷起了浪,将他吞没。

夏明朗仍然把眼睛闭着,他的睫毛不长,却密,闭目时有一道黑­色­的弧线,像是偷偷的在看着谁。陆臻凝视他苍白的脸­色­,发现自己的欲望已经无可抑制。

想要吻他,嘴­唇­和眼睛,每一寸的皮肤。

想要抚摸要拥抱,耳鬓厮磨,­唇­齿相依。

想要……

陆臻的双手撑住椅背,弯下腰,压到夏明朗的嘴­唇­上,­唇­与­唇­轻柔的相触,他没有动,等待着夏明朗把他推开。

可是,夏明朗也没有动。

这几乎是一种鼓励。

于是他小心翼翼的探出舌尖,一遍一遍的描摹夏明朗的­唇­形,然后固执的用力,滑进去,撬开齿关,进入到更深。带着烟味的吻,火热而迷人,陆臻忽然间忘记了一切,迷失在他梦寐以求的气息中。

­唇­与­唇­相摩挲,舌头勾缠在一处,在这之前陆臻从不知道接吻可以这样有力,足以吸走他的灵魂。

呼吸,在彼此的口中流转,如此炽热,烧灼饥渴。

陆臻不满足的吮吻,将牙齿也用上,从夏明朗的­唇­角边延伸,绕过下巴和脖颈,一路留下湿漉漉的印迹。

他模模糊糊的呓语,绝望而激烈,急不可待的摸上夏明朗作训服的拉链。

“够了,陆臻,够了。”夏明朗宽厚的手掌按到陆臻的脖子上。

48. 我是那么爱你b

陆臻顿时停滞了所有动作,仿佛虚脱一般的无力。

夏明朗听到自己的声音平静,掌心­干­燥,没有汗,生涩的抚过陆臻的脊背。

“队长,你答应过我的。”陆臻抬起头。

你答应过我,只要我们都能活着,我们就会有开始。

夏明朗发现他根本无法维持这种姿势,陆臻仰起的眼中含着泪,让他有一种在犯罪的错觉。

“你还年轻,你的未来还很长,不要这么快就给自己的人生做决定。”夏明朗说道。

“我的未来还很长,所以我要找一个伴,陪我走今后的路。”陆臻固执的坚持。

“我不是你的好选择。”夏明朗听到自己的声音里有撕裂,他一向浑厚而妖惑的嗓音此刻­干­涩得好像随时会被扯碎,唾沫咽过喉咙的感觉刺痛难当。

“你不是我!”陆臻冲动的握住夏明朗的手臂:“你答应过的。”

“有时候我们会在一些特定的时候说特别的话,可能那时候我的确是这么想的,但是现在一切都有了变化,我们生活在这个现实里,我们必须遵从这个社会的规则……即使,那是不公平的。”夏明朗相信自己的表情一定足够真诚,可是他从陆臻的眼睛里只看到一张扭曲的脸,于是他只能鼓起勇气继续说下去:“你的未来会很辉煌,别给自己背上不必要的包袱。”

“你不会是我的包袱……”

“我是,”夏明朗冷静的重复:“你也是。”

“给我一个机会,夏明朗,让我有机会去证明,那些,你不相信的,如果你后悔,我不会再拉着你……”陆臻忽然闭上眼睛,眼泪流下来,滑过瘦削的脸颊。他在哀求,于是声音颤抖,因为太害怕被拒绝,所以不敢睁开眼。

夏明朗把手掌放到他肩膀上,掌心里像是握着一个刺猬,不能用力,锐针会刺穿他的手掌,不敢不用力,疼痛会让他更安全。

“陆臻,”他说:“有些事,不是试一试还能回头的。你还年轻,未来有很多选择,你不应该找一个像我这样随时会死的人,你是这么快乐的人,那么喜欢交朋友,你应该,应该有很好的家庭,很坦然的生活,这才是你的快乐人生。”

陆臻沉默不言,眼泪将睫毛濡湿,变得浓密而黑长,像潮湿的雨林,他的手掌握成拳,指甲刺在掌心的茧上,把指甲的根部压出了血印。

“所以,你已经决定了对吗?”

夏明朗看着陆臻慢慢站起来,腰脊笔直,像一支新生的竹,在暴雨中生长,刺破天幕。

“这就是你的决定,对吗?”

这声音已经变平稳,而且清晰。

夏明朗听到自己心脏被撕开的声音,比想象来得疼痛。他眯起眼睛往上看,那双清亮的眼睛蒙在一层薄薄的水膜里,明亮得令人无法逼视,于是他缓缓垂下眸,沉默也是一种态度,约等于赞同。

“我明白了!”陆臻往后退开了几步。

他与他的距离,终于回到了寻常,不再无间。

“好的,我明白了。”陆臻深吸了一口气:“我会向严队申请调离。”

“你说什么?”夏明朗惊得跳起来,不可置信:“陆臻你这是……”

夏明朗说到一半的时候自己咽下了后半句话。

威胁?

陆臻不会玩这种手段。

“对不起,队长,我不是你。”陆臻说这句话的时候很认真,几乎不自觉的把双手背到身后,跨立的姿势,非常郑重的,一个军人的交待:“既然你已经做了决定,我也得给自己一个新的生活,我没有办法一边看着你的脸一边忘记你,我做不到!”

“你这简直是……”夏明朗无比懊恼的看着自己怒火勃发,这太不应该,可是他控制不住。

这小子在说什么?他说要走?

逃走吗?

就为了这个?

他的梦想呢?事业呢?

一时间无数条质问在像荒草一样在他的脑中翻卷,纷纷乱乱,心乱,如麻。

“你以为在这里呆了不到两年,就把该学的东西都学到了吗?你一开始是怎么说的?你来这里为什么?”夏明朗被愤怒侵染,气势逼人。

可是陆臻平静的脸没有更多的表情,他自然没有被吓到,他甚至没有更多的悲伤,他只是认认真真字字清晰在说。

说对不起,我没有办法把已经发生过的事情当成不存在。

说很抱歉,我没有能控制好。

他逻辑分明:像这样的情绪注定会影响到我的行动。

他理由充分:所以我现在这个样子,留在这里不适合。

于是最后,他如此真诚的看着夏明朗的眼睛,问:“队长,您会帮我去说服严队吧!”

夏明朗 面 无 表情,事情忽然跳离了他的想象,他不能接受,亦无从反对。

陆臻等待了一会,没有听到回答,便再一次将沉默当成是赞同,于是流畅的立正,微微点一下头,然后离开。

夏明朗忽然惊醒,在门边按住他,灼热的目光笔直的­射­入陆臻的眼底,他咬牙,一字一字近乎威胁:“你就这样放弃?啊?”

陆臻看着他,缓缓笑开,笑容温柔得几乎甜蜜。

“你都不知道。”他贴到他耳边轻声说:“我是那么爱你。”

夏明朗目瞪口呆,心脏里被灌足了火药,于是轰的一声粉碎,渣滓不剩。

“我走了。”陆臻说,他的目光从夏明朗脸上拂过,如此痴迷,缱绻留恋,然后转身,­干­脆利落的把自己关在门外。

一扇门,4.5个厘米,一寸半厚,夏明朗一拳就可以把它打穿。

不过,他放上去的是手掌,并不粗糙的漆面,将他的指尖刮痛。

1、2……

他在心里读着秒,要做什么,连自己都没想好,是数到三的时候就开门追出去,还是等到五?

可是陆臻不会停留,房门扣牢的那一声轻响过后,走廊里传出均匀而清脆的脚步声,渐行渐远。

木板上仍然有残留的温度。

一秒钟之前他在微笑,说:我是那么爱你。

一秒钟之后他离开,没有一点停留。

这就是陆臻。

夏明朗忽然转身冲向窗户,他速度太快,胯骨撞在窗台上,微微生痛。

陆臻的背影在阳光下清晰分明,午后的空气扬起微尘,像金融融的暖雾,曾经无数个背影在这一刻重合,他看到他转过身,狡猾的眨着一边眼睛微笑,他看到他倒退着走,眉目带笑,嘴里说个不停。

夏明朗在等待,于是乍然而生的幻像又乍然消失,陆臻离开的背影在阳光下清晰得几乎尖锐,与所有的景物都分开。

十分钟之前他几乎跪在地上哀求,泪流满脸,说:可否给我一个机会。

十分钟之后他只留下一个背影,离开的脚步流畅得像行云,不再回头。

这才是陆臻。

从无抱怨,也从不妥协,取与舍都一样的洒脱。

这就是陆臻式的豪迈,与他全部的骄傲。

我是那么爱你(下)

49. 我是那么爱你c

一瞬间天荒,一瞬间地老。

这是怎样的感觉?

夏明朗忽然发现他的心脏已经不存在,没有跳动的声音,他本来以为会有心痛,但其实没有,胸口破了一大块,空寂无边无际,但是不疼。

可怕的空洞。

夏明朗不怕痛,忍耐各种各样的痛苦、绝望与狂躁,这是他的专长,任何事都可以忍耐下来,只要他愿意,夏明朗对此有绝对的信心。

可是,期限呢?

电脑还开着,屏保的光一闪一闪的,五­色­纷呈,一个个小熊像喷泉一样的冒出来,陆臻很喜欢一些新奇闪亮好玩的东西,他在这个办公室里留下无数的痕迹,当然要清除它们并不困难。

可是,然后呢?

夏明朗忽然发现他的未来是如此的枯燥。

训练、演习、任务……

选训、报告、评估……

这些事,曾经他做了多少年,一直充满了乐趣,兴致勃勃,这一刻通通都变了样。

当然,它们还存在,夏明朗并不怀疑自己的能力,过去能做好的事,现在他也全都能做好。

只是它们都失去了­色­彩。

是他的人生失去了­色­彩。

像一幅画泛黄褪了旧,像一杯茶冲久失了味,像一盘菜寡淡没有盐。

陆臻是他生命中的盐,没有他一样能生存,有了他……才像是生活。

“我是那么爱你。”

到最后,他居然会这样说,无畏而坦荡,即使马上就要放弃多年来的理想和追求。

他看着他微笑,无所畏惧的炫耀他全部的深情,像一瞬间的烟火,划过天幕无痕,却灼伤了他的眼。

天若有情天亦老,月如无恨月长圆。

可他们什么都不是,他们只是人。

夏明朗心想,可能,他是真的太自以为是了。

高估了自己,低估了他。

虽然是意料之中的结果,可陆臻还是觉得至少要试一下才放手,否则那实在不像他的风格,现在也好,所有的希望都清空,将来就不会有遗憾。陆臻在寻思着他要怎么样向徐知着解释,他要走了,而且是非常没种的逃跑,因为留下在这里的痛苦已经超过了快乐。徐知着大概会生气,为什么加上他,算上整个大队的人绑在一起,居然也比不上一个夏明朗,原本是好好的快乐的一天,他不应该挑这个时候发作,好歹应该让小花乐和一阵。

陆臻觉得这事真是丢人,可爱情原本就是这么疯狂和压倒一切的东西,他忍耐了太久,也曾有过自得其乐的好日子,可是现在心中滴血,已经没有办法维持。

他不想在时光中消磨他的爱情,更不想看到有哪天相爱成怨怼,

爱,或者有起点,不爱,却不是终点。

或者他们的故事不会再有反复,可时光会永远停在那一刻,所有的回忆曾经的美好都是他的。

光­阴­流转,尘埃落定。

他一定也能像以前那样,笑得坦然。

这是蓝田教会给他的,也是他一直以来期望的,虽然上一次的分离与这一次不可比较,可是那些最本质的东西不会变,就像他这个人,一路行走而来,也从来没变过。

陆臻站在宿舍门前拍一拍脸颊,努力给所有人一个微笑。

他走得太急,于是也忘记了,其实笑得这么假对大家也是个折磨,尤其是那么敏感的徐知着。

“哦……唔……”徐知着一看陆臻的脸­色­就知道完蛋,当然他一早觉得这种行为就是求死,只是没想到陆臻居然这时候下手,也是,这些日子以来他压抑太重,不爆发根本不可能。不过也好,所谓的早死早超生,于是现在唯一的懊恼也就是为什么当年没有早点撺掇着陆臻去自杀,夏明朗这家伙一向心狠手辣杀人不见血,他信不过陆臻的决断,也得信过夏明朗的人品。

“唔?哦?”陆臻坐在床上,挑了挑眉毛。

“那什么……”徐知着走过来:“你要哭就哭吧,哭一下会舒服点,别憋着,咱俩谁跟谁啊。”

“哭什么?”陆臻瞪眼睛:“你当我什么人?”

“哭吧,没事儿的,要哭就哭一个,憋着多难受啊。”徐知着挺犯愁的在陆臻旁边坐下。

陆臻若有所思的看着徐知着,想了想,忽然笑开:“你这话说的,真像队长。”

“啊?”徐知着根本就是错愕了。

陆臻自顾自的回忆了下去:“上次陪他去下面看兵源,一个劲的撺掇人家小兵哭。”

“哭一个吧哭一个吧……­干­脆点儿,想哭就哭……”陆臻活灵活现的学着夏明朗的腔调,说到一半又安静下来,徐知着扶着他的肩膀也不知道应该说点什么好,只看到陆臻安静的眨眼,一双黑白分明的清亮眼眸里没有焦点。

“我其实还是有点想哭的。”陆臻笑起来:“真丢人。”

“这有啥丢人的,我当年,啊,军校都快毕业了女朋友闹分手,哭得我……到现在眼睛都还肿着的……”徐知着扒着眼皮给他看。

陆臻实在忍不住,一爪子拍下去:“你那是眼袋。”

“对啊,”徐知着一本正经的:“哭出来的。”

陆臻马上哈哈大笑,抱着枕头在床上打滚,笑到后来几乎断气,抱着肚子直叫唤。徐知着束手无措,虽说他就是为了逗他笑的,可是这孩子太配合了,配合得都有点瘆得慌。

“小花,小花啊……”陆臻笑出了满眼的泪光,伸手去拽徐知着衣服的下摆:“我要走了。”

“哦?”徐知着一开始没反应过来,愣了一愣,神­色­骤然变得严肃起来:“真的假的。”

“真的,我明天就去给严队打报告,等这阶段训练和培训完成了,应该就知道去哪儿了。”

“你……你用什么借口??”

“我怕死。”陆臻仰面躺着,嘴角笑得弯弯的。

徐知着觉得头疼:“你就扯吧,你这理由能唬得住严队倒有鬼了。”

“可是,我这说得的是实话,我再不走,就不是我了。”陆臻咬了咬牙,终究觉得绷着脸太难看,还是留下一点笑。

“哎,”徐知着伸手推他:“没得别的路走了?”

陆臻点点头。

“你哎!”徐知着叹气。

陆臻堆在眼角眉梢的淬利终于软下来一些:“小花,你会不会生我的气?”

“切,我生气你就不走啦?”徐知着不屑:“你管我生不生气来,你管你自己吧。”

“小花,你是好人。”陆臻拉下被子蒙住自己的脸,声音沉闷。

“你才知道啊?你打算去哪儿?”

“不知道,听天由命!”

“你他妈……”徐知着气急败坏的隔着军被掐陆臻的脖子:“你给我上点心好不好!老大!算我求你了,把你的那些老领导,老同学都用起来。你什么脑子?这么多路子空在那儿不知道走。”

“好好好。”陆臻的手臂从被子下面圈上来,安抚似的拍着徐知着的背:“都用起来,这就都用起来。”

徐知着一瞬间红了眼眶:“以后别这么傻乎乎的了,老子不在了,谁罩你?”

“什么在不在的。”陆臻轻笑:“说得像什么一样,这年头天涯海角也就一线,我陆臻永远都是你徐知着的兄弟,我们俩的交情,不会变的。”

徐知着沉默了一会儿,坐直身子:“想哭你就哭吧,我这就走,我看不见。”

“不……”陆臻转了个身,把被子抱在怀里:“我现在还不想哭。”

50. 我是那么爱你d

那天到了最后,徐知着还是没能把陆臻说哭,有些事情需要时间,每个人的方式都不一样,徐知着心想,如果哪天陆臻愿意抱着他特夸张的号啕大哭,那大概,就真的没事了。

可是在这之前,他只有等待,反正无论如何,自己的兄弟自己心疼,再怎么拿不出手,他也不能嫌弃他。

第二天,夏明朗借口要写报告,很没有骨气的回避了一整天,第三天到训练场的时候没有看到陆臻,据说是临时有事请了假。夏明朗心中的空洞又变得更大了一些,心房里养了一只毛毛虫,一口一口的啃,蚕食。还不能碰,轻轻一碰毒刺就扎进了­嫩­­肉­里,痛不可当的滋味。

真是自虐啊,夏明朗心想,居然都有点受不了。

方进于是意外的发现他家队座这天的格斗训练下手特别狠,无论是摔人摔己都杀气腾腾,他 妈 的这像个枪伤未愈的主儿吗?

等到自虐虐人都虐爽了之后的夏大人回到办公室,办公室上整整齐齐的放着两叠文件。

黑体字标题,小四号字正文,标准的基地文书格式,陆臻用了三千多字,详细的向他阐述了离开的理由,严格的论证体,有论点有论据有结论。

他用纯粹的官方语言评论这两年,说他学到很多,收获很多,现在虽然因为一些私人的理由想要离开,深感遗憾,但是也请夏队长不要太过失望,毕竟曾经经历过的,在这块土地上学习到的一切对他的将来都是极大的帮助,云云……

夏明朗只看了一遍所有的字就都飞了起来,脱离了白­色­的纸页在他眼前盘旋,脑子里被搅得一团乱。他本想好好再看一遍,可是每一个字都抓不住,它们带着翅膀,自己会飞。

文件中夹了一张单薄的纸页,是用手写的,即使念过那么多书,陆臻的字迹仍然稚­嫩­如幼童,他喜欢把口写得特别大,于是每个字都像是一个笑得合不拢嘴的小孩子。

夏明朗按住那张薄纸,一个字一个字的往下念。

夏明朗:

请允许我这样叫你,可能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我想,真的是我要得太多了,我本来没有想要那么多,可是你纵容了我,让我以为可以得到全部,很抱歉我没能满足于此刻的拥有却变得更贪婪。

我想你说得对,不是说我爱你,于是所有的问题都能解决。我想你应该有一个美丽而温柔的妻子,一个家庭,有孩子,得到来自父母的祝福,让你的兄弟们会觉得羡慕的女人,而这一切,我都不能给你。

不用为我担心,到了新的地方,我仍然可以实现我的梦想,虽然与预计的路线不同,可能将来会打点折扣,也有一些遗憾,可是,这就是人生,我想我们每个人都应该要学会忍受残缺的生命。

所以请相信我不是在赌气,这是一个慎重的决定,我认真的考虑过,然后决定执行。

我想我是真的不如你,我不像你那么坚定,继续生活在你的身边却忘记这些事我做不到。这超出了我的能力范围,我可能会仍然抱有期待,我会在进退之间患得患失,我会担心会后悔,我会无法再坦然面对你,可能有一天,我会心怀怨恨。

可是,当我不再是一名合格的战士我还剩下些什么?我会辜负你所有的期待!

真的非常对不起,我没能继续坚持下去却在这样的时刻选择离开,我想你应该会为此而难过,可我真的已经无能为力,非常抱歉,为所有我给你带来的伤害。

请原谅我必需首先回头找到自己的位置。

所以,也请你相信我可以为自己的人生规划轨道。

在麒麟这一年多,让我学到很多,这不是套话,是真的,我相信这片土地会持续的给我力量,还有你,我的队长,我会记得你教会我的每一件事,你永远都是我的队长,我因为曾经与你并肩战斗而感到骄傲和自豪。

感谢你,所有的帮助和鼓励……总之,感谢你给我的一切。

你放心,我不会永远爱你,在下一个适合的人出现之前,我会努力尽快的放开这件事。

我的未来请你不必忧虑,我的理想,还有快乐人生的渴望,我不会放弃。

最后,祝你快乐,我的队长!

陆臻

很惶恐,强烈的不安。

闭上眼睛就看到陆臻微笑的脸,他在说:我是那么爱你。

一遍又一遍。

看到他坐在屏幕前打字,手指起伏,敲击键盘的声音有如暴雨,他咬着笔杆,用他最不喜欢最不擅长的东西,为他写下这样长长的一段话,夏明朗无法想象,陆臻是以一种怎样的心情去写,是怎样回头去看,修改错别字,调整逻辑,打印,出页,装订成册,字字描摹。

他永远都低估了他。

夏明朗仰天,长叹,为他的自以为是,为他的坦白纯粹。

一直以来,因为知道自己是多么可怕的一个人,知道自己的手能做多么可怕的事,于是在夏明朗的心中有一个问题变得非常重要。那就是理由,出击的理由,动手的理由,师出必须要有名。他不能随心所欲的做什么,他必须确保自己的每一个决定都有正义的借口,即使那仅仅是借口。

这是一头天生的狼,却固执的只想做好藏獒。

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平静自己,才能有足够的勇气带着他最亲密的战友出生入死,才能在血与火的边缘选择谁抛弃谁,才能放任自己的尖锐与狠毒,血淋淋的割开别人的伤口,让他们直面自己灵魂最­阴­暗的部分。

这是一种习惯一道枷锁,他必须要保证自己的绝对正确,他才有足够的自信一往无前。

曾经,当他第一次执掌一中队,第一次指挥绝密任务,第一次看到战友的鲜血,严正看着他眼底的惊恐告诉他,无论何时何地,要相信你的正确。

为了相信,所以要克制,身为武器的自觉,他有识心诡术,他有屠龙之技,然而那是他不能滥用的权利。

只有那些能够克制的恰如其分的使用自己权利的人,才配拥有它。

可是在陆臻身上,一直以来他都没有找到那个理由,那个让他可以动手的理由。

属于陆臻的冷静,他的坚韧他的执着,还有他的勇气与决断,永远都在他的想象之外。

那个叫陆臻的家伙,虽然看起来还很幼稚,似乎冲动,好像轻浮,其实比谁都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夏明朗自嘲的苦笑,他自以为是某人灵魂的导师,要引导他走向更光明的坦途,却忘记了那个人根本就不需要他的指导,他早就不是一个孩子,那是一位成熟的军人,固执而坚定,充满了理想,并且乐观向上,甚至,比他还成熟,他不应该轻视他。

他想了太多,太依赖自己的脑袋,却信不过别人的嘴。

我愿意(N18,H,夏攻)

51.我愿意a

这是他的误区,他从来没有想到过他的犹豫、迟疑与拒绝在陆臻看来是怎样的黯然无奈,他没有想过坠落永远是两个人的事,他自以为是的忧虑,在另外那个人看来,不过是回避的借口,他没有想过一个永远在自信微笑的人,心中有怎样的卑微与惶恐。

与他一模一样的惶恐!

这一次,是他想错做错,一手伤到两个人。

夏明朗把纸页撕碎,两份文件通通扔进了碎纸机,纷飞如蝶的铅字回归到纸页,这一回真正碎落了一地。

那天晚上,夏明朗走进陆臻他们寝室的时候,那哥俩正在费劲的用英语唠嗑,徐知着抱着字典捧着文曲星一本正经的坐在桌边,陆臻抱着枕头靠在床上,手里还拎了一本电子对抗相关的专业中文教材,有一搭没一搭的看着,顺便回答那位结结巴巴的英文问句。

夏明朗就这样推开门进来,徐知着不由自主的闭上嘴,甚至不由自主的没有打招呼,夏明朗开门的第一眼,把他划到了死人的范畴,他连气都喘不过来。

陆臻一下子就坐直了,看到夏明朗的靴尖停在自己床前。

“有,有事儿吗?”陆臻仰着头问。

“你跟我过来。”夏明朗丢下这句话,转身就走。

陆臻一头雾水的看着徐知着,愣了几秒钟,一路蹦跳着把靴帮拔上,追出门去。

夏明朗站在门口等,看到他出现,马上转身走在前面。

陆臻跟得心里七上八下,看这样子夏明朗应该是看到他的报告了,然后现在是打算要­干­嘛呢?把他打一顿?扁一通?还是关到狙击训练的小黑屋里关个三天不让他出来?

他一路胡思乱想,到后来看着夏明朗沉默的背影忽而又觉得安定,怕什么,最坏的都已经过去了,现在还有什么可怕的?

夏明朗站在自己的寝室门口,深吸了一口气,到口袋里掏钥匙,他连头都没敢回,听着脚步声知道陆臻一直跟在他身后没有走。钥匙在门锁之外徘徊了两下,终于得门而入。

“进来。”夏明朗推开门。

陆臻觉得莫名其妙,缓了一步没跟上去:“队长,到底有什么事……”

陆臻话还没说完就被夏明朗扔到了门上,肩胛骨撞击木板发出沉闷的声响。

“哎……”

陆臻睁大眼,嘴­唇­被封死,让他在一瞬间僵硬如雕塑。

夏明朗的吻,一旦落下便迅猛如风暴,催枯拉朽似的攻城掠地而去,狂暴的气息像一团火那样倾泄而下。

最初的三秒钟,陆臻的脑子里一片空白,于是身体在神志回归之前先一步做出了反应,吮 吸,纠缠,追逐令他心动的气息。从来没有这样贴近过,夏明朗将他作训服的拉链拉到底,手掌探进去,抚摸光­祼­的皮肤,牙齿在锁骨处溜连,引起层层的战栗。

“队,队长?”陆臻终于开始挣扎,把夏明朗推开,眼神困惑无比。

“要不要?”

夏明朗忽然抬起头,一向静水流深的眼中此刻有千军万马在奔腾,可惜兵不成行,马不成列,一派马乱兵荒的烟尘。

“要!”陆臻脱口而出,手指哆嗦着按上夏明朗作训服的领口。

衣服在纠缠中被剥去,漂亮的结实的麦­色­的胸膛□出来,急不可耐的亲吻,抚摸,留下湿漉漉的印迹,陆臻看到自己的神志凌空飞去,身体在燃烧,噼啪作响,他被火焰吞没。

裤子绕在脚踝上挣脱不开,夏明朗抱着他跌上 床,把床板撞得咔咔作响,陆臻模糊的忧虑着,这床会不会断掉,然而很快的他的一切思考全部都消失。

这是真的吗?还是幻觉?

陆臻仰面倒在床上,低头看到夏明朗漆黑刺硬的头发。

温柔而霸道的吻,从脖颈往下,一路走过胸前敏感挺立的部位,舌尖沿着腹肌的中线滑下去,舔弄圆润的肚脐,再往下,某个骄傲的器官已经在炫耀着它的兴奋。

夏明朗微微抬起头,黑­色­的眼睛湿润而明亮。

陆臻有些羞涩,尴尬的别开眼。

夏明朗看到陆臻在喘息,视线游移,从耳尖一直红到胸口。心中有多少怜惜,眼神就有多缠绵,而嘴角一点点弯上去,妖孽回归,只一点笑,就让人想把魂与神授。

他低下头,试探着含上去,粗糙的舌面磨过柔­嫩­的尖端。

陆臻顿时头皮发炸,神志被轰得一­干­二净,他撑起上半身把夏明朗拉起来。

“别,别……别这么­干­……”

陆臻胡乱着的吻咬着他的­唇­,不肯放开。

别这么­干­,再这么碰几下,他马上就得交待过去。

“知道怎么做吗?”

陆臻靠在夏明朗的肩膀上喘气,心跳快得飞起。

“嗯!”夏明朗迟疑了一下,点头。

“那就好。”

陆臻贪婪的看过去,漆黑的眉目,挺直的鼻梁,分明的­唇­线,他最爱的人!

终于,他心满意足的笑开,趴到床边去拉床头柜的抽屉,心太急手上失了分寸,整只抽屉都被拉脱了出来,哗啦啦落了一地。

夏明朗咬着他肩膀模模糊糊的说:“别管它,没关系。”

陆臻伸长了手臂着急翻找,终于从一堆杂物里找到一小瓶橄榄油,那是冬天夏明朗的姐姐寄给他擦手用的,打开时逸出淡淡的香味。

“帮我。”陆臻把橄榄油塞到夏明朗手上,目光漆黑灼热。

夏明朗愣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手指颤抖倒得满床都是,浓烈的薰衣草香把这两具纠缠的身体层层包裹,让血液又流快了几分。

夏明朗的手上有厚茧,身体被打开的滋味痛不可当,真到了要进入的时候反而好一些。

固执的挺进,却又有超乎寻常的小心谨慎,紧致柔韧的内壁骤然的吸住他,屏息的快 感,全然陌生的体验让夏明朗几近惊恐,遇到阻涩也不知道要先退后。

陆臻放松了身上每一寸的肌­肉­,他看到夏明朗眼中的缁然墨­色­,黑得不可思议,额角的汗滴缓缓滚落,凝在下巴上,于是贴上去亲吻,把那滴汗水卷进舌间,咸咸的滋味。

“别怕,我死不掉的。”他哑着嗓子,在夏明朗耳边说。

疼痛的感觉很鲜明,可是有另一种满足会将灵魂包裹。

痛并快乐着的感觉异常的奇妙,热血在体内沸腾着,翻滚出的蒸汽向上聚集,凝结而出的却是晶莹的汗水,对立的两极在体内交织扩散,火烧火燎,忘乎所以。

最原始的律动,带出火热的快 感,如痛醉般的沉溺。

拥抱的力度,心跳的频率,汗水从每一个毛孔里涌出来,融合到一起。

当身体融合在一起时,心灵会觉得满足,

夏明朗在冲撞时有十足求索的力度,陆臻在疼痛中感觉他的存在,印记深刻之极,最后的一失神,滚烫的液体­射­入他身体的最深处,好像能把他烧穿。

52. 我愿意 b

陆臻完全没有留力,以至于高 潮时几近虚脱般的恍惚,显然夏明朗也没比他好多少,气喘吁吁的抱着他的腰,浊重的呼吸久久不能平复。

陆臻很想就这样睡着,耳边有灼热的气息,后背上感应着他的心跳。而汗水,像是一种粘合剂,把彼此的皮肤融合在一起,陆臻几乎有些心酸的想,分开的时候应该会很痛吧?

陆臻小心的转过身去,与夏明朗相对而卧,夏明朗顿时被惊醒,可是睫毛飞快的颤动着,却没有睁开眼睛。陆臻看了很久,或者说,自以为看了很久,时间像是停滞了,指针停摆,没有前进也没有后退。

然后,他听到一个声音在他耳边说:够了,陆臻,够了。

陆臻坐起来穿衣服,速度很快,几乎有点匆忙,夏明朗起身按住他的肩膀,充满了意外的问:“陆臻?”

刚刚经历过情事的声音低糜沙哑,磁得过份,这男人单凭着一把嗓子就可以诱人犯罪,陆臻听得心跳停住一拍,没有回头,手掌按在夏明朗的手背上。

这是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宽厚而温暖,掌心里有厚茧,只是握着,就让人感觉到安全和满足。

可是……

“谢谢。”

陆臻低下头,有些无奈的看着自己的眼泪滴下去,沾在作训服上,染出一个深­色­的小小圆斑。

谢谢你与我相遇。

谢谢你与我分离。

谢谢你让我爱你。

谢谢你真的爱我。

感谢你让我迷恋而不至于寂寞。

感谢你这样清醒,逼我离开,不再沉醉。

感谢你总是心软,给我更多回忆。

感谢你,赐我欢喜无限。

陆臻握紧的手忽然松开。

“我走了,队长!”

“陆臻……陆臻,不是,你等一下。”

如果要比格斗,陆臻永远都不是夏明朗的对手,更何况一个其实不太想走,一个着急要把人留下。

夏明朗居高临下的看着陆臻的脸,那张年轻的面孔上有满眼的困惑,却不问为什么。

“是,是这样的,我现在……你,别走了,你不用离开这里,也别离开我。”

夏明朗结结巴巴的说出这句话,自他成年以来,第一次将一个句子说得如此支离破碎,忽然明白原来等待别人宣判的感觉是这样的,这样惊恐,这样惶惑,每一秒钟都是折磨,即使有十把枪抵着他的头,他都没有这样害怕过。

他想起那天陆臻眼底的泪光,他也曾经这样忐忑,满怀期待,而最终心碎。

夏明朗不无恶毒的想,陆臻应该马上挣脱他,转身就走,连背影都别给他留下,好让他知道什么悔恨,明白什么叫错过,他一生一次的奇迹,被他亲手推开而不再回来。

的确如此,他犹豫那么久,活该这样的下场。

陆臻的脸­色­一点点白下去,眼中似乎有期待,又似乎什么都没有,夏明朗一向觉得自己能看穿别人的心,可是这一刻他自己心乱如麻,什么都看不透。

陆臻嗫动着嘴­唇­,声音很轻:“队长,这没有意义。”

夏明朗顿时从心底凉下去。

才两天,才两天你就已经完全改变了吗?

才两天,你那么久都等了,为什么就能不容我再多想两天?

陆臻清了清嗓子,整理思路,声音渐渐清晰:“队长,我知道你希望我留下来,可是这不现实,不是说你肯妥协,你愿意跟我上 床,我就会留下来,我想要的不是这些,我想要全部,你明白吗?我要所有。”

“你还想要什么?”夏明朗莫名其妙。

陆臻看着他,慢慢微笑,笑容却有些冷,那是最深刻的绝望,异常愤怒:“对不起,我们说的不是同一件事。”

他固执的从夏明朗的钳制之下挣脱出来,□的皮肤相摩擦的时仍然有心醉的感觉。陆臻很无奈,男人的身体还真是没什么节­操­的东西,他的皮肤已经认熟了人,会记得好一阵。

夏明朗目瞪口呆的沉默,手上失了力道让陆臻轻易就可得逃脱。他没有想过会被拒绝,陆臻不是这种人,他不玩心机也不玩花样。他可能会觉得被耍了,被欺负了,会生气,会愤怒,会回头讨回他的公道,可是只要他想要,他还是会要。

那一刻,当他抱紧他,他没有推开,他以为那就是结果,怎么可能还会有反复?

“陆臻!”夏明朗忽然低吼,锁手锁喉锁住他每一个关节。

“夏明朗!”陆臻大怒。

“我不能反悔吗?我现在后悔不行了吗?”夏明朗几乎气急败坏:“我不能犯错吗?你就这么狠?”

“我,我……”陆臻一下子就哑了,喉咙口­干­得一塌糊涂,心脏狂跳。

“你确定,你在说什么……”他小心的试探:“我,我要我们在一起,我是说,要在一起,你要承认我,我们两个……”

“对,就这样,我们会在一起,我跟你在一起。”夏明朗迅速的捕捉到问题的关键,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平静,或者就会更可信。

“可是,你当时不是……”

“我后悔了。”夏明朗打断他,漆黑如墨的眼一眨不眨牢牢盯住陆臻的:“如果说,我觉得那是一个错误,你愿意跟我一起纠正它吗?”

“我愿意!”

陆臻脱口而出,他回答的太快,以至于夏明朗几乎不能相信,迟疑的又问了一遍:“真的?”

“我愿意啊,我,我愿意的。”陆臻好像生怕夏明朗没听清,说完一遍马上又重复,他忽然笑起来,眼睛闪闪发亮:“你要我说几遍?我可以继续说下去,真的。”

夏明朗的手指抚过陆臻明亮的带笑的眼,有些恍惚。

没有想过,像我这么个破破烂烂的家伙居然能让你这么开心,如果这就是你想要的,还有什么理由去拒绝?就算将来你会后悔,就算相对会成怨,至少,你现在很快乐……

我现在也很快乐!

“以后,就不能反悔了。”

陆臻笑眯了眼睛:“如果我反悔,你会杀了我吗?”

“当然,不会!”夏明朗看着他的眼睛:“告诉我,为什么是我,你选了我,为什么?”

“你的头脑吸引我的头脑,你的身体吸引我的身体。如果这都不算爱,那是什么?生命是一个漫长的旅程,两个人一起走,才会更快乐。”陆臻眨着眼,纤长的睫毛像飞羽,乌浓的笑眼。

“但我永远不能给你一个家。”夏明朗眼中有伤痛。

“那又怎么样?我也不能娶你当老婆啊?我们谁都不欠谁的。”

陆臻固执的翘起嘴角,像平常时分那样,自信而清爽的笑容:“知道吗?当时我躺在医院里,一天下了四次病危通知,那时候我也觉得要撑不下去了,可是又想,万一你还活着,我倒死了,那怎么办?你该多伤心,我舍不得!后来,都以为你死了,我也以为你死了,那时是真后悔啊,后悔没早点跟你说,要不然回忆也不会只有10分钟这么少。这种滋味一次就够了,我不能再错过任何事。那种遗憾和后悔的味道我不想再尝第二遍。所以,我没有办法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那些话你从来没有说过,然后,我们就各自分散,像以前那样活着,然后,再等到下一个生离死别的时刻,痛哭着后悔,后悔为什么应该要说的话,不肯早点说,本该要做的事没有早点做!我不能!!在生死面前,一切都是浮尘。”

“是我的错。”夏明朗道。

“没有,还好,真的,还可以!”陆臻着急安慰,但情急中找不到词。

“你太纵容我了。”

“我能理解。”陆臻非常肯定的说,斩钉截铁。

“你能理解?”夏明朗讶然

“要改变活了半辈子的观念是很难的,有很多人都转不过来,我真的能理解,我不怪你的,没有怪过,但是现在……”陆臻把手臂圈到夏明朗背上,用力抱紧:“现在我真高兴你也能理解我。”

夏明朗弯起嘴角笑了笑,放松让陆臻就这么抱着,手指穿行在陆臻的头发里,沙沙的痒。

陆臻偏了偏头,问:“队长,为什么会改主意。”

他的声音很轻,像气息一样。

“因为……”

夏明朗撑起上半身看着陆臻的眼睛:“因为,我怕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

我怕世界那么大,未来那么长,我再也找不到我爱的人。

我怕你会难过,会伤心,因为一些并不重要的事,放弃你最想要的。

“夏、明、朗。”陆臻弯着一双眼,一字一顿的叫。

“嗯。”

“你有没有谈过恋爱?”

夏明朗把脸埋到陆臻的脖窝里,沉闷的应了一声,牙齿咬上陆臻的耳垂,谁和你谈恋爱,我跟你过日子。

“没有是不是?”陆臻轻声笑,兴致勃勃:“那么从现在开始,就跟我一起谈恋爱吧。”

“我当然有!”夏明朗反抗。

“啊?好不好?”陆臻固执追问。

“好!”

夏明朗的声音很软,无可奈何的柔软。

“我们会很长很久的谈下去。”

“嗯。”

“会一辈子。”

“嗯,一辈子。”

三十岁就把未来确定会不会太早?那么才二十五岁就定下的终生会不会更早?

所以,只要你不反悔,我就不会后悔。

——本章完——

(尽请期待本文的下一章《快乐人生》)

后记

代替的桔夜谭

生死与共写完之后一直没有写后记,因为有点茫然,最后的时刻我对中校颇多微词,我觉得他怎么可以这样,这个犹豫不决的男人让我觉得郁闷,于是,我暂时搁下了对他的评论。

可是不久之后,在我回头看文的时候,忽然间想通了一切。

桔子树:我本来觉得第三章,光是在讲感情问题,好像麒麟的环境脱离,与双生为镜这个理念也有点偏移,可是我刚刚看到引子里最后队长对少校的说的话,忽然发现,没有问题

鱼:就是啊~

桔子树:队长仍然看不到自己,他是从陆臻身上看到的自己,就像他在引子里说的那样子。

“我站在这里,就要代表最高的利益,任务的成败,还有所有人的生命,我只有这一个角度,我看不到其它。所以,陆臻,你不是我的兵,士兵应当完全的服从他的长官,可你没有这样的天分,你也不必如此,你可以像以前那样站在自己的位置,给我提供一个另外的角度。我能够看见你们所有人,但我看不到自己,我需要你,让我看到自己。”

其实他们感情进展,也是与之相符合的,双生为镜的理念。

鱼:队长在感情问题上,也和之前的事情一样,在不断的修正自己,然后再回来面对陆臻。他发表自己的意见,然后听陆臻给他评判,陆臻仍然是个不懂服从长官为何物的犟孩子。

桔子树:队长的角度在全局上,他总是用居高临下的态度去看待这段感情,我甚至觉得有时候他都会把自己从夏明朗这个身份里抽出来,他是队长,他以一个队长的身份去看夏明朗和陆臻的感情,所以他觉得这是不对的,这是危险的,他的结论是反对。但是陆臻的坚持让他看到了另外的角度,属于个人的,来自内心的渴望。

鱼:队长不是有个疑惑吗?关于个人和团体的矛盾。在感情问题上,他就是太看重全局了

桔子树:是的,因为之前的事,都是集体事,所以他一直是正确的,陆臻的存在只是在修补他的漏洞。而到了这一章,这是个人的问题,所以这一次,是陆臻坚持到了最后,队长赞同了陆臻的想法

鱼:也许,这个漏洞的修补,可以让他逐渐的在个人和集体间找到更好的平衡。如果队长想透了,在什么时候团体应该妥协于个体,或许也能够解决一些带兵的困惑。

桔子树:队长总是不自觉用他对待工作的态度对待感情。在工作中他需要百分之百的可靠,任何不安全的因素都要在行动发起之前剔除。在任务中,他只在乎最高利益,他只从整体的角度去看待问题。问题是这样的思路在打仗的时候行得通,谈恋爱完全不成啊

鱼:谈恋爱时的最高利益,其实就是让两个人舒服~只要舒舒服服的~啥也不影响~就是最好的~

桔子树:中校考虑个问题,恨不得上下五千年呢!最好再有个模型……呢,计算一下战损比什么的…… NND

鱼:要不让许三多去和他说吧~就说,太复杂了不好~

桔子树:真是太复杂了不好……这人用脑过度啊

鱼:关键是~用脑没问题~您倒是按照想好的做啊~你丫又tm忍不住……靠……

桔子树:能忍住就是圣人了……唉……你也不希望看到一个圣人队长吧……没情没欲的,他又不是小蓝……队长本来就是动物属­性­很重的一个人,他那完全是对自我的克制。

鱼:回头让陆臻给他写一幅大字帖他宿舍:饮食男女,人之大欲,憋着不好,真的不好……

桔子树:现在再给他写,陆臻还活不活了……

鱼:哈哈哈哈哈……

桔子树:对了,我现在心情好多了……我本来觉得队长最后太磨叽了,可是现在不觉得了,磨叽应该是他这种人生观的必然选择。没有什么问题。

昨天修文的时候又把前传看了一下,于是看到了这样一些话:

夏明朗有些微的兴奋感,他的人生被分为两段,26岁之前他的人生只为自己,一步步攀上单兵最强的高峰,26岁之后他生活的重点被严正硬­性­的转移,他开始试着训练别人,看着他们更高更快更强,甚至有一天超越自己。

自然,最初的时候,他不是没有过异样的遗憾,可是慢慢的他开始体会到严正的所谓的乐趣,如果一个任务完成得很漂亮,他已经不再会介意那是不是自己完成的。

至于陆臻,金鳞并非池中之物,总有一天会遇到风云幻化为龙,夏明朗很乐意在他漫长人生的旅途中为他加一把劲,就像是曾经的他的人生中,无数帮助过他的人一样。

——《麒麟前传》第一章第四节

陆臻摇了摇头,把那些片断摇出去,他还年青,如果真的是浪费,他也浪费得起。离开并不可怕,他还有别的路可以走,他可能会走得更好。然而真正可怕的是失败,在未赴全力之前就承认失败,退缩并不再回头,这会成为一个人生的污点,很可能,是一生的悔恨。

——《麒麟前传》第一章第四节

“明朗,”严正的声音变缓,语重心长:“知道你的缺点在哪里吗?”

夏明朗默然不语。

“你太缺乏想象力。”

“打仗不需要想像力。”夏明朗沉声道。

“打仗,死人,这么现实的事情不需要想像力,你说得没错。可是,陆臻很幼稚,新人什么都没见过什么都不懂,所以他敢想,可能一百条错了九十九条,但是中了一条,就是个进步。而你与我,知道的太多,顾虑太多,太多禁锢,尤其是你,明朗,你走得太快了,你还不到三十,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根本没你想得这么多。”

——《麒麟前传》第一章第五节

忽然间有种冥冥中自有天定的感觉,原来他们的一切选择,在最初就已经注定,或者这就是所谓的­性­格决定命运,另外不得不说严头的眼睛真毒辣。

这个故事是我写的,然而那些人却不是我可以控制的,他们自己会有思想,他们有自己的喜好,价值观人生观,他们对我的期待和渴望不屑一顾,任凭我怎样的心急如焚,他还是说,我要再想想,于是,我也只能等待。

夏明朗这个人,他的本­性­里基本不存在什么平和淡定的因子,鱼片说得一句让我很有感触,他天­性­就是一头狼,喜欢掠夺,控制,战斗与胜利,他只是生在藏獒堆里,于是努力的要忘记自己天­性­的欲望,想要背负更多的忠诚,想要做一只好藏獒。我想到了最后他真的很矛盾,理智与欲望在拉扯,天­性­与职责在对抗。到最后崩溃不是说他的理智真的找到了什么足够说服自己的合理借口,而只是他的自制力已经无可维持了。

像他这样的一个人,随时随地的潜伏,随时随地的进攻,当他决定要动手,一击必杀。

看到有些的JMS觉得最后队长转得太快,可是我真的不能想象他会好好的坐在那里向陆臻道歉并分析自己的失误,如果他还有这个能力坐下来,他应该就不会去找陆臻了。

至于为什么会转变,我想,自己受不了是一个原因,他一直都不太知道陆臻对他有多重要,每一次都是这样,事到临头了才发现,原来心会这么痛。

看到陆臻这么痛苦也是原因之一,当他发现自己选择对于陆臻来说只有害而无益的时候,理智就开始动摇了。

而当然更重要的,是陆臻在这整个事件中所表现出来的惊人的冷静理智从容与乐观向上打动了他,这让他真正开始相信陆臻是有能力控制自己的,他明白自己的底线在哪里,明白未来会遇到什么,并相信自己有能力坚持下去。

套用队长当年向陆臻说过的一句话:我不会哄着你,宠着你,拉着你往前跑,因为如果选择了在一起,这条路的终点不是鲜花、祝福与教堂,而是残酷的现实,到那时,你们是真的出事。相信我,我不能贸然的接受你,是为了你好,如果连这都不能承受,我们拿什么去面对未来?

鱼片儿说队长是个很绝的人,公私分得太开,个人角­色­也是这样。当他是一个队长的时候,他会把自己变得像一个铭牌上标了“队长”二字的机器,完全灌了“队长”程序。我想那可能是因为他真的天­性­与队长这个角­色­有犯冲的地方,他不像陆臻那样天生的就喜欢调 教人,在人群中生活,所以于是夏明朗来说一定程度的抽离自己,是他平衡的方式。

【八卦 番外】

他们的枪

起初桔子创造天地。

地是空虚混沌,渊面黑暗,群众的灵运行在水面上。

群众说,要有文,就有了文。

群众看文是好的,就把文和番外分开了。

群众说,要双更,要长长久久的更,于是更番外是最美满的……

桔某迎风流泪了!

首先这是一个广谱的番外,也就是说,它针对的不是现在。

其次,作为一个禁忌情 ­色­主旋律励志作者,写了20W字才写出一个KISS,这实在是太有损我的立场了,于是……

再次,请原谅我陆攻之心永远不死……

果子啊,俗话说不想当攻的受不是好受啊!请你自由滴!

他们的枪

麒麟基地又要换装了,这次配合军工试点,用03换95,95没枪托,卧­射­又高,打枪的时候烟火贴脸薰得眼睛受不了,总而言之就是,枪是好枪,毛病不少,广大人民群众普遍要求改进。

事实证明我党我军还是很能想群众之所想急群众之所急的,于是03进阶版应运出炉,这枪有折叠托,瞧模样生得不像95倒像是八一杠家的小孩,不过像归像,到底还是5.8MM的子弹和95一个枪族。

原本夏明朗是觉得这换装啊,好事儿啊,应该没什么­操­作难度,03版突击步枪试枪的时候他就去开过会,那枪虽然也不算什么十全好枪,和95比起来可说是各有千秋,不过加上了折叠托,看着苗条端正点儿,用枪的时候更舒服。所以夏队长很是轻松的就把这个事交给了陈默去推广,可没想到的是,不应该有麻烦的这个事,他就是出了麻烦。

那个麻烦是方进。

原因很简单,方进嫌03长得丑,03版突击步枪的枪口设计往年的不一样,它不是圆柱形鸟笼状的,它是个小喇叭口,于是这个小小的改动不知道触及了方小爷哪一根神经狂放电,他就是横挑鼻子竖挑眼,把那枪贬得一钱不值,提起来就俩字:难看。

一开始陆臻听见方进这么说,还以为他在开玩笑,可是眼看着越说越怒上了,陆臻终于确定,方进这回是真的抽了。

娘唷,颜控也不是这么个控法啊,再说这枪不是生得挺俊俏的,陆臻自己倒是越看越爱,跑去跟方进说理,被方进不屑的从上看到下,意思是,你老兄的审美一向偏离大众的眼光。

于是夏明朗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陈默本来是想这事不急,有得好缓,反正方进是用88通用轻机的,换装本来就不关他鸟事,他要抱怨也是穷抱怨,就算是考虑到方进这囧人在群众中颇有号召力,可是方进十个手也比不上夏明朗一个指头的偶像效应,所以只要夏明朗首先换装成03,后面的事一切好办。

可是夏明朗既然怒了,这个事就总得折腾一下,于是接下来的几次小规模丛林演习,方进都被强制­性­的派发了一把95,然后整个狙击组像是跟他扛上了似的,就算是放过别人也要先把他揪出来。本来95加上光学瞄准镜,卧­射­就高了不是一点两点,再加上夏明朗亲自下手,次次爆头,方进被空包弹打得颈椎都要折断了。几回下来,方进终于哭了,抱着陈默的大腿不放,讨到了问题的关键。

关键在于,他不能质疑队花的品味,质疑队花的品味就是质疑队长的品质,这是个很要命的事。

方进嘴上没把门,他既然能无意中得罪队花一次,就保不齐能再得罪上第二次,于是这举白旗的大业就光荣的交给了陈默。其实陆臻这人挺大度,陈默还没说什么,他就轻描淡写的挥了挥手,为表达自己真的心无芥蒂,就拿着毛油毡陪着陈默一起养起了枪。

基本上陈默对枪的迷恋与郑老大对刀的迷恋是相似的。

于是一来二去,话题就怎么也绕不开,枪,人,枪与人。

方进原本在上次换装之初用得是95式班机,一开始还很得瑟,结果几次演习下来就被他打入了冷宫。噪音大硝烟重,这个还好克服,方进最吃不消的是这枪不能换枪管,打上200发枪杆子就热得不能用了,还不能用链弹,换弹夹又麻烦,说好听点是班机,其实火力压制效果就是个大点儿的冲锋枪。

所以他现在一般都用88型的通用轻机枪,虽说是重了点,可是打起来爽啊!

小候爷上天入地,最要紧的就是一个爽字。

至于杜明,这个要小小声说,因为总后听到了可能得生气,杜明最喜欢用的枪不是95,他玩得最顺手的还是传奇老枪八一杠,究其原因倒是有点心酸,因为杜明个子小,个子小带来的直接后果就是手短,95无枪托,手短的人用起来狂费劲,此般滋味不足为外人道也,比如说郑老大,比如说陆臻。

陆臻同学手长脚长,身长几近欧美标准,无论是95还是03他都玩得很顺手,不过可惜的是这两种枪都不太适合左右手互换用枪,陆臻双手双能的功力完全无法体现。

所以陆臻最爱的枪,是手枪,左右手全能,25米之内飞虫勿近,他现在配得是9MM的黑星92,但心心念念的是伟大的冲锋式手枪格洛克18,那华丽丽的33发大弹夹是他心口永恒的朱砂痣。

要说起来,他们这群人里最正常的就是徐小花,小花是人适应枪的典范代表,无论是八五狙还是八八狙,他都可以用得好像骨血相融一般。

可是陆臻记得曾经问过一次,问徐小花最爱的枪是什么,徐小花想了半天,给了个完全意料之外的回答:八一杠。

为什么?

因为简单。

于是沧海奔流最终还是回归纯正的本­色­。

陆臻于是想起,杜明说过他最热爱的枪其实是八五狙,修长,漂亮,不易携带可是­精­度绝佳,是一种优点与缺点都一样鲜明的枪。

这算不算是爱屋及乌的现实表现呢?

于是陆臻忽然觉得,杜明长得可真像95短突啊!

那天陆臻与陈默擦了一个下午的枪,聊了整个中队的人,都说看一个人用的枪就知道他是什么人,那么夏明朗呢?

陆臻与陈默不约而同的相对无言。

在麒麟里,狙击手的标准配制是QBU88,但是夏明朗通常都会在95步枪里挑一把­精­度比较高的留给自己做狙击枪用,在600米的范围内,他可以用突击步枪打出狙击枪的效果,没人想得通他是怎么做到的,这是个即成事实,所以大家也只能接受。

不过针对不同的搭档与不同的作战要求,夏明朗还有三把正式的狙击枪配合使用:JS 7.62mm,JS 12.7mm,JQ 12.7mm,一般来说打演习的时候他会带上12.7MM的反器材狙击枪,JQ是JS的简版,枪身短点,也轻了不少,当然火力强度也要差一些,所以如果不和杜明啦,黑子啦这一类的重装步兵搭档(因为陆臻没能力给他背枪),又或者是摩托化动机不高的时候,夏明朗还是背着JQ出门的机会多,毕竟是轻了五斤多啊。

至于JS 7.62mm,口径小枪身轻,真到了决生死的时候,夏明朗还是相信它,1000米以内,他可以打碎一只­鸡­蛋。

可是,当然的,夏明朗会用的枪不光光是这几把,在陆臻的印象中夏明朗好像是为了枪而生的,他对任何枪都有种天生的亲切感,拿起来就能打,而且是超乎于常人的准确度。

“你觉得他最擅长是哪种枪?”陆臻好奇,他想问。

陈默抿了嘴,沉默良久之后郑重的回答:“我不知道,”他顿了顿,补充了一句:“他是队长。”

陆臻心想,您真是废话。

于是,那天夜里陆臻少校在收工之后随便就去队长寝室串了门,当然主要是因陈默所托为小侯爷向主上求个情,等到正事办完,顶着好奇宝宝的名头,陆臻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你最擅长的是哪种枪。

夏明朗一开始很认真的在想,陆臻等待。

夏明朗想了一会开始走神,陆臻疑惑。

夏明朗走神了一会儿开始望天,陆臻终于不耐烦,桌子一拍。

夏明朗挑了挑眉毛笑道:“我最擅长用什么枪,你真的不知道?”

陆臻眨了眨眼睛,又想了想,耳朵尖上忽然窜出了一点红,十分懊恼的嘀咕:老流氓。

夏明朗慢慢靠近,语言带着磁力诱惑般的绕在耳边,像丛蔓草,荒烟般滋长。

气息似的声音:怎么样,咱们试试枪?

陆臻面无表情,瞪了他一会儿,忽然笑道:70年代出厂的老枪,我信不过。

哦?

夏明朗皱了眉,他说:伟大的AK47到今年已经61岁,是我的两倍。

陆臻满眼带笑,贴到夏明朗身前,用鼻梁蹭他的鼻尖。

“我担心你是95班机,”他的手解开夏明朗军裤的皮带探进去:“枪管强度不够,还没开打就过热。”

夏明朗喘息了一声,双手掐住陆臻劲瘦的后腰往怀里带:“你还没试怎么知道?”

陆臻低头咬住夏明朗的嘴­唇­,舌尖上挤了几个字探进去。

“我不需要试,其实枪还是新造的好。”

擦枪,哪有不走火的!

不是吗?

从左往右,95短突,95突,88狙,88通用机枪,95班机

在这里要注意最前面这一把枪,95短突,就是传说中队花觉得很杜明的枪,哈哈,基本上这是一把相当,憨厚可爱的枪……哈哈哈

夏大人的JS 7.62mm,这多么英俊的枪……修长的,像少校的腿……

夏大人的JS 12.7mm反器材狙击步枪,那杀伤力……

88狙,想当年,队花就是被这么一支枪一下穿心。

传说中很像小花的85狙,美丽而修长……

小侯爷看不上的03式突击步枪,话说还真长得蛮像八一杠的,不知道徐小花是不是会喜欢

方进的88通用型机枪,链弹盒重机枪配置状态,其实我觉得03和88通用机长得最像了,方进他到底是别扭什么嘛……

格洛克18型手枪,陆臻的朱砂痣,注意上面那图里的超长子弹夹,喜欢看美国片的人可能会觉得眼熟,米国条子大半都用这种枪,忽然觉得此枪长得真中校,结实紧凑,线条流畅,充满了力量感,而且……如此不可救药的­性­ 感……

少校的黑星92,两种口径,小口径穿透力强,大口径杀伤力强,用途不一,其实,嗯,也蛮­性­ 感滴。

最后是伟大的传奇老枪八一杠,不过比中校那枪晚出产几年。

+++++++++++++++++

来来来,走过路过的朋友不要散场,一些比较重要的事要唠叨,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听桔子讲那麒麟基地的故事

其实俺今天已经­干­了不少活了耶……俺把桔谭都整理出来了,大家可以先去看看桔谭嘛……扭动……

1.严正篇

那什么,今儿有空,少校和中校水产呢,我被中校拿枪给赶出来了,你当这墙根是好听的啊,两个顶级侦察兵呢,一个不小心我不就得暴露了?

算了算了,合着闲没事儿,就和大家八卦八卦麒麟基地里的周边故事,首先聊一下严头吧。话说何确老大是真的很可怜的,完全被无视,上次出场的时候无数人问是不是打错字了,其实应该是“的确。”

泪……其实我还是很萌他和严头的,严正那可是女王无边啊!

对了为毛麒麟那奏是一窝的女王受,夏明朗同学受的时候也是女王得要死要活的。

何确和严头当年那是一起打过越战的,一个沟里蹲过子弹,所以这两个人也是过命的交情,不过严正此人为人非常­阴­损。望天,我发现啊,这人品好的在麒麟基本上是混不出道的。

那位说了,不是还有好人大哥郑楷老大嘛?

可是,那不是一世队副么?

队长还是个支队长的时候他就是队副了,队长刚进队的时候还在他手下混过呢!那不是他人品比队长好么,所以……

等下,让我扳手指算一下,严头打越战那年几岁了。反正当时他们两个都新兵,粉­嫩­­嫩­的新兵蛋子当时,对越自卫反击战拉了很多很多新兵上去……严头当时才17,未成年童子军啊!!其实打越战死亡率很高的,反正就是七死八活的爬出来的,相依为命啊来……

通常打过生死战的人都只有两种反应,要么就是这辈子不想再见血了,要么就是想当兵王!!

于是何确和严正都是后者,然后严头就奋发了……

他这人比较­阴­,当大家都在搞军事技能的时候,他已经在看书补课了,就是像电视大学那种函授的大学,因为那时候高等教育不普及嘛,函授生已经很厉害了。那时候考军校的人比较少,这人­阴­损了就容易聪明,所以他考上了,于是他教导何确也要考。

但问题是何队这个人吧,他念书很不在行,反正就是个不行……所以,他当年的考试全是严正帮他考的,那时候管得不严,要作弊还是很容易的,可是严头后来这个把柄抓了人家一辈子,反正就是类似于,你当年啊,要不是我,什么什么……什么什么……

然后何老大就无奈了,说哦哦,好好……又怎么了?

对啊,可不是就是欠了他一辈子,因为严头会随时深化影响嘛!

闲没事说点什么:老何啊,我们当年的某某某,现在不知道怎么样了啊!

然后何确说:是啊,是啊,那小子当年可厉害了。

严头意味深长的:是啊,唉,本来也是能提­干­的啊,可惜了,学历不够啊!

何队:@_@

后来他们两个就都去侦察连了,然后进那种尖兵队,师里的侦察营尖子连,当时还没有麒麟,话说严头是麒麟开山那一代的老人了啊!

再然后,何确大哥就转到武警去了,再再然后……就各自娶妻了,其实各自娶妻不是挺好的?

严头家里是儿子,叫严峻!Сhā花一个,严峻同学看过夏明朗打靶,从此引为终生偶像,同时对他爹非常不屑,严头一把年纪了,枪法是不如当年了……泪,长使英雄泪满襟啊……

至于何队家里嘛,那啥因为我是在麒麟云上趴着的,就管这一方水土,所以对何队家里不熟……望天,我也不知道他家啥情况,改天问问去!要是个闺女倒是蛮好的,可以和严头结亲家。

(泪,今天和JJ的服务器搏斗了一整天,哭泣了……明天有事,大早要出门……所以……)

2.方小侯&默默

好吧,下一个是方进,要说侯爷那家里可是一门忠烈啊!他外婆家是北京人,小时候是在帝都长大的,当年胡同里一个大叔是习过武的,侯爷从小就是那个……骨骼清奇啊!一眼就让人给相中了,男孩子嘛,有人肯教拳脚当然是开心的,所以他从小有底子。

然后他爹吧,因为忠烈嘛,觉得生个儿子,又能打,不当兵当什么呢?回家一看,好嘛,这么行,于是就重点培养了。所以侯爷不是从普通部队里招的,他是高中毕业直招的,就像那种体育特长生的意思,招进来就是进特别部队的,不下野战连队,专门训,话说,侯爷是纯血的特种兵啊!

然后训了两年,双向选择,他就去了麒麟,当时也有别的特种部队要他,小侯爷主要是仰慕队长才去的麒麟,队长当年非常的出名,现在声势不行了,队长最出名的时候是他26岁左右,那时候每个特种部队都知道他。

虽然不知道这人叫什么名字,但是知道有这么一个人,算起来差不多就是那个时候,他把陆臻一枪穿心的。

因为队长那时候实在太牛了……特别牛,单兵的顶锋,海外试训的成绩很不错。队长是那种机遇很好,然后自己也很厉害的人,所以发展得特别快。11年从列兵到中校,那简直就是一个奇迹了。

其实少校的履历也是很牛的,只是不能和队长比,队长基本上……据说当年严头把他和陆臻的档案给上面军委的一个将军看,此将军看完之后就说了一句话:我军有幸!我国有幸!

夏明朗比陆臻大五岁,小陆当时刚刚本科毕业,因为他合训分流的,要五年,他15岁上大学,当时刚好20。其实合训分流出来就是双本,他学军用光电工程,所以他是光电和军事学两个本科学历,再加上他是优秀毕业生,所以本科毕业就是上尉了,下连队带了一年兵,然后保送的军事学硕士。

啊,晕,走题了,拉回来说方进,其实侯爷进了队里后来好像就没有太多故事,主要就是和陈默的交情,他仰慕陈默嘛!

当时还是祁队当家的时候,陈默这个人当年比现在还BT还要冷,完全没有存在感的那种人,像魂一样的,呆在一个屋里一天都没有发现他在的那种。反正当时大家对陈默这个人都很无奈,可是方小爷出生牛犊,他不知死活要去接近陈默,大家都是很开心的,因为无论是他被陈默冻死,还是陈默让他给烦死,都是好戏。

望天,这都是一群什么人啊!这是!!

基本上只要有本事的人,方进都仰慕的,这人就是一丛墙头草,但是陈默其实人很好的,跟做他兄弟很专一,是谁就是谁,认定了就不会变。话说,小侯爷特别小孩子,当然他本来也小,从小就当兵,非常单纯的一个人,完全没有金钱概念及任何社会经验,所以方进绝大部分的钱都是陈默兄在管理,以至于小侯爷结婚的时候都不知道自己有多少财产……

默默向侯嫂说账,侯嫂一身冷汗……

默默很欣慰的擦汗,说:我本来以为这小子得在我这里赖一辈子了,想不到还有人肯接手,要代表广大人民群众感谢你!

话说,对了,陈默那个囧人,最后还给小侯爷留了十W块钱私房钱,防备他们会离婚,后来小侯爷家里买房子,他去找陈默借钱,默默扔给他十万,说不用还了……

泪……

侯爷是个幸福的孩子,一辈子就没­操­过心,他老婆很疼他的,侯嫂很聪明特别能­干­又有主意,就喜欢侯爷这种。

爷们啊,又单纯,听话又可爱……

其实女人能­干­了,都挺安全的,因为女人恋家。

话说默嫂很十三点,比较疯癫的没心没肺的姑娘,相亲相出来的,对陈默兄一见钟情,死缠烂打,陈默对这种自来熟的疯癫分子都没有什么抵抗力,混着混着就被拿下了。

陈默后来转做武警了,官挺大的,支队长级别,就是那个小桃子里面那个很囧的大叔那一级的,陈默兄其实是个自己很有计划的人,他决定结婚了,就不打算在一线了,他想为家里人负责,不能让老婆担惊受怕的,

3.发财

要说那个发财啊,它可是一只有故事的狗。

发财是队长的一个老队员送给队长的,那时候队长还是个分队长,手下一个队员出绝秘任务的时候负伤退役,因为任务说不清,最后定­性­就变成了训练事故,然后抚恤金的数额就不一样了。

于是队长超级不爽,当时大军区整改,高层忙得一团乱,严头也忙得一团乱,到处都在搞试点啊,搞改制什么的,但是夏明朗不管啊,他只在乎他的队员。所以就时不时要去严头那里闹一下,但是严头也没办法。后来队长回家探亲,就专门去找那个队员喝酒,发现他在家乡开始养狗了,因为是伤残,所以自己找工作不容易。

队长反正不能喝嘛,喝着喝着就喝挂了,那个队员呢,酒入愁肠也是那什么……反正最后就喝得不行了,两个人抱头痛哭来着。

队员说:不是钱不钱的问题啊,兄弟我,兄弟就是憋屈!

队长就爆郁闷,反正特别特别的生气……然后他就给家里打电话要了二十万,队长有时候对家里也挺浑的,他爹和他一个脾气,他妈没办法,然后队长就把钱收了一下,自己伪造个公章,说是队里的特别抚恤,给人寄了过去……

结果那哥们就哭天哭地了,打电话回来说钱没啥,多少钱都买不回来一条腿,可是哥们觉得自己被承认了,他说那个训练负伤太郁闷了……

然后队长就把信收了,反正那哥们在信里特感激组织感激党,队长就回信说,你别揪着我谢啊……你得知恩图报知道吧!你去谢军长吧……过两天他来队里视察工作。

那哥们很开心,过两天他就打电话回队里了,军长就很莫名其妙,因为这个事严头也拍过桌子了,大家都觉得这个事难办,主要不是钱的问题,就是难办,而且一次成了定规,后来都得这么处理……

然后军长异常崩溃的听完了那个队员感激他,回头就把严头叫屋里去了,然后严头就把队长叫屋里去了,队长特无辜特惶恐,特不安……

说,俺就是想让他高兴一下,俺犯错误了,特深情的忏悔……

军长脸就绿了,队长就泪了,严头就崩溃了,把队长踢出去跑圈了。

然后,钱就批下来了,今后都当成实战任务来算,反正不绝秘的实战也不是没有,档案里改改。

队长很得瑟的把钱还家里了,后来,回家的时候还去那哥们家里玩,那哥们就送他发财了,发财小时候就是一小白狗,跟毛线团子一样,队长不喜欢,他要狼狗,

但是那哥们说,这狗长大了特别像你。

于是,队长错误的把旁边一只雪山狮子獒当成了长大的发财,就很开心的拎回队里养了,还很得瑟的告诉大家说是某某人送的,说长大了特别像我……

结果,后来,就风中零乱了……

发财和破军毛JQ,两个都是公狗,可惜直得很,没有发展成一对狗男男,交情有点,打架的交情。破军这狗其实脾气不太好,­阴­损霸道,严头有的毛病它都有,严头没有的毛病它也有,反正……唉,一只被宠坏的狗。

其实发财在可蒙里面也算是能打的了,可是挡不住那种狗种的差异啊!

所以看到破军都绕着走。

附,刚刚窜到档案室去把队长和队草的简历给顺了一份出来……

夏明朗:

出生年月:1977年11月24日

身高: 177厘米

体重: 70公斤

血型:O型

出生地:新疆建设兵团。

父母职业:兵团下属某军工企业

家庭成员:父母,一姐一妹(已婚)

经历:

17岁:高中毕业入伍,列兵,师侦营,尖刀连。

19岁:因演习中突出表现,下半年批准考军校,录取。

22岁:军校毕业少尉军衔,排长

23岁:军事技能过硬,通过特种部队考核

24岁:成功执行任务,立二等功,升中尉军衔,同年参加爱尔纳突击

25岁:因在爱尔纳的突出表现,升任分队长,上尉军衔,打陆臻的海军。

26岁:参加猎人,并顺利过关,回国后,升任副中队长,少校军衔

28岁:因军功,升任中队长,中校军衔,

29岁:训陆臻

30岁:演习,和陆臻眉来眼去,

陆臻

生 日:1982年5 月16日

血 型:B 型

身 高:180 cm

体 重: 68 kg

出生地:上海,普陀区

父亲职业:某大学微电子学院副院长

母亲职业:育才中学高中化学老师

家庭成员:父母

经历:

小学跳级两年,初中跳1年

12岁:初中毕业;

15岁:合训分流 军用光电工程

20岁:保研,下部队上尉排长,海陆

21岁:回校,军事学硕士

23岁:回到海军,毕业论文参与课题获全军科技成果二等奖,少校军衔

24岁:招进基地。

25岁,演习,和夏大人眉来眼去

在一起(N18 H)

在一起

1.

夏明朗最近加班加过了头,到最后彻底的没有任何事情可以­干­,听到­操­场上收­操­的声音,心中悸动。

回去的时候,听到浴室里的水声,忽然想起陆臻说这几天他们寝室的水管坏了,鬼使神差的,他锁上了门。

天热,浴室的门当然的没有锁,夏明朗靠在门框上往里看,陆臻站在水流下面,身体镀着一层莹晶的膜,细腻的白­色­泡沫从发梢上流下来,沿着脊柱的凹陷往下走,一路蜿蜒。

陆臻的皮肤仍然是麦­色­的,身上就更浅,天生白的人再晒也晒不成夏明朗那种古铜­色­,棕与黑,好像都是在皮肤表面上浅浅的抹一层,一搓就能搓掉,内里泛出明亮的光。

夏明朗放纵自己的眼睛从上往下的看,火热的视线掠过修长的脖子和漂亮的宽肩,线条跌宕收束汇成肌­肉­劲瘦的腰。训练日久,即使身体的机能已经足以承担高烈度的战争,陆臻仍然不是很壮,劲实的长条形的肌­肉­紧紧的包裹着修长的骨架,穿上衣服的时候甚至偏瘦,然而这是最灵巧的肌­肉­类型,爆发力强,灵敏,快速,充满了流动感。陆臻的腿型很好看,修长,笔直,脚踝­精­致,没有一丝多余的肌­肉­,夏明朗不由自主的想起每一次当他进入时,陆臻绞在他身上的长腿,心口蓦然涌过一阵热血。

陆臻冲完头发,回头捞肥皂,眼角的余光扫到夏明朗顿时吓得退了一步:“你站那儿­干­嘛?”

陆臻满脸是水,眼中星光灿烂。

“看你啊!”夏明朗一句话说出来自己也吓一跳,怎么哑成这个样子?

陆臻被那三个字撞在耳朵里呆了半拍,忽然被水呛到,转过身去咳,连着耳朵根都红透。

夏明朗忍不住想笑,不敢出声,整张脸像花似的。

陆臻咳顺了回头,气短:“你怎么还在啊?”

“我为什么不能在?”夏明朗理直气壮。

“你这么看着我怎么洗?”陆臻怒目而视。

“这话说的,你公共浴室不是一样洗,那么多人看着你都不怕,你还怕我一个人啊?”夏明朗抱着肩膀跷着脚靠在门框上,完全是赖定了的姿态。

陆臻欲言又止,憋得胸闷,恶狠狠的指着夏明朗,并起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在脖子上划了一下,夏明朗仰天笑,脚下还是不动。陆臻无奈之余只能淡定,心里默念着金刚经,肥皂打满全身只想着速战速决。

说实在话被视­奸­的滋味真的不好受,尤其是夏明朗的目光又热又毒,有如实质,轻如飞羽,炽烈如火,陆臻被他看得身体一寸一寸的热起来,不小心视线相碰,胸口一阵狂跳。到最后,陆臻只想说:你过来吧,我让你摸,我求你了,别看了行不行?

当然,这话说不出口,可是要死的催命了,他硬了……人到了真没地儿可退的时候,就会生出一股豪情,就像是脸如果丢到尽了,索­性­还可以来个不要脸,当陆臻绝望的发现他真的有反应了,而且从夏明朗的眼底看到戏谑之­色­的时候,脑子里轰然一下,他也就豁出去了。

也对嘛,做都做过了还装什么处呢?

你要看是吧?

我就让你看个够。

陆臻滴溜一转,肩膀靠在墙上向夏明朗抬起了眼,沁着水的瓷砖墙冰冰凉凉的很是舒服,陆臻吁了口气,手往下滑,握到自己已经火热跳动的部分圈上去握住,几近迷离的沾了水的视线与他纠缠在一起,手掌缓缓的滑动。

你要看是吧?

那我索­性­做给你看。

既然你敢视­奸­我,我就能意­淫­你,看咱们谁比谁狠。

夏明朗的耳边刹时安静下来,空间封闭里只剩下哗哗的水声和陆臻渐渐急促的呼吸,麦子似的蕴着阳光温度的肤­色­渐渐被情 欲染满泛出了浅粉,浸着水­色­,现出半透明的­色­彩。

呼吸越来越紧,陆臻不自觉的舔过下­唇­,咬紧,视线却寸步不离,眼中满是直白坦露的情 欲渴望。

夏明朗咽了一口唾沫,他听到自己的心脏在狂跳,血液狂流的声音,奔腾如千军万马,像荒烟的战场。完全移不开眼睛,那具身体的每一点反应都牵动他的神经,这孩子是他的心病,这个认知从很早以前就鲜明的印下,然后在时光中越来越深。他的呼吸急促,比曾经看过的任何关于情 ­色­的画面更为觉得兴奋,他想要看到陆臻就这样在他面前­射­出来,可是蓦然的,心底生出了一丝嫉妒,他在嫉妒陆臻的右手。

那是他的东西他的特权,令陆臻快乐迷乱,呻吟喘息都应该是,属于他的,特权!

没有谁可以代替他去做这些事,即使是陆臻自己!

夏明朗忽然走到陆臻面前双手捏住他的肩膀把人按到了墙上,冰凉的瓷砖与火热的身体大面积的贴合,陆臻顿时激灵了一下醒过神,茫然的看着夏明朗,莫名的瑟缩。

虽然该做的都做过了,能看的也都看过了,可是人类对祼体的羞涩感似乎是从尝过苹果之后就根深蒂固。

尤其是,当他的赤身­祼­ 体对上他的一身戎装。

隐秘的,羞耻的,畏缩的轻微颤抖着,陆臻睁大眼睛,在半醉半醒的时分,难得的流露出像鹿一般湿润而清亮的眼神,令人发狂。

“是我的。”

夏明朗掰开他的手,强硬的按到墙壁上,手指轻拂而过,绕着打转,像是羽毛振翼的触感,陆臻不自觉的挺动着身体,想讨要更多爱抚。

“你是我的。”夏明朗牢牢的盯着他,右手戏弄似的轻弹着顶端,左手往上移,手指从陆臻鬓边Сhā进去,拉住发根固定他的头,黑幽的眸子就像藏在地芯里最纯的炭失了火,逼近他。

“队长。”

陆臻被这束视线所贯穿,茫然的呓语,着了魔似的看着他。

**公告:本文将出现KJ的情节,如有不适者请回避**

2.

“都是我的,这里,全部。”夏明朗微笑着,那是蛊惑而妖孽的诱人沉醉的笑意,吹气似的吐出字,像来自地底的恶魔吐出咒语,右手忽然翻转,用力握上去,敏感的表皮与粗糙的掌心相摩擦,丝丝刺痛被强烈的快感包裹着直贯头顶,陆臻忍不住想尖叫,却又被强势的堵了回来,于是所有的尖叫,喘息,都被堵在喉间碎成细细的呻吟。

难得的,被吓懵了的,不再磨着尖牙向他挑衅的陆臻,舌尖颤抖着,任他纠缠吮 吸,夏明朗满意的深入浅出的品尝了一番,稍稍放开他­唇­,陆臻急促的喘着气,眼神慢慢的起了变化,某种,应该要被称之为恼羞成怒的变化。

“夏明朗!”陆臻提声叫,随着夏明朗的节奏喘气,咬牙切齿。

夏明朗轻轻舔过他的嘴角,笑了满眼,忽然间跪下去,一手扶着陆臻火热的根源,张口含了上去。

这……这个,实在是,太过分了。

陆臻蓦然睁大了眼睛,一口气喘不过来,窒息似的快感,脑中缺氧,一片空白。

夏明朗觉得神奇,这个时刻,这个姿势,这种行为。

一年前如果有人告诉他,有朝一日,他会半跪在一个男人身前吮 吸他的­阴­ 茎,他大概会一拳打碎那人嘴里所有的牙。可是现在他就是这么做了,心里却没有一点耻辱感。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如果换了别人,那可能吗?

他大概还是会一拳打碎那人嘴里所有的牙。

所以,只有陆臻,因为是陆臻的,他不觉得脏。其实,甚至在第一次做 爱的时候,在他还不确切的明白口 交是什么的时候,他就已经吻过它,那似乎是本能的反应,人们看到喜欢的东西,会不由自主的用嘴去碰它,当我们还年幼,都用嘴­唇­和牙齿熟悉这个世界。

夏明朗非常专注的在做这件事,从下往上,用心的舔过,含进去,慢慢吞吐,同­性­之间的­性­ 爱就是有这个好处,不用教,自己就知道要怎么做最快乐。因为缺氧的缘故,陆臻不由自主的想要仰起头,可是视线移不开,脸上涨得通红。

“你要把我弄死了。”陆臻小声低喊,声音分了岔,劈裂嘶哑,他已经站不直,手指抓挠在光滑的瓷砖上,骨节绷得发白。夏明朗含着他的东西没办法笑,只是抬起眼睛来看他,把笑意写在眼底,陆臻脸红得快要烧起来,猛抽气,嘴里全是压抑的呻吟。空气里弥漫开少年的青涩的气息,像是新生的竹子被劈开的味道,青葱而浓郁,夏明朗把渗出的那点晶莹液体抿进去,味道出乎意料的还不坏。

陆臻把手指Сhā到夏明朗头发里,开始不自觉的用力,夏明朗配合的深吸了一口气,开始像书里说的那样做吞咽的动作,火热的柱体深入到喉咙的深处,他很惊讶的发现居然没有什么想要呕吐的感觉,自然,也不觉得恶心。

陆臻的呻吟声渐渐的漫出来,混合着含糊的昵喃:队长……

万般深情的叫法,让夏明朗几乎有种调戏下属的罪恶感,偶尔,他会听到几声细不可闻的“明朗”,怯生生的,淡得像清风一样,散在空气里,令他心口发烫。

夏明朗心想,看来以后要教导他学会在做 爱的时候叫他名字,现在的他不是什么队长,只是夏明朗。

是陆臻的夏明朗。

陆臻的身体在弹跳着,随着夏明朗的节奏,声音渐渐拔高,夏明朗感觉到他按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指越掐越深,似乎是快要忍不住了,他于是努力往深处吞。

“明朗?”陆臻艰难的低下头去看,夏明朗垂眸跪在他身前,表情专注而诚恳,黑而密的睫毛颤动着,像是眼风微挑的在看着他。一瞬间的失神,陆臻失声低叫,只觉得魂与神授,身体轻得像飘起来,­精­ 液毫无预警的爆发,夏明朗来不及收口,被呛到了一些,捂着嘴咳嗽,浑浊的液体从嘴角溢出来,被手背擦去。

“吐出来啊?”陆臻伸手抚着他的脸,声音哑得一塌糊涂。

夏明朗舔了一下嘴角,笑道:“我吞了。”想要站起来,却发现跪久了腿有点麻,索­性­就靠坐到了墙边。

陆臻贴墙滑下去,喘着气,靠在夏明朗身上,沉浸在高 潮过后的慵懒的柔软中。

“有没有尝过你自己的味道?”夏明朗伸手托住陆臻的脖子。

陆臻愣了一下笑出来:“没,还有吗?分我一点。”

夏明朗俯身压上去。

浓腻的吻,舌头温柔的搅动着,交换唾液和体 液,血液……夏明朗初次尝试,总有失手的地方,嘴角磨破了一些,刚才做得兴起不觉得,现在微微尝到了铁腥味。

陆臻稍微动了一下,半跪到夏明朗面前,捧起他的脸,四目相对时,眼神单纯而平静。

“舒服吗?”夏明朗笑着问。

陆臻没说话,凑过去舔他嘴角的伤口,一下一下的,像一只温柔的猫,身体又开始发烫,从皮肤相触的地方传开,指尖烫得生疼。

“你都湿了。”陆臻终于放开他,结结巴巴的红着脸,是最可口的苹果,由毒蛇藏起来的那种。

“我马上洗一下。”夏明朗安静的看着他,温柔的纯黑的眼眸,像是沉了一夜的星光那样闪烁着。

“哦哦。”陆臻匆匆忙忙把自己冲­干­净,像逃命一样的冲了出去。

夏明朗看着陆臻仓惶逃窜的背影,摸了摸嘴角,不可思议的满足。

走下去(N18,H,陆攻)

公告(虽然有人说公告像广告,可是事实证明还是有人需要的)

陆攻夏受,比较写实,尺度偏大。

鉴于这两个人的个­性­和身份,飘乎唯美好像雾里看花那样的H显然不适合,他们年轻强健血气方刚,他们彼此爱慕彼此需要,总觉得只有这样原始的素朴的激|情才足以相配。

不过,其实阅读是一个够取所需的过程,有些人的萌点可能就是一些人的雷点,所以我会在标题上做详细的标明,大家可以有选择的挑自己喜欢的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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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下去

1.

夏明朗洗完澡出来的时候,陆臻仍然扑在被子里,脸朝下,直挺挺的,穿着标配的军绿­色­短裤,背脊上的皮肤健康而光滑,夏明朗走过去,手指沿着他的脊柱划过,陆臻马上像触到电似的转过身。夏明朗刚洗过澡的身体带着水汽,让人的眼神柔软,发梢上滴着水,砸在肩膀上闪出细碎的光,一路往下,肌­肉­分明的深­色­皮肤上泛着淋漓水光,像某种动物,强壮的,动感的,豹子或者奔腾的马。

夏明朗坐在他床边擦头发,边擦边甩,水滴飞溅出来,有很晶莹的­色­彩,陆臻一眨不眨的看着他,夏明朗一双眼睛在毛巾下面闪着光,笑:“你现在看着我­干­嘛?”

“呃……我们做吧?”陆臻道。

做有很多种方式,可是如果像这样郑重其事的说出来表达一种邀请,那通常都是指的是最后一种。至于这最后一种,做得并不多,虽然快感来临的时候比任何一种方式都更加劈头盖脸,可是每次陆臻做完了都要睡很久,蔫蔫的,不是很舒服的样子,做 爱这种事不过是寻求快乐,如果成本过高,不必太强求。

“你明天还有训练。”夏明朗提醒他。

陆臻拍头倒下,非常懊恼的样子。

“要不然这样吧,”夏明朗看着他的眼睛:“我让你上啊!”

陆臻一下子弹了起来,瞪大眼睛。

夏明朗被他瞪得愣了一下,他听说过有一种人叫纯零,于是他忽然不能确定陆臻是否想要进入他,而如果他不愿意……夏明朗承认,他觉得有点失落。

不过他的失落只维持了三秒钟,三秒钟之后陆臻以一种前所未有的热情扑倒了他,暴雨狂风一般的吻堵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灵活的手掌往下滑,调情的手法相当有技术,于是不久以后夏明朗意识到,陆臻其实从来都不是偏零而是偏一,他愿意被进入只是因为那是夏明朗,就像夏明朗会喜欢这个男人也只因为他是陆臻。不过当时的夏明朗没来得及想这么多,事实上他很乐意让陆臻吻,这样纠缠的接吻让他觉得很陶醉,被需要被渴求的感觉。

相比较自己的迟疑不决,陆臻的全套动作非常的流畅,皮肤摩擦,情动,血热,心火炽烈,夏明朗觉得他已经被挑 逗到十分,翻过身,最容易进入的角度,包裹着大量润滑剂的手指缓缓推入,异样的,难耐的,无法形容的感觉从身体内部爆裂开,夏明朗顿时僵硬起来。

不是疼,疼不是什么问题,关键是怪异,全然陌生的怪异。

夏明朗的身体很好,于是他身体的内部像一个禁地,从未有人触及过,包括他自己。

“难受?”陆臻一直在观察他的神­色­。

夏明朗摇了摇头,示意他继续。

其实,是真的很难受,可是,很简单的道理,如果陆臻可以为了他坚持下来,那么没有理由他就忍不住。既然他们相爱,他们在一起,他就必须要让陆臻到达那个地方,从来没人触及过的所在,这是多么顺理成章的事。如果接吻的终点不是做 爱,如果还有别的更亲密的举动来标记他们之间的关系,他也会很乐意的选择那件事来证明他们的长相厮守。

陆臻十分温柔,体贴细腻,牙齿轻咬着他的耳朵和脖子,安抚所有敏感的部位,让他分心。

手指的频率渐渐加快,又加入了一根,开拓摸索,进出抽动时的动作充满了­淫­靡的想象。

仍然不是疼。

酸,麻,痒,无力的麻痹感从腰部开始扩散到四肢,肌­肉­在颤抖,几乎支持不住。

夏明朗悲愤的发现为什么不是疼痛,那才是他熟悉的感觉,而不是像现在这种,复杂难言的,怪异的刺激,以及对陌生的隐秘恐惧。

“放松,放松点……”陆臻小心的吻他的背脊,寻找关键的位置。

夏明朗拼命想要转移注意力,脑子里乱七八糟的在转,忽然意识陆臻现在耐心的谨慎与自己曾经的急躁,他本以为已经是做得很够了。

“我以前弄得你很疼吗?”夏明朗闷闷的问,半转过头来看,陆臻脸上又红了一层,翘起嘴角:“还好。”

手指轻按,终于找到了应该的地方,类似­射­ ­精­的快感让夏明朗的身体抽搐似的一弹,眼前发白。

我靠?这又是怎么回事?还没完没了了?

陆臻终于松了口气,动作的幅度加大,重点刺激,还不及夏明朗适应过来,陆臻将他的身体分得更开,在入口处磨蹭了一下,掐着腰进入。

夏明朗忍不住一口咬上枕头,把床单抓得一团乱,这,这,这,不能慢一点吗?

被贯穿的滋味,炽热的坚硬的,无法忽视的物体进入到他的身体里,内脏被搅动挤压,从身体里面被人握紧的感觉,夏明朗如此清晰的感觉陆臻的温度和形状,还有那种陌生的,来源于自己身体内部的触觉,原来没有感觉的地方产生了感觉,原本以为不存在的叫嚣着他的存在,每一处凸起和皱褶借助那种火热坚硬的摩擦而变得可感,酥麻的,酸疼的,种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触感充斥在神经回路里面。

全然陌生,然而,如此深刻。

好像一个隐秘的门被打开,他重新认识了自己。

夏明朗张开嘴无声的叫喊,他是真的叫不出声,连喊都喊不出来。

这,说实话,太刺激了,超出他的想象。

箭在弦上的时候,再温和克制的人也会变得狂野。陆臻固执的挺进,每退出一点,就会进入更多,高温湿腻的粘膜吸附似的包裹着前端敏感的部分,推拒产生的压力让他异常兴奋,这么热这么紧,怎么忍得住?

他大口的喘息,理智渐渐被激|情所吞没。

“队长。”陆臻抱着夏明朗的腰呢喃似的含糊的说:“你里面真紧。”

我靠!什么意思?

夏明朗收束心神咬牙忍耐的当口上听到这一句,满头的血一下子就冲了过去,差点就想把这小子从身上踢下来,转回头却看到陆臻沉醉的表情,半咬着嘴­唇­滴血似的红,眼神迷乱。

夏明朗忽然意识到,那句话,应该,也算是在称赞吧?

虽然……了一点。

可是?

记得之前陆臻和他做的时候,总是喜欢问:舒服吗?觉得舒服吗?

那声音沙哑湿润,他一直都是陶醉着当成呻吟来听,居然忘记回答他?混蛋之极!

夏明朗半转过身想去吻陆臻的嘴,腰部扭转,产生几乎是紧绞的压力,那种紧密细腻的压榨简直像是甜蜜的酷刑,陆臻低呼了一声,冲撞的动作更加凶狠而利落。夏明朗却是着迷在他的脸上,血­色­高涨的肤­色­几乎是半透明的,微皱着眉,沉迷溺毙的模样­性­感得无可救药,夏明朗从嗓子眼里­干­到底,炽热的火苗沿着血管烧起来,噼里啪啦的乱窜,一直被陆臻很好的照顾在掌心的欲望终于硬到了十分。

“让我……转过来,我要看着你……”夏明朗声音低哑的嘶喊,挣扎起来。

陆臻七手八脚的压住他,低吼:“你要弄死我啊!”

说着,用力一下深顶,绞到最深处,然后猛地抽出来,夏明朗顿时失神,好像身体被抽空似的飘浮感。

4.

陆臻把他翻了个身,调理好姿势之后又想猛力深入。

“妈的,你轻点儿!”夏明朗不自觉的收缩肢体推拒着他的进入。

陆臻忽然把上半身压下去,手指Сhā进夏明朗的发根里捧住他的头,眼底被情 欲烧得几乎发红,他低吼:“夏明朗,现在是我在上你。”

俯身,咬上他的­唇­,舌尖直压到底。

夏明朗被他吼得失神半分,陆臻抓到机会用力深挺,夏明朗被他压着舌根,什么声音都发不出,连喘息都呜咽得像呻吟。

这小子……还真猛啊!

他于是在这种几乎要把人撞散的冲击中模糊的想。

魂魄飞散,眼前是陆臻的起伏的脸,耳边是他的沉重的低喘,­唇­上还沾着他的唾液,胸口偶尔相碰,砰砰砰沉重的心跳声,被包围了……身边全是陆臻的气息。

夏明朗抬起手,指腹贴着陆臻脸侧的皮肤划到底,捏在下巴上,往自己面前勾,反正是尝了,就吃个够本吧!夏明朗把手臂圈到陆臻的脖子上。舌尖激烈的碰撞纠缠,与之相配合的是下面快速的戳刺动作,忽然速度放缓,每一下都是又深又重,最后深入到底,释放在秘道的最深处。

高 潮爆发的瞬间,夏明朗清晰的看到陆臻的眼睛里一片空白,清澈深黑的眸子里清清楚楚的印出他的脸,然后,脱力似的,缓缓合拢。

夏明朗勒着陆臻的脖子,含住他滑腻的舌头紧紧的勾着吻,一手带着陆臻的手掌撸动自己的欲望,专挑最刁钻的地方下手,很快的释放在陆臻手心里,两具湿淋淋的身体喘息着相拥在一起,

掌心里火热的液体让陆臻醒过神。

“呀!”他忽然惊叫了一声,把自己撑起来,捧着夏明朗的脸,懊恼的几乎要哭的样子。

“怎么了?”夏明朗顿时紧张。

“对不起,”陆臻眨了眨眼睛,浓密的细吻落在他的嘴­唇­和下巴上:“我居然把你给……”

夏明朗闷声笑,胸口起伏,陆臻简直失望透顶,那么满心期待的第一次,居然会做得如此失手,留下如此恶劣的坏印象。

“没事,没事,我觉得很好!”夏明朗一边笑,一边抚着陆臻的背脊:“我觉得很不错,很……”

夏明朗转着脑筋搜肠刮的想,他觉得自己必须得想出一个足够劲爆词来安抚这个伤心的家伙,要不然他都快哭了,可是无奈他现在的整个大脑有如高烈度战争之后的战场,一片硝烟狼藉,血液里还流淌着未尽的火苗。

“很?”陆臻睁大了圆圆的眼睛,满含期待。

“很……wonderful!”

“真的?”陆臻眼睛发亮。

“真的,我确定!”夏明朗点头,手指Сhā进陆臻的头发里,慢慢的梳,这小子出了太多汗,发根尽湿。

陆臻的嘴角迅速的翘起来,神采飞扬,像一只骄傲而满足的猫,他用鼻子蹭蹭夏明朗的脖子,表达他的称赞:“队长,你里面的感觉非常­棒­。”

夏明朗来不及对后半句话表示荡漾首先被前两个字刺得心脏一软,忽然发现纠正称呼这个问题十分的迫切,要不然把两者建立了联系之后,满­操­场都有叫他队长的,不是得疯掉?

不过,其实他也忽略了,这两者早就建立了联系,却只有一个声音能让他疯狂。

“叫我名字。”他说道。

“哦,明朗?”陆臻因为说得太刻意,首先把自己酸倒,一阵恶寒。

夏明朗看着自己手臂上的­鸡­皮疙瘩一颗颗爆起来,无奈的:“算了,你以后这种时候就别叫了。”

“那我叫你哎,你知道是叫谁吗?”陆臻嘻笑。

“废话。”这种时候你还能叫谁?

夏明朗低头咬咬陆臻的嘴­唇­,起身去洗澡,身形一动,体内流动的热流顿时令他全身一僵,陆臻的前戏已经很细致,可是异物进出时留下的火热钝痛却在高 潮过后变得越来越明显。

夏明朗低下头去抚陆臻的脸:“我以前,是不是把你弄得很疼。”

难怪每次都要睡足一整天。

陆臻脸上又红起来:“还好,现在好多了。”

“疼要说!”夏明朗捏着他的下巴。

“一开始都这样的,后来就好了,我一开始做的时候把人整得还要惨,没事的,怕疼就不做了。”陆臻握着夏明朗的手,眼神单纯而清澈。

夏明朗愣了愣,莫名其妙的心头一麻,像是被蚊子叮了一口,他揉乱陆臻的头发,起身去洗澡。

是啊,当他遇上他的时候都已经25岁,25岁的漂亮男孩,他那么好,那么讨人喜欢,怎么可能是张白纸。

夏明朗把冷水闸开到最大,劈头盖脸的冲下来,这他妈的粘粘乎乎的心理是不是就叫嫉妒呢?

他不无自嘲的在想!

可是很快的,他发现,他妒嫉的不是某一个特定的人,他嫉妒一段岁月,陆臻从稚童到少年的时代他没有见过,从少年到男人的阶段他完全错过,他妒嫉所有令陆臻变成现在的陆臻的一切。一想到那些飘散在流光中的画面,那稚­嫩­柔软的身体慢慢变得结实强韧,夏明朗就觉得莫名失落。

夏明朗忽然发现他简直希望可以一出生就认识他,把他带在身边,看着他从小到大,不错过一分钟。

可怕的占有欲!

夏明朗想了一会,失声笑出来。

冰凉的水流冲过高 潮过后躁热的身体,夏明朗闭上眼睛回味方才的感觉,多疯狂的行为,身体被打开,被另一个男人进入,被挑 逗被拨弄,让他在自己身上得到快感。

可是,那又怎么样?不过是相爱的人做的快乐的事,有什么好羞耻的,更无所谓侮辱。

夏明朗把自己身上擦­干­走出来,发现陆臻已经趴在床上睡着了,均匀的呼吸声表达着他睡得有多沉,看来这小子是真的没留力,已经­精­疲力竭。夏明朗贴在陆臻背后睡下,把他汗津津的身体抱在怀里。

小家伙,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的了。

你未来的路,我会陪你走下去。

囧桔囧人囧事

忽然发现评论过万了……哈哈,似乎有必要双更以示庆祝一下!!

掰着手指计算不知道啥时候会两万啊……哈哈

最近看到一个袁朗的MV,大萌啊!乐颠颠的跑去找鱼片

桔子树:队长啊队长啊!太他妈夏明朗了,就是这个味!那狞坏的小样儿!

陆地遛弯的鱼:夏队的狞坏,在我心里……都已经快被柔情似水代替了……这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呢?

于是,狞坏而又柔情似水的夏明朗……

(因为牵涉到一些版权的问题,故只放上链接,有兴趣的朋友可以去看一下)

话说我这人萌点爆冷门,我就萌1分35秒那个背影……萌到抓心挠肝啊……泪……

==我是证明其实下面这个话题很8CJ的分割线==

关于yin 荡这个问题的种种反应

陆臻这个人吧,虽然从各种角度来看他都是一个新时代好青年,但同时,大家要注意到,一个会给自己起个网名叫暖玉生烟的人,他的本­性­能纯良到哪里去??

哦,当然现在换掉了。

所以,最初的时候陆臻对于夏明朗唯一的隐忧就是“­性­趣”不合,丫一个直男,又那么能忍,都禁欲成什么样了……呼!不过小陆少校还是坚定不移的上了,反正大不了以后不做嘛!肯让他亲两下就成了,就算是柏拉图他也认了,别的正常需要嘛,反正他还有手,这两年怎么过来的,将来也怎么就成了。

可是,然而,但是……

几次之后,陆臻惊喜的发现夏明朗同志那绝对就是一只裹着社会主 义羊皮,潜伏在羊群内部佯装纯洁小白羊的资本主 义恶狼啊!!

何止是­性­趣相合,那根本就是太合了嘛!

所谓互补,互相欣赏,互相需要,这边厢是陆臻抱着夏明朗的肩膀在心猿,瞧这肩,这背,这肌­肉­;那边厢是夏明朗揽着陆臻的小腰在意马,瞧这腰,这腿,这皮肤……

于是,某天,当陆臻少校心满意足的抱着夏明朗激|情完毕,整个身心都处在极度荡漾状态的小陆少校口不择言:队长,我发现你这人其实也挺yin 荡的。

彼时队长还在回神中,兜头被砸了个狗血横飞,一怒之下一脚把人给踹下地,怒指:你他妈再敢说一句我灭了你。

陆臻同学坐在地上呆呆的眨巴着眼睛,心想:这男人好­色­天公地道,子都曾经云过,食­色­­性­也!再说了,yin 荡这个问题关系到一个人的基本属­性­,就算是我不说,那也是融化在你的血液中的不可磨灭的存在啊……啊啊啊!

不过,当然借他一个胆子当时也不敢再说啥。

然后,又是一个某天,激|情过后小陆少校气喘吁吁的咬着某人的肩膀在抱怨:队长,我觉得你这人有时候真是挺yin 荡的。

这话音刚落,脑子里嚓的一下,闪过一道白光,陆臻心底一凉,心想:完了!唉,不会吧,你不会这个时候又把我给踢下去吧?

陆臻小心翼翼的瞧着夏明朗。

只见夏队长嘿嘿一笑,咬着他的耳朵吹气,字字妖娆:你不是就喜欢这样的吗?

陆臻当场又爆了,只是他在神志被烧空之前还抓紧时间想了一下:我是喜欢这样的没错,可是……为什么一个相同的评价会带来如此不同的效果呢?

那队长到底是喜欢自己说他yin 荡点还是不yin 荡呢?

@_@

陆臻少校陷入了混乱的选择中……

=我是难得出场的,代表桔子树的分割线

桔子妈与所谓的角­色­儿子们

常常在群里面听人说桔子树的儿子们怎么怎么样了,于是……某一天口怜的桔子真的去找她的“儿子们”了。

桔子:儿子们,儿子们,妈来看你们了……

1.

萧志皓(疑惑的):你不是那个电视台的节目主持人吗?叫桔小宝的?怎么最近又有新节目了啊?是要玩COSPLAY?你要知道靳辰这个人吧,他的要求是很……BLABLABLA。

靳辰(狐狸眼眯笑):阿皓啊,你误会了,这女人的意思是说我们是她儿子。

萧志皓(惊):这个怎么可能?

靳辰:算了,反正未来不可预知,一切皆有可能嘛,搞不好将来真的有一天我们要认她做妈也不一定啊……不过……

桔子(怯怯的):靳少,我,我其实……

靳辰(亲切的):要做我妈要求很高的,我这个人对母爱的要求很高,又没什么耐心孝心,你行不行啊?

桔子树抱头逃走……

2.

夜未央(视线从桔子的头顶飞过):我妈?早死了。

桔子树欲哭无泪。

傅非明(一字一顿,杀气腾腾):找死!

桔子树惊恐万状。

祁绍庭(打电话ING):小伟,在吗?我这里来了个疯子说她是我妈,你帮我查一下最近­精­神病院有没有逃人出来……哦,没有啊,没有就帮我把她送进去……啊算了,你不用来了。她自己吓跑了。

3.

陆臻(似笑非笑):哈,怎么……那什么拿DNA证明来说话,要不然我可不相信我居然还有个妈。

夏明朗(非笑似笑,松了一下指骨)

桔子树抱头状。

陆臻(感慨):你说她是不是疯了啊?

夏明朗(点头):是啊,这年头疯狂的粉丝是越来越多了啊!

陆臻(兴致勃勃):你说她是少校粉还是中校粉?

夏明朗(不屑):你家的吧!也就你这小样儿看着让人会有母­性­关怀的欲望。

陆臻(诡笑):是啊,你这小样儿看着就只让人有非母­性­关怀的欲望。

4.

陶锐:明轩,明轩,刚刚有个女人说她是我妈。

段明轩:她胡说的,她刚刚还说她是我妈呢,你相信她?

陶锐:我才不信,我只相信你。

可怜的被无视的桔子树。

谈峻:妈?哈哈,看起来很有趣的样子。

侯宇辰:个人建议你还是躲远点的好。

谈峻(眼巴巴):我最近有点无聊。

侯宇辰(慢条斯理):哦?你又无聊了,怎么,我最近让你很无聊吗?

终于彻底的崩溃了的桔子树……

所以亲爱的JMS,请以后不要再说那个谁那个谁是我儿子了,作为一棵软弱的无力的植物人,那些大爷,我一个也惹不起啊……啊啊啊……

=我是代表下面的话题实在很囧的分割线

《麒麟正传》文案及副标题集锦

排排坐,食果果,最近非常热爱写文案,写了一个又一个,浪费了不好,要收着,这文案啊,就得像桌面一样,常换常新口牙!!

--囧人版-

这是一个温柔的混蛋,这是一个文艺的流氓,这是一个妖孽的直男。

然后,一分一毫的,且看他从180度--〉140度--〉100度……

这是一个妖孽如何被­干­果砸弯的演化史

-文艺版-

他们是矛盾体,他有n种气质,他有m种味道,他,他,他……

他的狂野以温柔做底

他的华丽以低调做底

他的­性­感以沉静做底

他的浪迹以担当做底

他的成熟以天真做底

他的张扬以内敛做底

他的种种恶形恶状以天­性­的善良做底

——他叫夏明朗

他的潇洒以淡定做底

他的傲气以谦逊做底

他的贵族以平民做底

他的清高以厚道做底

他的优雅以自然做底

他的疏离以亲切作底

他的文弱的外型以强大的内心做底

——他是陆臻

血­性­版--

麒麟,头上有角,角上有­肉­,设武备而不为害,所以为仁也。

他们是终极武器,最利的剑,铁血,杀伐,在生死之间徘徊。

他们是国家的死神,浴血修罗,脚跨­阴­阳两界,手里握着的,是别人的生命。

然而仁慈,是死神的执照!

这是一个妖孽的故事,这是一个大妖孽如何调 教一群小妖孽的故事。

这是一个战斗的故事,这是一个用热血和青春去书写激|情的故事。

麒麟,代表了我对男人的终极梦想!

浓情版-

我想要没有争议的感情,强烈,非你不可,于千万人之中遇见你,除了你。

我不相信一见钟情,我不相信只靠热情如火的人可以维系这样的爱,我不相信说一千遍的我爱你,霸道与蛮横的占有可以构成这种爱。我不相信的事有太多,我看过很多人,我总是在想,啊,这个,他可不可以。

最后,我遇到了夏明朗和陆臻,他们让我心中安定。

他们有足够的强大,成熟,理智,有能力养大他们爱情的小婴儿,给他磨砺让他成长,他会成为像夏明朗和陆臻那样伟岸的男子,于是,终于有一天,他开始保护他们。

只有强大的人,才可以尝试深爱。

而只有彼此深爱的两个人,才足够强大。

这是让我深爱的两个男人之间的故事!

*:第一个将爱情比喻成小婴儿的是我的朋友影沉寒水,据说,第一个把爱情比如成玫瑰的人是天才,第二把爱情比喻成玫瑰的人是人才……

不过21世纪什么最贵啊,人才呀!哈哈

­精­华俱现浓情版-

夏明朗正胡思乱想,忽然听到陆臻叫了他一声:“队长。”

万般深情的叫法,柔软的,潮湿的,饱含着新鲜的欲望与跃动的激|情。

嗯??!!

夏明朗瞪大眼睛,全身的汗毛都乍了起来。

他僵硬的看着陆臻,眼睁睁看着那漂亮的柔软的嘴­唇­微微张合,一字一字的吐出:“我爱你!!”

温柔而绵长。

陆臻的表情长久的停留在一个安静平和的笑容上面,眼睛很亮,黑白分明,而嘴角微微翘起,是那个看习惯了的,自信而­干­净的笑容,可是眼底却凝了深黑的底­色­,明润哀伤。

寒风过境,夏明朗只觉得心口一层层的凉下去,心脏冻结,呼吸停止。

万籁俱寂中什么声音都没有了,连心跳声都听不到,一瞬间的错觉,好像心头裂了一道缝,碎了,散了,化灰而去。

那样的目光。

他长久的看着陆臻的眼睛,如此专注而热情,却总是一闪而逝得让人捉不到痕迹的目光,如今直白坦露的投向他,太多,太浓烈,几乎不可承受的压力。

­精­华俱现伤情版--

夏明朗背对着他,站在窗边抽烟。

浓重的烟雾将他整个人笼罩起来,孤绝的姿态,与人世分割。

陆臻觉得心疼。

这样的时间,这样的地点,这样的人,他看着他抽烟,无数次,他用各种各样的心情看着这一幕,仰慕的,迷恋的,称赞的,他本以为这会是他记忆中最美好的风景,可是现在他只觉得心疼。

那个孤独的人一个人站在那里,他只想走过去把他抱紧。

无论将来他会在谁的怀里释放自己,那么,至少这一刻,让他来给出一点安慰。

陆臻站在夏明朗身后一步之遥,浓重的血腥味混合着硝烟的气息扑面而来,他于是明白了他如此疲惫苍凉的理由。

“队长!”他小声呼唤。

夏明朗转过身,有些意外似的。

陆臻张开手臂:“可以抱一下吗?”

­精­华俱现铁血版--

一只手,戴着妥贴的黑线手套,挟着浓浓的血腥气,落到陆臻的头发上。

陆臻缓缓的摇头,却看清了夏明朗眉骨上狞猊的伤痕,血液与尘土混合,凝为深褐­色­。眼角,被血液刺激出的泪水混合了鲜血的红蜿蜒而下。陆臻抬手,擦去他脸上的血红­色­液滴。

夏明朗忽然闭目,在这生死莫测之际,放纵自己做这一秒的沉溺,把脸埋在陆臻的手掌里,在他的手套上擦去所有硌在眼睛里的苦涩异样。

这一刻,时间与空间都停止,陆臻甚至听不到自己的心跳声,因为心脏被某种东西充满了,而那,并不是血液。

这一刻,他们在死劫中余生,彼此相对,他的手放在他的发上,他的脸埋到他的掌心,只是一秒钟的温柔相对,却足以铭记终生。

这一生,你曾与谁,真正生死与共?

陆臻忽然相信,他们会在一起,无论以何种方式,永远,直到时间的尽头,宇宙洪荒!

话说,昨儿晚上在群里水,感慨为毛麒麟的点击就那么低,如果说点到后来没人看了,那是我写的得不好,可是第一章的点击就那么低,这是为毛呢?

众曰:因为你的标题起得太纯白了。

桔:泪ING,麒麟很切题啊。

众:太纯白了。

桔:泪,那要怎么样才不纯白。

众:要囧

握拳,好吧,太纯白吗?

于是,让我们来囧一下吧,经过广大人民群众的一番头脑风暴,麒麟之囧版副标题集锦如下

麒麟正传-妖孽吃果子

麒麟正传-妖孽成长史

麒麟正传-一个被­干­果砸弯的妖孽

麒麟正传-南瓜排排坐,妖孽挑果果

麒麟正传-无妖不成孽

麒麟正传-文艺流氓史

麒麟正传-妖孽大 比拼

麒麟正传-妖孽之囧

麒麟正传-一个妖孽被掰弯的演化史

麒麟正传-如何掰弯妖孽

麒麟正传-天上掉下个果子,砸弯一个妖孽

麒麟正传-被火龙果砸到变成熊猫的妖孽

麒麟正传-如何砸弯一个妖孽

麒麟正传-桔子掰 果子砸 妖孽弯?

麒麟正传-妖孽同行

麒麟正传-妖孽要恋爱

麒麟正传-妖孽是怎样炼成的

活活,很好很强大。

男朋友与女朋友

剔除要求双更这种贪心不足的要求

计数发现要求爆血管的同仁多过上正文的

望天,发现大家果然都是不厚道的人!!

于是为了满足广大人民群众想要看到中校爆血管这种不厚道的­阴­暗的心理,本人斗胆跳下云头,搞坏了中校的电脑……于是,事情就这样发生了……

男朋友与女朋友

夏队长的电脑硬盘崩溃,这是一件震动整个一中队的大事。虽然最重要的那些文件都有备份,然而对于一个电子工作者来说,崩了电脑其损失基本上约等于烧了房子,或者说,撬了老婆。

好在,还有陆臻!

神通广大,无所不能的小陆少校!

于是陆臻同志拎着咱家文盲队长的本子,去了信息支队,打算群策群力,尽可能的挽回损失。不过基于夏队长还有一个报告打到一半,好在不是什么绝秘档案,陆臻只好贡献了自己私人的本子让他先把差使给办了。

流年不利,夏明朗气鼓鼓的把报告打好,保存的时候居然又出千年难遇的保存事故,夏队长愤怒的对着空气打出一拳,调出隐藏文档,去追WORD的自己的保存文档,还好还好,损失不大,把最后几行重新打过之后,夏明朗顺利的完成了余下的工作。

于是乎,就有点无聊了。

人无聊的时候都喜欢玩,眼下的手头就有一个电脑,鬼使神差的,夏队长瞄了一下紧闭的门,竖起耳朵听了听走廊里的脚步声,然后带着犯罪的快感,开始偷翻陆臻的文件夹。

陆臻的电脑分布的非常有条理,一个盘是学习的,一个盘是娱乐,那些乱七八糟的小说,音乐,电影,资料,报告,工作计划,全都分好文件夹,当然这些夏明朗全无兴趣。

夏明朗东看看西看看,一路找到图片收藏,里面有毕业照,家庭照,陆战的海岸,麒麟的黄昏……夏明朗看着兴致勃勃欣喜不已。他看到了脸颊圆鼓鼓包子一样扛着红牌的陆臻,他看到了小细胳膊小细腿儿白白净净眉目灵活的陆臻,他看到了曾经稚­嫩­青涩的少年,花瓣一样的嘴­唇­和湿润的眼神。

夏明朗看得心痒难耐,当然,他完全百分之百的赞同现在的陆臻身材最好样貌最佳,但是这完全不冲突他对曾经已经消失在岁月流光中的那些陆臻的喜爱和渴望,最好,从他出生的第一秒就认识他,一分钟都不错过,他很乐意陪着陆臻一路成长到此。夏明朗一张张翻着照片,心里盘算着怎么找个适合的借口让陆臻开放他的收藏,让他拷一份藏在自己手上慢慢看,这孩子小的时候可真招人疼啊!

文件拉到最后,基底那条线上,显出一个半透明的隐藏视频文件,夏明朗顺手点上去,双击,风暴打开,跳出抖动而清晰的画面,修长青涩的少年陆臻正靠在床头看书,听到声响抬头,满脸惊喜无限:“呀,你真的买了啊?”

画外人声音质清亮:“是啊,想带点东西走,把带不走的东西拍下来都带走。”

陆臻笑得满眼亮晶晶:“也包括我吗?”

“只有你。”

语声缠绵,画面切近,夏明朗看到陆臻伸出手,镜头忽地一转,跌到了床上,然而仍在尽职尽责的运转着,一些潮湿粘腻的声响被记录下来,夏明朗死死盯着画面,听到自己的血管里嗞嗞作响。

半晌,镜头又被拉起来,陆臻贴近细看自己的嘴­唇­,声音软糯的抱怨:“又肿了,你让我等会怎么回家?”

“你等会可以不回家的。”

小小少年陆臻咬着嘴­唇­犹豫不决。

我靠!那家伙什么意思!夏明朗只觉满头青烟缭绕,血管一根根爆开,不自觉握紧了拳头:别答应他,那混蛋不怀好意,踢死他,踹死他!!!!

“那我妈会问的!”小小少年的眼神软化了。

夏明朗心中一记呻吟,不要啊!

“我都要走了,”画外音压得低低的,与陆臻相似的柔软口音:“后天,后天的机票,下次再看到你,就得是圣诞节了,你就不想我,后天……后天哦?”

陆臻咬着嘴­唇­眨巴着眼睛,湿漉漉的明亮而有些忧伤的眼神,忽然画面一黑,视频已经放到终点。

夏明朗气得一拳砸在桌子上,茶杯文件夹子震得纷纷跳起,跌落了一地,他翻天覆地找,愣是没找到下集,心中一口邪火郁在胸口,上下不得。

夏明朗牙咬得咔咔响,犹豫再犹豫,咬牙再咬牙,到底还是把文件留了下来,然后,取消隐藏文件,刷的一下,半透明变成了全透明,曾经的秘密,又一次消失无踪影。

夏明朗把烟拿出来开始抽,气势汹汹,杀气腾腾!

冷静冷静冷静!

夏明朗头疼的按着太阳|­茓­,谁能没点过去呢?对吧?瞧那样儿,还是陆臻早不知道多当年的事儿呢?翻旧帐?这太丢人了!对!丢人,丢死人了!

可是,可是这知道和看到永远都是两码事啊!!永远的两码事!!

夏明朗只知道自己目前七窍生烟!

那混蛋,这辈子最好别撞他手心里,要不然,千刀万剐了他!!

那么小小孩子都下得了手,那是民族幼苗啊!

懂不懂?

不是人!

(可怜的蓝教授在遥远的大洋彼岸打了个寒噤!)

陆臻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把夏明朗的硬盘救回了80%,找不回来的都些大文件,电影游戏什么的,丢了就丢了,大不了再给他下一点,如是一想,陆臻自觉居功甚伟,得得瑟瑟的回去表功。

可是一开门进去,满屋子烟雾弥漫简直跟失了火没两样,陆臻不反对夏明朗抽烟,可也别这么抽吧,好像跟自己的肺有仇似的,于是心情不爽的把笔记本一扔,先越过人去开窗。

“把门锁上!过来!!”夏明朗低声说了一句,声音弥哑。

“怎么了?电脑没事了。”陆臻有些莫名其妙,不过还是听话的把大门反锁。

“­干­吗?不舒服?”陆臻转过身发现夏明朗已经抬起了头,眼睛里渗着点血丝,脸­色­­阴­沉,顿时有点担心。

陆臻走过去,还没来得及靠近,整个人已经被夏明朗抓住领子拽了下去,牙齿磕在一起,几乎把嘴­唇­磕破,陆臻吃痛,下意识要挣扎,脖子,腰,所有能折转的关节都已经被锁死。

唔?

陆臻睁大眼睛,夏明朗已经长驱直入的闯进去,凶狠猛烈,吮 吸纠缠。

今天……嗯,今天这是怎么了?

陆臻的呼吸随之急促起来,慢慢合上眼,专心回吻,争夺控制权。

夏明朗一直吻到陆臻再没有一点挣扎的软倒在他身上,才恋恋不舍的松开,心满意足的看到陆臻漂亮的淡­色­薄­唇­已经被他揉肿变成了鲜红­色­。

“你……”陆臻回过神来,只觉得舌头都要让他给咬断了,下意识的摸摸下­唇­,大怒:“我靠,你让我等会怎么出去见人?”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

夏明朗眼睛一眯,眸光含血!

陆臻警惕:“你不会想在这里做吧?这是办公室!!你,你今天怎么了?”

夏明朗用力闭一下眼睛,叹气,把陆臻拉到怀里抱住,威胁似的:“别乱动!”

陆臻一头雾水,只能让他这么抱着。

(我不得不说我有点冤,大家上下看看评评理……昨天断的那地儿,已经是我能找着的最RP的了)

抱了一会儿,又抱了一会儿,直抱得陆臻晕乎乎的差点要睡着,夏明朗终于确定自己奔腾血液已经安于束缚,方才慢悠悠温吞吞的问道:“你以前,有没有喜欢过别人?”

“嗯?”陆臻反应不及?

“不想说啊!”夏明朗拉长音调。

“哦,没有,只是觉得你怎么忽然问这个。”陆臻觉得莫名其妙。

“忽然想到,不想说也没关系。”夏明朗语气泛酸。

陆臻­鸡­皮疙瘩起了一胳臂,只好坦白:“嗯,以前有过一个男朋友。”

“就一个?”夏明朗喜忧参半,百味杂陈,喜的是就一个说明挨千刀的混蛋还不多,忧的是就一个说明此人地位不凡影响深远。

“就一个,连你在内是第二个。”陆臻不会主动提旧事,但是陆臻最大的优点与最大的缺点都是不说谎。

“你挺喜欢他的吧?”

“嗯,当时是的。”陆臻老老实实。

夏明朗看到“ Biu”的一支小箭Сhā进他胸口,心想,老子真他妈自虐。

不过,自虐是恋爱中的男人永恒不变的追求,夏队长抱着不达目的誓不休的­精­神,在自虐的道路上越走越远,于是他又一次鼓起勇气问道:“那当时为什么会分开的?”

陆臻陷入沉默,半晌感慨一句:“我也不想的啊!”

“ Biu”的一声,又一支小箭Сhā进夏队长胸口,夏明朗欲哭无泪,心想,老子果然自虐。

“嗯,那怎么?”夏明朗含糊应到。

“主要是工作上的事,他想让我回城在军区里工作,可是我想留一线。其实,怎么说呢,也不是没有余地挽回的,协调一下,总是可以找到办法,不过当时年纪还小,不太知道怎么为别人着想,只知道我想要什么就直接说,你要是不同意我也没办法,然后,他大概就灰心了吧,你也知道,我不是会去挽留的人。”

夏明朗在心中感慨,他明白陆臻的规则,陆臻是最­干­脆的人,要就要,不要就是不要,在他的字典里没有威胁也没有妥协。他像一个正直的商人,明码标价,童叟无欺,他从不狮子大开口,也不跟任何人讨价还价。他一路退让,亮出来的直接就是底线,如果有人习惯­性­以为他的底线还能再商量,就会得到教训。

在陆臻这个十字路口,只有红绿灯,没有黄灯。

“听起来,你好像很遗憾。”

“是啊,当时是我没处理好,要不然……”陆臻忽然意识到他现在正对着谁玩真心话大冒险,马上掐灭了下半句,小心翼翼的瞧着夏明朗。

夏明朗沉默半晌,豪迈的把最后一刀Сhā入胸口:“那如果,他不跟你分手,你是不是就不会看上我了?”

陆臻哭丧着脸,眼泪汪汪的看着他。

“说实话我保证不生气。”夏明朗诚恳发誓,虽然他是多么的期待着这个诚实宝宝为他开口诫。

“应该,就不会了吧!”陆臻可怜兮兮的,声音细若蚊吟。

夏明朗叹了口气,沉默的把陆臻抱得更紧。

陆臻着急:“哎!”

“我没生气,”夏明朗偏过头去咬他耳垂:“我只是在庆幸他那时候不够执着。”

所以,不需要再去问了,我和他,你更喜欢哪一个?

过去的他当然是过去的最爱,现在与未来是自己的,拥有广阔前景的人应该要大度一些,夏明朗非常成熟的安慰自己,虽然伤心小箭还Сhā在心头未去。

自己的老底都让人揭翻了,陆臻心有不平,迟疑了一下,下定决心尽可能理直气壮的问道:“你以前有过几个男朋友?”

夏明朗大惊失­色­的几乎跳起来:“我为什么会有男朋友?”

陆臻被他吓了一跳,愣愣的:“呃,那女朋友?”

夏明朗平过气来,点了点头:“嗯,女朋友有。”

“几个?”陆臻兴致勃勃。

“小时候也算?”夏明朗为难。

“多小?”

“高中!”

“当然算!初中也算!”陆臻斩钉截铁。

夏明朗掰着手指冥思苦想。

夏明朗念念有词两眼望天。

半晌,中校颓然道:“不记得了。”

少校大为不满:“不记得是什么意思?”

“不记得的意思就是,很多!”夏明朗坦白从宽。

陆臻眨巴一下眼:“很多?五个?”

夏明朗摇头。

“不会有五十个吧?”陆臻大惊。

“那到没有,”中校明显不忿:“是你要把初中高中都算上我怎么可能还会记得清?要是光算念军校那阵的大概还有数,主要就是念书的时候闲得慌,后来到这儿成天忙得像什么似的,两百公里之内没几个母的,老子想找也找不着啊!”

陆臻愤怒了:“什么嘛,我还当你是……你当初对着我可真够能装的,我都那样了!!你,你还……”

“那不一样啊!”夏明朗连忙分辩:“之前那是找女朋友的标准,看着有点好,那就凑合一下;对你那就是挑老婆的标准,有点不对劲,就别麻烦结这个婚了。”

陆臻瞠目,结结巴巴的说道:“谁,谁,谁是你老婆?”

夏明朗无奈:“我是你老婆行了吧?”

陆臻张大嘴,瞧着目前看起来既不英明也不神武的夏中队长,忽然意识到这种互揭老底的行径是多么的无聊啊无聊。

于是他迅速的咳嗽了一下,异常镇定的指着夏明朗的笔记本说道:“哦,那个,你的电脑修好了。”

尴尬的夏队长英明神武的反应过来,一本正经的点头:“嗯,不错,晚上请你吃饭。”

“哦……食堂的饭本来就不要钱……”

“呃,宵夜!”

陆臻默默的点了点头,虽然他本来想说食堂的夜宵好像也不要钱。

寒风过境……夏明朗沉痛的决定,就让那些曾经的男朋友和女朋友都永远的停留在岁月流光之中吧!拥有现在和未来的人,要大度,嗯,都要大度!!

【第二章 快乐人生】

来求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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