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集
海军中校徐豹的申请报告没有得到神龙号飞船主管杨若的同意。神龙号飞船上的值勤军人,每轮休一次班后,就要进行一个小时的开会学习,还要写出学习心得,检查登记。杨若主管一发布开会学习命令,就引起下面一阵议论,好在立即被郭宁制止了。飞船的书记员毫不通融地记录下每个人上交资料的情况,顺便警告那些牢骚满腹的人说,这将作为以后晋升军衔的必要和重要凭据之一,不照章执行者后果自负。
这事让所有的军人都郁闷不已。他们共同推举了徐豹想请个假试试,看能不能借机逃避一下。尤其是来自蜀中的一个机灵果敢的上校聂风霜,反对最烈,竭力怂恿着大伙反对这些浪费时间的可笑的形式主义框框套套。“即使缺少纸张,这些太空八股文也不能做纸钱来烧呀。”当然不能,所有学习心得体会的笔记,都是存在记忆棒里面,由电脑处理的,聂风霜上校恶毒的话引起了在场军人们的共鸣。
可是徐豹中校不仅未获请假批准,还挨了一顿训斥,训斥他的是总参谋部的中将郭宁。徐豹递交申请的时候,恰好郭宁中将也在场。郭宁作为社科院院长,国家科学发展委员会主任杨若的副手,无条件地维护了最高主管的威严。
“我只是想请假两个小时。作为海军中校,我个人觉得,航天是一个陌生的世界,充满不测。用这点时间,我需要补充有关航天知识。将军,这就是我的理由,特殊时期,时间是不能白白浪费的。”徐豹仍然辩解说。
“特殊时刻,思想学习更不能放松。”杨若有了军界的支持,胆气更壮,他让书记员把这句话传遍了全飞船。书记员庄严刻板的表情,总令具有点世界历史知识的人联想到古埃及留传下来的盘腿书记员雕像。与这样貌似大公无私的执行者争辩是没有结果的,而自从徐豹受到训斥之后,普通的值勤者想要面见杨若主管更难了。事情就此平息下来,之后,果真没人再去把那些不满的言语流传了。
徐豹受到了公开的惩罚,被罚抄飞船值勤人员行为条例一百遍,为此飞船还拿出了极为珍贵的一叠纸张。这得花去好几个小时的时间,因此值班都被人代替了。徐豹二话没说,提起笔就去完成他的使命。抄写的间隙里,眼疲手软的时候,免不了东思西想,徐豹中校便回忆起在海岸防卫队度过的愉快日子。突然间,一个温娴的名字跳了出来,使他心如鹿撞。
郑莹 ——
将近半年没有郑莹的消息了,徐豹清楚这意味着什么。如此超大规模残酷的战争,更让他明白音信杳无意味着什么。黄海海面上翻腾的冰冷巨浪,卡在礁石中触礁倾覆的豪华游艇,都已经模糊了,唯一清晰的是郑莹盈盈的笑,真正只属于女人的笑,既高贵又腼腆。这些清晰的影像在他不经意之间就回跳出来刺激他,有时令他彻夜难眠。
那段故事发生在去年十月,当时他刚参加国际军人大赛并载誉归来,在他就职的海岸护卫队中,他获得了上下一致的崇敬。一天,突然接到求救信号,是海事局转过来的,说有一艘游艇困于海上,这艘游艇因大意而未能及时回港,海上风云突变,风急浪高,游艇被巨浪袭击触礁倾覆,地点是一个珊瑚岛,必须紧急救援。由于风浪太大,暗礁如刀,救援船无法靠近,海事局已经无能为力,因此请求海岸护卫队直升飞机支援。
徐豹和救援队驾着直升飞机赶到时,那艘白色的豪华游艇已经在礁石中被巨浪拍打了两个多小时。游艇可能是察觉到气象变化,但是为时已晚,被海浪裹挟着推到礁岛边的,碰撞破裂。游艇后半截已经沉入水中,前头翘起露出水面一部分,艇身倾斜得很厉害,不抓住艇上固着物体,人几乎难以站住脚。这时,尚有两个人在艇上,一男一女,还躲在驾驶舱中等待救援,其余的人已经遇难了。驾驶舱的玻璃全都碎了,一个又一个的大浪不断拍打在艇身上,上面的人一不小心,随时可能被大浪卷走。温度很低,艇上的人浑身湿透,精疲力竭,已经快要撑不住了。涌浪又高又大,救援船的确没有办法靠近,唯一靠近的可能是从直升机上放下软梯。
软梯放出去了,直升飞机在游艇上空缓缓盘旋。舱内的人走了出来,可是风浪太大,软梯摇晃不停,艇上的人试了几次都没能抓到,最后一次,可能是那人已经没有力气了,一下跌倒,幸好及时抱住了栏杆,才没有掉到海里去,这一下把他的魂魄都吓飞了,再也不敢轻易去试。那个女子显然在体力上更弱一些。难道,只有眼睁睁看着他们被海浪卷走?
“还能再低一点么?”徐豹问直升飞机机长。
机长手在抖动,风很大,直升飞机难以掌握。他闷声回了一句。“不行啊,上尉。现在我们都已经危险了。”
飞机的位置靠得太低的话,在大风的吹袭中,都有可能碰在艇上或礁石上。要是绳梯挂在了游艇上也容易出危险,那时只有割掉绳梯。徐豹想了一下,带上绳子出了机舱,一见风就是一个冷噤。踩上了软梯,风吹着他在波涛翻滚的海面上荡秋千,他象一只系在绳上的皮球晃来荡去,怎么也稳定不住。一级。又一级。艰难地往下滑。终于到了软梯的尾头。危险也在此时达到了极至。
在风的搅动中,徐豹来回晃荡,有时候,腾起的惊涛骇浪将他完全吞噬进去。他离游艇最近时,只有不到一米。机长手心都紧张得出汗了。距离,稳定,稳定,距离——保持住,上尉的生命完全在他的掌握之中,稍一不慎,撞在游艇或者礁石上,后果不堪设想。可是,现在的直升机怎么就那么难以平稳控制呢?
徐豹将绳子的一端系在软梯的尾端,另一头系在腰上,这样即使不慎掉了下去,也还能靠着绳子回到软梯上。风浪太大,他试了几次都找不到跳落的可靠地点。晃荡中有一次还差点撞到游艇舱顶,他的左脚踝突然一阵钝痛,随即就因冷得麻木而不觉了。
艇上的人开始绝望了,他们甚至没有力气挪动一步。时间越久,救援成功的可能性越小。徐豹有点头晕恶心,浑身被大浪浇透,开始还是冷只起鸡皮疙瘩,渐渐的偶尔会打一个哆嗦。徐豹脑中十分清楚,他只有冒险一跳。两腿夹着软梯,他活动活动有些僵硬的手,看准时机,猛然一越。绳梯没有承受力的支点,立即荡开,大大减低了他跳出的距离,徐豹没有着艇,擦着艇身落下,然而就在他将要落入海中的时候,他腰一扭,硬生生的在空中转了一百八十度,伸手猛的抓住了栏杆。栏杆被他这么用力一拽,一头竟然断了,然而这给他延缓了一点时间。徐豹腰身一耸,手臂发劲,脚也点住艇身,借力一跃,另一只手也伸出去,虽然仅仅抓住了栏杆底部。很快的,手脚并用,徐豹爬上了游艇。巨浪使他几乎是匍伏着爬到了驾驶舱,然后一点点收短绳子,将软绳梯拉了过来。游艇上,仅存的两个人紧紧抱住破裂的舱门边,亲眼目睹了这惊险的一幕。
那女子精疲力竭,加上一时激动,竟说不出话来。涛声很大,徐豹不得不震着声音说,男子哇啦哇啦跟他对话。徐豹一句也听不明白。
“是日本人。”徐豹瞬间竟犹豫了一下,但也只是瞬间。他指着软梯让男子先上,可是那个男子不知什么原因,竟然没动,他拉起女子想帮助她上绳梯。可是他也快要没力气了。徐豹摇摇头,心里却很佩服那男子的气概。他凑到女子跟前说:“你能听懂我说的话吗?”
女子点点头,很费劲的迸出了一句沙哑的话:“能。谢谢你。”
她说的是中文。徐豹裂嘴笑了。“叫那个男人自己先上软梯,我随后和你一起上去。”
“嗯。”女子有些不解,盯着徐豹。
“你们都没有力气了。我救不了两个。他是男人,勇敢一点。自己先上吧。最后的一次了,就会成功了,别怕。”徐豹对那个男子挤出一丝笑,鼓励他,又伸出手指做了一个“V”。
女子对男子嘀咕了几句,男子才开始行动,上了软梯之后他还不断的回头来看艇上的情况。“多么真诚的情人。”徐豹冷笑着,真想在那男子ρi股上踢上一脚,来回报他的磨蹭。
徐豹用多余的一段绳子将女子紧紧绑在背上。隔着还比较单薄的衣裳,肌肤好象紧贴在了一起。站起来了,开始上软梯了,一个浪头,一个趔趄,背上的人也一滑。徐豹大叫着,让女子紧紧抱住自己肩膀。一步一步,他蹬住绳梯往上爬。往下看,游艇在白色的碎浪中,时隐时现。绳梯在两人下边被还系在两人身上的绳子拉着,一点一点收起来,直到他们爬进了直升飞机舱门。
“中校在为刚才的事闷闷不乐?”
徐豹从回忆中一下惊醒,原来是郭宁中将来看他。他不好意思的一笑。
“军人必须无条件的服从上级。”郭宁意味深长的说,“我也得遵守纪律。”
“我不会再给将军添麻烦。”徐豹给以坚决的回答,“我们都还能够忍受。”
郭宁转身离开,嘴角不被察觉的飘过一丝笑。飞船的速度越来越快,也将有越来越多的人进入休眠状态,进入无动力飞行期间,每艘飞船留守的人还不到十个。郭宁要在这之前就要做好创造一个新世界的准备。
时间在流逝。哥仑布太空舰队跨越了太阳系外围的终端激波区,已经从上万颗直径在100公里以上的柯伊伯带天体身旁掠过,这个数目是整个柯伊伯带天体数的十分之一,其他天体尚自在太阳的另一面和侧面转悠。这也是舰队经临的第一个危险区域。
舰队飞船所测到的太阳风速度从超声突降至亚声区域,这表明已经进入了被称为日光鞘套的稠密太阳风壳层,它是太阳系与星际空间的分界层面。此时,舰队距离太阳已有约85个天文单位。飞船正在加速。时间逐渐过去,距离太阳约94个天文单位时,磁强计显示出磁场增强了2.5倍,宇宙线探测器探测到了来自远方超新星的高能带电粒子即银河宇宙线强度的增强,在终端激波区外,湍动和强太阳磁场使宇宙线发生颠簸,使它们好像来自各个方向而不是来自一个特殊方向,飞船探测到的正是这一实情。
“我们的家园,就要别了。”希斯首先对告别太阳系作出了回应。
诨号Xena,编号为2003UB313的太阳系第十大行星,在左前方大约一个天文单位,静静的望着这地球之子自由的经过它的身边。这说明哥仑布太空舰队已经跨越了太阳系的最边缘,进入了真正的星际空间。
“代达罗斯号一切就绪。”泛欧盟的另一艘飞船首先向旗舰布鲁诺号发去信号。
神龙号一切就绪
哥仑比亚号一切就绪
太和号一切就绪
波将金号一切就绪
好望角号一切就绪
亚马逊号一切就绪
恒河号一切就绪
所有名录上的太空旅行者都已经登船,所有飞船都发回了信号,所有寂寞飞行的准备工作都已完妥,所有身置此境的地球人都必须从此以后了无牵挂。
哥仑布舰队排开阵形,开始向56万亿公里之外,遥远而陌生的巴纳德星系进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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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之箭影,射入了茫茫渺渺的虚幻之境。
一切感知,混沌于无知无觉的玄冥之渊。
只有巴纳德星光,微弱而稳定,指引着迷茫无际的航行。
第一集
第一集
巴纳德星的目视星等从-12星等降到-14星等,越来越亮,越来越亮,它在显示屏上占据的面积也越来越大,象一颗硕大璀璨的钻石嵌在茫茫无际的宇宙中。距离宇宙里这颗熊熊燃烧的巨大火球尚有五百亿公里的时候,哥仑布太空舰队排在一个平面上的九艘飞船开始减速。
双颅人希格里斯诺是第一批解除休眠的人之一。各个飞船上的一大批科学家也首先被解除休眠,这个科学家团体肩负着寻找巴纳德星系中可能适合生物生存的星球的重任。然后整个舰队就要向这个方向飞行,以确保最短的行程,最少的燃料消耗,以及最安全的轨道。
有首诗说“近乡情更切,不敢问来人”,恐怕以此来形容人类到达目的星系巴纳德星系时的心情,也是恰当的。未知的命运,叵测的未来。是否这里有适宜生存的行星?哥仑布舰队会不会最终成为宇宙中凄寂的游魂,飘飘荡荡,无所终处?一切迷底将在不久揭晓。
希斯在科学家团体努力寻找希望的时候,总计了舰队飞船的情况,计算了一下最恶劣的后果。如果巴纳德星系是一片死寂之宇,舰队必须返航太阳系,那么,所有燃料凑在一起,也最多能让一两艘飞船返回地球。而如果在这里寻找到了适宜居住的星球,舰队中所有的休眠生命液和活动人体的食物可供近八千个小时左右,他们将还有足够的时间登陆。但是部分人员登陆不等于就此可以高枕无忧了。假如新的星球上文明程度象起初预料的那样,远不能达到地球的准Ⅱ型文明的话,或者被无休止的战争所困,无法给登陆飞船生产,加注,送达新的燃料,星际飞船上大量的人员,将如何着陆呢?任何原因的延误,都会给滞留在飞船上的人身体以致命伤害,许多人可能活活因营养物质,能量的补充不足,衰竭而亡。
再来看看,最幸运的结果,即使找到适宜的居住行星,以地球人的力量重新建设工厂进行生产,再给整个飞船加注足燃料,中间经历的时间肯定会很长。那样的结果是可能,以希斯两人的年纪,永远都不能以康建的身体状况,再回到地球母亲的怀抱了。
还能有别的良好的,或者还意想不到的结局吗?
计算到最后的意味是,希格里斯诺两人互相许诺的,重新回到地球后,诗人,文学家斯诺将送给数学家希格里一箱古巴雪笳,而希格里将送给斯诺一辆奔驰尾箱所能装下的中国挂绿荔枝,这个许诺,永远的成为了一个不能实现的迷人的梦想。
其实,从一出发开始,希斯就已经预计到了这个结果,只是,更为深刻的理想,将这个自我安慰的梦想,轻轻地托了起来,让人们喜悦地欣赏,互相感染,坚定信心,以此驱走对未知世界的恐惧。
但是,如果真的奇迹发生,或者,如果希斯健康的年龄比地球上平均九十多岁的寿命更长的话,他们再回地球的梦想还是有可能成真。
有什么不可能呢?在这个奇迹常现,创造常新的时代,人类活活的将造物主挤到一边,自负狂傲,恣肆妄为,甚至在逃离地球之后,仍旧有许多狂热的头脑做着重振旗鼓,塑造宇宙的梦。但是,常常的,他们的梦想和执着,也得到了回报。
和布鲁诺飞船一样,其他飞船逐渐地也有一些人被解除休眠,因为工作的需要,各飞船的活动人数达到了在太阳系中的水平,有的飞船甚至更多一些。睡狮猛醒,这个过程并不平静,有的飞船甚至经历了重大的人事变故,才重新回到了平静。
神龙号飞船就有这样的经历,事情是从郭宁中将拟出的第一批解除休眠名单开始的。郭宁是飞船五人委员会中最后一个轮换值班的人,他首先将五人委员会的另外四人从宇宙航行的休眠中唤醒,通过十来个小时的适应性太空生活后,五个人在主控制室旁一间秘密小房间中召开了会议。
“郭宁将军所拟的这个名单,似乎和从前太阳系时值班人员差不多。”杨若看完名单说,他对徐豹印象很深,他认为这个魁梧的军人不是一个顺服的人。
“那是因为他们已经比较有经验,所以就首先安排他们了。”
杨若搔着头,不置可否。其余三位委员也从主管沉思不语的态度中猜出了杨若的意思。他们都敏锐的觉察到杨若与郭宁意见相左。下一步需要表态确认支持谁了。
郭宁虽然只是杨若的副手,天军中将,委员会中还有两位国防部和总参谋部的上将呢,但是郭宁显然在神龙号飞船上的军人当中威望更高。他们一时还不知道应该同意谁,尤其不知道其他人的心思,虽只有三人,却也是三个独立的互不通气的秘密力量,因此,他们不动声色,静观着事态发展。
杨若并不立即表态,无论赞同还是反对,多年的管理经验使他采取后发制人的策略。反观郭宁,只要杨若主管说出话来,郭宁都准备好了说辞,他会据理力争,但是杨若引而不发,故意冷场,其他三位委员又噤若寒蝉,静观事态,郭宁就象箭射出去后瞧不见了目标。他一脸茫然,然而他是不习惯一直隐忍养晦待机而发的,他的耐性与杨若比较起来还是相差太远。
终于,在杨若逐一细看名单,似乎在沉默思考的时候,他说:“那我再去重新拟一个名单,希望主管能够满意。”
郭宁闷闷不乐的回到自己独立的办公室,他在心里对几位委员狠狠的骂着,他估计着这几位分别来自政界,军界的委员不会满意惯于摆弄理论术语的杨若主管,可是他们太过于老成,都采取了明哲保身的态度,等候时机,真是老谋深算。哪怕他们说说话,不管倾向于谁,都是有效果的。
他敲击着电脑键盘,一会儿输入一个名字,一会儿又把他改掉,终于对键盘烦了,改用手写板输入,由于字体潦草,反而更慢。郭宁中将删删写写,犹豫不决,心事重重。
个子瘦小的聂风霜上校悄无声息地进了办公室,在宇宙飞行的最后一段时间中,郭宁和聂风霜的私人友谊已经达到了深交的地步。聂风霜上校竟可以不经允许随意进入办公室。郭宁瞧见了,答应了一声,仍然站在显示屏前沉思。聂风霜绕到郭宁身后,从郭宁身后看去,完全能够看到显示屏上时现时删的名字,很多名字他都听过,有的甚至是熟悉的人。他站了一会儿,明白了郭宁中将故意让他越权预先浏览名单的含意,将军是要他见到名单后先发表看法。
“杨若主管显然怀有成见,恐怕很难一次就通过将军拟定的名单。这第一批人可是地球上首先到达新星系的人,意义非凡,关系重大。将军左思右想,肯定非常为难吧。”
“你在胡乱猜测吧,怎么知道杨若主管的心思。”
“若是主管的想法不重要,那么将军还烦恼什么呢?其实,将军心里应该明白,军人们支持什么,反对什么。我与他们接触得多,了解也多。”
“如果你在散布谣言,制造事端的话,有可能军法从事。”郭宁说,可是他的语气毫无严厉之态,顿了一顿,又说,“杨若主管可是上面任命的绝对领袖。”
“天高皇帝远,有道是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聂风霜轻轻的说。
郭宁猛然盯住了聂风霜,上校毫无惧意,镇定自若,以目相对。
郭宁一下子解开了心结。
“你在地球上是什么职务?”
“报告将军,上校参谋,西南军区的,和现在一样。”聂风霜一板一眼的说,知道他俩密切关系的人,纯粹会认为郭宁的问题是明知故问,但是聂风霜心领神会,这只是一个必须的程序而已,它后面暗含的深意,唯独他们俩知晓。
“谋得很好,可惜被浪费了。”
“那也未必。将军还有更多的时间么?”
“必须等待,不然师出无名。”
“‘广故数言以亡,忿恚尉。’机会不是等来的。”聂风霜上校念了一句《陈涉世家》上的话。
“‘责任,荣誉,国家’,作为军人,上校难道不记得?”郭宁引用麦克阿瑟的名言责问。
“使人们能够用以确定什么是跋扈与暴政的,正是权利观念。权利观念明确的人,可以独立表现自己的意志而不傲慢,正直地表示服从而不奴颜婢膝。”聂风霜也用托克维尔的话来回答。
郭宁一笑,不置可否,稍待,不明所以的点着头,拿过手写板迅速的列出一排名字。
“这是按照杨若主管的意愿列出的新一轮值勤人员名单。”
“全部?”聂风霜靠近去,看了一遍。
“已经是全部。”
“好名单,全是主管的亲信们,神龙号飞船成了家族的财产了。”
郭宁盯着聂风霜看,奇怪他有如此的理解力,以及对人际关系广泛准确的记忆和掌握,这方面的能力,聂风霜上校就象拿破仑一样神奇。以前他看轻了上校,上校应该成为更重要的伙伴,对,伙伴。他点头,无语,用眼神鼓励上校继续说下去,看还能听到多少他想说或者还没有想到的主意。
“那些正在值班的军士,眼看建功立业的机会已到,却要进入无知无觉的休眠,好端端白费了这些年寂寞飞行的时光。有些人却几乎不劳而获,贪天之功为己有。他们真的应该看到这份名单的。”
“飞船上好象还缺少一位少将参谋长,上校不介意的话,我将向委员会提出这个建议。”
他们俩相视一笑。聂风霜表情坚毅,行了个军礼后,转身离开了郭宁的独立办公室。
在会上,杨若没有得到几位委员的公开支持,这使他略感意外,不过他还是把这看成是委员们老成和观望的表现。没有人可以超越和取代他。一进入巴纳德星系就遇到这样的烦事,的确令人难以愉快,但是杨若相信不愉快的事情很快就会过去的,五人委员会还是一个坚强团结的核心,就象从前郭宁中将对他的无条件支持一样,毕竟他是经过政府任命的飞船主管。对军人的管理,他将会更加严格,而不会象在科学院里一样,往往碍于老同事或者朋友的面子,得过且过,心宽能容。可能正是他的疏忽,才未能在神龙号飞船上建立起一定的威望。
“这百姓用嘴唇尊敬我,心却远离我。”杨若念着想着,居然冒出一句《新约》上的话。他的确在认真思考着怎样先把五人委员会团结成一个整体,统一思想,统一认识。
为了加强对飞船的细致管理,杨若将六路主要监视器都暗中接入了自己的独立办公室,这样既无须表面上扩大冲突,又能密切注意飞船动态,然而,有一点他却不知道,他秘密命令设备工程师设置和转换监视信号时,已经被聂风霜窃听了。后者先行了一步。
聂风霜将其中一路监视器转到了健身房,指向一个特殊的角落,长时间的生活,密切交往,上校清楚,在这个角落里,将会发生一些什么事。
委员会约好六个小时后再研究郭宁中将提出的名单,谁都清楚这份名单将对每个人的未来都有莫大影响。杨若用吸管吮吸着刚沏好的一罐龙井茶,龙井经过真空保质,又采用了特殊保存方法,其茶味仍然较浓。杨若细细地品位,借此也平静一下心情,他眼睛随着监视器上变换的图景瞟来瞟去,随着新世界的来临,对飞船每个角落都掌握,才能使他心安理得。要是思想也能安装监视器的话,他可能都要吩咐亲信的人去做。
两名赤身祼体只着短裤的男子图像映入眼帘。“这是哪儿?怎么健身房也安装上了?”杨若狐疑着,把注意力放到了健身房里。
那两名男子都很年轻精壮,年纪大的也不超过四十岁,是值勤的军士,看样子,两人是互相帮助着进行锻炼,橡皮筋和弹簧拉力器在无重力环境中是最有效的锻炼器材,协助着锻炼效果更佳。随着滑溜溜的手臂上肌肉的颤动,杨若好象也跟着充满了力量,虽然他的年龄大约应该是那两个军人之和。他饶有兴趣的观看下去。
锻炼似乎停止了,一只手轻柔地抚摸着另一个的肩臂,哦,大概锻炼后要进行按摩放松吧,杨若想。
屏幕上,两个男人越靠越拢,最后两人竟然亲吻起来。杨若不禁大吃一惊,随着两人的动作越来越放肆,亲密,杨若看不下去了,可是忍不住又看了一会儿。这次他特意拉近了距离,将两人的面孔也认清了,接下来,该出现攻者和受者的心跳场面了,一个偶然的机会里,杨若读过一篇耽美类小说,虽然看了一段就扔了,个别情节描写由于给他的刺激太大,尚且朦胧记得。他赶紧关掉了视频,但是监视系统仍然保持在录像状态,然后,他调出个人档案查出了他们的姓名。
在召开五人委员会议之前,杨若认为有必要先召开一次全飞船军人学习大会,飞船上值勤的十多个人按时集中了。精悍的军人齐刷刷的站在面前,杨若感到了一股无形的压力。他清清嗓子,开始他的演讲。
“众所周知,太空舰队已经到了重要的关口,我们正在寻找巴纳德星系文明,此时此刻,更需要我们有坚强而清醒的头脑,去应对随时可能出现的各种复杂情况,可是,一种腐化堕落的生活方式,却在腐蚀着我们的集体,……”
杨若主管第一次没有经过长篇大论就进入主题,众人略感意外,渐渐他们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杨若虽然没有点名,可是平时就只有这么几个人,长年相处,彼此之间也是熟悉的。在健身房里同性恋那两位军人,一个尚还面无表情,显得较为害羞的那位却脸红了,唯一的勾起头,嘴唇咬着,忍着。
“他们只是个人意愿,并没有伤害谁,因此请杨若主管还是不要再提了吧。”郭宁看一众军人愤愤不平的情态,便明白聂风霜已经悄悄的将名单故意不经意之间泄露出去了,他及时的出来说情。
杨若完全没有料到一向支持自己的郭宁突然站到了另一边,并且在众人面前公开反对自己,心里非常恼恨,忍不住训斥道:“就是你平时纵容部下,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这简直是神龙号的耻辱。”
“杨兄,杨主管言重了,如果地球上我们国家的同胞一个也没有减少的话,应该有上千万个同志,个人的生活方式并不违背法律,这恐怕说不上是什么耻辱吧。”五人委员会中国防部的将军说,在国防部里这位上将分管天军,与郭宁中将当然比较关系密切。他临时吞下去了“军队中同志更为普遍”这句更加辩白的话,免得显得他过于偏向于自己的下属。
“还叫什么,同志?简直是侮辱了这个光荣的词。”杨若此刻仿佛失去了理智控制,有些激动。
会议室中一时冷了场,杨若也意识到有些失态,转而改变一下口气,温和一点说:“肯定要严肃处理,刚从太阳系出发时,太空舰队就制定了统一的律令,其中有一条是禁止恋爱,想来各位都还没有忘记吧。”
仿佛决斗中一下被对方击中了要害,军人们刚才还有些群情激奋,突然变得鸦雀无声。郭宁暗暗着急,忙用眼示意聂风霜,聂风霜会意举手,没经过谁同意就说,“我可以发表意见吗?”
“聂风霜上校,你当然可以。”杨若知道强行阻止反而可能激起哗变,顺水推舟说。
“作为上司,领袖,应该体谅部下的辛劳,这些活生生青壮年军人,生龙活虎,精力旺盛,也许和杨主管是不能同等对待同等要求的。不要把他们看成是布劳涅森林里游荡的淫鬼,基本生理需要和相互爱慕碰撞出了刺眼的火花。半个世纪以前马萨诸塞州就通过了婚姻平等法,布什总统尽管反对也无用,为什么我们到现在还要故步自封,停滞不前呢。”
“华丽的词藻掩盖不了丑陋。不要把不同的国体和文化混为一谈。”
“那么,1994年纽约东58街高档地段开了第一家亚洲同性恋酒吧,1996年,亚洲同志隆重加入纽约每年6月的盛大同性恋游行,其中华人占据了大多数,这可以看作是华人公开化同性恋并获得社会承认吧。这难道不说明任何国体和文化都存在并承认同性恋吗。上个世纪60年代格林威治的‘石墙事件’不会重演,石墙暴行日被国家法定为同性恋日,以纪念无辜的死难者,这是现代文明对同性恋的宽容与承认。难道现在也要有无辜者来步百年后尘吗?文明究竟是在进步,还是在退后?”
能言善语本是杨若的强项,此时却显得笨口拙舌,他恼羞成怒,呵斥到:“简直胡说八道。上校搜集了如此多的材料,原来是早有准备啊。”
五人委员会之一, 外交部的官员,也附和说:“上校,请注意你的身份。”
“身份,什么身份,任人宰割的羔羊,还是砧板上的肉,或者驯服的没有烙印的奴隶。”聂风霜突然一转身,面对众人,提高了声音,“有人以克格勃的方式监督掌控了我们的私生活,连健身房都成了受监督的场所,下一步该是洗手间了。够了,我相信每人都受够了,不断的这会那会,老大讲话,老二补充,老三再强调几点,老四要求如何贯彻,形式主义就是要剥夺我们思想的权利,如今更进一步连生活隐私的权利都被剥夺了。现在大家相信了所看见的名单了吧,我们就要没入地狱般的休眠中,而据最新消息说,已经发现了巴纳德星系的智慧文明。人类希望到来了,我们就要着陆于一个宜人的星球上,去开创新的未来,然而胜利的曙光我们却暂时看不到了,我们的艰难和沉默,苦熬和寂寞,成了别人晋升的阶梯之石。”
“那怎么办?”人群中迸发出一个低沉压抑的声音。
“简直是大逆不道。”杨若敲着面前讲话台,“值班士兵,立即将聂风霜拿下。”另外三位委员也沁出了汗,对聂风霜的刺耳发言怒目而视。郭宁着急起来,心中埋怨聂风霜上校不该攻击过宽,此刻,他只有缄默。
然而没人立即响应动作。
“汤武革命,顺天应人,抚我则后,虐我则仇。”
两位同志中较沉稳坚毅的那个,闻言冲上前来,唰的将一把军用匕首横在了杨若颈项上。杨若不仅仰身后倒,差点两脚离地飘起来,但是被抓住了。
“你们,反了。”杨若叫道,同时拿眼睛看着郭宁,他不敢动作太大,否则会割伤脖颈。
“我们这是逼上梁山。”聂风霜大声疾呼,“谁将是我们新的首领。”
“郭宁将军。郭宁。郭宁。”军人们齐声喊到,便有两人上前来,将杨若推到一边,又把郭宁推到了讲话台前。
五人委员会中其余三人大惊失色,却面面相觑,郭宁中将不得不说话了。他先咳嗽一声,平稳情绪。“不得伤害杨若——先生。鉴于目前的紧急情况,由我暂时代理神龙号飞船主管,等事情平定以后,再由委员会讨论出合适的人选。”
“原来你们早有预谋,卑鄙。”杨若恨恨骂道。
“我们只是替天行道,用计谋来对抗缺乏人性的专制而已,兵法上说,兵不厌诈,何况我们乃是为了正义自由的人性而战。杨若先生再要多言,恐怕要难怪军人们出手不恭了。”聂风霜一直保持着镇定的语调,冷冷地说。
往时里一向口若悬河,滔滔不绝的杨若,此刻哑口无言。另外三位委员,见势不妙,也都缄默了,默许了这场变乱。
哥仑布太空舰队进入了巴纳德星的引力范围。当一颗直径一百多公里的小行星从舰队左前方一万公里处划过时,每艘飞船上,都有一二十个生龙活虎或学富五车的最优秀的人被解除休眠,开始他们简单而又崭新的生活。
神龙号飞船上,徐豹是这幸运的人当中一员。刚刚苏醒,他对周围环境保持着迟钝的神态,至于身体,也要经过十多个小时的适应性锻炼之后才能恢复正常。他睁开眼睛的第一眼,是看见聂风霜少将参谋长显得瘦了但是是精神很好的笑脸,和他肩上耀眼的一颗金星。和其他军官一样,徐豹首先接受了首领的祝福和慰问,然后是新的集训,熟悉新的管理条例。他被任命为三个值班长之一,晋升为上校军衔,也被告知了飞船上的人事变动,五人委员会已经变成四人委员会,郭宁将军是现任主管,聂风霜晋升为少将参谋长,作为郭宁的助手。
徐豹对飞船上发生的变故不置一辞,他沉默了好久,才打开电子万年历,查询过后,自言自语说:“明天,不,再过十多个小时,就是妈祖天后一千一百一十年诞辰了。愿和平之神带来祥和。”十来年前,他随舰参加过妈祖天后诞辰庆典,政府和军队参加民间的庆典是极少见的,那次的规模真是前所未有的壮观。随后不久,战争硝烟无情的笼罩了海洋和大地。
动荡不安的日子不知不觉中,竟然已经过去十年了。人类,进入了新的星系,开始了新的探索。
第二集
第二集
观察员将远处有慧星飞行,其轨道可能和舰队飞船轨道交叉的消息报告给了旗舰布鲁诺号,首先用射电望远镜发现彗星的是波将金号飞船,接着其他三四个飞船也陆续发来了这一消息。突然而来的坏消息让人一下紧张起来,惶惶不安,在巴纳德星系陌生的环境中,接踵而来的难题还有多少呢?波将金号发回了最清晰的一张照片,显示出这颗彗星象一个长条土豆,拖着清晰可见的慧尾,在宇宙空间中飞行。目前,它正处于距离巴纳德星的远距点。
“为防不测,必须改变它的飞行轨道。”希斯对所有飞船的首席科学家说。
“用什么方法?爆炸,撞击。”
“爆炸的能量太小,即使使用核弹头,也难达到目的,我们并不是要这颗彗星灰飞烟灭。”
“当然是撞击它,绕过去,从斜侧面进行撞击。”
“撞击的速度有多高,能量有多大,能达到改变运行轨道的目的吗?”
“只需要将它的轨道偏移一点就够了,别太计较。”
“真的会轨道交叉吗,我计算的结果是没有可能。”
“小心为好,尝试一下地球人处理这类事件的能力,也未尝不可。”
“这样算来,根据彗星的体积和质量,以及运行速度,有一个一吨以上的物体,以相对五十多公里每秒的速度撞击,便可能达到目的。”
“从正侧面撞击,当然能量最大了,先绕过慧核,再以25到35度的倾角撞击。”
科学家们纷纷表态,各抒己见,一个成熟的方案,在不断的对话讨论中,逐渐形成,撞击计划由彗星最近侧的波将金号飞船实施。
经过精密的计算后,一颗拆掉了核弹头的大型火箭,携带着一些各飞船的废弃物,以增加撞击重量,它从波将金号的底部发射出,带着炽热的烈焰,奔向远处的彗星,这是地球人在外星系第一个与外星之物的亲吻。
三千多秒过后,火箭穿进了慧星的慧发,同时甩出了一个照相仪器,它将以最近的距离,把壮观的场面发回舰队。漆黑的太空中,有小的亮光一闪,接着是巨大的白光,撞上了,撞上了,彗核表面的细粉状碎屑,以每秒6公里的速度喷射状腾空而起,在这些漫天飞舞的碎屑中,包含有水、二氧化碳和简单有机物,在彗星一边形成一片模糊的云雾。
数十万吨之多激起的细粉状物质,细得便如滑石粉一般,在太空中绵延数千公里,直达彗发层,又被恒星风所吹开,象仙女飘逸的白色长发。随即的测算结果表明,彗核运行偏移了微小角度,在运行一段时间后就偏离原来轨道几万公里,足以错开与舰队飞行轨道交叉。壮观的景象使看到的每一个地球人都相信,人类已经有足够的智慧和力量,去敲击宇宙命运之门。
一千多秒之后,舰队相当于是从彗星上侧成功越过,分析数据更是接连不断的出来。一段振奋人心的话,在科学家们反复研究之后,拟成发言稿,从希斯的嘴里说出,传遍了舰队每一艘飞船:“这颗彗星彗核是分层的,彗核表面覆盖着10多米深的细粉状物质,下面是较硬的‘彗核之核’。彗核的平均密度不过0.7克每立方厘米,比水还轻些。彗核外表的细粉,是多年以前就存在或是逐年累积的,这也证明彗核的内部含有巴纳德星系初期的原始物质。上帝保佑,彗核内部存在大量含碳和氮的有机分子,撞击之后彗核中喷发的物质中含有氢氰酸(HCN)、乙腈、冰和二氧化碳,而彗核表面的粉状物中却没有这些物质,说明它们存在于表层下较浅的部位,在受撞击或热影响时才喷发出来。这还表明,在彗星和小行星撞击频繁的巴纳德行星早期阶段,彗星有可能把最早的有机物带到某个行星上。上帝保佑,地球人有福了,勇敢的人类有福了。”
舰队继续飞行,速度降低到三十多公里每秒,一颗颗巴纳德星系的行星被抛在外面,越过两颗冥王星一样的冰体矮行星,又越过了一颗木星一样的气体巨行星,巴纳德星的目视星等每隔一段时间,就降低一等,已经达到了-20星等,可是,舰队仍然朝着越来越明亮的巴纳德星,朝着那光照寰宇的新太阳,不停的飞驰。舰队的目标,锁定在巴纳德星的内侧第二颗大行星上,那是一颗岩体类地行星。根据巴纳德星星体能量的辐射强度,和第二颗类地行星与巴纳德星的距离,应该是最有可能适宜居住的。空气,水,是否已在千万年以前就铺设好了摇篮,那里,可是地球人类梦寐以求的新家园?
第三集
第三集
当巴纳德星的星等,降为-26等的时候,人类啊,请抑制住剧烈的心跳,是什么的光芒,刺痛了你盼望的眼,而让它潸然泪下呢。请低下头来,以一百倍的虔诚,祈祷那所见的景象,不是因埋藏久远的希望所激励wωw奇Qisuu書com网,而产生的幻像吧。那极似地球家园的蓝色星球,圈着灰白色的美丽光环,象含情脉脉的美丽少女,等着迎接远道而来的尊贵的地球客人。那时啊,每一颗激动的心,怎不盼望着热烈的拥抱,喜极而泣的泪,怎不滴湿胸前的衣襟,蕴积了久不抒放能量的躯体,怎不雀跃旋转升腾,欢呼的畅音,怎不冲破喉咙的憋闷,爆发如盛大的礼炮之声。
“凭着两百多万公里之外的照片,我们已经可以确认,这是一颗适宜生物生存的行星,我们探测到空气成分了,我们探测到水了。各飞船注意,各飞船注意,保持队形,减速下降到这颗行星的三万九千公里高空的同步轨道,以便进一步探测这颗行星。请务必注意行星外环,注意行星外环,那是大大小小的卫星组成的,位于行星的赤道面上,行星环共有五个,最外一个是亮环,环宽约三千多公里,厚度约一百公里,直径约四万多公里,舰队降临的同步轨道正好处在此环。外环是由黑色的块状物体组成,每块数十米至数百米不等。请密切注意。”
旗舰布鲁诺号向全舰队发布了这条指令,播音员清晰而平实的声音回荡在舰队飞船的每一个角落,多少双聆听的耳朵,获悉了令人振奋的确切判断。说完这段话的时候,舰队已经飞行了几百公里。
“那这颗行星应该叫什么星呢?”有人问到。
“啊——嘻。”希斯还未来得及回答,先打出了一个喷嚏,其实希斯竭力想要挺住的,近来他身体有些不适。
“噢,可不可以,就叫做阿喜星呢。”郭宁建议道。在经历事变之后,没费什么周折,舰队总部,所有飞船,承认了郭宁的合法地位,因此,郭宁对克里和希斯的好感愈增,他很乐意和两人保持良好的个人关系。
一个最中庸的名字,没有任何主观色彩,谁都能够接受,于是,很快地,阿喜星的名字传遍了舰队,获得一致通过。接着,克里将军发表了讲话,崇高的使命感,激起了许多军人的斗志,他讲道:“我们已来至遥远的阿喜星,是从我们的母亲地球背井离乡而来,多少人因此而妻离子散,天各一方,但是我们更要想到地球上多少人家破人亡,我们肩负着诺亚般的神圣责任,哥仑布舰队便是我们歌斐木的诺亚方舟。勇敢的人们啊,我们已经闻到了橄榄枝的清香,听到了鸽子的咯咯欢叫。为胜利的明天,让我们一起祈祷,一起歌唱。”
舰队每艘飞船都响起舰队队歌的时候,克里的眼眶湿润了,他想到了在地球战争中牺牲的儿子,想到了还在休眠中的侄子,想到了更多更多的人,甚至想到了那叫人一眼难忘的奥特丽小姐。
九颗闪亮的新的星星,稳定地出现在了阿喜星上空,六种仪器展开了繁忙的工作,它们是:可见光和红外摄像/摄谱仪,紫外成像摄谱仪,无源辐射计,长程侦察摄像机,恒星风和等离子体谱仪,高能粒子谱仪。低轨摄像监视卫星,更是紧锣密鼓的进入了制造。
阿喜星最内的环几乎和大气层相接,从雷达的反射回波得知,内环是由分离质点构成,全部是直径介于2到40厘米之间的冰块。阿喜星直径约7200公里,地表重力约为地球的1.1倍,赤道上有海洋将南北陆地分成大约相等的两部分,整个星球陆海面积之比大约为1:2,海洋分布在各大陆之间,比较均匀,只有赤道海洋连成一片,赤道海洋最窄处仅有三四百公里。阿喜星公转周期即一年为298.102天,自转周期即一天是29.41个小时。各种数据迅速汇集在一起,希斯和众多科学家现在要考虑的是:在什么地方,什么时间,让第一批地球人登陆阿喜星。
“报告,外环中发现有一块不明物体,直径大约三百米,偏离出光环五百多公里,跟随在舰队后面,距离舰队六千多公里,与舰队的相对速度是一点二公里每秒,其飞行轨道正在舰队轨道上。”
刹那间,舰队被一股紧张气氛所笼罩。
“阿喜星的环是卫星进入阿喜星的洛希极限内,为行星的起潮力所瓦解,为何却有例外运行轨迹的一块呢?”
科学家们聚集在各飞船主控制室的屏幕前,紧张地讨论着,其中一个天文学家这样问。
“可能是流星从外部被阿喜星吸引,运行中撞上了外环中的这块岩石,使它大大偏离了外环轨道。”立即有人猜测。
“我们仍然可以撞击它,让它滚开一点。”答话的是波将金号上的科学家。
“这么近的距离,况且谁能不保证以后它不来纠缠我们呢。仅仅是撞击开够吗?”
众说纷纭中,克里那沉着冷静的话响起来了:“可以让它象灰尘一样殒落。”
“三百米的直径,一颗氢弹完全能够胜任。”哥仑比亚号飞船主管布来登已经征求过科学家的意见,马上补充。
希斯逐一征求了各飞船的意见,最后决定用一颗10万吨核当量,相当于五颗广岛原子弹的氢弹,来炸毁突如其来的岩石,从上面往下炸,炸毁的同时利用推力尽量让灰烬掉向阿喜星,以除后患。舰队最后面的飞船亚马逊号,因为与正在接近的岩石最近,将负责完成这一使命。
“5,4,3,2,1,发射。”在首席科学家贝贝尼的命令声中,罗贝尔上校和马科斯上校Сhā入铂金钥匙,同时揿动了一蓝一红核按钮。这时两人相距三米,在同一个机要控制室中,进入这间控制室必须经过主控制室。
悄无声息的,火箭喷着火焰冲向尾随舰队而来的捣乱者太空岩石。
八分钟后,阿喜星辽远的上空突然出现了一颗闪亮的星星,星星绽开成一朵奇异庞大的粉尘团,此后,阿喜星赤道以北,范围广阔的地面上,降落了一场从未见过的流星雨。
第四集
地球上,有一种飞行急速的鸟,叫做雨燕,它是鸟类中的绝顶飞行高手。修改过部分基因的雨燕卵,在舰队刚刚开始减速的时候,就孵化出了十多枚,补入的基因是从家燕体内截取的,目的便是要借取家燕喜欢在建筑物内筑巢的习惯。亚马逊号飞船一间生物实验室中,十来只雨燕唧唧的叫声,穿透了一层层舱板,四处回响着,生命的活力也借此传扬在单调的飞船人的生活中,欣喜和期望在滋生蔓延。
仅从表面上看,这些雨燕没有什么特别。生物及生理医学实验室主任鲁本森挽着袖子,伸出他毛茸茸的手进入鸟笼。中央空调营造出舒适的220C温度环境,雨燕扑腾着灰黑色翅膀,在奇怪的环境中进行着生命之初的体能训练。它细小的爪子抓住了他的手指,站立住,它飘摇的身体仍象在耍杂技,故意卖弄本事似的,倾斜得很厉害也不跌倒,偶尔地它用喙去啄鲁本森的手臂,似乎要啄住什么才能站立稳当。另一旁视屏上,展示着实验场地近景,鲁本森手上金灿灿的汗毛清晰可见。哪里安装着这样的摄像头,能从这个角度监视到这幅场面呢,四处都找不到适宜的安装点。有时,另一个镜头换过来,鲁本森宽厚壮硕的身体也摇晃着出现在监视器的屏幕上。
“真是一个伶俐乖巧的生灵。”亚马逊号飞船主管阿里布诺由衷赞道。
“更是一个勇敢的生灵。”首席科学家,飞船总顾问贝贝尼补充说。
“不过,我仍然担心雨燕能否迅速适应重力环境,它是在微重力环境中出生并长大的。肌肉的力量足够吗,能承担起阿喜星的引力吗?”旁边,另一位科学家提出了异议。
“勇敢无畏者总能获得命运之神的垂青。”贝贝尼的话象竞选演讲一般富余情调,很有感染力。
主管阿里布诺对此话产生了一分警觉。贝贝尼尽管是个温和的在野党人,但是执政党和在野党解放阵线联盟从来没有停止过争吵,甚至有时诉诸尚算和平的暴力,和另一个反对派丛林党相比较,解放阵线联盟虽然提倡非暴力反抗,但是由于实力很强,特别是获得知识分子阶层的支持,有强大的民间支持力量,是更重要的反对派。阿里布诺深深的明白,亚马逊飞船以他和贝贝尼作为一文一武两个最高首领,其实就是两派相衡势均力敌的结果。不过,阿里布诺认为,他与贝贝尼的合作,正朝着令人愉快的方向发展。不久前,执政党派的罗贝尔上校和在野党派解放阵线联盟的马科斯上校就上演了共同揿动核按钮的一幕。这一幕场景也是阿里布诺和贝贝尼共同策划的。
“我们的勇敢的生灵已经可以在阿喜星上自由地飞掠了。”鲁本森抽回手臂,看了看小臂上留下的细小划痕,他启动着厚实的嘴唇,自信的说。
如果雨燕成为第一批登陆阿喜星生物,那将是亚马逊号的光荣,阿里布诺和贝贝尼都这样希望。鲁本斯身为生物及生理医学实验主任,肩负重任,他能不负众望么?两人的眼光被鲁本斯壮硕的身体吸引过去。迎着望过来的眼睛,鲁本森坚定的点点头。
已经向旗舰发出请求,旗舰将集中舰队中几名著名的科学家乘太空穿梭机过来,最后一次面对面实体检验雨燕,之后,这批雨燕就将乘上超小型登陆器,降落在阿喜星上。
原来,这批雨燕,头部植入了生物芯片,可以发射电磁波,雨燕能够将它所看到的一切情景,转换成电磁信号发射,由超小型登陆器中暗藏的接收器接收后,再发回给三四万公里高空的太空舰队飞船,这样,这些侦察兵就完成了近距离侦察任务,不需要用人去冒险,而且成本极其低廉的,又不被注意。即使用在地球上,谁也难以怀疑这些真实的生命,居然是一些深藏不露的动物间谍。生物芯片发射的能量来自于动物体本身的肌体,因此,只要动物活着,四处活动,它所见到的一切,也就是接收者所见到的一切。
只是,动物间谍的操纵者无法控制动物的运动方向和运动的时间,一切都听命于动物体本身的生存习惯,方式,所以,为了更好的侦察阿喜星上智慧生物的情况,舰队科学家选择了喜欢在人工建筑物上筑巢的家燕基因,参合在雨燕的胚胎体中。实验室主任鲁本森就是负责这个任务的首席科学家。
考查科学团队一行四人分别从各个飞船乘太空穿梭机,来到了亚马逊号飞船。他们对实验结果非常满意。
“有没有考虑到阿喜星上的大气压力略微要大一些,雨燕是否完全也适应这一变化呢?”一位动物学家提出了苛刻的问题。
“看看这只雨燕,它关在密封的玻璃罩里,里面不仅大气压力按照阿喜星上设计,就是大气组成也完全和阿喜星上面一样的。”鲁本森胸有成竹,“各种情况我们都作了不同的实验,完全不必担心。”
“真是万无一失,真该为鲁本森先生的成功和认真干一杯。”这位挑剔的动物学家发出了由衷的赞叹。
“我建议,应该将本年度的诺贝尔生理医学奖颁给鲁本森实验室。”
“那也行,但是得先把瑞典皇家科学院搬到阿喜星上来。”
“等不及了,先颁一个提名奖吧。哈哈,哈哈哈。”
看着大家兴高采烈的劲头,鲁本森提议应该让全飞船的人都来分享这一成果,“我们应该开一个庆功酒会,预祝亚马逊飞船名扬舰队,首发成功,荣誉属于亚马逊,属于哥仑布舰队。希望阿里布诺主管这次不会吝啬珍藏多年的香槟吧。”
鲁本森此话说得委婉,实则咄咄逼人。阿里布诺不为人注意的皱皱眉头。
“何妨看作也是为第一批地球动物登陆饯行呢。呵呵,我个人赞同鲁本森先生的提议。”那位从别的飞船上过来的动物学家也兴致勃勃附和。
一听说还有开香槟庆祝,多年不闻酒味的科学家们都被勾起了肚里的那条馋虫,本能的食欲被唤醒了。他们都加入了振奋的行列,纷纷拿话来挤兑阿里布诺,让他能答应这件美事。
飞船主管阿里布诺和首席科学家贝贝尼都觉得这种做法太过张扬,可是他们想来想去也找不出反对和担心的理由,众情难却,鲁本森先生难道不应该享受这个荣誉吗?
“我得事先声明,香槟数量非常有限,大家到时候可不能责怪亚马逊号不够慷慨。罗贝尔上校,现在你就去准备庆祝。”阿里布诺说。
除了值班的马科斯上校外,所有的飞船上活动的人开始集中了。在飞船唯一的大厅中,说是大厅,其实就是一间可以完全封闭的较为宽敞的屋子,实在大不到哪里去。它平时作为会议厅使用,是飞船上唯一可以大规模集中船上人员的地方。几只雨燕作为主角,明星一般引人注目,在众人面前,它们再次演示了如何将所见场景变成电磁信号发射出去,舰队所有飞船,此刻,都接收到了这一清晰的信号。旗舰立即发回了贺电。
试验非常成功。关闭了信号发射后,庆祝酒宴开始,从脱离地球轨道以来,亚马逊号飞船第一次出现这种欢腾的场面。
在这欢快的场面中,唯一的遗憾是不能举行一场舞会,所以,所有的人,把喜悦的心情发泄在笑话,议论,逗趣的言语喧嚣之中。空气中的每一个分子,仿佛都沾染上了这种愉快。
鲁本森先生对实验的结果最清楚,他更清楚的是,空气分子沾染上的不是什么愉快的气息。此刻,一种无色无味的气体,在悄悄地“嘶嘶”喷出,迅速的充注到宴会厅的每个角落,这种气体的浓度渐渐增加,里面的人却全无觉察。
突然,有人昏迷,站着站着失去了知觉,有的正在说着话,嘴巴迟钝于大脑,在昏昏失觉之前还蹦出几个含混不清的单词来。由于兀自站着,因此竟然不容易被觉察。一个,紧接着又一个,反映敏捷一些的,有的面色惶惑,有的惊惶,仍然逃脱不了昏迷的命运。顾问贝贝尔在昏迷之前,大叫了一声“有人施放了醚气”。那时因为他此时距离放气口最远。
醚气是什么,主管阿里布诺不是太清楚,可是他听到了贝贝尼情急之下喊出的这句话,那么不会是贝贝尼指使干的了。那会是谁呢?只是在迷糊中有这么一闪问,阿里布诺便昏迷过去了。
只有鲁本森是嘴角带着微笑昏迷过去的。
最后一个昏过去的是罗贝尔上校,他强健的身体,坚强的意志,和敏捷的身手,使他能够在昏过去之前,还能急跨几步,手刚好触到了发射器开关。
“这是什么?”布鲁诺飞船上,舰队司令克里首先看见了这幅场景,宴会厅中,所有的人突然间都停止了动作,好似画面突然定格了,又象被施了魔法。有的人甚至漂浮到了空中都自不觉察。
“可能,他们都昏迷了?”希斯想了想说。
“昏迷?什么原因?难道有人阴谋袭击?”克里急着问,“快,能联系上吗?阿里布诺在哪里?”
“联系不上了。那个好象是阿里布诺主管。噢,又晃过去了。”通讯值日官看着屏幕说。
“看样子那些人似乎都活着,是被空气里的某种物质迷昏的,肯定有人实施了阴谋。不过,不象是恐怖袭击,倒象是政变。”希斯慢慢的说,他也充满着疑惑,“但是,是谁又打开了发射器呢?这些信号跳动不停,显然来自雨燕,对了,是雨燕看见的场景,有个人借次想我们告知,亚马逊号遭遇了事变。怎么那只雨燕没事呢?要是它们也被迷晕了,这些情况就不知道了。”
他们立即尝试着用各种方式联系亚马逊号飞船的主控制室,可是显然,有人切断了联系。政变,几乎是无可置疑的了。
亚马逊号飞船上,玻璃罩里的雨燕窜上窜下,唧唧的叫着,好象显得不太舒服,可是,此时宴会厅中,谁也听不到它的叫声了。
克里摇着头,愤愤地说,“我们得立即派人到亚马逊号上去。”
“要装做毫不知情的样子去,再随机应变。”布鲁诺号飞船主管帕欧卡提醒说。“如果已经无法改变,那就不要引起动乱。”
“可以推断亚马逊号飞船的确不知道我们已经发现了这一异常情况。帕欧卡将军的提议是对的。时间越短越好。”希斯表示赞同,“去的人一定要少,以免引起警觉。要有充分的执行能力,随机应变尤为重要。”
通过迅速的甄选,哥仑比亚号飞船的阿莱斯上校和波将金号的聂莫夫中校被指命派去执行这个任务。
两架太空穿梭机如母鸡生蛋一般,从哥仑比亚号和波将金号飞船下部钻了出来,驶向了亚马逊号。
马科斯上校带着一名上尉巡查飞船,当他尝试着呼叫阿里布诺主管时,没有回应,他心里明白,计划成功了。
在野的解放阵线联盟一直指责大选中获得胜利的现在执政党作弊,要求重新进行选举,为此,各种罢工和游行示威层出不穷,国家动荡不安,可是,谁也没有最后取得胜利,在僵持中,全球战争爆发了,于是两党之争延伸到了太空,进而延伸到了遥远的巴纳德星系。作为解放阵线联盟的党员,马科斯上校厌倦了党魁之一,党内要人贝贝尼的温和作态,最终,他选择了和丛林党合作,要达到正义高尚的目的,可以不择手段,暴力是必须的。暗中,马科斯上校和丛林党达成了一致,分头行动,完成政变。
现在,只剩下飞船主控制室里的飞行主管,他是一个无党派的忠实的人,但是,马科斯无须去控制他,飞行主管只对飞行和服从感兴趣,谁来执政,谁是主管,飞行主管不会太多过问。从这个意义上来讲,飞行主管是敬业的职业技术专家,平和而安全。
所以,马科斯上校带着自己忠实的部下,赶往宴会厅。宴会厅大门打开了,掺杂着高浓度醚气的室内空气涌出来。尽管醚气喷管已经关上,涌出来的空气,在靠近大门处,仍然具有极大的迷醉强度。
马科斯上校早有准备,将携带来的除醚装置打开了。吸气扇呼呼的转动起来,一进一出,空气中的醚气和装置中的特殊材料起了化学反应,被吸收掉成为固体物质,渐渐的,宴会厅里的空气又纯净起来。至于部分涌到过道里的,浓度太小,不足为虑,飞船上的空气清洁器经过一定时间,自然会把它消灭干净的。太空飞船上,每个主舱都是可以隔离的,这是为了避免一个舱出现空气向太空泄露,而波击整个飞船。马科斯上校就是利用这一点,成功的在宴会厅里实行了集体麻醉。
鲁本森和贝贝尼,首先被救醒过来。其余的人则在昏迷中,就被铐住了,手铐不够用,马科斯还找了一根长长的电线,当作绳子,将六个人象贩卖的奴隶一样捆起来,连在一起。
“谁叫你这么做的?”贝贝尼第一句话便是责问马科斯上校。
“坐等别人退步是没有希望的。”马科斯毫不留情面,这时候他已经摘掉了防化学面具。
“可是,这样做是违法的,宪法应该得到遵守。”
“在大选中舞弊,利用他们执政党的种种便利,强求连任,难道这就是遵守宪法吗?”马科斯反问道。
停了好长一段时间,贝贝尼问:“现在该怎么办。”
“要求阿里布诺放弃主管的权力,由您任主管,鲁本森先生任副主管。”
鲁本森终于说话了:“这是我们已经达成的协议。”
“鲁本森先生好象不是解放阵线联盟的人。”贝贝尼语含讥讽。
“是的。可是现在我们是合作得很好的朋友。”
“可是,要是阿里布诺主管拒绝答应呢。”稍作停顿,贝贝尼又说。
“那就处决他。”
“决不可以。”
“别紧张,处决的方式有很多种,比如正常的疾病死亡,又比如,因身体健康原因,暂时进入休眠状态。将来在阿喜星上,何愁替阿里布诺先生找不到一个避难所呢。”鲁本森Сhā话道。
“鲁本森先生究竟是什么身份?”贝贝尼感到一丝害怕,转头问。
“丛林党的鳄鱼,听说过吗?”
“什么,你是丛林党三号人物鳄鱼。”
“不象吗?”鲁本森问,此刻,他的表情和身体都让人感到他的凶狠劲,而根本不象是一个生物学家。
贝贝尼在言语和眼光上都回避了和鳄鱼相对,什么事都能干出来的鳄鱼,居然就是面前这个魁梧的生物学家,他料想不到。他对马科斯上校说:“总部不会承认的。”
“做成既成事实,总部不得不承认,谁都不太愿意去干涉别人内政,那是要付出代价的,而且可能得不偿失。神龙号不是有了先例吗?”
“这——好象不太一样吧。”
“事已至此,啰嗦有什么用。”鲁本森极不耐烦的Сhā了进来,“顺便告诉贝贝尼先生吧,马科斯上校已经加入了丛林党。”
事已至此,贝贝尼真的怀疑马科斯上校还会依旧忠于老东家解放阵线联盟。上校不是未经他的许可,已经和丛林党暗中作了不可挽回的交易吗?事已至此,似乎只有按他们所说这一条路走了。
在主控制室里,飞行主管一个人闷闷的监视着飞船状态,虽然飞船现在处于同步飞行状态,需要操作改动的飞行数据很少,但是还是离不开时刻的监视。宴会厅里定是群情沸腾,他多么想也去那里感受那种久违的激|情,就象足球场上的啦啦队一样,把激|情宣泄在呼喊和桑巴舞中,但是甚至连一杯庆贺的香槟都没人为他送过来,他满怀怨言。阿里布诺主管居然把他给忘记了,不可思议。而且,更不可思议的是,宴会厅的监视录像也被关掉了,大约主管是不想让那幅场面惹动值勤人员的好奇心,而疏于职守吧。飞行主管搔着头,又摇头。
“请求登陆!”太空穿梭机发出了信号。
穿梭机飞临进入窗口,他才收到信息,而且居然接连有两艘,接连不断的拜访,飞行主管感到亚马逊号飞船真的快成了繁华的客栈了。他打开底门,让穿梭机沿着安全滑道进入了飞船。同时他向飞船主管通报了消息,没想到这一次主管接了他的通话,前几次都没有接,他想他们肯定是忘情于欢乐中了。嗓音大概是喝了酒的原因,有一些变化。
雨燕继续把宴会厅里的情况向外传送出去,登上飞船的阿莱斯上校和聂莫夫中校都知道宴会厅中正在议论着的三个人是政变的主谋,并从旗舰的叙述中记住了他们的衣着和长相。在过道拐弯处,两人遇上了迎面而来的马科斯上校。
“欢迎光临。”马科斯上校内心狐疑,脸上却面带笑容,略微仰头,友好的伸出了手。
“你好,我是哥仑比亚号的阿莱斯上校。”
“久闻大名,再次欢迎。”
“总部让我们送来登陆匣子,这是刚制做完工的最好的登陆匣子。总部怕你们飞船上匣子不够用。”阿莱斯一边伸出手去同马科斯相握,一边打量他身后。他说的是实情,亚马逊号飞船是九艘飞船中吨位最小的,承载还不到一千人,登陆装备也非完善,只是鲁本森培育的动物间谍——雨燕,让亚马逊号获得了首发登陆的殊荣。
“这是波将金号的聂莫夫中校。”下面,阿莱斯突然没有想好聂莫夫中校也来了的原因,便回头对聂莫夫发出微笑。这时候,他的仍然握着马科斯上校的手,后者把这当作是热情的表示。
聂莫夫中校领会了阿莱斯上校眼中的含意,在阿莱斯上校的手就要离开马科斯上校手的瞬间,他也伸出了手。马科斯上校还以为这个军阶低一级的军官也要和他握手,看得出,眼前两人不是主从的关系,而是主副的关系。聂莫夫中校只比瘦高个的阿莱斯稍矮一点,却更加健壮,真的象一只俄罗斯大熊。出于礼貌,马科斯上校依然微笑着,手依然伸着。
“咔嚓”一声,马科斯一只手被铐上了,就在他惊诧的那一刹那,另一只手被顺势抓住,也铐上了。
马科斯知道来者身上肯定还有匕首和激光枪等武器。“这是干什么?有敌人来了!”他立即大叫道,竭力想让守在宴会厅门口的那两个部下或者贝贝尼等人听见。
阿莱斯冲前一步想阻止他大叫,聂莫夫反应更快,率先抽出了激光/电击/眩光三用枪,“哧”的一下,第二下的时候,马科斯被高压脉冲电流击晕了过去。
阿莱斯将马科斯推到过道墙边,靠墙站住。两人迅速赶往宴会厅。
贝贝尼正与鲁本森和马科斯上校议论间,接到了飞行主管的报告,说有人登船,贝贝尼的心脏不由得怦怦直跳。在通话中,飞行主管称他为阿里布诺主管。贝贝尼相信飞行主管还未听出他的声音,也不清楚飞船上发生的重大变故,应该说贝贝尼自己还有一些时间来处理混乱无序的局面,他含混着应对了过去。挂好通话器后他开始惊慌失措的向马科斯叙述了这件事。
“不必紧张,外面没有谁知道亚马逊飞船上的事。我们自己不要乱了阵脚。”接着马科斯建议贝贝尼和鲁本森到另一间屋里去,他好将来者带去见他们,宴会厅里的局面不可让外人知晓。贝贝尼完全可以声称阿里布诺主管在宴饮中突发心脏病,现在亚马逊号飞船暂时由他代理,一个是首席科学家,一个是著名的实验室主任,鲁本森主任培育的雨燕,正要第一个登陆阿喜星,近距离搜集情报。这样两个德高望重的人,谁会有太多的怀疑呢。
“如果发现来者有什么异样,我会直接带他们到宴会厅去,干掉。”马科斯说,他又安排两个部下在宴会厅门内设下埋伏,打算出其不意。
马科斯上校电晕在飞船过道里,还来不及实现他的第一个目标。
阿莱斯和聂莫夫举着藏在匣子里的激光/闪光/电击三用枪,直奔宴会厅而去。
“哧。”激光划破空气的声音很微弱,饶是聂莫夫察觉异样避得快,手臂还是一阵灼痛感,衣袖被烧穿了一个洞。两人躲进了墙脚。
“叛乱分子真够大胆,敢在飞船上随意使用激光枪。”聂莫夫恨恨的说。
“不过现在没有用了,激光拐不了弯。他们还不至于搞一个同归于尽吧。”阿莱斯查看了聂莫夫的伤情后安慰说。“他们好象人不多。”
“他们只有两人,藏在门后。”
总部通过雨燕的间谍之眼识破了宴会厅里的情况。
“可是我们人也很少,装备不足,更不敢随意开枪,冲不过去。”
“如果能够使用常规武器,一个手雷扔过去就突破了,现在的确有些棘手。”
不时,有两道激光射过来,射在墙上“嗤嗤”作响,显然宴会厅中的两个警卫也万分紧张,他们不断的发出威胁的死亡之光,不准敌人发起进攻,一边等待着贝贝尼等人有所察觉而采取行动。他们被逼在宴会厅里,也出去不了,甚至连一个与马科斯上校联系的通讯器也没有。
阿莱斯却有通话的优势,通过总部好不容易联系上了亚马逊的飞行主管,飞行主管已经通过布鲁诺号转过来的信号,看见了宴会厅里的情况,知道了飞船上的政变。他按照阿莱斯上校的吩咐关掉了过道里的照明。
宴会厅中,两个叛乱军人更加惶恐不安了。他们关上了宴会厅大门,至少要给敌人多制造一个障碍。
“他们应该是通过通气口向宴会厅里施放醚气的,事成之后关掉了。”阿莱斯象是在问自己。
“我们也可以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聂莫夫一下道出了阿莱斯心中的想法。
阿莱斯让聂莫夫守住道口,自己迅速赶往主控制室,取来了夜视设备,以及中央空调安装图。
两人就着安装图,仔细搜寻着通气孔,终于,发现了一股手臂粗的导管并着进入了宴会厅,另一头连接着一大瓶醚气,这是飞船上的必备品,外科手术和休眠等都会用得上。
两人相视一笑,拧开了开关。
嘘嘘的放气声很小很小,过了一会儿,总部告诉他们,宴会厅中那两名叛乱分子似乎不动了。
阿莱斯扔出了一把军用匕首试探,没有反应。他们眼色一传,疾风般撞进了宴会厅。
宴会厅中,许多人还站在那儿,默然等着他们到来。其实,他们无一例外的被迷晕了,尚未醒转。
飞行主管再次连通了贝贝尼,这次他听出了贝贝尼的声音比阿里布诺的要尖细一些。他告诉贝贝尼,总部送来了登陆匣子,有两名军校正要见他们,请他们说出所在位置。
贝贝尼大大松了一口气,看来马科斯上校再次成功了。上校没来得及与他联系,完全在情理之中,说不定,上校正在主控制室里,与飞行主管聊天呢。
鲁本森浓眉下的大眼却流露出了狐疑之光。
门推开了,亚马逊飞船上的警戒程度远远低于别的飞船,贝贝尼并不在意,他整整衣襟,准备迎接总部的客人,鲁本森则捏了捏怀中的军用匕首,现在,这是他唯一的武器。
极亮的光,一闪,贝贝尼和鲁本森霎时失去了视觉,眼前一黑。“不好。”鲁本森念头刚起,就觉得手腕上多了一件什么东西,接着,两只手便分不开了。
“科技发展使手铐都能自动化,真是快捷啊。”
眼能睁开了,目标看清楚了,鲁本森却沮丧得只有这么一句话。
第五集
第五集
亚马逊号飞船恢复了秩序。因吸入醚气而昏迷的人一一被救醒,许多人还是一身软绵绵的,仿佛刚从梦中醒来,只是睡错了地方,对于刚刚发生的事情也是一无所知。
关于叛乱者的处置,亚马逊号飞船上层发生了分歧。马科斯上校将变乱的责任一肩承担,贝贝尼和鲁本森是受迫于胆大妄为的军人才不得已出来收拾局面,事实上看起来也蛮像那么一回事。阿里布诺主管回避了上校和贝贝尼都是解放阵线联盟的问题,资料不全的鲁本森的身份他也含糊其词的尽量不去探究。地球上叫人心力交瘁的纷争不应该再在飞船上重演,这是阿里布诺主管的内心愿望。
但是,参与叛乱的人,每个人应该受到什么样的惩处呢?阿里布诺左右为难之际,想到了将叛乱者带往旗舰布鲁诺号,由总部审判,决定处置的办法。克里很干脆的接过了这盘难下的棋。
“是该结束糟糕的民主的时候了,”克里对双颅人希斯说,“军人全部就地正法,不用带过来,贝贝尼和鲁本森拘押待审。希斯顾问对这样的处置有什么意见吗?”
希斯还在思考,克里却对阿莱斯发布了这条命令。
“命令稍待执行,阿里布诺主管正在商议。”阿莱斯迟疑着,他并没有接到自己的唯一上司,哥仑比亚飞船主管布来登将军的命令。
“将军,还没有进行审问啊?”阿里布诺主管不得不表态了,他担心这样快刀斩乱麻的处置方法会埋下变乱的种子,至少在程序上不那么合理。
“我们来到一个陌生而危险的环境,我们必须果断坚决。军人叛乱无须容情,按律处决。至于亚马逊号遗留下来的问题,休眠人群中潜藏的危险分子,请阿里布诺主管事后妥善解决吧。我会很快将审问结果搞出来的。”克里坚决的说,与其说是对远在另一飞船抗命不遵的阿莱斯上校解释,不如说是对整个舰队宣布准则,这时候,每艘飞船都在听着克里舰队司令的话。
“我可以请示一下布来登将军吗?”阿莱斯继续问到。
“我有一种感觉,更多时候我觉得你更像一个欧洲人,而我则是一个地道的美国人。”克里心里在想,他继续用坚决的语气对阿莱斯说,“善良过了头便近似怯懦。对叛乱者的宽容就是对存在者的残忍。”
阿莱斯上校一时无言,他揣摩着克里的话,屏幕上突然没有了任何人的动作和语言。阿莱斯还是不顾抗命的后果,向他的顶头上司布莱登主管独立征询。此刻,通话加了密,没有人能够听到他们的谈话。
“需要执行克里将军的命令吗?”
“克里将军,嗯,他象肯尼迪一样年轻,又象艾森豪威尔一样坚毅,也最容易引起反对之声。”说完,布来登主管嘴角微翘,满含深意,并不直接回答阿莱斯,他在等待着阿莱斯的回应。
“我明白了,是的,将军。我立即去执行命令。”
“那,请等一等,我要公开命令。”
通话又回到了公开状态。
过了许久,哥仑比亚号飞船主管布来登毅然说话了,他的话显然是对着阿莱斯上校说的:“执行克里总司令的命令!”
马科斯上校被执行的时候,已经蓄起了短胡须的脸上毫无惧色,十分瘦削的脸刚毅沉着。他对着两位部下说:“我们是为正义而死的,我们虽然失去了自由的躯体,却获得了自由的灵魂,不必悲伤,勇敢的战士面对死神也要泰然自若,丛林里万种生灵都将为我们歌唱呢。”
在这瞬间,阿里布诺甚至闪过特赦马科斯上校等人的念头,但是一闪即逝。克里司令已经下达了命令,阿里布诺先将几人交了出去,由总部处置,是不可能出尔反尔的。他叹了一口气。
马科斯上校提出了将来要将他们埋葬在阿喜星上丛林里的要求,坟墓朝着地球的方向。可以不要墓碑,就让他们的魂灵平静的凝望遥远的故乡,安息吧。阿里布诺立即答应了他们的请求。
九颗闪烁的新星,在阿喜星上空围成一个圆圈,多么象一串亮晶晶的项链,正中间那颗,便是布鲁诺号飞船。静静的夜空里,谁能想到那里竟发生了这些劫难呢。阿喜人的梦,从一场亘古未见的流星雨降落开始,便要注入更多更绚烂的内容,两个星球的两种文明,注定了要碰撞,要冲突,要融合。
十多个小时后,小型登陆器弹射出了亚马逊飞船,在经过轻微的定向推动后,它自由的降落到阿喜星地面两万米的高空时,降落伞自动打开,六只装在登陆匣里的雨燕,开始了它们的阿喜星之旅。各个飞船都紧张起来,他们进行着各种准备工作,要将巴纳德星系中的第一幅照片,满怀希望的照片,发回地球,发回自己的国家,让地球上尚存的人们和他们一起分享这份激动和惊喜。降落伞飘落在阿喜星北半球的陆地上,飘落在一个城市旁边的草地上,降落地点与城市相距不超过一百公里。这个城市从卫星图片上看去,是这一带比较大的城市,或许也是最大的。登陆舱包裹在许多个气囊构成的球中,外壳裂开四散后,气囊蹦出来迅速膨胀。着地了,气囊跳跃着,滚动着,将下落的冲量一点点消减,停住后,气囊里的气自动放掉,登陆匣子象花瓣一样打开了。雨燕伸出头来,左右一摆,唧的一声,迅疾地窜上了天空,不愧是地球上飞得最快的鸟,它伶俐优美的剪影,在淡蓝色的天幕上,剪接出一幅生动的图画。
登陆匣子里的机械手自动将自个儿调整着,它伸出一段三米多长的天线,望着雨燕飞去的方向。短小的三角架稳稳地扎入了泥土,支撑起它奇形怪状的身体。
第一集
第一集
十年的宇宙飞行时间中,本田一郎大将休眠了将近九年,只有一年的时间亲自主管着飞船。这并不是本田大将的原意,是因为根据千叶公主的旨令,不允许帝国最优秀的军人把生命浪费在无聊寂寞的太空穿越中。健康而强壮的身体,是帝国未来最重要的本钱。每个军人,不管他如何强烈要求,都会被强制休眠,轮换休息。为此,曾有几个热血澎湃的尉级军官,痛哭流涕,直到被电击枪逼着,才不得不上了休眠位置。在此之前,他们跪着向千叶公主恳请,愿意为帝国献身,何况值勤几年的光阴呢?但是,他们被拒绝了。
光阴荏苒,并没有改变多少本田一郎的面容,唯一与前不同的是,本田一郎蓄起了仁丹胡,保存了最传统的标志,以表达他对帝国的忠诚,这反而使他看起来突然之间更加老成威武。与之相应的是,千叶公主一旦出现在公开场合,总是浓妆和服,仪态庄重。他们一走到哪里,就带起一股神圣的崇拜。看着臣民们虔诚恭敬的面容,千叶公主不知道是自己感动了臣民,还是臣民感动了自己。
接到了总部决定首先向阿喜星施放间谍鸟的通知后,本田一郎不以为然,他向总部提出了让太和号组织人员首先登陆的建议。勇敢的军人们无所畏惧,一定能够完成光荣的首访使命。
显然希斯没有把更多的想法晓谕舰队,与其让人们争论不休,不如让他们接受一个较为简单的既成事实。其他几艘飞船也提出了可以由他们单独组织登陆的要求,没有谁被批准。在本田一郎不断的坚持下,克里司令很客气的回答道:“如果初次侦察尝试失败,或者效果甚微,我们一定首先考虑本田将军的请求。”
本田的思想并非来自他一人的好大喜功,在进入巴纳德星系之后,一次,千叶公主在和他的私人对话中,表达了一些迟到之悟。在这次谈话中,也确定了太和号飞船的行动纲领。
“密旨是本田君从地球亲手接旨的吗?”那时,千叶公主通过飞船的舷窗望着外面黑茫茫的太空,肉眼可以看见几颗微弱的星星。
“不是,是议员乘坐飞船带来的。公主殿下此问,难道,密旨能有什么问题吗?”
“现在我有点明白,也说不准确,只是我初步的猜测吧,那道密旨可能不是天皇写的。”
“啊!”
千叶公主突然回了头,面色严峻。
“因为天皇驾崩是在严岛神社突然遭到炸弹袭击的情况下,根本来不及写什么密旨,而如果是事先就拟好的话,按照天皇的习惯,他一定会写成他最喜爱的文体,字斟句酌,形式优美。小时候,天皇常常亲自教我们的诗歌,散文。而且密旨一定会写在皇宫宣纸上。”
这一点,本田大将相信。据他所知,天皇因为没有女儿,一直将千叶公主这个皇室侄女视如亲生,疼爱有加。
“天皇喜欢骈文,是个非常讲究形式的人,一个遵循传统的彬彬有礼的人。我相信,那天,严岛神社的市柞岛姬命、田心姬命和端津姬命这三位镇海之神,是正在和天皇讨论茶道呢。嗯,本田君怎么一言不发呢。我的推断有错吗?”千叶公主疑惑的望着毕恭毕敬勾起头的本田一郎大将。
本田一郎听而不答,千叶公主才想到评价天皇是不恰当的,哪怕是自己最亲密的伯父。可是没有这段评价,就不能证明密旨的可疑。再加上她自己长年在各个国家留学,见识颇丰,耳濡目染中,甚至坐在办公室中翘着二郎腿都不觉为忤了,所以她多多少少留下了有悖于传统的习惯。
“那密旨会是谁写的呢?公主难道有怀疑的对象吗?矫诏是极罪,而且,谁又能有这个胆量,这个机会呢。”千叶公主直接发问,本田不得不回答。
“哼——除了首相,本田君认为还能是谁呢,因为皇族的人已经全部殉难,时局紧张,他正好大权独揽。可是,议会和选民不会答应,首相能掌权多久。因此,他只有一个办法,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现在,地球上已经出现了专制帝国,借着战争的名义,要求实行特权独裁,可以想象得到,我的克隆皇子,成了一个襁褓中的傀儡。”
这时,千叶公主的脸上,竟浮现出一丝难以描述的羞涩与幸福之态。
“既然如此,公主殿下为什么还要离开地球呢,岂不正合矫旨之人之意。”这时,本田一郎大将十分懊恼自己在十年以前完全没有往这方面想,否则可能是另外一种局面。
“当时,情况十分紧急,来不及慢慢考虑,也完全缺乏主政经验。本田君不是也没有半点怀疑吗?”
“我们好象都被老奸巨猾的首相给骗了。那么,密旨上的计划,公主殿下还打算付诸实行吗?”
“当然要,否则我背井离乡就完全没有意义了。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只要有了土地,足够的土地,富饶的土地,便可以建立一个新的强大的帝国。子民在新的国度里繁衍,这是我们共同的目的,而不仅仅是遵循天皇的什么遗旨。所以,没有承载国体的广袤土地,我是永远不会加冕的。不管这是不是天皇的真实意愿,建立一个新帝国,是必须的。本田君是否有这个坚强的信心呢。”
“愿意鞍前马后为天皇陛下效劳。”
“与本田君说过多少次了,你现在只能叫我公主。现在还不能透露半点风声,必须注意,特别是关于帝国的计划,目前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而且可能是永远。”
“哈依!”
“如果此事流传出去——”
“公主是怀疑我的忠诚吗?”
“唉,算了。考经据典的历史学家们能够从死人嘴里掏出话来。事实不可能永久保密。猜疑,证据和逻辑往往比真相更让人信服。”
“公主殿下已经长大了,可以掌控帝国了。天皇的冠冕可以是殿下的装饰品了。”本田一郎这一次称呼得很准确。
千叶公主淡淡一笑,还正要和本田一郎关于如何培养最亲信的干将进行商议,警示铃声响起,红光也不断闪烁,主控制室送来了紧急信号。
“阿喜星上开始发回信号。”值班干事报告说。
“啊,这么快,已经登陆了。”
千叶公主中止和本田一郎大将的对话,呼叫来菅谷沙子小姐,后者是千叶公主贴身侍女,为了掩人耳目,已经被授予了少尉军衔。她迅速帮助千叶公主更衣换装。当要面对和其他飞船主管及总部在屏幕上会面时,千叶公主总是浓装和服,一付庄严之态。没过多久,千叶公主和本田大将就出现在到了太和号飞船主控制室,也出现在整个舰队的显示屏上。这时候,所有飞船的主管和高参都已齐聚。
雨燕掠过广袤的原野,山峦在远处绵延。原野起伏不大,长着齐腰深的草,那是些什么草,当然谁也叫不上名字,有些象芦苇,但是叶片更为宽阔,似洋姜一样,叶子的数目也更多。一位科学家简直就叫它苇草,这个命名被默认了。
一条棕黄|色的公路穿行草原间,公路不宽,两旁不时有奇特的建筑,那是一些夯土建筑类的,带有许多方形窗孔的平房,怎么看都有点似中国新疆地区风干葡萄用的土房。房顶,用原野上普遍得不能再普遍的草叶晒干后铺盖,呈现出灰黑色或者浅棕色,颜色的区别显然是由于新盖或者年久的缘故造成的。由于雨燕飞得很快,飞得也比较高,谁也来不及看清楚平房里面的结构。可惜雨燕头部空间太小,还不能安装高速照相机。
“这些苇草,我们就叫它苇草吧,长得十分茂盛,四周没有水渠和田埂。它不应该是种植的农作物。”
“那这应该是一个牧场。”
“可是,哪儿看得到放养的动物,不管它象什么,牛,还是羊,哪怕怪得是六只脚,或者长着一对翅膀,总得有放养的大型动物吧。”“虫子倒是多得很,瞧,雨燕一去就遇上了这顿美餐,可是,看啦,看啦,它们居然难以啄到那些虫子,是蝗虫吧。”
“阿喜人会这么叫么。它们几乎有蚂蚱一样大吧,不仔细区分,还会以为地球上发生了蝗灾呢。”
“这些雨燕怎么啦,是不是在飞船上养尊处优惯了。这么笨拙,哎,错过了,又没啄到飞虫。那些蚂蚱一样的飞虫飞得并不很快呀。”
“刚刚从失重环境中出来,至少得有一段时间适应吧。换成是你,捉一只爬着的乌龟恐怕都难呢。”
“那,倒是,要是你爬着走,我是一定捉得到的。”
“嗨,别闹,我说,雨燕这个适应的时间可不能太长,不能等到都饿成干尸的时候。”
“呸,你恶毒的话听起来简直是对自己的诅咒。雨燕是我们骄傲的生灵。”
科学家和飞船的高级管理人士,围在各自飞船的荧屏面前,就看到的新奇景象,开始发表各自的见解,纷纷议论着。科学家们此时率真而激动,象一些小孩子般叽叽喳喳,一想到什么便脱口而出,口无遮拦。
雨燕飞过一条河流上方,河水平缓而深阔,突然,屏幕上出现了两只动物,这可是第一次看到阿喜星上的大型动物,它们在河里游泳。六只雨燕的画面逐一晃过,一个动物爬上了岸。
“什么动物呀,它的头象獴一样,很可爱吔,肯定是哺|乳类。它也能象獴一样站立。是直立动物啊。哦,还耷拉着手。”这位科学家一边说一边模仿着缩肩绻手。
“你看清楚了吗?它浑身多数地方没有体毛,倒更象是穿衣着裳的智慧生物呢。”
太和号上两个科学家关于动物的归属争执起来,但是谁也不能说服谁,因为画面是一掠而过的。本田一郎挥手制止了他们的争论。
每个飞船上的人都在为看见的景象激动不已,从植物的茂盛和游泳的动物几乎可以断定,阿喜星北方现在正处于热季,中午骄阳似火,旷野中看不见什么活动的饲养的大型动物颇为正常,但是谁也不明白的是,那野生动物总该可以瞧见一些的呀,在这野草丰盛的原野中。可是,在哪里呢?除了漫天飞舞的虫子外。
蓦地,一只雨燕撞上了一张密网。网抖动着,网眼很小,似乎上面还带有勾,雨燕急速的挣扎,扑腾,羽毛纷纷落下,可是它的力量与安置的巨大而巧妙的网相比,显得幼稚而弱小。这种网罟显然是专为捕捉飞鸟之类的动物安置的。雨燕浑身都被钩刺扎上了,越挣扎,钩得越深,钩上有倒刺。好不容易挣脱了一根钩刺,肉也拉下了,血浸湿了雨燕的羽毛。终于,它遍体鳞伤,再也无力挣扎。它还想飞,扑了几下,钩刺穿透了翅膀,扎得更紧了,它又抽搐几下,便不动了。
盯着屏幕的人屏住了呼吸,从屏幕上,他们只能看到硕大的网罗,一些勾刺,和飘落下来的羽毛,偶尔闪入画面的翅膀尖,以及颠倒动乱的天空和大地。
“阿喜人竟然设置了网罗,将我们的雨燕捕杀了。”不知是谁说了一句。
担忧和疑惑又象乌云一般笼罩了人类的心。
不久,另外几只雨燕陆续的也遭了刺网的毒手,人们甚至已经远远的看见了成片的农田,蔬菜菜地,结了果的果树,看见了城市的建筑物,雨燕正是翩跹着向那个方向飞去。
最难受的人是雨燕的培育者,亚马逊号的鲁本森,是这骄捷的生灵挽留了他的性命,鲁本森被特许在拘禁的条件下观看雨燕的飞行表演。接连两次惨烈的失败,足以摧毁任何一颗坚强的心。他一脸青白,仿佛地狱之门就在前面,他健硕的身体也委顿下来,最后干脆低下了头。
每张屏幕上都是一片白色光栅上闪动着黑色的噪波粒子。六只雨燕都已死去,停止了发射信号,只有登陆器还将转发信号源源不断的送上太空中的舰队,过了一分钟后,屏幕上变成一片静噪黑屏,一排字母提示:有效信号中断。
“是不是阿喜人已经发现了我们,已经做了截击的准备。”克里问希斯。“这也太快了。”
“不太象。但也无法确认。阿喜人是不可能这么快就设置网罟专门来对付雨燕的,不合情理。他们怎么会知道我们要施放动物间谍呢?如果没有判断错误,阿喜人可能连对我们的到来都还一无所知。”希斯慎重的说,接着提高了音量问,“各位专家对此有什么个人见解吗。”
“站在阿喜人的角度,我们仔细想象一下,舰队星群的出现,完全能够引起了阿喜人的警觉。回想两百年前的地球人,难道会对天上突然出现的几颗星星不感到诧异而加强观察,引起警觉吗。舰队星群视像虽然比较暗,仍然能观察到,尤其是使用天文望远镜的话。想想伽利略用望远镜观察月球时,要比地球人无线电发报早得多。因此可以初步认为阿喜人拥有望远镜这样的仪器。炸毁小行星而导致的流星雨,必然也是轰动阿喜星的大事。”
好望角号的首席科学家,黑人教授南根姆贝拉这样说,他有一付浑厚的嗓音,格外的引人注意。
“姆贝拉教授对阿喜文明有何准确的阐述呢?我们都洗耳恭听。”希斯说。
姆贝拉教授的头像,出现在每艘飞船的主控制室屏幕上。
“前些日子,我们的确收到了阿喜星上的电磁波信号。据我,我们的初步判断,这是阿喜人在进行无线电报传送的实验,顺便提一下,我们正在加紧对阿喜人语言的破译。从接获的电磁信号中,已经辨别出两个语言系统,可能是不同的地区也在竞争着进行这种实验。根据地面上的水渠,道路,来判断——我们没有发现机场,铁路,似乎阿喜文明处于相当于人类十九世纪末的水平。比较而言,南半球多山林和丛林,北边更多平原,以及雪山高地。但是这些照片实在太粗略了,正等着施放低轨卫星拍摄更为清晰的照片呢。”
“如果教授的阐述是正确的话,我们应该向阿喜星派遣地面人员进行接触了,依照教授论述的文明程度而言,阿喜人文明正处于上升期和朦胧期,是最能容忍和接受外来文明的时候。以友好的态度直接登陆,是应该采纳的较好方式。克里将军,是否可以通知各舰队主管,是讨论人员登陆的时候了。”波将金号主管抓住这个机会率先提议。
“一边讨论,一边用低轨卫星探测阿喜星地面情况,不是节约了好多时间吗?”波将金号上一个科学家接着说。
“很好的建议,这几乎是目前唯一不需要讨论就可以着手的事情。”克里司令赞许的说。
“不管怎样,雨燕的遭遇并不能说明阿喜人对我们怀有敌意,应该清楚,阿喜人根本不知道我们会放出雨燕下去,又怎能设置好空中的捕网呢。我们不要太主管,妄自设立敌人。第一批登陆的人,一定要谨慎从事,克己忍让,不可激起误会和猜疑。要绝对接受舰队总部的命令。”希斯补充了这句后,各飞船开始选拔适合的人员。
经过斟酌协商,制造并发射低轨卫星的任务由波将金号和哥仑比亚号飞船协作完成,因为他们在此方面具有最悠久的历史,最丰富的经验,与其说是尊重他们的技术实力,还不如说是尊重他们的先创先知地位。
第二集
五十多个小时过去了,一颗低轨卫星施放到阿喜星两百多公里的上空。这颗卫星立即以0.5米的分辨率将阿喜星地面情况比较仔细的送回舰队,遗憾的是0.2米分辨率的仪器,制造中出现了一些问题,暂时还不能使用。用负责制造高分辨率仪器的首席科学家的话来讲,0.2米分辨率的照相机,就是一只狮子是雄狮还是母狮都分得清楚。目前而言,地面上一间房子是砖混结构还是土木结构,0.5米的分辨率基本上能将它区别。
卫星每隔130多分钟绕阿喜星一圈。令人欣喜的是,十多次绕星飞行过去了,阿喜人并没有去攻击这颗卫星,或者说,他们没有发现,也没有这份力量来攻击极高空的任何物体。主动权,真的是掌握在地球人类的手里吗?掌握在更加文明更加具有优势的一方。更令人惊喜的是,阿喜星土地辽阔,人口却很少,从上千幅清晰的卫星图上可以看见大片的树木葱茏的荒山野岭,甚至很多肥沃平坦的草原,都没有人居住。上帝保佑,人类来到一个多么美好的地方啊。
第一支由十二人组成的登陆部队出发了。每艘飞船派出一名军人,再加上一位生物学家,一位语言学家,共计十一位,队长由太和号飞船上的加和正夫上校担任。加和正夫上校正是从前的加和正夫少佐,不断的升迁和统一军衔制使他拥有了上校军衔。加和正夫上校荣膺此任得益于克里司令那句不容置疑的话:
“我们需要一个绝对忠诚和服从的军人担任队长。”
好望角号首席科学家,生物学教授姆贝拉也因为他不懈的坚持和崇高的声望入选第一队,同样来自好望角号的语言学家乔治莱因克尔则肩负起重大的使命,可能的话,他将完成|人类和阿喜人的第一次对话。
溅落登陆的地点,在距离上次雨燕降落地点三十多公里的地方,这里依山傍水,向南不远处就是一片森林,连绵几百公里,而向西几十公里的地方,就是雨燕飞过丧身的原野。过了这片广袤的原野,一个陌生的城市,在等着他们。是祸,是福,是喜,是忧,每一个登陆的人,都紧张而兴奋。
按照计划,他们要首先在降落地点住上一宿,逐渐适应阿喜星的气候和重力环境后,第二天,甚至第三天,才开始向城市进发。他们将首先和路上遇见的乡镇居民接触,可能的话,再进入城市。加和正夫上校带上两名军人去周边环境检查,来自波将金号的副队长沙利夫斯基中校则带领其他人安营扎寨,收拾登陆舱和安装各种仪器。如果可能的话,登陆舱还将加足燃料返回太空飞船,重复使用。
加和正夫上校一行三人全副武装,深绿和浅棕黄交替的丛林迷彩服,即使戴上各种精密测试镜来看,也不会变色,仍旧和环境高度协调。他们提着激光枪,腰里还别着五颗鸡蛋般大小的微型手雷。腰侧是必不可少的单刃军用匕首。激光枪的枪膛十分短,倒象没有似的。枪膛下是宽厚的能量弹夹,每个能量弹夹在满额电压的情况下,能够连续击发将近一百次,最快速度每分钟能击发三十五次,每个人配备有四个备用弹夹。能量弹夹蓄电用完后,重新充电能够循环使用五十次以上。他们携带了可以卷曲的太阳能电池板,借助巴纳德星炽热的阳光,他们可以有取之不竭的能源。万事具备,加和正夫上校真有些踌躇满志。
加和正夫上校首先巡视了南边的山林地带,除了一些叫不出名字小动物和昆虫一样的飞行动物之外,他们没有见到任何一种大型动物,山里也看不到有智慧生物居住的建筑,真的是荒无人烟,天生一派原始状态。
但是从卫星拍摄的地图上来看,西北方向不到一百公里的距离,是一座人口不少的城市,也可能是方圆一两百万平方公里内最大的城市,为什么这里却不见人烟呢?加和正夫上校有些纳闷。一个多小时过去了,三人兜了一圈,走了将近十公里的路程,加和正夫上校相信这一方面不会再有什么危险,连绵的森林是一个更加寂静的无人区,他们折了回来,回到降落地。
生物学家姆贝拉被新奇的生物弄得眼花缭乱,他用捕网网住了三只虫子,又用激光枪射倒了一只豚鼠似的小动物。姆贝拉教授又是照相又是解剖又是记录,努力而认真的认识着这些新家伙,一块大而平的青石当作了他的解剖台,他的脸上沾了一些虫子的橙黄|色体液,自己也不觉察。语言学家乔治莱因克尔则坐在一块圆石上,对着膝上的电脑敲敲打打,拼命研究在飞船上获得的无线电信号,那是一台DNA型计算机,使用显示屏又是OLED软屏,因此有时在他走神的时候,计算机从膝上掉下来也无关紧要。他努力地要拼出一种语言体系,可惜接收到的词汇量太少,看来一时里莱因克尔教授恐怕还难以大有成就。通讯军尉安装好了2.5米直径的瓣状定向天线,正调整着方位角。
“报告上校,帐篷已经搭建好,仪器安装完毕,正在调试。现在问题是,晚饭吃什么,请示下。”沙利夫斯基中校一见加和正夫上校回来,立即放下手中活计汇报。
“当然不想吃那些牙膏食品了。阿喜星上的第一顿晚餐应该别致而丰盛,但是什么植物能吃什么不能,我们不太清楚,谨慎是必须的,你们切忌不能乱尝食物。但是活的动物呢,可能不需要检验毒性吧。姆贝拉教授应该更有发言权,想一想——我看一下你们搭的帐蓬。”
说完,加和正夫将手中的激光枪递给一旁的上尉让他拿着,自己跑到了四方形三角顶的帐篷前,这里摇摇,那里拉拉。他钻进了帐篷,很快就出来了。
“很抱歉,地面不够平整,沙土上完全可以弄得再平整一些的。弄些干草铺在上面,晚上才睡得舒服。还有,拉绳的地楔打的不够深,我们不知道风将有多大,会有什么不可预测的力量来破坏,因此一定要具备坚强的拉力。还有帐篷里,各种设备的位置安排得不够好。重型的应该靠里一点,轻便的放在外边。”
听完加和正夫上校这么一看就挑出许多漏洞的话,沙利夫斯基中校有些傻眼。他不知道上校是不是有意为难,百般挑剔。原因是什么,中校当然无从知道,总不会是因为北方四岛,心存芥蒂。荒唐!中校不禁也对自己的胡思乱想谴责。
语言学家莱因克尔暂时没有什么研究进展,被他们的对话所吸引,也过来了。莱因克尔教授名字后边有一个记号F.R.S,他是英国皇家学会会员,本来是剑桥大学的数学高才生,却转而研究语言,还喜欢叫嚷什么“一切皆数”的话。他的目光因浓密的络腮胡而显得深沉,头颅都因此似乎增大了几分,其实他的头型是意大利美男型的。他去时,正见沙利夫斯基中校无言以对加和正夫队长,场面有些尴尬。
莱因克尔教授便上前开解道:“上校队长他们一向是这么认真仔细的,别太介意,你的餐具不洗上五次,上校是不会用餐的,哈哈。中校还是去想想怎么准备晚餐吧,我可有些想开饭了。但愿加和君精细无比的癖好不要延迟了晚餐。”
对于世界各地习俗和民族见多识广的莱因克尔教授一句话,便替陷入窘迫的沙利夫斯基中校解了难,中校心存感激。拇指偷偷的在腰侧对着教授竖起来,加和正夫恰好看不见。
加和正夫上校顺着话说道:“中校先生可带人到河边那一带检查巡视一下,那边草比较深,也容易隐藏,可要仔细一点,别放过潜藏的危险。我们生好火等着你的美味带来。”
“水里的动物可以吗?”沙利夫斯基中校问。
这时,姆贝拉教授也提着一只四脚动物的腿走过来了,因此,沙利夫斯基中校这句话,既象是问加和正夫上校,更象是问姆贝拉教授。沙利夫斯基中校觉得水里的动物可能更好捕捉一些,他不想再被挑剔的加和正夫上校所嘲笑,因此有此一问。
“可以。只要你能捉到。瞧这只类豚鼠,多肥美,可是太舍不得了,还是等你们的好消息吧。”教授说。
“鱼类好象——嗯,要多注意一点。”加和正夫嘟囔着说,此时他突然想起了美味的河豚,著名毒物河豚毒素是氢氰酸的一千二百倍,可那是绝品美味啊,他有个堂兄就在横滨开着一家有名的河豚餐馆,好多大饭店都特意去那里定制,或者请堂兄去料理,上校读书时可是常客,有时也帮助打工来换得一尝绝味。加和正夫上校咽下了口水。拼死吃河豚,此种念头在此刻出现,是吉兆还是不祥呢,加和正夫上校愣不防打了一个冷噤
沙利夫斯基中校带上两名尉官向河流那边巡视而去。巴纳德星已经西斜,光线也不如先前明亮,看样子大概两三个小时后黄昏将要来临。他们得趁这段白昼时光找点好吃的,不然的话,真的只能吃一些以防万一从飞船上带来的工业食品了。
出于对陌生环境中植物毒性的提防,沙利夫斯基中校打算真的只寻找能够捉到的动物来开晚餐。他们穿过乱石堆积和长着低矮的野草、灌木的河滩。这些河滩是发洪水的时候冲刷而成的,鹅卵石都还呈新鲜的灰白色,也说明阿喜星北方现在可能正是雨水较多的热季或夏季。开始进入苇草较深的近河区域,脚下也变得磕磕碰碰起来,不时有藤本植物的叶枝或勾刺拉住裤脚,尽管下身笼在长裤中,有些闷热,可是每个军人都整装齐备,虽然带来一些小小的不便,却免去了小腿划伤之忧。
四周非常静谧,三人走得虽然比较快,眼睛和耳朵都保持着高度警惕,不放过一个微小的危险信号。突然,前面似乎有些动静,沙利夫斯基立即一挥手,三人一齐跳进了较深的草窝里伏下,沙利夫斯基拿起胸前的望远镜往前仔细搜索,在他身边,另外两人的心跳几乎都能听见。
果然,前面的确有声响,先是哗哗的水声,慢慢的,在苇草的缝隙中,沙利夫斯基看见一个动物爬上了岸。它个子有一个滇金丝猴那样大小,除头顶长着一撮长毛外,浑身皮肤几乎再也没有什么毛。皮肤呈深棕色,有很多的皱纹,它半站半立,胯下吊着的一根东西滑稽的晃荡着,口里呼呼的发出什么声音,然后,它躬下身去,从地上抓起了什么东西往象獴一样尖尖的嘴里送。
啊,是蚂蚱,望远镜里,圆框锁定了这种地球人早已见识过的飞虫。或者说,是阿喜星上象蚂蚱一样个头很大的昆虫,那滇金丝猴般大小的动物嘁嘁嚓嚓嚼了起来,把嘴里的蚂蚱吃得津津有味。沙利夫斯基顿时开心了,没想到上天很快就送来这么一顿美餐,看来他们不会空手而归了。那野生动物个头虽小,总有十六七公斤吧,大家尝尝鲜,也是不错的。
沙利夫斯基中校打开激光枪,示意另两人从两侧包抄过去,他则从正面悄悄接近那正大嚼美食的野生动物。近了,近了,那动物没有反应,兀自嚼得正欢,它可能抓了很多蚂蚱存放在河边的沙坑了,因此,现在要慢慢的尽情享用了。它居然没有同伙。前面已经没有苇草阻挡,沙利夫斯基中校几乎要和那野生动物打个照面了,可是显然它不够警觉。沙利夫斯基停住了,悄悄举起了枪。
“嗤—”很细小的声音,那野生动物尖叫了一声,接着另外两道激光也穿过空气射在它身上,飘起一股焦味来,那动物再不叫了,倒了下去,又挣扎一下死去。
沙利夫斯基松了一口气,他们陆续走出草丛,来到死去的动物身边,一个上尉拎起动物的躯体,抖动着,试探它还有没有反应,它的个头还不足一米长,上尉捏了捏它长着四个指头的前肢或者说上肢,说道:“它大约有二十公斤重吧,嗯,不到一点,只是瘦了一些。它可真象一只不长毛的狒狒。瞧它那机灵劲儿,要不是中校先动了手,我还舍不得开枪呢。”
“带上吹箭筒,我们简直就是一个努卡人了。”属于亚马逊号飞船的少校说,努卡人是亚马逊丛林中喜欢猎杀猴子为食的部落,猎到更多的食物是男人们的骄傲。
他们果然又从沙坑了找出一堆被掐掉了头的蚂蚱,刚才,这游泳的家伙就是津津有味的吃着东西来着。沙利夫斯基中校拿起一个放到嘴边,想尝尝什么味道,一沾到嘴唇,又恶心了,连忙拿开。自己干吗要跟野生动物一般生吃呢?拿回去烧熟了,味道一定不错,若是用煎油一炸,加上盐,更是鲜美脆香。军事训练中的野外生存,很多军人都尝试过各种食物,昆虫算是比较好入口的了。
亚马逊号飞船的少校摘下迷彩帽盛进了全部蚂蚱,他们又在浅水滩边用帽子扣住了更多的蚂蚱,直到将三个帽子盛满才住手。
中校一行三人轮流扛着不知名的野生动物,喜笑颜开。巡视中有所收获,沙利夫斯基中校想,至少不会在加和正夫上校面前只有挨奚落的份了。又巡视了一段路程,天色渐暗,他们才打道回程。
营地里支起了架子,除姆贝拉教授经过识别认为可以食用的少量植物茎叶外,烧烤野味是他们最诱人的菜肴。蚂蚱浸过盐水后包在宽大的叶子中,埋入火堆。那只动物的头被放在距离营地两百多米远的河边一堆石头上,在河里整理洗净动物躯体时他们把它顺便放在了那儿,放在石堆的最高点,好象炫耀他们战绩,这是首登阿喜星的战利品。在还没有找到大量的植物食物之前,恐怕地上跑的,水里游的,凡是证明对人类没有毒性的动物,包括姆贝拉教授在树枝洞里射翻捉到的豚鼠一样的动物,都是他们最好的食粮。
“为什么扛这十多二十公斤重的东西,感觉好象比地球上要累,是不是刚从失重环境中出来,还没有完全恢复体力?”
晚餐的时候,沙利夫斯基中校问生物学家姆贝拉。
“那可能是原因之一,另外的原因可能是——要记住阿喜星上的重力是地球的1.1倍,因此恐怕我们还有一些在行动反应上不适应,甚至我们跳跃,奔跑的灵活程度都要大大降低,看来在阿喜星上肥胖是一个比地球上更为严重的负担。也许我们要过了一年多才能适应呢。建议各位在运动时不要用力过大,要循序渐进。”姆贝拉教授这样详尽的回答。
就过晚餐,安排好了营地,天黑了已经两个多小时了。新鲜感渐退,劳累大半天后,此时大家都有些疲倦。加和正夫上校又检查了营地后面靠山的那边,砍些树枝做障碍物,还特意在地上几处留了红外感应报警装置,有大型动物经过时,便会惊醒两个帐篷中休息的人。正面则保留了篝火,防止肉食类野生动物的来犯,又留下了两名军人守岗,三个小时一轮换,通过计算知道,根据阿喜星的自转速度,三班值过,便能捱到天亮。
加和正夫在四周均匀的酣声中久久不能入眠,他所带领的是一支由各个飞船人员拼凑起来的队伍,虽然太和号飞船因为自己是队长的缘故而有两位,但是从力量对比来说绝对不占优势。千叶公主和本田大将所暗示的目标,则至少要等遥远的将来或者出现机会才能实现,作为一个重要的开国功臣,加和正夫上校自然对宏大的目标心驰神往,但是目前不得不耐心忍耐,等待时机。
突然,夜空中传来一声惊恐万分的尖叫,然后这个叫声持续着,越来越小,发声的动物似乎向着远处跑去了。寂静的荒山野外,这阵叫声就象警报一样,立即惊醒了所有的人。他们纷纷穿起衣服,挟带上武器,钻出了帐篷。
“是什么声音?”加和正夫上校问值班守岗的军士。
“不知道。好象是从河那边传过来的。”守岗军士也迷迷糊糊的,回答说。
两位科学家也出来了,这时候,叫声已经很远很远,几乎声不可闻。语言学家,被沙利夫斯基中校亲切地称为“大胡子彼得”的温萨特莱因克尔皱皱眉头说:“这叫声似乎有一种语言的味道,嗯,里面的确包含有比较丰富的内容,这会是什么动物呢?难道是一种智慧生物?”
“好了,别胡猜乱想了,诸君还是回去睡觉吧。初来乍到,我们不应该用一些未知现象杯弓蛇影,吓唬自己。守岗的人务必要更加警觉一点,一旦发现异常情况,不妨——先发制人。请诸君努力。”加和正夫上校尽量稳定了众人的心,人们开始往回走,只有莱因克尔不肯进帐篷,还留在外面,凝视着夜空。
“莱因克尔教授,你可以回营了。”加和正夫催促道。
“是莱因克尔,不是教授。”
“哦,莱因克尔博士——”
“是莱因克尔,不是博士。”
“那好,莱因克尔先生,请你回营房。你的行为会引起大家的不安的。”
“我真的有些疑问。”莱因克尔可爱的搔着脑袋,最终还是听从加和正夫的话。
众人暗中议论纷纷,各各按捺下刚才还“怦怦”跳动的心,回到了帐篷。上校和姆贝拉商量一阵后,准备明天请舰队总部再用超小型登陆器送一些警戒仪器到地面上来,包括各种性能的遥感摄像器。低轨卫星也要尽量多发一些附近地面的照片。上校现在打算暂且不忙向城市靠近,先熟悉一下再说。之后,加和正夫以精细无比的习惯,再次把四周检查了一番,才去安歇。
第三集
第三集
毕喜国首都,金碧辉煌的议会大厅中,八日一次的议会晚宴就要开始了,二百九十八名议员陆续就位。作为阿喜星上一个有确切民主建制的国家,毕喜国的议员是298人,一年是298天,每天轮流由一个议员作为议会值班秘书,而八日一次的议事期间,只有元老级议员,才有资格任值班秘书,元老议员是曾经担任三届及以上的议员。
拥有五六百万人口和近四百万平方公里的毕喜国,仅首都就有十万人,当仁不让的成为阿喜星上强盛的大国之一,因此,议会大厅也透露出雄伟壮丽的不凡之势,尤其是那议事大厅顶部的多格蜡烛吊灯,金灿灿格外耀眼,原来部件竟是镀金或纯金制件。三格蜡烛架,从下到上依次Сhā着十六支,八支,四支蜡烛,全部点燃时,加上四壁的油灯,议事大厅可以说得上是灯火辉煌。
这天的值班秘书是贵族温温儿,他以门客和子女亲友中,作为专业军人认人数最多,而声望显赫。温温儿穿着宽大的黑色丝质礼袍,系着紫色腰带,庄严而华丽(作为仪式之一,议长和值班秘书议员必须着装黑色礼袍和紫色腰带,以其示最重要的,与众不同的地位)和议长阿仆拉拉杜,首都市长孛古,一路穿过长长的走廊。巴纳德星的阳光把廊柱和三人的投影,映在地上,很短很短。廊道里不时掠过清凉的风,引得廊柱外并不高大的象棕榈一样的树摇动着长长的树叶,婆娑起舞。
走廊的廊柱是用灰白色的石头雕砌而成,议院的房子都只有两层,上层主要居住,下层办公和举行各种集会,会议。只有议会议事大厅是一层,却比两层还高。半圆形排列的座椅拾级而上,圆心处便是演讲台,演讲台比任何一级座位都低,台上有四把精致,线条简洁流畅的棕黄|色木椅,那是供值班秘书议员和议长,市长,以及来宾中的贵宾首领坐的。毕喜国有个特殊规定,议事时如果有外来的贵宾或者敌对国的特使要求旁听,就会有一个人获此殊荣就坐,只能有一个人。因为,在明确建制的民主国家中,独裁的阴谋结果是绝对禁止的,所以外来者可以有知晓和监督的权利。演讲台上前齐腰高的硬木讲台,可供摆放讲稿用,演讲台背后是坚实的墙,墙呈弧形,设置巧妙,结构独特,使用特殊的石质材料砌成,对声音有十分优良的反射共鸣作用。
两道小门通向邻间的宴会大厅,大厅十分宽敞,磨石地面光可鉴人,磨制细腻的八角形石柱排列其中。大厅四周排列着休憩的座椅,各种不同动物的雕塑分放其间,墙壁上密集的灯全部打开时,大厅便显得灯火辉煌,这是刚刚新装的直流电灯,几年前使用的还是会冒出淡淡黄烟的油烛。用不了多久,议事大厅也会换上这种直流电灯,那样的话,大厅执事者就再也不用搬动着三脚梯,给中央大吊灯更换蜡烛了。不过,议事大厅的任何变动都是最慎重的,所以目前暂时还保留着蜡烛灯光。
再外一间是舞厅,石柱更为高大,间隔得也更开,以便有更为宽阔的空间。地面除经过细致的打磨之外,还打上了蜡,平整光滑。连同宴会厅,这里是议员们纵情狂欢的地方。
八日一次的议事过程是这样的,先在议事厅议事,然后是晚宴,如果议事中表决通过了某个提案,或者修改了某条法律,晚宴后还将举行盛大舞会,不愿跳舞的也可去议会大浴室泡温泉,彻底的忘记不久前议事厅中的针锋相对,言语硝烟,所有的愤怒,不满,失意,仇视,都在精神轻松与身体疲倦中消弥。
议员们都已经齐聚在议事厅里。从近日来奇怪天象和市民的传言中,议员们大约已经隐约知道阿喜星上将发生重大事件,议员没有一个缺席的。他们都穿着深灰色丝质长袍,议事厅高大而且通风良好,所以即使在热季。里面也不觉得闷热,反而有清凉怡人的感受。
在当值议员温温儿口令下,议员全体起立,唱了一遍赞美自然之神和智慧之神的歌后,议长阿卜拉拉杜,当日值班秘书议员温温儿,和来自邻国巴拉比王国特使默卧儿,市长孛古,在主席台上就座。
按照日程安排,首先是当班秘书议员温温儿就这些天发生在全国的大事作一一介绍,然后休会,由议员自由讨论并提出提案,下午辩论,最后举手表决,看结果是通过,待决,还是否决。通过议案需要三分之二的同意票,而否决则只需要过半的票,被否决的提案,一百日(八进制的一百日即十进制的64日,后有解释)之内不得再行提出。宣战或者停止战争则必须得到议会授权通过。战争的统帅由国家军事会议提出人选,再由议会通过,宣布战争结束后,则统帅自动免除权力。
温温儿将所有的大事一一并列叙述完毕,又特意将一连串的事串在一起,重新讲了一遍,来提起议员的重视,讲到激动的地方,他甚至手挥臂舞,以加强语言的感染力,这时候,完全可以看见他手掌上四根手指,收拢或者打开,显得非常的坚毅有力。
“异常的天象,九颗新星,恒定在赤道上空,猛然闪亮的光芒,以及随即而来的陨石雨,这一件件事情里面,难道不是必然联系着吗?牧场里刺网捕捉到了从未见过的鸟,谁能见过这样,迅捷而异样的飞物呢,就是最博学的先知,也不能说出它的来历和生命之源。最后,肯定的说,有人,有许多人,看见了天上降落的物体,它甚至离都城不远。今天一早,我们的首都首席执行官,市长孛古已经派出了部队进行搜索,或许我们很快就会有所发现。”
“因此,可以总结地说,有外来智慧生物侵入了我们星球,他们不怀好意,偷偷摸摸,但是显然,在对自然世界的掌握上,我们好象处于下风。因此,一个团结有效的组织,一只强大而灵活自主的军队,只有这样一支军队,才能保卫我们的公民,保卫我们辛苦创造的财产,以及和平的家园,美好的社会,公正的制度。”
议院秘书温温儿终于发表完了演说。
“反对授权军队特权!大家别忘了,温温儿一直借着贵族的优势想拥有更大更多的权利,他甚至还想做军队的终身指挥,做我们毕喜国的第一公民,享受特权,为所欲为。大家回想一下,温温儿议员已经不是一次提出这种腔调了,我们应该把他放逐到巴拉比王国去,那里他们彼此完全可以臭味相投,让这些独裁者去死吧——”一个议员跳出来很激动的嚷着,他的声音又尖又细,很象一个小丑在逗笑,但是谁也没有笑,他们都表情严肃。
另一个胖一些的议员举着手势制止他说:“要注意,请注意,巴拉比王国是我们的友好邻国。”说着一边向讲台上坐着的巴拉比王国特使默卧儿友好地微笑。
“现在,请原谅刚才发言者的冲动。我也想提出的问题是,当初,为什么要派出南征部队,而当南征部队陷入困境时,又久久不决呢。为什么要征伐条形岛呢?中洋,是天上银环映射到地上而成,是自然之神造设的分界线。南北本该各安天命,却被我们国中,那些喜欢穷兵黩武的好战分子,妄自派出军队攻伐。要警惕,目前天呈异象,正是要警告我们。各位,要警惕。”说这番长篇大论的议员,看样子是第一个反对温温儿的议员的友好伙伴,同盟者。
三十多日前,征讨南部条形大陆——毕喜人含有蔑视味道的称做条形岛,这个称呼沿用至今,其实这块大陆有五六百万平方公里——的军队先遣队渡海南征,却在刚入内陆就尝到了丛林的残酷无情,南蛮躲入深深的丛林和山地中,伺机出击,而驻扎的部队尝尽了他们饲养的一种凶恶异常猛兽的苦头。南征部队进退两难,要求回兵,但是议会没有即时通过撤兵的决议,南渡部队只有在海上逡巡。但是登陆的先遣队陷入了进退维谷中,先遣队也罕首领甚至发出危胁的口气说,再拖延下去,他们南征军可能不顾毕喜国议会的决议而自行其是,撤军回国。关于这件棘手的事,已经产生过不少次的争执了。
“上午暂时不讨论这些问题。”温温儿一句话,将反对之声压下。
第一个发言,且激动的议员显然不甘就此罢休,又要叫起来,议长不得不出面提醒他说:“下午才是辩论的时间。”
稍稍安静一点后,温温儿继续提议应该立即推选出一个强有力的军事领导,来保证国家军队迅速的,不受干扰的进行军事行动,不能再象南征南大陆那样拖拖拉拉,举棋不定。因为一切迹象表明,外来入侵者行动迅速,力量强大,更令毕喜国有不测之虞。顿时,议事厅又陷入了混乱之中。
议长阿卜拉拉杜审时度势,知道如果不立即就此问题进行表决或争论,议会将陷入漫无休止的对立和不安中。他的上下唇薄而尖,长有几根稀疏的长胡须,为了避免露出牙齿总是紧抿嘴唇,显得更加威严。现在,这几根胡须开始随着他说话而上下晃动。
“根据个别议员的请示和各位议员的意愿,时间决定着我们是否能够成功的组织军队,打败入侵者,因此,我们必须改变一下议事日程。现在,我们关于是否授予一个人以首席公民的权力,以保证他在指挥军队对抗外来侵略者时自行其是,迅速采取行动,无须另行获得议会授权一事。来进行投票。”
又有几个议员叫嚷起来,无非是要以法律的名义和至高无上,阻止立时进行表决,这招致了温温儿支持者的一片攻击。在这些支持者看来,睿智勇敢的贵族温温儿无疑是首席公民的最好人选,而反对者则讥讽温温儿借助自己当值日秘书的机会,利用那些莫名所以的外来入侵为借口,增加权力,践踏民主。甚至在此之后,温温儿还会借此要求议会增加赋税,广征兵员,安Сhā亲信,他的势力不就越来越大了么。一时间,两派争议不下,场面颇为混乱。
阿卜拉拉杜情急之下猛拍拍板,坚硬的深红色漆木拍板在他重力拍击之下,竟然一裂两块。议事厅忽然安静下来,谁都不敢在议长拍了静堂木之后还忘乎所以的大叫大嚷,那样的话将会受到驱逐出议事大厅的惩处,那就意味着连续三次议事这个议员都不得参加了,更为严重的是有可能影响到今后全国议员选举时,会对自己不利。选民们对蛮不讲理,固执暴躁的人不会抱有好感。国民难以相信这样的人,不尊重最起码的规则的人,会是一个好议员的。
阿卜拉拉杜一边一块,四个手指拿着破裂的木板,碰了碰发出清脆的声音,议员们知道敲击惊堂木,那是再次警告。他们只有依次按序的发表意见,进行争论,并且安静的听从别人的辩解,才是议员之规。但是,此时反而不知道该是由谁来第一个出来发言,议事厅竟然一时间鸦雀无声。过了一会儿,才有彼此悄声交流的嗡嗡声响起。
这时,门外的议事厅侍卫进来了,在温温儿耳边小声说了几句话。温温儿面色突然非常沉重,他和阿卜拉拉杜议长小声的交谈了一会儿,阿卜拉拉杜先是大惊失色,然后不断的点头。
“诸位,有一个牧场的妇人要向我们说话。”温温儿宣布道。
“怎么,今天的例外也太多了吧,温温儿议员是不是要在这天轮值之时用够权力,谁能允许一个妇人在议会发言呢,是不是不久的将来,任何一个女人也可成为议员来议事厅鸹躁了,各位,违反法律的事情不要从今天开始变得理所当然。”一个议员大声道。
“很抱歉,我先前也抱着和你一样的看法。可是,你为什么不等弄清楚了一些可怕的事实之后,再来发表你的高论呢。你总是有时间有机会的。”
“反对。”
“同意。”
“支持。”
“不能违宪,要追究温温儿的责任。”
议事厅刹时间又乱成一锅粥。议长不得不再次拍响了惊堂木。议事大厅又突然安静了。
“各位尊敬的议员,大家如果高兴在议院里吵成一团的话,何不赶到门外去看看。那里,闻讯而来的成百上千的毕喜公民们,正等着你们拔冗接见呢。他们群情振奋,比起各位来,要激动上一百倍,难道,各位作为公民们选举出来的议员,竟要罔视民意吗?”
议员们都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窃窃私语起来。但是按照规定,议事期间,议员是禁止与外界接触的。他们的生活起居全局限于议院大楼以内。
说完,温温儿并不待其他议员表态,指示侍卫将那妇人带进来。
妇人脸色苍白得象死人一般,她走路都几乎要靠侍卫搀扶着才能行动,看样子她遭受了巨大的打击,以至于精神快要崩溃了。侍卫手里提着一个布包裹,经过旁边时能够闻到一股浓浓的腥味。
妇人靠上了讲台,她不足一米四,阿喜星北方,男人通常身高都不足一米六。对于议员们齐胸的讲桌,对于妇人来说,差点可以把头搁在黑红色的讲桌上了,她抖索着,四下张望,不知道从何说起。
议长叫人送上一杯水让她喝。温温儿开始介绍妇人,以安定议员的骚动。他说,此时他的声音因悲恸而哽咽:“这位悲惨的女人,是牧场最边远处的护养人。她兢兢业业的工作,忠诚地以勤劳来换取一日三餐,从来没有贪欲和奢求,我们盛宴上才得以有美味的油炸大蚂蚱,盐渍蚂蚱。可是,昨天晚上,厄运降临到无辜的女人一家,她的儿子,惨不忍睹的死去。是的,我违规的将着可怜的女人进来了,并且允许她叙述她的悲惨遭遇。各位,难道这就是我们还有闲情逸志,用花哨的语言来磨练我们舌头的理由吗?”
接着,温温儿后退了一步,并向侍卫示意。侍卫上前打开了布包,一颗小小的头颅,赫然出现在眼前,众人都忍不住一刹那间朝后一仰。
“我的小儿子,一个人到外面玩,他走得,很远,他爱到河里去游泳。可是,可,是,昨天晚上,很晚了,他都不回来,我们四处去找,天啊,一群恶魔,我从来没有见到过他们,从来没有见过。他们自天而降,凶神恶煞,吃掉了我的,儿子,我,看到了他们的篝火,还有,营地,他们,有,两只手,但是肯定不是南蛮人,比南人更丑陋,他们,是一群从来没有见过,陌生的魔鬼。”女人抽泣着说,哽哽咽咽,话刚完,女人耗尽了她的全部力气,昏倒在地。
议事厅里一阵骚乱。温温儿让大家安静后,说道:“请务必注意到证人所说的从天而降,敌人象天神一样降临,却比山魈更残暴。是该团结和迅速作出反应的时候了。”
原来毕喜人说的牧场,就是雨燕飞过的那片长着茂盛野草的原野。毕喜人放养的,不是大型动物,而是长着翅膀的昆虫——大蚂蚱。油炸蚂蚱和盐渍蚂蚱是整个阿喜人都喜欢的美味,宴庆时必不可少,也是日常重要的食物。因为鸟类等飞行动物,会大量啄食大蚂蚱,所以牧场到处都安装有空中刺网来阻止和消灭抢食者。在公路边,四处开有窗口的夯土房子,则是夜间用来光诱捕获大蚂蚱的收集站。每天上午,一辆一辆的大车将满罐满罐的大蚂蚱运到城里。可怜的女人就是乘着运送大蚂蚱的大车来到城里的。
未经休会,毕喜国议会直接开始进行推选和表决,温温儿议员如愿以偿的被推举为军队元帅。接着为适应重大战争的需要,是否建立第一公民制,一干议员又开始争论不休。议长要求大家即时表决,来结束那些无谓的争吵,多赢得一些准备的时间。结果为二百二十五票赞成,二百二十五票反对。没有弃权票,弃权票在毕喜人看来是可笑的,作为议员模棱两可地表达思想无疑是不称职的表现,受人鄙视。(北阿喜星人因为只有八个手指,故采用八进制,一十相当于十进制的8,一百相当于64,二百二十五即十进制的149,以后凡是北阿喜人自述的计数均用八进制)。需要三分之二的赞成票才能通过提议,通过是不可能了,但是会不会被否决呢,目前恰好势均力敌,如果反对票超过半数的话便遭到否决,众人面面相觑,只好紧张地等着议长那关键一票。
议长阿卜拉拉杜思虑良久,庄重的走上前来,举起了右手,柔软贴身的丝质袍袖从他手臂上滑了下来,他一字一声的说道,“我支持设立首席公民的提议。”
提议没遭到否决,这为下次表决甚至应急通过留下了机会。温温儿向阿卜拉拉杜投去宽慰的一眼。
午饭被送到了议事厅,议员们将就另外几个议题进行辩论表决。许多年以来,议员们没有过过如此紧张的生活了,他们甚至忘记了第一公民的权力和产生之后重新结束的必要程序,现在他们有许多事情要做。
新的军事统帅温温儿宣布了战令,他的家臣克弥尔,将率领一支五百人的先遣队立即向外来入侵敌人降落的方向进发,那个失去儿子的可怜女人作为军中向导一同前行。随后他将亲自带领一千人的队伍出发,征兵令也将在第二天生效,所征召的人将作为预备役人员随时待命,这批人将达到两万,原来各地的军人严守待命,加强警戒。命令立刻向全国各地送达。
最后,温温儿统帅向巴拉比王国特使默卧儿致谢,请他回国后带去他致以尊贵的巴拉比国王的信,请巴拉比国王发兵搜索警戒靠近毕喜国一带的疆土,共同对抗强大的外星人。他还送了巴拉比国王一台毕喜国刚刚研制出来还在试验改进之中的无线电发报器,一本毕喜语和数字代码对照手册,特使默卧儿受到可怜的女人的刺激,慨然应允,他会努力向巴拉比国王进言,促成两个最强大的国家的联合。
第四集
清晨,一阵清脆婉转的鸟叫声传来,几只从远处的森林里飞出来的小鸟,把营地后边用于阻挡物的树枝当作新鲜的活动场所,奇怪的吱吱直叫。明媚的阳光射进了帐篷的窗口,地球人第一支登陆阿喜星队伍迎来了他们的第一个早晨。
空气清新,阳光明媚。加和正夫上校在无人处偷偷打了一个哈欠,要是能再睡上一个钟头的觉,那是再美不过的事情了。他不愿意别人看见他倦于工作的懒散之态。永远以勤奋的表现出现在人的面前,这是他成|人后受到的最早的教育。昨天晚上受到的恐怖惊扰,一大早起,似乎被每个人都忘记了,就象那仅仅是一个集体梦魇。
负责通讯的军尉终于安装调试好了远程通讯器。加和正夫上校能够直接用卫星移动电话,和两万公里高空的舰队通话了。不过距离太远,图像信号却很差,画面都飘来飘去,扭个不停,声音也夹杂着哗哗的噪声,有时干脆一闪而逝,只留下一片灰白色。军尉摇摇头,表示他已经无能为力了,调试已经没有任何问题。看来制造更为功能强大的通讯器迫在眉睫,加和正夫上校不清楚什么时候舰队才能完成这份工作。
舰队总部将飞驰过的低轨卫星所拍到的画面传了一些下来。画面,能看见公路上一些象牛一样大小的动物拉着车,它们从那些夯土建筑的屋子里出来,向城市的方向行进,路上的人很少。仔细观察那些不太清楚的画面,他们发现那拉车的象牛一样的动物,它前肢旁边好象总多了一点什么东西,它有时在动物两边舞动,不象是负力的模样,是装饰的带子一类的东西吗?阿喜人是什么样,具体也瞧得不太清楚,从上往下看,似乎也和地球人差不多。
分析卫星图像得知,离加和正夫上校他们最近的一个城市,似乎应该是阿喜星上能够找到的城市中最大之一,另外还有大片的森林,荒原,竟然看不到人迹,这对于地球人来说实在是一个莫大的喜讯,只要有了宽广富饶的土地,还有什么不能制造出来呢?
根据舰队议定的安排,首次登陆这支队伍,目前仍然是原地待命,要与阿喜人建立和平互知的关系,先要保护自己,再了解他们,熟悉环境,所以队伍里的人没什么事情可干,巡视的人扩大了巡视范围。昨夜,大家都睡的不太好,可能是重力环境的变化原因,第一夜,也难免回有些紧张,加和正夫上校与顾问姆贝拉教授,副队长。沙利夫斯基中校商议后,干脆先放一天假。是否建立固定营房,不用帐篷的事,明日再作决定。
一闲下来,每个人都想着去找点喜欢的事情干。有的人拿出了藏在身上的微型扑克,暂时玩一些大家都熟悉的游戏。沙利夫斯基中校则寻思找到一些更多的美味之物,来满足久久未能进餐天然美味的贪婪的嘴。他们从河里捉到了一些鱼,但是加和正夫上校禁止立即弄这些鱼来吃。姆贝拉教授后来解决了这个问题,他把这些肥嫩的鱼切成小片,有的干脆烤熟了,强行喂进了昨天他捉到的象豚鼠一样的动物的嘴,这些类豚鼠是窜出它们在岸边用树枝搭成的窝里时,被教授用衣服扑上去罩住活捉的,被射杀的类豚鼠昨夜烧烤熟后进了肚子。
类豚鼠饿了一天,大概也是饿坏了,起初它拼命的把塞进嘴里的食物往外噜,吐了出来,但是不久它放弃了对侵略者的戒备,也不管从前它们的食物已经变了一个味道,开始小心的咀嚼起来,慢慢的放开怀猛吃。原来,类豚鼠竟然是杂食性动物,说不定鱼正是它的食物最好呢。
此时,姆贝拉教授开始卖弄他的收获,他说:“这只尖吻兽前半身的特征接近于较先进的真兽类哺|乳动物,比如牙齿尖利并有形态上的分化,但是后半身的特征接近于比较原始的单孔类哺|乳动物,如存在长的腰肋骨,这乃是趋同演化的结果,也就是说,进化了的后肢在适应过程中重新获得原始哺|乳动物的特征。这可能说明,阿喜星经历过较大的地理气候变化,动物进化方式、结果也有区别。千差万别,本是自然伟大法则。因此,如果你们看到特别奇怪的动物,或者,你看到两种阿喜人,那是可能的,千万不要当成妖魔鬼怪。”众人都因姆贝拉教授的话而笑起来。
饱食一个多小时之后,类豚鼠机灵的小眼睛还在嘀溜溜地转,于是姆贝拉教授也笑了。
“这些鱼没有毒素,可以尽情享用了。”姆贝拉教授的话引起一阵欢呼。
“不好了,不好了。”一名少校从河边急匆匆跑回来,对着加和正夫叫着。
“什么事?有情况。”加和正夫上校边问边拿起激光枪站起来。听见了叫声的人都围了过来。
“昨天,晚餐前,放在石堆上的那个头颅不见了。”
“好大一回事,是不是记错了地方。”加和正夫上校略带斥责。
“绝对不是。沙利夫斯基中校也知道。”少校还在喘着气。
此时,谁都听明白发生什么了。有的嗤笑一声走开,只有姆贝拉教授走到少校跟前,拍拍少校的肩膀说:“小伙子,别紧张。丢在野外的东西,保不定是哪只夜里经过的野兽拿去享用了。”
那个刚才还很紧张的少校豁然开朗,拍着自己的后脑勺:“真是真是,原来可以这么简单的解释的。昨夜的怪叫声把我弄糊涂了。”
加和正夫上校没有再理会这位上校,他走到大砧板旁边,其实就是一段好不容易弄断的树桩,蹲下来,教导队员象对付河豚一样收拾那些鱼。这是他在公司实习时学得的一门技术,他一直保留着,秘不外宣,在国内时,加和正夫无法展示这一手艺,怕被男人们笑成是为讨好老婆练习的技艺,也不能在饭店里做,没有专业技术等级证书,谁都不会让他去收拾一条河豚,要是被食品卫生厅官员知道,饭店就会罚得怨天恨地,甚至可能吊销营业,在阿喜星上,加和正夫却能却能够无所顾忌的演示给别人看了,而且引起一阵羡慕的议论。在每个队员看来,这些几乎取之不尽的鲜鱼简直就是比河豚还美的佳肴,而他们的队长无疑充当了点石成金的神奇术士。
这一天,是在平静中度过的。
第二日早晨,加和正夫上校还在用一把宽大的木头挖成的瓢,盛了水洗脸时,他洗得非常仔细,负责通讯的军尉走过来了。
“报告上校,总部要和你通话。”
“好的,我就来。”上校匆匆擦了脸,由于缺少香皂须膏等物品的润滑,刮胡子修面可不是惬意的事情,毛巾擦在脸上,加和正夫上校感到了嘴唇四周微微的火辣辣的疼。
“根据卫星图像显示,城里有一支人马正向你们方向过来,他们乘坐的是机动车。请注意。”
听到这话,又看着屏幕上移动的队伍,通讯官对卫星接收参数按照总部通讯处的指示作了重新调整,今天的图象接受效果比昨天好多了。加和正夫看见,车上边似乎飘着一团水气,使车形模糊晃动,增加了神秘感,总人数大概有几百人,还有重型武器。加和正夫上校心里突然一阵狂跳。
卫星很快飞过了,再过一两个小时,才能再次监视到那个地方。
加和正夫上校压抑住怦怦乱跳的心,向总部提出了需要更多监视装置和多种武器的要求,总部委婉的答复说,目前登陆器非常有限,由于缺少燃料,登陆器一旦着陆阿喜星,就成了一团废物,再也不能起飞回用,因此,总部会在多个需要着落的人或者物质凑集到登陆器能承受的最大载量时,才能使用,可能很短的时间里不能满足他们的需要。总部对加和正夫进行了嘉勉,鼓励他们以人类的智慧和勇气,去迎接所有的困难。当然,必要的时候,总部会以最大限度来支援他们,目前,一是不要惊扰阿喜星人,二是要尽快的和他们建立联系,获取他们的理解和支持。
加和正夫吹响了集合的哨音,语言学家莱因克尔和沙利夫斯基中校,以及一个少校,已经出去巡逻了,不能及时归队,其余的人,每个人都知道了有一队人马正朝自己方向开过来的消息。
“他们是专门来欢迎我们的吗?或者与我们无关呢,这只是阿喜人的一场日常活动而已。”一个军校说。
“小心为妙。此时太空舰队对于我们已经没有什么帮助,一切全靠我们自己去应付。”加和正一上校告诫各位。由于彼此来自不同的飞船,不同的国家和地区,加和正夫作为队长,语气却总透露出商议,平等的意味,显得彬彬有礼,走路的时候,加和正夫也多是勾着头,一副谦逊的派头,已经获得了一众人等的好感。他们很乐意接受上校的调遣分派。沙利夫斯基中校可能是唯一一个心里不是很顺气的人。
加和正夫上校用无线通话器,通知了外出三人立即回营地,在一两公里范围内,无线通话器借助营地通讯部的长天线,完全能够顺利接收。沙利夫斯基中校走得不远,回话说正是因为这样,他们三人才有必要把周围打探清楚。加和正夫上校在内心里乱骂了一阵,只得限令中校必须在一个小时内回营。他自己则带上一名军校和一名军尉,向总部指示的公路尽头的方向,带着对未知命运的忐忑不安之情,徐徐而去。
公路的尽头,距离营地大概有六七公里远,那里,是一片除去了野草开阔地,大约有一千多平方米,周围被苇草包围着。它与上校他们安营扎寨的地方只隔着一道三四十米高的土坡,所以阿喜人如果不翻越土坡的话,是不知道相隔这么近的地方,居然有从未见过的人类来了,还大模大样的驻扎下来。四五间夯土建筑矮小的平房,分布在四周。更远一点,离公路最近的西北角,一座两层木楼,静静的守立,木楼的柱子都十分粗大,很是结实,看起来是阿喜人的居住地,那些土房或许是生产的厂房等。
离那块阿席人居住地尚有将近一千米的距离,加和正夫上校停下了。
加和正夫爬上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这棵树树冠象房屋似的遮盖了一大片土地,在空旷的原野中显得很突出,在这一带的草原上,每隔一两百米就有一棵这样的大树。阿喜人的居住地静悄悄的一个人也看不见,虽然加和正一并不知道阿喜人长得什么样。
“好安静啊,莫非,阿喜人都在睡觉么,还是出去做工了。他们做的什么工呢?”加和正夫上校的头慢慢转动着,望远镜扫视过面前的所有地方。前面三四公里远处,又有一道山坡挡住了视线,要不然的话,加和正一上校猜测,可能可以一直望见城市的轮廓。他们来得太早了,总部所说的阿喜人队伍还没有半点踪影,或者说,那些队伍根本就不是冲他们而来的。
大树的浓荫中,加和正夫有些昏昏欲睡。大树下,两名军官无所事事,一位打开了太阳能电池板,替他的能量弹匣充电。他们压平了一块草地,舒适地躺在上面,望着湛蓝的天空,等着上校的消息。
“上校,看见了什么啦?”许久没有动静,树下问。
“连个人影都没有。”
“阿喜人的军队不是已经出发至少两个小时了吗?”
“是啊。我们还是等吧,过了中午都还没有动静的话,我们就回去。”
离中午还有两三个小时呢,阿喜星上的一天大约是29.5个小时。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加和正夫突然惊醒,他也许只是打了一个盹,担心和焦虑猛然把他从迷胡中唤醒。幸好他是坐在树叉中间,没有掉下树去。他揉揉眼,又按按太阳|茓,好让自己清醒一点。他又举起了望远镜,又放下。如果再没有什么动静,他该考虑是不是回去了。
突然,他又举起了望远镜,因为他好象看见了什么动的东西,果然,他搜寻到了几个移动的黑块,,仔细看,哎呀,竟然是几辆大车头的机动车,它们前面立着一根烟囱,看不见冒的气,但是加和正一猜的到一定在冒着蒸气,那不是蒸气动力车么,只有蒸气机车才会有这么大的车头,阳光很强烈才看不见蒸汽。接着,轻微的轰隆声也传了过来。树下面的军官也听见了一丝动静,都站了起来,紧张的望着加和正夫上校。
来了,真的来了,来者不善。加和正夫强作镇定,继续观望着。
机车越来越近,最后都摇摇晃晃开进了公路尽头的居住地。此刻,加和正夫察觉到,一个重要的时刻就要来到了,他的望远镜一直没有放下来过。有人从车厢里出来了,也举着什么在看,突然,加和正夫差一点儿从树上摔了下来,两腿连忙夹紧了树干。
加和正夫望见,那举着另一副望远镜也在四处张望的阿喜人,也是长着獴一样的头,尖尖的嘴,他瞧得非常仔细,那拿着望远镜的手上正好长着四个指头,稍显细长的四个指头,他过目难望。
加和正夫迅速溜下了树,甚至来不及通知营地。
“快撤!”
两个军官来不及收拾好正在充电的电池板,拎了便跑,紧随着加和正夫上校钻入深深的苇草丛,专捡草比较深的地方走。草高都在一米上下,勾着腰时,还是能够隐藏住的。
他们走出了大约一百米开外,“砰!”一声巨大的枪响,接着,砰,砰砰,子弹不断地向他们的方向飞来。阿喜人一边叫着,一边纠集着队伍,向三人追了过来。加和正夫盲目的回头射了几枪,没有什么效果,一点也不能阻止阿喜人的冲劲。那个军尉站住了,举枪瞄准冲在最前面的一个阿喜人,“嗤,”一道强烈的白光穿过空气,射中了那个阿喜人,可是他并没有倒下,反而向军尉开枪。军尉立即又开了两枪,那个阿喜人才倒下,延缓的时间给这名军尉带来了致命的后果,几颗子弹倏地钻进了军尉的身体,这是阿喜军队中狙击手长射程步枪的射击结果。
军尉的血流进了阿喜星的土地。加和正夫恨了一声,大声疾喊剩下的那名军校,不要抵抗,立即后撤。
两颗小型手雷稍稍阻挡了阿喜人进攻的气势,但是那只是从声音上显示一下威力而已,并不能伤害到他们毫毛,因为最近的阿喜人都在八九百米开外。第三颗烟雾手雷更是立竿见影,狙击手被烟雾迷失了准头,飞弹不停的胡乱向加和正夫他们射来。每一次子弹近身的凄厉尖叫,都是一次死亡的警告。
尽管他们在拼命的逃,两方距离却越来越近,八百五十米,八百三十米,瘦小的阿喜人显得比他们更灵活敏捷。只是由于不断的烟雾手雷的作用,阿喜人的狙击手一时还无法保证能一下准确地将两人击中,盲目向他们开着枪,不过密集的枪弹组成的火力网正渐渐的逼近来,终有一刻要将他们一网打尽。
加和正夫上校跑得气都快要脱了,军校跌跌撞撞紧跟在身后。手雷也用光了。放弃逃跑,投降,阿喜人接受投降吗。不!宁死不降,加和正夫咬着呀又蹦出十几步远。
多么窝囊啊,被阿喜人追着这样匆忙逃命。愿生和死,都如樱花之灿烂,上校并不畏惧死亡,但是不应该如此狼狈啊。
“嗤——嗤嗤。”忽然,加和正夫上校耳边似乎听见这熟悉的声音。又是一阵手雷爆炸声。阿喜人倒下两个后,忽然放慢了追击的步伐。加和正夫一阵惊喜,果然是营地的人赶过来了。就是语言学家莱因克尔和生物学家姆贝拉,也都举着激光枪射击着,他们登陆前接受过简单的军事训练,残酷的现实迫使他们也变成了军人。
进攻加和正夫上校他们的,正是先遣队统领克弥尔的部下。第一队轻甲队六十四人,已经和登陆部队展开了战斗,受到比较强的阻挡后,他们停了下来,一边伺机进攻,一边等待重甲部队的到来。
阿喜人暂时停止了进攻,他们不仅对敌人悄无声息的武器捉摸不透,心存恐惧,更是在潜意识中把敌人看作多么的强大,而等待增援。可是他们并没有停止试探性的进攻,一旦测出激光枪的威力并不比他们的火炮火枪更加强大,一旦测知敌人活着的仅有十一人,一个已经毙命,那么,他们的仇恨和荣誉都会激励着他们勇敢地完成对地球人的致命一击。
遭遇悲惨的可怜女人也在先遣队队中,与她一同来的,还有她的丈夫和牧场屋的一个长年雇工。他们因恐惧而逃走,因仇恨而重返,去城的半路上遇上运送大蚂蚱的车子,但是车上装不下那么多人,所以只有妇人一人乘车进了成,并遂愿在议会大厅叙述了悲惨遭遇。难怪加和正夫上校在牧场屋周围什么也看不到。
枪声零星的响着,加和正夫猜想阿喜人正在进行合围,等待火力增援以彻底断绝他们的退路,所以在刚一受到较大的阻碍后就故意停下来。卫星相片早已告诉他们,赶来的阿喜部队远远不止这点人。
“我们遭遇到了阿喜人的猛烈进攻。”上校抓过远程通讯器向总部呼叫。
“我们已经知道。你们后面近十公里便是大山,有浓密的森林,可以撤到那里去,那里暂时没有发现人迹。”总部的建议通过碗状天线接收器,传达给了加和正夫上校。上校向沙利夫斯基中校征询意见。
“山地和丛林对于弱小势力的一方显然是一个较好的选择。”沙利夫斯基回答说。
“只好这样了。”加和正夫上校下达了撤退到山中的命令,可是,巨大的接收天线怎么办呢,负责通讯的军尉提出这个问题来,一向精细的加和正夫上校才想到居然疏忽了。
“先放弃。”上校无可奈何的说,又补充道,“包括营地里的一切。”
第五集
第五集
枪声重新猛烈起来,身边的苇草被打断了草尖,不断下掉,每个人身上都沾满了草屑。忽然,巨大的炮声,震得双耳欲聋。炮弹一发接一发呼啸着落在加和正夫上校他们这边。显然,阿喜人先遣队中的重甲部队到了,而且有了类似于迫击炮的火炮,用来对付近距离作战的敌人,再好不过了。“呼儿——”长长的尖声刺破了空气,这次是一枚重磅炮弹飞啸而来。
“快卧倒!”沙利夫斯基中校对愣着的莱因克尔大叫,后者明摆着缺乏起码的军事常识,兀自躬着腰在一道土坎后张望。沙利夫斯基飞身扑了过去,几乎在同时,炮弹猛烈在身边炸开了。
硝烟慢慢散去,沙利夫斯基中校压在莱因克尔教授身上,两人都倒在血泊中。
加和正夫上校只看了一眼,就不再回头。
剩下的九个人,在烟雾弹的掩护下,在不断飞来的炮弹的爆炸声浪和四处飞溅的弹片土屑中,迅速的向山里退去。这一段路程,简直就如炼狱一般,那一头连接着的,不知是地狱还是天堂。这时候,高高的苇草或多或少帮了他们的忙,对地形反而比阿喜人熟悉也起了作用。
进入树林的时候,通讯录军尉被一颗飞弹打穿了膀子,加和正夫一冲而至,挟着通讯军尉躲进了树林,浓密的树林让局势稍稍缓和一点。
便携式通讯器从军尉身上掉了下来,拖在地上,咣当当响。加和正夫拾了起来,打开便携式通讯器,图象不见了,耳朵里只有哗哗的噪音,原来,营地里的接收天线已经被炮弹炸掉了。看来阿喜人早就知道了他们的营地在什么地方。加和正夫原想错开方向引开阿喜人保住营地,这一招也落空了。上校当然意料不到,一报还一报,是那个仇恨的女人指引阿喜人摧毁了营地。
子弹和激光在树林里穿梭,不时有树枝和树叶落下。阿喜人跟着追进了森林,步步紧逼。
“谁带有定时手雷吗?”加和正夫上校问。
恰好一个军校身上带了两颗,他还准备今晚用一颗尝试一下在深水里炸一次鱼来做晚餐呢。这种手雷填装的是黑索金高能炸药,大小比乒乓球大不了多少,威力却不小,而这些炸药是在星际飞船之外的登陆舱中临时配制的,数量十分有限。加和正夫上校吩咐把它放在了他们撤退经过的路上。
阿喜人继续着他们的死亡追逐,不料,在意想不到的地方,一颗手雷爆炸了,虽然没有伤到人,但是阿喜人一时之间还没想到这颗手雷何以扔得这么远,这一下减慢了阿喜人追命的步伐,两支队伍的距离拉开了一些。
第二颗爆炸的定时手雷炸翻了两个阿喜追兵,距离再次拉开了。
转过山岙后,暂时看不见了阿喜人紧追不舍的身影。一行人仍然不敢停歇,一直又向山中跑了一气,已经听不见枪炮声和阿喜人的叫声了,一众人等方收住脚步喘口气,缓缓的继续往大山深处撤退。
一口气逃了十多公里,谁都累得不行了。这时才下午,离天黑还早着呢。此刻,人人筋疲力尽,不知不觉中他们竟然已经作战两个多小时,一点风吹草动,小动物从草丛中跑过,都会引起一阵恐慌,真是风声鹤呖,草木皆兵。但是看着连五十多岁年龄,生理年龄都四十好几的姆贝拉教授都奇迹般熬过了体力的透支,每个人又强打起精神,走一步,便离死亡远了一步。森林中,光线不是十分明亮,这对逃跑的一方相当有利。
死去了三个人,沙利夫斯基中校,莱因克尔,和一名军尉,不仅留给活着的人以悲伤,更流传着绝望和恐惧。多种仪器都留在营地中得不到了,与总部再也联系不上,唯一比阿喜人先进而有用的东西,可能就是军人们人人都有的夜视仪了,可惜此时也只有两架。加和正夫上校甚至担心明天还有没有足够的能量弹匣供使用,他们有机会在阳光下给能量弹匣充电吗?下雨了,又怎么办呢?粗略统计,只有三块太阳能电池板带来了,其余的要么留在营地中,要么丢在了逃亡的路上。手雷在这天的战斗中已经消耗了大半。不用说,阿喜人此时肯定已经占领了营地。他们只有暂时做山林流浪汉了。
加和正夫上校估计阿喜人这次总共有三四百人参加了围剿,明天,可能会有更多的部队开来。凭激光枪的火力和他们寥寥几人,根本不可能抵挡住阿喜人的进攻,唯一的办法就是躲进深山里让阿喜人找不到。
在一块铺满落叶的平地上,这里地势较高,刚好能够看见来路,筋疲力尽的九个人,终于再也走不动了,纷纷躺倒在坡地上。
整整三分钟,谁都没有说一句话。加和正夫上校取下卫星电话,不知怎的,也联系不上舰队总部了。
“瞧瞧这些阿喜矮子,顶多也就是圆锥子弹和来复枪武器的后期水平。”谁在这样鄙视的说,“他们甚至连马克沁机枪都没有。索姆河会战中,德国人的马克沁机枪一天就叫英国人伤亡六万呢。”
“真熊,没打过这么窝囊的战,要是有了飞机,坦克,导弹,这些重型武器,阿喜人肯定屁滚尿流。”另一个军尉十分不服,恨恨骂起来。
“谁说不是呢。哪怕是从横滨博物馆弄一台T90坦克来,也能把阿喜人打得落花流水。”加和正夫上校补充道。他也满腹委屈没处诉。
“驾驶一架阿帕奇改进型武装直升机,横冲直飞,指哪打哪,更爽。我冲,我射,我爽。”受阿喜人的羞辱多了,乐意过过口瘾的人还不少。
“哎,我更想要一架科曼奇直升机,问问克里司令慷慨不慷慨吧。”接下来的一人将武器使用得越来越先进。
“用什么T90,马克—1型坦克都够了。”典型的复古主义者说。
“就算给你T90,科曼奇,有石油吗?能提炼了吗?”一个军校突发奇问,继续追究下去,“阿喜星上肯定也生产不了液氢燃料。”
“拿黄金给阿喜人买吧。”加和正夫上校只得自我解嘲地说。
“说起来还我们莽撞了些,要不是激怒了阿喜人,恐怕没有这些待遇呢。”姆贝拉教授忧心忡忡,把话转入现实。这天的战斗几乎叫他虚脱过去,亏了一个军尉的帮忙携手,他才几次从危险之境脱离,纵是这样,手臂上也是伤痕累累,裤子也挂破了。但是明天呢,他的体力已经消耗完了。
顿时,人们都沉默了。前面巡山的队员回来了,带来一个安慰的消息,“我们找到一个山洞。”
坐在地上,刚才还靠幻想来发泄的军人,都立刻起来了。
有山洞过上一夜,肯定比露宿山上好得多。加和正夫上校劝大家打起精神,先到洞里休息,那里安全一点,再弄点吃的再说。上校这么一说,众人方感到饥肠辘辘。九个人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拨草开路,进了山洞,洞口留下一个人把风。进洞以后,谁都不想再动了。
“这样不行的,必须起来,做点事情。”加和正夫上校安排了三个人出去找吃的,两个人去捡柴生火,姆贝拉教授年纪大了,不用做事。一人守洞口。剩下两人,包括自己,去全面摸清洞里的情况,看看洞有多深,有没有另外的出口。
“必须小心谨慎,阿喜人晚上可能不会近来搜山,可是保不定他们就守在山口,等着我们自投罗网,只能向山里更深处去寻找食物。”加和正夫上校吩咐说。可是最后,他自己成了寻找食物那一组的人,因为姆贝拉教授坚持要去洞的更深处,他不想一个人干坐着,多分一个人去找吃的,这句话等于白说了。
加和正夫上校在山中小心翼翼的转了一个多小时,除了摘回十几个野果,和一堆野菌,以及两只老鼠般大小,在树上跳来跳去,被射下来的小动物之外,最大的收获便是因为地险生疏,又得紧张的防备四处,每个人都摔了几跟斗,一个军校的手肘都撞破了皮,一动手臂便火辣辣的疼。天色渐暗,夜视镜对于发出红外线的动物身体很敏感,对付冷凉的地表却用处甚小,因此夜视镜不足以让他们在黑夜里行走自如。趁暮色尚浅,加和正夫等人回来了。不过,捡柴草的两个军人却让众人略略开了心。
“这能吃么?”加和正夫望着枯树中一条条白白的肥嘟嘟的春蚕一样的家伙,它们被军用匕首从破裂开的缝隙中挑出来。望着这些食物,上校心中确实有些发怵。
“这有什么呢,,上校,看看我的吧。”姆贝拉教授用刀尖挑起一条,穿在刀尖上放到明火上去烤,那虫扭动着身体,烤得滋滋作响,很快便不动了。
几分钟后,教授拿虫离开了火焰,放到嘴边吹着,吹凉后,放进口中一口咬掉了半条,大概是有点烫吧,教授嘴里呼儿呼儿作响,舌头直打转,终于咽了下去。
“不错,不错,真是毛利人的美食。”姆贝拉教授称赞道。他又抓起一个黄|色的橄榄形状野果,用衣袖擦擦表皮,大大的咬了一口,果汁很多,从教授的嘴角溢出了一些。
教授将剩下一半蚕一样的虫子全放进嘴里,一边嚼着一边说。“这同毛利人的绝品美食呼呼虫,一个味道呢。尝尝,不过少了点盐,遗憾。也没有果酒配餐,这些野果凑合着当酒吧。”
看着教授吃得很香,众人都跟着吃了起来。门口把风的军尉闻到香味,看看天色已几近黑暗,便也进洞来了,美美的大吃起来。查洞的军校边吃边汇报他们看见的洞内情景。
原来这个洞并不太深,仅三四百米,洞里最宽处便是他们现在呆的地方,有五六米。洞内没有水,很干燥,好象也找不到第二个出口。
“不过,以前这个洞可能被人居住过。洞内很干燥,我们看见一些画在岩壁上的岩画。肯定是阿喜人的创作。”
加和正夫上校一下来了兴趣,他要求姆贝拉教授再次陪着他去看那些岩画。
“真没想到上校先生还对艺术感兴趣。”姆贝拉教授十分乐意陪同加和正夫前去,凭他的感觉,他知道一定能从岩画上看到与阿喜人生活密切相关的动物图形,如果这的确是阿喜人作的画,只要有充足时间。
第六集
在微型强光电筒的照射下,赭色和变成深灰色的线条准确地勾勒出一些动物的外形,岩画背景的涂底、轮廓线和阴影的添加都产生了非凡的效果。岩画上的颜料是用碎火山岩制成的,经久不变色。和上次初探不一样,姆贝拉教授望着岩画简直入了迷。其中一种类似牛或鹿一般的怪兽特别引起了他的注意,在健硕的四肢外,前肢前面还长有小一些的前肢,这竟然是一头六肢怪兽,最前肢更象是一双手,难道阿喜星上竟然有这种奇特的动物吗?
姆贝拉教授期待着总部通过同步卫星能够拍摄到更加稳定清晰的照片,以确认这个激动人心的事件。教授忽然想到曾在屏幕上音乐看见过这种动物的模样,当时,它拉着大车走向城里,但是因为是从上到下直拍的,也不能说确认就是岩画上的动物。
“这些可能是阿喜人驯养的动物。”姆贝拉教授抚摸着岩画说,“画得非常逼真,象圣弗朗希斯科山岩画一样优秀。”
“教授就要在此细看,不往前走了吗?”
“你去吧,我敢肯定我已经发现了三种以上不同的动物。还有一些是象征性的符号,甚至可能演变成文字呢。可以初步断定这个洞窟既是阿喜古人的居所,又可能是祭祀场所。可惜莱因克尔教授看不到了,他定会惊诧呢。或者他能有更多发现。”
“那好,或许前面还会有新的发现。”加和正夫独自举着电筒往里走,仔细留意着可能出现的岔洞或者一些器皿,走到洞的尽头什么也没找到,至少地面上没有见到。用时不少,返回时,教授还在那里仔细揣摩,他叫醒教授一同回到生火用餐的地方。
“门外没人警戒么?”看到其余的人都围在火旁,神情默然,加和正夫上校问道。
“这个洞比较隐蔽,而且阿喜人似乎停止搜索了,到明天早上可能都怕没问题吧。”原来把风的上尉回答。
“你已经违反了军纪,现在你还有补救的机会。”加和正夫上校严厉的训斥道。
上尉将夜视镜套在头上,默默的起身往洞外走去。望着他疲惫的背影,上校真有些于心不忍。跃动的火焰把每张涂了迷彩,颜色奇异的脸都照得光怪陆离。他们不能弄到一些水来擦掉迷彩涂料,涂料粘紧了皮肤,极其不舒服,其实,明天也许又要用上呢,真没有时间涂来擦去的。恐惧和孤立无援的感觉浸润着每颗清醒的脑子。
猛地两声枪响,每个人立即从短暂的虚无缥缈的幻想中回到现实。上校首先冲到了洞口,把风的上尉已经退回了洞中。
“怎么回事?”
“阿喜人来了。”上尉强作镇定,至少在夜里,凭借夜视镜还看不出来他有什么惊慌。
加和正夫脑中闪过一连串的问。
又一阵枪弹打来,蓦地,匍伏着往洞内深处移动的加和正夫上校叫到,“快灭掉火!快灭掉火!”立刻,火堆被几双手手忙脚乱地打散,爆出火星,很快,剩下的火星都被踩灭了,洞内一片漆黑。
洞里的人摸不清洞外的虚实,都退到了一块突出地面五六十厘米高的石梁后面,天然石梁正好可以做掩体。灭掉的火堆就在石梁前,这里距离洞口大约二十多米,只比洞口略低一些。
枪声越来越响,零星的,却很有目的性,并不是盲目的乱发,听得出来,对方是要压制洞内的人,警告他们不能冲出来。渐渐的,看得见洞外闪动的火光,大概阿喜人一阵狂射之后,正向洞口包围过来。
“是火光把阿喜人引过来。”加和正夫大声说着,十分后悔自己的一时大意。在黑夜里,火光会传射的很远,洞口就象一轮明月似的。
“山里这么大,他们怎么就知道这里有个洞呢?”有人不太理解,他抱怨上帝没有站在他们一边。
“呵——”姆贝拉教授似乎领悟到了什么,由于靠得很近,即使在在猛烈的枪声中,他呵气的声音也清晰可闻。“洞|茓,问题就在这里,洞|茓,就象是阿喜人的耶路撒冷,他们的祖先是从这里走出去的,这里是他们原始之家啊,怎么不知道,说不定阿喜人还定期的到这儿来祭祀一番呢,那些岩画是他们祖先的创作。”
这番话让众人听得目瞪口呆,看来上帝的确要遗弃他的这些子民了。
“我们投降吧。”教授突然提议。
“还不等你举起白旗,身上已经被子弹穿上十个洞了。这可是阿喜人报仇的绝好机会。”加和正夫上校讥讽道。“他们占尽上风,正等着我们意志崩溃。”
“可以试一试。”一个军人说。
“试一试,好的,当然可以试一试。那你知道阿喜人的话怎么说吗?”
加和正夫一句话便把人问傻了。
“轰!轰!”两发炮弹在洞门口炸响了,震得洞似乎快要坍塌了,洞顶直掉沙土。
两声炮弹响过之后,沉寂了很长一段时间。
“不是说这里象阿喜人的耶路撒冷么,怎么也敢随便轰炸?”这话好似在讥讽姆贝拉教授。声音压的很低。
“嘘,有人进来了。”
果然,洞口有几个闪动的身影。他们勾着腰,轻轻的摸索着走,本来就矮小的个子,更若地鼠一般。借助夜视镜能看见他们举着枪随时准备射击。
“干掉!”
加和正夫上校的命令刚出,整天被打得抬不起头的军人们顿时有了发泄的机会。一条条死亡之光准确的射向进洞者,他们还看不到对方隐藏在何处,就已纷纷倒下,只有一个人来得及胡乱放出一枪,打得洞顶某些地方的碎石哗哗直落。
只听得洞门口一阵喧嚷声,声音虽然嘈杂,却再没有阿喜人冲进来。在洞中漆黑一团的环境中,夜视镜使得地球人拥有绝对优势。
加和正夫上校想着另一件蠢事,他们不该进洞的。洞中没有第二个出口,他们被封在洞里了,真是自绝后路。刚摆脱阿喜人的追击时,加和正夫上校还估计着可能要在深山里过一段半野人的生活,现在没有机会了。可以确定的是,阿喜人中,有人很熟悉这个洞,最先有恃无恐的几个人进来证明了这点,但是他们也低估了地球文明。看来这里虽然不是什么圣地,但也是曾经有人来过。
“我们出现了一个重大失策。我们不该稀里糊涂的跑进洞来。”一个军校不满的嘀咕。加和正夫黑暗中还不能区分确认他是哪国人,假装听不懂那个军校蹩脚的英语口语,一声不吭。
“不用枪弹,阿喜人也会把我们象圣诞节的烤鹅一样拖出去。等着吧,明天天亮他们就会做这件事。不能这样呆着,得想办法。”抱怨声持续不断。
“如果你再胡说八道,用不着到了明天,今夜就扔你出去先让阿喜人尝个鲜。”见加和正夫上校因愧疚而不说话,另外一个军校,他的军衔是中校,这样警告发牢骚的家伙。
“总会有办法的。”上校不得已说。
“冲出去吗?”
“不行,阿喜人一定守的很严,早一点或许还有机会。”
“有最后一条路,就是投降,我不反对做俘虏。”姆贝拉教授宽慰众人。
加和正夫没有那样乐观,看样子阿喜人下了格杀令,即使投降也难说保命,何况目前连投降的机会都没有。如果再找不到第二个可能的出口,又不能冲出洞口,他寻思着自己冒冒险,尝试着先叫几声,举手站出去投降,他应该首当其冲去做这件事。但是如果能够熬到天亮去做这事,成功的可能性就大多了。如果,阿喜人从洞口使用火攻,又该怎么办呢??
山里很安静,山洞更是安静。阿喜人没有发动进攻。他们是在等待天亮吗?离洞口六七十米远的地方,燃起了十余堆火,火光隐隐约约晃动在洞口边。这时候,包围山洞的阿喜人已经超过了一百人。时间一点点过去,还是没有动静。
“原来阿喜人也怕死啊。”
“他们可能在等什么呢。”
“不管怎样,等到天亮,还没办法的话,就出去投降吧。”
加和正夫上校不置可否,“现在,我们需要休息一下。”他安排两个人守住入口,其余七个人则退到拐弯之后的洞角去休息,那里更安全。但愿今晚能想出一个好办法,上校这样祈祷着。
“怎么有水落下来?”一个说道,接着,其他也有人说真的有水落到了头上。加和正夫心中一喜,这不说明洞顶有缝吗,如果是地面水浸润而下的,可能离地面也不会太高。是不是阿喜人也知道这个情况呢?
“快看看,是不是顶上有缝隙。”
上校打开了微型手电筒。另外又亮起了四根微型手电筒。来了逃生机会,谁也不想节约用电了。
“这不是水,是油。”姆贝拉教授的声音。
“油?滑腻腻的有点象,但是怎么会是油呢。”
“是石油吗?”又有一个人加入议论。
“要是石油的话,你的迷彩就要变成黑色了。”一个年长的军校嘲讽道。
油腻的液体的确是从洞顶滴下来的。那里洞顶有近三米高,加和正夫上校抬头的确瞧见了一条石缝,在石缝对应的下边,地上已经有了一大滩油。
“这究竟是什么油?这不是刚滴下来的吗?先时都没有。”加和正夫突然满腹疑问,他不知道该问谁。
仿佛是给上校一个明明白白的回答,巨大的火光一闪,巨大的声浪几乎将整个洞震坍。爆炸过后,山洞里再也没有人声了。
液体炸药原来就是阿喜人打算在山脚下开路使用的,储存在山脚地下仓库中,谁也意料不到阿喜人会将液体炸药从石缝中流下,他们太熟悉这个洞|茓了。阿喜人祖先居住过的洞|茓,成了第一批地球人登陆者的坟墓。
第一集
第一集
克里司令和希斯等人完全想得到,与加和正夫上校失去了联系意味着什么?飞船的文职人员或许暗中还抱着一丝残存的美好希望,但是科学家能从定向天线发出的噪声信号都消失了,来判断出营地已经被摧毁。在这之前,通过卫星天线,他们接到了登陆营地的告警信号,也听到了真实的枪炮声。
这时候,舰队所有知情人员心中都无比沉重。舰队队歌声中,全体舰队向十二位先烈致哀。
“到哪里都逃脱不了斗争的命运。”旗舰布鲁诺号飞船上,帕欧卡主管叹息着。主控制室里,未来在筹划中。
“是的,将军。在宇宙中,并没有一个世外桃源似的没有争斗的地方,不要寄希望于寻找这样的地方来逃避地球的责任。如果我们深爱人类,深爱生命,请首先珍惜我们的地球吧。如果我们缺少的是仁爱和宽容之心,克制和包容之态,挥霍资源,放纵物欲望,骄奢淫逸,恣意妄为,那么,最后毁灭我们的,将是人类自己。”希斯中的诗人斯诺立即接着说了一大篇,另一位希格里则半闭着眼睛,象是欣赏一幕话剧。
“谈谈现实吧,我们忧心的已经够多了。”一位高参打断道,他已经了解了,双颅人希斯一旦思如泉涌的时候,就会唠唠叨叨。此时此刻,每艘飞船的主控制室,都已经互相连接好了。
波将金号,亚马逊号和恒河号飞船主管都建议暂缓登陆,等到低轨同步卫星和高分辨率的照相机,彻底了解阿喜星的情况后再行登陆,并且尽量选择远离阿喜人居住区地带。哥仑比亚号主管布来登将军则力主登陆选拔应立即进行。太和号飞船不遗余力的支持这一计划,甚至声言如果舰队不能统一行动的话,他们可能将要自己组织登陆队伍。好望角号,神龙号保持着一种谨慎持重的态度,建议大家再做商讨,不要急着决定。布鲁诺号本身,即总部旗舰,主管帕欧卡将军倾向于神龙号和哥仑比亚号之间,即支持立即进行登陆准备,又强调在总部协调下统一行动,言下之意是要给太和号一个警示。代达罗斯号毫无保留的站在旗舰布鲁诺号一边,巧妙地阐述了自己观点。
“我们还能有多少时间呢?”克里征询希斯和科学家团体的意见。双颅人希斯一直在令人信服的领导着科学家团体,他的睿智,包容,敏锐,周到,幽默,又不缺少激|情和想象力,使每一个科学家都乐于敞开心扉而又尽职尽责。
“可以说没有时间等待。进程能有多快就该有多快。”希斯开始对未来感到焦虑,征询众多科学家的意见后,他说。“依地球文明的水平,完全做得到,能够及时的为登陆部队提供必要信息。”
克里司令下定了决心,一面指令神龙号和太和号,代达罗斯飞船,调集所有技术力量和制造材料,协助哥仑比亚号和波将金号制造多功能自行定位低轨同步卫星,这种携带动力自行控制方位的卫星比先前释放的无动力卫星复杂得多。高分辨率照相机也即将制造出来了,特别是透镜镜片的精度令人满意。另一方面,克里司令又同各飞船协商登陆人员的组成。登陆行动紧罗密鼓的准备着。
“如果阿喜人看轻我们的力量,就会毫无顾忌的攻击我们,肆无忌惮,战争的代价反而会越来越大。因此,即使作为最慎重的考虑,我们也要给阿喜人一个警告。这一次,将有大量的人员登陆,装备也将更加齐备,是展示地球智慧文明的时候了。”
“破釜沉舟?”有人提问。
“孤注一掷?”略带讽意。
“是团结和动用舰队最大的力量,争取一击成功。”克里不理会那些冷言冷语,坚决地说。
哥仑比亚号主管布来登立即表示赞同克里的话。其他各飞船主管,随后陆续都表示支持这一原则。
经过反复和激烈的争论商讨,最后确定这次将分三队三处登陆。三处互为犄角,互相照应。每队一百二十人,每队又分成三个支队。一个支队由一个飞船人员组成。支队人员完全由各飞船独立甄选,总部不再分派过问。
接下来,在选任各队队长的时候,大家出现了一些分歧。
“除开一个军人必备的坚强勇敢智慧之外,队长应该具有国际声望,以使部下容易服从。”希斯提出具体要求。
国际声望?克里心中经过希斯这么一提醒,逐渐有了清晰的名单。他提议由曾获得国际军人大赛前三甲的军官担任各队队长,无论从体魄,智慧,忠勇的品格,他们都应当无愧于这一荣誉。一份名单迅速传到各飞船主管手上,这份名单是十年前获奖名单。
国际军人大赛:
第一名莱昂多穆姆托空军中校二十七岁土耳其伊斯坦布尔
第二名乔尼阿莱斯陆军少校二十六岁美国新泽西州
第三名徐豹海军上尉二十四岁中国山东
各飞船主管召集重要人士认真讨论了这一名单后,觉得没有比着更好的方案了,都通过了,接下来是确定各自支队的名录。
千叶公主看到登陆分队队长这份资料,心头鹿跳。幸好,宽大的和服与浓密的化妆足以掩盖她的紧张和兴奋。一份四十人的名单,在本田一郎大将的主持下,太和号飞船高级人士迅速组织出了三十九个合适人选,只剩下支队长了。本田提议了三个人,并将他们的名字和个人资料呈送千叶公主过目。
千叶公主内心的激动,从获悉各队队长确切身份后就开始了。坚强的心一下变得如此柔软,回到了青春少女的柔情波翻。从年岁上讲,千叶公主应该三十出头,可是十来年的太空飞行岁月,对于任何人来说只象过去了一两年。千叶公主又恢复到了那个纯真朦胧好奇的少女时代,耳边仿佛又听见了黄海汹涌的波涛声。
“支队长将由我亲自担任。”千叶公主说这话的时候,浑身软绵绵的,象在温暖的西班牙白色沙滩上做了半天日光浴,她的声音也温婉柔和如和煦的春风轻轻拂过。
“这,怎么可能。公主万金之躯,不可亲身涉险。”本田一郎不敢相信,当即反对。此时,他旁边还有几个飞船重要人员,一致地以恭敬而轻柔的声调反对千叶公主亲临阿喜星。据他们看来,那应该是在阿喜星上已经建立了居住安全,物产充裕的基地,以及和阿喜人确立了友好和平的关系之后。
“你们愿意看到在加冕仪式上,千叶公主只是一个无所建树、仅凭家族血脉的遗承,而端居万民景仰高位的天潢贵胄吗。时代更愿意尊崇那些通过个人努力和拼争,安享荣誉的勇者。”
众人还想以加和正夫上校之事来说什么,千叶公主首先出声阻止他们:“危险是难免的。能够看到子民们身蹈险境,而我却置身事外吗?我意已决,请诸君成全我。你们再三考虑的无非是安全问题,这不太困难。至于皇位后裔的问题,诸君和我应该想到了最稳妥的办法,以做到万无一失,断绝任何后顾之忧。诸君务必将此事保密,除几个贴身侍卫之外,不应再有人知道我就是千叶公主。”
“公主殿下如果执意此行,请允许我随同公主鞍前马后,侍奉左右。”
一个上了年纪,个子不高,干瘦干瘦,但是精神矍铄的男人说。
“你是?哦,是刚解除休眠的。”
“是,公主殿下。鄙人,陆军医学院院长,陆军少将荒山孝郎。”
“荒山将军充作太和支队的医官,不会感到委屈吧?”千叶公主思索了一会儿,又和本田一郎交谈几句后说。
“非常荣幸,公主殿下。”
当第二颗低轨卫星和一颗中轨卫星进入稳定轨道之后,登陆人员也准备就绪。那三队人马分别是:
第一队,穆姆托上校任队长,埃芬博格院长文职首席顾问。穆姆托上校,密罗辛中校,罗贝尔上校任支队长。三人分别代表布鲁诺号,恒河号和亚马逊号。三个副队长是索莫斯中校,泰米尔中校,莫宁中校。通讯官阿仆杜拉上尉。
第二队,阿莱斯上校任队长,伽罗瓦博士首席顾问。阿莱斯上校,姆贝拉少校,聂莫夫中校任支队长。三人代表哥仑比亚号,好望角号和波将金号。三个副队长是曼特中校,约翰逊中校,克里沁中校。通讯官科比奥。
第三队,徐豹上校任队长,鲁克院士首席顾问。三个支队长分别由徐豹上校,夏雅惠子中校,基弗里中校担任。三人分别代表神龙号,太和号和代达罗斯号。三个副队长是陈诚中校,东条巴莫少校,戈林曼少校。通讯官谭力少校。
甘奈姆贝拉少校,对了,他正是好望角号首席黑人科学家姆贝拉教授的儿子,说巧不巧,他之所以能够获得支队长的职务恰好是由于他自己坚决的申请和出于对教授的悼念,不过,好望角号飞船主管临行前还是郑重嘱咐了他一句话:“你不是为了报仇而去的。”姆贝拉少校用沉默回答了主管。
比较特殊的是原来在布鲁诺号上服役的密罗辛中校,他因杰出的表现成为南亚诸国联盟飞船上人人心目中的英雄,此时,有谁更能比密罗辛中校让众人心悦诚服呢,他破例的被推举为恒河号的代表。当然,他所领导的第二支队成员,全部来自恒河号飞船。
三队分别登陆地点:第一队为赤道以南的大洋中一个条形大陆最北端,标做M点。这个大陆从赤道附近一直伸延到了接近南极。从卫星测量结果来看,它大约五百多万平方公里,岛上多是密密的丛林和山地,沿海四周有一些平原,不过面积不大,呈条形,最宽处大约有两百多公里。条形大陆距离加和正夫上校他们首次登陆的大陆,最近处只有两百多公里,西边通过一大陆桥和另一片更为广阔的大陆相连。但是这片更为广阔的大陆,却多干旱的荒漠,因此没有列入首选着陆地点。舰队把这块大陆叫做番离岛。第一队具体的溅落地点是番离岛北边突出的一块尖角地带,是一块约几十平方公里的开阔地。那里正是距离北方大陆最近的一个突出点。
第三队登陆点,为第一次登陆地点的西北面六百来公里的地方,标作X点。这里西北角是一片一百十多万公里的无人区,有山地和高原,夹杂着一些盆地。一条融化雪水作为起源的大河突降而下穿过这片土地,西面有一片面积约几千平方公里地势平缓的沼泽湿地。这条大河暂时命名为雪河。X点南面距离四百多公里即是一个大城市,毕喜国的首都,在这个城市的南面,已经有十二个地球人先行者长眠于斯。
第二队登陆地点是前述两个地点中间偏西方向,即X点的西南方和M点的西北方,标作A点。A点处于和毕喜国属于同一块大陆,紧紧相邻的一个国度。这里是山地和丘陵相间的地方,背靠大海,隔海相望,几十个大大小小的岛屿分布海洋中。有些岛屿达到了几千平方公里。越过这些岛屿,再往南几百公里,就是番离岛了。
这样,溅落的三个具体地段都是人烟稀少的地方,又同时处于无人区和繁华区交界地带,可进可退。三个地点又都处于方圆八百公里的一个圆上,以便互相策应。
地球的希望和梦想,将在三百六十个勇士的身上,一一展开,实现。地球人没有等待的时间和耐心,命运把这群远离地球的子民推到了悬崖绝壁之上。
克里司令看到太和号名单中夏雅惠子的名字很惊讶,直觉告诉他这是个女人的名字,随后发送到各飞船的相片证实了他的猜测。夏雅惠子看起来挺象千叶公主,难道她与千叶公主有什么血缘关系么?他将此疑问告诉希斯。
“将军说的这点的确值得注意,但是难解难猜。太和号飞船人员充裕,完全会有合适的支队长人选,这显然是个非凡的女人,才能充任此职。日本人城府很深,总让人猜不透,从他们的言行举止,很难判断出其内心的真实想法。将军应该知晓一百多年前著名的珍珠港战役吧,事前表面上与美国积极和谈,暗中却安排轰炸,出奇不意发动战争。先前本田大将急不可耐要派兵率先登陆,就值得我们注意了。不过,也不能把事情预料得那么糟糕,或者这只是太和号一个普通的安排呢,法兰西不是也有个圣女贞德么。战争,让女人走开,但是,战争,女人却走不开。把基弗里中校分在那一队,就是我们的适当考虑,防患于未然。难道将军相信不过自己的侄子,那可是绝对忠诚的军人。”
接着,希斯告诉了克里一个更为大胆的惊人计划,这个计划只出现在脑子里。如果,此番登陆再次地全军无功而没,陷入僵局,只有孤注一掷,大量的武器装备,武装人员,直接溅落一个工业发达城市,强行占领,至少在协同作战和夜间作战方面,信息拥有更有方面,地球人占绝对优势,阿喜人的一切行动在卫星的监视下都无所遁形。然后,专制统治,夺取工厂,建造发电厂,生产坦克和导弹,以最大程度地威慑阿喜星人,让他们不敢再越雷池一步。再大量制造生产航天燃料,准备全面登陆。
“强行进攻一个城市,如果遭到强烈抵抗,或阿喜人至死不降。在缺乏重型武器的情况下,也未必能占上风。”克里面无表情。
“将军当然清楚,地球人决不束手待毙。最后的武器——”
“是的,作为将领,谁都清楚。如果那样,中子弹,次声波炸弹,将是消灭这个城市所有人口的最好选择。爆炸过两三天之后,地球人就可以进驻房屋、工厂、器具,都基本完好的城市。”
中子弹是以高能中子辐射为主要杀伤因素,且相对减弱冲击波和光辐射效应的,特殊设计的一种千吨当量级小型氢弹,用中子弹来制造一座人亡物在的空城再适合不过了。次声波炸弹则是在爆炸中产2~16Hz高强度声波,使人体器官共振,发生部位位移或器官变形,人体受伤以至死亡。克里流露出此念头,飞船舱内气温并不低,但是希斯打了一个冷战。
“我们不希望第二次全星球战争,但是命运如果逼迫我们的话,我们不会畏惧,不会退缩。如果再遭不测,我会首先考虑希斯先生的计划。”克里又补充了一句,“现在,我要去听音乐了,希斯先生一同去么,在我个人办公室里。”
“好的,非常乐意接受将军的邀请。”希斯忽然自嘲地一笑,“纯净的音乐能消除心中的罪孽感。”,
克里耸耸肩,报以无奈的一撇嘴。他把希望让各个飞船主管,当然只有一两人,也提前获悉这一秘密计划,加紧准备的想法说了出来。希斯考虑之后,同意了克里司令的想法。
第二集
一块黑色峭壁赫然兀立,湛蓝的海水在脚下不停的拍打了上千万年,千仞绝壁巍然不动。石与水的对立较量,绵延了十多公里才告和缓,接下来是低矮的树林和盐渍地,比较陡直的地方,水流把盐渍地挖出许多条小沟,平缓之处,海水涨潮时变成水淹地,鱼类在其中穿梭。由于仅有巴纳德星的引潮力,故阿喜星上的潮差比较小,整个海洋平静时看起来更象一个无边无际的大湖。矮树林一直延伸到内陆几十公里后,被一片火山岩隔断。过后,再往内陆深处,高大的树林代替了低矮的树林。
在这片宽广得不知有多远的树林山地中,与海边绝壁相隔八九十公里之外,也有一道绝壁,屹立在群山之中。绝壁之上,一座棕色城堡矗立在山顶,它极象坐落在德国图林根州阿尔卑斯山北部余脉的瓦尔特堡。城堡依山崖而建,五六座两面坡房屋围绕着一高一低两座方堡。中央方堡为高堡,有六层,堡顶飘扬着蓝白两色等分矩形的旗帜。东南角方堡为低堡,有两层,扼守着进堡之路。这块地属于巴拉比王国,在毕喜国的西面,两国相邻,南面便是阿喜星上最大的海洋——中洋,番离岛遥遥相望。番离岛与北方大陆之间,是中洋最为狭窄的一部分。
第二队登陆飞船在一百一十公里的空中,火箭停止了径向推进,开始按照溅落地点改变推进方向和推进力。进入预定引力范围后,火箭熄火,借助重力加速度,登陆飞船急速下坠,高度不断降低,出了黑障区后,三枚火箭成鼎立式启动了反向推动,以减缓登陆舱下落速度。着陆雷达启用,以判断飞船高度,调整速度和方向。
登陆船长,尼尔奥尔德林工程师熟练地操作着飞船登陆。奥尔德林工程师属于阿莱斯支队的成员。尽管与舰队总部的联系时断时续,但是只要登陆雷达保证显示准确的降落数据,飞船可以自行手动调整姿态。此时,奥尔德一副清闲派头。
“错误101.警报!”电脑合成声音突然尖叫起来。
突如其来的叫声吓了奥尔德林一跳。奥尔德林不太明白这是什么意思。接着,屏幕上出现一个巨大醒目的红色过载警报。这是执行溢出警报,太多的信息量进入计算机,超过了它的承载量,计算机崩溃了。由于量子计算机研制成功时间不长,目前尚不很稳定,虽然计算量要大得多,却暂时还不敢用于非常重大的场合,所以登陆飞船仍然使用的是电子计算机。登陆飞船太大,人类也是第一次正式使用。为了谨慎起见,登陆需要计算的信息量非常巨大。
突然,那个刺耳的合成声音又响起,它说:“抱歉,搞不明白,关机了。”
奥尔德林顿时目瞪口呆。屏幕上什么也看不见,所有信息,高度、速度、方位,都无从得知。如果过早打开大伞,可能会将大伞撕碎,结果是舱毁人亡,而如果打开过迟,则飞船减速过慢,太快的速度也足以将登陆舱撞坏。紧急!紧急!
队长乔尼阿莱斯上校也察觉了登陆舱的异常,他不敢大声说话,怕引起舱内惊慌骚乱,反而造成不可挽回的灾变。阿莱斯上校身后站满了人,就是转一个身都会碰到别人。上校没有动,他伸出手去,捏住了奥尔德林的手,镇定的问:“是计算机问题还是仪器问题?”
奥尔德林突然涌过一阵欣喜,喊道:“卡门在哪里?”
卡门是第二队登陆人员中的年轻的计算机天才。他在最后一排,闻言后从拥挤的人群中挪了过来。奥尔德林低声对他说了几句,卡门敲着微型键盘,看着屏幕,用了几秒钟,便判断出了故障。
“别紧张,是电脑问题。执行溢出。只要不再发生就不会有事。你可以当作我们仍处于黑障中。希望在下降到开伞高度之前,它能够恢复正常。”
卡门把正确的解除警报的电脑操作程序写在便条上。然后看着奥尔德林操作登陆舱。此时,舱内的人也察觉了登陆舱的异常,顿时空气中充满了紧张的肾上腺素分泌的气味,在登陆舱狭窄封闭的空间中,这股气味扩散充溢得那样快,根本不需要谁的命令。
终于,屏幕上跳动的数据恢复了正常。此时显示登陆舱处于近两万米的高空。随着高度下降,空气密度迅速的增加,登陆反推火箭熄火了。比几十架喷气式飞机一起起飞时还大的音量突然消失了,这种消失没有引起舱内人员的注意,因为原来的声音,他们就听不到。
“噗!”四面黄|色大伞弹出打开,巨大的声音在舱内一点也听不见。每面大伞都有一个篮球场那么大,在淡蓝的天空中格外抢眼。大伞拉住登陆舱的四个角,阻止它下降速度的加快。透过舷窗,奥尔德林看到了黑色的火山熔岩流地貌,那是融化的熔岩流经过的地方,熔岩流冷却以后便形成了特殊地貌。中间有一块十多个足球场那么大的开阔地,正是计算机设计的着陆地点,虽然地面坚硬,确实是这一带比较平坦的地方。
脚下一震,众人都感到落在了坚实的土地上,登陆舱停下了。底部四十多厘米厚的高压气囊受到撞压后通过几十个气孔迅速把空气放了出去,大大减缓了巨型登陆舱冲撞地面的程度。阿莱斯上校长长的吐出憋了许久的气。舱内一百多号人齐声欢呼起来,上校却叫大家必须安静:“休息十分钟,适应一下重力环境再出舱。”
足足过了十五分钟。这一刻钟把大家都憋坏了。舱门缓缓打开。阿莱斯支队的副队长罗依曼特中校第一个走出舱门。脾气暴躁的曼特中校在坚硬的岩地上以手拄地连翻两个跟斗,然后,他没能站住,摔倒了,肘部被搓板似的岩石面擦破了一大块。
各种监视和检测仪器打开了,周围环境的情况一一被送入舱内电脑,呈现在屏幕上。通讯官乔治科比奥少校带着人首先在岩地上安装卫星天线,他太着急了。花了不到一个小时,第二队登陆的经历,就传到了舰队。舰队的九艘飞船,就是阿喜星赤道上九颗特殊的同步卫星。
从第一艘登陆飞船着陆后一个多小时,第一队和第三队也开始登陆。有了阿莱斯上校他们的经验,这两只庞大的,几乎是前所未有的登陆舱,安安稳稳的停靠在了预定的位置。
阿莱斯上校所在一队将营地安扎在距离降落地点几百米远的地方。那里有一些草木,在有一定厚度泥土的地上,打桩安置帐篷比较容易。阿莱斯上校对三个支队作了简单的分工。通讯官科比奥少校只需要将拼装好的锅状天线挪动几百米再重新定位就可以了。天线虽然有2.5米的直径,但是是用塑料制作再内加涂层,重量不大。年轻的科比奥少校在一起挪动天线时开心而天真的笑着。同在一起干活的曼特中校困于手肘火辣辣的疼,忍不住对干活不够认真而导致天线摇摇晃晃的少校吼叫了两次,直到被阿莱斯上校警告要善待同事才收嘴。
营地西面,一条溪流从火山熔岩上淌过,形成几条小型瀑布,落差最大的一道超过三米高。背后面是山林,一直绵延着到远处的那个山顶城堡。营地这里位于海岸绝壁和山中城堡中间,恰好扼住了城堡通向海岸的去路,周围山势十分陡峭。
眼见着清澈的流水哗哗地坠下三四米下方的深潭,着陆的人们都立即想跳入潭水,浇水洗浴,尽情的享受大自然的恩泽。他们一大半人围住深潭上叽哩哇啦议论着,多数使用英语,相熟的也有用自己更流利的俄语,法语,或者西班牙语。阿莱斯上校走过去制止了众人的逸乐之心,强调此日之内不得有人下潭游泳,待营地安置完毕,次日方可畅快洗浴。军人们,还有科学家,工程师,以及两个语言学教授,不得不接受这一苛刻的命令,四下分散,一一投入到营地的建设之中。
比较而言,曾经是房地产商人的鲁道夫沃尔夫工作轻闲。作为建筑工程师,让他登陆自有刻意安排。每个支队都有十人左右的非军事人员,鲁道夫沃尔夫先生归属于姆贝拉少校支队,此时该支队的任务是外勤,即负责寻找食物,柴火,周围巡视,警戒。可是沃尔夫先生爱唠叨的脾气在沉默了十年之后一点没变,这个曾经让北美月球基地最高行政长官,莫菲辛普逊国务卿头疼不已的人物,如今依然叫人头疼。从月球出发时他将地球上遗留的房产一半继承给了儿子,一半捐给了国家,如果这些房产还存在的话。所以他是光溜溜一个人到了阿喜星,打算重新开创他的地产事业。他跑到营地工地那边,对选址,平基,打锲,一直评头论足,说个不停,弄得工程院士布朗博士很是尴尬。
“只是拉帐篷而已,用得着那么挑剔?”布朗博士到一边喝点水的时候,不满的嘀咕。
阿莱斯上校听见了布朗的发泄,他放下手头活计,来到建帐篷的地点。
“我捐助给国家的大厦,有约翰内斯堡的,巴黎的,洛杉矶的,每幢楼都有无比坚实的基础。”沃尔夫先生还在那里比手划脚。
“美国人没受你半点好处,干吗对着我们叫功。你应该滚到棺材里去叫嚷,相信你的坟墓比谁都坚实。有好货先替自己留着,商人们都这样。”一个校官十分不满嘲骂,他的嘲骂声引起了干活的人一阵哄笑和嘘声。建造营地是阿莱斯支队的任务,他们要在天黑之前搭起六个帐篷,活可不轻。看看日头,已经到正午了。有了沃尔夫时而头脑敏锐,时而神智不清的Сhā科打诨,干活都变得轻松许多。
“咦,咦咦。”沃尔夫跳到那个军校跟前,扬着手比划,手指上四枚硕大的金戒指十分显眼,这些金戒指让他的手指都闭不拢了,嵌着的名钻更是夺目,衣着也全是名牌货,一点都不含糊,大概临走时,沃尔夫把家当都带在身上了。
“众志成城,众口一词,众人拾柴火焰高,众什么,反正就是哪个意思。分什么美国南非中非。众星捧月。对了,大众的幸福就是个人的幸福。”此刻,鲁道夫沃尔夫先生急得迷胡了,他抠着脑袋想找一个贴切的词语,模样十分滑稽,可是费尽心思也没能如愿,。
“姆贝拉少校安排你干什么活?”阿莱斯上校走近沃尔夫,以两米多的身高居高临下盯着他问。
“捡柴,干柴,湿柴,能烧的柴,不是木材。不是建筑用的高大冷杉,也不是做家具的巴西红木,当然更不是美国的红巨杉,那我可弄不动。”
“那你完成了吗?”
“完成了。”
“完成了??”
“上校先生,姆贝拉少校并未规定具体的柴火数目。因此,在我认为完成的时候就完成了,这是对国家荣誉爵士的奖赏。”
沃尔夫先生的夹缠不清有点叫阿莱斯上校应付不来。好望角号竟然忽略了让一个迹近半疯癫的人登陆。上校忽然想起月球上的遭遇,那次他好好的让沃尔夫先生安静了一些日子。这是谁的疏忽,还是故意开的一个玩笑。
“现在,我们急需建造一间坚实的禁闭室,沃尔夫先生是否愿意代劳呢?”
“禁闭室?谁用?”沃尔夫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你呀。木匠戴枷。最好请我们著名的建筑师要造得越牢越好。”
“不,不要。”沃尔夫害怕的摇着手,刮得很净,面皮已有点松弛的脸上露出企求神色,看来他对月球上的禁闭室还心存余悸,“我是遵规守纪的。你不能滥用职权。”
“那好,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别打扰人。那边溪流淙淙,景色迷人。”阿莱斯用言语把沃尔夫先生的眼光引向远处。
如果不是怕脚被尖石戳破,沃尔夫直想扔掉了鞋子在山沟里走。他沿着溪流一直往山中深处走去,忘记了距离和时间。有时候,沃尔夫先生还会哼起歌来。一根棍子在手中甩着圈,打着节拍。走到一个水潭时,随着唧唧两声清脆的鸟叫,有只麻褐色的鸟从草丛中跃起,高高的越过树林飞远了。
嘘。沃尔夫先生手指按在唇上,叫人安静。他躬着腰,蹑手蹑脚,身体一纵一纵的走到了潭边。潭水荡漾着醉人的浅绿,最深处可能没过头顶。
“呀呀,真是浪费了,一潭清凉的水。”沃尔夫一时兴起,忘记了上校的戒令,他坐在一块光洁的大石上脱掉鞋子。金戒指的反光晃过他的眼。
“嗨呀,这些廉价的耀眼之物。”戒指中有一枚是他结婚时戴上的,过去了二十多年,由于地球人使用原子反应釜合成黄金宣告成功,黄金变得和珍珠一样便宜,但是沃尔夫一直戴着这枚戒指,舍不得取下。他慢慢脱掉衣服,只剩下一条短裤衩,临下水时,端详着手指,他又返了回来,取下三枚戒指放在衣服堆上,只留下那枚嵌有名钻的婚戒。水漾开了,沃尔夫一步一摆臀,慢慢地走进了水潭深处。
两个影子鬼魅一般从深草和灌木丛中溜出来,悄悄的靠近衣服堆,象是两对移动的草丛。
那两个影子一下显了形,他们披着的树叶和草编织成的绿色伪装服敞开了。瘦小的身材,獴一样的尖嘴,棕黑的皮肤,正是阿喜人。两人抓起了三枚戒子,惊喜地尖叫起来。
“嗨,你们干什么?”沃尔夫听见声音,立即摇摆着身体走上岸来。
两个阿喜人闻声便跑,身体异常敏捷,一边还摔掉了碍手碍脚的草叶伪装。
“站住,该死的强盗。着急往地狱跑吗。”沃尔夫挥舞着手骂道,,只穿了裤衩,追了上去。
瞥见他挥着的手,两个阿喜人居然折了回来,一前一后抓住沃尔夫。他们只有沃尔夫肩膀一样高,力气却不小。
“土匪。你们要干什么?”高大的沃尔夫先生挣扎着,一时间,两个矮小得多的阿喜人还无法制服他
“………”
沃尔夫当然听不懂阿喜人说的啥话。
一个阿喜人吊着沃尔夫的手臂示意他放下来。沃尔夫还指望着招手和大叫能让营地的人发现呢。阿喜人开始拉他左手中指上仅存的一枚指环,沃尔夫挣扎着使他们难以如愿。
“啊!”沃尔夫突然一声凄厉的惨叫。一个阿喜人掏出一柄宽叶短刀,狠狠的戳在沃尔夫的中指上,此时他捏着沃尔夫的指头,想把它割断。就在沃尔夫疼痛难当之际,阿喜人趁机扳倒了他。他们将他按倒在地,又一刀,接连不断的惨叫声,白森森的骨头露出来了,血也喷涌而出。
两个阿喜人并不理睬狂叫着的沃尔夫先生,回身到水潭里洗了洗,取出断指扔掉。沃尔夫在地上打了几个滚后翻身起来,疯狂地扑向仇人。两个阿喜人灵活地躲开了。他们竟然没有杀他,而是迅速地逃走,很快的,他们没入了山林之中。
第三集
第三集
第三队登陆地点在毕喜国国都的西北方,称作X点。这里纬度比阿莱斯上校的第二队登陆地点A点还高,然而从阿喜星自转来讲,正适合航天器的起飞和降落。
徐豹上校的眼睛从离开太空穿梭机,登上登陆飞船起,就象被粘住了似的,紧紧贴在支队长夏雅惠子身上。
“郑莹!?”他轻轻的念道。
夏雅惠子中校但舒玉手,礼貌地握住了徐豹宽厚有力的手掌,朱唇微启,吹气如兰,吐出几句落珠溅玉之声。
“上校你好,我的日本名字叫夏雅惠子。”
“真没想到。接到支队长个人资料时,我以为眼睛看错了。”徐豹紧张得喘不过气来,左侧脸上的肌肉微微抖着。谁能想到,夏雅惠子,就是他心里多年来念念不忘的郑莹。
“上校还好吧。如今我们是战友了。”夏雅惠子脸微微发热了,眼睛望着下面。
徐豹这才知道他还握着夏雅惠子的手没放呢。他们恰好挡住了舱们入口,这里地方本来就非常的窄。他狠狠地命令自己:“冷静,冷静。”
登陆飞船着陆过程中,徐豹和夏雅惠子之间只隔着一个位置,操纵登陆飞船的临时船长位于其中。徐豹克制着内心的波涛汹涌,静静的和船长交流一些着陆的问题。一旁闲着的杰夫基弗里中校却把眼睛往右边瞟了一万次,他坐在徐豹的左边。
X点着陆点已经在眼前。缓冲气袋噗噗向外喷着气,又一分队安全着陆了。
具体着落地点是一片沼泽旁的高地。更北方是山地,森林,高原,高原草原,人烟非常稀少,雪山以上完全无人居住。卫星照片已经告诉了分队这些情况。一条大河,雪河,在这里绕了几个弯后向南流去,穿过毕喜国全境直入南边大海——中洋。
东面是大河阻挡,后面是山林,雪山高原,无人居住,西边是几千平方公里的沼泽,大型动物难以顺利穿过全境,只有南面直对毕喜国,这里也属于毕喜国国境,两侧山峦夹峙,中间低平宽阔的丘陵延伸出去,一直通达毕喜大平原。一条河流横亘于南面,最窄处宽仅约十多米,向东注入雪河。
好一个天然险阻,一切来犯之敌都不能轻而易举的进行突袭。
“‘山林,险阻,沮泽,凡难行之道者,为泛地。’哈哈!”安排好了各个支队的任务后,三个支队长对营地四周做一个整体大概的巡视。徐豹巡视过四周环境后,赞叹不已,忘情之下用汉语念出古兵书中一段,“真是表里山河,天然险隘,‘隘形者,我先居之,必盈之以待敌。’好,地形太好了,简直可以建立一个长久的山寨营地。天然之势,无可比拟。”
“他在说些什么?”基弗里中校对汉语纯粹无知,不解的问夏雅惠子中校。他总是找一切机会与夏雅惠子说上话。
“上校在背诵他们的武圣之书。”夏雅惠子在几个国家留过学,通晓汉语,英语,法语。她拿起望远镜碰碰徐豹的手臂提醒,用她的母语日语说,“基弗里君在向你提问呢?”
徐豹是经聂风霜少将提议,四人委员会批准,在登陆之前晋升为上校军衔的,这样做也是为了和另外两个分队长阿莱斯上校,穆姆托上校统一等衔。徐豹同样听不懂夏雅惠子用日语在说些什么,但是他知道郑莹——即面前的夏雅惠子中校,是能够说汉语的。他明白夏雅惠子以开玩笑的方式提醒他要使用英语,她亲昵的举动更叫徐豹心头涌过一阵暖流。
徐豹感激而温馨的一笑,他大声对基弗里中校用英语说道:“对不起。我是说,这里安营扎寨,足以保持长久的据守。”
“这样说来,徐豹上校是打算做山匪啦。占山为王,得过且过。”基弗里中校悻悻的回了一句。他对于刚才徐豹和夏雅惠子的对话,无论汉语还是日语,都听不明白,以为他们用自己听不懂的语言嘲笑自己。夏雅惠子对徐豹的亲昵劲更让他妒火中烧。不等徐豹回话,他独自超过两人走到前面去,快步回向营地。
“哦,你开罪了他了。”
“是基弗里中校自己多疑了。”徐豹回道。
“中校似乎把你当成了敌人。”
“敌人?!为什么?你是说——唔,我不太明白。”
夏雅惠子中校嫣然一笑,举起手,手指捻着做了一个奇怪的动作。徐豹还没有看懂,她已经低头往前走了。
“基弗里中校原来军衔和我齐平,又有伯父克里司令作强大的后盾,竟然屈尊在我手下任支队长,难道就是竟因此心怀嫉恨吗?‘怨在不舍小过,患在不预定谋,……轻上生罪,侮下无亲。’我该怎样怎样去调和这些矛盾呢?”
一思索间,夏雅惠子走得远了。
“哎,等一等。”直觉告诉徐豹,夏雅惠子中校会毫无保留的站在自己一边。
“徐豹君在后面想什么呢?”夏雅惠子听到呼叫,停下来回头问。
礼貌的语气顿时令徐豹有些气短,鼓起勇气溜到嘴边的话柄哽了回去。“嗯,夏雅惠子中校是否因为战争而中途结束了留学学业呢?”
“原来你问这个。我已经毕业了。游艇事件就是毕业后想放松一下,出海游玩时发生意外的。”
“啊,庆幸。我的运气就差一点。结束学士论文答辩后,正在读硕士学位,战争结束了象牙塔生涯。”
夏雅惠子柔和温情的目光扫过徐豹脸庞。明亮的阳光下,她日本女人特有的温婉白皙的小脸清晰而真切。徐豹看得有些发呆。
“那,夏雅惠子小姐不辞而别,又是何故。”他忽然问道,话一出口就觉得自己很唐突,心里怦怦地剧跳不已,但是徐豹庆幸自己终于说出憋了好久的疑问。
象天降万丈狂涛,猛然撞在胸上,而且不断的抨击着。一瞬间,夏夏惠子脸上经历了几种微妙的变化。徐豹看到的却是夏雅惠子忧郁的侧面。她把嘴唇咬出了一个青白的牙印。
“今天不说这个好吗?我们离得基弗里中校已经很远了。巡视也该结束了,回营吧。”
夏雅惠子十分艰难的吐完这段话,头也不回往前走。
嗨!一声高喊,似乎还有呼的声音。前面,基弗里中校身形飙动,甩手一镖,扎中了从深草丛中跳出来的一只个头和外形都很象松鼠的长耳动物。它带着钢镖又冲出去十多米远,才栽倒在地。钢镖Сhā得很深,可见手力之雄。长耳鼠褐色的毛上,有一块因血的浸染变得颜色更深了。
“呀!中校真是棒极了。”夏雅惠子称赞道,拍了几下手。徐豹也由衷的佩服。
基弗里走过去捡起长耳鼠,拔出飞镖在鼠毛上擦拭干净,Сhā在腰际。他拎高了长耳鼠,炫耀似的摇晃着,估量着它的大小重量。然后,中校垂下了手臂。此时,他琥珀色的眼睛象黄昏时的巴纳德星,发出柔和的光辉。
“这是献给夏雅惠子中校的晚餐。惠子中校接受吗?”
“敢不受命。”
“这片草地里,还有中校的用武之地。基弗里中校何不再展示一下镖技,让我们再开开眼呢?”徐豹笑着道。
“可是这里草不太深。这种长耳鼠恐怕不会有太多。”基弗里放下了长耳鼠,摸出两只镖在手里掂着,一边偏着头问徐豹,“上校,何不也试试手气,我替你把长耳鼠赶出来。”
“呵。这个,飞镖,我伺候不了。”
“上校真的好谦虚,我知道你们是不喜欢率直的。但是要知道,这飞镖可是你们的传统啊,我还跟着一个中国师傅练过手法和眼力呢。”
“飞镖是冷兵器时代的武器吧。上校是国际军人大赛的探花,什么武器不会弄呢?”夏雅惠子心情突然格外好,满含深意的说。
这一军将得好,徐豹再也无路可退,硬着头皮道:“给我一支,我试试。”
基弗里中校的飞镖和微笑同时递了出来。
第四集
第四集
莱昂多穆姆托上校所率第一分队在平坦迷人的白色沙滩上降落。各类热带树木点缀在海滩边缘,越往内陆,林木越是密集,遮天蔽日。海滩上,高大的草本植物伸展出巨大的叶片,足有两米来高,中间草本茎上挂着几个橄榄一般深绿色的果实。海水荡漾,波光粼粼,景色怡人,使人感到简直就是在海边度假。
对面,北方大陆的海岸线隐约可见。呼吸着似乎带有咸味的潮湿空气,浑身被一种生命的活力充满,忍不住会吙吙的叫上几声,表达心中的舒畅,这种舒畅是长期被压抑后突然放开束缚心理尽情倾泻。宽阔辽远的空间,自然秀丽的美景,新鲜畅达的空气,无一不透露着生命的自由与活力。
“上校在看什么?”支队长密罗辛中校安排交代完支队任务,忙里偷闲向穆姆托上校这边走来。穆姆托上校此时站在一段土坡上,望远镜挂在胸前,正看着前方出神。
“美不胜收的美景,主赐给的礼物。”
“是啊,感谢上帝,脚踏实地的感觉真实美妙。”
“安拉是唯一的真主。”
密罗辛中校一时里摸不着头脑,稍后他明白了穆姆托上校的信仰,其实他早就察觉到了的。他有点尴尬。“真对不起,唐突地冒犯了上校的信仰。”
穆姆托嘴角奇怪的向一边扯了扯,似笑非笑。他用这种平静的方式表示事情已经过去。“我们的友谊是超越信仰的。”他伸出手向密罗辛示好。
“为什么上校从来没有在飞船上明确表达过信仰呢?”密罗辛握住穆姆托的手问。
穆姆托沉默不语,密罗辛立即感到自己又犯了一个错误。
“凡为势所迫非出自愿,且不过分的人,虽吃禁物,毫无罪过,因为真主确是至赦的,的确是至慈的。”穆姆托念出了麦地那的黄牛章中一句。不管是否言不达意,毕竟也算对密罗辛中校的回答,只是中校能否正确理解其中的含意那还真难说。
负责营地建设的另一个支队长罗贝尔上校也过来了。
“这里环境不错,营地选址就在这儿吗?”罗贝尔上校问,如果穆姆托队长同意,他便要开始吩咐手下建营地了。
“再向内陆伸进五公里。”
“抬着这么多设备走五公里?军士们会很辛苦的。”罗贝尔心中叫苦不迭,不由得发问道,“而且,隔得那么远,我们怎么照管登陆舱这个庞然大物呢?”
“登陆舱不需要照管。在海边,我们无法断定会遭遇海上多大的飓风。上校,我们不是来旅游的,怕什么艰苦。这里距离北方大陆只有两百多公里,可以肯定对面有巡逻船只在海上游弋,那是我们现在的敌国。借着他们初胜的荣耀之心,一旦发现我们,他们会毫不犹豫的来进攻,妄图再续辉煌。战争不是我们的目的,虽然我们并不惧怕战争。”
“可是我们也不是懦夫,军人就是为战斗而生的。勇敢战斗是军人的天职,干吗要躲着北边。”罗贝尔上校的口气比分队司令更咄咄逼人。
“遵守条令才是军人的天职。”穆姆托上校的愿意本是说舰队总部的秘令如此,在罗贝尔上校听来,却是穆姆托上校借分队司令的职位,强迫他执行命令。他不再争辩,以手触额,向穆姆托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留下了五人负责用树枝野草伪装登陆舱,其余的人拾掇好装备,携短扛长朝丛林里行进。行走不到一公里后,树林很稠密,路,是从落在地上厚厚的一层叶子上踩出来的,不是有一两支灌木枝条挂住衣裤。长袖迷彩服尽管是透气的极好面料,还是大汗淋漓。尤其是罗贝尔支队,边走边把讥诮的话彼此之间悄悄的传播,发泄着不满。
穆姆托上校走在最前面,这些不满不敬的话语也飘进了他的耳朵,然而他却装着不闻不知,“你们当服从真主及其使者,你们不要纷争,否则,你们必定胆怯,你们的实力必定消失;你们应当坚忍,真主确是同坚忍者同在的。”默念着这些章句穆姆托上校能够平静许多,两腮及颌下的胡茬已显浓黑,他等着它们长出来成一片呢。在土坡上时,上校并不是在观风望景,他已经观察过周围地形,选择好了营地地址。
相比之下,罗贝尔上校却有些着急,束下不严,管辖无方,罗贝尔上校才不愿意被穆姆托上校如此容易找到理由来看轻嘲笑的。他跑前跑后,厉声相斥,出了一大身汗,才勉强把军人们的怨气压下去,收敛起个人意气,使他们看起来象是军纪严明,步调一致的队伍。
“上校辛苦奔忙,真是认真啊。”密罗辛中校在前面看到罗贝尔前后往返,善意的慰问。
罗贝尔一脸苦相,他赶上密罗辛,悄悄的说:“没办法。上校司令好象很压抑似的,叫人猜不透心思。难道对营地地址,上校已经胸有成竹了。”
“海边的确有许多危险。本世纪初,印度洋海啸瞬间就夺去了二十多万人的生命。当时,十多米高的浪头直扑海岸,冲过海堤,卷走一切,淹没房屋和街道。”
“中校真象身临其景,大概还在海啸中潜过水吧。”
“别取笑,那时侯我离出世都还早着呢。可是我外祖父遇难了。”密罗辛没有说的是,在那场灾难中,他法裔父亲和泰裔母亲相识了,并迅速结合了。最后,就有了混血儿的他。
“我本来希望能在阿莱斯上校那一队的。”罗贝尔上校说。自从阿莱斯上校和聂莫夫中校亲身涉险平息亚马逊号飞船上的叛乱后,罗贝尔上校心存感戴与敬慕,和阿莱斯上校成了莫逆之交。
“可是这不是由我们来决定的。穆姆托上校忠厚坚强,百折不挠,也是很好的朋友。”密罗辛真诚的说,他脸上最多的表情是微笑,不断的,不知疲倦的微笑。
“这么说,密罗辛中校和穆姆托上校已经是很好的朋友了。”
完全可以这么说,密罗辛心里道,话一出口却变成:“同处一队,与人为善嘛。未知的命运难道还不能使我们紧密团结么?”
罗贝尔有些扫兴,回到了后面自己的支队。
终于到了穆姆托心中认定的地方。这里比海边高出了大约三十多米。大树参天,藤萝盘缠,植物丰盛,也的确比较隐蔽,几棵高达五十米以上的大树,可以做天然的了望楼。以已经知道的阿喜人的搜寻水平而言,这里应该是一个安全的地方,海上是无法直接看到这儿的。
“再往陆地纵深五公里,罗贝尔上校和我一起到前面去巡视好吗?”穆姆托发出友好的邀请。
“拉帐篷建营地的事多着呢。”罗贝尔回绝道。
“只要吩咐下去就可以了,还有副队长莫宁中校呢。我支队的事都交给索莫斯中校了。”穆姆托上校坚持着,“走吧,上校。”
这次,罗贝尔上校真的不好再拒绝,只好带上望远镜,跟着穆姆托上校一路去巡察。队中首席顾问丹尼埃芬博格院长看着两人离去,他自从登陆以来从来不对穆姆托上校建议或要求什么,仿佛他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执行者。
既然这样,除了罗贝尔上校以外,没有人再会对穆姆托阻碍什么,所以穆姆托上校故意要罗贝尔上校跟在自己身边。两人拨开挡在面前的枯枝,荆棘,艰难的在丛林里行走,都后悔没有带上一把砍刀来。他们几乎同时说出这句话来。两人相识思索了一会儿,才想起登陆的装备中没有砍刀这个项目。过于先进的文明丢掉了许多传统实用的器具。穆姆托上校要罗贝尔上校跟在他后面,罗贝尔不服气的说,“上校是要把我当作柔弱的女子么。”说完,加快两步,窜到了穆姆托前面。
行进的速度依然比较慢。罗贝尔抓住一根伸到了眼前的灌木枝条,轻轻的折断了它,他一脚踏了出去,谁知脚下一松,地面发出一阵枝丫断裂的噼吧声,竟然陷落了下去。罗贝尔身体也随着向下倒去。
说时迟,那时快,两三步之遥的穆姆托上校猿臂骤舒,五指猛拽,竟然拉住了罗贝尔的上装,啪,啪,两颗钮扣猛然绷脱,罗贝尔上校的下落之势却止住了,他往后一跳,脱离了险境。
陷坑四周的枯枝新丫还在唰唰地望坑里掉,削尖的树桩穿破枝叶泥土掩层露了出来,狰狞的指着上方。
“好险。”罗贝尔用这句话来表示对穆姆托上校的感激。
“这是一个典型的人为陷阱,说明阿喜人在附近不远。”穆姆托取下挎在肩上的激光枪。
罗贝尔的激光枪已经摔到一旁去了,他走过去拾起来,检查了枪的情况。他的眼睛迅速地朝四周敏锐搜索过。
“敌暗我明,再深入危险很大,我们撤吧。”穆姆托突然想到了海滩边的登陆舱,心中一惊。
沿着留下了痕迹的来路,穆姆托和罗贝尔迅速后撤,凭着超人的记忆,穆姆托知道,转过前面那株气根群生,爬满藤蔓的参天大树,就能看到待建营地的那片树木较少的空旷地了。
“嘿嘿,嘻嘻!”突然,穆姆托和对面迎面而来的两个阿喜人打了个照面。
他们相隔十来米远,阿喜人吓得直叫,大概是吓傻了,却不逃跑。对方没有突袭的征兆,穆姆托端起激光枪瞄准的手也慢慢放下了,他已经看清楚,两个矮小的阿喜人,他们真象俾格曼人的兄弟——现在,地球人已经知道阿喜人是什么样了——他们手无寸铁,一脸惊恐,浑身抖索,象獴一样的尖嘴里吐出穆姆托他们听不明白的音节,好似地球人猛然吃进极热的东西烫了嘴一样,舌头乱转着。
罗贝尔上校乐了。眼前两个阿喜人最多能及他的肩膀。他们是那样胆怯弱小而滑稽可爱,他不得不哈哈笑了。
第一集
第二队即阿莱斯分队降落地点犹如一个硬汉,线条粗旷,岩地坚硬,山岭险峻,森林稠密。火山熔岩地貌和山地丛林对比鲜明,引人称奇。
支队长拉耶维奇聂莫夫中校迫不及待的催促着部下,马不停蹄的设置安装各种通讯设施,这是聂莫夫支队目前最主要的任务。姆贝拉支队那边传来的哄笑声对这儿没有半点影响。聂莫夫中校俄罗斯大熊般的身躯走到那里就是一种压力,不言而厉,不怒而威。
聂莫夫中校有一个爱好,这个爱好综合在音乐和绘画艺术中,体现着他对贵族生活品性的追求。他总是随身携带着温特哈尔特所作的油画《里姆斯基科萨科夫夫人》,当然那是油画的缩小复制品,象六吋照片般大小。聂莫夫中校常常独自凝神静看,沉醉于画上那贵妇人的高贵纯洁,典雅气质中。精美的相框其实是一架MP3播放器,Сhā入耳塞,便能欣赏到堪称俄国乐派典范的里姆斯基科萨科夫的音乐作品,里面还保存着好几位俄罗斯古典派大师的很多作品。这种深深的爱好伴随着他度过了许多寂寞的时光。
看着瓣形天线一瓣瓣的严丝无缝的拼接起来,逐渐呈现出光滑整齐的抛物面外观,白色塑钢支架和白色塑料拼板在阳光下格外刺眼,聂莫夫偶尔会露出欣快的微笑。塑料反射板上涂着金属反射层,通过仔细调整,锌白色天线中轴指向了近四万公里高处的太空飞船,那正是九颗阿喜星同步卫星,两百多公里高处的低轨卫星信号通过同步中转,一一传送到地面。太空舰队和登陆营地之间建立起了良好的通讯联系。
“哔,哔哔。”蓝色警报灯亮了,急促的警报声敲击着通讯值勤官乔治科比奥少校的听觉神经。刚搭起的简易帐篷内,只有两个人,科比奥少校检查了警示数据,拨通了阿莱斯上校的步话机。
“报告上校,02119发生意外情况。”
阿莱斯上校其实就在一百步之遥。大型帐篷已经完成了两顶,今天之内,估计能够完成全部六顶帐篷的装设,上校感到满意。
DNA软屏计算机摆在了上校的面前。输入编号一查,原来编号02119的人是鲁道夫沃尔夫先生。02是分队编号,119是沃尔夫个人编号。
“沃尔夫先生距离这里多远?”上校侧着身子,问通讯官科比奥少校。
“大约一千六百米,正在移动。距离越来越远。方向是北偏西15度。我们正在结合卫星照片判断测试他的具体地点。”
“在移动?嗬,那说明沃尔夫没事呀。哦,是不是这头非洲大猩猩又在调皮,玩什么花样了。”阿莱斯上校对沃尔夫非常头疼。
“卫星定位跟踪器内侧有个非常灵敏的红外检测器,它不离开人体,是不会发出警报的。”科比奥少校提醒阿莱斯。
“难道沃尔夫先生不会取下指环跟踪器,折根树枝高高挑着,手舞足蹈,庆祝他在山里大厦的奠基仪式。或者,对了,可能就是这样,沃尔夫跳进了水里,正在那里瞎扑腾,水花四溅。”阿莱斯尽量把沃尔夫的处境想象得滑稽有趣,通讯官科比奥少校不由得也笑了。
“只要卫星跟踪器不从手指上取下来,就不会发出警报。”
“啊。”阿莱斯站起来走了两步,“我明白了。大概沃尔夫先生觉得戒指脏了,就取下来在水潭里。还说不定,一不小心,掉水里了。”
“我也愿意有这样乐观的结局。瞧,上校,他正在往山里走,越来越远,速度,似乎并不慢。前面山中有一座城堡,卫星照片上校是看过的。但是沃尔夫不该有明确的方向啊。”科比奥少校仔细看了显示屏上的图像数据后说。疑点越来越多了。
“嗯,依沃尔夫的体质而言,难以有这么快的速度。这倒值得注意。”阿莱斯接通了支队长甘奈姆贝拉少校的卫星电话,让他立即派两个人沿北偏西15度方向追回鲁道夫沃尔夫。
二十分钟后,西北方向响起了两声枪声,在空荡荡的山里回映得很远。枪声?难道出去接应的人与对方接上火了。阿莱斯上校心中一惊,立即问讯姆贝拉少校,后者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赶紧往通讯帐篷里来。没有再响枪声,但是阿莱斯上校他们也只能看到,屏幕上,两个军尉的卫星定位跟踪器显示点与02119比较接近,除此以外,别无信息。
出去追赶沃尔夫的军尉是没有卫星电话的,只有通讯距离在开阔地有一千五百米的对讲器。而卫星电话这种长距离通讯器,只有三个支队长和队里首席文职顾问,来自美国航天局的技术主任傅立叶伽罗瓦博士才配备。每个分队里只有四部。枪声响过之后,02119号卫星定位跟踪器在屏幕上显示移动更快了,向山里更深处挪去。
现在,可以确定,沃尔夫先生身遇险难了。姆贝拉少校非常担心派出的部下安危,要求增派人手前去,被阿莱斯上校挡住了。
“在不明情况之前,我们更要守住营地。少校不必太担心,瞧,卫星定位跟踪器的亮点在往回走呢。还是两个,没有少。”
接到阿莱斯分队的要求后,舰队发出指令,低轨同步卫星将摄像机的镜头移了过来,专注重点搜寻这一带。恰好卫星正要掠过这一区域。不久,一张张照片传送了过来。
“那里有一座棕色城堡,四周是悬崖绝壁,只有一条路可以进去。”伽罗瓦博士接到请求,也赶过来帮助,所幸卫星通讯能正常工作了,屏幕上图像稳定。看到第十二张照片时,伽罗瓦博士用手指划着说。
“他们是从城堡里出来的。”阿莱斯指着另一个小一点的屏幕,“看看,卫星跟踪的亮点移动轨迹表明他们正在向城堡撤退。由此看来,阿喜人似乎,没有在我们的人面前占得便宜,否则,他们该进而不是退。哎,上帝保佑沃尔夫先生吧。”
在场的几个队中首脑都认为阿莱斯的判断是正确的。姆贝拉少校不禁对自己的紧张和幼稚感到羞愧,但是更为自己队里的沃尔夫担心,他在心里企盼着副队长劳里约翰逊中校能够及时地再派人出去接应。
尽管阿莱斯上校此刻是坐着的,他还是感到了上校的高挑身材的压力,上校狭长的脸就象一个金刚石钻头,什么秘密及困难的坚硬土地都能钻透,探个究竟。姆贝拉少校年少气胜,唯一对阿莱斯上校存有敬畏之心,想着,却没动。
又等待了一会儿,营地中一阵骚动,两个追赶沃尔夫先生的军尉回来了,他们还带回了沃尔夫。沃尔夫一脸的沮丧和痛苦,他左手中指没了,卫星定位跟踪器——外表镀金十分逼真的指环,当然也不见了。
“阿喜猴子——阿喜人向我们开枪,我们也还击了,他们其中的一人受了伤,他们跑得太快了,而且方向明确,并不惊慌,因此我们怀疑前方有埋伏,没有追击。回来的路上碰上了沃尔夫先生。”军尉中口齿伶俐的一个向姆贝拉少校汇报。
很快,大部份的人都围了过来
“有埋伏,肯定的,他们有很多人接应。”队医开始给沃尔夫包扎,他有气无力的说。“这群土匪,他们抢我戒指的时候,手中并没有枪。”
“强盗!十恶不赦的强盗,该下十次地狱的强盗。”姆贝拉少校愤怒地咒骂着,他一定想到了遇难的父亲姆贝拉教授,和蔼风趣的教授,心中的仇恨突然猛升。
“他们,抢走了全部金戒指,该烧死他们,烧死他们。”沃尔夫突然亢奋起来,挥舞着拳头。米色短袖衬衫上血迹斑斑,再昂贵的名牌货此刻也与普通衬衫没有什么区别,沃尔夫先生往日的高傲和优雅在落难的时刻难以保持了。
这么蹦了一下后,沃尔夫几乎瘫软下去了。姆贝拉队中两个军尉连忙扶他坐好,又慢慢躺下,好接受队医治疗。
“沃尔夫先生稍安勿躁,作恶者一定回付出代价的。”阿莱斯上校安慰好沃尔夫,接着叫人送沃尔夫进安置好了的帐篷里去。伤者需要安静,营地需要平静。
躁动的营地终于平静下来。虽然人们还激动难宁,但是都分头去干自己的活了。
“他们会是些什么人呢?”阿莱斯象是问自己,又象是问伽罗瓦博士。他又称赞了两名接沃尔夫回来的军士没有冒失的追敌人是正确的。此时,姆贝拉少校的愤怒还没有消退多少。
“瞧,有两个黑点进了城堡。喔,卫星过去了。”科比奥少校说道。站在门口的聂莫夫中校闻言,也走过来聚在通讯显示屏前,观察着卫星刚才搜索到的地面场景,0.2米分辨率的镜头的确不同凡响,中校眼尖地瞧出了一点细微之处。
不久,卫星定位跟踪器的亮点也停止了移动,几乎在一个不大的地方转悠。
“那两个山匪是城堡里的人,他们进城堡了。”伽罗瓦博士联想丰富,一下为抢匪确定了性质和来历。
“他们,可能真的是一群土匪。”聂莫夫中校将自己观察到的情况做了分析和想象。
中校的见解得到了阿莱斯上校的首肯。
今天晚上,营地必须具有稳当的安全保障。最好是所有的摄像监视仪和红外线探测器都能全部安装好,由聂莫夫中校负责。姆贝拉少校在安装好全部帐篷之后,可以再为营地要害处设置一些障碍物。聂莫夫中校和姆贝拉少校领命而去。阿莱斯上校,伽罗瓦博士,通讯官科比奥少校,三人继续在OLED屏幕前分析卫星所拍摄到的地面情况,不久,他们又有了新的发现。
“我们已经搜寻了附近一百公里的直径范围了吧。”阿莱斯问伽罗瓦博士。
“完全正确,上校。在如此大的范围内居然没有大的城镇,那些村庄比城堡还小,是不是城堡是这个国家的国都呢。”
“如果是国都,那应该更繁华一些,我们应该见到更多的人的,可是在哪里呢?博士难道改变看法了?我更同意博士山匪的说法。”阿莱斯耐着性子继续观察图片,一张张的换着,谁都觉得目前卫星拍摄的照片太少了。
“我只是觉得先前的判断有些操之过急。”伽罗瓦博士连忙说。
阿莱斯心想也是,他虽然与伽罗瓦博士相识甚短,但是直觉告诉他,博士是一个思维敏捷而急躁的人,同时也是心胸开阔的人。
太空舰队高悬在近四万公里的高空,是一颗颗功能全面同步卫星,它主要起通讯作用,而一颗低轨卫星则主要负责长程摄像机的工作,每天中十几次绕过阿喜星。目前只有一架长程侦察摄像机投入使用,又是三个队轮换使用,要是同时发生危急情况,这只高高在上的天眼该向着谁呢,伽罗瓦思考着这个问题,寻思着怎么去解决。转眼之间,伽罗瓦博士的思维又转到另外一个念头上去了。
没有过多久,聂莫夫中校,姆贝拉少校两个支队长,竟然回来了。路上相遇后,两人同时进了通讯室帐篷。在没有更多的隐密的房屋之前,通讯室帐篷成了队中的机要办公地点。看见阿莱斯上校疑惑的表情,姆贝拉少校首先说道:“所有事情都很顺利,劳里约翰逊中校干得真不错呢。沃尔夫先生说了一些细节,想着想着,我就过来了。上校有了新的发现吗?”
阿莱斯上校倒找不到话来问姆贝拉少校了,他刚把眼光转向聂莫夫中校,中校立刻露出难的的一个微笑,点了点头。他不用再夸赞自己的队副了,那神情分明是说:嗨,尼古拉克里沁中校更不赖呢。
“那我们就来研究一下,说不定,今晚我们就要和阿喜人交手了。”阿莱斯招手说道。
“啊,这么快,敌人在哪里?”姆贝拉显得迫不及待。
“别急,先听伽罗瓦博士把已经了解的一些东西谈谈。”
“现在,我们认为,城堡——我想我们替它起一个名字,叫它火山堡吧,是一个孤立的地点。这是我和阿莱斯上校共同的观点。请注意我们看到的城市,有一处规模宏伟的地方,那地方说是王宫一点也不为过。噢,照片少了一点,明天会更多的。看吧,这面飘扬的旗帜虽然不甚清楚,但是那是一个中央有复杂图案的旗子,而火山堡呢,巧的是也树着旗子,但是是一面蓝白两色旗。看见了吗。非常肯定,只有蓝白两色,没有图案。再请看一下所拍到的另一个城堡,湖边的美丽的城堡,水堡,水堡也飘着一面旗子,也是中央有复杂图案的。感谢辛勤的科学家们,卫星照相机这几天忙的可没有偷懒的机会。
“用概率的观点来说,可以有百分之九十九的机率认定,城市和湖边的城堡是一个国度,火山堡和这片土地在社会关系上是对立或者孤立的。如果这座城堡也代表一个国家的话,那它太小了,不足以抵抗邻国的占有吞并。可以想象,有一群恶魔,占着火山堡,据险而守,和强大的过节分庭抗礼。但是由于它的地势险要,似乎,价值也不是很大,所以至今还没有被这个拥有广阔土地国家攻打。确切的说,目前种种,火山堡可能是强盗的山寨。”
伽罗瓦博士侃侃而谈,众人都听得入神。话一甫停,姆贝拉少校反对道:“博士用数学分析就可以征服阿喜人的话,我们倒是愿意做学生毕恭毕敬听课呢。凶残是阿喜人的本性,阿喜人都是匪盗,我们对他们万万不能心慈手软。我愿意做先锋,攻打火山堡。”他向阿莱斯上校请求。
“少校,你的支队只有三十来人,没有绝对的把握胜利的。我们也只是猜想火山堡是匪窝,万一是派驻的据点的话,那随便动手动脚,岂不等于捅了马蜂窝。”阿莱斯觉得姆贝拉急于报仇,真是求战心切,考虑不周。
“我也同意攻打火山堡。”聂莫夫中校也表了态,他魁梧的身体穿上迷彩战服真是一个勇猛的战将。
阿莱斯目光转向顾问伽罗瓦博士,这位应用数学家想了想,说:“你们也太急了点,目前还不能轻率行动。我想,再用三日的时间,利用侦察卫星统计一下进出火山堡的人数,来判断火山堡的性质和对外联系。另一方面,可派人秘密地在晚上接近火山堡观察,最后总计各方面结果,再行定夺。如果能征询总部意见,更能万无一失。”
“征询总部意见,难道博士不相信自己?”姆贝拉少校问。
“如果征询总部意见,这能改变少校的急躁,我倒是宁愿被称作缺少自信。”
“好了,你们不要争执了。博士的分析很有道理。今晚就派出侦察人员。在晚上,我想我们是有绝对优势的。”阿莱斯上校两手往下压着,示意二人停止争论。姆贝拉少校争取到了夜探火山堡的任务。
第二集
第二集
虫吟四起,夜里,温度也下降了,穿上高靴也不觉得闷热。姆贝拉少校和一名上尉潜伏在树丛中,通过夜视镜观察对面山头上火山堡内的活动情况。一公里之外,还有三个接应的军人。这里峡谷深陷,距离对面城堡最近处直线距离不过两百多米。
不时有各种山林野生动物出现在夜视镜中,却一直没有阿喜人从火山堡出来。树林稠密,常常影响了观察,姆贝拉少校有些不耐烦。一个直立的六肢动物出现了,引起了两人的好奇心,他们低声交换着彼此的发现。
“那也应该是阿喜星上的智慧生物吧?它在下山呢。”上尉说。
“直立行走是动物发展为智慧生物的重要条件,但并不等于就一定是智慧生物。”姆贝拉少校借着父亲的影响,多少在生物方面多一点知识,断然否定说。
“可是我怎么看都像。瞧,他往山下走,噢,停住了。他肩上扛着什么。”有了夜视镜就不好使用望远镜,两人心里的那个急啊,恨不得三步两步跳过去,扳着脸看个清楚。
直立六肢动物似乎挑着一副担子,它在那个地方往担子里装了什么,然后挑着回火山堡。它的身影不断被树木割开,很难看得真切。
“啊,看清了,那头怪兽,不,那个,是阿喜人吗?是在挑水。那儿竟然有一口井。”
这次姆贝拉少校无法反驳了,怪兽的确象是智慧生物,而且又上山了,进了城堡了,两人都没有看见那物从何处进的城堡。进去是肯定进去了。不然,挑着东西能到哪儿去呢?城堡处于这道山的最高处,堡内的人出来取水也在情理之中。
难道阿喜星上有两种智慧生物,而且,共同生活在城堡中。什么都看不见了,姆贝拉少校蹬了蹬有点僵直的腿,活动身子,然后躺在山坡上看星星。静谧啊,只有虫吟,异土他乡的第一个夜晚。虽然走了很远的山路才到这里,姆贝拉却不感到劳累。他心潮澎湃,甚至,莫名其妙的流出了泪水。
头顶偏南的方向,一条银白色亮带横跨了整个天穹,淡淡的光辉也洒在地上,使林中隔着几米远也能看到瞳瞳人影。每棵树都象是一个细高的人站在那里,要么把他打倒,要么躲起来,否则,他回永远在你身边威胁着你。少校一下子坐起来了。
“我们过去抓一个俘虏。”
姆贝拉少校突发奇想,他把目标定准了挑水的怪兽。他不能想象那会是另外一种阿喜人。
“可是,没有这个命令。”
“现在有了。我命令你,上尉,随同我执行任务。”
“遵命。”上尉兴致勃勃站了起来。
夜色并没有把一切都遮盖住。仔细看去,有两条人影悄悄接近了怪兽挑水的地方,他们在草丛中蹲下了,等待着挑水怪兽出来。水井一米见方,边上似乎砌着石条,水面闪着粼粼的微光,两人真想扑上去,捧起几捧清洌的山泉,喝个痛快。
响起了吱呀门的声音,姆贝拉少校立即藏好身。直立六肢怪兽是从城堡东侧一道小门出来的,它再次挑着巨大的木桶下来了,这也大概是它第四次出来。借助微弱的星光,在比较陡直的山路上它竟能轻快地走路,显得路径很熟。水井离小门不远,垂直高度有二十多米,来回一趟花不了多少时间。那怪兽魁梧的个子象座山一样挪过来,越来越近。
上尉悄悄的抄了后路。怪兽近了,几乎要踩到趴在草丛里的姆贝拉少校的头了。
少校猛地站了起来,激光枪对准了怪兽。
“不准动,举起手来。”
怪兽猛然间被吓住了,水桶砰嗵掉了,面对面都直起身子时,姆贝拉这才看出,那家伙足有一米九高,上身祼着,腰间系着粗布围裙,完全不是他所见过的阿喜人,但是绝对是一个具有相当智慧的生物。它和姆贝拉对峙了几秒中,没有动静,少校便以为它明白了自己话里的意思,已经屈服了。
上尉端着枪从另一边围过来,悉悉窣窣的声音格外入耳。怪兽,也许叫他怪人更恰当,突然怒吼一声,震得山林似乎都在颤动。他迅速弯腰拾起扁担,“呼”的向姆贝拉扫来,水桶中的一只也被带起来,象个巨大的木球,横扫过来。
姆贝拉急忙向后仰倒在地,堪堪避过这致命的一扫。未等怪人第二次抡起扁担,上尉在他身后,对准后背射出了一道激光。夜视镜里,血液被蒸发,冒出的水气一现即逝。
怪人再次怒吼一声,扁担也掉了,两道激光又射在他身上,这次,他的叫声哀弱而凄怜,轰然仆倒在地。上尉再补了一枪,怪人只抖了一下,声音越来越弱,直至毫无声息。
姆贝拉少校惊魂甫定,倒地时尽管有机会,少校却一直不敢开枪,怕误伤了对面的的上尉。他小心翼翼的靠近庞然大物的怪人,踢踢怪人,没有半点反应。上尉将微型电筒转换成暗红色弱光,照着怪人,他身上三个激光烧出的深深小孔已被凝固的血液堵塞,四周褐色皮肤因血的浸染更加深黑。空气有一股血腥气味。
“他死了。嚯,好大的身材,这么大个个子恐怕搬不动吧。”上尉话音刚落,树林中响起了砰砰枪声,子弹从他们身边飞过。
两人迅速卧倒,饶是这样,姆贝拉左臂还是挂了彩。
“少校,城堡里的人发现我们了。”上尉趴在地上一边望低洼的地方挪动一边说。
“是乱射,不是点射,他们没有发现我们,也没有追出来。”
子弹呼呼的在头上乱飞,两人贴在石阶下,几乎不敢动弹。响了一阵枪后,渐渐稀落下去,终至于停息。隐隐约约好象有人声,堡中的人可能开始出来看看了。可是他们没有姆贝拉少校他们溜的快,当火光亮起照着小路时,两人已经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了。
借着夜色的掩护,姆贝拉少校和上尉安全地与接应的人汇合,撤回了营地,这时距离枪声鼎沸时已有三个多小时。
“你们违反了命令,事已至此,我们与火山堡没有谈判的可能了。”
阿莱斯上校一边看着医官处理姆贝拉臂上的伤口,一边责备他说。
“也就是,一群山匪吧,那么小心。”姆贝拉低声嘟囔起来。
“他们是匪是官,与我们何干,土匪还能招安成为政府军呢。”伽罗瓦博士立即驳斥少校。
少校自知冒失错误,再不开口辩解。同去的上尉在一旁替他说话,说是阿喜人好象听见了声音首先开枪,迫不得已他们才还击的,杀死担水的怪人纯属误伤,他们只想抓个俘虏以更好的了解堡内情况。
姆贝拉少校惊讶地望着上尉,他对上尉故意颠倒了杀死担水怪人和城堡里的人开枪两事顺序感到不安。上尉对着姆贝拉的紧张注视毫不在意,继续有枝有叶的叙述完前后经过,他描述得那样准确,毫无破绽,以至于在场的每个人都相信了他的话。
“战斗是免不了的,早迟都要爆发。无险可守,我们也不能等着阿喜人来进攻,只有背水一战。其实姆贝拉少校当时也并无什么过错。”聂莫夫中校也替姆贝拉少校求情。
仔细想想,那时的情景下,少校的确无可选择。阿莱斯上校在帐篷了走了几步,说:“已经发生的事情当然不能逆转。只是,各位考虑过没有,进攻一个坚固的城堡,以我们的兵力和装备,不是自讨苦吃吗?山匪,暂且把这股势力看作是可以消灭的匪类吧,他们的火力不会比我们弱,还凭险而守,而且对周围环境非常熟悉。我不可能让部下去做无谓的牺牲。”
阿莱斯上校说过这番话后,营帐里沉寂了一会儿。曼特中校坐不住,故意弄出响动来。伽罗瓦随着曼特中校动作而目光流转,若有所思。
“此时此刻,进攻才是最好的防守,等着阿喜人摸清我们的情况后,更会对我们不利。”冒着再受斥责的风险,姆贝拉少校大胆进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