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深渊之源,以雅的睿智很快熟悉了使用方法,进TTT命运之线,如今他也能像个正常人一样说话,不用再担心自己言语间不经意制造出自己也无法收拾的后果。
只是往常他习惯了沉默,忽然获得了说话的权利,他也不爱开口,只对我的发问有点反应,好在我也不打算让雅成为一个健谈的人。
论起相貌、能力、知识等方面,雅已经够完美了,没有不能说话的遗憾之后,他简直可以称为完人,不,他就是一个完美的神!
这样的他有多大的魅力我最清楚不过,他不能说话时就够吸引人了,要是再变得健谈,我才不晓得自己要如何防范情敌从某个角落跳出来呢,虽然我知道雅不会变心,但只要想到有女人在我面前纠缠雅,我就会忍不住杀人的冲动。
也许真是跟睚眦混太久了,一不小心让自己也变得血腥起来,妒忌起来的样子真的很难看呢,为了不让自己往妖女的方向发展,我决定让雅对外继续保持他一贯的沉默作风。
甜言蜜语,本小姐听就够了,其他人都给我闪一边去!
不管怎么说,雅帮囚牛解决了深渊之源的问题,其中过程我也不多问,我怕听到雅受伤的过程心里难受。
深渊之源被雅用另一件东西代替,海界的灵气含量下降了很多,许多妖族都有此感觉,估计日后修炼起来会苦上许多。
知道深渊之源被雅所取之后,妖族们对雅更加不善了,只不过碍于囚牛的命令,又念及雅的强大,他们也不敢过分造次,只是看雅的目光都极不友好。
深渊之源对海界意义重大,缺了它,纵然妖尊都归位,又无神族压制,妖族也难得到发展,代替品或可供应灵气,却无法在凝造新的妖族,妖族之间习惯了不断自相残杀以提高自身的能力,加上多疑少信,成婚少,育儿的更少,长久下去,妖族的数量绝对会下降。
不过,这些已经不是我和雅需要考虑的事情了,凡人想要修仙也会变得相当困难,他们必然会选择另一种生活方式,或许数千年后,这个世界会变得和地球一样,由科技成为主导。
那么。想必要不了多久。仙界和海界地界门便可起到大作用。无论是仙人或是妖族。想要提高自己。必然会离开这个世界。寻找另一个可以供应他们足够灵气地世界。我可以预见未来这个世界地构造会发生巨大地转变。这个世界也将属于凡人吧。
想到这里。我不禁朝雅看去一眼。
“雅。你这么做。是为了我吗?”
雅高深一笑。说:“既然你不喜欢修炼。保持这样也不错。我不会让别人伤害到你。”
只要强者都通过界门离开这个世界。剩下连界门都打不开地小妖小仙不足为虑。毕竟螭吻地防御力还是不错地。即便站在那里给他们打。也不用担心会擦破皮。何况螭吻炼制地防具效果也是一等一地好呢!
呵呵。如果让囚牛知道他其实是有办法提供和深渊之源一样地灵气供应物。不晓得囚牛会不会伙同其他妖尊上来和他群挑。
可是,这么一来,我也有问题呀!
“琦晶宫貌似需要庞大的灵力作为支撑呀,那些法阵、灵宝也是维系琦晶宫神秘美感的一部分,何况琦晶宫内部循环系统亦是需要灵力维持,螭吻的炼器室就更不用说了,要炼制出好的法器,除了技巧,浓厚的灵气也必不可少……”我掐着手指一样一样数过来,然后拉着雅的手,恳求,“你帮我想想办法嘛,雅,我知道你一定有办法供应琦晶宫的灵力需要,琦晶宫还是保持现在的模样最好,我很喜欢它呢。”
本小姐之所以想把絮情留在海界,还不是希望他能帮我看守琦晶宫嘛,要是这座宫殿不复美丽奢华,我就没理由担着海界公主的头衔了。
说到底,人为财死,本小姐死不了,但本小姐也是有私心的啦,平白划到我名义下的资产,我不要才傻呢!
雅偏头思索片刻,他严肃认真的模样格外性感迷热闹,看得我差点就要忍不住想化身为狼。
淡定,咱一定要淡定,大庭广众之下,女娲和流玉尚在,咱可不能再给人看戏了!
“咳咳,雅,难道有什么困难吗?”我会心疼哦。
见我眨眼睛把眼睛眨得一片水雾,雅无奈地摇头笑了起来,掏出一个透明泛着碧蓝的珠子。
“元水灵珠。”雅只说了三个字,就把它放到我手上,“随便用。”
我愣了,众皆木然。
“元水灵珠!”流玉半垂欲睡的眼睛蓦然张开,紧盯着我手上的珠子,“雅大人,您是认真的吗?”
五行中水的支配物,元水灵珠可支配世间之水,任何水属性的事物它都能轻易控制,并且其本身就是由浓郁的水属性灵气凝集而成的灵珠,它是水属性的至宝,天地间生命都离不开水,一旦被有歹心之人所得,必然生灵涂炭,保不准五行失衡,世界崩溃于顷刻。
雅目光坚定,说:“正好琦晶宫的灵气是深渊之源提供
性灵气,用元水灵珠当能源供应器再合适不过。”
流玉不禁头疼地皱眉,说:“雅大人,您这是在增加我的工作量呀,您明知道五行灵珠代表的是天地五行的掌握,得其一者可的天下,由您保管自然妥当,可您要想想,海界是个充满阴谋与贪婪的地方,妖族本对您取走深渊之源有所不满,您如今把元水灵珠拿出来,可是会惹妖觊的呀。”
天知道元水灵珠能惹出多大的麻烦来,若是元水灵珠出了问题,他们风仙一族又岂能置身事外,工作量又要上升了哩,偏偏工资别说涨,他干风帝好歹是以万年为单位计时,也从没拿过半分薪水,换凡人早跳槽找高薪企业就业去了!
潇洒如风帝流玉,也不免腹诽起来。
雅从来不是个体恤下属的老板,或者他早看穿这些下属会任劳任怨由他压榨,因此丝毫不认为自己的举动有什么不妥之处。
“琦晶宫为海界防御最佳之处,妖将妖仆无不对淑人尽忠,定然不会做出监守自盗之事,而且我也相信囚牛陛下的威信,他断然不会纵容小妖做出闯宫夺珠之事。”雅深情地看着我,说,“我只想满足淑人的心愿。”
一顶高帽捧给了囚牛,日后元水灵珠出了啥事,不是琦晶宫的防御工程偷工减料虚有其名,便是囚牛威信不够,那也甭当这“海界第一”妖尊了,直接下岗去和被镇压在绝谷里的垃圾们混着养老得了。
再说,嘲风等几位妖尊不总是诋毁神的无情么,他就无情给他们看,世界毁了又如何,他一样有办法可以和淑人一起活下去,其他事物皆入不得他的心。
最头疼的依然是流玉,不过他也清楚雅的个性,只好在心底叹了又叹,只恨不能选择父母,以致今世生为风仙,受尽白工盘剥,多年来工作量有增无减,上会雅大人把淑人的魂从异世界拉来的时候造成的骚动多大呀,可费了他不少劲才修复呢,莫非他前世乃是大恶之徒,要不怎么会撞上如此任性的上司?
改天找判官喝酒,问问是不是投错胎了,别人成仙是享福,他当这风帝纯粹是打杂,真郁闷呀。
“那么,雅大人,您是打算要我在海界长驻吗?”流玉不禁怀疑,雅大人是不是打算把情敌绑在海界,毕竟他也是淑人的追求者。
不能怪流玉大胆,他没直接用绑架把生米直接煮成熟饭已经够君子了,毕竟仙界都是长寿种族,对婚姻也不像凡人一样看中,好聚好散才是主流。
可惜他的顶头上司不这么认为,神族的专一是少有的坚定,认定了一个人就会坚持下去,想叫他放弃,不可能!
当然,雅也不是好糊弄的,他可没忘记自己娘子对琦晶宫的喜爱,日后少不得要常来琦晶宫渡个假小住一阵,而雅本身是神,如今又成了妖族的眼中钉,海界这地方自然是能不来就少来,留个情敌在此常驻可不是好事。
神族和妖族最大的区别就是会把自己的私心都深深藏起,公报私仇的时候也让人找不着把柄,要不大家咋会把神看得无比高贵仁慈呢,即便他玩阴的,也没人信呀。
雅的笑容乃是神族的专用笑脸,和蔼出尘,悲天悯人,看不出半点杂质。
“不,风不会停歇脚步,流玉身为风帝,不宜在一处长久停留,此事你别管,我心中早有人选。”顿了顿,雅继续说,“既然淑人坚持要将絮情留下作为琦晶宫的看守者,念在我儿尚年幼,须有人在旁指引教导,陌生的妖将实在不适合,还是交由淑人为我儿安排的侍卫照顾吧。”
侍卫?我一头雾水,本小姐啥时给絮情安排过什么侍卫了?
莫非……
“你是说夕颜他们?”我马上反对,“不行!夕颜和残阳是修仙之人,不可进海界,再说他们修为那么低,就算来了又能如何,流玉都说看守元水灵珠困难了,他们还仅仅是连仙都算不上的修真者耶,海界随便一个妖仆都能做掉他们。”
把他们送到这地方来不是送死么,海界是妖族的天堂,而且多数妖族还是吃人的呀,你确定不是要把我那三位暗部总领送过来给他们当打牙祭的点心。
“残阳确实不妥,他父母两位神匠都对螭吻的炼制技术崇拜有加,且又在仙界有仇,既然不可回仙界,索性决定倒入妖族,顺便投向琦晶宫,以便瞻仰螭吻的炼器方式,残阳自然岁他们一并来了。”
我一听,傻眼了。
“有没有搞错,他们说真的呀?!”我当他们是开玩笑呢,没想到这年头的人都是说跳槽就跳槽,其实仙族还是很有前途的呀,咋不多考虑一下呢?
“是因为琦晶宫归了淑人,他们才敢过来吧,毕竟神匠也不是傻瓜,他们不确定螭吻会不会收下他们的效忠,可是淑人一定会答应他们留在琦晶宫查看螭吻的记录文献。
”女娲幸灾乐祸地说,“对神匠来说,打造法器的技巧显然拥有无上的吸引力哩,何况他们本就是由于一身技艺而遭到猜忌,才会被找个借口追杀赶出仙族,想回去仙界也不可
脆一不做二不休投入妖族,仙界的追杀者可不敢闯到?F
我苦笑,这道理我自然懂,只是没想到回买二送一,把残阳也给送来了。
“说起夕颜,当初嘲风就没按什么好心。”女娲白了嘲风一眼。
嘲风也不在意,耸肩道:“有什么关系,我看那小子长得一身祸国殃民的媚骨,又心狠手辣,分明是修魔的上好人选,送给仙界未免太浪费了,我可是很看好他呢。”
我感觉到青筋正无比愉悦地跳起劲舞,咬牙切齿地问:“所以说,你和夕颜说什么给他提供修仙的法诀,到头来还是片者他修魔喽?”
“可以这么说,不用太感激我,我这么做都是为了我们妖族啊。”
抓狂!
为妖族?吼,骗鬼呢,你什么时候有如此大义?妖族全是把自私写在脸上的狡诈之徒,你百分百是为了把别人玩弄于手心的乐趣!
喵喵的,多好的一名暗部总领呀,就这样被推进修魔的深渊,怪不得我老觉得夕颜实在过于妖媚,一点也不似修仙之后的脱尘绝俗,也没有仙人那不食人间烟火的气质,敢情都是你在作怪呀!
不气,不气。我安抚自己,夕颜确实不适合当个仙人,如今我已与螭吻融合,不需要金丹来获取长生不老之身,他修魔也是好的,说不定进阶得更快呢。
按下即将喷薄而出的怒气,我继续问:“黎血呢,你们谁有做了什么?”
“没有。”嘲风矢口否认,“别这么看我嘛,你的目光如此深情火热,小心凤都误会你爬墙了哟,当然你真要爬墙我是随时欢迎的。”嘲风很没节操地朝我抛了个媚眼,“好了,说正事吧,虽然我喜欢祸害别人,也承认我爱看人笑话为乐,但是你也不能出了什么事都推到我头上来呀,这回真没我的事了,你问别人。”
这家伙坏得很,没心没肺,但好歹还有点胆量,是他做的他不会否认,反而会当成光荣事迹一般满天系炫耀,瞧他说到夕颜的时候,尾巴差点没翘起来!
那会是谁呢?
我的目光在几位好事者之间一一扫过,貌似黎血那冰山没得罪了水吧,是谁针对他呢?
“不用想了,和几位妖尊没关系。”雅清冷的声音淡淡地说,“黎血有天赋能力言灵,足以证明他有神族的血统,元水灵珠只有他才能完全启动,旁人就算抢去强行使用,也只能发挥元水灵珠百分之一不到的威力。”
我咬牙,多少有点心疼。
黎血有神族血统,可想他若来海界,日后定然没好日子过,琦晶宫里的妖将要仆会不会难为他我不知道,可是除了琦晶宫他绝对会被袭击,何况我那三名暗部总领之中就他完全不曾有过任何法术方面的修炼,把他留在海界,我不放心!
“这不太好吧,雅,他们的能力实在太……”
“很弱?也是,他们才刚开始接触修炼,纵然有资质也不可能一步登天,何况忽然之间把他们送到海界,一下子就接触妖族战将,在这个高手云集的地方,他们和蝼蚁没有什么两样。”
几位妖尊都是嗤笑一声,才开始修炼的凡人居然大言不惭要守卫元水灵珠,任何一个宫殿的妖仆都可以随便捏死他们,雅这样的安排确定不是引诱妖精们去抢劫元水灵珠吗,要知道即便只能发挥出百分之一的力量,元水灵珠也是比得上古神器的至宝。
雅一手拍拍我的头,一手抚摩我的背脊,安抚我冷静下来。
“放心,既然你在意他们,我就不会让他们出事,我可以教黎血使用元水灵珠,只要抽出一部分力量来维持琦晶宫的运转便足矣,他还是可以操纵元水灵珠保护自己,你应该相信元水灵珠的作用,即便遭到妖魔的围攻,元水灵珠也可保他安然无恙。”
“你说的我懂,黎血也不是好动之人,只要我下命令,相信他可以一直待在琦晶宫里,琦晶宫的妖将也不会刻意去为难他,可我很担心夕颜和残阳呀,他们虽然有法器,但是终究修为太浅了,我不放心把他们留在海界!”
“那么,我把天火灵珠和极风灵珠也给他们呢?”雅轻描淡写地说,“如果给他们足够强大的力量,你是否能稍微安心一点?”
“雅?”一个元水灵珠就引出了这些麻烦,他居然打算把另两颗灵珠也拿出来?!
“灵珠放我这里也没什么用,淑人,我相信你的眼光,能让你青睐并信任的部下,定能正确使用这些灵珠。”
听着雅的话,我实在不晓得该用什么才能表达我对他的感谢,他对我的体贴,犹如一张大网将我网入其中,我想,今生我都无法脱离了。
默默感受他牵着我的手,心中不禁想起一句很古老的话。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朴素的语言,单纯的感情,也许将是我与他此后人生的诠释,如此平淡的幸福,似乎也不错呢……
番外卷 夕颜
初次见面,是在明薰间,一双无力的小手推开了漆红的木门,乌黑的长发披落在粉红娇嫩的小小身躯上,我告诉自己,她就是我的女皇陛下。
服下渺翼锁,由她将血滴在我的额头,从双眼自黑转红时意味着从此我的命不再属于自己,我仍然心甘情愿,从小我就是为了这一刻而努力——为了站在女皇陛下的身边。
自我有记忆起,我就跟在前任的夕颜总领身边学习玄术,他除了教导我玄术,只告诉我一件事,我的一切都属于女皇陛下,于是我心里有了一个信念——我要站在女皇陛下的身边!
这并不是容易实现的愿望,要在暗部的经营中脱颖而出不是易事,我天生的能力也不具备咒杀的作用,成为下一任“夕颜”对我而言甚至可以说是奢望。
我的特殊能力是“听心”,即是能听见周围的人的心声,本来我应该被送到“***”去帮忙收集情报,但是我天生灵力异常强大,于是夕颜总领收下了我。
正因为本身的特殊能力没有攻击性,不能达到咒杀的目的,为了达成站在女皇陛下身边的信念,我夜以继日努力修炼,我知道这样努力的不是只有我一个,我只是被挑选继承“夕颜”之名的其中一个异能者罢了,失败,就意味着死亡。
所谓竞争,是不断汲取夕颜总领教导的知识,一方面使自己强大,一方面让竞争者成为新学到的玄术的实验对象,熟练玄术的同时还要运用所学防备竞争者给予的致命一击,因为暗部并非单单的玄术师,玄术诅咒通常与暗杀手段结合,能够杀死敌人,减少竞争对手,就是成功。
尽管辛苦,我还是在几乎超越极限的训练中存活下来,我的特殊能力也非一无是处,至少它帮我发现竞争者们的陷阱,也为我找到他们松懈的刹那,我一面接下他们对我的恶念,一面咒杀了所有竞争者。
随着成长,我学会控制自己的能力,前任夕颜总领告戒过我,谁的心声我都可以听,只有女皇陛下的不行,帝王最真实、最脆弱的一面是不允许任何人接触的,作为一个合格的女皇,她必须孤独。
看到我那位小小的女皇时,我觉得一切的艰辛与残酷都是值得的,当她推开明薰间的门那一瞬间,她成了我黑暗中唯一的光。
我想靠近她,可她却选择了残阳,她的选择是正确的,在皇宫森严的守卫中,她不用担心自己的安慰,而她的奏章需要残阳的情报,我如此安慰自己。
回到暗部之后,我就一直待在阎水镜前。
阎水镜是三神匠仿制天机镜所打造的四面古镜之一,虽不及天机镜的神通,但用来监视整个皇宫还是可以的。
前任夕颜总领只要一有时间就会坐在阎水镜前,以玄术观察女皇陛下周围的情况,以防止有人对女皇陛下不利,但是我知道,每次他的目光总是留恋地停在女皇陛下身上,那时候他的脸上充满我所不能理解的神采,直到很久以后,我才明白,那种神采叫做“幸福”。
如今,我懂了他在阎水镜前的心情,无法陪在她身边的我只能选择这种方式看着她,作为“夕颜”,我早已学会支配自己的感情,然而只在看见她的时候,心中一个角落悄悄在软化。
贪恋地看着镜中时而顽皮,时而气恼的容颜,她推开诱惑着她的残阳时,自认掌握了自己全部的感情的我,动摇了,服侍她本来就是暗部的责任,可我竟然为她推开残阳而暗自高兴。
这样是不对的,我很清楚自己爱上了我的女皇陛下,从很久以前就爱上了她,可纵使我对她的情感沉重得几乎把从无数地狱训练中坚持下来的我压挎,她依然属于至高无上的光辉,只能在黑暗中存在的我没有资格独占她,很快她会有光明正大陪在她身边的皇后与妃嫔,他们才能够为她生下继承人,延续她的意志和记忆,我所能够独占的只有阎水镜里她的影子,正是如此,我小心翼翼地珍惜着每一个能看着她的机会。
只有一次,女皇陛下命残阳回来召见黎血的那个晚上,我不敢去看阎水镜,怕自己克制不住想要咒杀黎血的心情。
第二天,看到依然精神上朝的女皇陛下,我就明白自己的嫉妒完全是多余,我的女皇陛下比传说的还要讨厌男人,可笑我居然还是让心乱了。
尽管知道她并非正统的女皇,没有血纹灵兰记忆的她根本不知道我在阎水镜前看着她和归海家人的对话,她不是“寒雪衣”,她的真名叫“归海淑人”,可,那又如何?
也许我爱的只是女皇陛下,可是进入明薰间的女皇不是别人,是她,那一眼已决定烙进我心底的人是她,我是为了女皇而成为夕颜,而她,则是我唯一的女皇陛下。
残阳想杀掉寒清,想独占她的心情,我明白,作为维护规则的“夕颜”,我还是对他提出警告,我不允许有人违抗她的意志,决定生死是女皇陛下的权利!
经过那个雷雨的夜,她和残阳越来越亲密,总是有事没事找残阳聊天,听她忽然把话题转到我身上,没想到我的面貌竟然成了她不敢接近我的原因,结合她之前对蘅使的讨厌,看来她对我的容貌有很大的意见啊。
“一川清水隔两岸,彼岸花开红艳艳。纤纤素手折花茎,念念不忘半生缘。伥然遥望水之端,思念虽苦心却甘。滴滴珠泪徐徐落,奈何彼岸非此岸。”
不过是一首诗,我心中却滑过甜美与苦涩的甘流,但,她不爱我,她的神态和接下来的话语都提醒着我,她并不爱我,她爱的只是开放在黄泉路上的红花,那妖媚迷人的神韵。
尽管我们不是那曼珠与沙华,所隔的距离也不仅仅是一条忘川,她却是身处黑暗地狱的我仅有的救赎之光,我则是她扞卫王座的工具,这是我能够继续站在她的身边的唯一方式,为此我小心将自己的心情珍藏起来,不让任何人看见,不让任何人发现。
鲜血与火焰的红,死亡与苦难的黑,我习惯洞察他人的心声,只有她是例外,但我却从未想过自己看透一切的眼神会让她为难,她敏锐地在我眼中看到地狱的猩红。
她是一个敏感的女孩,偶然的中毒让她获得归海家的螭吻血脉觉醒,如此她便能摆脱兽血不幸的诅咒,可她不快乐,我的女皇陛下过于仁慈,这不是一个好现象,趁着残阳和黎血忙碌,我揽下寻找她的任务出现在她面前。
我试着给她爱情与关怀,她还是像第一次见面那般轻易看穿我的本性,我已做好被她疏远的心理准备,她却抱住了我。
我的女皇陛下,她是在怜悯我吗?
我忘不了,那一夜她靠在我的身上,微微颤抖地诉说她内心的软弱。
“夕颜,孤不想死,这样的想法,是不是很愚蠢呢?”
“吾主,人,是无法超脱轮回的……”
正是因为对玄术了解,我更清楚人是不可能不死,只有仙人方可超然物外,然而她绝望黯然的小脸使我心疼,她是我的女皇陛下,身为暗部又怎么能让她失望呢。
“但只要是您的愿望,属下必尽力为您达成。”
您若想超越生死,上穷碧落下黄泉,纵要得罪漫天仙者,也定为您找到长生之方,我所爱的女皇陛下……
番外卷 残阳
自有记忆时起,我就被告知自己是个孤儿。
是被父母抛弃的?还是其他原因?
都不重要了。
如今我只知道自己是孤儿,并且被拣到最见不得光的黑暗中,周围是戴着面具的暗部,有男、有女,但性别没有任何意义,因为我们都没有自己的人生,我们的一切——属于拥有幽凰心锁的女皇陛下……
我被灌输各种知识,天文、地理,无所不及,但接触最多的是潜行与暗杀,此外还有伪装自己、窃取物品和收集情报。
和我一同学习的还有其他孩子,我们不被允许交谈,一声问候只会造就两具尸体。
期间我看过不少孩子在我面前被杀,为了让我们心生敬畏,暗部使用极为血腥的残杀手法,让剩下的孩子都记住教训又不能产生恐惧,即便有心理阴影,也要很好地将它隐藏起来,一旦表现出“想逃”或“害怕”的情绪,刚染过血的剑就会收割不合格者的生命。
这里没有阳光,没有欢笑,没有感情……
因为,我们都是暗部……
六岁,我被分配到梅毓一个姓张的员外家,任务是窃取情报后杀掉所有知道我存在的人,期限一个月。
我不明白自己的试炼任务为什么和其他孩子不一样,也不想去思考为什么张员外家里有那么多具有暗部气息的孩子,大概是另一种考验方式吧。
张员外是个好人,尽管好人的定义在我心中已经非常模糊。
外界盛传他富可敌国,并且为富不仁,用各种黑心的手段获取金钱,还暗中招兵买马,俨然一方霸主的姿态。
我以书童的身份陪在张公子身边,看到的张员外却是另一副姿态,他敬自己的老母亲,时刻将母亲含辛茹苦养大他的恩情记挂在心里;他爱自己的妻子,从不和别的女人乱来;他表面上对自己的孩子很严厉,其实是因为太疼孩子;他对我也很好,时常慈祥地抚摩着我的头,说我聪明,希望我能陪在他孩子身边,长大后成为张公子的左臂右膀……
这是一个温馨的家庭,美好得几乎让我以为过去的六年是一场梦,他们给了我亲人才有的温暖,我不禁幻想他们就是我的亲人,幻想自己回到了家。
然而好景不长,一个暗部的孩子偷取情报的时候被发现,她死了,看起来像自杀,但事实是怎么样又有谁知道呢?
那之后张府戒备森严,暗部的孩子一个接一个地被捉出来,但都自杀了,同是孩子的我也成为了嫌疑的对象,很快他们就打消了对我的嫌疑,因为我身上没有暗部的阴暗气息,于是我又回到张公子身边当一个合格的玩伴,温柔的张夫人拿出她亲手为我缝制的衣服,最让我惊讶的是张员外竟然为他曾怀疑我而向我道歉,还收我为义子。
在我成为张家义子的第二天,张员外死了,张夫人死了,张公子也死了,因为前一天晚上我拿到了任务指定的情报,我自然地按照暗部的规矩完成最后一道任务——在他们的晚餐里下了毒。
那是我所研制的,无色无味,可以让人没有痛苦死去的毒。
大嗓门的厨娘大婶再也不会悄悄塞给我一块香甜的糕饼,调皮的丫鬟再也不会搂着我逗我脸红,豪爽的门客大叔再也不会将我高高举起放在他的肩膀上,守门的伯伯再也不会带着我上街买糖偶……
因为他们都死了!
我的心有一瞬间的空洞,我不明白那种压抑得几乎窒息的感觉是什么缘故,但我知道我不能让眼泪流出来,不然就会像其他的暗部孩子一样,和张家的人一起成为地上的尸体,杀死这些孩子的是他们的指导暗部,暗部不需要没有完成任务的废物。
唯一活下来的我正式成为暗部的一员,被赋予了一个面具,获得“冷月”的代号,而我的指导暗部换成了当时三总领之一的残阳,我有天生的快速阅读能力、瞬间记忆力以及无懈可击的演技,试炼之中他又发现我另一个特长——能完美地隐藏自己阴暗和杀意,扮演成天真聪明的孩子,连阅人无数的张员外也骗过。
我的本领很适合收集情报,于是残阳总领将我以继承人的标准培养,除了继续锻炼杀人的武艺和来去无踪的轻功,他还教我如何更好地洞察、收集和分析情报,如何用更多更完美的演技去掩饰自己的身份,如何从精神方面下手刑审,以及……如何调情与Zuo爱。
作为三总领,同时也要饰演女皇的情人,我必须用自己的所学去讨好未来的主子,让她高兴。
有一瞬间,我对素未谋面的女皇产生了怨恨,这逃不过残阳总领的利眼,想来那时的我的演技还不成熟,泄露的丝毫信息还是被残阳总领捕捉到了。
本以为会死,却没有,那是一场对常人而言生不如死的惩罚,即便是从小就接受各种刑讯训练的我也吃不消而晕过去。
被冰冷的水泼醒之后,残阳总领对我说:“冷月,我不杀你,身为总领必须保有一定的感情,这些感情只能用在理解人的心情变化以便更好地分析情报,当初选上你,是因为你能以最无痛苦的死法杀死张家的人,即便不舍,依然能以完成任务为先,不被物质与感情诱惑,这是作为‘残阳’最基本的心态,但你要记住,你的感情不属于你,你无权去爱或去恨任何人,暗部的一切只属于女皇陛下。”
那是残阳总领说谎说得最不高明的一次,连我都看得出他在骗人了。
他爱女皇,尽管他还年轻,尽管她已经老了,可他确实动用了自己的爱情去爱比他年纪大上一倍的女皇。
“冷月,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的表情控制还不到家。”
残阳总领举起手上的鞭子正要对我抽下,忽然一口血从他口中喷出,瞬间染红了他的蓝衣。
他楞了一下,随即想到了什么,眼里慢慢透出幸福的光彩,暗部没有那种情绪,那是我在张家人身上学到的。
残阳总领像是回味什么,满足地看着自己吐出的血,转过的目光看到我的时候又恢复了沉寂,他很无奈地放下手上的鞭子,将我从刑架上解下。
“我确实没什么资格说教,但我相信你很快就会明白,可惜你的女皇还太小,你得再等上几年。”
生命在他身上流失,他的眼睛却异常明亮。
“‘暗部只能活在黑暗中,随时要面对别人以及自己的死亡,但我从不害怕死亡,因我属于她,她是我的一切’这是前任的残阳对我说过的话,他死于任务,然后我继承了他的代号,在见到女皇那一刻我明白了,暗部一向最能控制感情的残阳也放不下自己的爱情。”
叹息似的,他看我的眼神带着悲哀,还有一点同情。
“成为暗部总领是幸也是不幸,我们都只能隐藏在黑暗中成为她见不得光的情人,她是高高在上的女皇,对暗部,她是世间最明亮的存在,对我,她是唯一的光,我知她不爱我,我连对她说爱的权利也没有,她甚至没让我随身保护她,如今能够与她同死,于我已是莫大的幸福……”
他的瞳孔忽然收缩,焦距模糊起来,幸福的笑容却在他脸上扩散。
“爱你……吾主……想见你……最后……一眼……”
终于,苦苦睁开的双眼还是抵不过“渺翼锁”的药效,他没有见到他所爱的女皇最后一眼,也许这是他仅有的遗憾,又或许上天垂怜,给了一生不曾为自己而活的他最后的仁慈,让他在合眼之前见到了苦恋之人的魂魄,所以他才能笑得如此幸福。
……
残阳总领最后的笑容我已无从考究,当天我带着满身的伤去回收幽凰心锁,中途遇到了两个暗部的孩子,他们是另外两位总领的继承人,我们三个没有交谈,只是各自取走幽凰心锁的一部分。
由于我尚年幼,还有很多东西没有学到,回到暗部之后又有其他高级暗部给我补上前任残阳总领未完成的训练。
直到我21岁,新女皇登基的消息让沉寂了十一年的暗部再次运作起来,我按照规定来到明薰间,同到明薰间的还有分别继承了“夕颜”和“黎血”代号的另外两个总领。
我们还是像十一年前一样没有出声,屏息等待着。
不久,白皙无力的手缓缓推开了木门,一个娇小的女孩走了进来,刚洗完澡的她皮肤上还泛着可爱的粉红,水珠从及膝的乌黑长发上滴下,渗得原本宽松的外衣贴在她玲珑的身段上,她水润的眼睛露出迷茫。
心中莫名起了一丝不悦,我并不希望她将自己如此展现在其他人前面,没有多思考我一挥手命令身边的暗部女子替她更衣,另外两个人也和我做了一样的动作。
我的小女皇陛下似乎有点迷糊,我们的动作吓到她了,她竟然张口想要呼救,基于暗部不可被人发现的原则,我在另外两个人出手之前点了她的|茓。
看着她惊讶又强作镇定的表现,我竟有将她抱入怀中好好怜惜一番的冲动,没多久我的愿望就实现了,我可爱的小女皇陛下也有相当惊人的意志力,竟然为了不剃眉毛硬是冲开了我所点的|茓道,还因此从凳子上摔了下去。
我没有多想,以最快的速度冲上去接住了她,柔软又无助的躯体让我舍不得放开,可我还是将她扶回凳子上,看她自己给自己画眉毛。
上好妆后的她更美了,一点也不像个16岁的孩子,啊,已经不能叫她孩子了,16岁就算成年,正式登基为女皇了,我们也分别送上了自己收藏了十一年的幽凰心锁,并且服下“渺翼锁”,感觉她纤细的手指在我额头轻轻一按,我想握住那只小手给她终生的誓言。
我想我能理解前任残阳总领最后说过的那些话了,这一刻我爱上了比我还小五岁的女皇陛下,我想留在她身边。
正因我爱她,我开始憎恨自己敏锐的观察力和分析能力,它让我接收到了女皇陛下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从我们摘下面具之后的失神,知道我们是暗部时的同情与冷漠,以及我们服下“渺翼锁”后的躲避,我看出她并不喜欢我们,也不喜欢暗红色的眼睛,甚至有些害怕,她是个心软的女孩。
她的不喜欢让我有些失望,但她的心软使她不会想要换上新的暗部总领,其实只要她下命令,我们就算死也会达成。
确定她的性格之后,我更想留在她身边保护他,浑身冷漠的黎血就不用担心,妖媚到随时散发诱惑的夕颜才是我头疼的对象,于是我开始扮演清秀文雅的无害类型,我的女皇还有点胆小,太强势会吓到她。
如我所料,女皇陛下选择了我随身保护她,不过她的直觉很敏锐,我无害的伪装在她面前作用似乎不太大,她会说话的眼睛告诉我,她轻易地从我的眼睛里看出了我的本质。
我知道我必须保持伪装,将自己的心在她面前隐藏,她不信任我,也不信任任何人,多年历练的直觉告诉我,她更想要一个没有感情的工具。
我的女皇陛下,若这是你的愿望,我会达成。
远远看着她忍着身上沉重,有点摇晃的背影慢慢走上龙阶,好几次差点摔倒,却依然坚持没让任何人搀扶地登上至高的王座,满朝大臣跪于阶下大呼万岁,不论是出于何种心态,始终没一人敢抬头正视她的脸,也没有人看见她偷偷擦汗的动作。
我忽然明白,这就是女皇,高高在上的孤独,想依靠却不敢依靠任何人,柔软的心在权势的烈焰中寸寸成钢。
可是,她才16岁,听着鸿卢寺卿念长长的礼单时,不耐的表情很是可爱,而谏议大夫白婉心的愚蠢举动彻底激怒了她。
她是一个合格的女皇,并没有在大臣和外国使节失态,也不迁怒于人,而是很耐心地等仪式结束。
玖华宫中我看到她脆弱的一面,她是女皇,背负着整个兰臻国命运的最高权利者,终究她只有16岁,一定很难适应突如其来的负担吧。
听她询问大婚的事,我痛恨自己早已失去爱她的资格,忽然很想杀了将来能够得到她的男人,不小心泄露的杀意吓到了她,她不得不下令将贸然闯入的宫姬全部斩首,我知她很不愿意杀人,关于她的报告我记得很清楚,从八岁时起她就不再杀人了,今天又是在她大喜的登基之日,但她还是冷静地命令我将宫姬换成暗部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