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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主小说网 > 水浒前辈英雄传 > 41 立党人碑安民刻石 侠女削字隐姓埋名

41 立党人碑安民刻石 侠女削字隐姓埋名

崇宁年间,由于蔡京弄权,把元佑诸臣列为朋党,蔡京亲书,写元佑党人姓名,颁布郡县,立石刊刻,这党人碑共刻一百二十人,乃是蔡京编订,请徽宗御书照刻的。其名姓如下:司马光、文彦博、吕公苇、吕公亮、吕大防、刘挚、范纯仁、陈忠彦、王珪、王焘、王若只、王存、邓雍、缚老俞、赵瞻、陈淮、孙固、花百禄、胡宇、李清臣、刘奉安、苏敏、范纯礼、安焘、陆佃、以上诸人系曾任宰执以下官的;苏轼、范祖禹、王钦臣、姚勔颜临、赵居钖、赵仲、马默、王蚡、孔仲武、孙觉、吕安持、钱勰、李之若、赵燕若、赵高、孙升、李用、刘安卉、陈川、吕希纯、范纯粹、曾肇、王觌、王畏、吕陶、王古、陈次升、丰稷、谢文瓘、鲜于侁贾昜、邹浩、张舜民、以上诸人,系任过待制以上官员的;程颐、谢良佐、吕希绩、晁补之、黄廷坚、毕仲游、常安民、孙平仲、司马康、;吕安诗、张来、欧阳渠、陈瓘、郑侠、秦观、徐常、汤聝、杜纯、宋保国、刘唐志、黄隐、王巩、张保沈、汪衍、余爽、常立、唐义问、余卡、李格非、张廷坚、商倚、李让、陈佑、任伯雨、朱光裔、陈祁、苏加、龚夫、欧阳中立、吴俦、吴仲甫、刘当时、马琮、陈彦、刘显、鲁君观、陈跋,以上诸人均称杂官;张士良,鲁煮、赵约,谭裔,王称。陈询、张琳、裴彦臣,以上诸人系内官;王献可,张翼,李备胡以上诸人系武官。

长安的地方长官豆明奉到立石的谕旨,不敢怠慢,立即召取一个姓安名做民的石匠刊刻,,安民把那党人名单看了一遍,回复道;"小匠不懂朝廷的意思,但听得司马公这个人,海内外都称道他正直忠良,而今却把他列为­奸­党首领,小匠不忍奉命勒石。"豆明怒道;"量你一个小小石匠,有什么资格辨别朝臣的忠­奸­?"安民答对道;"不是小匠有何辨别朝廷忠­奸­的能力,不过象司马相公爱国爱民的赤心,如今天下之人,就是­妇­人孺子,都明晓明知的,举世都认为忠,朝廷独指为­奸­,怎能叫小人不疑心?"豆明愈怒道;"越发胡说了,这是朝廷的命令,我尚不敢违抗,这是什么样的人,竟敢违抗吗?"回顾左右道;"来人呀,将他绑了,责打四十大板,再叫他刻。"安民吓得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泣着哀恳道;"大人息怒,小匠身充刻字的差役。即如严命,不敢推辞,但求大人宽许小匠一事,小匠家八口都没世感恩戴德了。"

豆明问道;"那么你说什么事?"安民道;"向例刻石,总是要把石匠的姓名刻在末尾的。今小匠没奈何刻了,只怕得罪于后世,要求莫刻安民二字在石上。"豆明允许道;"你的名字那个稀罕刻在石上呢,就依你不刻姓名于石上便是了。"安民拜谢道;"为此,小匠感谢了。"于是安民乃遵照豆明的命令把党人碑按要求刻成了,大哭而去。

安民回到家里,泣着把被逼勉强刻石的事,向家里人讲了一遍。这时他的一个唤作十五妹的妹妹说道;"哥哥做事真大错特错了。你难道不知司马相公是个忠良,你承差刻这石碑,刻上"安民"二字有什么伤害呢?这叫着不知者不为罪。既然知道司马相公是个忠良,迫于威严,毕竟刻了,只是未把‘安民‘字刻上,岂不自欺欺人吗?自欺欺人的,还称得是忠实吗?还称得是光明磊落吗?须知人做事,隐了姓名是无用的,隐了一时,隐不了

万世,便可不得罪后世吗?你道不刻上你的姓名,便可以瞒得后世,便可不得罪后世吗?那怎能够呢?唉!你真所谓愚不可及了。哥哥听得古人说过匹夫不可夺志么你怎么当时不以死抗命呢?"

安民正自心里难过,被他妹妹的这一诘责,不由得热血沸腾,浑身血管好像都要爆裂似的,慨叹道:"我这个人太没志气了,当时怎么想不道一死自全呢?唉!我真无颜再活着见人了,而今一死了之罢。"说罢拿着刻刀向自己喉咙便刺,说是迟,那时快,十五妹早跳过来,把安民的手腕抓住,笑道:"哥哥到而今未死,却迟了,死了不仅无益,反到见笑于后世呢。"安民疑难道:"妹妹你叫我到底怎办呢?活着怪我不好,死呢,你又笑我死迟了。"

十五妹道:"你当时不能任他们打死杖下,却等到如今来自杀,还不是迟了吗?现今只有退而补过了。"

安民道:"妹妹我此时真糊涂极了,一点儿见解也没有了。你就给我想个补过的法子吧?"十五妹道:"大哥安南山不是隐居在五百里外的一卷山里吗?那里有薄田土可种,有茅屋可居。只是今夜你要带家人前去,昼伏夜行,每夜要走七十余里,七日可以到达,到了那里,就与大哥一同耕种农田,抛开这刻字的行当,不再与这些狗官当差使,就免惹是非了。至于怎么样补过,那你就别管了,我自有办法,不过哥哥必须领家人先走七日,等你们到达了,我方可动身赶来。"

安民道:"妹妹计划很是,我照着你的意见去做,但是妹妹是个女子,留在后走,我是不放心的。"十五妹道:"哥哥把妹子当作男子一样看待,留在后走是不妨事的。"安民说不过十五妹,也只好依她。当下兄妹议定,是夜安民打起包裹,领着九个弟弟连夜奔~卷山而去。昼伏夜走,非止一日,到了一卷山他大哥安南山,大嫂嫂任氏,侄儿小虎头(书中交代,这小虎头即后来梁山伯的神医安道全)一同出来接着,不胜喜悦。安南山细数家人忽惊问道:"十五妹呢?"任氏也Сhā口问道:"是呀,怎么都来了,唯独没有她呢?"莫不是,说出这三个字,快又缩住了口,把眼瞧着安民,等他回答。

安民见哥嫂提起十五妹,便把怎样被官府强迫刻党人碑,十五妹怎样诘责他,自己怎样自杀,十五妹又怎样阻止他,定计,要领家人先走,她一个人自愿留在后面赶来,详详细细说了一遍,任氏听了道:"这么说十五妹是想给叔叔补过了,我看她是想留在后面去削碑文的。"

安南山道:"她又未给你说过,你怎么知道她留在后面是要削碑文呢?"任氏笑道:"听叔叔这等说了,还待她来告诉吗?如果这还要她来告诉才知道,那不成了废人吗?"安南山道:"她要是想削碑字,何不叫兄弟同去削呢?一起同来,岂不­干­净吗?何必定要待七日后呢?"

任氏大笑道:"正因为她要待七日才行,所以知妹妹她要去削碑的,她预计程途,叔叔须得七日方可到达这里,所以叫叔叔去削碑文,就要等到七日后,这是为保叔叔及家人安全的计划。如果叫叔叔去削了碑文一同走,这一家人还想逃得出虎口吗?官府见碑字削去,岂不疑心是叔叔削的,然而叔叔是个石匠,还不是再叫叔叔去重刻吗?到了叔叔住所,见是全家在逃,一时追骑四出,叔叔及一家人不就尽被捉到官府里去吗?于是十五妹就定要待七日后,独自去­干­这勾当,独自一人来此,而今不必谈论,我料再过三日,十五妹就会来此的,那时便知分晓。"

安民道:"这又不对了,我方整整走了七夜,她来得怎么这么快呢?"任氏道:"十五妹姑娘来,是必昼夜兼行哪。"安南山等只是将信将疑。三日已过,安南山与安民等正聚在屋子里说话呢,只见小虎头跑进来道:"妈妈同一个不认识的人,在门前大松树下说话呢!我们这里一想是没有人来的,怎么这几天只是来人呢?"

南山听得,疑心是十五妹来了,急忙和安民走出来迎接,出门一看,把众人都呆住了,尤其是安南山,把眼睁得像铜铃似的,额上汗珠一点一点直滚,你道为何?原来是一个又白又俏的美男子与任氏肩并肩,手搭手儿坐在那里说笑,相互间表现十分欢喜而又亲热的神情,却不见十五妹,安南山还以为任氏是姑娘家时节,曾有过情郎,如今特地寻了来的,所以她二人说笑,使他一时好比个醋缸子搁在烈火上,醋味向四方发泄,浑身都起了醋素作用,好不难受,毕竟安民眼亮,看出是十五妹乔装的,忙向安南山道:"那男子就是十五妹乔装的啊,大哥你看。"便招呼道:"十五妹妹么?"那男子忙起身答道:"哥哥,妹妹来的快吗?"

这时安南山才释然道:"啊呀!"说时,任氏也已立起,逐一同走了拢来,与安南山见了。安南山问道:"妹妹可是削碑落于后面吗?"十五妹道:"正是,大嫂所料,一点儿没错。"安南山道:"你是怎么削的呢?"十五妹道:"我等到第七日夜间,我把早时准备下的男装穿停当了,就走到那立碑地方,随手从怀中取出一把跃眼睁亮的日月斧似的钢刀来,我四面一看,恰巧没有人,我就横七竖八几刀,把碑上的字迹削去了,我连夜出了城,怕你们悬念,于是就不分昼夜地行走,赶来这里来了。"

安南山慨叹道:"好好,妹妹不愧是个巾帼英雄了。"十五妹道:"大哥要称妹妹是英雄,就说是英雄罢了,还什么巾帼呢。"任氏笑道:"罢例,大家到屋里去谈罢。"这正是:"巾帼子今尚侠义,英雄何必是男儿。"

十五妹和大家一同进屋,团团坐下,任氏自向茶灶上扇滚壶水,泡了茶来,捧与大家喝,十五妹接茶道:"倒生受大嫂了。"任氏笑道:"姑娘新到,奉一盏茶当什么呢?少刻备了酒肴与姑娘接风呢。"十五妹道:"都是一家人吗,讲什么客气呢?"

十五妹转向安南山道:"而今我们一家人都要聚居在大哥这里,须要商量个生活办法来,方好大家支持久远,不然众口嗷嗷,来日大难,岂不很是忧虑。"

安南山说:"妹妹说很是,但我已经考虑好了,不消忧虑的,我知道在这里,我就和你嫂嫂打算了一番,定下计较,我行医,你们呢耕种农田,如今只要大家照着办就是了。"

十五妹道:"如此甚好。"自此以后,安氏一家男耕女织,行医济世,便一同隐居在此,做一个避世的百姓,这且按下不表。

第四十二回 上 梦想长生 一意求真仙

自崇宁五年四月诏张继先去解洲平蛟以后,徽宗确信世间真有神仙,很想做神仙。

于是迷信道家的思想愈溺愈惑。蔡京见皇上信奉道教,便多方诏致方士,举荐入朝,这时左阶道第徐知常等,极邀宠眷。

徐知常赐号冲虚先生,徐守信赐号虚靖先生,刘混康赐号玄妙冲和先生,并赐大中大夫,不久蔡京又引荐方士王老志赐于洞徽先生,王仔昔赐号冲隐处大通妙先生。

皇上为了崇道,大筑宫殿,奉安道像,日夕顶礼,就在福宁殿东筑玉清和阳宫、玉清神宵殿,又筑葆和殿。

这殿上饰纯绿,下漆深红,不用文藻绘画为彩,垣墉亦不用粉泽,但以后浅墨作寒林禽竹罢了,殿前种植松竹、木犀、海桐、橙、桔、兰、菊等花木;有岁寒、秋香、洞庭、吴会的幽趣。

殿后列着太湖之石,引着沧浪之水,披池连绵,若起若优,支流派别,萦行清泚,有瀛洲,方壶,长江远渚的意兴。

真是一座优雅的宫殿。

长至节降临,皇上举行郊天礼,搢大圭,执之圭,用道士百人,执杖前导,命蔡攸为执绶官。

车驾出南熏门,至玉津园,徽宗向东眺望,好像看到了什么,龙颜甚是惊异,蔡攸见状,奏问道:‘陛下可曾见到什么?‘皇上答道:‘正是。‘

用手指着玉津园东边问道:‘卿看那边好像有楼殿重复,是何所在?‘蔡攸随着皇上所指处凝视了一会,实际未见什么,却故意奏道:‘不错果是一团云气,云间显示着楼台殿阁,隐隐绰绰但都离地数丈。‘皇上听了道:‘呵!‘又眼细瞧了一会,复问道:‘卿还见有物么?‘答道:‘好像有道流童子持幡幢节盖,出入云间,衣服眉目,看得清清楚楚。这云端里想是神仙之府吧。‘微宗道:‘当然是的下.‘

少倾微宗又疑问道:‘怎么往年不曾看见呢?‘蔡攸答道:‘因今天下太平,陛下又敬重三请,故而神仙便显真以临陛下了。”皇上大喜,礼毕还朝,即以天神降临,诏告百官。

蔡京闻话,乃率百官,入朝称贺,谓是帝德格天,所以天真降临,于是微宗乃命就云气,团聚处,筑迎真宫,御选《天真降临示现记》刊碑,勒石,树立宫中。

明年正月,访置道阶品秩,凡二十六等,先生,处士封号,自八字大字以至四字二字,比中大夫,下至将仕郎,但不给俸。

又置道官,自大虚大夫,至金坛郎,凡十六等,同文自中大夫至迪功郎。道职自冲种殿侍宸至凝神殿校绎,凡十一等。侍宸同待制,全籍同修选,校绎同直阁,皆给告身印纸,经道箓院磨勘功过,注授加官。差遣八品用荫如命官法,自是黄冠羽客,相继引进,势焰圣赫赫时。

又建葆真宫,诏州、县学兼养道流,坛置士名,自元士至志士,凡十三品。大比之年,许娴幞就试。

道家此时,可称极盛时代了。

一夜徽宗偶得一梦,见东华帝君使仙童诏他去游神宵宫,景致十分幽渺。及至醒来,又觉恍惚记不清楚,乃敕徐知常访求神宵宫事迹进呈。

知常俸敕,连神宵宫是个什么所在也不知道,哪里去访求事迹呢?但又不能不有所复旨,因此心里愁闷忧虑万分。

有一道士见他这等忧愁,便问道:‘先生为什么事情,这等不乐呢?‘徐知常便把奉旨访求神宵宫难题告知他,且叹道:‘这叫我到那里去寻,那里去访得呢。‘

那道士听了想一想道:‘先生不必着急,这里有个人知道的。‘徐知常忙问:‘是那一个?‘道士道:‘现在寓居太乙东宫的温州道士林灵噩,常对我演说着神宵宫的事迹。‘徐知常喜道:‘是真的吗?他怎样对你说来?‘

道士道:‘他说的我当时没甚注意,只记下他一首{神宵}诗,这诗而今还留在壁上。‘诗云:

神宵宫殿五云间,

羽股黄冠綴晓班,

诏告群臣亲受箓,

步虚声里认龙颜。

第四十二回 下 崇仰三清 大兴千道会

徐知常得了这首诗,把一天的愁云都消了,即抄录着据实奏复皇上。当下帝召林灵噩进见,垂问道:‘卿有何仙术呢?’

林奏道:‘这神宵宫乃东华帝君的治阙,天上长生大帝君与青华君,都是玉皇大帝的儿子,又有左元仙伯,常罚仙吏,八百余宫。陛下就是长生大帝君降生人间,所以为天下帝王,蔡京乃是左元仙伯,所以为陛下辅臣。日前臣赴神宵宫问事,看见陛下与青华大帝君亦同游神宵宫,不很快乐吗?‘

徽宗听了恍然道:‘无怪朕今日见卿好像相识的,却只是想不起来,原来有这等因缘。‘即赐林灵噩名做灵素,号金门羽客,通真达灵元妙先生,尝金紫服,使居上清宝箓宫。

又就太乙西宫达仁济亭,开神宵宝箓坛,苑符水诏天下无宁观一概改作神宵玉清万素宫,若无观的,以导改造,仍各设长生大帝君、青华大帝君像。

这道旨意一下,天下州、县纷纷改造官宁,,役民夫百千万人口,人民受此劳苦,相枕而亡,加之岁岁灾蝗,年年饥馑,黄金一斤,易粟一斗,还不易得。

贫苦的百姓,只好剥树皮当饭,甚至易子而餐。民间感爱病苦已达极点,微宗却全然不知,还当作太平圣世,他日事讲求道术,想作神仙,长生不老,遂又从林灵素的奏请,自称教主道君皇帝。

下诏曰:朕乃上帝元子为太霄帝君,悯中华被金狄之教,遂恳请上帝愿为人主。今天下归于正道,卿等可上表彰,册朕为教主,道君皇帝,只用于教门。

诏下,群臣遵旨册上等号,蔡京亦率满朝文武,很热闹地称贺一番。是年正月,帝御宝篆宫,度玉清神宵秘篆,集会在朝道侣八百人,遂开大会,命林灵素讲经,许群臣士庶入殿听讲。林灵素奉旨登坛高坐,道貌岸然徽宗则设座于侧,端坐静听。林灵素便从天上,人间,地下,信口开河,胡编乱造,讲得天花乱坠,语中又夹杂些滑稽野语,引得上下听众哄堂大笑。

林灵素讲完经,便开斋钵盂,斋罢,皇上问道:‘朕设此斋,得无有神仙降临吗?‘林道:‘这个莫须有罢。臣以为陛下更须适灵宝大斋,肃请坛宇,那时定会有真仙降临的。‘

言犹未了,忽然道众中有一人抛出所谓斋钵盂于地‘扑通‘一声响,把大众吓了一跳,大众见他当着圣驾这等无礼,便要去责备他。只见他足下生云,缓缓腾空而去。

徽宗大惊离座道:‘这不是个神仙吗?‘林灵素不答奏,忙至揭那钵盂时,竟是生铁铸在地上一般,莫想动它分毫,林灵素大窘,心里着慌,想道,我要是揭不起那大钵盂,当着大众,当着圣驾,岂不丢尽了脸面?

没奈何把双膝一屈,跪在钵盂前,恭恭敬敬磕头不已,口中也默默念道:‘三十三天,七十二岳,五湖四海,过往神灵至此,恕弟子­肉­眼凡胎,不识仙真,宽恕弟子则个!‘这样他磕了一会头,再去揭那盂时,竟毫不费力,轻轻揭起来了,但见盂下面有纸一幅,上面有一绝,诗云:

捻土为香事有因,

世间宜假不宜真,

洞宾识得林灵素,

灵素如何识洞宾。

林灵素见了,暗暗道声惭愧,忙拾起那诗帖,呈与皇上观看,徽宗见了大喜道:‘原来是洞宾神仙降临于此。‘又向林灵素道:‘卿怎认识洞宾神仙呢?‘

林灵素不好怎么说,只得饰词答道:‘大凡仙真降凡,总是不肯露真相给大众认识,必须把法身化作平常士庶一般,Сhā在众人中间随着,在这个时候就勘察到众人的行为,看大家的诚心也否,如果勘察到了果是诚心,到临去时略显一显神通,甾个帖儿让大家知道就行了。臣还是个凡躯,洞宾仙化身降临,臣当然也不能认识,今日洞宾仙临去显灵甾帖,可见陛下信道很诚心了,臣谨贺陛下。‘

答毕,引导大众向徽宗三呼称贺。林灵素这么一来,使得天颜霁开,就把不识吕仙的一场下虚着,掩饰过去了,当下君臣仍极乐而散。

自是在朝道士,俱有俸禄。每一斋施,动获数万尝,每一宫观,给田亦数百千顷,都在外石,置私第,置姬媵,用胶青刷宾,打扮的如王公贵族一样,。总计美衣玉食的在二万人以上,每一会费数万贯。贫下的人,遂亦买幅布巾赴斋,既得一饱餐,又获衬施

钱三百,真是不劳而获的便宜勾当。这个就叫做-千道会。

郑后见徽宗为着信道的缘故,筑宫室,斋道众,所费实在不少,因乘间奏道:‘陛下虽是诚心敬道,但是民间疾苦,也应顾及。近来臣妾见陛下这等设施花费,怕难免忧民吧。‘

徽宗道:‘朕亦常想着,恐怕扰民,曾命蔡太师直接查核库余。据蔡太师核奏,还存有五、六千万之多,所以朕才放心使用的,不然,卿即不说,朕亦不肯这样哪?‘

郑后听了也就信以为真,不再议论了,其实那时库余,那有蔡京奏复的这个数目,这且莫去讲他。

第四十三回 上 微服出游 天子寻欢

久静思动,徽宗帝久在宫中,拥妃搂嫔赋了,不免心中忧闷不快,行于颜古,蔡京见了奏道:‘人主既以四海为家,当以太平为娱乐,岁月能有多少,陛下何必自寻苦闷呢?‘

徽宗听了这两句新考语,便产生了出游之想。回到宫里,便召高俅,,杨戬二人来商议道:‘朕想出宫游行,散散郁闷。但怕传出宫去,会遭朝臣们议论朕躬不是,不知二位有何法子,使朕出宫游,不遭朝臣谏议呢?‘

高俅奏道:‘这个不难,依臣看来,尊贵是一件事,娱乐又是一件事,极尊贵的人,未必就是极娱乐的人,像陛下平时出朝,定要摆銮舆,肃请市井,出警人跸,左言又使,这是极尊贵了,可是一举一动,不得自由,处处受着尊贵的约束,处处总得不到娱乐,所以依臣之见,莫若改易服装,扮作个秀才儒生,臣等扮作仆人,悄悄从后宰门出去,只要出了门,那就可以自由,随处都可以娱乐了,只是觉得不尊贵了些。‘

徽宗道:‘只要能满足朕的娱乐,暂把尊贵抛开,又有何妨呢?‘

杨戬也道:‘圣见极是,前辈也曾说过,人生行乐罢了,要尊贵做什么呢,陛下贵为天子,富有四海,要是不得及时行乐,岂不枉有富贵了么?‘

徽宗大喜道:‘正是。‘遂带了高俅,杨戬,易服而出。

这正是:抛开尊贵学微贱,不住宫闱宿教坊。

徽宗等三人,一路行来,穿街过市,走了好些热闹地方,都是一些商店,茶楼,酒家,餐馆,没什么尝心处。徽宗叹道:‘哎!偌大一个东京,走了半天,竟找不到一个尝心处。‘高俅奏道:‘尝心处是有的,不过臣一时记忆不起来?‘向杨戬道:‘御史可曾记得?王学士不是常对我们说,有一个所在,极可尝心么?‘杨戬道:‘是的,这所在唤作晚香坊。‘

徽宗道:‘既有这个所在,那我们就到那里去走走。‘杨戬道:‘臣虽然知道这个名儿,但不知在哪个地段、‘徽宗不乐道:‘如此还是无从问津哪。‘说着君臣踌躇不知所问。正自为难,高俅忽欢呼道:‘好了,那边不是王学士来了吗?‘徽宗、杨戬忙抬头一望,只见对街一个儒雅秀士摇摇摆摆地走来,徽宗笑道:‘王甫到会作乐,打扮这等个俊俏模样。‘杨戬便要招呼他,徽宗止住他道:‘慢着,且站在一旁,看他作些什么。‘

你道王甫是个什么官儿,得到徽宗如此宠纵他?原来王甫现为翰林学士承旨,有口辨,善逢迎,所以甚得皇上欢心,宠爱不下于蔡京。他生得丰姿美好,当时绰号‘小潘安‘,好­色­更胜过登徒子,退朝之暇,便易服装,逛游妓院,猎取美­色­。在京的妓汝差不多没有几个不认识‘小潘安‘的,所以他的名字,在娼门中,简直同他在朝廷一样的响亮。当下皇上、高俅、杨戬等在一旁立住,而王甫竟高视阔步,走了过去,没有看见他们。徽宗也不以为忤,且与高俅、杨戬悄悄尾在他后面,王甫还是不觉得,转弯抹角,一直走入一家富丽人家去,只见那人家走出两个十三、四岁水葱般的俏丫头来接着道:‘好呀,今天什么好风把你吹过来啦!快上楼去吧!‘

徽宗此时再也忍耐不住了,笑唤道:‘慢来,慢来,还有不速之客在后面呢!‘王甫一听语者好熟,掉头一望,脸上变­色­,呆在那里,不敢动了,徽宗趋步上前,轻轻逾道:‘卿莫怕,朕因在宫中苦闷,特与高、杨二卿出来溜塌散步的。卿既有这个尝心地点,就该引朕上楼去观尝一回,而今可略去君臣礼数,不必顾及别的了。

王甫听了这几句圣谕,心定下来了,胆也大了,遂引导徽宗等走了进去,那两个丫头便争着打起翡翠帘儿,让四人进去。帘儿一揭,觉得有一股甜香,直扑鼻端,令人眼饧而骨软。进入里面,只见湘妃榻上绻倚着个可喜娘,淡如秋水,艳比春霞。恍然醉后西施,真个浴罢杨妃。端的是:

雪为肌肤玉为貌,云想衣裳花想容。

细看四壁,粉饰得一片桃花争艳夺目,那壁上挂着四轴名画,一轴是颜景秀画的《怀香图》,一轴是周昉画的《扑蝶图》,一轴是周吟画的《采菱图》,一轴是张萱画的《整妆图》。再瞧着一应陈设日用,紫金床例,翠羽帐咧,七彩枕咧,缕金箱咧,刻香几咧,水纹幔咧,九华食咧,碧瑶台咧,青玉案咧,花细镜咧,绿沉屏咧,云业厨咧,­色­­色­样样,都极­精­雅名贵。

徽宗连声赞道:‘好­精­雅的所在;简直是仙子住的。‘

这时,那美人早立起身来,走到王甫身旁,细细打量徽宗穿一领紫­色­道袍,系一条五­色­吕公绦,戴一顶黄|­色­仆­射­巾钳一颗园缁缁亮晶晶滴翠珠,登一双六合靴,神采丰姿,远异寻常之人。心下掂掇道:‘这样子就像往常小潘安给我说的当今皇上一般,莫非皇上也扮装出来寻乐么?心下想着,口里却不知该怎样称呼为好,只是堆着笑脸儿呆看着微笑。

王甫见此便来推她道:‘呆看什么?还不快跪接谢恩吗?‘那美人原是聪明绝顶的,听王甫说,便断定是皇上,忙拜仰在地上道:‘微贱不识天颜,未曾接驾,死罪!死罪!蒙恩旨赐封、惶恐!惶恐!‘

徽宗见这五百年前风流冤家,早已一身四肢都着了麻醉,魂灵儿飞去了半天,而今听她新莺似的说了几句话,乐的忘了身在何处,亲自把她搀起道:‘恕卿无罪,‘又道:‘朕几曾封过你来?‘

那美人道:‘适才圣驾进来,不是就赐封臣妾做仙子么?‘

徽宗一听,更加喜悦道:‘可儿,可儿。‘顾王甫道:‘这是什么所在?她是那个?朕还不曾知道?‘王甫笑答道:‘谢陛下恕无罪,臣方好启奏。‘

帝笑道:‘傻子,朕欲罪你,也不跟你来这里了,快快实奏吧。‘

第四十三回 下 晚香坊里 朝翠承恩

王甫一听,心中更踏实了便奏道:‘东方有两个繁华的地方,一是金环巷,一是晚香坊,这里叫晚香坊。这地方都是平康之家。金环巷的名妓班头,名叫李师师,这里却是她,名唤朝翠。‘

徽宗恍然道:‘呵,‘忽又疑虑道:‘朕一时只为求娱乐,竟来此地,给大臣们知道了,又不知道怎样议论朕呢。‘王甫见皇上作难,忙引经据典解释道:‘这妨碍什么呢?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陛下哪一处游幸不得呢。‘徽宗听了,龙颜大喜道:‘卿真不愧是翰林学士啊。‘

朝翠笑着,移过一把安乐椅来道:‘陛下老站着,不嫌乏吗?请来坐着,待臣妾朝拜吧。‘徽宗见此,就势坐下道:‘免礼免礼!这里不是讲礼教的地方,把一概的君臣之礼略去吧。‘便问王甫等三人道:‘大家都坐下来,这是要任情说笑,才有趣儿呢?‘他三人也就遵旨坐下来了。

朝翠对王甫道:‘学士陪圣驾坐地,妾去吩咐备酒肴来。‘王甫笑道:‘好,今天真个有贵客,正要扰你的美酒佳肴呢!‘朝翠一笑出房去了。

这里徽宗问高俅道:‘朕与卿等微服到此,那能知道天下有这等毫贵的妓家呢?此行又坛朕一层见识了。‘高俅献媚道:‘这是由于陛下致此太平盛世,家给户足,人人欢乐,个个优游,所以有这等豪贵的妓家,供人取乐。‘

徽宗听了大乐道:‘如此也非由朕一人的德能,还多亏卿等悉力辅朕的功勋。‘转向王甫道:‘不知李师师那里又是怎么个坊面?‘王甫笑道:‘李师师也是一个尤物,与朝翠相比较,可称西子,王嫱并卉而生了,不过温柔敦厚,似不及朝翠,陛下他日得闲,可去那里游幸一番,便见端倪了。‘

徽宗笑道:‘卿说话实在有趣儿!怎么卿就想出温柔敦厚四个字来评价朝翠?真好个温柔敦厚!真好个朝翠。‘

徽宗君臣们正在说笑,只听帘子一响,朝翠走了进来,笑着向徽宗作礼道:‘谢吾主龙恩,微贱何幸,得陛下这等奖饰。‘徽宗就势挽住朝翠道:‘卿这等秀外慧中,怎能叫朕不称说呢?‘朝翠就势坐于徽宗怀里道:‘难怪昨夜臣妾梦有紫云绕室,黄龙盘踞这个坐儿,今日陛下幸临,果然坐在这里,不正是真龙吗?果然圣天子所到,百灵拥护,昨儿就有预兆了。‘此语正合徽宗的心意,笑道:‘呵,那么,朕得与卿相见,乃是宿缘的了。‘朝翠听了一笑。

这时只见丫头双双端进酒肴来,朝翠就去指挥摆设,一时摆设伫当,朝翠就请徽宗入座。徽宗起身入席,命王甫等三人也一同坐饮。朝翠侍立在徽宗旁侧,一旁劝酒儿,劝了一会,朝翠笑道:‘陛下觉得怪闷的吗?臣妾唱个曲子侑酒吧。‘

徽宗含笑道:‘好,正想一聆妙音!于是朝翠一行劝酒,一行唱曲。曲儿愈唱愈甜蜜,酒也愈劝愈殷勤。徽宗君臣愈听愈出神,便愈饮愈豪放。如此更杯换盏,从晌午直饮到万家灯火,星光一家,酒犹未已。朝翠命丫头点起兰膏莲炬,添上玉液琼浆,继续劝酒,一会丫头六七人,奏起音乐,敲动走枟板,朝翠便于席前舞蹈起来了。

只见她,柳腰轻摆,莲步急趣,一进一退,奇容千变。她这午,又是宫中前所未有的,有《柳腰轻》词为证。词云:

英英妙前腰枝软,章台柳,朝阳音燕,锦衣冠盖,绮堂筵宴,足处千金争选。顾香砌,丝管初调,倚轻风环珮微颤。

乍人霓裳促遍,逞盈盈渐催枟板。慢垂霞袖,急趋莲步,进退奇容千变,算何见倾国倾城,暂回眸万人肠断。

徽宗越发大乐,又饮了一个更次,君臣俱已大醉,才命止酒罢饮。徽宗醉眼欢看朝翠,又坛了半天风韵,很觉恋恋,不忍舍去。高俅见状,便目示王甫,王甫会意,便目示朝翠,朝翠会意,遂即留驾道:‘陛下醉了,且就在这里安息则个。‘

徽宗巴不得这一声,颔首应允道:‘想不到朕竟醉了,且扶朕去睡会回宫。‘杨戬听了,便蹴王甫、高俅三人一齐起身,退到别阁安息。徽宗见三臣退去,遂拥了朝翠,同入温柔乡里,共寻欢娱,人生最大感事,是良宵苦短,闫年闫月不闫更,徽宗与朝翠,一个骤近芳香,一个新承雨露,好似天淡淡云边鸾凤,恰如水澄澄波里鸳鸯,多么甜蜜美满,怎奈情意正浓,天已破晓,早朝时候快到了,须要赶回去,做一回刻板式的朝会,失误不得,只好撇了欢娱起来。

朝翠也晓得帝王家的苦衷,不好挽留,就也起身侍候皇上盥洗。一刻徽宗盥洗已毕,朝翠端上燕窝莲子汤,调给徽宗吃下,送出寝室。王甫、高俅、杨戬早待立门外等候。于是君臣四人,遂别了朝翠,下楼出门,回宫而去。

朝翠从此时得徽宗临率,便不再赴公子、王孙的征诏了。她的哥哥孟竹-到妹子得到君王宠眷,便进言道:‘妹子既这等得到皇上欢爱,何不请求皇上把你接进宫去?妹子要是进了宫,做哥哥的便成了国舅,也好弄个官做做。‘

朝翠不以为然地道:‘进宫去有什么好处呢?哥哥不能使妹子做个完全的人,弄到这种生涯,已经够受的了,还想把我送到深宫去吗?君门九万里,宫中深似海,这一进去,还想得见爹娘,兄弟么,所以我是决不肯进去的,要进宫还待请求吗?早就接我进去了,至若哥哥想做官,真是在那里做梦,你想想,我们而今是什么门第,但才学二字,是万万离不开的。须要有政治上的才学,才不愧做官呢!哥哥胸无点墨,目不识丁,怎能做官呢?纵是朝廷无人,用得着你,就不怕无建树,对得起地方上出钱养官的人民吗?况且近朝官府腐败,贪官污吏多如牛毛,,做了官,能保有个好声明吗。哥哥请你莫作此想,现在我家总算很富有的,哥哥可从商场上显本事,做个多财善贾的人吧。他日倘能陶朱公一般,三致金钱而三散之,也可荣耀一时啊,何必定要做官呢?‘

孟竹听了感悟到:‘妹子说的极是,从今我再也不作此想了。‘于是朝翠就拿出钱来给她哥哥做生意经商,后来一家都归隐于商业,孟竹后来生子孟康,浑号称玉,幡竿,投到梁山,做了一把交椅,朝翠也由于未进宫去,避免徽宗被掳时,宫眷被劫去北番之行。按下不表。

第四十四回 上 终身有托,浪迹江湖

且说天朝教师周侗自退仕以来,就在家中传授林冲武艺,没事找親翁张鹏举教头聊天,也是合当林冲有缘,有一天晚间,林冲见师父不在,也不去打扰师母,顾自去后花园练武,练后休息,坐在太湖石上,等候师父归来,这时天晴气爽,星稀月明,一弯池水,满园花枝弄影,优美异常。

林冲不觉仰天尝起月来,忽听‘呀吱‘一声,随身望去,却是楼窗响声,从中现出一个绝­色­佳人来。

常言到:‘月下看美人,越看越娇美‘。

但見她洁白­嫩­肤,宛如嫦娥仙子,正自手托香腮,观看明月,又听一声叹息,似有满腹隐情,欲言又止。

林冲毕竟是个血气正旺的男儿,二十五六岁年纪,平生从未接近过女子,看见如此美人,一片痴魂竟自飞上楼去了,按耐不住心猿意马,遂口吟一绝句云:

‘风微云净月空,石畔遥看思不穷,

想是嫦娥怜寂寞,等闲偷出广寒宫‘。

那女子听有人在下吟诗,低头一看,分明是林冲在吟诗,只是微微一笑,‘呀‘地一声将窗子闭上了。

林冲似梦初醒,细看那楼台,却是云清嫂夫人之闺阁,我怎能做出此等轻浮的举动来,想到这,不觉满脸害臊,正欲起身,忽听后边传来一阵朗笑声,却是张教头陪同周侗回来,想看看林冲的武艺,早已看到这番的传情举动,惹得二位老人哈哈大笑起来。

这时林冲满面通红,扑通跪倒地下道:‘徒儿无礼,偷看寡嫂芳容,请教头、师父严处。‘二老互看了一眼,周侗道:‘徒儿起来,你若有意,就认张教头做岳父吧。‘林冲忙摇头道:‘徒儿不敢。‘张教头笑道:‘我女已嫁周家,由你师父决定,如你愿入赘周家,老汉就成全你,愿意吗?‘

林冲听了忙拜倒道:‘徒儿愿意,师父为生父,你老作岳父。‘这事就这样决定了,数日就办完婚事。

周侗至此方了却一件心事。林冲入赘周家,已搬过周家居住,成了周侗的­干­儿子。这样不觉过了数年,孟氏病亡,此时周侗更无牵挂,只是终日浪迹山水之间,谈笑于枪­棒­之中,如此过了半年有余,忽的接到王明来信,邀他去河北弟兄相聚。

周侗心想也好,我可以从京师去山东,先走郓城探望晁璋再由山东去河北与王明弟相会便是了。

于是便对林冲夫­妇­关照道;‘我将去山东,河北一带,去探望你晁璋,王明师叔,三年五载难定行止,无需记挂,万一有事,可去山东,河北找我。林冲道:‘师父,你顾自放心前去、只是新皇登基后,内乱纷起,恐怕你老年纪大了,外出多有不便,孩儿放心不下。‘

周侗笑道:‘黄忠七十不服老,何况我才五十几岁,何谓年老。凭我武艺,若遇歹徒,自问尚能应付请勿多虑。

次日一早周侗肩负行李腰悬兵刃,拽开大步。出了汴京东门,沿官道向山东进发。一路上昼行夜宿,迂上名山大州,总要驻足玩上几天,逢上不平之事,­干­点侠义之举,到也悠哉,怡然自得。

这一天看到将近青州地面,离晁璋所住济州郓城县不远,便早早进入一座小镇打尖,以便浏览一番风景,镇容再走。

他向行人一打探,知此地叫做双塔镇,地处青济二州要道,属于青州府管辖下的一个繁华处所。

周侗住惯京城大邑,顿觉此等小镇别有一番风味,时已当午,不觉肚饥。

看见前面有一座酒楼,心想:且去买点酒饭吃了,再问路程。便入酒店楼上,临窗拣个座位坐下,倚了金刀,行李叫酒保取来酒饭,一边自酌自饮,一边临窗鸟瞰街景。

此时忽见街上人声鼎沸,行人抱头鼠窜,煞时街市冷落,摊贩无踪,远处吆喝声四起,一伙横眉竖目的家丁,手持刀棍,皮鞭开道,中间抬着一乘珠帘绣轿,隐隐传出女子的哭声,后面紧随着一位骑马的公子,旁跟一个保镖教师。

周侗看那公子耀武扬威,不可一世,年约三十左右,还油头粉面,胜似采花强盗。心想他也不过是个执绔子弟,行人如何畏如虎狼,正在惊讶时,这一伙人将从楼下面经过,却从后面发疯似的赶来一个秀才,打扮之人,劈头散发,衣服不整,呼天号地喊着:‘救人啊,光天化日,强抢民妻,天理何在?救人啊,救人。‘

第四十四回 下 双塔逢凶,除暴安良

随着呼救声,那轿中蓦然滚出一个年轻女子来,哭喊道:‘救奴,救救奴,救救奴家啊、、、、、、、‘那伙恶奴,不由分说,抓住那女子死命往轿子里塞。

周侗见状怒发冲冠。拍案而起道:‘如此行径,为何无人挺身而出呢?‘酒保一听,吓的浑身抖索,忙跑过来道:‘请求大爷别嚷!别嚷!‘

‘这是为何?‘周侗大惑不解的问。

店小二看看左右无人,才悄悄的告诉周侗道:‘客官有所不知,这位公子名叫祝有天,他是济州独龙岗祝家庄人。因为他父亲现在是青洲知府大人,故而横行青州和济州,,乡里无恶不作,此人手下养有一批打手,还与芒山大盗混天道人有八拜之交,谁个敢去惹他,谁个倒霉,那个敢去太岁头上动土?只要不迂上麻烦,就算是上上大吉了。‘

周侗听此详情更是怒火爆发,又一击桌子道:‘州官之子,,如此胡作非为,更是罪不可恕,俺非去摸摸老虎ρi股‘,说罢迈步就要下楼,小二又一把拉住他道:‘俺的爷,行行好吧,你这么一去,不光毁了我的生计,也会白白送掉你的老命,周侗一甩手,把店小二弹出老远,头上撞出个青瘤来,疼得泪流满面,周侗见状,过意不去,从行囊中取出二两银子甩给店小二,徒步下楼去了。

周侗来到街上,刚好迎着那家伙了,双手一摊,喝道:‘呔,光天化日之下,胆敢­干­此非法之事,还有王法吗?‘

那些家丁,横行惯了的,又见来人是个半百老头子,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张口就骂道:‘老不死的,敢来管事,想是活的不耐烦了,‘

说罢,举起皮鞭,就朝周侗身上打来,周侗一阵哈哈大笑,将身子猛的往下一蹲,探出右腿,一招‘旋风扫地‘,‘叭叭,叭叭‘,数名家丁,统统掼在石板上,跌得鼻青脸肿,头破血流。

祝公子见状,勃然大怒:‘反了,反了,在青州地面上,竟然有人敢与我祝大公子过不去,王教师还不给我过去,将他打死,以戒效尤。‘

‘是‘王教师应声上来,这位教师名叫王宏江,只见他歪戴头巾,挺着肚子,长得身高体壮,膀粗腰圆,满脸虬冉,手提两柄四方铁锏,样子却是吓人。

他猛喝一声:‘何方狂徒,胆敢在此找死,报上名来。‘

周侗见他狗仗人势的模样,便双手叉腰,屹立街心,轻藐的笑道:‘你若想知道俺的名字,就从拳头上来认吧。‘

王宏江大怒道:‘老匹夫你敢小觑俺王大教师,就叫你做无名之鬼吧。‘

说罢,举起双锏,就照头顶碰将下来,周侗不慌不忙,双手合并,未等双锏落下,早已抢将过去,猛的双手分开,顺势一把抓住一根锏,迅速飞起一腿,正好踢在王宏江的下巴上,‘着!‘‘啊呜!‘那教师【奇】撇下双锏,扑的【书】倒下了。恰好跌在【网】大石上面,头破血流,四周发出笑声,街坊两旁腾地发出一片叫好声来,王教师挣扎起来无颜再见祝有天,钻进小巷,一溜烟跑了。

剩下祝公子,眼看身边只有几个代伤的家丁,怎能再逞威风呢,便在马ρi股上狠抽一鞭子跑出街心,回过头来骂道:‘老匹夫,你等着,有你的好果子吃的。‘

众家丁见主子逃了,也扔下绣轿,一哄而散。

周侗走近绣轿,已见那秀才扶起女子,正自抱头大哭。看那女子年约二十岁左右,生得确实端丽,大有西施、王嫱之貌。

二人见恩人走来,双双跪在尘埃,拜道:‘多谢恩公救命大恩,终生难报,请问恩公尊姓大名,以便画像礼拜?‘

周侗笑道:‘不必,不必,此等小事,何足挂齿,尔等心意,老夫周侗心领了。‘

四周之人一听,这老英雄竟是大名鼎鼎的‘天朝教师‘周侗,不觉又惊又喜,周侗仗义之事,不胫而走,瞬间家喻户晓,自然是很快传到祝公子耳里,暂且不提。

周侗又道:‘不知你夫妻二人家住何处,因何遭此灾难?‘那秀才泣道:‘在下名唤齐文栋,家住镇东郊,平日以教书为生,最近娶表妹白五妹为妻,清贫度日,倒也安稳,未想到那祝衙内打听到我妻美貌,硬是派人来我家,说我欠他百两纹银,三天不还上,便要我娘子做抵押,限期已到,他们一早便来强抢我妻,多亏恩公搭救,但是我想那祝公子绝不会就此罢休。。。。。。,话未说完,又哭起来。

周侗一想也是,这到是个大问题,我若一走,他们岂非又落魔手,思之再三,便道:‘为今之计,你二人还是远逃他乡为好。‘

说罢便拿出五十两银子,交给齐文栋,这对夫妻先是不肯接受,后来经过周侗再三相劝,才跪下千恩万谢的拿了银子而去。

周侗返回酒楼,付了酒钱,掮好行李包裹,出镇飘然而去。

第四十五回 上 坞野山荒中诡计

且说周侗出了双塔镇,忽忽赶路。这时正当六月前后,炎炎烈日当空,铄石流金之际,只得赶早凉而行。这日行至中午时分,又饥又渴,很想赶到前边酒家买杯酒吃,又赶二十多里,过了几座绵延山峦,方才远远看见前边有几间茅屋,既像是酒店,又想是庄户人家。周侗心中暗喜,且去讨碗茶喝,若有酒饭充饥更好。周侗快步,前来一看,是一排三间住房,房屋前有几块玉米地,侧面是个菜园。看来定是山中住户了,便上前轻轻叩门道:‘劳驾,里面可有人在吗?‘

‘吱呀‘,一声响,大门开了,从里面走出个白发老人来,手执拐杖,土布衣服,双目闪闪有神,开口便问:‘深山野坞,何人来此?‘

‘我来路过之人,天热难当,想打扰老大,行个方便,买点茶水­干­粮则个。‘周侗赶快上前施礼。老人向他上下打量一番,露出一副不整齐的黄牙道:‘出门之人,总有不便之处,客官尽管进来歇息,粗茶淡饭自有。‘

周侗见老者随和好客,甚为感激,随即跟入屋去,但见堂前灰尘甚厚,一张破桌,三只歪櫈,四个粗陶瓷碗,另有一间房屋,紧紧锁住,估计是卧室。老人用手掌抹抹歪櫈道:‘客官请坐,待唤拙荆前来献茶吃。‘

周侗道:‘有劳老丈,心甚不安,不敢动问此系何处?老丈尊姓大名?怎能才可以出外,通往济州。‘

那老人道:‘这里叫做芒山道口,此山周围三百里,只有这条山道通往青州,然后通往济州,穷山僻壤,难渡生涯,山里住户都走光了,只剩下小老儿夫妻在此苦度残年,我姓方,名叫平安,敢问客官大号?打从何处来,要到何处去?‘

周侗道:‘不敢,在下周侗,从东京来,欲去济州看个朋友。‘

老人顿时喜形于面,笑道:‘原来是皇城来的贵客,实在难得,山荒无酒买,且待唤出拙荆端出茶饭来。‘说着便向里面高声喊道:‘姥姥,皇城周侗大爷路过此地,快把茶饭端来待客。‘‘来了‘须叟一个年近六十的老妪,手托木盒走了出来,深深道个‘福‘道:‘穷山陋户,无可招待,不成敬意。‘周侗赶快起身接了,只见盘中一碗茶,二个玉米饼,四个熟­鸡­蛋,物少心诚,周侗过意不去,便从囊中取出五两银子道:‘区区小资,望乞笑纳。‘岂知方平安满脸不悦,连连摆手道:‘罪过罪过,老拙夫­妇­并非贪利小人,且请客官将银子收回,赶快喝茶点饥吧?‘

周侗听了更是敬重老丈,便道:‘如此说来,在下领情了。‘说罢,实是饥渴难忍,捧起茶来,一饮而尽,正想去取玉米饼吃,忽见方平安脸­色­骤变,皱褶脸上双眼­射­出凶光,大笑道:‘哈哈,凭你周侗走南闯北,无人能敌,迂上我金毛太岁,说你晦气。‘说罢,用手指向周侗道:‘到也,到也。‘

周侗耳里听得狂笑声,顿时两眼一片漆黑,扑通栽倒在地,心中明白。这是中了歹徒的蒙汗|药了,好厉害的方平安,竟把自己的警惕­性­骗的一­干­二净。

这方平安究竟是何许人也?却是祝有天的护庄教师,王宏江的师父,潜身山岙的剪径大王,有一手出­色­的武艺。那是王教师被周侗打败之后,无脸再返回祝家庄,一口气赶过云山岭,来到芒山道口,向师父哭诉经过,方平安一怒道;‘巨耐周侗这厮,巍巍芒山三百里,除了蒙山大王王道老爷就算祝公子,孰能让他在此逞能!徒儿你速去芒山大道,山寨报知大王,派人拿他为祝公子报仇,为师且在这里等待那厮到来。‘王宏江应诺。自投芒山大道去了。真叫做不是冤家不对头,偏偏周侗自投上门来,被方平安轻而易举的拿了。

方平安兴奋异常,叫来帮手李四,刘七,把周侗捆绑起来,放在一只装盛玉米的大箩筐中,用木杠送往济州独龙岗而去。

这二人抬着周侗,紧赶慢走,翻山越岭,不久浑身大汗又档不过那西晒烈日猛烤,气喘嘘嘘,一心想找个凉亭歇歇凉但又怕出了意外,不敢停留眼见将近前面的黄土岗了,忽见一对青年走来,只听那女子道,‘郎君,可怜奴家实在走不动了,是否找个地方休息再走吧。‘那男子道;‘莫歇,莫歇,夜里迂上歹人怎办,赶到桃花镇舅舅家再说吧,‘

李四、刘七闻言一看;‘造化,犒劳俺爷俩的货来了。‘因见那女子长得异常美貌,楚楚动人,两贼暗暗高兴,忙放下箩筐,专等那二人走过来。

原来这对男女却是齐文栋,白五妹二人逃经这里。白五妹道;‘你看前面松树下不是有人在歇脚吗?‘她实在是走不动了,故提此议,齐文栋一看,果然有两个农夫打扮的人抬着一箩玉米,便放心的过去问道;‘不敢动问二位兄台,此去桃花镇还有多少里程?‘李四眨眨眼道;‘远哩,阁下莫非要投宿吗?‘齐文栋点点头道;‘正是。‘刘七笑道;‘容易,我家就在前边,不如到我家一宿吧。‘齐文栋忙拜道:‘在下多谢了,一应宿费照付。‘李四又­奸­笑道:‘话得说在前头,凡是在我家住宿的房金是不收的,却有一个条件。‘‘不知是何条件?‘‘把你娘子借俺弟兄用上一夜。‘

齐文栋,白五妹一听大惊,知道迂上歹人,拔腿就跑,李四一见,那能让走,赶上去一拳打翻齐文栋,刘七一把拉住白五妹,向树林里跑去,白五妹尖声哭叫:‘救命呀救命!‘李四早丢下穷秀才,也赶往树林子里去了。

齐文栋急了,爬起来跑去抽那箩筐上的抬杠,一用劲,把筐弄翻,里面滚出一个人来,仔细一看,捆着的这个人却是救命恩人周侗,不觉惊讶:‘恩公醒来,恩公醒来。‘又给他松去绑绳,可是周侗仍是昏迷不醒,情急智生,却见箩筐边挂着一个大竹筒凉水,这是贼人沿途解渴用的,他揭开盖子,就往周侗头上浇去,周侗被凉水一浇,果然清醒过来,睁眼一看,见是齐文栋,忙问:‘齐秀才怎地在此?‘齐文栋无暇细说,只是忙不迭的喊道:‘恩公赶去救俺娘子。‘便用手朝着林子深处指着道:‘有两个歹徒把俺娘子抢。进林子里去了。‘

周侗是何等机灵之人,早已猜知其中原委,顺势抓起地上抬杠,大步抢进林子里来,大喝一声:‘呔,万恶的贼子,还不住手?‘这时二贼一心棱辱白五娘,根本未提防周侗会醒来,听到吼声回头一看,吓得屁滚尿流。李四惊呼一声,拔腿就钻进丛林深处没影儿了,那刘七正在撕剥­妇­人衣衫,慢了一步,呼!卟,后脑壳吃了一­棒­子,天灵盖被打得粉碎,像条癞皮狗,瘫作一堆儿、

这时齐文栋夫­妇­二人一齐跪在周侗面前,拜谢再次救命之恩,周侗扶起二人道:‘休拜,休拜,俺若无你秀才相救,也难逃厄运。好在娘子虽受惊但身子尚未受玷污,事不宜迟,我们一块儿出山吧?‘

齐文栋哭道:‘如此拖累恩公,于心不安。‘便帮妻子整好衣衫,一步亦趋跟着周侗朝土岗西侧下山,想赶至官道,找个宿处再说。

第四十五回 下 林深月黑迂故人

周侗等三人乘星光,顺山峦小道急走,周侗折下两根树枝,让他们当拐杖使,自己则拿着刘七朴刀,走在后边,防止贼人追来。时已四更,周侗见他们实在走不动了,让他们在路旁岩石下歇息,自己也想缓缓气,突然左侧山弯里传来脚步声,周侗侧耳一听,不好,听脚步声是惯走夜路,具有轻功之人,而且不止一人。便轻声对他们两说:"他们追来了,你们呢且去那旁草丛中躲一躲,待我来对付他们。"两人吓得判若寒蝉,连滚带爬地躲将开去。这里周侗感觉背后惊风入耳,猛然往下一蹲"嗖"得一声,一把飞刀已深深扎在树­干­之中,随着一条黑影跃到,传来一阵哈哈狂笑:"姓周的,今日你休想逃出金毛太岁手掌心。"来人却是方平安。周侗一见,怒火中烧,等到方贼临近,突然大喝:"歹贼看刀。"一刀劈将下去,那老贼不慌不忙,向后一跳,已蹦出丈余开处,而后一招:"金豹扑鼠"喝声:"看箭。"寒光一闪,剑锋拦跃而至,周侗本能地一侧身,哪知背后有一棵大树,撞个正着"砰"地一声,直震得树上露水簌簌直往下洒。

方平安见周侗受阻,心中大喜,右手的剑­阴­翻陽,朝他头上猛劈下去,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周侗就势往下滚,避过剑锋,随即背着地,脸朝天,双腿曲起护往前胸,这是一起败中取胜之招"兔子双蹬腿"方平安不识,认为他跌个仰儿叉,赶上前去一招"夜叉探海"想将对方刺个透心窟窿,说时迟,周侗双腿疾出,正好踢中贼人胸前。"啊"地一声惨叫,眨眼间,整个身子飞将出去,"砰"重重地撞在另一棵树上,金毛太岁浑身冒冷汗说声:"不好,果然厉害,一扭身,从斜刺里逃去。

周侗那里肯舍,紧紧追赶下来。那老贼刚逃过山峦,就把食指一卷探入嘴中一吹"嘘--"发出一长声尖利的呼哨,听来十分刺耳。而后从腋下往后打出一把毒药飞刀,这是老贼绝招,以往不知有多少武林高手死在毒刀之下,然而天朝教师毕竟非凡,早有准备,寒光疾至,狼腰软扭,及时避过,而且深知用暗器者,少则三件,多则十几件,并不掉以轻心,果然,对方见到不成"嗖嗖"又是两把飞刀。接踵而来,周侗不再躲避,而是午动扑刀,把两把飞刀击落。方平安心惊忙喊:"啸天虎快来呀!"一个猫身钻进黑幽幽的丛林里去了。

周侗正想赶进林子里去,突然吼道:"周侗休得猖狂,俺在此恭候多时了。"随着话声"嗖"地从树上跳下一个人来,此时天­色­趋明,周侗已看清楚来人面目,但见此人:

头上绾着鹅梨角儿,一条青绢帕裹着,披一件枣红纻丝外氅,长得赤发,黄须双园眼,手提亮柄锋利无比护手钩。

来人园睁怪眼,挺着双钩,直取周侗,这种护手钩十分厉害,形似两把宝剑,锋头却是成弯钩状,连把手上都有三个快口,练这种兵刄的人很少,因为一不小心易伤自身,但是一旦练成,杀伤力很大,若把双钩一绞,还能把对方兵刄夺取,而对方却不能抓住双钩。因此,周侗一开始就异常小心地应战着。二人一来一往,战了十几个回合,周侗感觉对方武艺­精­熟,力大无穷,自己则饥肠辘辘,料难取胜,便趁机跳出圈外喝道;"我有话讲?"

那人哈哈大笑,不可一世的道;"姓周的,俺当你有多大能耐,却原来也不过如此。"周侗怒道;"且休夸口,俺刀下不死无名之鬼,报上名来,与你再战三百回合。"那人又是一阵狂笑道;"姓周的亏你一世英名,连我曾头市啸天虎曾志祥也不知晓。"

周侗听罢,暗暗吃惊,曾闻武林中有人说过;"济州曾头市有只啸天虎,双手持双钩,杀人当乐土,若有人碰上,神嚎又鬼哭。"未想到今日碰上他了,倒要小心一二,正在心中犯难之际,那方平安又来助战,周侗一咬牙,叫声;"有种一齐上,俺周侗何足惧战。"提刀前挡后防,三人似走马灯般杀作一团,战有数十个回合,周侗腹中无食,且又力敌二强,浑身湿透,自知不及,暗想,此时不走,更待何时,他突然跳出战圈,手一扬,大喝一声;"看镖?"二人信以为真,一左一右,赶快闪开,周侗乘机一提气,连纵代跳,一留烟穿林而去。

曾,方二人知是中了周侗缓身之计,追了一阵,不知去向,便道;"且去捉那穷秀才,把他杀了,将那女子送往祝府再说吧。"

周侗还当他们在后面追赶,并不回头,一股劲的跑,看看来到一半山坡下,一不小心,被枯藤绊了一绞,手中朴刀也甩到山沟里去了。

正在这时,山坡上来两个手持兵刀的人,周侗觑见,暗道不好,今番我陷入敌人包抄中了,横竖不得活了,不如打倒这两个,夺他们的兵刀,决一死战。于是便隐身草丛中,虎视眈眈地盯着来人。

眼见二人来近,前边一人,头载一顶猪嘴头巾,脑后两个金裹银环敞着香皂罗衫,胸口长着一片蓝胆-毫毛,满脸虬冉飘拂,八尺身躯,手里提条铢棍,后面的那位,头载白花阳篷笠子,紫褐­色­袖衫,腰系红缠带,身背行李,手持单刀,瘦长身材,轻轻巧巧。周侗心想,后面那位好对付。待到二人匆匆过去,他猛的从草丛中窜出来,大步赶上,朝着瘦长者后背一拳,顺势又一脚勾翻在地。却待抢夺那人单刀时,没想到前面的莽夫汉,闻声陡的转过身来,大喝道:"大胆剪径强人,你是想找死吗敢来惹俺老爷。"举起铁棍砸将过来,风声呼之,力垂千钧,周侗一个"斜鹤冲天"避开,脑中寻思,这汉子声音好熟,不觉站起身躯,喝道:"且住,你的声音好熟,请道个姓名来。"

那莽汉道:"哈哈,你做买卖,寻到俺晁璋头上,岂非晦气。"周侗听到"啊呀"一声,扑翻身便拜道:"晁叔别来无恙,却在此地相会。"晁璋闻听,收棍细看,果是分别多年,日夜想念的周侗侄儿,当即呵呵大笑道;"罢罢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认不得自家人,侄儿,大爷仔细看看吃你打翻的是谁,那痩长汉子,正从地上爬起,听此言,撇下单刀,翻身便拜,嚷道;"却是周侗大哥。想煞小弟也。"周侗赶忙还礼。正面相视,但见他两眉入鬓,凤眼朝天,白净面皮,三绺细冉,年貌四十七八岁。这不是他梦寐以求的兄弟又是谁?不览惊喜难禁地喊道;"啊呀呀,莫非俺周侗是在梦中么。"

此人是谁?周侗义弟,踏水无波黄永是也。久别重逢,好不欢喜,三人当即到林中坐定,周侗道;"与贤弟一别二十余年,若非晁璋叔陪同至此,为兄再也不敢相认了。不知你一向在何处?今日缘何同晁璋同来此地?"黄永答道;"说来话长,待小弟慢慢讲与大哥听。"

第四十六回 上 英雄误进莫家庄

原来黄永破太湖以后,就携同妻子施春眉去湖州落户,奈何房屋已毁,又去山东青州桃花镇投靠姑母,不几年姑母去世,夫妻二人就在桃花镇经营客栈、绸庄为业,日子过得也富裕,后来晁璋,刘阿七等在打破龙门寨后返乡途中路过桃花镇,有幸相会,才知晁叔已迁到郓城县东溪村去住,又得知周侗征西立功回来,反为­奸­臣所嫉,隐仕不出诸事。黄永一心想去东京拜会兄长,奈何春眉中年喜产贵子,不忍离开,现在这孩儿已满五岁,取名一个"信"字以示为人应以信为本,亦即日后梁山好汉镇三山黄信便是。黄永和施春眉深感当年周侗玉成之恩,月前黄永去东京拜会兄长,欲请来桃花镇住上一段时间,不巧周侗外出,听兄长高徒林冲说起,师父去山东看望晁叔,故又昼夜赶赴东溪村,途径双塔镇,顺道去看望外甥,没想到他家遭了大难,已弃家外逃,听传言,外甥媳,为祝街内所抢,被周侗兄长救走,不知去向,今又听说祝有天那厮,已在独龙岗招来歹徒多人,到处要抓周侗剖腹挖心报仇,故此又赶到东溪村,请来晁璋叔,一同来寻访周侗下落,以便保护。

周侗听罢黄永的叙述,大喜道:"这岂非天意安排,要我叔侄兄弟相会,你那外甥莫非就是齐文栋吗?"黄永道:"正是,他乃是我表妹之子。""唔"他说要去桃花镇投奔舅爷家避难去,但令外甥夫­妇­命运乖蹇,则是刚出是非门,又入虎狼窝,便把近来状况说了。晁璋呵呵笑道:"莫急,俺去找他们回来便了。"周侗说:"我的行李包裹全在贼人那里。"黄永道:"我等去那里取回来便是了。"

周侗带领晁璋,黄永二次返回芒山道口,周侗禁不住怒火满胸,一脚将那草房门踢开,哪知里面寂寞无声,不见人影,黄永来到后院,不一会揪出一个老­妇­女来,正是方平安的老婆娘。周侗喝道:"那方平安哪里去了?"老妪道吧:"昨夜听李四回报说你半路逃脱,他便约上曾志祥追赶去了,至今未回。"黄永走将上来道:"此贼婆留下是个祸害,"一刀就将她搠倒在地。

三人寻至卧室,取出兵器,,行李打开钱柜,取出许多金银首饰,走时,一把火将贼婆,贼窝烧掉。然后又返回黄土岗来找齐文栋夫­妇­,仍是不见踪影,三人无奈,只好赶过岗子,向前寻去。

行约十余里,来到一座大镇,此地名棗林镇,三人找了一家最大的饭店"王家老店"住下,上得酒楼来,先找一处宽大桌子坐下,店小二送来三壶酒,四碟菜,六碗饭,九斤牛­肉­。三人吃喝谈笑,叙述着别后之情,晁璋也把刘阿七三盗宝珠,火烧雷家店,打梅花映水台,大破龙门寨等事,一一向周侗讲了,又把新结识的张云,时鸽宋阿四,王进,童俊,王彩虹,姚素真,张元以及阮氏父子等朋友向周侗一一作了介绍,周侗大喜道:"晁叔此一番作用,真令俺钦佩,可惜俺未能参与共事,深表遗憾。"接着大家又都感觉世况盛下,报国无门,且喜兄弟相逢,仍值庆幸,就在这时,但闻‘噔噔噔‘楼梯响,上来一位相面先生,年在四十开外,头戴书生巾,羊脂玉顶门,斜背一只黑布袋,身着纺麻长海青,手执一条布招牌,上书‘善观气­色­‘四字。

这先生上得楼来,略一顾侧,便冲周侗深施一礼道:"客官可要相面,预卜告凶前程"周侗略带醉意笑道:"我的前程,岂是先生所能看得好的吗?历经生生死死,阅尽人间沧桑,江湖闯斗老,不如一根草,先生­干­此营生,也不过是为了混碗饭吃罢了,如不嫌弃,就过来坐下喝上几杯老酒,不要先生付钱。"那知这位相面先生冷冷一笑道:"哼,死到临头,还不知晓。"言罢,扭身就走,口中还念念有词道:"大可予测三十天,小可能知七十二,灵不灵,当面试验,如有不准,分文不取。"顾自噔噔蹬的下楼去了。

黄永为人心细机灵,便悄悄对周侗道:"我总觉此人来的蹊跷,这么晚了,上楼来相面,无非赚口饭,那厮却转悠一圈,白饭也不赚,就下楼去了,莫非是个歹徒,前来探我等行径?"晁璋一听:"那我去把那厮揪来问个明白。"周侗道:"不忙,我的意见,黄贤弟留守于此,开好单房,看住行李,以防不测,俺同晁叔跟上那厮,探个明白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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