示弱
按在胸口间的掌心被血浸湿了,风妃阅收回手,只觉指缝间粘稠不断。
“扣扣扣,”一声敲门声响起,君隐扭头冲着外头说道,“进来”。
“是,”门被推开,她下意识得朝着床角缩了一下,进来的,是一名丫鬟。
“将军,您吩咐要的东西,奴婢取过来了,”丫鬟低声细语得不敢抬一下脑袋,她将手上的东西放到桌子上后,便退到了一边。
君隐起身,黑色的靴子踩在那一地碎片上,神情淡薄到几近冷漠,“还有谁看见么?”
“没,没有,”丫鬟两手摆在身前,急急作答,“奴婢一路走来,都是小心翼翼的”。
“好了,下去吧,”君隐听闻,便取过桌子上的托盘,再度回到风妃阅的榻前。
望着流血不断的伤口,她只觉眼前一阵晕眩,更加明白,若是这样下去,自己的小命可就真保不住了。抬起头来,风妃阅正好对上君隐那双捉狭的眸子,深邃潭底,嘴角带着几分兴味。
她一手落在上衣的扣子上,手已经开始冰凉的麻木了,颤抖地解开几颗,将一边肩头露了出来。血色早有凝固,只是微微动一下,猩红色的液体便再度涌泉而出。
君隐拿起托盘上的一个小瓶,拧开,空气中瞬时弥漫上一阵刺鼻的药味,食指落在上面轻弹,药沫便一下洒在了风妃阅的伤口中。
“唔,”这一下,居然比中剑时还要疼上许多。她咬碎银牙地痛苦闭上眼,落在睫毛上的汗珠,因为那瞬间的用力而滴流下来。
君隐熟稔地处理着伤口四周,手上的纱布,满是猩红,“这是什么东西?”他食指挑起那一根带子,“解了”。
轻弹回的力,正好落在那剑伤上,风妃阅一声痛呼,转过头去,“轻点,你想我死啊”。
“啊……”一句话才说出口,前头的手便下了狠力地按上她的伤口,血色,夹杂着白色的药沫流入了衣衫中。一道温热顺着她的胸前蜿蜒而下。
“你不是阅儿,”君隐忽地抬眸,眼中精光乍现,带着洞悉一切的睿智,对上了风妃阅。
一声娇笑,她掩饰下几分波动,单手绕至身后,解开了盘扣,胸前一松,便豁然迎视,“那哥哥说说看,我是谁?”
君隐将手上的纱布一圈圈围上她的胸前,目不斜视,只是嘴角早已勾起,“我不管你是谁,我将你从沙漠带回来的那一日起,你就已经是君家的女儿了,明日到了家,该有的规矩,我会让人教你,你只需要记着,你叫阅儿,君阅”。
君阅,怪不得,被叫做阅儿了。
随着最后的一个死结打上,君隐收回手去,捡起边上的纱布将手上的鲜血擦拭干净,“当然,你也可以有所选择,但是,你要明白,络城脚下,尽管你能Сhā翅而逃,最终的结果,也只能是沦为牢中汝奴,男人的身下之欢”。
如今的处境,风妃阅比谁都了然,她抿着唇,心中暗暗盘算,嘴上也就暂时答应了下来。
君隐听闻,眸中笑意加染,只是那阅儿的另一个身份,被他暂时积在了心底。等回到了君家,她自然会知晓。
风妃阅将滑落在一边的衣袖拉上去,单手想要将那扣子扣起来,试了几下,总是枉然。前襟轻拉,便被接过手去。君隐凑上前的身子将烛火挡在了背后,一张俊脸低垂,斜视而下。
浓密的睫毛下,凤目轻眯,风妃阅单手挡在胸前,遮住旖旎。而男子却是停住了手上的动作,大掌一摆,便将她的手拉了下去。
她不再乱动,君隐的气息,已然灼热,扣子上修长的手指一路而上,望着她白皙的脖颈,抬头低笑,“真想要了你”。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风妃阅瞬时小嘴轻张,她秀眉一拧,便将君隐的手拉了下去,“包扎好了,就出去吧”。
“这样就行了?”君隐望着被推开的手,脸上渐起的笑意转为轻佻之色,右手一伸,便落在了风妃阅的颈后,五指轻张,一把将她压向自己。
“嗯……”伤口处,似是又被撕裂开,这里的男人怎么回事,一个比一个粗鲁。“别忘了,你自己时刻提醒的身份”。风妃阅凛冽的双目对上君隐,望着近在咫尺的俊颜,只是微扬起下巴,倔强迎上。
“呵……在人前,你是我的妹妹,但是当晚上的时候……”君隐落在她颈间的手,滑落至了风妃阅的背上,收紧抚摸,“你便是我的床奴”。
‘啪’,她肩膀猛地一甩,将君隐的手划开,身体的某处,再度撕裂,“我可不感兴趣”。
两人相峙而望,风妃阅冷下的脸带着几分警告之色,她凑上前去,眼下的一点泪痣,妖娆魅惑,“示弱,也是一种强势,但你若直逼我的底线,我亦不会再坚持。床奴,哼,奴字当先,我风妃阅一向自由懒散惯了,若是为了活命而卑微屈活于男人的身下,那,就连我自己都会瞧不上自己,男欢女爱,我断不会排斥,但,要你情我愿,按照游戏规则来。”
君隐听闻,脸色不悦地皱了下眉,望着女子脸上的傲然,再度逼问,“风妃阅?”
她亦不甘示弱,迎视而上,“错,此刻起,便是君阅”。
“好,”男子爽朗笑开,下一刻却是猛地伸出手去一把将风妃阅的下巴攫住,俊颜压下,她只觉眸子一闪,火热的唇便压了下来。
舌尖撬开她的贝齿,君隐单手压在风妃阅的脑后,缠绕的余温,让她蓦的回神,嘴一张便咬了下去。男子睁开的眼闪过戏弄,退开身子,趁着她喘息之际又再度压下。
这回,风妃阅却是紧咬着牙,怎么都不让他进入。君隐也不着急,一下下亲吻着她的唇瓣,耐心而优雅,那样的神情,甚至带着一点怜惜之味。
“啊……”
如果真这么想,那就大错特错了。风妃阅低眸睬了一眼他落在自己伤口上的手,疼的浑身直冒冷汗。
而君隐,则是唇畔轻勾,趁着她张嘴,再度蹿了进去。留有余香的舌尖,几乎将每一寸都舔吻而过,风妃阅只觉气息跟不上,她忙的伸出两手,勾着他的脖颈,强自挣开。“够了吧!”
“不够,”声音中,带着几分嘶哑,君隐一手带上她的腰,猛得将她压倒在榻上,“我要的,更多”。
风妃阅望着那张俊颜,稍一皱眉,便暗自笑开,“你还好这一口,喜欢带伤的么?”
君隐手肘撑在她的边上,一手将她凌乱的发丝拨向脑后,“我要的人,没有一个逃得过的”。
丝毫不理会这刻意营造出的暧昧,风妃阅摆了一下脑袋,身上的重量,慢慢压了下来,她伸出手去挡住,“可是我不喜欢,疼”。
君隐望着她的一脸无谓,伸出手去拉着她耳朵上的环坠,“我动作放轻些”。
一语中,也不知是真是假。风妃阅单手撑起,却将一把疼痛暗自吞入腹中,她起身,将手落在君隐的肩上,“等我伤好之后,反正就就在君家,也跑不掉”。
望着她胸前再度冒出的鲜血,他起身,拿起边上的纱布再度包扎起来,“记住,你今日所说的话”。
黑亮的眸子满含深意地望着她的伤口,若不是看着她的这张脸有用,他早就强要了她,女人,他君隐从来不会顾着她们的感受。
“明日一早,我们便启程回家,”君隐将东西归为原处,朝着榻上的风妃阅说道,“我想,你应该是不敢再乱跑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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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红颜 第十一章 谁欢
眉眼低顺地望向一边,风妃阅望着他走出去的背影,红唇紧抿。
这,只是自己的一个缓兵之计,究竟能不能管用,她也只是情急的时候提了一下,拖上一会是一会吧。
门,轻碰上。风妃阅支起的身子这才绵软无力的倒在了床榻上,“这什么世道啊,清音”。
一说出口,才知道自己已经是孤身一人了,不习惯的翻了个身子,小脸也垮了下来,“清音,不知道你在哪呢?”
最放心不下的,便是她了,她怕她欺负,怕她过的不好。若是清音真和自己一起来到了异时空,风妃阅真怕她会坚持不下去。
寂静的暗夜,城楼下的厮杀早已经结束。士兵们高唱着战歌,清理着那一片黄土。月色如稠,络城上的‘君’字旗杆笔直地摇曳在晚风中,哗哗地昭示着一方华贵,红色的锦缎犹如血色残阳,被风托起,唰得一下拉的平铺刚劲!
下方的青石板面上,士兵们提来了大桶的凉水,一遍遍冲刷着,残血被稀释,有的随波逐流,有的,则是冲进了那地面的隙缝间,浓郁的腥味,长留在络城脚下。
不知过了多久,外头才安静下来。月儿隐退,整个边界步入了一片死寂,风妃阅脑子昏沉沉的,再加上失血过多,一下便昏睡了过去。
不知何时,被紧关着的门竟是无声开启了一条缝,凉风袭入,榻上的女子浑身一个哆嗦,将身子朝着床角缩了过去。
一双脚,带着身后的月影跨了进来,风妃阅毫无知觉,翻了个身,便正对着男子的方向继续熟睡。
脚步落在毛毯上,男子端身来至榻前,颀长的身形半侧,冷冷地睨视着榻上的风妃阅。他取过边上的烛台凑近,微弱的烛火哧的闪了一下,火苗蹿得老高。将那一张容貌,看的清清楚楚。
风妃阅睡梦中只觉眼前似有亮光,她不适地轻哼了一下,抬手欲要去遮挡,却疼地皱起了眉头。毫无意识的身子摆动。
可那团光亮,似是越来越逼近了,她眼皮一动,刚睁开,男子便以掌风将那烛火给熄灭了。随手的一扔,如婴孩手臂般粗细的红烛便被断裂成好几截,斜卧在了地面上。
“谁?”风妃阅一睁开眼,便望见了身前的黑影,她咻的欲要起身,却被那男子一手按住看肩膀,动弹不得。
屋子里面,很黑。她张大了眼睛却还是什么都看不清楚,男子微微退开身,一手将挂在床架上的纱幔撕扯了下来。白色的冷淡凉薄的质感,下一刻便蒙上了风妃阅的眼睛。
“你是谁?”她一惊,难道是君隐改变了主意,去而复返?
嘴儿微张,刚要呼叫出声,却被男子看清楚了她的意图,点住了哑|茓。
被蒙住的双眼,比黑暗中更让人觉着恐慌,风妃阅伸出手去想要将它摘下来,却被男子紧握住手腕,猛地将她的身子连同那床锦被一起推到了里榻。
伤口,彻底撕裂开来……
只听得几声窸窣声传来,她忙的起身,却被一股更强的力道压了回去,腰部被控制住,双手手腕交叉着被置于头顶,另一手横在她的身前,抓着那衣服的前领便要拽开。
试了几下不成,男子似是恼了,失去耐心的双手,哧的一下便将风妃阅上身的衣物撕去,随意丢掷在了一边。
“唔唔……”明白了他的意图,身下的女子更是使劲挣扎,而那男子,则是双手集中在了她的腰部,解着那条装饰腰带。两手一获得自由,风妃阅忙不迭的甩出手去,却是一巴掌,扇在了上头人的脸上。
全部的动作,几乎在一瞬间停滞住了,她两手撑在身侧想要起来,却被压得死死的,而那男子的大手,更是带着全身的怒意,一下压在了她的伤口上。
疼,却怎么都叫不出来,风妃阅不断挥舞的两手被压在身侧,男子倾下身,薄唇轻启一口咬在她的颈间,狠狠用力。
她不甘地摆动脑袋,二人的脸颊相贴,她却是连对方的脸都没有看清楚。喉间一紧,她用力喘上几口气,脖子里面,又开始流血了。双腿,拼命蹬动,男子并未给她多余的力量去反抗,大掌盖在她的腰间,几下用力,便全部扯开。手拉住她的膝盖,而另一手,却再度按上了风妃阅的伤口,用力的揉捏起来。
五指毫不留情地掐住她的伤口,男子似是同她有仇般,每一下,都不吝啬掌间的气力,下了重力的想要将她摧毁般。
她来不及痛呼,下身,便被另一阵痛楚夺去了心魂。风妃阅晕眩得随着男子的摆动而被上下抛起,短发蹭在绣枕上,整个身子被拉起来,摔下去,反反复复,似是永无止境。
这,就是欢愉的感觉?风妃阅只觉疼的快要晕过去了,男子每动一下,就将她的身子撕裂开来一寸,空气中,回荡着一种剧烈的冲撞声,散了架的似的,身子完全不听自己的使唤。男子望着她微启的红唇,冷笑解开了她的哑|茓。
意识朦胧间,风妃阅已经辨不清了,自自己喉间逸出的,究竟是痛苦的哀呼声,亦或是,意乱情迷的靡靡之音。伤口上的那只手,随着猛烈的床架晃动之声,而再度用力握了下去。眼前,光亮全无,呼吸一下紧闷,她全身冷汗涔涔,脑袋磕上身后的锦被,就晕了过去。
而身上的男子,却是不管不顾,望着昏迷过去的风妃阅,只是残忍地勾起嘴角,并未停下动作。
屋内的凌乱,并未清理,如今,更是添上了几分。她一昧地担心着杳无音讯的清音,却不知,自己的路,也未必好走。从她答应君隐的那日起,她早已泥足深陷,难以抽身。也因此,卷入了一场权利纷争,以及今后的,国与国,家与家,国与家之间的巅峰抗绝。
男子抽开身,径自拿起边上的衣物将身上清理干净,修长的背影背对着榻上的女子,刚要抬腿,便顿住了步子,神情犹豫了一下,转身将那锦被随意地丢在了风妃阅的身上。
之后,便跨开脚步,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屋子。
一室的旖旎被这夜幕迅速遮掩而起,取而代之的,便是说不清的冷情,穿越而来的一日间,改变了她的一切,她的……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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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红颜 第十二章 皇后
“啊……”
‘砰’,手上端着的面盆,随着推门进来的一声惊呼而摔落在地上,丫鬟双手摆在身前,盆中的水全部倒在了自己水色的绣花鞋上。
怎么那么吵?
风妃阅张了下嘴,却发现口干舌燥,她稍有意识地睁开眼睛,嘴角牵动,“哦”。
疼,全身上下,没有一个地方不疼的。伤口的地方,更是一阵一阵堪比钻心。腿动下,却是一点力气都没有,分开的膝盖,如今想合都合不上。枕着的脑袋晃了下,晕眩不已。
那丫鬟还怔在原地,看着被撕碎扔了一地的衣衫,以及风妃阅满身的血污,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转过头去,望着毛毯上的狼藉,再望向那丫鬟,虚弱开口,“把门关起来”。
昨天晚上的事,随着她的清醒而一幕幕袭了上来,风妃阅一手抓着床架,将身子靠了起来。一把掀开锦被,望着蔓延至脚踝的血渍,便更加确信了。自己,居然被强破了身?完了,连对方是谁都没有瞧清楚。
丫鬟已经听了吩咐将门掩上,战战兢兢地上前,“奴婢,奴婢是将军派来伺候姑娘更衣梳洗的”。
风妃阅望着她脚下被摔落的面盆,以及自己身上的狼狈,不以为然便勾唇,“将军人呢?”
“将军一早就出去了,过会便回来”。
“好,你先准备热水去,我要沐浴,”她可不想让别人看见自己这幅样子,失身,失就失了呗,只是那个男人太可恶,把自己弄的全身是伤不说,还在她的脖子上咬了一大口。现在,害得她说话都觉得疼,不知道属什么的。
“是,奴婢这就去准备,”丫鬟听话地福身,毕恭毕敬出了屋子,风妃阅自顾将锦被包裹住全身,伤口的血,已经开始凝固。要不是先前君隐给她包扎了伤口,再加上那一包药粉的作用,她怕是早就被折腾死了。
不出一会,沐浴的水便送来了,两名丫鬟扶着风妃阅下榻,开始沐浴。
先前的那名丫鬟取来药粉,将她的伤口小心翼翼地处理好,沐浴之后,果然人也恢复了几分精神。“将这些衣服烧了吧”。
指着地上那一堆沾满血渍的衣衫,风妃阅在丫鬟地伺候下更衣,眼睛落向一边,不再望一眼。她从来就不信,去到了异时空后还能回去的。与其苦苦地思索着怎样回去,还不如,一身轻松地想着如何在这里好好活下去,
“是,”二人忙碌地开始收拾起来,榻上,从床单至被褥都是焕然一新,地上的碎渣滓,以及衣衫都被清理干净,不出一会,屋内便恢复了整洁。
她才刚坐下不久,合上的门就被一把推开,一身戎装的君隐走了进来。
风妃阅起身,望着背光走近的男子,微微眯起了眼睛,她想瞧出一点端倪,抑或是,些许的疑虑。而君隐,却是神态自若地对视着她,波澜不惊的潭底,瞧不出丝毫的异样,“看什么?”
风妃阅抿唇浅笑,只是不语。
下一刻,整个身子便被横腰抱了起来,她秀眉皱起,随着君隐的跨步而慢慢抚平,“去哪?”
“回家,”他薄唇微勾,旁若无人的将她带了出去,城下,早有侍卫们在侯着,君隐下了石阶,直接将她放在了那匹汗血宝马的背上,长腿一迈,自己也上了马。
城门大开,一行人便浩浩荡荡地走了出去。
“知道我为什么让你骑马么?”君隐望着她因痛苦而隐忍的侧脸,上半身凑上前去,“我要让你适应,若是这点苦都受不了……”
“就不配做君家的女儿是么?”风妃阅冷冷接过话语,双目直视,眼神尖利,“你放心,只不过是被刺了一刀,我的命大的很”。
君家的女儿,她不免突生出几分好奇,“你所说的君家女儿,是不是从小便被你这样训练着,不知疼不知痛,形同傀儡?”
下巴处,被伸出来的大掌一把攫住,猛地扭向身后,风妃阅差点以为自己的脖子都要断了,睁眼,君隐那掩饰不住的怒意就蔓延在眼前,“记住,你只是一个替身,不该知道的,千万不要好奇”。
五指,逐渐收拢,风妃阅‘啪’地一下覆上他的手腕,纤细的手指紧握住,使劲全力一把将它拉了下来,“你以为我感兴趣?”单手摸了摸两颊,牙关酸涩,“若不是做这替身,谁愿意做你什么君家的女儿”。眼看着,他的脸色越来越差,她低眉一瞅,拉开笑意,“本来就是么”。说完,便转过身去,望向前方。
男子紧绷着俊颜,马队顺着官道,一直朝着北方而去。
过了几个时辰,风妃阅才远远地望见了一座集市,未见其景,先闻其声,热闹的嘈杂声传来,一片盛世祥和,与先前的络城大相径庭。
身后,传来一阵隆隆的鼓声,原先议论纷纷、交头接耳的人群一一回过头来,见到那长长的马队,急忙跪下身子,朝贺不断。原先拥挤的道路,一下被让了出来,君隐一勒马缰,便带着风妃阅一路向前。
这里,应该是炫朝的帝都,整个繁华程度丝毫不亚于现代的车水马龙,栉比鳞次。没过多久,就看见一座奢华的府邸出现在了眼前,风妃阅抬眸一看,原来,这就是君府。
府前,两座石狮赫然出现在众人的眼前,威风凛凛,獠牙肆露,赤金的铜柱上,高挂着一排红色的大灯笼,喜庆异常。
“少爷回来了……”
君隐跨下马背,双手托在风妃阅的腰上,将她带下马。守在府前的李管家早就伸长了脖子,盼着他们的归来。使唤了边上的家仆去通报,李管家这才快步上前,“少爷,您可算回来了,”闲谈间,视线自然地落在了风妃阅的脸上。
“小,小姐?”久经风霜的老脸难以置信地僵起,她面无表情的迎视,只一眼,便别开眼去,望向府内。
“阅儿,阅儿,”眼前一亮,只见一名身着华丽的美妇人急促地提着裙摆,往这边跑来。
“进去吧,”边上,君隐冷眼睨视,率先步上了石阶。
不等走近,那妇人便满心欢喜的迎上,“君儿,你来信说阅儿也回来了?”
君隐挡在了风妃阅的身前,一把声音冰冷而无温度,“二娘,舟车劳顿,阅儿她身子不适”。
“君儿……”
风妃阅从他的背后探出脑袋,只见那长廊间,一下就来了好几个打扮富丽的女子,最前方走着的,是一名中年男子。
“娘,”君隐望着那男子边上的妇人,开口轻唤道。他走上前,行礼,“爹,孩儿回来了”。
“好,”男子将他搀扶起来,一行人的视线,便都落在了前方的风妃阅身上,大夫人按捺不住就要上前。
“臣,参见皇后娘娘,”而边上的男子,却是双手一拜,跪了下去,冲着那满心焦虑的大夫人说道,“阅儿既是我们的女儿,更是当今炫朝之后,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这一点礼仪都忘了?”
那夫人生生的收住脚步,折身跪在了男子的身侧,后边的众房女眷见状,悉数下跪,只有君隐,冷眼旁观。
“参见皇后娘娘”。
风妃阅想了千百种见面的方式,却独独,没有想过自己的身份,皇后?
那一日,络城之内的那名男子,却是当今炫朝之帝,那自己同他?
她惊愣地站在了原处,黑色的兽皮手套,囚笼中被禁锢住的汝奴,泛着寒光、被烧得通红的烙铁,一声堪比一声的惨叫惊惧声……
全身上下,一阵哆嗦,风妃阅望着那跪了一地的庭院,只觉心一下子像是被推入了谷底,而那罪魁祸首,却是双手环胸,一脸戏谑地看着好戏。
每个人的头都垂地低低的,且不说自己同君隐的心知肚明,单就先前自己在他手中所受的苦,今日也得讨回几分,“既然,爹爹和娘都尊阅儿为一声皇后,那,哥哥为什么不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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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红颜 第十二章 一跪
一语中,却是带着不容忽视的凛冽,她不是君子,她就是这般,有仇必报。
君隐原先斜靠在柱子上的身,僵了一下,他刻意地放慢动作,将脊背拉得直直的,语气,带着冰凉之意,“你说什么?”
“君儿,”地上的男子,却是抢先风妃阅一步,厉声喝止,“跪下”。
然,君隐却仍是纹风不动,只是一脸怒意的瞅着她。
风妃阅嘴角含笑,就是不吱声,好,你不跪,我就让你的家人继续跪着。
“君儿,国家,国在家之前,阅儿是当朝国母,你给爹跪下!”男子一甩手,宽大的衣袖飞扬成对折,满面肃容。
风妃阅咬着唇,强忍下笑意,她管不得今后的路,却执拗得偏要报这一日的仇。
君隐死盯着她的脸,最终还是脚一弯,单膝磕在了光洁的青石板面上,“臣,参见皇后娘娘”。
满意笑开,风妃阅望向园子的眼这才转了回来,却是不期而遇的,与先前的那名妇人对视,那,是君府的二夫人。
她并未多想,只是依葫芦画瓢地学着样子,“都起来吧”。
“谢皇后”。
众人起身后,大夫人才熟稔地上前,一把将她拉入了自己的怀里,“阅儿,你可让娘担心死了,这段日子你去哪了,皇上说你在宫内突然失踪,全城的锦衣卫都出动了,差点就将整个京城翻了个个”。
面对一连串的问话,她自是一句都答不上来,望着她一脸的尴尬,君隐也不作声,自顾自地起身。
“就是,阅儿,你这一走,皇上他……”先前的那名男子,也就是炫朝权相带着几分不悦的沉下脸色,“皇上他差点借机将我们君家连根拔起”。
“爹,”身后的君隐,这才上前,两眼满含深意地落在风妃阅身上,“阅儿她,是孩儿在沙漠中找回来的,当时她身受重伤,大夫说,之前的事她已经记不清楚了”。
“什么?”君相爷忍不住拔高几分嗓门,“那可如何是好?”
“阅儿,告诉娘,这段日子你去哪了?”大夫人两手捧住她的脸,望着到颈间的波波头,眼眶里面一阵晶莹,“你的头发怎么这样了,谁剪的?”
这般过于的亲昵,风妃阅不习惯地退后了一步,“我真记不得了”。
望着她的疏远,大夫人怔忡地站立在原地不敢上前,身后跟着的众房女眷也议论纷纷起来。
“好了,先带阅儿回房,”君相爷一摆手,便将其余人等遣散,只留下几人,带着风妃阅穿过几道廊子,来到了一间厢房前。鱼贯进入,她随眼望去,这应该是女子未出阁之时所待的地方。
大夫人一个劲地拉着自己的手,而君隐同相爷则是满面的严肃,时不时地交谈,视线从未在她身上移开过。风妃阅被拉坐在凳子上,两人过了一会也在她身旁坐了下来。
“得马上安排阅儿回宫去,”君相爷历经沧桑的眸子中透着一股老练,“若是被皇上知道了阅儿现在藏身在君家,怕是不好交代了。
“爹,”君隐低声将他的话语接了过去,“孩儿怕,如今这么冒冒失失得将阅儿送进宫,会对我们君家更为不利。她现在什么事都不记得了,礼仪规矩更是一点不懂,在皇宫里面,那还不是白白将自己的小命送上门去”。
“可,”君相爷还是不放心,犹豫着一个劲地盯着风妃阅看。
“爹,孩儿也试过了,阅儿的武功已经被废了,如今,她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君隐凤目微侧,斜睨了她一眼。
“什么?”边上的大夫人一声惊呼,满脸的心疼,“老爷,你这不是让阅儿去送死吗,不行,我说什么都不会答应的”。
风妃阅只觉着抓住自己的手紧了几分,她箴默无言,视线开始熟悉这里的一切。怪不得,之前在络城明明遇上了皇帝,君隐却将自己藏起来,原来他早就打算好了一切,先让自己回到君家,待到万无一失之后,才将她送入宫中。
“爹,娘,你们放心,”君隐安抚的将手覆在了大夫人的手背上,“给孩儿一个月的时间,孩儿保证,一个月后的阅儿,会脱胎换骨”。
君相爷思忖了片刻,终是点了点头,除了这样,别无它法。
“好,那就从今日开始,”君隐丝毫不给人喘息的机会,“等下,孩儿就先带着她将相府熟悉一遍,礼仪规矩好学,只是,这武艺得花上些时间”。
武艺?风妃阅的脸上涌现出几分好奇,对,就是因为自己不会武功才会被别人吃的死死的。
“那就教一些简单的防防身,反正阅儿已经是皇后了,只要不让皇上察觉出来便可,”君相爷随意地交代几句过后,便站起了身子,“走吧,让阅儿好好休息”。
“老爷,我想留下来陪陪阅儿,”大夫人依依不舍地紧抓着风妃阅的手,“女儿这几月生死不明的,可把我给急坏了”。
“女人家就是麻烦,这不是回来了么,”君相爷不耐地睬了她一眼,双手背在身后。而大夫人见状,只得放开手站了起来。
望着二人踏出去的背影,风妃阅不由自主地嘴角轻勾,越是官宦富贵人家,人情冷暖便越是看的清楚。自己从小是孤儿,这一切,也就更为习惯了。
视线一晃,整个身子便被拉了过去,君隐一手将她的脑袋扳向自己,前额相抵,“你居然敢让我在人前给你跪下?”阴霾不定的呼吸声就喷灼在风妃阅的唇畔,深邃黝黑的眸子昭示着几分怒意,绕过她肩后的手,握着她的下巴。
“要做戏,就得把功夫下足了,”她纤细的五指覆在君隐的大手上,“外头下人那么多,就连当今相爷都跪下了,若是有一日东窗事发,这第一个追究的,怕就是你这唯一知情人。这一跪,和一条命,孰轻孰重呢?我的哥哥”。
君隐望着那张一摸一样的脸,径自笑开,薄唇随着他的呼吸而一下下落在风妃阅的脸颊上,大掌一滑,便滑至了她的锁骨上,“这里的伤,大好了吧”。
语气笃定而暧昧,嘴角拉开的弧度挑起一抹兴味,五指一下下轻敲,风妃阅只觉覆在他掌心下的肌肤传来一阵酥麻。伸出手去,再度将他的手拉下去。一把将自己的外衫掀开,指了指胸口因颠簸而留下的血渍斑斑,“这就是做君家女儿的代价,你说好了么?”
君隐薄唇紧抿,修长的食指一下按在了她的伤口上,来回用力,“明日,我便带你去教场,让你见识一下,什么才是君阅应该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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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红颜 第十三章 救辱
丝毫不顾及她的伤口是否会裂开,风妃阅望着那根手指,强忍下将它折断的冲动,直到猩红的血液再度从纱布中溢出,君隐才收回了手去,“等下,便会有嬷嬷过来,教你一些礼仪规矩”。
“我真的要进宫么?”风妃阅扬起脑袋,望向男子。
“当然,”君隐拿起桌上的茶,轻啜一口,“尊贵为后,还有什么可不满的?”
后宫?她一声嗤笑,自己却没有一点反抗的能力,至少,现在还没有。
坐了一会,君隐便走了,果然,风妃阅还没有喘上一口气,管事嬷嬷们就一个个走了进来,从行礼到弯腰,每一套动作都是游刃有余。
学了整整一天,饭也没有吃上一口,好不容易几人点头,风妃阅这才走出了屋子。
秋风凉爽,抬头一看,天都暗了下来,月色狡黠,星空缀亮。
“二小姐,不是奴婢不给,而是大夫人吩咐过了,这几匹绸缎是太后钦赐的,每个房里只能分到那么一点,您这不是为难奴婢么。”刚走了没几步,便听见前方传来一道尖细的声音,风妃阅走上前去,只看见一名身着粉色云裳的女子面对着自己。
“我不要太后御赐的绫罗绸缎,我只要一些简单的花色即可,你就看看,可有绞剩下来的,拿给我一些?”女子轻柔的开口,在一个丫鬟面前,却是低垂着脑袋,声音细如蚊。
“二小姐,您这不是开小意的玩笑么,这相爷府里哪有什么绞剩下来的布料,您啊,还是直接去问大夫人要吧,”丫鬟索性就斜靠在屋子前,拦住了女子的去路。一双柳叶眉下,两眼虽是含笑,却满带讥诮。
君宜听闻,原先垂着的脑袋如今压得更低了,双手绞着手中的帕子,“那算了吧,反正我的衣衫还够穿”。
“就是嘛,”丫鬟却是不依不饶、咄咄逼人,“虽然贵为小姐,可总不能铺张浪费啊,哪像我们啊,天生丫鬟的命”。
君宜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转过身子往回走。
风妃阅摸着饿扁的肚子,无谓地耸了下肩后便跟着转身,反正也不关自己的事。
“姐姐?”身后,女子怯怯的声音传了过来,她转过身去,却见君宜站在原地,只是瞅着自己,不敢上前。
丫鬟叫她二小姐,那她同君阅的关系,风妃阅也猜到了几分。
“姐姐,我是君宜啊,”她走上几步,只是不敢靠的太近,“我的房间就在你隔壁”。
风妃阅了然点了下头,只见她一身衣衫淡薄,袖口处,已有几处磨损,头上的发饰亦是简单而粗陋。一对细长的柳眉下,两眼清亮,倒也算的上是一个美人。
“很多事情,我都忘记了,”风妃阅冷淡的开口,不喜与人交谈。
女子见她并未如以前一样恶言恶语,虽是不怎么理人,倒也是能讲讲话的,“姐姐你去哪?我带你去”。
“不用了,”风妃阅一口回绝,自顾转身,连一名小小的丫鬟都能随意欺负她,看来,又是哪个不得宠的小妾所出。她虽是不喜与人结交,但也不想就此害她陷入更深泥足。
君宜站在原地,双眼之中满是泪水,却一个劲地忍着没有敢哭出来。
身后,一名妇人将手搭在了她的肩上,“宜儿,不要怪姐姐”。
她急忙擦了一下眼泪,转身之际,勉强拉开几分笑意,“娘,我没有”。
“宜儿,是娘让你受委屈了,”二夫人拉住女儿的手,轻拍,“天快凉了,娘改天让爹给你多做几件衣裳”。
“谢谢娘……”君宜将冰凉的手缩回袖中,二人的视线,一路胶着在那道艳丽的背影上。
风妃阅没走多久,便被找寻而来的嬷嬷给叫了回去,说是晚膳已经备好,非要让她回到屋子。想着自己饥肠辘辘,她只能二话不说的往回走,幸好,那几人并未再跟着。
刻着君字的暗色纱灯,一盏盏垂挂在长廊之间,鹅黄|色的外罩被内里的烛火给穿透,顺着四周罅隙的缝间一一漏了出来。风妃阅望着一长排的灯笼,慢慢顿住了脚步。水色的裙摆张扬地铺在身后,半边旖旎,拖沓在一旁的石阶上。
“不要啊……”
一阵女声,在这月色高照的秋夜,从她隔壁的屋子里面传了出来,风妃阅推在门上的手缩了一下,走上前去几步。如果方才那名女子说的没错的话,这应该就是君宜的屋子。
她站在门外,清晰地听到了从里面传出来的挣扎声,女子的嘴仿佛堵住了一般,声音压抑,只是唔唔地发出一声声无力呻吟。隐约间,还能听见轻声地啜泣,以及衣衫被撕开的刺耳之音。
风妃阅暗自握了下拳,却没有进去。
“不要,放……唔……”
男人的喘息声,已经开始紊乱,情迷的气息,透过窗格、门缝,一一传了出来。
‘砰砰砰……’
像是什么东西被撞到了,如此大的动静,里面的男子却一点都不知道收敛,满屋子的,都是那种撕裂的声音。守夜的家丁从不远处经过,却是充耳不闻,提着灯笼便绕道经过了。风妃阅本不想管,可就是莫名地提不开脚,她静静地退开几步身子,下了石阶,来到了院子中央。
“不行,我们不行……呜呜……”女子死死的护着,‘彭’的一下,整个身子便从榻上被拉了下去,面朝案几的被压在身下。
风妃阅不再多想,她双目迅速的在庭院中找寻了一圈之后,眼前一亮,快步上前捡起了花圃中的一块紫晶石,足有拳头那么大。
拿在手中掂了一下,她走到石阶下方,使劲一扔便将那紫晶石丢了出去。‘哧’的一下,划开白色的窗格,并未打在窗棱上,却是从那四四方方的格子中钻了进去,通的一下砸在了冰冷的地面上。
啪啪啪……在地上转了好几圈。
风妃阅提起那碍事的裙摆,一脚刚跨上石阶,一道惊雷便从里面蹿了出来,“滚!”伴随着的,是女子那一声凄厉的哀呼,“啊……”的一下,声音卡在了喉咙间,再也发不出来了。
她想也不想地一脚猛地踹在了大门上,却没料到里面的男子竟胆大到如此地步,连门都没有合上。踉踉跄跄地栽了好几步,风妃阅这才勉强站稳了脚跟。屋内,灯火通明,每一个角落都不曾遗漏,而这间屋子的摆设,竟然简朴到只有一个案几,一张床榻。近在隔壁,却是天壤之别。
“呜呜……”
她回神,只见君宜整个身子被按倒在那张案几上,身上,未着寸缕,两手死死护在身前,一把墨发披散在背上。整张脸,正好对着闯进来的风妃阅。
卑微地承欢,她两眼一闭,双手遮住了自己的眼睛。“不要,不要看……”
风妃阅断不会想到,自己见到的竟是这样的场景,望着满面阴鸷的男子,她张了张嘴,却是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怎么,伤好了,改变主意了?”君隐两手放在身侧,发也跟着散了下来,额上,密汗层层。深邃如墨的眸子染上迷离之色,嗓音带着一点嘶哑。
君宜难堪地被压在身下,透过指缝,她只看见风妃阅的一脸怔楞。
“走开,”总算是知道了放抗,她身子胡乱的在君隐身下扭动,妄图想要挣开,“哥哥,放开……”
“别动,”一声怒喝,便让她乖乖停止了动作,“你想让全府的人都看到你这幅模样么?”
不再看身下的君宜一眼,他退开身子,捡起散落在地上的衣衫径自穿了起来,冷风,随着大开的门而肆意灌入,趴在案几上的女子紧紧蜷缩成一团,嘤嘤啼哭不断。声音,不敢拉开,只能压得低低的,风妃阅看见她整个身子都在抖动,两手胡乱的在案几上找寻,只想找一件能遮盖得住她身子的衣衫。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罪红颜 第十四章 教场
眼前倏的一暗,风妃阅转过脸,只见君隐已经穿戴整齐后站在了自己的身前。一头及腰的黑发被简单箍起,剑眉隐入了散下的发丝中,黑色冷傲的衣衫将他整个人凸衬出几分不羁。落在外头的锁骨,隐约间能看见几条清晰的抓痕。
风妃阅见他挡在自己的身前,便莲步轻移,将路让了出来,微仰起的下巴昭示出一种坚毅,眸光淡定,却是满含讥笑与讽刺之味。
君隐面色沉静的与她对视,不急,也不恼,丝毫不将她眸中的鄙夷放在眼里,唇角一勾,便与她擦身而过。
一片死寂的房间内,只有君宜那满满压抑的抽泣声,风妃阅呆站在原处。一时间,分不清自己这样闯进来,究竟是对是错了。她走上前去几步,见地上的衣衫已经被撕成了条状,女子的腿上,还残留着情yu之后的痕迹。风妃阅来到榻前拿了一条毛毯,盖上了她的身子。
满脑子的,都是她的哭声,风妃阅一句话都没有说,转身走了出去,一脚刚跨出去,便折身,将那门给带上。望着门缝间逐渐缩小的身影,这才丢出去一句话,“有什么好哭的,不过就是一副身子,越是弱势,就只能心甘被人欺”。
‘砰’,重重地,将门合上,一道劲风随着门的碰撞而迎面扑来,风妃阅眨了下眼睛,将双手放了下来。
大步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屋内早就备好了膳食,她早就将白天所学的礼仪忘了个一干二净,大快朵颐地用起了晚膳。隔壁,隐隐得还有哭声,只是小了很多。风妃阅冷漠的动手夹菜,二人本是遭受了同样的待遇,而自己,却是没心没肺,既然阻止不了,那便只能安然接受。没有足够的能力反抗,那就只能任人鱼肉。
用完膳后,她便自顾上了榻,锦被一裹,等着明日的到来。
天还未放亮,风妃阅只觉着是一眨眼的功夫,就被那敲门声给吵醒了。
“吵死了,”她暗自嘀咕,翻了个身,想要继续睡去,朦胧的双眼在触及到屋内的摆设之后,便弹跳着坐了起来,掀开锦被下了榻。
这里不是现代,没有人会给自己时间。
门被推开,两名嬷嬷进来,依着惯例行礼请安之后,就伺候她梳洗。今日,并未让她再换上那繁芜的宫装,而是挑了一件水色的便装,衣领处绣着一排火焰图纹,灼灼的,像是就在自己的颈间燃烧一样。腰上,一条银白色的腰带将她整个身形勾勒的近乎完美,换上军用的马靴之后,便被带了出去。
君隐已经在府外侯着,见到她过来,手一伸便将她捞上了马背,策马扬蹄,向着君家的教场赶去。
过了许久,远远的,风妃阅便望见前方出现了一块巨大的空地,只是以几丈高的青砖围了起来,穿城而过。只见里面黑压压地挤满了,随意一瞅,竟都是些女子。
有练马术的,有练射箭的,错综复杂的道路一条条交叉,君隐紧勒着马缰,只见前方一抹黑影闪动,他长臂一挥,手上的鞭子便甩了出去,“滚开……”
一名女子吃痛的单手抚着自己的肩膀,马儿也在此时停了下来。风妃阅低目,视线与那人不期而遇,只见她的眸底快速闪过一抹不屈,在望见马背上的君隐后,便默默的退开身子,将道路让了出来。
风妃阅放眼望去,教场里面全是这样的女子,衣衫褴褛,却是貌美如花,模样绝色。原先的训练,也在听到这边的声响后,一一停了下来。
女子们被编排成队,每一队,都有负责训练她们的彪形大汉,手拿钢铁玄鞭,风妃阅暗暗乍舌。这一鞭下去,怕是足能让人躺上十天半个月的。
“继续,”君隐沉声下令,自顾下马,将风妃阅也带了下去。
“是,将军,”那些个大汉接令,手上的铁鞭一甩,咻的一声带起一阵冷冽,“训练”。
原先呆楞下来的人群,在听见鞭声之后,均回过头来,投入到了紧张的训练中。颀长的身子跨过先前的那名女子,风妃阅跟在身后,脑袋一侧,便与她再度对视。貌似波澜不惊的眸底,实则,却是惊涛骇浪,女子不甘心地一遍遍抚着自己的伤口,双眼,死死的紧盯着二人。
风妃阅跟着君隐来到一块空地前,前方,摆着一人高的箭靶,中央处,涂着红色的标识。
“知道皇上最喜欢什么么?”君隐取过木架上的弓箭,朝着边上的风妃阅问道。
看着他搭弓拉箭,那根弦被慢慢拉开,风妃阅望向前方的靶子,摇了摇头,“不知道”。
嗖的一声,离弦之箭张力十足地朝着前方跃去,君隐看着那箭通的一下正中靶心,尾段的羽毛在强风中张扬反弹,却是摇了下头,“皇上最喜欢的便是,双箭穿心”。
双箭穿心?风妃阅一下便想到了那日在露台上,女子的死状……
“要接近皇上,首先便要投其所好,”君隐将手中的弓箭交到风妃阅的手上,她会意,只是拉了几下,都没有拉开。
身后的君隐见状,两手各自包着她的柔荑,身子紧抵着她的后背,一下便将那张弓给拉开,“一个月的时间,我会让你成为君阅!”
男子的野心,男人间的争夺,而当有一日,金戈铁马之时,他是否还会如今日一般,将她拱手送出,成了那人的牢中禁奴。
风妃阅强忍着手上被弦割开的疼痛感,头顶着君隐的下巴,一双美目微眯,睨视了身侧的男子一眼,那日晚上的人,难道真的是他?眸光一扫,却见他的脖颈处,几条被抓伤的血痕已经干涸,而自己则是朦胧的记得,当日晚上,她牟足劲道甩出过一掌,只是模糊的,记不清楚落在了哪。
“看什么!”君隐望着她的脑袋,手上的力忽地收回,啪的一下,那紧绷住的弦弹了回来,风妃阅一个始料不及,那张弓便掉落在了地上。
“一个月的时间,你以为就是给你这样浪费的?”见她弯腰,君隐长腿一踢,将那张弓箭踢出了老远,“你的命只有一次,以为这么随便弯弯腰,就能再活一次?”
风妃阅维持着弯腰的姿势,君隐的话语虽然很毒,她却不得不承认,自己要的不是机会,而是活命。
一个月的时间,她所受的苦,比这辈子受的都要多。她的武功都是君隐亲自教授的,包括射箭、马术、等等。她从未想过,会那样苦,那样累。可最终,不还是被自己一样样熬过来了?手中的长鞭,最开始练的时候,每一下都会打在自己的身上,钻心的疼痛,就连晚上睡觉都不能翻身,只能侧着身子,压在自己的手臂上。
不管白天受多大的伤,集训完毕后,君隐一定会让管事嬷嬷拿了药膏来,红色的血痕一道道触目惊心,为了不留下丁点的疤痕。每一次,她沐浴的水中都放了粗盐,洗过之后,那些伤口早就血渍斑斑,再涂上特制的膏药,过了一晚,保管没有一点点受伤的痕迹。
眸中,一道凛冽而来,剑端,一团急促的火焰迅速划过剑身,咻的,朝着前方的男子刺去。对方的手中,只有一柄剑鞘,狂沙舞动中,烟雾弥漫。叮的一声,二人手中的武器碰撞在一起,风妃阅收回手,再度刺去之时,只见君隐手腕一个翻转,将那刀鞘迎了上去。
唰的……
整个刀身被那剑鞘包入其中,天衣无缝的契合,风妃阅神色一冷,一手击向他的手腕,乘着躲闪之际,快速抽身而出。跃起的身子,手中的剑端却被君隐伸出的二指给钳制住,只见他修长的手指一弹,那把软剑便被弯曲了过来,将风妃阅的半边身子给包围住。
君隐放开手,将手中的剑鞘交到风妃阅的手中,“爹已经将奏折上报给了皇上,明日,就是你进宫的日子。”
将剑归入鞘中,在这一个月内,风妃阅已经大体对宫中的人有了一些了解。走出教场之时,她头也不回的跨在一匹白驹上,前方,晚霞如火,将整个炫朝笼罩其中。更像是在她的肩上,披上一件华丽霞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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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红颜 第十五章 进宫
回到君家,府内的每一个人都在为了明天的事而忙的热火朝天,风妃阅早早的沐浴过后,便将那扇门关上,仰躺在了床榻上。
皇宫,又是一个举步维艰、步步为营的地方。
门,从外面推了一下,见里头已经关上,只听得砰的一声,竟是被踹开了。
君隐反手将门带上,榻上的风妃阅一跃而起,望着步步紧逼的男子,沉声问道,“你来做什么?”
他双目如狩猎般紧紧盯着风妃阅半坐而起的身子,“你是后,你的身子早已该破,”君隐,她的大哥,却倚着那一方水木,慵懒启音,“说吧,我来,还是你自己动手?”
她就知道,他不会那么容易放了自己。
风妃阅走下床榻,仔细端详着君隐的神情,生怕遗漏了一点,就看不出真伪来,“我的身子,不是早已被你所破么?”
幽深如墨的潭底,猛地一沉,倚靠的身子随着凤目的逐渐眯起而慢慢挺直,风妃阅一瞬不瞬地紧盯着他,二人间的对视,随着君隐伸出去的手而集落在她的手腕上。修长的五指紧握着她的手一把将它提了起来,另一手,抓着她的袖子一下掳至了肩膀处。白皙胜雪,君隐猛地将那手甩开,以同样的姿势抓起了另一只手。
剑眉,越拢越深,眸底的怒意,更是一触即发,“说,谁破的?”
“我怎么知道,”风妃阅挣开手,握着自己被抓得通红的手腕,“那君阅本就已经是皇帝的人了,现在我这样,不是更如了你们的愿么?”
君隐闻言,一手再度将她的手抓在掌心中,指尖把在她的脉上,果然,她的体内尚有一股精气还未散去。而自己将她从沙漠带回来的那日,还替她把过脉,这短短的个把月,她更是呆在君家,一步没有离开过。
“是在络城?”
风妃阅望着他沉下的俊脸,心里亦是咯噔一下,若无其事地抽回手去,那晚的人,不是他。“你管这么多做什么?”
双肩,被猛地扳了回去,君隐压下身子,微凉的气息吞吐在风妃阅的鼻翼前,“我说过,你是我的人”。
“呵……”她轻笑出口,自己的这一身功夫都是他教的,自然再多反抗也是多余,“凭什么你说是,我就得乖乖相从?明日,便是我进宫之日,君家再度蒙主隆恩之时,我就不信,今晚你还敢对我怎样?”
君隐屏息打量着身前的女子,望着她嘴角勾起的笑意,虽是云淡风清,却暗含尖利,“原来,你早就备好了这一步棋”。
风妃阅吃不准,却仍是冷着脸同他对视,望着君隐胸口处剧烈地起伏,一声不妙还没有说出口,便被他猛地一甩,整个身子趴到了床榻上。旋身,见他步子悠然紧逼,风妃阅一手掀开裙摆,将一截小腿露了出来,指了指上头因方才那一跤而磕到的淤痕,“你若执意,明日若是被皇帝看出端倪的话……”
君隐跟上的步子一顿,未停下,只是慢了几分。
“女人,你又怎会缺?”风妃阅撑起身子,坐上了榻沿,“哥哥那么聪明,又岂会不懂?”
君隐缓缓靠近,长臂一伸,撑在了她的两侧,看着他越渐压下的身子,手微弯,退开几分。
“就算你进了宫,我也不会放手,”像是宣誓般,灼灼的眼神璀璨如星夜,嘴角划开不甘,抽身站了起来。
身前,那逼人的势气退去,风妃阅暗暗松了一口气,看着君隐双手拉开大门,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将那门合上,刚上榻,隔壁便传来了窸窣之声,她和衣躺在榻上,听着那床架一声高比一声的冲撞之音,狠狠闭上了眼。
安然入睡,翌日清晨,天还未放亮,风妃阅的房门便被打开,丫鬟嬷嬷们鱼贯而入,每人手上依次托着衣绸锦缎、首饰凤冠。
还未来得及起身,两名丫鬟便上前,服侍着她更衣梳洗。坐在偌大的铜镜前,身后的嬷嬷熟练地开始了手上的动作,几下装点,娥眉轻蹙,朱唇不点而红,“皇后娘娘真正好相貌”。嬷嬷望着镜中的女子,笑开了花,“怪不得皇上宠爱有加呢”。
平日里,她从未化过妆,如今一瞧,差点连自己都没有认出来。望着身后的丫鬟将一顶凤冠交到嬷嬷的手中,风妃阅急忙转过了脑袋,“这是做什么?”
“将军吩咐了,娘娘的长发被歹人削去,这是给娘娘您特意准备的”。
望着那一顶足能将她脖子压弯的凤冠,风妃阅摇了摇头,“不用了,就这样吧”。
“可是……”嬷嬷一阵为难,不知所措。
“不过是一头青丝罢了,省的落下个欺君的罪名,”风妃阅顺手拨弄着自己的波波头,站起身子,越过众人,一个不适应,差点被那拖在周边的裙摆给绊倒在地。
不耐地动了动脚,她一手撑在门沿上,刚跨出去,便遇到了从隔壁屋出来的君宜。
见她一身华服荣耀万丈,女子禁不住退开几步,将路让了出来。卑微的态度,低眉顺目,风妃阅只是睬了一眼,就旖旎而过。
望着她的背影,君宜小心翼翼地跟上,君府外,早有皇宫的人在侯着。
一顶銮轿就停在君府的大门口,金碧辉煌之色昭显了身份的显赫,四角上,雕刻着吉祥的浴火凤凰,轿帘之上,则是用金线绣着龙凤呈祥。
“参见皇后娘娘……”一时间,齐压压地跪了一地,风妃阅低目,就连她那个骄傲地‘哥哥’也弯曲了双膝。
轿前,一名太监弯下腰,身侧的嬷嬷搀扶着风妃阅的手,踏上他的身子,便上了銮轿,居高而望,“都起来吧”。
“谢皇后娘娘”。
下方,大夫人情不自禁地擦着眼泪,边上的二夫人亦是红着一双眼睛,紧盯着风妃阅的身影不肯移开。后头,君隐同君老爷都是一身朝服,在太监的一声起轿中,上了边上的马轿。
风妃阅在丫鬟的示意下钻入銮轿内,里面的奢华更是让人暗暗乍舌,随着马蹄有序的轻缓声,一颗心却是越悬越高。
眼前,咻的闪过一双琥珀色的眸子,迷离而让人捉摸不清,比那黑亮越加深邃。俊美无双的脸,带着一丝杀戮,仿若一双大手,正在朝着自己步步逼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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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红颜 第十六章 美人祸
带着一份惶恐,风妃阅拨开一边的轿帘,望向马车外。
“娘娘,”边上的丫鬟惊声制止,“勿让外头的庶民脏了您的眼”。
风妃阅转过脑袋,睬了她一眼却是充耳不闻的继续向外张望。
帝都京城,道上的百姓一一让开身子,顺着两边的道路匍匐在地上。马车行驶了没多久,便走上官道,一路平稳,朝着皇城而去。
进入宫中,轿子就停在金銮殿之下,身侧的丫鬟搀扶着风妃阅,下了轿。
举目望去,百级长阶一路延伸至金銮殿上,最高处,白云漂浮,两旁每隔几阶便站着一座威武的石狮。中间,一条红色的毛毯将道分了出来,
身后,君隐同君老爷同时下了马车。风妃阅在嬷嬷地指引下,上了石阶。每跨上一阶,边上的侍卫便依次下跪,最高处,一抹明黄之色忽地刺痛人的眼眸,男子一身安然,躺在銮椅之上。
望着盛装而来的风妃阅,孤夜孑单手撑起下巴,修长的两腿拉直,身后的袍角,有几分拖沓在了地上。
好长啊。她暗暗惊呼,这两条腿走的都发麻了,感觉不像是自己的。身后,跟着君家众人,风妃阅走了许久,才来到了殿门口。
她正言望去,只见一把纯金质地的銮椅上,雕刻着两条九爪金龙,宽阔的椅背上,亦是双龙戏珠。孤夜孑望着来至身前的女子,眼一抬,便慢慢站起身子。
高大的身影,一下就遮住风妃阅的半边身子。二人间的对视,已不是第一次。再度望着那双琥珀色的眸子,她只觉心一沉,莫名不安。孤夜孑面色沉寂地瞅着身前的女子,眸光淡定,嘴角,一下轻勾起。
“阅儿……”薄唇轻启,他一把将风妃阅纳入怀中,让她的脑袋抵在自己的胸前,“朕,终于等到你回来了。”
下方,君家众人神色一松,高高悬着的那颗心,总算是跌落下来。
孤夜孑的怀抱,宽阔而有力,可风妃阅却丝毫没有觉察到温暖以及喜悦之意,相反的,只有冰凉。小脸轻蹭着那质地纯良的龙袍,她望着男子露在外头的性感锁骨,一阵不自在地退开身子,行礼,“臣妾参见皇上。”
照着嬷嬷所学的礼仪,没有错。
孤夜孑冷漠的嘴角拉开几分,他一手将袖口抚顺,两眼却是落在不远处的君隐以及君相爷身上,“阅儿,朕说过,朕的皇后是用不着行礼的,你忘了么?”
语气虽是平淡,却在一语之中,透露出几分寒栗。风妃阅听闻,秀眉轻蹙,一双柔荑在袖下紧握,“皇上,您是尊王,在人前,阅儿不敢造次。”
甚为巧妙的一语,将原先的试探搏了回去,孤夜孑一双眸子饶有兴趣地打量在风妃阅身上,手一伸,便将她搀扶起来。望着那一头短发,刚要伸出手,便被一道女声给止住动作。
“皇上,皇后……谁是皇后,哈哈……”
风妃阅循声望去,只见一名女子身着大红衣衫,一头墨发凌乱不堪,松松垮垮的衣领被自己扯下半个肩头,露出里面光洁的肌肤来。两手拨开眼前的长发,她一边小声嘟囔,一边旋着圈子,似是迷了路一样。
“李美人,李美人……”身后,一名丫鬟气喘吁吁地跟上,在追上几步后,便望见了一脸肃然的孤夜孑,忙的跪下身去,“奴婢参见皇上,”来不及压下的脑袋,同时也看见了他身侧的风妃阅,满面的怔楞过后,便是更为语无伦次,“奴……奴婢参见皇后……娘娘。”
“皇后,咦?皇后在哪?”李美人听闻,一手在自己眼前乱晃,整个身子一下蹿到了丫鬟的跟前,“皇后?”她微微起身,两手托着面颊,满面不解的神色,围着丫鬟的身子一圈又一圈的走了起来。
“皇上——”边上的侍卫见状,忙的上前请示。
“押下去!”孤夜孑面色阴霾地瞅着李美人,身旁的侍卫接令,上前便架住了她的双肩,拖向一边。
原先跪着的丫鬟想要求情,却在孤夜孑的眸底,悄然噤声,风妃阅跟在他的身侧,顺着宽阔的地面,一路向前走去。
“不要走,皇后,哈哈哈……你的阅儿,好可怕啊,一张脸都没有了……”李美人旁若无人的继续发着癫疯,“手上脚上都是血,滴答滴答,一床好好的锦被啊……”她凝眉,满脸的可惜状,“哑哑,哑哑……”
嘶哑的声音像是在仿着什么,风妃阅踏出的步子陡然一惊,华服旖旎,却是一下被胶着在了原地。边上,孤夜孑迈出的脚步跟着顿住,斜睨间,几分暴戾隐藏在剑眉下,“惊扰了皇后,来人,将她乱棍打死”。
漫不经心的只字片语,风妃阅一手拉住他的袖口,“皇上,臣妾……”
“阅儿,朕的皇后,朕决不允许她受半分委屈,”孤夜孑宠溺地回眸,一双清湛的眸子紧盯着身侧的女子,后方的君家人见状,更是欣慰欢喜。
只有,风妃阅心里顿了一下,总觉着那双眼睛之后,藏着太多的东西,而这份所谓的宠溺,更是让她禁不住胆战心惊,这个男人,要比君隐危险的多!一人宫门,以后的每一天,自己都得提防着过,深深陷入那双眸子中,她紧握着手,面对孤夜孑勾起的笑意,却如跌落万丈冰窖。
“啊,疼,好疼啊……”
乱棍之下,李美人被押在冰凉的地面上,双手双脚被边上的侍卫踩在足下,板子更加是毫不留情地啪啪打在了她的身上。
“皇后皇后……呜呜……”
哀呼声,伴随着李美人不断挣扎的双手一下下传入风妃阅的耳中,第一次的进宫,竟就遇上了这样的场面。
她站在原地,并未跟着上前,孤夜孑自顾走了几步,身后,君隐悄然行至风妃阅身侧,略带恼意的警告声,和着清风吹入耳畔,“忘了我同你说过的话了?”
明哲保身!后宫之内,首先便得保得自身的安宁。
前头的孤夜孑,再度站住了脚步,风妃阅适时跟上,双目还停在李美人的身上。
柔荑,却被一把猛地抓了起来,握在孤夜孑的手上,慢慢抬至自己的唇畔,琥珀色的眸子深邃几分,他一一抚过风妃阅的五指,每一指节,都不曾遗漏。薄唇轻启,眉角愉悦地拉开,“阅儿,手怎么这么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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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红颜 第十七章 君王情
远处,李美人的哀呼声恍如隔世,风妃阅纤细的手下意识收拢,却将皇帝的指握在掌中,骨骼分明,“回皇上,臣妾只是觉着有些冷。”
边上,随行的丫鬟手上捧着一件大红色的披风,快步跟上,孤夜孑接过手,双手一甩,那绣着金凤的披风在半空中画出一道亮丽,落在了风妃阅的肩上。细心的为她系上流苏带子,乍一看,道是君王柔情。
一边,是越渐低弱的哀呼声,而另一边,却是浓情蜜蜜,万般宠爱,在一指间倾洒而出。
身后,君隐只是冷着脸,紧盯着她的背影,而边上的君相爷却是喜形于色,连连点头。
狭长的凤目,不着痕迹地扫过风妃阅身后,在望见君相爷的一脸笑意后,他的视线变得几分捉摸不定,微扯开嘴角。
执起她的手,孤夜孑俊容一凛,转而望向地上奄奄一息的李美人,“今日,朕看在皇后的面上,姑且饶你一条性命。”
风妃阅心一沉,警惕抬眸,对上身前的尊王,“臣妾,谢皇上。”
打,是为了自己,放,又是为了自己,看来,李美人的这一顿板子,自己终是难辞其咎。
“谢皇上,谢皇后娘娘。”原先跪在一边的丫鬟听闻,爬跪着来到李美人身前,她望着满身血渍的女子,却不敢伸出手去碰触一下。
“李美人,您醒醒,不要吓奴婢啊,”丫鬟犹豫片刻,还是将手落在她的肩上,轻推,“李美人——”
顿住的步子,随着孤夜孑手上的力而迈开,风妃阅任由他握着自己的手,乖乖紧随。
“皇后,你的脸——唔——”声音,被紧紧勒在喉咙口,她不用回头,也知道定是那丫鬟生怕李美人再惊扰了圣驾,而不得不逾矩,紧捂住了她的嘴。
穿着红色绣鞋的脚,踩在同色的毛毯之上,有一种深一脚浅一脚的感觉。身后,两名丫鬟托起她的裙摆,一干众人,便尾随而至。
被握住的柔荑,在孤夜孑的大掌中不安蜷起。他面色温和地将她的手打开,牢牢牵在手中,风妃阅举目而望,只见着他下巴坚毅,头顶处的万丈光芒映射得一头墨发越渐黑亮,暗色,使人禁不住沉迷,转而深陷其中。
“阅儿,你在害怕?”突如其来的一语,随着孤夜孑侧过的俊脸而传入风妃阅耳中,相对的视线恍惚而过,她嘴角轻抿,笑意拉开。一双如雾眸子晶亮璀璨,“牵着臣妾手的,是皇上!臣妾不会害怕。”
轻声细语,伴随而来的却是手掌被猛的握紧几分,那样的用力,恨不得将她的手折断,指上的戒指,那冰凉的纹理深深陷入肉中,疼的钻心。风妃阅敛下秀眉,只见孤夜孑的眸中,快速闪过一丝怒意,以及太多道不明的情绪。待到她想要细看之时,却早已被隐入那双精明的眸中,消失殆尽。
他但笑不语,带着风妃阅一路走向前头,这阴晴不定的男子,浑身凛冽,更是让人不得不防。
来到一座空置的殿前,孤夜孑将她拉到凤撵身侧,吩咐起边上的丫鬟太监们,“将皇后娘娘送回凤潋宫。”
“是,皇上。”
“阅儿,朕处理完朝事便会过去。”孤夜孑将她的一手交到丫鬟手中,上了另外一座御撵。
两抹明黄之色同时起驾,却是朝着相反方向而去,背对的身子,心思各异,一场被掩埋的纷争,再度拉起帷幕。
君家众人,跟在孤夜孑的身后去了金銮殿,原先的丫鬟嬷嬷则是随着风妃阅,回到凤潋宫。
深宫内苑,坐在高高的凤撵之上,却丝毫望不见外面的天空。一座院墙,阻断得却是被拨开的阳光。
风妃阅不认识路,只得闭目养神,过了许久,凤撵才停靠下来,原先清静的耳边,传来丫鬟们的议论声。
“娘娘——”一把战战兢兢的声音传来,她睁开眼,外头的嬷嬷忙上前搀扶。
“这,就是凤潋宫?”风妃阅挑眉,身子站的笔直,朝前望去。
“这……”嬷嬷一脸为难,难以启齿之色,似有隐瞒。
她并未追问,而是拾起裙摆,朝着大开的殿门走去。
“皇后娘娘,您不能过去!”嬷嬷急欲阻止,却在风妃阅斜睨的眼神间,闭上了嘴。
满地枯叶、残枝,殿内应该算的上是奢华的,只是长时间没有人来打扫,固,被蒙上一层厚厚的灰尘,难以将它同昔日的尊贵相结合。风妃阅跨入内苑,身后的众人急忙跟上,瑟瑟抖抖,全部围在了一起。
“这不是德惠妃的寝殿吗?怎么会到了这里来?”一名丫鬟小声嘟囔,身侧众人更是疑云满布,纷纷摇头。
风妃阅站住脚步,旋身望向身后,只见一座凤撵空荡荡的停在殿门外,先前的那几人,早就不见了踪影。
“这不是凤潋宫?”
“回娘娘,这是德惠妃的敏月宫。”嬷嬷也是满面不解,她张眼望向四周,主仆几人竟被扔在这里,一座诡异的废宫之内。
风妃阅望向紧闭的内殿,不顾丫鬟阻拦,上前几步。石阶上铺满了枯黄的枝叶,踩上一脚,便发出咯吱清脆之音。抬眸,‘敏月宫’三个大字,就书写在自己的头顶,刚劲有力。给人以一种无形的压抑。
站在那扇殿门之前,朱漆红的色彩,早就一块块脱落,斑驳流离,些许被吹落在古色的青石板面上。既然,有人将自己带到了这里,她便一定要进去看个究竟。
右手放在殿门上,风妃阅用力推了一下,那门却是纹丝不动,只是下方隙开了一条小缝。里面,像是有什么东西撑住了殿门,刚隙开一点的门缝,转眼间就弹了回来。
“娘娘,该回去了,万一皇上找不到您……”
‘吱’那双开殿门被她猛的向着里面一推,刺耳不堪的拉锯声,随着风妃阅双手的用力而传来,明亮的眸子一闪,一团人影朝着她的面门快速砸过来。
“啊——”
身后的众人齐齐惊呼,风妃阅一下没有看清楚,只是下意识地退了好几步,跟在边上的嬷嬷见状,忙搀扶着她的手,只是,十指一个劲的颤抖不已。
强自镇定,静谧的空气中,死寂沉沉,回荡在众人耳畔的,只有那有序的‘吱吱’声。放眼望去,一名女子被倒吊在悬梁之上,腰部打了一个死结,一袭白色宫装衬得气氛越显阴冷。强迫弯曲的身子无力相折,随着殿门的打开,那被绳子牵绊住的身子,像是荡起的秋千般,冲出大殿,又……被拉了回去。
“啊——”
“德惠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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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红颜 第十八章 两宫太后
胆小的丫鬟惊声尖叫,两手死死捂着自己的嘴巴,而那一声惊惧早就随着宫廷之间,遥遥传了出去。
风妃阅望着不断摇动的身影,暗自镇定,扭头望向边上的嬷嬷,“这,是德惠妃?”
“回娘娘,正是!”嬷嬷已经恢复几分镇定,毕竟久居宫中,这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姐姐,姐姐——”说话间,一道女声从外面传过来,风妃阅向后望去,只见一名身着浅粉色华服的女子,快速走了进来。
一手扶着自己的肚子,双目直勾勾地盯着那被悬起的身影,满面哀戚。
“参见茗皇贵妃!”周边的众人齐齐行礼,而那女子自跨进来的那一步起,便没有睬过她人一眼。风妃阅的视线自然落在她微微隆起的小腹上,眉眼淡定,瞧不出丝毫情绪。
“姐姐——”茗皇贵妃两手抱住她的腿,仰起的小脸同上头的女子正好相对,满面泪渍,将精致的妆容都哭花了。“为什么不等我,我们总会有出头之日的!”
她一遍遍痛哭,尖锐的声音让风妃阅忍不住揪起眉头,握了下嬷嬷的手腕,冷漠开口道,“回宫。”
“是,皇后娘娘。”身后众人,都拾起步子欲要抬腿。
“站住!”随着尾音的落定,茗皇贵妃这一声喊,几乎是怒吼而出,歇斯底里,“一个都不准走。”
将手中的女子慢慢放开,她两手紧握,贝齿紧咬地一步步走下石阶,来到风妃阅的身后,“将人逼死了,就要这样一走了之?”
纤细的脊背挺直,眉梢凛冽,黑眸渐沉,风妃阅旋身,下巴微扬,“你说什么?”
“皇后娘娘,敢做就要敢当,当初若不是您将姐姐打入冷宫,她也断不会如今日这般枉死。”手腕,再度托住隆起的小腹,眼中惊现的狠戾让风妃阅微阖起眼,打量着身前的这位皇贵妃。
“茗皇贵妃,当初德惠妃被打入冷宫,那可是皇上下的旨。”边上的嬷嬷适时出头,话语间,多少让风妃阅知晓了大概。
“皇上,”她伸出一指,转而指向身后的女子,“可是姐姐,她有什么错!”
“吵什么!”
一道威严的声音,却是发自二人嘴中,风妃阅转身望去,见是一群俏丽的丫鬟簇拥着两名妇人,款款而来。
心中一惊,这冷宫之内死了名不得宠的妃子,居然会让两宫太后亲临!
“儿臣参见太后。”风妃阅屈膝一礼,身后众人跟着齐跪。“参见太后——”
“姑妈,”茗皇贵妃大步而上,在二人身侧请安,“茗儿见过姑妈。”
东太后握着她的手腕,将她搀扶起来,“你现在怀着皇家的子嗣,皇上不是准予你不用行礼了么?”
“皇后,你也起身吧。”箴默不语的西太后,总算是开了口。
“儿臣谢过母后。”风妃阅盈盈起身,两宫太后的事,君隐早就同自己说过。这两名太后,当时是慕容家的姐妹花,后被先皇纳入宫中,待到先皇薨逝,二人便齐入东宫,手掌重权。
“皇后,你这一走,可是让皇帝好找啊。”东太后一脸笑意,双目掠过德惠妃的尸首,隐忍怒意。
风妃阅同她正眼相对,却见那两宫太后,除了身上的凤袍之外,竟连模样发饰都是一样的。敛下惊愕之情,她淡淡启音,“儿臣让母后、皇上担忧了。”
“德惠,怎会如此想不通,”西太后凝眉,望着被吊起的尸首,摇头叹息,“这后宫的日子,哪能是顺顺利利的。”
“姑妈,都是皇后,要不是……”茗皇贵妃双眼微肿,单手直指风妃阅。
“茗儿!”西太后一声厉喝,仪容端庄,只是嘴角微颤,“皇上容许你可免跪拜之礼,并不意味着,你就能失了该有的礼节!”
一语中,威严不容拒,茗皇贵妃完全失了先前的张扬之势,唯唯诺诺退至东太后身侧。
风妃阅垂目,只见茗皇贵妃紧盯自己的眸中,恨意蔓延,指尖深处,用力到泛白。一口银牙,恨不得望着自己而咬碎。
身前,一道暗影掠过,西太后目光似有沉痛,朝着殿门口的德惠妃走去。
“来人!”
“奴才在。”边上,两名太监应声上前。
“将德惠妃放下来,”西太后望着她被紧勒住的腰身,以及垂下的四肢,“慕容家的女儿,死也要死的有尊严!”
满满当当的傲气,语言冰冷无味,紧随其上的东太后却是一个抑制不住,湿了眼眶。
两名太监走上前,一人抽出腰间的匕首,在那悬挂的绳子上一割,德惠妃的尸首便掉落了下来。
风妃阅看着那太监将她的身子接住,上半身绵软倒在他的肩上,颈间,惊现一抹淤青的勒痕。她以为是自己恍惚了,却见西太后莲步轻移,挡住她人的视线,从丫鬟手中接过一件披风,丢在德惠妃的身子上,“将她带下去。”
“是。”二人接令,马不停蹄地抬起她的身子,向殿外走去。
望着披风下的人形,风妃阅面不改色地让开身,德惠妃颈上的淤痕,应该是被人紧紧勒住脖颈而留下的。那,又是何人将她悬挂在高粱上,又是何人,将自己带到了这座早已废弃的冷宫中?
踏入皇城的第一步起,风妃阅的内心便是这般此起彼伏,不安的情愫,更是时刻萦绕在心头,恣意生长。
“奴才参见两宫太后,皇后娘娘,茗皇贵妃。”殿门,一名管事太监急急忙忙走了进来,跪在地上行礼。
“李公公,起身吧。”西太后转身,面容平静,步下石阶,“是皇上有什么吩咐么?”
“回西太后的话,皇上让奴才去凤潋宫宣皇后娘娘,可是奴才遍寻不着,正要回去复命,赶巧就在‘敏月宫’外见到了娘娘的身影。”
“皇上这般火急火燎的,可是有什么要事?”边上的茗皇贵妃喧宾夺主,满脸傲气掩藏不住。
风妃阅不着痕迹地睬了一眼,眉眼微笑,这人,不足为惧。
“回茗皇贵妃的话,皇上为了庆贺娘娘的安然归来,在‘永乐殿’内大摆宴席,如今,就差娘娘了。”李公公并未细想,老实作答,却是让边上的茗皇贵妃当场冷下脸。
“好了,时辰不早了,皇后你过去吧。”西太后摆了摆手,风妃阅更是乐得自在,盈盈一礼之后,便跟着李公公出了敏月宫。
她没有回头,然,背上的一道道灼人视线,却是让她忽略不得。
走到殿外,原先抬着凤撵的几人,竟就守在边上,神色自然,像是没有发生过什么事一样。那嬷嬷忍不住,想要代为发问,走上前的身子被风妃阅一下按住,摇了摇头后便自顾上了凤撵。
将自己带到冷宫的人,究竟有何目的?这凤撵又是孤夜孑为她准备的,这一切……
风妃阅靠在金碧辉煌的内壁上,一语不发,直到传来李公公的声音后,才在嬷嬷的搀扶下,走入永乐殿。
殿内,虽是白日里,却仍然灯火通明。迈开的脚步,款款而上,孤夜孑朝南而坐,一身凛然,霸气十足。嘴角邪恶轻勾,风妃阅更是目不斜视,看着他起身,步下石阶朝自己走来。
执起她纤细的柔荑,一路引领至首座,二人相携坐下,外头的嬷嬷们,这才开始准备传膳。
一个个身着白色衣衫的丫鬟们鱼贯而入,排成两排,陆续朝前走来,身上绣的白莲图案,煞是好看。
最前头的二人,每人手上端着一个托盘,双手平铺在下方,风妃阅据高而下,外头的阳光,璀璨耀眼,些许泄入大殿之内,形成一圈光晕,打在其中一名丫鬟的身后。
托盘下,道是寒光一现,她恍了下眼,美目轻阖,只看见一把匕首的尾端。
身侧,孤夜孑好似整暇,直盯她的侧脸,二人心思各异,均洞察玄机,却是按兵不动。风妃阅执起案几上的酒樽,自顾,凑近唇畔。
(阅儿和皇帝的对手戏正式开始,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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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红颜 第十九章 刺杀
奢华尽显的长阶,两名丫鬟步步而上,水色衣衫长及脚踝,那一人顾盼流离,暗自握手间,却是杀机顿现。
丫鬟来到二人身前,弯腰,将手上的托盘放到案几上。正是那起身的动作,风妃阅美目微阖,风起云涌间,寒光咻地朝自己射来。
片刻呆楞,这把匕首居然不是刺杀皇帝的。她一惊,就着手上的酒樽迎了上去,‘叮’的一声,尖端不偏不倚刺入酒樽,强大的冲击力使得风妃阅整个手臂向后压去。她忙的提起一口内力,五指分开后,又紧紧握起,‘哧’的一下,金属质地的酒杯连带刺客手中的匕首被狠狠握在掌心中,动作之快,让下方众人暗暗乍舌。
风妃阅嘴角勾起一抹淡笑,她抬眸,只见刺客的眼中已是满目惊慌,手上的力拼命想要收回,二人就那般僵持。而边上的孤夜则是饮着旁人倒入的美酒,不同于常色的眼眸,在睨视间睬了她一眼。
“皇后娘娘,这刺客就交由臣来处置吧。”座下的君隐望着没有丝毫动作的风妃阅,缓慢起身。
眼神间特有的狠戾,她怎会读不懂?君隐这是在警告自己,作为君家人,不该有心慈手软。
孤夜孑望着二人的对视,冷漠的薄唇,残忍抿起。被钳制住的刺客趁着风妃阅分神之际,殊死一搏,将全身内力齐聚在手上,一刀,深深用力。
掌心被划开,疼痛席卷而来,她这才回神,柔荑将那锋利紧握,殷红的血顺着指缝汩汩而下。风妃阅手腕一转,单手松开,而身侧的右手则是掌风凛冽,咻的,一下快速握住了那名刺客的脖颈。原可以,一用力就掐断她的脖子,可,心还是狠不下来。她做不到同君隐一样,杀人如麻!
“皇上——”旁侧,有惊呼声传来,风妃阅颊侧的黑发被带起,她只看见一抹明黄|色在身前浮过,下一瞬,自己握住刺客的手陡然一沉,只看见,孤夜孑的一掌,重重打在女子的天灵盖上。
温热而猩红的液体,一下喷射出来,风妃阅眼一闭,被溅了个满脸。血渍顺着她光洁的前额不断滑落,指间的力道松开,那刺客被孤夜孑一掌震出老远,当场毙命于朝堂。
“护驾——”边上的公公这才反应过来,朝着殿外大喊。
风妃阅望着殿中央的刺客,抬手用袖子将脸上的血渍擦去,心,还是紊乱跳动,狠狠握住指尖,转身望向孤夜孑。
明黄|色的龙袍下,右边手臂竟是被匕首给划开,鲜艳的血渍顺着破碎的布料汩汩而出,边上,太监慌忙想要包扎,却被他一掌挥开,琥珀色的眸子,紧盯着风妃阅。深邃的潭底,已有蕴意。
这一刀,想来是她松开手之际,在刺客挣扎时所划伤的。倾斜的伤口被撕裂,孤夜孑一脸冷傲,热闹非凡的朝堂上霎时鸦雀无声,微微的喘息都异常刺耳。
“臣妾该死。”风妃阅跪下身,双膝磕在地面上,凉入骨髓。
上头,静谧无音,她不敢抬眸,只是垂目望着孤夜孑那一双明黄|色的脚靴,步步走来。‘嘀嘀——’红色妖冶,朵朵盛开在光亮可鉴的地面上。鼻翼前,浓腥漫布,身前一暗,风妃阅便被搀扶起。
“皇上,”边上的太监忙不迭跟上,“奴才这就宣御医。”
“用不着。”孤夜孑拉起她的手,使劲一握。疼痛钻心,风妃阅下意识微蹙眉,望着他邪佞的俊脸,料定了,他是故意的。
“阅儿,陪朕回宫。”单手执起柔荑,血色顺着伤口,流至风妃阅的手背上。二人一路相携,望着殿下跪了一地的文武百官,她跨过刺客的身子,尽管脚还在打颤,却丝毫不甘示弱。
皇帝的内殿,奢华豪侈自是不用说。风妃阅无心观望,一路被孤夜孑拉扯到了里面,“通通给朕滚下去!”
毫不掩饰的怒意随着手掌上越渐麻木的疼痛传来,一面巨大的屏风横亘在内殿中央,孤夜孑将她往前一甩,自己跟着大步而上。
‘砰——’肩膀撞上屏风的一角,风妃阅缓住步子想要站稳,却终是抵不过男子的力道,狠狠朝着那张明黄|色的床榻摔去。
身下,绵软不已,她撑一下,转身想要起来。
然,孤夜孑却是双手撑在她的两侧,前额几乎相抵,灼热的气息铺天盖地而来。她只得以手肘勉强支起整个身子,微微向上缩去。
瞧见了她的意图,孤夜孑大掌伸出,盖在她的脚踝上,细细揉动。
“阅儿,朕有多久没碰你了?”五指一收,竟将她整个身子拖下几分,健硕的胸膛自龙袍内隐出,薄唇,若有若无在她圆润的耳垂边擦过。
“臣妾,自己也不记得了。”风妃阅淡定启音,手臂酸涩难耐,而身前的男子却丝毫没有要退开的意思。
“呵,阅儿——朕想了!”孤夜孑同她一样,手臂一弯,以肘撑在两侧,迫的二人越发贴近。
“皇上,臣妾先帮您看看伤口吧。”风妃阅将视线落在他手臂上,眸中闪过几缕难以应对,神情却依旧倔强。
“好。”孤夜孑点下头,顺势在她边上坐下,只见他单手枕于脑后,惬意十足。
望着依旧渗出血渍的龙袍,风妃阅双手刚伸出,就被孤夜孑拉了过去。手掌瑟缩一下,干涸的伤口被牵动。“唔——”
“疼?”他一挑眉,将柔荑拉到自己的唇畔,舌尖在伤口上划过,比那噬心之痛还要烈上几分。
“啊!”风妃阅紧紧咬牙,手掌忍不住握紧,豆大的汗珠顺着脸庞不断滑落。
嘴角勾起的弧度,愈来愈甚,孤夜孑压下薄唇,那舌尖,像是毒辣的鞭子一般,狠狠将人撕碎。风妃阅艰难吞了下口水,望着男子埋头的动作,一昧隐忍。
湿漉而滑腻的舔吻,从掌心处开始蔓延,孤夜孑一把扯开她的衣袖,顺着手臂的白皙,将一把火,迅速点燃。酥麻的感觉,却并未让风妃阅放松下来,相反,全身在瞬间绷得紧紧的,如箭上之弦,全身的戾气,一触即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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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红颜 第二十章 查身
坚挺的鼻梁,刚毅无情,望着越发大胆的动作,风妃阅伸出手,抵在孤夜孑胸前,“皇上,您的伤口在流血。”
耳畔的呼吸,虽有紊乱,却没有失去把持,他拉住风妃阅的手没有放开,拇指指腹,寸寸抚过她的手掌,“阅儿,你这手怎么了?”
干涸血渍下,是那一段集训之后所留下的新茧,君隐万事俱备,却独独忘记了这双手。看着孤夜孑埋头的神情,风妃阅手掌收拢,将他没有抽回的手指握在中间,“皇上,阅儿失踪的那一段日子,已经记不太清了,依稀间,好像做过什么苦力。”
这样的理由,都被自己编的出来,她嘴角不经意抿起,一缕阳光从眼眶溢出。
“那还记得,是谁将你虏走的么?”孤夜孑放开手,长臂揽上她的腰,下巴自然搁在风妃阅的锁骨间。
突来的亲昵,让她万分不适,却只能僵在远处,动弹不得,“臣妾不记得了,当时被蒙着眼睛,什么都看不见。”
这个男人,太过于危险,那双眸子,更是犀利无比,一字一语,她都得细细斟酌之后才敢说出口,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被抓住把柄。
孤夜孑若有所思,点了下头,“朕的皇后都敢抢,有朝一日落入朕手,朕定将他碎尸万段,为你解恨!”他的语气,轻柔到像是白云抚过心头的感觉,可风妃阅丝毫体会不到暖意,相反的,只觉一阵嗜血之味,正在逐步蔓延。
“背叛朕的人,下场都一样。”他右手手掌贴近她的脑袋,细细摩娑,五指一下下梳理过风妃阅的发丝,琥珀色的眼眸,甚是淡定优雅。
凛冽的气息,她却明显觉察出了一阵异样,孤夜孑那样的神情举动,绝不是宠溺!大掌下,那样的力度她再熟悉不过了,居然是杀气!受训的那段日子,君隐首先教授自己的,便是如何察言观色,而其中,怎样通过对方的气息来把握杀机,便是第一关。
不着痕迹地退开身,风妃阅走到边上,拿起备好的纱布回到孤夜孑身侧。
“皇上,臣妾给您包扎伤口。”将托盘放到边上,见他已经躺了下去,风妃阅便伸出双手,将他的前襟向两边拉开。
健硕的胸膛,没有一丝赘肉,蜜色的肌肤上,汗珠湿腻。将龙袍退至孤夜孑的肩膀下,锁骨深处,性感有力。一道暗红色的伤口,赫然呈现在眼前。
所幸伤口不深,暗色的地方,已经开始结痂,只是一动,就流出血来。
风妃阅拿起边上的药膏,先将伤口清理干净,而孤夜孑则是躺在榻上,一腿弯曲,另一条腿随意搁在一边。纱布缠在手臂上,刚要围上一圈,外面便传来太监的通报声,“皇上——”
“何事?”孤夜孑双目阖上,慵懒启音。
“茗皇贵妃在‘德茗宫’,一个劲吵着要见皇上。”站在殿外的太监战战兢兢作答。
“不见!”孤夜孑冷漠回绝,“让她自己闹着。”
太监吓得只得噤声,一动不动守在殿外。
“皇上,德惠妃死了。”风妃阅将手中的纱布缠上孤夜孑的臂弯,双膝跪在他的边上,望着他精壮的手臂慢慢变得臃肿,眼眸里全是冰冷的白色。
“你说什么?”孤夜孑咻地睁眼,如狼般的眸子,一瞬不瞬紧盯着她。
“臣妾说,德惠妃死了。”完全置身事外的语气,风妃阅取过榻上的剪子,将缠绕的纱布绞断。
孤夜孑久久没有出声,片刻之后,方撑起身子,凑到她的跟前,“阅儿,可知那德惠妃为何会被打入冷宫?”
“是因为臣妾的关系?”先前,从茗皇贵妃的话语中,风妃阅便料定了同那君阅脱不了干系。
孤夜孑坐直身子,双目越过她的头顶,落在远处的窗棱之上。风妃阅顺着他的视线扭过脑袋,定格在一处。
“看见那盆兰花么?”优雅芬芳,清新淡魅。孤夜孑起身,将落在腰际的外袍脱了下来。
风妃阅起身,到藤架上拿过寝衣,伺候他换上,“同那兰花有关?”
“这兰花是藩外进贡的,一盆,就在皇后的凤潋宫,只因它天生不能进水,可那德惠妃不懂,一失手,就将它去了大半条命。”孤夜孑望着身前的女子,两手握住风妃阅正在给自己系腰带的手,“不用系了。”
寝衣,向两边散开,露出肌理分明的小腹以及蜜色的胸膛来。风妃阅微一皱眉,脸上竟有酡红之色,“皇上,就为了这?”
“阅儿这是在质疑朕?”修长的手指将她的下巴攫住,抬起正对自己,“皇后当真忘了,当初可是你哭着喊着,非要让朕将德惠妃打入冷宫的。”
余光,仍留在那株兰花上,风妃阅一脸木然,摇了下头,“臣妾真忘了。”区区一盆没有生命的兰花,呵,看来这君阅,果然不枉为君家女儿。
明显的,她感觉到孤夜孑握住自己下巴的手重了几分,两颊一阵酸胀疼痛,下一刻,身子便被推了一把。脚踝处绊了一下,风妃阅始料不及,后背朝下倒在床榻上。
“你当真是阅儿?”孤夜孑的脸上,望不出丝毫端倪,风妃阅刚要起身,便被他一把擒住脚踝,将半个身子提在了掌心中。
“皇上!”她惊呼,双手撑起上半身。
“朕的阅儿,怎么能什么都忘了呢?”孤夜孑的语气中,似有惋惜,似有玩味,却独独,没有疑虑,“朕只要看看,你的腿上可有东西,便能知道你究竟是不是皇后。”
修长的五指,紧紧握着风妃阅的脚踝,又,松开几分。反反复复,而榻上的人儿早已是冷汗涔涔,暗自镇定。
风妃阅紧咬银牙,这就像是一场心理战术,谁坚持到最后,谁就赢了。
“皇上,臣妾的身子,您自然是最熟悉不过了。”上方的孤夜孑,已经一手将她的绣鞋除下,扔在一边。灼热的大掌,顺着衣裙来到了她的小腿肚上。
莫非,这君阅的身上真有什么胎记?风妃阅腿一弯,缩回去几分。
“阅儿,你在害怕?”邪恶的嘴角,随着男子手上的动作肆意拉开。
这尊王,断不会轻易就信了他人的话。若是不能让他信服,自己接下来的日子,就未必好过了。
风妃阅忽的忆起,自己在进宫之前,君府的嬷嬷早就将她全身上下检查了一遍,现在想来,君隐果然是万无一失,连这都想到了。意识到这点,她也就没什么好怕的了,“皇上,阅儿的腿上哪有什么东西,莫不是,皇上自己记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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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红颜 第二十一章 三人同榻
“朕的女人,朕还能记错不成?”孤夜孑一手猛地握紧,将她身子提上几分。“还想抵赖么?说,你究竟是谁?”
风妃阅望着他眼底的笃定,那神情,分明是已经确定了。“皇上,臣妾不懂。”
“真不懂?”孤夜孑剑眉下的眸子,熠熠生辉,他将风妃阅的腿环在自己腰际,慢慢弯下身,二人相视,眼神如电石火光般,在暗中劈啪作响。
“臣妾真不懂!“风妃阅一咬牙,抵死不承认。
“好!”孤夜孑阴鸷地勾起嘴角,一手随着话语的落定,探入她的衣裙之内。掌心下,是女子肌肤的滑腻,顺着膝盖一路而上的大手,猛地按在某一点上。
风妃阅杏目圆睁,只觉着那手,烫的她整个人都快烧起来了,“皇上,怎么样?”
“呵——”一声浅笑逸出口,孤夜孑就势躺在她边上,“朕的阅儿,没有变。”刻意放柔的语气,却隐隐含着切齿之味。
他,还没有玩够,固,并不急着收网。
“让我进去,我要见皇上——”
一听那声音,风妃阅便想起了在冷宫中所见的茗皇贵妃。
“娘娘,您不能进去。”守在外殿的太监甚是为难,只得相拦。
“瞎了你的狗眼不是,本宫肚中怀着的可是龙子,炫朝大皇子,你一个奴才居然敢挡本宫的道——”说话间,女子挺着微隆起的肚子,面对那名太监,“你让是不让。”
望着茗皇贵妃的肚子,他确实有担虑,“这……”
“走开,”女子完全失了耐性,直直向前闯。
风妃阅听到动静,立马便从榻上坐了起来,刚将衣裙下的风光掩起,恰逢茗皇贵妃走了进来。偌大的寝殿,只见孤夜孑身着一件明黄|色的寝衣,前襟处,若有若无地显露出其里健硕的胸膛,而边上的女子则是衣衫不整,暧昧之姿尽显。
“皇上——”茗皇贵妃娇滴滴上前,一把声音能柔出水来,“茗儿一个人在德惠宫不敢安寝。”
“哦?”孤夜孑起身,将走近的女子拉坐到自己腿上,单手环向后方,“朕不是加派了侍卫在德惠宫么?胆子何时变得这么小了?”
茗皇贵妃听闻,娇俏地撅起一张小嘴,“皇上您不知道啊,半夜三更的时候,孩子他老是会踢臣妾,害得臣妾接连几天,都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小手大着胆子,勾至孤夜孑颈后,“这没有怀过身孕的人,哪知道臣妾的苦楚呢!”
那直勾勾的眼神,却是直朝着风妃阅而去,孤夜孑见状,修长的指轻抚过她的颊侧。
“皇上,就连门口一个太监都和臣妾过不去,臣妾……”
“怎么,他惹爱妃生气了?”孤夜孑打断她的话语,一手撸起青丝,放在手中把玩。
“臣妾只是觉着,连一名小小的太监都不将臣妾放在眼里,那今后……”
“来人!”再一次的,孤夜孑接过话语。“将方才那名太监拖出去砍了!”
“是。”外头的侍卫接令,毫不犹豫地架起那名太监,一路拖出了皇帝的寝宫。
“皇上饶命啊,茗皇贵妃饶命啊……”阵阵求饶声,被越拖越远,腿上的女子呆楞片刻后,便噤声闭上嘴。
风妃阅望着亲昵的二人,只是转过脑袋,茗皇贵妃的一声抱怨,绝不是想要了那太监的性命。只是,她对孤夜孑还不够了解,这名男子的残忍暴戾,她终是预想不到。
“皇上,臣妾先告退了。”旁若无人的起身,风妃阅屈膝一礼。
“阅儿,今晚你不用回凤潋宫,就留在朕的寝殿吧。”孤夜孑眼前一暗,这才将视线落在她的身上。
而腿上,茗皇贵妃则是神情灰败,那手,也慢慢缩了回去。
风妃阅站在原地,一语不发,只看着孤夜孑将女子的手抓起,握在掌心中来回把玩,“爱妃,今晚,你也不用回德惠宫。”
“真的,皇上?”茗皇贵妃一阵吃惊,惊喜之色立马溢于言表。
孤夜孑嘴角一勾,拉起笑意,“朕的龙榻,还容不得三个人么?”
慵懒中,一阵淫靡的意味迅速渲染,风妃阅着实吃了一惊,抬起脑袋只顾盯着他看。
而茗皇贵妃却没有表现出丝毫异样,似是早便习惯了,“那臣妾要睡在里侧。”
“好。”孤夜孑在她腰际轻拍,“自己宽衣。”
“谢皇上。”欣喜得从他腿上站起来,一双柔荑轻结罗衫,男子眸中的笑意越渐加深,转眼间,茗皇贵妃的身上,便只剩下一个水色的肚兜以及凉薄亵裤。
“皇上,请准许臣妾回到凤潋宫。”风妃阅弯身请求,有没有搞错,三个人睡一张床榻,这男人可真是够……
“朕不准!”霸道的语气,随着孤夜孑地起身传入她的耳中,“皇后,朕要的是先前那个惟命是从的皇后!”一语中,带着满满的警告。若不是那双眸子隐晦太深,风妃阅差点就以为,这皇帝已经知晓了一切。
旁侧的茗皇贵妃已经乖乖上了榻,拉起锦被盖住身子,一双眼睛瞅着二人。
风妃阅侧目,望向那张明黄|色的巨大龙榻,心里,乱了几分。
“皇后,”孤夜孑脸上露出不耐的神情,双手张开,“替朕宽衣。”
她抬眸与之对视,小手紧握成拳后,松开上前。柔荑落在他的肩上,一下就将那件寝衣脱了下来。视线别开,孤夜孑径自躺在龙榻上,“阅儿——”
不就是睡觉么,风妃阅行至榻前,合衣跟着躺在外侧。
孤夜孑并未再为难,茗皇贵妃依偎上前,脑袋枕在他长臂上,单手搂着他紧实的腰身。这样怪异的姿势,使得风妃阅浑身不自在,身子缩成一团,躺在最边上。
所幸,孤夜孑见她睡下之后便翻身面朝着里侧的女子,身后久久没有动作,风妃阅这才松下口气,慢慢阖上眼睛。
耳畔,时不时传来女子的娇笑声,暧昧之音被隔在耳外,她睡得倒也惬意。
过了许久,正当风妃阅熟睡之际,耳边突然传来一阵躁动,圆润的耳垂像是被什么给含了进去,一种陌生的气息迅速压近。而腰上,则是被桎梏住,动弹不得。
美目咻地睁开,眼角下,一点泪痣妖娆夺命。被训练出来的敏锐性使得她快速跃起,左手手肘猛地向后击去,身子翻转,凌空一脚踹向里侧。
“唔——”孤夜孑断没有想到她会有这样的反应,那一击,正好落在自己未愈的伤口上。鲜血,顺着白色纱布缓缓流下来。
风妃阅惊醒地坐在榻上,那只不过是她睡梦中的反应,却不想……
“啊,皇上——”身后,茗皇贵妃满面痛苦,大惊失色的双手死死捂着自己的肚子,“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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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红颜 第二十二章 罚辱
风妃阅顺着她的尖叫声望去,只见茗皇贵妃满头大汗,神色惊恐,缩在里侧不断哀呼,而中间的男子则是脸色阴沉,那双令人惊骇的眸子被长发遮住几分,却显得越发戾气十足。
古铜色的肌肤上,缠绕一圈白色纱布,殷红点点,风妃阅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会有那样的反应。一个月的集训,若不是君隐那非人的训练手段,她怎会有那样的敏锐度。心里一阵懊恼,看来,会功夫并不见得是一件好事。
“皇上赎罪,臣妾该死。”
“皇上——”
孤夜孑转身,双手将茗皇贵妃拉了过去,“怎么了?”
“皇上,臣妾肚子好疼,皇后,皇后方才一脚踢……踢在了臣妾的肚子上……”她颤颤巍巍将脑袋搁在孤夜孑肩上,斗大的汗珠顺着两侧的墨发滑落。
什么?风妃阅蹙起秀眉,即使自己是在睡梦中,可那临时的反应怎会如此精准,就落在了炫朝大皇子的身上?
“皇后,你好大的胆子!”一声怒喝传来,孤夜孑再残忍暴戾,对这孩子却是十分看重的。冷冽的气势咻地袭来,风妃阅整个身子被一掌打落床榻,左边肩膀‘啪’的一下,连带锁骨被打穿。
“唔——”她咬着疼,眼前晕眩不已,周边的东西渐渐模糊,意识慢慢被抽离,一种孤立无援的感觉将风妃阅好不容易建立起的坚强瓦解。
“音音——”一声嗫嚅,那如水般的女子,是她唯一的亲人。
“来人,宣御医!”孤夜孑让茗皇贵妃躺在榻上,径自起身,捡起旁落的寝衣来至风妃阅身前。
原先趴着的身子,在听到脚步声后,用右手艰难撑了一下,双膝划过冰凉的地面,想要站起来。
“给朕跪着!”孤夜孑冷冷睨视,颀长的身姿被血色纱灯隐射出旖旎,罩住她半个人影。
风妃阅只觉着喉咙口泛上一阵甜腥,伸出手轻拭,果然,一把暗红血渍。提一口气,拼命想要站起来。
然,孤夜孑却是伸出腿,一脚踩在她的膝盖上,将她好不容易撑起的身子重重踩下去,‘通——’的,双膝无力而僵硬,风妃阅重心不稳,伸出手去在他腿上扶了一把。
“皇后,妄想以你的倔强来忤逆朕,朕要的只是臣服!”孤夜孑望着身下的女子,脚上一用力,将她身子甩开,他追究的不是风妃阅那一脚是否落在了茗皇贵妃的肚子上,而是,借此警告,让她明白他要的后,应该是怎样的!
君家掌握着半边江山的权利,他断不会姑息养奸,却也从来不会打没有把握的仗。
“啊——”风妃阅被抛开的身子落回地面,锁骨处,像是再一次被折断,骨刺尖锐,刻入细嫩的皮肉。
“给朕跪着!”孤夜孑再一次冷漠开口,阴鸷的脸上,早没了先前在人前时的那份宠溺。
屈辱,无止境袭来,榻上的茗皇贵妃手捧着肚子,哀呼声不断,可是从风妃阅的角度望去,她嘴角勾起的,分明是满满笑意。嘲弄、满足、应有尽有。
“皇上,御医怎么还没来,臣妾快疼死了……”
这一跪,风妃阅知道自己免不了,孤夜孑眼中的意味,她也看出了几分。打也打不过他,逃也逃不出去,虽然归为皇后,却是无权无势。望着茗皇贵妃一脸得意之色,风妃阅挣扎起身,用双膝,挺起整个身子。
这一跪,她暗暗记下!
这一跪,她要以对方的血肉之躯讨还!
这一跪,将她仅有的心慈手软,跪剩个干干净净!
“两宫太后驾到!”随着一阵嘈杂的脚步声传来,茗皇贵妃的痛呼越发大声了,打前头的是一名年轻儒雅的御医,肩上背着个药箱子。
“参见皇上、茗皇贵妃,”御医视线一瞥,落在受罚的风妃阅身上,“臣参见皇后娘娘。”
“茗儿——”东太后紧跟其后,火急火燎得完全失了稳重,“我的小皇孙啊,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姑妈——”茗皇贵妃伸出手,脸上已是泪渍莹莹。
“还杵着作什么?”身后,箴默不言的西太后睬了那名御医一眼,视线望向孤夜孑,“皇帝,茗儿她身怀龙种,你居然还招她侍寝?”
气势,雍容华贵,带着几分咄咄逼人的强劲。孤夜孑正眼与西太后相对,语气,不甘示弱,“西太后,这茗皇贵妃的身子,朕比你懂!”
他,居然开口喊的不是母妃或者母后,而是最寻常不过的西太后!
带着尖细指套的手,狠狠在掌中心收紧,西太后一双清亮依旧的眸子,陡地生出几许沉痛,更多的,则是无奈。
“回皇上、太后,茗皇贵妃并无大恙,腹中龙子亦是康健。”御医收回手,起身退至一边。
“茗儿,你可得当心啊,肚里那是皇帝的骨肉,不可掉以轻心……”东太后一遍遍絮叨,心有余悸的坐在榻上。
“姑妈,茗儿让你们担心了。”一脸乖巧的将手落在自己小腹上,“这是皇上的孩子,茗儿一定不会让他出事。”
自始至终,众人似是已经忘记了一旁跪着的风妃阅,她头仰的高高的,就算是下跪,也不允许自己垂着脑袋。
望着一屋子的温馨,独独拉下自己一个,在现代的时候,她已经尝遍了冷清人暖。殊不知,到了异时空,更甚!
昏黄的纱灯,一盏盏点亮,刻画精致的窗格上,映射出女子坚毅的剪影。镶嵌在赤金鎏铜柱上的灯火,将屋内的摆设全部缩在光亮中,一缕缕落在风妃阅的身后,像是,想要将她挺起的背部,压弯一样。
然,她却是坚守,固执的将旁人每一分冷眼收入心中。
过了许久,西太后才开口,道,“行了,既然茗儿没事,也该回去了。”
相陪的东太后听闻,不放心的嘱咐几句,便跟着起身。
旋身,走过孤夜孑身侧之时,西太后眸子一抬,望向风妃阅,“皇帝,三人的游戏,可是会伤身的。”
眼里的黯淡,在她抬起脚步的那一瞬被掩埋起,而孤夜孑听闻,只是甩开袖子回到床榻边上。
“皇上——”娇滴滴的声音自身后传来,茗皇贵妃伸出柔荑抓住他的袖子,左右摇晃几下。
身前的孤夜孑,却是充耳不闻,两眼死死攫住风妃阅的身影。那般骄傲,那般隐忍。霍地,男子自榻上猛地坐起,将身后的茗皇贵妃给吓了一大跳,慌忙缩回手去。
他步步紧逼,风妃阅抬眸与之对视,在那一瞬,两人的眼神却是如此相似,仿佛,都是被抛弃了,艰难的,只能靠着自己活下去。他是皇帝,眸子却是那般清冷、寂寞。而她贵为后,照样一身淡然,遗世而独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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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红颜 第二十三章 试药
肩胛的疼痛,已经开始麻木,仿佛将她整个手臂卸下的感觉。双膝冰凉,衬出衣衫单薄,望着颀长的身影,风妃阅睁大眼,目不转睛。
孤夜孑轻身踱至她面前,慢慢蹲下来,精壮的身子凑近,五指修长握住她下巴,“你,又是谁的棋子?”
一句寻常的话,却语气阴狠,更是带着同归于尽的决裂,自两宫太后出现后,孤夜孑眸中的隐忍已不自觉地泄出几许,那种压抑太久的感觉,一下在风妃阅面前迸发出来。
望着女子那双如水翦眸,清亮透彻,仿若局外人,孤夜孑心底,腾的一下涌起无尽怒意,眸中的伤意尽收眼底,他起身,冷漠开口,“跪到外面去。”
“是,皇上!”明明应该是卑微屈膝,为何还要留下一身傲骨?
风妃阅僵硬半边身子站起来,跪的太久,以至于起身之时,整个身子向后倒了一大步。单手撑住桌沿,五指深深用力,这才稳住脚跟。待到眼前的昏眩完全散去之后,才毫不犹豫的走向外殿。
一身大红霞帔,平添几分褶皱,风妃阅提高一边裙摆,就连走路的姿势都带几分踉跄。举首,望向高空中的明月,女子却是嘴角轻勾,褪尽铅华。孤夜孑站在她的身后,第一次,望着她的背影。旖旎在地的宫装,簇拥在后,风妃阅跨出大殿,在两名丫鬟不解的视线中,跪了下去,跪在,皇帝寝殿的正门口!
“娘娘——”边上,丫鬟齐齐跟着跪了下来,并将身子匍匐在地上。
风妃阅双目波澜不惊,透过暖意丛生的大殿,穿过明黄纱幔下皇贵妃过早得意的眼神,落在虚无缥缈的一点上。跪的刚烈,挺的笔直。
“皇上——”榻上的女子见孤夜孑久久没有动作,耐住几分性子,还是轻唤出口。
“嗯?”他回眸,嘴角已然勾起几分笑,手臂上的伤口犹在冒着鲜血,孤夜孑旋身躺回龙榻上,将茗皇贵妃的脑袋枕在自己胸前,“下回当心点,你应该知道这孩子的意义。”
“是,皇上。”诺诺应答,她勾着男子的腰,将脑袋贴近几分,“皇上,您真让皇后那样跪一夜么?”
抚在她背部的手一顿,孤夜孑语气转冷,“莫不是,你想替她跪?”
从他的话语中,茗皇贵妃觉察出几分不悦,难道,皇帝看出了端倪?这么一想,身子便忍不住颤抖起来,埋着的脑袋更加不敢抬起半分,“臣妾不敢。”
一室静谧,龙塌边的墙壁上,手绘着一副巨大的龙凤和鸣图,风妃阅冷眼相看,硬生生跪了一夜。
朝霞撕开薄雾之时,便有太监丫鬟过来伺候孤夜孑起身,准备上早朝。茗皇贵妃亲自将龙袍给他披上,抚着男子的前襟处,纤细的手指不肯离开。
“皇上,时辰到了。”边上的太监轻声提道。
孤夜孑望向外头,一眼落在风妃阅的身上。他拉下茗皇贵妃的手,大步朝前而去,身后,众人只得跟上。
血渍斑斑,吸附在同色的衣衫中,却是越发明显。孤夜孑并未停住脚步,而是擦身之际,扔下一句话来,“起身吧,回到凤潋宫,让御医过来瞧瞧。”
“谢皇上!”风妃阅话语刚落定,一行人的身影,却是早就走远了,独留下茗皇贵妃,站在殿门口。
风妃阅一手先撑住旁边的殿门,原先跪着的丫鬟急忙起身,想要过去搀扶。
“没有眼力劲的东西,皇后娘娘还用得着你们扶么?”茗皇贵妃一声怒斥,将二人喝在当场。
风妃阅自行起身,单手将膝盖上的尘土掸去,弯下的视线,不经意撇过她微隆起的小腹,“哎呦——”一声,脚脖子地方一软,茗皇贵妃只看见一团黑影朝着自己扑面而来,想躲却已经来不及了。
风妃阅并未将全身的力量压上去,而是以肩膀一撞,将她压在了身后的门板上。这一惊,让她慌乱不已,两手急急捧住自己的小腹,身上,已是冷汗涔涔。
“跪的太久,脚麻了,”风妃阅望着她一脸惶恐,双目定在她小腹上,“这孩子,皇贵妃你可得保护好了,这么大点,可是最容易掉了。”
她揉下发麻的膝盖,转身朝凤潋宫而去。被抛在身后的女子,则是小心翼翼让边上的丫鬟搀扶自己,送回寝殿。
风妃阅一路硬撑,走了没几步,就撑不下去了。单手死死把着墙面,身子本就受了伤,再加上一夜风寒,如今只不过是靠着一口气强撑而已。耳边,鸟语花香早就开始模糊,她步子踉跄,身子软绵绵的超前走去,没过多久,便失去知觉,正好倒在一扇殿门上。
‘砰——’的,身子笔直摔进内殿中。残留的最后一丝意识,让她仿佛闻到一种药味,很浓、很烈,久久充斥在鼻翼前,挥之不去。
望着突然撞进来的身影,里面一名身着月色长袍的男子微微转过身来,低眉睬了一眼。房间里面,那种药味越发浓烈了,汩汩地透过白纱传出去。陌辰吏自暗处走出,缓缓踱向风妃阅。只见他,身材颀长,温润如玉,相貌更是俊雅非凡,浑身上下,带着股药草的清香味,沁人心脾。
不远处,时有太监丫鬟们进进出出,男子折身将门掩起,慢慢蹲下身来,大掌将她前额的碎发拨开,垂目凝视风妃阅的小脸,“得来全不费工夫,正好拿你来试药。”
弯腰将她抱起身,朝着烟雾袅袅的内殿走去。
走过一座巨大的屏风,水汽氤氲,中间一口大鼎正在不断沸腾,旁侧,四根手臂粗细的铁链将那大鼎腾空架设而起。阴冷潮湿的墙壁上,绘满妖冶多姿的祼女画像,神态各异。陌辰吏将地上试完药后的女子一脚踢开,手上一松便将风妃阅扔进了那口大鼎,“是死是活,就看你自己的造化。”
“师傅——”边上,一名长相清秀的女子上前,“这些人怎么办?”
陌辰吏专心的观察着鼎中的风妃阅,随意摆摆手,“拖出去找个地方埋了。”
“是。”
一接触到滚烫的热水,风妃阅痛苦地呢喃一声,却并未醒来。嘴中呼出一口灼热的气息,她小脸紧紧揪起,“音音,音音……”
围着那口大鼎,陌辰吏慢慢踱起步子,他拿起边上的药材放入水中,脸上,慢慢燃起惊喜,“果然,是块好料子!”
全身,像是要被撕裂了,什么东西正在拼命得想要挤进来,而自身的内力又不得不将它往外推,风妃阅痛苦万分,身后的陌辰吏双手按在她肩上,凑近耳畔,“慢慢享受——”醇厚的嗓音,让躁动中的女子安静几分,握成拳的两手,缓慢松开抚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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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红颜 第二十四章 夫妻缠
“师傅,”林尹走进来,回到他身侧,“这女子的衣饰好生怪异。”
陌辰吏听闻,一手浸入大鼎,撩起风妃阅一片衣角,“果然,后宫中谁敢着这般妖艳的服饰?”
“会不会是哪宫娘娘?”二人均来自云朝,对这衣饰讲究,倒真是不懂。
“都进了这药炉子,就算她是当今炫朝之后,也来不及了。”陌辰吏依样将各种草药投入鼎中,望着风妃阅搁在鼎沿的脑袋,一脸轻松望向边上的林尹,揶揄道,“改天师傅也给你弄个这样的。”
“切!”她收拾着散落在边上的细件,“师傅,这炫朝的女子胆子还真是大呢,一头好好的墨发糟蹋成这样。”
鼎中,风妃阅煎熬万分,外头的二人却是谈笑风生,“对了师傅,万一她真是哪宫妃子,炫朝皇帝追究起来怎么办?”
陌辰吏望着她脸上的忐忑,一手撑起下颔,淡然微笑,“皇帝不是说了么?只要炼成丹药,不管用到什么人,哪怕是后宫妃嫔,任由我们自己开口。”
林尹点头,随即便笑开,“那倒也是,”她睬了一眼鼎中的女子,“师傅,我来看着,你去休息吧。”
“大限将至,这最后一关,可马虎不得。”陌辰吏恢复正色,旋身来到一座木架前,“将断肠草放进去。”
“是,”林尹应答,将早就准备好的草药放入鼎沸的药池中,此时的陌辰吏也将取来的剧毒之物放进去,二人神色凝重,眉宇间纠结着深深的期盼。
“啊——”风妃阅揪起的小脸上,满是汗渍,身后的陌辰吏见状,大手凑上去将她落在颊侧的汗珠一颗颗擦去。
望着她逐渐平复,男子只是将身子靠在那口大鼎上,温润的双目,细细观察风妃阅脸上的每一个神情。
只见她,弯弯柳叶眉倔强不屈的揪起,红唇微撅,口齿却模糊。尤其是那眼角下,一颗……
“师傅——”林尹一声惊呼,身边传来手忙脚乱的声音。
“怎么了?”被打扰的男子显然露出几分不悦来,手肘一撑,直起身子。
“水——水——”林尹一句话说不出来,两手直指风妃阅,
陌辰吏俊目一凛,只见原先热气沸腾的鼎内,那水已经成了浓黑,汩汩的,向外翻腾。“怎么会这样?”
“师傅,这,这可怎么办?”林尹双手只顾抓着两边衣衫,紧紧握成褶皱。
陌辰吏一手探入水中,那浓黑的药汁顺着他白皙的手掌一路向上,迅速的,整个手臂都变成赤黑之色。
“怎么会这样?”林尹上前,大惊失色地抓住他的手。
“你放什么进去了?”陌辰吏取过边上的干巾将手上的水渍擦去,眉宇间聚起一抹阴霾,郁悒万分。
林尹见状,整个人都慌得没了神,她干站在原地,静默须臾,才想起什么似的走到边上的药架前,“就是师傅吩咐的,将断肠草——”
身后,陌辰吏看着她脸上的表情慢慢僵硬,“怎么了?”
“师傅——”女子退一步,手上抓住把干枯药草,“我好像拿错了。”
“你——”陌辰吏快速上前,将那草药一把夺过递至眼前,这断魂草气味自居,只是形态貌似于另一种毒药,夫妻缠。林尹望着他脸色逐渐难看,忙地用身子去挡住那药架。
“你放了什么进去?”陌辰吏再次重申,声音拔高几分。
“师傅——”林尹艰难吞下口水,两手背在身后,“是,好像是……夫妻缠。”
“夫妻缠?”陌辰吏听闻,想也不想的便转身来到风妃阅身后,将她整个人从大鼎中拉出来。湿哒哒的水渍,使得那件霞帔紧紧贴在她身上。
“这可怎么办是好,师傅,我也不知道自己会拿错,这丹药还炼的成么?”林尹大惊,帮着他将风妃阅从鼎中抬出。
“只可惜,变成了毒药!”陌辰吏温暖和煦的眸子,此刻已是黯淡无光。
“师傅,那我们重新开始?”林尹声音颤抖,两眼不敢正视前方的男子。
“怕是再找不到这样的人了,”陌辰吏惋惜摇头,望着一脸自责的女子,微微勾起唇畔,“算了,总有退路,若是皇上执意要在定期前取丹药,我们也只能将这一枚送出去。”他一手落在林尹肩上,轻拍,“将她送出去。”
“是,师傅。”唯唯诺诺的声音,风妃阅皱下眉头,轻呼出口气。
两眼,隙开一条缝,“唔——”
“快,皇后娘娘醒了——”
好吵,一阵脚步声陆续传来,风妃阅睁开眼,只觉一股热源自脚底袭至头顶,全身酥麻难耐。入目的,首先便是那雕刻着金凤的鎏铜柱,气势磅礴。暗红纱幔掠过眼前,虚无飘渺中,带着几分朦胧之态。高梁上,各色奇珍异宝镶嵌其中,俨然就是豪奢异常,光华夺目。
“娘娘——”边上一名丫鬟弯腰,将她上半身扶起,“娘娘您终于醒了。”
“这……”风妃阅张了下嘴,才发现口干舌燥,“是哪?”
“回娘娘,这是您的凤潋殿啊。”丫鬟接过旁人手中的水,凑到她面前,喂了几口后,才退开身子。
“我怎么会在这?”痛苦凝眉,风妃阅单手撑起,“啊——”
“娘娘,”先前的丫鬟忙上前搀扶着她,“您的手御医已经看过了,这一下,怕是得有好长时间才会恢复。”玉桥聪明的将心中的疑问吞下,“皇上来看过了,见你迟迟没醒,就走了。”
他会那么好心?风妃阅菱唇微勾,一手摸向自己的肩胛,“我昏迷多久了?”
“回娘娘,都已经一天了,丫鬟们发现您身上湿透倒在‘敏月宫’外,可把奴婢吓坏了。”
敏月宫,又是敏月宫。
“周边可有什么人?”
“没有,”玉桥摇头,细想片刻,还是否定道。
她明明记着,应该有一种浓郁的药味才对,冷宫,她压根就没有踏进过一步。
“皇上驾到——”思绪万分,被外头的通报声打断,风妃阅转头望去,就见孤夜孑大步自殿外跨进来,步履急促,神色似有担虑。
“奴婢参见皇上。”屋内的丫鬟们跪了一地,风妃阅见状,便要撑起身子。
“皇后,”孤夜孑脚步加快,衣袂飞绝,转眼就在榻上坐下,两手按在她的肩上,“不用行礼。”
“谢皇上。”她温顺答礼,身子随之靠在床架上,不经意双肩轻抖,摆脱孤夜孑的钳制。
手上落空,他并未急欲抽回手去,而是挪动身子,更加贴近,“皇后还在怪朕?”
这是什么话?风妃阅落在锦被上的眼眸轻抬,神态自若,嫣然笑启,“臣妾不敢。”
“不敢,那心里还是怨恨朕了?”孤夜孑幽幽一声轻叹,朝着身后摆手,“你们都下去。”
“是,皇上。”众人欠身,鱼贯而出。风妃阅盯着旁人的身影,外头,月影婆娑,天色竟是暗沉沉压了下来。
直到大殿内恢复静谧,孤夜孑才单手抚向风妃阅,“阅儿——”
她并未躲开,倒是神色一僵,双眼直勾勾地盯着那只大掌,“皇上,天色已晚,你不回去歇着么?”
“今晚,朕留在凤潋殿。”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让风妃阅咻地转过脑袋,正视而去,看他的神色,绝不像是玩笑。
“怎么,皇后有异议?”孤夜孑望着她脸上的警惕,一张俊颜,瞬时冷若冰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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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红颜 第二十五章 同榻异梦
这个男人,真是瞬息万变。
“臣妾只是难以置信。”风妃阅牵动伤口,手下意识想要抚去。
“不要动!”孤夜孑将她的柔荑包入自己掌心,“骨头都碎了。”
怪不得这么疼!风妃阅望着身前的男子,还不都是你。
“阅儿——”他轻唤,换个姿势合衣躺在她边上,轻抬起她的身子,让她后背抵着自己前胸。
风妃阅只觉怪异,她并未开口多问,他想怎样,自己便顺着他。
“茗皇贵妃肚中的孩子,亦是两宫太后心头的一块肉,朕伤了你,也只是权宜之计,阅儿是不是还在怪朕?”突来的转变,让风妃阅美目微阖,孤夜孑口中的话,听不出丝毫虚情假意,口头萦绕一股似是忧伤的感觉,盘在她的头顶。“朕虽然贵为皇帝,却也有不得已之时,尤其,是面对两宫太后。”
他为什么要同自己讲这些?风妃阅暗暗拢起眉头,望着他握在自己身前的手,淡泊启音,“臣妾知道,臣妾没有怪皇上的意思。”
这样的话说出去,竟连自己都觉着有几分假。可是在这虎狼之地,又有谁是真心实意?
孤夜孑听闻,望着女子的头顶,只是扯开一抹冷笑,薄凉的唇,依旧毫无温度可言。将风妃阅放回床榻,他自顾起身,除去繁芜的龙袍。听着耳畔的窸窣声,她一动不动,反正自己受伤了,要动也动不了。
弯腰,孤夜孑钻入锦被中,大手一揽,将风妃阅拉到自己边上。转个身,让她正对自己。
一句话未说,她安然侧卧,呼吸均匀落在孤夜孑微敞开的前襟处。
“阅儿,你说这江山,是谁的?”
她怔楞,思忖片刻,才笃定开口,“这江山,自然是皇上的。”
“不尽然。”头顶,一声幽幽叹息,拥着自己的手也紧实几分,“这江山,如今是一分为三,朕,只占了其中之一。”
风妃阅顺着他的话接下口,“皇上为何会这样说?”皇帝今晚的到访,甚至于示好,她不会傻到以为他是良心发现,真对自己有情。他的只字片语,无异于在将自己引入其中,这所谓的其中,兴许自己一个不小心,就要万劫不复。
“阅儿是朕的皇后,自然是向着朕,朕放心,将这座后宫交到你手上,”孤夜孑蹙起的剑眉拢下,是时候将你推出去,面对那两个老狐狸了。
后宫?自然,也包括两宫太后了
天下势力如此之大,这所谓的三足鼎力。另外两方,想来必是君家同两宫太后的娘家人,明争暗斗,尔虞我诈,这又是,谁能笑到最后呢?
看来,皇帝也并非如表面上那般风光无限,相反,倒是刻刻提防,“皇上,臣妾怕难担当此重任。”
“阅儿,帮助朕。”孤夜孑抬起她的下颔,一双幽深如墨的眸子,紧紧锁住风妃阅每一个神情,“朕能信的,只有你。”
嘴角,抑制不住地拉开,她低眉敛目,初闻此言,差点便忍俊不禁,将那笑意好不容易收回去。这男人的心,可真是比翻书还快。“皇上,臣妾只能说,竭最大可能,掌管后宫事宜。”
孤夜孑点了下头,双眼,流光溢彩,风妃阅与之对视,不想竟牵动肩膀上的伤口,眼底,那一触即发的恼怒狠狠被压在心底,绝世容颜点上几缕笑意。只看着,他潭底一深,眸子眯了下,沉甸甸的脑袋就压了下来。
一吻,敛去情yu,印刻上她光洁饱满的前额。
“歇息吧,这些日子,你就不用去给太后请安了。”孤夜孑让她枕在自己手臂上,二人前额相抵,相继阖眼。
这般风情,只当是鸳鸯同枕,共欢一梦。却不想,一到熟睡之后,二人竟是同时松开手,向两边翻去。中间,隔着一臂间距。
终是,无情,而互不相干。
翌日。
风妃阅是被痛醒的,一看才知道,自己压在那条受伤的手臂上。在玉桥的伺候下勉强更衣,外边早就有太监守在殿外。
“娘娘,皇上临走时吩咐,让您醒来后就去玉溪宫。”
“知道了。”风妃阅将桌上熬制好的药端起,一饮而尽,“走吧。”
撵轿前往,她闭目养神,总觉着昨晚没有睡好。
玉溪宫内,孤夜孑刚下早朝,脸色似有疲倦,倚靠在铺着高贵狐裘的銮椅上,两边的把手,分别以南海夜明珠雕刻着一双龙眼,栩栩如生,威严震慑。强有力的纹理,是以寒山千年古树制成,相传,此树无坚不摧,烈火难焚。
殿中央,站着一名身着月色长袍的男子,身侧,则是一名手捧朱漆红暗匣子的女子。
“时限已到,莫不是,你又要让朕失望不成?”孤夜孑慵懒抬下眼,整个身子正坐而起,双目炯炯有神,睨视着殿下二人。
林尹握着匣子的手,显得几分紧张,她抬眼望向师傅的侧脸,只见他满面镇定,神色自然,连带着,女子的心也静了下来。
“皇上,丹药已经炼制而成,就在臣的手中。”醇厚的声音,自他口中慢慢逸出。
风妃阅下轿,才走了几步路,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一抹背光的颀长身影。初起的晨阳,带着几许暖意,陌辰吏站在殿中央,光辉,将上头的皇帝都挡了去。
“臣妾参见皇上。”风妃阅步入大殿,轻声行礼。
“皇后不必多礼,”孤夜孑大掌伸出,示意她走上前去。
“谢皇上。”起身,鼻翼间似是萦绕着一股淡淡的药香味,那种味道,带着熟悉的感觉。风妃阅蹙起秀眉,随着一步步的走近,那种味道越发浓烈,且,挥之不去。
走过二人身侧,林尹好奇心起,转过头去想要先睹这炫朝之后的风采,却不想……
“师傅——”她杏目圆睁,拿着盒子的手肘撞了一下边上的陌辰吏,意识到这是在玉溪宫后,才唏嘘噤声。
男子转过的视线,偏巧与风妃阅对个正着,他眼中虽有吃惊,却并未如林尹那般表现出来。和煦的眸子一暖,温文儒雅,“皇后娘娘赎罪,徒儿她初见凤容,失礼之处还请娘娘不要见怪。”
不卑不亢,张弛有度,陌辰吏难掩眸中的惊艳,近在身前,风妃阅更加确定了,那股清淡飘渺的药香味,就是从这名男子身上传出来的。
她望向林尹,只见女子的脸上已然换上几分警惕。
“无碍。”风妃阅说完,便莲步轻移,朝着孤夜孑走去。
坐在皇帝的旁侧,她居高临下而望。“不是说丹药已经炼制而成么?还不呈上来?”孤夜孑冷冷一语,让陌辰吏收回神去。
边上的林尹见状,双手捧住药盒,欲要呈上去。然,一脚刚迈出,却被陌辰吏伸出手去相拦,“慢着。”
“师傅?”
“怎么?”孤夜孑俊颜一冽,神色已然不悦。
陌辰吏站在殿中央,负手迎风,双眼却是直盯着风妃阅,“臣,但求皇上一句实话。”
“说!”孤夜孑双腿交叠,将身子交回椅背中,一副悠闲之态。
“请问皇上,对皇后娘娘是否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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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红颜 第二十六章 同服药丸
一语,掷地有声。侧坐的风妃阅亦是一愣,孤夜孑刚躺下的身子,也挺了起来,“陌医师,朕对皇后是否有心,还要你来问不成?”
“皇上,臣只是担心,这药……”
“皇上——”一道娇滴滴的声音,将陌辰吏还未来得及说出口的话,拦在喉咙间。风妃阅抬眼望去,只见一名身着蓝色宫装的女子,正踏着轻盈步子款款而来。头上的金步摇闪得她眼前一恍,没几步,就盈身跪在殿下,“臣妾施婕妤,参见皇上,皇后娘娘。”
陌辰吏脸上保持着温润的笑意,晶亮的眸子将几人的神情一一收入眼中。孤夜孑望向下方跪着的女子,神情立马涌上几分不悦,“你怎么过来了?”
那施婕妤身材娇弱,跪着的身子微微一颤,隐在袖中的小手更是紧紧揪着一方锦帕,“臣妾几日未见皇上,这才寻思着,上玉溪宫来看看。”
楚楚动人地抬眸,那一双如水翦瞳,已然泪水盈盈,贝齿轻咬着唇,那样的神态,就连同为女人的风妃阅都为之一振。温柔如水,脸上竟还带着天真的羞赧,这样的女子,怕是连孤夜孑,都难以抵挡吧?
“来人,将施婕妤送回景夜宫。”然,他只是冷冷下令,霸道无情的凤目望向别处。
“是,”边上,太监接旨走到女子身边。
“皇上——”
风妃阅将二人的神态尽收眼底,孤夜孑眼中一闪而过的,可是紧张?近在身侧,她能清晰感觉出,他急于想让施婕妤离开的迫切。
“皇上,”风妃阅适时拉住他的手,双目含笑,望着地上下跪的女子,“就让施婕妤留下吧。”
地上的人儿听闻,连忙点头,朝着她就是感激一笑。风妃阅嘴角微拉开,这女子,果真是不谐世音么?
期盼地望向皇帝,施婕妤轻咬贝齿,却见孤夜孑盯向自己的眸中,俨然已是怒火中烧。她慌地埋下脑袋,跪在原地不敢吱声。边上的太监见状,更是吓出了一身冷汗,“施婕妤,奴才先送您回宫。”
孤夜孑久久不语,殿下的女子一阵委屈,双目含泪,欲要起身。
“将施婕妤带回景夜宫,禁足一月。”上头的尊王,语气冰凉无味,此话一说出口,女子惊愣抬眸,见他只是转身望着旁侧的皇后,只得忍着泪站起往外走。
一时间,静谧无声。殿中央的陌辰吏察觉出几分异样,只是站在原处。想来是自己多虑了,这君王,怎会专情于一名女子。“林尹,将丹药献给皇上。”
“是。”她捧着丹药上前,这师傅怎么搞的。
暗红色的匣子,呈放在孤夜孑同风妃阅的面前,一手放在红木的盖子上,男子并未急着打开,“陌医师,可是有何不妥?”
“回禀皇上,臣只是觉着皇后娘娘倾国倾城,若是可以,臣也想为娘娘炼上一颗丹药,以驻容颜。”陌辰吏的眼中,赤诚而坚定,看不出丝毫的阿谀奉承。
这名男子,不像君隐,他给人以一种心安的感觉,更加不像孤夜孑,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暖意,是谁都比不了的。
“陌医师,你对皇后似是格外的上心。”孤夜孑啪的一下,将那盒子打开,手上拈起一颗赤色药丸。
“回皇上,臣不敢。”
风妃阅仿若置身事外,平静的面容下,却是难掩抑郁,这样干巴巴坐着,可真能把人给憋坏了。
“哼!”孤夜孑一声冷嗤,将那药丸送到眼前,风妃阅暗想,这皇帝如此精明,怎会毫无防范就能服下他人送来的药丸。
只见他,单手握起,掌力一震,下一瞬,那足有珍珠般大小的药丸竟被分为两瓣,浓郁呛人的药味弥漫在空气中,随着他手上的动作,递到风妃阅面前。
“皇上?”眉眼轻挑,她转过脑袋,故作不解。莫不是,想要拿自己试药不成?
“阅儿,吃了它。”果不其然,这皇帝的心思,可真够狠戾的。
她咬着唇,一句话不说,陌辰吏看见皇帝手上的动作,脸色一惊,想要阻止。却不料,孤夜孑耐性全无,单手擒住风妃阅的下巴,两指一握便将她牙关撬开,半颗药丸就那样塞了下去。“咳咳——”合着一股比自己强劲许多的内力,风妃阅不得不张嘴,吞下去。
惊愕的将嘴中话语咽下,就算孤夜孑给他时间,陌辰吏知道,自己也不会将实情说出来。毕竟,这关系着整个云朝的生与灭,自己作为边国的质子,只能俯首称臣,如若现在说出其中的利与弊,关系到的,可就不是自己一条性命那么简单。
“阅儿,你有伤在身,这丹药可治病护体,”孤夜孑将另外半颗喂入自己嘴中,夫妻缠,从这一刻,深深种下!
什么鬼话,“皇上若不是,看这药材珍贵无二,才拿臣妾试药吧?”
一语被说中,孤夜孑却是仰头哈哈大笑起来,“不愧是朕的皇后!”
而他,居然一口承认,丝毫不避讳。
起身,不顾他人,孤夜孑甩开龙袍便大步而去,这君王的脾性生来怪异、捉摸不透,旁人也就习惯了。
“呕——”风妃阅见他的背影消失在玉溪宫中,这才弯下腰,想要将方才的药丸给吐出来。
“皇后娘娘,”殿下,陌辰吏上前,“这药,没有毒的。”
“我凭什么相信你?”女子继续,头也不回地呛他一句。也对,这萍水相逢的。
吐了许久,就是没有那药丸的踪影,风妃阅掏出锦帕擦拭下,随即站起身来往下走。
“娘娘,这药丸乃烈性之物,今晚切勿饮酒。”看着同自己擦身而过的女子,陌辰吏追出一步,跟在身后。
“你这人可真够烦的,”风妃阅顿住脚步,本就心情烦躁,如今那药香味再度萦绕在身侧,“对了,本宫总觉着你身上这股味道好熟悉。”
“娘娘不觉着味道清苦?”陌辰吏轻笑,边上的林尹取回药盒,走了回来。
“良药苦口,这味道,是香的。”望着那双温润的眸子,风妃阅莫名站住脚步,看着他靠近过来。
闻言,陌辰吏眸中一喜,“娘娘对药理也有研究?”
风妃阅摇下头,嫣然笑道,“只不过,不讨厌而已。”
璀璨的眸子溢出华彩,二人相视而笑,望着男子眼底的暖意,风妃阅出了神,同样的笑,像极了清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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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红颜 第二十七章 神秘来信
陌辰吏几乎沉溺于那样的笑中,“娘娘放心,那药即使是毒药,臣也一定会想尽办法给您解毒。”
风妃阅胸口涌起些许异样,双手收回袖中,叠在身前,“那么,就真是毒药了?”
语气,咻地冷下几分,方才的暖意在顷刻间结成冰霜,风妃阅只觉那药丸堵在喉咙口,怎么都下不去。
“娘娘,是药三分毒,皇上服用药丸的用处,同您不一样,臣只是抱了一个担忧。”陌辰吏生怕,夫妻缠的药效终有一日会压制不住。
风妃阅面朝大殿,太阳已经跃上金銮殿中央,金灿灿的光辉,一簇簇灼热而下,烫的她眼睛都睁不开。如丝般光滑的粉色宫装偏偏衬得她整个人染上几点清冷,“算了,若真是祸,躲也躲不得。”
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说不定哪时便是命悬一线,谁还能管得着以后的事。
“师傅,师傅——”见陌辰吏没有丝毫反应,林尹索性整个身子蹦到他身前,“回神啦。”
“去,”将她脑袋拂开,男子俊脸微红踏出玉溪宫。
“师傅,等等我嘛——”林尹将药盒子小心翼翼捧在手里,大步追上去。
回到凤潋宫,风妃阅百无聊赖地躺在软榻上,一手枕在脑后,双腿随意交叠。一副怡然自得之状。边上的玉桥见状,想要开口,又噤声,从微眯的眼眸间望去,她忍住一口笑,“玉桥,你可是有话要讲?”
“娘娘,奴婢不敢说。”
“说吧,别得了便宜还卖乖。”风妃阅将榻上的书帛扔在一边,翻了个身。
“奴婢只是觉着,娘娘这次进宫,率性了几分。”玉桥瞅着她的脸色,半响才敢嗫嚅而出。
率性?是不懂规矩吧。风妃阅‘哧’得一下笑出声来,她端坐而起,两手自宽大的袖口伸出,取过桌上的紫砂杯后,再度窝回去,“那你说,以前的我是怎样的?”
“以前的娘娘啊,玉桥也说不上来,总之,就是很小心,喝口茶,都要奴婢反复用银针试上好几遍。”紫砂壶端在手中,平添几分厚实感,她将杯中的茶斟满,乖乖退到一侧。
风妃阅轻啜,现在的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是夜,白天的炽热隐退,暗夜悄然来临。凤潋殿内,钩挂起的纱灯呈现明艳的橘黄|色,透着一层白幕的朦胧。烛火苒动下,风妃阅还是倚靠在先前的那张榻上,双目轻阖,闭目养神。顺服的波波头下,那五星环坠并没有取下来,而是随着她的呼吸,贴在耳际。
暗夜沉淀,忽地,一种浓重的气息逐渐蔓延开来。风妃阅原先舒展的眉头紧蹙起,只是并未急着睁开眼睛。
琳琅满目的长廊间,茗皇贵妃带着尖细指套的手握在一名丫鬟腕上,步子悠闲,身后还跟着一长排太监嬷嬷。
“娘娘,夜凉,奴婢送您回德惠宫吧。”丫鬟生怕再有个闪失,说话更是战战兢兢。
“急什么,御医不是说了么,要多出来走动走动。”茗皇贵妃满脸均是为人母的欢喜之情,她站在廊中央,举目望向那一轮圆月,“皇上今晚,在谁那里?”
“回娘娘,好像是施婕妤。”丫鬟怕她冻着,挡在身侧,“玉溪宫的太监说,施婕妤白天被皇上关了禁足,只不过,皇上没过多久便抽身去向景夜宫。”
“这个小妖精!”茗皇贵妃一手折上院外的梨枝,“本宫怎么偏偏忘了她。”将那几株白色花朵揉在掌心中央,霎时,一股清香淡雅之味浓浓而出。
“娘娘——”
“嘘!”茗皇贵妃一手用力抓在丫鬟的腕上,示意她噤声。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只见一抹黑影在凤潋宫外迅速掠过,快如惊雷。
“娘娘,那是?”看那身影,应该是一名男子。这后宫内苑,深夜中怎会有男人踏足。
茗皇贵妃菱唇轻勾,瑰丽的朱红色,越发夺目,“想不到皇后,也有耐不住的时候。”
“娘娘,您是说?”丫鬟一脸的震惊,嘴儿张的可以塞下个鸡蛋那般。
“你确定皇上今日在景夜宫?”
“娘娘,不会有假。”丫鬟将唇凑至茗皇贵妃跟前,“娘娘,这后宫中,只有皇后才是您的绊脚石,您看……”
“多嘴,”她脸色故作微愠之状,将手上残留的梨花汁液涂在锦帕上,“走,扶本宫回去。”
一手捧住自己的小腹,纤细的五指在上头轻轻摩娑,皇后,居然让本宫小心着肚里的孩子,我倒要看看,是谁的命硬!
景夜宫内,古色古香的花瓶中,斜Сhā一枝馥郁花浓,几点花瓣凋零在铺着牡丹图案的锦毯上,层层相叠。不远处,一张名贵的躺椅上,靠着一个高大的身影,纵观屋内,虽是没有凤潋宫那样豪奢,然,却是自居一格,四方珍贵、八面古玩应有尽有,将这大殿点缀的满满当当的。施婕妤一双美目微肿,柔荑在身前男子的肩上轻捏着。
“皇上,这劲道可是刚好?”
孤夜孑点了下头,眉宇间拢起的愁思并未敛下,他伸出手将施婕妤带到身前,坐在自己腿上。
“皇上,是不是臣妾惹您不高兴了?”她正襟危坐,轻声小心询问道。
“不是。”孤夜孑难得的软下语气,将身子靠回去,“只有在施婕妤的寝殿,朕才能好好松一口气。”
女子听闻,不舍地伸出手去,抚上他的俊眉,使其向两边慢慢舒展开来,“皇上,国家大事全都压在您一人肩上,怎会不累?听臣妾一句,下了朝堂,您就把这里当作是您的家,不要再想那些忧心烦恼的事了。”
“家?”孤夜孑冷嗤,嘴角满不在乎勾起,“整个天下都是朕的……”可是唯独,却少了一个可以安安心心的地方。
眼底,是那毫不掩饰的倦怠、寂寥。施婕妤心抽紧的疼,忙地双手拥着他的肩,“皇上!”
“不要去惹皇后,知道么?”大掌在她背上轻拍,坚毅的下巴抵在她锁骨之间,“后宫内的每一个女人,你都要敬而远之。”
“皇上,臣妾觉着,皇后娘娘同她们不一样。”施婕妤望着身下的男子,他虽是手握颠世之权,然而,那一张俊朗非凡的脸上,总是印刻着将人拒之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你懂什么?”孤夜孑双手放在她盈盈一握的腰间,用力将施婕妤推开,力道之大,惊得她差点喘息不上,“皇,皇上?”
‘啪——’眨眼间。
一束亮光忽地在二人身前掠过,施婕妤惊魂未定,楞楞地坐在孤夜孑怀里。只见,边上的红木雕刻桌上,倒Сhā一把尖利匕首,上头仿佛还有什么字样。
阴鸷寒栗的俊颜,在刀光中折射出一双如狼般的眸子,孤夜孑伸出手,用上几分内力才将那把刀取下来。
“皇上当心。”施婕妤柔弱启音,将身子依偎在皇帝胸前。
只见那把刀身上,深刻一排小子,孤夜孑的眸子自刀柄扫向尾端之处,眼底的那一抹诡异,越发阴冷,“凤潋宫内,苟且之欢,颠鸾倒凤。”
“哼!”他手握匕首,重重一掌击在桌子上,上头的夜明灯及茶盏,颤颤巍巍,零落在地。
施婕妤身子紧缩,不敢再多说一句话。
“这就是,你所谓同她人不一样的皇后!”孤夜孑将她放在一边,起身大步而出。
“皇上,您去哪?”施婕妤惊慌起身,不料,衣衫一角钩住桌沿,愣是拉住她迈出的脚步。
“皇上——”外头的太监侍卫们见到孤夜孑气冲冲得从里面走出来,均跪下身去。
“侍卫如云,你们居然让人在景夜宫来去自如?废物!”一脚将挡在身前的人踹开,孤夜孑望着毫无异色的皇城,“摆架,凤潋宫!”他双手背在身后,狠狠攥成拳,才不过进宫两日,这狐狸尾巴就藏不住了?凉薄之唇无情勾起,眸子已然烧灼成明艳艳的琥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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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红颜 第二十八章 难逃包围
风妃阅睁开眼,倚靠在贵妃榻上的身子,呈现一种慵懒魅惑之姿。殿外的脚步声,合着凉风,步步紧逼。她并未有丝毫的动作,直到,殿门被轻推开,满堂烛火熄灭之时,她才从榻上一跃而起,足尖点上一方支点,身子在半空中越向顶上的梁枋。在上面,她藏着一把尖锐的软剑。
男子刚将殿门掩在身后,眸中便被一道光亮划开,他急欲抽身,大掌擒住风妃阅的手腕,将她甩出去,然,女子却是凌空一跃,杀气凛然。
“你疯了?”君隐无意纠缠,只得表明身份。
如蛇身般柔软的剑被女子收回,“你怎么会来?”风妃阅将软剑缠在手腕上,漆黑中,两眼警惕的锁住身侧男子。
“我来看看自己的妹妹,过的可好?”君隐摸准边上的桌子,倚着旁侧坐下来。
一夜间,宫里都传遍了,说是皇后归入凤巢,先害得李美人惨遭毒打,差点致残。后又在敏月宫发现德惠妃被吊死宫中,其后,皇帝金銮榻上,三人同欢,又是皇后的一脚,使得大皇子差点胎死于茗皇贵妃腹中。流言蜚语,用不着煽风点火,一会的功夫便风靡整个炫朝。
“哥哥放心,我很好。”风妃阅跟着坐定,刻意与他保持伸手间的距离。
“记住,我送你进宫可不是让你来享福的,”君隐语调深沉,醇厚的嗓音一语点破,“皇帝,是你的枕边人不错,可你别忘了,你如今是君家人。”
“你想说什么?”风妃阅唇生暗笑,“你不必一而再再而三的强调,我是你君家之人。”暗夜中,他看不见她脸上的神色。没有丝毫亲情所言,就连君隐自己都吃不准,能不能将她控制得住。
“但,我们已经是一条船上的人。”大掌越过红木桌,一下将风妃阅的柔荑握在手中,她挣扎,他却握得更紧,五指用力想要Сhā入她的指缝,与之纠缠。用劲,手掌心都是汗水,君隐见她执意想要抽回,便伸出另一手,将她整个身子拽过来,按坐在自己腿上。两手落在她双肩,将她扳过来面对自己。
“这可是皇后的寝殿!”
“可惜,你不是皇后,你忘了我所说的话了?”君隐两手按在她背后,灼人的气息凑至风妃阅耳畔,“况且,皇帝现在不知道在哪逍遥快活呢。”
以为出了君家,就可以躲过此劫。风妃阅双手抵在他宽厚的胸膛上,眸中,犀利如冰,“你就不怕,一次情不自禁,会让你全部的努力白费?”
“呵——”薄唇无谓勾起,他仰起坚毅下巴,在黑夜中锁住女子一双如水翦眸,“女人与我,不过是暖床的工具而已。”
“既然如此,天下绝色如此之多,况且,君家的女儿也不止我一个。”风妃阅意有所指,二人的视线在黑寂中焦灼,“说吧,你来的真正目的是什么?”
君隐听闻,眼中含笑,似有赞许,“想办法,让君宜进宫。”
“君宜?”风妃阅着实吃了一惊,君隐居然还想将她弄进宫。他们二人的关系,不是已经……
“对,将她弄在皇帝身边,帮助她,成为皇上的宠妃。”君隐大掌有一下没一下地抚过风妃阅后背,手心的厚茧透过单薄的寝衣,在一个地方打转。
她身子刻意放柔,心底已然无情寒彻,将那一双不安分的大手自自己身上拉下,风妃阅起身站起,“你也舍得?”
君隐似是被问住了,没有立即答话,过了半晌才讽刺笑启,“为何不舍?”
漫不经心的语气,风妃阅缄默不言,在这个世界里,女人是完全没有地位的。男人,便是她们的天,是她们全部的希翼。菱唇无味轻勾,“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帮助她?”
“你一定会,”君隐说的笃定,颀长的身子站起,来到风妃阅身后,二人齐望向外头的明月,“只要君宜一受宠,皇帝自然会将全部的精力放在她身上,我想,这与你来讲,未必是坏事吧?”
身前的人儿,美目轻眯,君隐的一句话,正中她心底软肋,将君宜推向风口浪尖,于君家来说,没有丝毫损失。于自己,更是有益而无害。“好!”风妃阅满口答应,脸上毫无愧色,她,从不是什么善人!
“师傅——”另一处寝殿内,林尹看着陌辰吏专心的在边上熬夜,大为不解,“这么晚了,师傅这药是为谁准备的?”
“皇后。”轻描淡写得继续埋着头,直到将药罐中的三碗水熬煎成一碗,这才倒入准备好的银质药器中。来回晃了几下,再重新倾入碗里。
“皇后?”林尹更是纳闷,“皇后不是好好的么?”
“你先下去歇息吧,”陌辰吏端着碗,走出去,“药房明日再收拾。”
“师傅——”林尹紧跟上前一步,只看到一抹俊逸非凡的背影,她摇了下头,无奈将殿门关上。
“你想让我怎么做?”外头,脚步声咻地放轻,君隐将身子倚靠在窗格上,“这你放心,时机成熟之际,君宜自然会进宫,我想,没有几日了吧。”
陌辰吏将身子隐藏于石柱后,手中的药碗差点一个端不住,倾倒在地。
“主子,”一抹身影快速出现在凤潋宫外头,“有人来了。”
里面的君隐听闻,那一身慵懒咻地褪下,“谁?”
“是皇上,看样子势在必得,自是听了什么风声。”外头的人语气坚硬,“主子,快走。”
外头,隐隐似有嘈杂的脚步声传来,那黑影见状,一跃而上琉璃瓦的屋顶,迅速消失在殿前。而里侧的君隐刚要打开门,却已经来不及了。
“给朕将凤潋宫围起来,”孤夜孑打不前来,身后,跟着众侍卫。
“是,皇上!”一时间,火光红亮,点缀整个夜空。夜凉本如水,如今却被灌上一种奇异的灼烫感,火把,顺着长廊庭院,将大殿整个包围起来。
风妃阅隔着殿门的隙缝朝外望去,只看见男子的一双脚,正在慢慢靠近,脚步沉稳,左右有序。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罪红颜 第二十九章 意外顶罪
君隐自然知道事态的严重性,后宫禁地,男子是不得踏足的。
风妃阅两手把上殿门,她旋身同他正眼相对,一边还找着尽可能容身的地。可是纵观整个凤潋宫,真正能容得下一个大男人的,却是屈指可数。而且,皇帝又是有备而来,即使躲在那,也禁不得侍卫们的搜查。
“皇后。”殿外,孤夜孑的声音越发显得阴冷。
风妃阅踌躇不已,她蹑手蹑脚在房中找着容身之地,边上的君隐也未闲着,二人尽可能的放轻步子,差点来个翻箱倒柜。
“皇后,你若再不开门,朕可就闯进来了。”孤夜孑耐性全无,脸上的怒气消失殆尽,眸中,难掩笑意。不管那送信之人是谁,他要的,已在眼前。
风妃阅双手放在床架上,不经意间摸到了什么,只见那内壁似是颤了一下,原先绘着火凤的墙壁在缓缓拉开,她大惊失色,忙的将手缩回去。莫非,这就是电视中常演的,密道?她单手按在胸前,好不容易才将急剧跳动的心压下几分,脸上,强作镇定。就算是真的有密道,她也绝不能让君隐知道,她情愿,被孤夜孑抓个正着,也不能就此让他吃定了自己。
外头的人马,大有破门而入之势,风妃阅起身,如睡梦初醒般的声音带着几分朦胧,“皇上,这么晚了,可有什么事?”
“皇后,已经歇息了?”殿外,男子的唇畔勾起一抹玩味,他并未急于闯入,而是堵在门口,神态自若。
“嗯,臣妾觉着困乏,便早早睡了。”风妃阅走过去拉住君隐的袖子,“快,躲床底去。”
“什么?”他差点抑制不住吼出来,“你让我躲床底?”
这男人就是死要面子,都什么时候了,“对,我还没让你钻狗洞呢。”
“什么,你——”君隐声调忍不住拔高,风妃阅暗暗好笑,她将塌上的丝绸凉被掀起,示意他弯腰,“还愣着做什么,等下皇帝就该进来了。”
“皇上,”外头,一名侍卫手握兵刃,恭敬凑至孤夜孑耳畔,“那名黑衣人已经潜出皇宫,而另一人,还在皇后寝宫。”
嘴角的弧度,逐渐拉开,那双寒栗的眸子暗沉如黑夜,只是睬了一眼,便让那侍卫惊慌退下,不敢多言。
“快啊,”见他还是愣着不肯弯腰,风妃阅忍不住催促,而君隐,只得黑着一张脸钻入塌下。
“来了。”莫名的,心情大好,也没有先前那般紧张了。
随着殿门的打开,风妃阅还来不及请安,孤夜孑便率先踏了进来。后头,跟着多名侍卫。
“皇上,您这是?”火光照耀下,女子的脸绝美镇定,没有丝毫异样。
“皇后,睡得可好?”孤夜孑自顾向殿内望去,旁侧早有人将纱灯点亮,瞬间,便将整个凤潋宫清楚呈现在众人眼前。
“刚睡下,皇上就过来了。”风妃阅在边上的贵妃榻上坐下,望着一屋子开始搜查的侍卫,神情露出几分不解,“皇上,这样大费周章,可是宫里出了什么事?”
“确实。”孤夜孑并未多言,绕着殿内踱上一圈,便朝着那张凤榻而去。
风妃阅斜躺的身子,慢慢靠起,却是如坐针毡,一颗心更是提到嗓子眼。男子转身与她对视,望着她倔强而隐忍的脸色,坐下身来。修长的腿交叠,一副怡然自得之态。
“回皇上,”侍卫来到孤夜孑身侧,“都搜查过了。”
风妃阅提着的心并未落下,她眼见着男子神色阴霾,凤目危险眯起,闪着狩猎眸色的视线扫向那张凤榻,“皇后,前几日朕特命人给你打造了一张锦榻,今儿,朕就令人抬进凤潋宫。”
心,何止是一沉,风妃阅按耐不住起身,“臣妾谢皇上,只是臣妾向来认床,换张凤榻是小事,臣妾,只怕受不起。”
“皇后若真是认床,那朕陪着你。”孤夜孑伸出手,看着她的反应。
风妃阅望着那双不同于常人的眼眸,总觉着,他像是看透一切般,只是没有说出口。将自己的柔荑放入他掌心,指尖触及的刹那,她竟有种强烈想要将手抽回去的感觉。而孤夜孑似是也感应到了,并未给她丝毫机会,一下就将它握在掌中。
将她拉到一边,二人相携坐下,“将皇后的凤榻移出去。”
“是。”众人找遍整个凤潋宫都不见那人身影,而今,一双双眼睛均落在了风妃阅的榻上。
孤夜孑将她的手摊开,修长的食指顺着风妃阅掌心的纹路,一遍遍细抚,修剪整齐的指腹握着她的手腕,抬眸,男子邪魅启音,“阅儿,放松些,都说做朕的皇后,得有异乎于常人的命根,朕倒要看看,朕的皇后,是否能做的稳稳当当。”
“皇上会看相?”风妃阅单手托腮,眼角敏锐,将侍卫们的动作尽收眼底。
孤夜孑只是专注于她的手心,边上所发生的一切,似是同他无关。眼见着,几名侍卫来到床架处,就要将那凤榻移开。
“皇后,可是体虚?手心出这么多汗。”精明的眸子略带笑意,他拉起风妃阅的手,凑近自己唇畔。躲在下头的君隐亦是神色一冷,外头明亮的纱灯透过冰凉地面,像是水泻般滑入凤榻下,投在男子一张冷酷的俊颜上。
风妃阅处事不惊,将掌心微蜷起,正不知该如何作答,外头便传来一阵男声,及时替她解了围。
“臣,参见皇上、皇后娘娘。”殿外,陌辰吏端着一盅药,走进来。
“陌医师?”孤夜孑握着风妃阅的手还是没有松开,二人分坐在一边,殿内众人也适时停下动作。
“皇上,方才臣替娘娘把过脉,娘娘身子虚弱,需要进补”陌辰吏将碗放在一边,俊逸儒雅的脸上,没有它色。
“方才?”孤夜孑神色咻地转冷,抓着她的手,用力一紧,“给朕说清楚。”
“是,皇上,”男子视线自然地落在风妃阅身上,“方才臣经过凤潋宫,见娘娘身子似有不适,便自作主张把了一脉,所幸并无大碍,只是,耽搁的时间久了些。”
一语,让风妃阅落下一口气,却又重重拧眉,他这是,在帮自己?
“方才,你一直在皇后的凤潋宫?”孤夜孑将她的手甩开,脸上的怒意,更是昭然若揭。
这时候,他还能撞上来不成?
殿内的气息,一下压得低沉沉,只听得陌辰吏声音坚韧有力,满口笃定,“回皇上,是!”
掷地有声,重重地砸在风妃阅心底,她掩饰地抬起脑袋,眸中满是探究及不解。见惯了尔虞我诈,她的世界中,不存在善念,更未想过有朝一日,会有人出手,拉自己一把。她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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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红颜 第三十章 龙戏凤榻
一声肯定,孤夜孑的身侧已然布满寒霜,狭眸染怒,差点就要迸发出来。而边上的风妃阅则是顾目冥思,小脸上淡定自如。
“陌医师,既然你一直呆在皇后的寝宫,那……可有见到什么旁人?”孤夜孑醇厚的嗓音自嘴中慢慢吐出,一双尖锐眸子,随即跟着轻眯。
还是那般一口咬定,陌辰吏温柔的眼中,瞧不出一点惊慌失措,“回皇上,只有臣一人。”
风妃阅听罢,袖下小手禁不住紧握,先不管他究竟是何目的,然,他救了自己,这却是不争的事实。
“陌医师,后宫中男子不得踏足,这规矩你懂是不懂?”孤夜孑俊容微凛,一手端起紫砂杯,指腹在杯口漫不经心得一下下抚过。
“回皇上,臣知道,”陌辰吏不急不缓将视线落在那一盅药上,“只是当时娘娘身子不适,陈未来的及禀告。”
“皇后?”孤夜孑语气冰冷,明是不信,却仍要硬生生带着怀疑的语气,“陌医师所言,是否属实?”
见一屋子的人,视线齐刷刷射向自己,风妃阅拨下短发,接下陌辰吏的话,“对,当时臣妾身子不适,幸好陌医师经过。”
一切,本是破绽百出,却一下被衔接的天衣无缝,让孤夜孑不得不停止搜查,不得不,将一口气活活咽下。
“好!”他怒喝,一掌重重砸在厚实的桌面上,大手握起,风妃阅只觉自己枕在上头的手臂被震的发麻,可见,孤夜孑的怒意已然在这一掌中爆发。“这私入后宫之罪,责罚可是不轻啊。”
“回皇上,”边上的侍卫首领接语,“私入皇后寝宫者,杖责五十。”
望着陌辰吏面不改色,风妃阅静默须臾,方启音道,“皇上,是臣妾身子突觉不适,见着陌医师正好经过凤潋宫,才让他进来替臣妾瞧瞧的。”
边上的皇帝听闻,剑眉蹙得越发深沉,“皇后居然开了口?”
一句话,让众人摸不着边际,就连风妃阅都是满脸茫然,她一向冷清,置身事外的残酷,比谁都懂。可现在,明明已有人出来顶这罪名,她居然,心甘情愿再度淌入浑水。“来人!”孤夜孑凤目咻地闪过几许戾气,“将陌医师拖下去,重责五十。”
“是!”铿锵有力,两名侍卫上前,不容分说驾着陌辰吏向外走去。
风妃阅将视线收回,脸上早就是一脸无谓,“皇上,您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孤夜孑浅笑,修长的指将她手握在掌心,“国有国法,家有家规。”
外头,刑仗击打在皮肉上的声音,清晰传来,‘啪啪啪——’板子的力度,让风妃阅心底猛地一抽,那种异样的感觉,堵塞在心头,挥之不去。毕竟这五十大板,是救下了自己同君隐。
“都出去。”孤夜孑便抚弄着她的柔荑,边开口。
“是,皇上。”众人,一一退出,明亮的大殿中,又只剩下二人。
“皇后,今晚朕留在凤潋宫,”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后,孤夜孑起身,朝着那张凤榻走去。原先服侍在侧的丫鬟早就被风妃阅遣退,如今,只见男子手臂展开,转身面对着她,“还杵着作什么?”
殿外,陌辰吏再三隐忍,却还是有轻微的呻吟声细碎传入凤潋宫。风妃阅依言起身,走到孤夜孑身后,双手落在他绣着凛冽金龙的腰带上。高低相错的报备声,让她小手一下停驻,这五十大板,不知要打到什么时候。
宽衣解带,她趁着将龙袍挂上藤架之时,偷偷向外睬一眼,厚实的殿门紧紧掩起,窗格上,清晰看见二人的板子狠狠抡起,再错落有致地落下。
孤夜孑上榻,风妃阅不得已,只得跟着躺在他边上,按照先前的惯例,井水不犯河水,保持一臂间距。然,她身子刚侧过去,就被扳了回来,高大的身子一下逼近,贴在自己身前。
“阅儿,”他柔声,将手抚上她的脸颊,“你可有一种,被人盯视的感觉?”
脊背忍不住发凉,悄然袭入的冷风,带着几许阴森,“臣妾不觉着。”
“那,是朕多虑了,知道朕为什么执意要将这凤榻换去么?”孤夜孑一手搂在她腰上,望着她疑虑的眼神,手掌忽地一收,将她拉向自己。风妃阅着实被吓了一大跳,望着逼近的俊颜,暗暗敛下眸子,“因为,这张凤榻上,死过人。”
霍然抬眸,风妃阅大为吃惊,“死过人?”
“对,”孤夜孑点到即止,以前额亲昵地抵着她,“改天,朕还是令人撤了吧。”
死在凤榻上的,会是谁?还是哪个,皇后?
躲在床底下的君隐,亦是神色转冷,上头的床板忽地陷下,让他将身子弯下几分。
“唔——”风妃阅杏目圆睁,望着压在自己身上的男子,“皇上?”以往,他们的同榻,就连手都不会碰一下,可今日……
“阅儿,”孤夜孑一手放在她红唇上,气息炽热地拂开她前额散发,“朕想要你!”
“厄——”她张嘴想要开口,却被他紧紧捂住说不出话来,眼见着,他嘴角拉开一抹阴兀,邪恶至极,身子微退开,孤夜孑掌心松了一下,“皇上——”
“阅儿,你羞什么?”红唇再度被捂住,男子满脸戏谑。
“唔唔——”望着风妃阅的挣扎,孤夜孑一手按在她肩上,让她动弹不得。紧捂着的声音,暧昧不已。她发丝凌乱,望着他嘴角邪佞的笑意,忽地便明白过来几分,这声音,极像是自己被吻住,而说不出话来。意识到这点,她定下动作,只是喘气瞅着上头的男子。待到恢复几分气力之后,便张嘴向着他的大手狠狠咬一口。
“唔——”孤夜孑始料不及,大掌抽回去,“阅儿,你还是喜欢咬人。”
凤榻下头,君隐出也出不去,密实的床板因为二人的动作而相互挤压,发出几道不协调的吱呀声。这,明明是皇帝对她的宠爱,也是他将风妃阅送进宫的目的。可如今,这一声声,明显不是天籁,剜在心头,竟会觉得刺痛。
望着孤夜孑得意的笑容,她只觉恶劣万分,伸出手去推一下,却见对方纹丝不动。
“啊——”壮硕的身子整个压下来,风妃阅只觉全身像是散了架一样,胸腔一阵窒闷,她用力咳起来,“好重。”
孤夜孑望着身下的女子,大掌一挥,便将她身上绣着浅水的寝衣撕裂,那布料被扯碎的尖锐声,越发明显地传入君隐耳中,从未有过的挫败感让他双拳紧握,黑夜中,眸子像火般,燃烧了起来。
香肩微露,风妃阅怒意横生,双掌暗运内力,刚要有所动作,便被孤夜孑死死压制,动弹不得,论武功,自己还是及不上他半分。望着她清冷倔强的瞳仁,孤夜孑十指与之纠缠,跨坐在她身上的腿移开,方才的动作并未再继续,却是丢下一句莫名其妙的话,“你葵水来了,怎么没有告诉朕?”
葵水?风妃阅揉着自己发红的手腕,那不就是……可,她的经期早就过了几天,这皇帝的话,也太让人摸不着头脑了吧。
翻身躺在她身侧,孤夜孑举起被她咬伤的手,“看,都流血了。”至尊的语气,没有丝毫责怪,却是温柔异常的。
外头板子的声音已经停下,星月当空,又恢复了先前的静谧。
风妃阅恍神,小脸被孤夜孑不满地拨回去,“这一口可真够重的,咬在那地方,你让朕明日怎么坐上金銮殿早朝?”
自己只不过咬了他手心一下,同坐着早朝有什么关系?她只经历过一次人事,又是在半昏迷中,如今被孤夜孑这样一提,更是没有往别的方向想,“那让御医来给皇上包扎一下便是。”
“哈哈——”男子闻言,止不住大笑出口,揽在她腰上的手适时贴近,声音轻柔,凑到风妃阅耳畔,掠过她敏感的耳垂轻语,“不用了,明日,让阅儿替朕包扎可好?”
不就是手上破了一点,用得着这么大费周章么,风妃阅心中虽是这么想,口头上却满满答应,“好!”
孤夜孑听闻,满意点头,将下巴枕在她头顶,“早些歇息,明日朕让御膳房给你炖些补品。”宠溺的语气,丝毫不加掩饰。然,风妃阅却是不习惯得想要向后缩去,“臣妾谢皇上。”
孤夜孑收紧手臂,将她桎梏在自己怀里,见挣脱不得,她也就安然枕在他肩上,闭上眼睛。过了许久,直到头顶传来沉稳的呼吸声,风妃阅才慢慢睁开眼睛,精明剔透的眸子,望向身前的男子。
君隐夜入凤潋宫,自然是有人告密。而皇上要搜查的人,也绝不是陌辰吏。凤榻上,孤夜孑所有的反常,她并不是看不出来,唯一可以解释的,便是他知道那人还在自己宫中。且,是同自己关系非常。只不过,他缺少一个继续搜查下去的理由,故而将一身怒意发在陌辰吏的身上。
思及此,风妃阅禁不住战栗连连,躺在自己身侧的究竟是怎样一名男子,心思,竟会如此缜密难测,就连算计人,都让对方难以察觉。一个不小心,就会被推入无底深渊,万劫不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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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红颜 第三十一章 不会报恩
龙潭虎|茓,自己真能闯得过来么?讳深莫测的两宫太后,得势的茗皇贵妃,还有,身侧这位皇帝,自己的夫君。这一刻,风妃阅感觉到了从未有过的寂寥,何谓夫妻,不该是一生一世,相互扶持么?可他们呢?说不上相互算计,却没有一点夫妻的情谊。今日,若不是陌辰吏中途相救,皇帝,又会将自己怎样?君隐虽是‘她’的大哥,却是臣子的身份,皇帝一旦真要治罪,随便安上一个罪名,就够他们受的了。
风妃阅睁开朦胧的眸子,还是不习惯这么近的距离。她深知,只有离得远远的,才不会被任何人伤害,一旦所伤,那便是体无完肤。
她小心翼翼转过身,背对着孤夜孑,双手交叠在身前,将自己环起来,这才安心地闭上眼睛。
而几乎是同时,身后的男子咻地睁开眼,床架上,一盏荷叶清的纱灯隐射出他眸中的冷静异常。皇室同君家的较量,实则,是在他们二人身上。孤夜孑无时不在想着将君家的势力收为己用,将整个分割为三的江山,一举擒在手中。
他明白,风妃阅只是君家人手上的一颗棋子,一颗,妄想将自己拿住的棋子。
他们二人,如此的相似,就连一个简单的眼神,都是一样的。孤夜孑伸出手去,揽在风妃阅腰上,这个动作,几乎是下意识的,就连他自己都没有细想。
一夜,睡得并不安稳,她总觉着像是有什么东西掐住自己的咽喉,喘不上气来。
君隐掸掉膝上粉尘,榻上,只有风妃阅一人紧皱着眉,沉沉睡熟。薄而暖的天蚕丝被将她整个人从头至尾包裹起来,只露出一颗脑袋。他想要上前,步子顿了下,终是大步朝着凤潋宫外走去,孤夜孑定是去了早朝,自己若再不赶过去,怕,又要节外生枝。
风妃阅醒来之时,殿内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
一手抚向身侧,被窝里面那一角的位置早就凉透,将身上的锦被掀开,她赤足踩上绵软毛毯。顺着偌大的内殿走上一圈,这才更衣,让外头的丫鬟进来伺候自己洗漱。
打开殿门,薄雾迅速迷眼,浓密的睫毛凝聚上一层,风妃阅眼眸微阖,只觉沉重。短发上,亦是点上些许水珠,“好大的雾。”
“娘娘,马上就要过冬了。”边上,玉桥将披风环住她双肩,“娘娘这是要去哪?”
“随便走走。”风妃阅说完,便自古踏足,顺着蜿蜒的长廊一路向前走去。
“呜呜……”
“好了,”榻上,陌辰吏整个人趴着,两手枕在下方,不住劝慰边上的林尹,“又没什么大事。”
“还说没有呢,都快被打死了,”林尹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抱怨深深,“您说您这好好的,不就是出去送碗药嘛,搞成这样……”
望着喋喋不休的徒弟,陌辰吏无奈轻笑,“这不好好的么?”
“对啊,好好地躺着呢!”丝毫不留情面地驳回,她端过桌上的药丸,“快些把药喝了。”
清一色的板面,阴冷的地方,已经开始结上浓霜,大红的披风画出旖旎,风妃阅双手拢于袖中,眉梢,点上清冷。
“好了,这下总行了吧?”
远远的,传来一阵药味,萦绕在鼻尖,再也挥不去。舒展开的秀眉,再度拢紧,她顺着那股味道,急促而去。
“娘娘——”身后,众人急忙跟上。
陌辰吏刚将药碗放在林尹手上,便看见风妃阅站在殿外,背着光,身后的朝晖,照射得她整张小脸华彩熠熠,说不出的异样美艳。而林尹见状,则是迅速拉下脸,盈盈一拜,“参见皇后娘娘。”
“起来吧。”她并没有马上跨进去,而是站在殿外,端视着屋内。偌大的屋子,除了一张床榻,便是一个巨大的书架,整整占了半边屋子,上面齐整摆放着一摞摞的医书,空气中,隐约可闻一股浓郁的药味。
“谢娘娘。”林尹不甘地退到一边,站了许久,风妃阅才踏进屋子。
榻上的男子,脸色略显苍白,一条锦被盖在腰际。她徐徐上前,站定后方启音道,“昨儿的事,谢谢你。”
陌辰吏只是一笑,其中,意味深长,他朝着边上的林尹使个眼色,“你先下去。”
“师傅——”
“下去。”温润的眸子闪过不容忽视的坚决,林尹见状,只得乖乖退下。
“但是,”风妃阅一瞬不瞬注视陌辰吏的脸色,“我不会报答。”你情我愿,这五十板子,也是你自愿挨的。
听闻,他只是拉开唇角,手肘将身子撑起几分,“臣,不要娘娘的报答。”
“那你要什么?”风妃阅语气不悦,声音禁不住尖锐。
“这是臣,欠你的。”陌辰吏侧身望向风妃阅,牵一发动全身,俊脸疼得紧紧揪起来。
“欠我的?”她大为不解,莫不是,君阅同他有什么纠葛不成?“本宫同陌医师,可有渊源?”
薄雾,顺着大开的屋门飘散进来,每一个角落,都不遗漏。整个屋子像是置身于万丈云端,凸显地站在中央的女子,越发淡漠。
“对,是我欠你的。”陌辰吏再度重复,这夫妻缠一旦服下,就连他自己都没有把握,是否能将它控制住。名为‘缠’,顾名思义,要想处之,必定要忍受锥心噬骨之痛。而如今,那药性已然深入五脏六腑,向着心脉而去。自己,却压根找不到将它根除的法子。现今虽是无大碍,可这人心难测,夫妻缠留在体内,无异于埋下一个致命的隐患。
风妃阅听闻不再言语,她不是君阅,有些事还是装傻充愣的好。
二人各怀心思,直到自己踏出屋子之时,她才惊醒反应,自己怎会,无端被一股药味吸引至此?想要四处走走的心也淡了,早早便回了凤潋宫。
是夜。丫鬟掌灯,驱尽外头的凉夜。阖上殿门,风妃阅习惯了一人,她靠坐在贵妃榻上,不困,只是眯眼。
孤夜孑进来之时,就看见她一副慵懒之姿,宽大的寝衣,半边拖在地上,而风妃阅却浑然不知,直到那脚步声越渐靠近,才警惕睁眼。
“皇上,”看清楚来人,她神色一松,起身行礼,“臣妾参见皇上。”
“可是朕扰了皇后清梦?”孤夜孑拉着她的手,在软塌上坐下,一手将她略有凌乱的发丝抚顺。
“不是,臣妾只是休息会,并未入睡。”被抓着的手,任由孤夜孑放在掌中,风妃阅眸中犹有倦意,酸涩的瞳仁难受,只得伸出另一手去轻揉。
“别动!”孤夜孑拉下她的柔荑,望着她微红的眼睛,慢慢凑过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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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红颜 第三十二章 正面交锋
近在咫尺,这尊王的气息,不得不说是冷冽异常。薄唇紧抿,气息微吐在眼睛上,她试着眨几下,倒是好多了。
“皇后,昨晚没睡好?”漫不经心将手收回,孤夜孑似笑非笑,嘴角勾起。
“只是这天,容易困顿罢了。”风妃阅倚在旁侧,同他保持相宜的距离。
孤夜孑侧目斜睨,只见她,单手撑于脑袋下,菱唇微阖,晶莹剔透的眸子定于一处,自然是别样风情,美艳不可言。凑上几分,嗅着女子沁人体香,脸上似有沉醉。
“皇上,皇后娘娘。”偏的,有人不识相前来打扰。
“何事?”孤夜孑满心不悦,正坐起身。
“回皇上,寝房那边使唤奴才过来问一声,皇上今晚是要招寝哪位娘娘?”太监手上拖着盘子,站在外侧不敢抬头。
“进来。”孤夜孑撸起袖口,单手抚顺。
“是,皇上。”亦步亦趋,年幼的小太监不过一十五六,双眼只是瞅着地面不敢抬起。双膝磕在地面上,将手中盘子恭敬递到孤夜孑面前,任他翻牌。
一块块制作精巧的纯色金牌,赫然呈现在风妃阅眼前,尾段,无一例外挂着上好流苏,宫灯光照,泛出层层冷光。
这就是翻牌制度,后宫佳丽三千,皇帝做不到雨露均施。
孤夜孑望着那些合起的金牌,随意伸出手,指尖刚触及边缘,就缩了回来。他身子朝风妃阅靠近,大掌亲昵执起她落在身侧的柔荑,“皇后,你来。”
“臣妾不敢!”她老实作答,手心握起。
“朕让你翻,你便翻!”孤夜孑眼底微愠,抓起她的手放在托盘中。
掌心一凉,坚硬的金属质地磕的手有点疼,“那臣妾便随意翻了。”她望着琳琅满目的牌子,将手放在第一块上头,翻过来。只见上头,烫刻一行小字,她虽是对炫朝文字懂得不多,然,这些还是能认识的。
凤潋宫,皇后!
“恭喜娘娘,”跪在地上的太监连忙道喜,娓娓退出大殿。
“朕就知道,皇后会让朕留在凤潋宫。”孤夜孑勾唇一笑,言语中,听不出是正经还是玩笑。
这,明明是靠着手气,怎地就变成她情愿了,“皇上,这是臣妾的运气罢了,”风妃阅神色无谓,语气更是可有可无。
“哦?”一声轻疑,孤夜孑已起身落座于靠近窗子的桌前,上头,正温着酒,随着火炉的呲呲燃烧,酒香四溢。
风妃阅不得已,只得跟着坐到他边上,提起那酒,将桌上的酒樽斟满。
孤夜孑端起冒着热气腾腾的酒杯,凑到薄唇跟前,只是紧贴,却并未启唇咽下。深邃得几近透明的眸子,牢牢锁住风妃阅。
“怎么了,皇上?”她美目露出几许疑惑不解,“可是酒烫了?”
“不是,”孤夜孑放下酒樽,眼中有深意,“是朕的心烫了。”
小手刚要缩回去,便被他紧圈在手中,孤夜孑将柔荑带至唇畔,在她纤细的手指上轻啄,“阅儿——”
她柳眉微挑,猜不出这皇帝是何用意。“皇上的心,也会烫么?”
来到炫朝,她对这尊王自然是有所了解。边国连年纷战,百姓流离失所,狼烟起,杀戮肆虐,这一切,都是由她身边的皇帝一手造成。这般残狠暴戾,能将利箭毫不犹豫射入无辜百姓心房的男子,他的心,真的会烫么?
“朕从皇后的眼中,瞧见了另一个朕,”孤夜孑将风妃阅的手抵上自己下巴,“我们,都是自私的,朕也希望,忙完了一天朝事,能有个人,温好了酒,天天等着朕。”这句话,她却丝毫听不出里面的虚假,男子荒漠的言语,那般真实,仿若从云端飘入她耳中,虚拟,却是掷地有声。
风妃阅被抓着的手,不由自主握紧,她望向那盏高挂起的宫灯,恍惚出神。从小时候,一直到现在,自己的心何曾同今日这般?孤夜孑的一句话,让她扪声自问,她要求的,也同他一样,那时候简简单单,只想放学回家,有一口热饭吃。
俊目斜睨,只见她神情呆滞,孤夜孑嘴角不经意扯开,感觉到身侧灼热的视线,风妃阅收神,回眸相望。他,嘴角的笑,早就悄然隐下,女子嫣然,执起酒壶,想要将酒樽斟满,却发现他滴酒未沾,只得放回远处。“皇上若真想喝上暖酒,这后宫嫔妃众多,哪个不是趋之若鹜。”
那一抹转瞬即逝的软弱,被再度藏起来,孤夜孑找不到分毫。经不住的,便有几分懊恼,大掌咻地擒住她精致下巴,“皇后,就这么希望将朕推向别的女人?”
琥珀色的眸子,确确实实有了愠怒,风妃阅两手放在膝上,同他正视,“臣妾不敢。”
“不敢?哼,朕看你胆子大的很!”孤夜孑冷嗤,她眼中的镇定自若,让他声调拔高几分。
风妃阅箴默,无意反驳。
二人对视许久,女子的潭底一如既往,清澈毫无波澜。反之,孤夜孑那沉不住气的神色,越发明显地表露出来,他重重点下头,“好一个不敢!”
“皇上谬赞。”风妃阅接语,惜字如金,却张弛有度。
“你——”皇帝放在桌上的手握成拳,脸色阴霾,却见她虽是望着自己,而那双如水翦眸,实则越过他的身子,望向某一处。
“皇后,你回宫也有几日,明儿个开始,便恢复请安。”孤夜孑敛下不悦,神色淡定,眉梢已然得意。
“是,皇上。”风妃阅不疑有它,料想,这不就是请个安罢了。
“嗯,别忘了,两宫太后那。”孤夜孑扔下一句话便起身,环视着偌大的凤潋宫,“这皇后的寝殿,怎会连一个守夜丫鬟都见不着?”
“是臣妾不习惯,让她们守在外头了。”
“不习惯?”孤夜孑的语气,满含疑虑,“皇后是权相千金,自小便锦衣玉食,万人簇拥,怎会一进宫,就忘了先前的习性?”
一语点醒,风妃阅暗咬银牙,自己一个小小纰漏,还是被孤夜孑给逮住。她站起身子,朝着外头喊道,“玉桥!”
“奴婢在。”殿外的守夜丫鬟徐徐进入,一字排开。
“皇上可是要就寝?”风妃阅望向屏风前的男子,轻柔问道。
孤夜孑也不答话,只是将手扬起,边上的丫鬟了然,上前替他宽衣。
“娘娘,奴婢伺候您。”玉桥见风妃阅只是干站着,上前催促道。
繁芜的龙袍被除下,丫鬟将他头上的发箍摘去,一把墨发就那么铺天盖地散落下来,贴合在腰际。麦色的胸膛健硕有力,泛着古铜色的光芒,风妃阅抓著自己的前襟,转过身去,“不用了,本宫自己来。”
小脸似有酡红,神色不自然极了。
孤夜孑已经在丫鬟的伺候下着上寝衣,自顾躺在榻上,风妃阅见他凤目阖起,双手枕在脑后,便朝着那些个丫鬟说道,“你们还是守在殿外吧。”
“可是,娘娘——”
“下去。”风妃阅转身来到凤榻前,和衣躺下。众人见状,只得一一退下。
直到殿门被重新阖上,孤夜孑才睁眼,整座宫殿又恢复成先前的静谧,二人躺在一起,却感觉相隔甚远。所谓的陌路夫妻,就是这样吧。
“皇后若真不习惯,朕不强求。”望着她的侧脸,男子转过身。
风妃阅察觉到身边的动作,亦侧过身子与他相对,“谢皇上。”
“朕只是要你明白,这是皇宫,自有一套规矩,”说完,便转过身去,背对着风妃阅。她所有的不习惯,到了两宫太后面前,只会招来不利。孤夜孑深知,自己在人前给予她的这份宠溺,实则,是架在那两个老婆子脖颈上的一把利剑。
“臣妾知道。”风妃阅应一声,跟着将身子转过去,朝着里侧而睡。
一觉浅眠,刚睁开眼便看见玉桥守在床榻边上,“娘娘,您醒了。”
小手下意识朝着身侧一摸,孤夜孑,总是在自己醒来之前,就走了。
起身下塌,风妃阅端坐在铜镜前,一头短发自是用不着打理,只是那些繁芜的首饰衣裳,就够她眼花的。“娘娘,今儿是给两宫太后行礼的日子,万不可马虎。”
“可以了么?”她扬起双手,望着一身大红色的宫装,啼笑皆非。袖口,绣着彩凤,整件衣衫描绘出一副盛世祥和的浴火凤凰。
“娘娘真好看。”玉桥由衷展颜,将她旖旎在身后的裙摆托在手中。
两宫太后的寝殿,位于中宫西侧,走过一座深苑,风妃阅步下凤撵,一手搭上玉桥手腕,走入安宁殿。纤足刚踏入,便看见二人端坐在红木镂刻的桌前,东太后一袭枫叶红的锦衣,而西太后,则是身着华贵藏青锦绣环纹衫,看着风妃阅一步步走近,二人相视对望,等着她上前来。
“儿臣见过母后。”她双膝一软,跪下身去。
东太后脸上露出几分嘲讽、快慰之意,望着跪在殿中央的风妃阅,只是勾唇冷笑。
膝盖,由于长时间的磕跪而传来酥麻,冰凉的地面,透着刺骨的寒意,而上方的二人却丝毫没有让她起身的意思。
殿外,玉桥焦虑的守候,风妃阅身子挺得笔直,光晕落在她大红色的宫装上,随着圈圈荡开的纹路被吸附干净。胃部,毫无预警地泛上一股酸胀,突觉恶心的厉害。
“呕——”一声干呕,极自然的反应却让正襟危坐的两宫太后,惨白了脸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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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红颜 第三十三章 不能生孕
她一手撑在地面上,小脸惨白惨白,座上二人面面相觑,西太后一改冷情,低声问道,“皇后,这是怎么了?”
“回太后,儿臣没事,只是胃有点难受。”风妃阅一手叠在腹部,强忍住不适。
“皇后,你进宫才不过几日吧?”西太后认真问道,“你失踪的这段日子,可有同皇帝见过面?”
风妃阅抬眸,只见那女子雍容华贵,一双刻意渲染的眸中闪着精光,“回太后,没有!”她不会笨到,将自己给卖了。
“哦?”西太后唇畔生笑,几分得意之色了然于目,“来人,去请陌医师过来。”
“是,太后。”边上,丫鬟接令,脚下生风地走了出去。
“太后,儿臣并无大碍。”风妃阅欲要相阻,却见两宫太后埋首,似在相讨,一样的面容,就连嘴角的笑都是无异,二人的视线更是一致落在她的小腹上。
风妃阅从那暧昧不清的神情中,察觉出几分,莫不是……
她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而心底,却是凉透,哪怕一点点机会,这些人都在想着将自己除之而后快。
“皇后——”身后,传来孤夜孑的声音,风妃阅回头望去,只见他龙袍加身,定是刚下早朝。
“臣妾参见皇上。”
“怎么还跪着?”孤夜孑进入大殿,却并未行礼,颀长的身子站在她边上,徒增几分压抑。
“皇后,起身吧。”西太后这才发话,她款款起身,碎步踱至他身侧,“皇帝,阅儿她身子不适,本宫已经唤了陌医师过来。”
“哦?”孤夜孑伸出手,将她拉到自己边上,“哪里不适?”
“臣妾没事,只是胃有点酸胀。”对于他在人前的这般亲昵,风妃阅拒绝不得,只能不作任何反抗。
“这症状,可是同茗儿初怀龙子之时,像的很呢。”东太后抚平身下褶皱,站起身走到几人旁边。
风妃阅菱唇紧抿,明显觉察出落在自己腰际的手咻地收拢,男子身上的凛冽,顷刻灌下来。她眉角微扬,与孤夜孑对视而望,“臣妾只怕,没有这个福分。”
她的经期才过,况且,进宫之后,皇帝虽是夜夜留宿于凤潋宫,却并未真正行房,这两宫太后,未免太急迫了点。
“太后,皇后进宫才不过寥寥数日,就算朕有天大的能耐,也不会就现在怀上了。”孤夜孑眸光犀利敏锐,语气之中暗含嘲讽,那两个老婆子打什么注意,他比谁都清楚。
“臣参见皇上、两宫太后、皇后娘娘——”不出一会功夫,陌臣吏已经走了进来。
“陌医师,”西太后神色肃穆,语锋一转,“皇后身子不适,本宫特命你来瞧瞧。”
身子不适?陌臣吏俊颜冷若冰霜,看到风妃阅好好地站在自己跟前,这才微微吐出一口气来。他太过于敏感,再说这夫妻缠的药效即使发作,也不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强压下那种不自然,他走上前,“娘娘,可否将右手伸出来?”
风妃阅犹豫一下,还是伸了过去。
一手拖在她下方,陌臣吏修长的指把上手腕,神色凝重,食指掐准经脉,一股微弱的气息,顺着五脏六腑慢慢苒动。风妃阅盯视他的面容,心下,跟着不安起来。
“陌医师,可有结果?”孤夜孑不悦地催促,眉宇间紧拢起。
然,男子却是充耳不闻,漠视的态度,让边上的尊王龙颜大怒。
“皇上——”茗皇贵妃叠着并不明显的肚子,由旁侧的丫鬟左右相扶走进来。
风妃阅视线落在那一张美人脸上,却不想,手腕传来一阵酸痛,她惊得回眸,同陌臣吏的视线正好赶上。深邃的瞳仁,像是隐瞒了什么,朦胧而无奈,握着她的手,指尖用力到泛白。
“陌医师?”她轻唤,同时,试着将手往回缩去。
茗皇贵妃见一屋子的人,全都围在一处,便赶上前揶揄道,“不愧是皇后,能劳烦陌医师大驾。”
风妃阅并未将她的冷言冷语放在心上,她一瞬不瞬地深入那双眸子,仿佛从中,读出了一些什么,“陌医师,本宫若真有事,你用不着相瞒。”
温润俊雅的脸上,露出几丝愧意,只见陌臣吏神色趋近灰败,喃喃回禀,“娘娘的身子并无大碍,只是……”
“只是什么?”东太后忍不住相催,边上的西太后一把擒住她手腕,隐在宽袖下的指,用力弯曲紧握,“妹妹不用急,让陌医师好好说。”她硬生生顿下步子,对于自己的姐姐,她向来捉摸不透。西太后的隐忍、处事不惊,更是她可望而不可及的。
“只是……”陌臣吏似在犹豫,装满探究的眼神望向孤夜孑。
“说!”一字,威慑而有力,更让旁人的心,跟着紧紧吊起来。
“从脉相上来看,皇后娘娘只是脾胃不佳,调养几日便可,实则……娘娘身子已伤,今后,怕是难以诞上龙嗣。”陌臣吏不得已,如实禀报。众人都惊楞于他所说的话中,有惋惜,有无谓,而更多的,则是幸灾乐祸、如愿以偿。只有风妃阅一人,冷静异常,她望着陌臣吏低下的脑袋,他的眼睛骗不了人,他定是瞒着什么没有讲。
“怎么会这样呢?”茗皇贵妃美目圆睁,露出几分难以置信,而那嘴角泄出轻快愉悦,却是骗不了人的,“陌医师,你看清楚了么?”
“错不了!”一锤定音,让几人的心安心落下。
“生为后宫之首,本该母仪天下才是,”西太后一脸正气,精致的眼角斜睨向风妃阅,“而皇后,已经失去这个资格。”
孤夜孑的震惊,不亚于在场任何一人,这显然不在他计划之内,而风妃阅,更是从他的脸上看不出丝毫喜与怒。
“我们炫朝,容不下一个没有子嗣的皇后!”西太后语气坚决,今日这一出节外生枝,无异于对整个君家来讲,是毁灭性的打击!
人性何在?风妃阅在心底,拉开冷笑,她一一端望众人脸上的神情,那般得意之色,就连掩饰都觉得多余了。孩子,她曾经以为,那么的遥远……
自己打小就是孤儿,她想过,等到自己有了孩子,绝不会抛弃他,她不会爱,爱的太少,已经忘记怎么去爱了。她想过很多,脑中,纷纷扰扰,可唯独……她同所有的人一样,没有想过这样的结果。
到底,是谁弃了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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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红颜 第三十四章 保住后位
风妃阅抬起螓首,樱唇慢慢由冷转暖,眼底深处,漂染了灼耀,她伸手拨开颈间碎发,不容自己在人前示弱。你们要我哭,要我闹,我就偏偏笑得越发灿烂。人情冷暖,世态炎凉,她找不到一个可以相诉的人,硬生生,将这杯苦酒独自咽下,穿肠而过的,犹如噬骨毒药,明明痛到极致,却要强颜欢笑,这样的滋味,太不好受。
“皇后,你居然笑得出来?”东太后语刺尖锐,狭长指套狰狞地摆在身前。
“不能诞下龙嗣,又如何?”风妃阅下巴高傲扬起,纤长的臂腕背在身后,“为后者,难不成靠的便是龙子不成?还是太后您也同样认为,您今日的地位,是靠了皇上?”
谁都知道,孤夜孑乃前朝贵妃之子,然,雪贵妃突染恶疾,不治身亡之后才过继于两宫太后膝下。而她们二人,只有东太后诞下一名龙嗣,那便是当今的厉王爷。
凤目冰凝,西太后聚起一簇怒意,视线转而投在茗皇贵妃的肚子上,“本宫愧对先祖,没有为皇室诞下龙脉,故而,才将后位禅让与自己的妹妹,东太后。本宫亦承认,我们姐妹俩能有今天,同皇帝是脱不了干系的。”身侧,东太后柳眉微挑,似有不满。
这一瞬,风妃阅深刻体会到孤立无援,站在偌大的寝殿内,她背光而立,身上的凤凰图纹在冉起的太阳照射下,装点蛊惑光芒,她孑然一身,是冷漠的,是满身尖刺,不可欺的,“太后的意思,是让儿臣自动退出后位?”
孤夜孑望着旗鼓相当的二人,没想到才第一日,便是好戏连连。
而陌臣吏,则是站在女子的身边,望着她淡漠到极致的侧脸,心竟跟着抽痛。她嘴角抿起的,哪是笑意,分明是寂寥,无人可依。
“皇后知道便好。”西太后同样步步紧逼,将茗皇贵妃拉至跟前,“纵观后宫,除了皇后,便是茗皇贵妃身份最尊贵,而她又是唯一怀上龙子的嫔妃……”
“原来,太后连人选都想好了。”风妃阅眼含轻蔑,神情无谓地睬了她肚子一眼,“且不说这如今江山局势未固,单就这腹中孩子来讲,太后,您就能确保,后宫中没有谁能先诞下龙子,抑或是,时运不济,天生……夭折也说不定。”
“你,皇上……”茗皇贵妃一张小脸气得直哆嗦,她顺势向孤夜孑依偎而去,“皇后她居然诅咒臣妾肚中的孩子。”
一句话,果真将置身事外,等着看好戏的孤夜孑扯了进来,他想坐山观虎斗,而风妃阅也想,借机摸摸他的底。抑或是想要看清楚,君家同两宫太后,究竟是哪方占得优势之胜。
孤夜孑嘴角含着笑,那双诡异万分的眸子忽尔一锐,伸手抓起茗皇贵妃的手,“这将来的事,谁也说不准,皇后也只是提个醒罢了。”
“皇帝,”西太后目光灼灼,大有夺人之势,“这东宫的位子,是时候易主了。”
茗皇贵妃听闻,抓着孤夜孑手臂的柔荑欣喜紧握,将尊贵的明黄之色硬是揪出褶皱来。对这后位,她有着太多的希翼,如今,只要皇帝一句话,便可手到擒来。
“太后,”孤夜孑不急不缓,幽遂异色的眸子异常犀利,他深攫住风妃阅脸上的每一个神色,薄唇阴鸷启音,“废后一事,用不着太后操心。”
“皇帝,”西太后眼底微愠,“这关系到整个炫朝的正统,本宫不得不管。”
“朕是皇帝,难不成,就连这一件小事都做不得主不成?”孤夜孑声音凛冽,身侧的茗皇贵妃察觉的男子的勃然怒意,连忙放开手。
“小事?皇帝真以为这是小事?”二人对峙,让旁侧的风妃阅禁不住拧眉,孤夜孑的坚持,是为了巩固君家在后宫的地位,只有让这两家势力旗鼓相当,才不会,在短时间内对自己造成致命的威胁。
“只不过是朕少一脉子嗣罢了,”孤夜孑说的轻松,一手将风妃阅揽到身侧,“皇后,朕是不可能废除的。”
“皇帝——”
风妃阅望着两宫太后,脑中忽地闪过一抹精光,她趁着西太后愠怒之际,适时Сhā话,“回禀太后,皇上,臣妾有一折中的法子。”
关系到君家,关系到自身安危,女子的话语竟能这般云淡风轻。孤夜孑垂首,“是何法子?”
风妃阅感受到腰际的大掌,她伸出手,抓着孤夜孑的袖口,下意识,仿佛心也能安下几分,她不要他的知冷知热。只要一个莫须有的依靠,让她不在人前垮下去,“臣妾家中还有一妹妹,名唤君宜,品性温和,更是少有的美人胚子,臣妾希望,皇上能准许她入宫,长伴君侧。”
孤夜孑感觉到,抓着自己袖口的力越收越紧,他冷眼凝视风妃阅的侧脸,而她,则是回眸一笑,再添上一句,“就同两宫太后当时侍奉先皇一样,皇上,行么?”
幸亏,自己同孤夜孑不是真正的夫妻,幸亏,自己没有爱上他。姐妹共侍一夫,与她来讲,是万万不行的。而现今,她既完成了君隐所交代的事,又可以退一步,明哲保身,何乐而不为呢?视线,像是被胶着一般落在茗皇贵妃的小腹上,一阵刺痛,自眼底传入心脏,她硬是强迫自己别开眼,唇畔的笑,苦到凋零。
“不行!”西太后抢先,一口否定,却一时找不出反驳的理由。
“行!”紧接着,孤夜孑眉头舒展,笑的惬意,万般情绪掩藏在眼角,“三日之后,便将她接入宫中。”
“谢皇上。”风妃阅展颜,面上却是淡漠一片。
而茗皇贵妃则是掩藏不住情绪,现如今,没将她拉下后位不说,还多了一个未见过面的君宜。她小手紧攥,瞳仁染狠。
“皇帝,此等大事岂可儿戏!”西太后厉声阻止,“本宫建议,将此事公布于朝堂。”
“哼!”孤夜孑一声冷嗤,猛地甩开袖子,边上的风妃阅猝不及防,小手急忙收回去,“西太后,你还当朕是三岁小儿不成?”
不顾两宫太后惨白的脸色,他径自挥袖而去。
“皇帝——”
望着那抹坚毅异常的背影,西太后狠狠咬牙,“羽翼渐成,果真是收不住了。”
半晌之后,风妃阅见再无留下的必要,便盈盈一拜道,“儿臣先行告退。”
“臣告退,”几乎是同时,陌辰吏亦开口道。
“姑妈——”茗皇贵妃怔忡地望着皇帝的身影消失在安宁殿外,她折身,眼里已是晶莹点点。
东太后见状,气得一句话说不出来,只是愤恨摆摆手,二人便一前一后走出大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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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红颜 第三十五章 勃然大怒
大红色的裙摆,在宫槛上绚丽而过,外头,玉桥见风妃阅出来,小脸扬起释然笑意,迎上前去,“娘娘。”
可算是松口气,她扶着风妃阅的手腕,一道往凤潋宫而去。
“皇后娘娘。”身后,陌臣吏犹豫片刻还是追上步子。
风妃阅定在原地,边上的玉桥扭头应道,“陌医师可有何事?”
被她这样一问,男子只是喉结滚动下,并未说出只字片言。风妃阅背对着,也不回头,便冲着玉桥说道,“你先下去。”
“是,娘娘。”玉桥闻言,便乖乖走远,在庭院外守着。
“陌医师,可是有话不方便说?”风妃阅旋身,面对着男子。
“娘娘……”他艰难开口,却发现一句话梗在喉间,怎么都说不出来。
风妃阅并不急着追问,只是一脸恬静,神色缓和。陌臣吏颀长的身子僵硬在原处,踌躇不前。“娘娘,您不用担心。”
“本宫,不该担心什么?”她抓住话中契机,语气已然急迫。丝丝希翼,让她强自镇定的眸子染上一层华彩。
望着女子的神色,陌臣吏一时间无言以对,他张口,却哑然无声,许久过后才垂下脑袋,说道,“臣,定当竭力!”
竭力?呵……风妃阅眼色转冷,她抬起螓首,望向上空。光,铺洒而下,一点点落在女子的发上、肩上,暖暖的,却又被她逼退几分。直到眼眸传来刺痛,她才闭上眼睛,身子背对陌臣吏,“那,还有希望么?”
谁都听得出来,她话中的小心翼翼,陌臣吏望着那一抹背影,却突然有种想将她拥入怀的冲动,“臣,定当竭力。”
话毕,风妃阅决然而去,她生怕自己再待下去,就要藏不住了。
身后的陌臣吏,眼望着她的身影,一步步向前走去,每一个步子,都是异常有力,踩在青石板上,留下光可明鉴的脚印。温润的面容,在艳阳高照下,却是冷若冰霜。他紧随在风妃阅身后,顺着那串脚步,皂鞋踩在上头,遮住一串萧条。从今以后,你的寂寥,我来伴!
感觉到身后的异响,风妃阅旋身,冷冷睨视。
陌臣吏将她留下的每一个步子都印在自己脚下,他站住身,只说了一句话,“只要你开口,你要什么,我都会给你。”
换来的,却是嘲讽、冷嗤。这里的人,都疯了么?
那样的眼神,比毒针还要刺人。他眸中的赤诚坚定,没有让风妃阅动摇丝毫,二人几乎是同时转身,背对相望。
镂刻着百鸟图纹的内苑窗格上,一双眸子,却是精比金锐,狭长的凤目,紧紧攫住二人身影,薄唇,露出势在必得的冷笑。
兰花的芬芳,溢满整个凤潋宫,唯独盛开的一枝,独占在鳌头之上。风妃阅打开窗子,大片云彩,染的天际似火烧燎原般,她脑袋微侧,将全身重量交付在窗棱上。
孤夜孑进来之时,就看到她一人正对着那盆兰花发呆,他信步上前,将身子倚靠在她对侧。
风妃阅并未发现男子的到来,而是一昧沉浸在自己的恍惚中,素净的小脸,不再只是坚强。那样的神情,也是孤夜孑第一次所见,他并未出声,而是双手环在身前,余晖,照在二人一左一右的脸颊之上。风妃阅轻呼出一口气,嘴中似在呢喃。
“皇后——”孤夜孑冷不丁唤出口,“何事想得如此出神?”
“嗯?”她下意识应答,整个身子一震,脊背立马挺直,双目隐下所有情绪,如临大敌地望向孤夜孑。
那般疏离,同方才判若两人。他俊目微凛,隐隐藏着怒意,“皇后果然好兴致!”
风妃阅听闻,却并未反驳,一反常态的靠回窗子上,甚至都懒地开口。
她的安静,她的不置与否,却让孤夜孑勃然大怒,遇上这样的事,谁能像她这般安然接受?就在他伸出手去的瞬间,他自己都不会明白,为何会有如此的怒意。大掌咻地擒住她两边肩膀,下了几分狠力,“你难道一点感觉都没有么?皇后,你的心是什么做的?”
真的没有感觉么?风妃阅凄楚地拉开樱唇,却是怎么都伪装不起来,她可以不爱,可是……没有孩子,她却连爱的机会都失去了。从此,就真的是,孑然一身。
这一种孤立无援,让她害怕,让她恐慌。她望着孤夜孑凑近的俊颜,如水翦眸忽地掠过从未有的惊惧,双手用力,一下竟将他推出了好几步。
男子哪有防备,结实的后背硬生生抵在凸起的窗口上,发出一声沉闷的撞击,‘啪——’,精致瓷盆随即跌落在地面上,那一株兰花,瞬间枯萎。
“君阅!”孤夜孑怒吼而出,他一手扶着窗棱,俊脸上满是阴骘。
而风妃阅却并未及时回神,她张望四侧,只觉陌生,“我不是君阅!”
一语,清晰传入孤夜孑耳中,他明黄|色的脚靴无情踩在那株兰花上,瞬间,被碾踏的汁液蔓延在名贵的波斯毯上,随着他逼近的步子,袭入风妃阅鼻翼间。
她皱了下眉头,只看见孤夜孑凌厉的眸子,寒若冰彻,她退一步,他便随一步,穷追不舍。
风妃阅已经记不清,自己方才说了什么,只是下意识的,向后缩去,她转身,背上便传来一道掌风,将她整个人狠狠掼在床榻上。
她两手一撑,还未说上一句话,孤夜孑就已经走了过来。
“皇上——”
“你不是君阅,说,你是谁?”张扬的墨发,凸显出男子一双眼眸,如那欲将人撕扯成碎片的毒狼。
“臣妾,不懂!”风妃阅咬牙,暗恨自己方才的软弱。
“真不懂?”孤夜孑将她的腿放在自己腰际,弯身,狠狠掐住了风妃阅的脖子,“在人前,朕给你身份,不要以为那一点伎俩就能蒙混所有的人。怎么,你们君家的女儿,就那么甘心一个个爬上朕的龙榻?”
在那一瞬,风妃阅幡然醒悟,这名男子的眼眸,自始至终都是透彻清亮,原来,他早就看透了一切,这场权术的较量,自己从一开始就输了。
“皇后,你想要这位子,朕给!你只要乖乖的,当好你的皇后。”他一手轻拍了拍风妃阅的脸颊,松开的手却再度紧紧勒住她的脖子,“否则,朕就硬生生将你的脖子拧断!”狠戾的语气,这才是她在络城所见的孤夜孑。
“咳咳——”沉闷的窒息,她双眼布上一层迷离,嘴里面,只有呼出去的气息,胸腔处,更是一阵阵疼痛堪比揪心。手刚要抬起,便被孤夜孑不费吹灰之力地压制住,“别想着反抗,不然,朕就将你这一身好不容易学来的功夫,费个干净!”
风妃阅从没有感觉到,像今日这般累过,她突然觉得,一切的苟延残喘,都失去了意义,孤夜孑注视着身下的女子,他等着她的反抗,等着她的不屈……
“那,你杀了我吧!”没想到,脱口而出的竟是这样一句话。
孤夜孑握着的劲道,松开几分,风妃阅闭上双目,菱唇微勾,以命相赌,她赢了。游戏如他,怎会让筹码就这般轻易死去。
孤夜孑顺势躺在她身侧,却是微微一声叹息,将她拉入自己的怀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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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红颜 第三十六章 有毒
暖意,从四肢百骸传入风妃阅的身体中,她急地睁开眼睛,两手不由自主伸出去推拒,“放开——”
“你是朕的皇后,抱一下都不可以么?”孤夜孑收紧手上力道,语气似有哀怨。
对于这突来的转变,风妃阅几乎是一下子懵了,这,也太善变了吧?
“皇上,放开——”不习惯,那便抗拒,她见推不动,只能双手握成拳,擂在他胸前。
软玉香馥在怀,孤夜孑见她气得小脸酡红,索性便将双手双脚全部缠在女子身上,风妃阅整个身子被桎梏,压根连手都妄想抬一下。
脸上,懊恼十足,她抬起脑袋,鼻尖正好抵在他坚毅的下巴上,退开一寸,说出的话,带着几分暗讽,“皇上何故,突然对臣妾亲昵起来?”
难不成,这男子也吃软不吃硬?
孤夜孑剑眉紧拢,低声说道,“莫不是,什么事都要讲出个理由不成?”
“那是自然!”风妃阅干脆抢过话语,“人,用不着对他人关怀,一人一个世界,不好么?”
“不好!”惊异于她的想法,孤夜孑一口否定,宽厚的大掌,捧住她的脑袋,竟是轻拍一下,风妃阅狐疑抬起下颔,同他正视。
“阅儿,”望着身前的这张脸,他却别开眼,将自己的下巴抵在她脑袋上,态度亲昵暧昧,手,更是游移在她背部,一下下轻拍。“就你一个人,不会寂寞么?”
闻言,她全身震住,僵硬的脊背在他锲而不舍地轻拍下,缓慢放松,“不会,”她摇了下头,继而补充道,“臣妾习惯了。”
“习惯?”孤夜孑拍在她背上的手,顿一下,转而落在她腰上,将她压向自己。“朕,也习惯了。”
心口的地方,贴在一起,同样的冰冷。风妃阅没有再推开,而是将脑袋乖乖枕在他手臂上,没有剑拔弩张,只是舒心。或许,她同皇帝的安宁,只有这一晚,君心难测,他不懂她,她亦不懂他。
孤夜孑望着身下巴掌大的小脸,忍不住伸出手去,想要将她前额的碎发拨开。可,指尖刚触及,风妃阅便秀眉紧蹙,闭着的双眼虽未睁开,可身子却不可抑制地向后缩去,双膝曲起,两手环在胸前。整个动作,像是出生的婴孩般,防范得将自己包入自己的圈子。手,怔在远处,孤夜孑进退两难,半晌之后,才放在她的背上,修长的指,再次轻拍。拢起的眉,像云朵般舒展开,风妃阅一声嘤咛,四肢也随着他的节奏,打开。眼前,一抹光晕闪过,她眉儿微凝,眼光朦胧,“皇上?”
孤夜孑不语,只是将她按进自己怀里,呼吸声,合着夜凉秋风,逐渐转为平稳。
转个身子,她睡相一向不好,如今四平八稳的,所幸这床榻够大。抬起眼帘,风妃阅维持着慵懒睡姿,轻轻打个哈欠。
“娘娘,您醒了。”玉桥听到动静,转过身来。
风妃阅懒得动一下,片刻之后才坐了起来。等到梳洗完毕后,玉桥端过桌上的汤盅,“娘娘,这是皇上吩咐御膳房炖的,您趁热喝了吧。”
“皇上?”她一手托着脑袋,昨夜,自己似乎睡得太沉了。
“皇上怕您睡眠不好。”玉桥忙不迭补上一句,吃吃笑着。
那盅汤,还是热的,风妃阅刚要凑到嘴边,脑中便闪过些许异样,她两手端着碗沿,将汤放回桌子上,“玉桥,是否试过?”
“娘娘,”玉桥大为不解,“这是皇上为您准备的。”
“那也一样!”风妃阅显然对她的回答大为不悦,见她脸色冷下来,玉桥只得取出袖中银针,刺入那汤盅。过了片刻,她忐忑取出,瞧见上头通体晶莹,这才暗暗松下一口气,“娘娘,奴婢就说嘛,皇上怎么可能……”
拈着的指尖,抑制不住发抖,黑色,从尖端一路蔓延而上,速度之快,怕是见血封喉的毒药。‘叮’的,玉桥赶忙扔掉手中银针,跪了下去,“娘娘,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风妃阅只是望着那盅药,从椅子上站起来,拂开一片光的灼耀,她打开窗,吸上一口晨露的香味,“就非得,将我置于死地么?”
男子尊贵冷傲的气息,留在她的身上,还没有散去。“一个人,怎会寂寞?抑或,寂寞总比没命好。”
听着她喃喃自语,玉桥只是一个劲哆嗦,害怕地匍匐在地上,不敢讲一句话。
“玉桥,等下皇上过来,你一个字不准说,知道么?”风妃阅沉下声警告,脑中已有打算。
“是,奴婢遵命。”玉桥哪还敢多言,战战兢兢接下话来。
明日,就是君宜进宫的日子,风妃阅单手支起,望向外头。心中,隐隐不安,望着那盅汤,更是心情全无。
皇帝一下早朝,便辇轿来到凤潋宫,长腿迈进大殿,视线自然落在那药汤上,“皇后怎么没喝?”带着询问的语气,狭长凤目瞟向边上的玉桥。
“是臣妾,想等皇上过来一起用。”风妃阅见玉桥脸色苍白,生怕她露出破绽,便上前一步挡在她身前,“皇上劳累国事,先坐下吧。”
“皇后,昨晚睡得可好?”孤夜孑见她神采奕奕,小脸也恢复光润。
“好。”风妃阅点下头,取过边上的金质小碗,将汤倒入,推至他面前,“皇上,您先尝尝。”
“这是朕特意吩咐御膳房为你准备的,”孤夜孑将碗推回风妃阅面前,“朕见你晚上老是睡眠不好,这汤是给你安神的。”
话语恳切,似乎听不出破绽,风妃阅故作厌恶,皱下眉,“臣妾不喜欢这味道。”
身后,玉桥眼睁睁看着他们二人将那碗推来推去,两条腿早就软了。
“那,明日朕让御膳房换了。”孤夜孑不再坚持,在风妃阅的执意下端起碗。
“娘娘——”玉桥惊声,一颗心跳到嗓子眼,“汤,汤凉了,奴婢让御膳房重新炖一盅来。”
孤夜孑扬高剑眉,端着的手没有再继续。
“皇上,这丫头就是这样,咋咋呼呼的。”风妃阅勾唇浅笑,丝毫不显露山水。
看着那碗口凑近他的嘴边,她回眸,不着痕迹瞪向玉桥,而那碗中的汤,已经沾上孤夜孑的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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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红颜 第三十七章 羞涩讨药
风妃阅樱唇轻勾,放在膝上的两手,在宽袖中紧握。指尖,刺入掌心,传来一阵疼痛,那绘着彩凤的碗沿,随着孤夜孑手上的动作而倾斜。边上的玉桥吓得冷汗涔涔,小手不自觉绞动手中锦帕。
看着他丝毫不拖泥带水的动作,风妃阅轻抬起手,下意识咬着食指关节,这碗汤药,是从御膳房直接送来的。中间经手的,只有玉桥同那边的管事太监。御膳房,树大招风,虽是鱼龙混杂,可皇后的膳食,一向便是有指定的公公相管……
“皇上——”风妃阅一手轻落上孤夜孑手腕,神态自若,娇笑道,“看臣妾都忘了,这汤还没试过毒呢。”
她接过碗,就在边上的玉桥松下一口气之际,将碗递到她手上,“玉桥,你来。”
孤夜孑唇上,犹沾着脆色的汁液,风妃阅抽出锦帕凑近身,将那帕子印上他薄唇,垂眉望向玉桥,“怎么了?”
“娘娘——”她自然懂,这所谓的试药,是要让她以身相识。
而孤夜孑自二人的神色间,也查出几分端倪,一手握着风妃阅的柔荑,入目的,全是玉桥神色的慌张以及狼狈。
这碗汤,先前的银针明明已经试过。十指颤抖地端着碗沿,玉桥的额上,豆大的汗珠开始向下淌,莫不是,皇后怀疑到自己的头上?风妃阅本也没有要较真,如今见她这幅模样,便摆摆手道,“算了,这汤推来推去的,也早就凉了,撤下吧。”
“是,娘娘。”她释然端着碗,生怕自己一个手抖,便将里面的汤汁洒出来。
直到玉桥走出大殿,风妃阅才将手抽回,身子刚要走开,就被坐着的男子一手揽上腰来,“皇后,你可真是心思缜密。”
“臣妾不懂皇上的意思,”她心里咯噔一下,强装镇定。
而孤夜孑,只是大掌在她盈盈一握的腰肢上轻拍下,“玉桥是两宫太后的人,皇后忘了么?”
心中猜想,却被他一语道出,“皇上何出此言?”
“阅儿,你真是出了一趟宫,把什么都给疏忽了,”孤夜孑手臂一收,想让她坐下,可她却依旧挺得笔直,双膝僵滞。俊脸微扬,他掐住某个|茓道,让她猝不及防,身子软下来坐在他的腿上,“那玉桥,先前是跟着西太后的,后来,太后见你刚进宫,才将她赏赐与你。”
她神色忽而凛冽,忽而如梦初醒,点了点头,便开口道,“皇上一早便知道了?”
“皇后可要知道,从安宁殿出来的人,奴性犹在,很难收为己用。”孤夜孑斜睨着她的侧脸,“方才,你怕是已经打草惊蛇。”
她愕然,转身面对皇帝的脸色,带着几分吃惊,“皇上知道那是毒药?”
“怎么,那是毒药?”孤夜孑淡笑如风,潭底却染上愠怒,“皇后这一招,居然连带朕也设计了进去。”
“皇上,”风妃阅窝在他腿上,丝毫不敢乱动,“臣妾该死,只是臣妾咽不下这口气,若当成没事一般,她人只当这凤潋宫是任人欺压的主。臣妾只是做个试探,却不想两宫太后心肠毒辣,关系着皇上的性命,若玉桥不是太后的人,孰轻孰重,她自然懂,怎会因臣妾一个眼神,而只是站在边上冷眼观望。若那玉桥果真是太后的人,那要当心的,可就不是臣妾一人。”
“阅儿——”孤夜孑换了称呼,脑袋一沉,靠在她肩上,突来的重量,让她颇为不适,想要退开,“你可曾想过,朕真会饮下那一口?”
风妃阅葴默,方才的惊悸犹在,她试着,柔荑落在孤夜孑肩上,“皇上放心……”她掐住话语,并未再说下去,自己,为何要解释那么多?她同他,只是牵在一线上,利益攸关,皇帝失利,两宫太后要对付的,第一个就是自己。
今日的事,孤夜孑并不觉着是件坏事,他只不过,将两家的矛盾向前推一步。从中,给风妃阅一个机会,认清自己所处的局势。
夜幕降临,风妃阅一人躺在榻上,久久不得安寝。孤夜孑并未留宿在凤潋宫,她辗转难眠,忽的,自远处传来一阵幽阳的笛声。
两耳警惕竖起,她一下自榻上坐起来,披上衣衫,便循着笛声走出寝殿。
一路避开耳目,她并不担心这笛声招来他人,这是君隐联络自己的暗号,自然,也只有他们二人才能听见。
风妃阅自深苑的屋檐上,一跃而下,果真在暗角处,看见一身黑色夜行衣的君隐。
“怎么才来?”男子语气急迫,似有不悦。
“宫中耳目众多,我一下避不开。”明日,就是君宜进宫的日子,这节骨眼上,他居然还敢夜闯皇宫。
“长话短说,”君隐话语干脆,将短笛放入前襟,“我同君宜的事,你早便知晓,明日,宫内凡是涉及验身的嬷嬷宫娥,我都已经打点好了,只不过,皇帝这一关难过。”
“这同我有何关系?你,似乎太高估我了。”这一层膜,要是在现代的话,可谓简单,可如今……
“对,可有人能办到。”君隐薄唇轻勾,望着风妃阅的眸子,露出几分鄙夷。
“谁?”她反问,桃目微眯。
“陌医师!”君隐双手横在胸前,围着她踱了几步,“他不是说了,你想要什么,他便会给你什么么?”
“你跟踪我?”风妃阅冷嗤,美目咻地落在他脸上。
“只不过,凑巧罢了。”君隐一手轻抬起她下颔,微微摇头,“有几分姿色果然不错,竟让一向清冷的陌医师都把持不住,啧啧,难得。”
“放开——”将擒住自己的手狠狠拍去,风妃阅正色问道,“这毕竟是欺君的大事,他会答应吗?”
“肯不肯,你试试便知,”君隐收回的手握成拳,透着几分嗜血霸道,“若是不肯,我这里的法子不差这一招。”阴冷的俊容,在望向风妃阅之时,多了些许调侃,“况且,古往今来,美人计总是不吃亏的。”
“君隐!”她喝住男子的不正经,转身朝着院外走去。
“去哪?”他大步上前,扣住她的手腕。
“找陌医师!”风妃阅没好气地甩开手,才走出一步,又被拉了回去,“找陌医师,我可没让你真的动用美人计。”
这男人……
风妃阅樱唇轻启,面带微笑道,“君家的女儿,不是应该听话么?”
“你该懂我的意思。”深邃的眸子,阴寒冷彻,男子特有的霸道通过手上的劲道传来。
“疯子。”风妃阅反唇相讥,“你我在这纠缠,错过了机会,我看你明日怎么收场。”
君隐闻言,手上一松,女子便大步而去。
风妃阅按着脑中的记忆,找了许久,才闻到那熟悉的药味。四周,静籁无声,偌大的殿中,只有陌辰吏一人在未熬制的丹药而配料。
“陌医师——”不用任何人通报,风妃阅款款进入内殿。
听到女子的声音,他握着手中的药材,俊脸带着难以置信的神情转身,“臣参见皇后娘娘。”
“陌医师不用多礼。”风妃阅望着那口巨大的鼎,禁不住抓紧衣袖,退后几分。陌辰吏见状,心下一慌,将药草放在边上,“娘娘可有何事?”
“陌医师,本宫只想问你一句话。”
“娘娘请说。”
“陌医师所说的,本宫想要什么,你便给什么,这句话还算数么?”风妃阅小心翼翼问出口,生怕他以为那是玩笑,那样,自己便不知该如何应答。
“当然!”他毫不犹豫点头,“娘娘想要什么?”
到了这份上她只得咬咬牙,只是视线不由瞟向别处,“本宫想……同陌医师讨要一样东西。”
“您尽管开口。”陌辰吏见她似有难言之隐,便试着揣测,“娘娘这药,是要给皇上?”
“厄……”一语,倒是提醒了她,风妃阅连连点头,“皇上,他……他喜好处子,本宫,本宫想要问陌医师要一帖药,能否,我……”她语无伦次地对上男子的视线,小脸酡红,“就是,让我同皇上回到第一次……”
“娘娘所说的,可是落红这一味药?”陌辰吏已然知晓大概,替她解围。
听这名字,应该就是它了,“对对……”风妃阅忙不迭地点头,这,不是毁人清誉么。
“臣这有。”陌辰吏转身,走向边上的药架。
那是一个暗红色的小瓶,风妃阅接过手,递到眼前察看。
“这药,遇水即溶,无色无味,只不过,得皇上同娘娘一起服用。”陌辰吏神色不自然地叮嘱道。
“本宫记住了,”风妃阅面有难色,在他面前竟有了几分结巴,“那个……”
“娘娘的意思,臣懂,臣不会泄露只字片语。”陌辰吏微微一笑,暖如和煦,“臣只希望,娘娘在臣面前,可以卸下身份,这里是臣的炼药房,亦是一个清静之地。”
风妃阅环顾四周,果真,鼻翼间充斥着药味,心也没有先前那般浮躁,“好,这皇宫,难得还有这样一个地方。”
将拿到手的药放入衣袖中,两手紧抓着袖口,看到她不安的小动作,陌辰吏摸下鼻子,转向一边,眸中蕴含深意。
“我,我先回去了,”这样的气氛下,实在不利于交谈,风妃阅见他点了下头,便拾起裙摆,逃也似的出了大殿。
望着她的背影,陌辰吏追出几步,她一贯清冷的脸上,竟显出娇俏无措,这药,真是她要用么?
回到原处,风妃阅将一半给了君隐,一半藏在自己身上。折回凤潋宫后,更是一夜无眠,手心都忍不住冒出汗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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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红颜 第三十八章 君宜入宫
翌日清晨,皇帝在议事厅召见。
“玉桥,昨儿那碗汤,你是如何解决的?”风妃阅自铜镜前起身,身上一袭绛紫色宫装衬得身姿越发纤细。
“回娘娘,奴婢趁人不注意时,将药倒在了后院。”玉桥小心答话,神色已瞧不出异样。
“很好。”风妃阅敛眉点头,走出凤潋宫。
君宜进宫的场面,远没有风妃阅那时来的大。皇帝坐在大殿中央,脸上察望不出喜色。大红的毛毯,顺着汉白玉阶平铺而下,殿内,被初起的晨阳渲染成脆色的朝霞之魅。风妃阅拾阶而上,在孤夜孑身侧落座。
殿中央,为首的是两名女子,均低着脑袋,后头,则是君隐同君相爷。一人的身姿,风妃阅认得出来,那应该是君宜才是。可那另一名身着淡蓝色衣衫的,又是谁?
“抬起头来!”孤夜孑单手撑在銮椅上,修长的五指托着他坚毅的下巴。
“是。”二人不约而同应答,一一抬起脑袋来。
而风妃阅的视线,只是越过君宜落在另一名女子的身上。只见她肤如凝脂,眉目如画,脸上更是镇定自若,丝毫没有初见君王时的胆怯。反观君宜,却是双手绞着衣袖,一双眸子不敢正视而望,多了几分逃避。
越看,便越觉得那名女子相貌熟悉,风妃阅美目流转,同底下的君隐正好对上,一时间,便恍然大悟。那女子,不就是自己在教场所遇见,被他抽了一鞭子的那人么?她小嘴微张,敛下一口惊呼,这君隐,究竟想做什么?
“君将帅,这,就是那日你在络城私藏的女子?”孤夜孑一脸玩味,饶有兴致地盯着底下那名女子。
她亦不甘示弱,抬眸报以一笑,娇媚柔腻。
“回皇上,正是!”君隐上前,目不斜视回禀道。
“果然,姿色不错。”阅人无数,皇帝的这一句赞赏,让女子心中大喜,盈盈一摆,“莫姬谢皇上谬赞。”
“莫姬?你叫莫姬?”孤夜孑倾身相问,五指张开,在椅把上轻敲。
“回禀皇上,正是民女。”莫姬望向上头的男子,视线不经意落在风妃阅身上,嘴角漾起的笑,带着几分僵滞。
然,孤夜孑听闻,却是一手枕着脑袋,朝着边上的风妃阅说道,“阅儿,你说这名字好听么?”
她回眸一笑,自有百媚生,“臣妾觉着不错。”
“不错,那便不甚满意了?”孤夜孑抓住一语,薄唇开出几分邪佞,“莫姬,朕赐你一名,可好?”
“民女,谢皇上赐名。”
“奴姬,这名字可喜欢?”孤夜孑眼角染笑,似是十分满意。
女子怔忡睁大双目,好不容易改了名,却还是挣脱不了奴性么?她小脸羞愧,边上的君隐听闻,轻声警告道,“奴姬!”
恍若隔世般,她跪下身去,“民女谢皇上。”
孤夜孑将身子靠回椅背,意兴阑珊之态尽数显现在俊脸上,他两腿交叠,慵懒地望向君宜。双目像是洞察一切般,瞅的女子越发不敢抬头。
“朕说的话,你听不懂么?”语气一下转为冰凉,同方才的戏谑判若两人。君宜两手叠在腹前,垂下的脑袋,用余光怯怯望向君隐。
“皇上,妹妹她第一次面圣,多少有点紧张吧。”风妃阅见孤夜孑神色阴霾,周边似是聚起凛冽,“宜儿,从今儿起,皇上便是你的夫君,你怕什么?”
君隐剑眉冷冷蹙起,君宜见他似有不悦,只得抬起头来面圣,“民女,见过皇上。”
“爱妃,这称呼,你可得改改了。”孤夜孑似笑非笑,语气很淡,就连边上的风妃阅都听不出他话中真正的含义,“从今日起,你便是朕的宜皇贵妃,身份,仅次于皇后。”
下头的君宜,并未因为他的一句话而转为喜色,相反,却是面如死灰,这份万千人得不到的宠爱,却落在了自己头上。
“而你,奴姬……”孤夜孑望向仍跪在地上的女子,见她脊背一僵,正焦急等待自己的下语,“朕给你两个选择,一是,跟着皇后,二,则是跟着朕。”
不止奴姬,就连在场的所有人都显出惊愕之色,几乎是不假思索的,女子将前额重重磕在地面上,“民女愿意跟着皇上。”
“好!”孤夜孑嘴角轻勾,像是忽然忆起什么似的,娓娓说道,“奴姬,可还记得那一日在络城,朕在你小腿处拍过一下?”
边上,风妃阅听得真切,那一下,自己自然是清楚的。那这奴姬,便是代替自己进宫的了?君隐答应了孤夜孑,在一月之后将那日在络城的女子送进宫,想不到,皇帝还较了真。
“民女,民女记得。”在络城所发生的一切,君隐都一字不差地告诉过她,就怕皇帝来个当面相问。
“朕拍的那一掌,这一月来,可有何感觉?”孤夜孑单手执起风妃阅的柔荑,将它放在自己膝上。
“回皇上,民女并未觉得有何不适。”奴姬本便是替身,如今听他这么一说,嘴角便泄出几分得意。
听着二人的对话,风妃阅有种如坐针毡的感觉,莫不是,皇帝还暗暗下了什么动作不是?
“那,估计得过段日子才会发作,”孤夜孑说这话的时候,双眼自然地睇向风妃阅,嘴角,随着她的对视,而慢慢向上扬起,“皇后,你想知道,朕在她体内放了什么么?”
她被孤夜孑握在掌中的手,尽量放松,心理作用下,总觉着一股寒流,似是顺着自己的小腿,在向全身不断延伸,“是什么?”
君隐望着座上二人,冷酷的俊颜亦露出几分担忧之色。连带一语不发的君相爷,一颗心都吊到了嗓子口,孤夜孑冷漠傲然,一如君临天下的霸气,将每个人的神色尽收入眼底。他,要他们明白,这个天下,主宰一切的,究竟是谁!“等到她发作之时,你便会知晓了。”
又是毒!风妃阅手心冰凉,冷冷一笑,莫不是,都当她百毒不侵不成?
孤夜孑把玩着她纤长的手指,一根一根,每一个指关节都不曾遗漏,看着风妃阅落向旁侧的视线,他,笑了。笑的肆意,笑的畅快,笑的邪佞,笑的……一把将她的手紧握在自己掌心,犹如,掐着对方的脖子般,丝毫不给人喘息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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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红颜 第三十九章 突来求救
手指被用力挤压,风妃阅咬着唇,过了半晌,方开口,“皇上,臣妾的手都要断了。”
孤夜孑勾唇一笑,将她的手拉放在自己膝上,面朝下方,“奴姬,跟朕回寝殿,至于宜皇贵妃,准备一下,今晚便侍寝。”
手,被松开。孤夜孑起身,高大的身影,就着一道阳光遮住了风妃阅的视线,他不急不缓走下大殿,没有多说一句话,便向外走去。身后,原先跪着的奴姬紧跟而上,在经过君隐身侧之时,二人默契相望,只是点下头,大步而出。
“爹,我不要呆在皇宫。”君宜见人已走远,忙哀求的两手抓着君相爷的衣袖,“女儿不要做什么皇贵妃,爹,您让我回去吧。”
“胡扯!”君相爷一声怒喝,猛地抽回手,理理被她拉出的褶皱,“皇宫是享福的地方,多少人想进还没那个命呢!”
“可是女儿……”君宜神情沮丧,两手僵在身侧,幽怨的视线,落向边上的君隐,她张了张嘴,却见他一颗心魂,完全不在自己身上。
风妃阅居高而下,君宜,未免也太天真了。君家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已经牺牲一个女儿,还会在乎她么?
两手拾起裙摆,她自銮椅上站起身,宫装的绚烂,旖旎在身后。
“瞧瞧你姐姐,”君相爷的语气,大有恨铁不成钢的意味,“当初爹爹将她送入宫中,如今,她不是好好的么?还当上了炫朝国母。宜儿,只要你好好伺候皇上,这万人之上的权势,将来还不是你们姐妹两的?”
“可是……”君宜停住口,神色,更是丝毫不为所动,她两眼带着希翼,发出仅有的那点光亮望向君隐,“哥哥!”
风妃阅经过几人身侧,目不斜视,眼望着殿外的阳光明媚,人还未走出去,就被身后的君相爷给叫住,“阅儿。”
“不,皇后娘娘。”他口气转得极快,话中的含义,什么都有,就是没有所谓的那一份亲情。
“何事?”风妃阅背对众人,望着那一缕缕的阳光,照射在琉璃瓦的天空,如今,正顺着龙檐凤菱倾泻而下,形成一道虚幻的五彩珠帘。
“以后,爹便将君宜交给你了。”一语落定,将她的希望完全打碎。眼角,只有君隐冷酷无情的侧脸,她站在原处,任凭自己的心越发凉透。
“我帮不了她,”在君家,风妃阅便说过,“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我自己都难保,更别说是顾及她人。”扔下一句话,她顾不得身后君宜黯淡下的神色,直接回了凤潋宫。
暖意融融,用过午膳,风妃阅端坐在案几边上,手执狼毫笔,正一笔一划练着字。
“娘娘,”玉桥走进来,朝那专心致志的人儿轻唤道,“宜皇贵妃求见。”
这字,她老是练不好。风妃阅眉儿微蹙,虎口处因长时间地握笔而开始酸麻。玉桥以为她没有听见,只得上前几步,声音也比先前大了几分,“娘娘,宜皇贵妃求见。”
“吵什么!”风妃阅抬眸,睬一眼后继续挥舞着手中的笔。
玉桥一个战兢,赶忙噤声,缩在旁侧。过了许久,她才将笔搁在墨砚上,取过湿巾将手擦拭干净,“让她进来。”
“是。”
君宜进来之时,神色冷静,后头跟着几名嬷嬷同宫娥,身上的衣饰发饰也都换过了。粉色宫装,再配上一点摇曳的金步摇,衬得她整个人越发明艳。绛唇微点,纤纤素手藏于宽袖中,只是那双眸子,黯色无光。
“参见皇后娘娘。”屈膝一拜,风妃阅双手拖住她手腕,“妹妹不用多礼。”
君宜起身,利用这个机会,两手在二人的袖子下,紧握着风妃阅的手不肯放开,她眼角落向旁侧,瞳仁中,竟是星光点点。手,被她捏的生疼,隐隐,还传递一种惧意,“姐姐……”那一声叫唤,声音低到,只是以唇形相诉。
“都退下。”风妃阅隐约察觉出她有话要讲。
玉桥听闻,将凤潋宫的指使丫鬟一并带下,而跟在君宜身后的几人,却干站在原地,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本宫让你们退下!”风妃阅一声呵斥,越过君宜站在几人跟前。
带头的嬷嬷已经上了年纪,头上的发髻梳的一丝不苟,她抬起头来,冲着风妃阅振振有词,“奴才们是皇上安排在宜皇贵妃身边的人,没有皇上的吩咐,奴才不敢擅自离开。”
“反了?”风妃阅不怒而威,这宫里的奴才还真是一群狗仗人势的主,“掌管着后宫的,是皇后,而并非皇帝。”
“可,奴才的主子只有一个,那便是皇上。”
风妃阅的脾性,本就不好。三两句,就让她暗咬银牙,失了耐性。掌心下,一把内力越聚越猛,那嬷嬷见皇后不再言语,只当是怕了,刚要笑出口,便觉一股强劲的气力犹如排山倒海般,‘嘭’的一下将她震飞出去。
“嬷嬷——”失了主心骨,一干人群均跑出去,七手八脚想要将嬷嬷搀扶起来。
“皇——”鲜红的血,顺着嘴角流入她穿戴严谨的衣襟上,身子像破布袋一样,任凭别人怎么搀扶就是站不起来。
风妃阅将殿门掩上,透过未关起的隙缝,冷冷朝外头说道,“嬷嬷是皇帝的人,这一掌,让皇上亲自来向本宫讨还吧。”
重重的,将门合上。“到里面来说。”
二人相继走入内殿,风妃阅脚跟还未站稳,身后的君宜就扑通一下跪下来,“姐姐,救我!”
她以为,君隐已经说通了呢,“我救不了你。”风妃阅径自在一边坐下,“进了宫,就别再打外头的主意。”
“姐姐——”君宜双膝着地,跪着上前,“我是断不会侍寝的。”她仰着脑袋,神色凄楚,两手再度抓着风妃阅的手不放。
“你若是担心皇上察觉出你……”风妃阅松开手,从袖中掏出一个药瓶,“你的后路,已经为你铺好,君宜,你还担心什么?”
“不是,不是的……”君宜却一个劲只是摇着头,发上的金步摇发出无力碰撞,“姐姐,我已经没了主意。”
“你,是不是有事瞒着?”风妃阅一急,双手扣着她的肩,“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在这里哭。”
君宜听闻,忙擦了擦眼泪,抽泣几声过后,方双眼红肿地开口,“我,我有了孩子,是不能侍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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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红颜 第四十章 暗度陈仓
如遭雷亟,风妃阅怔在原处,这样的变数让她措手不及!
“姐姐……”君宜不安地推推她,“我要怎么办才好?”
“孩子?”风妃阅回神,眼中蕴藏着深深的怒意,“谁的?”
君宜被她凛冽的眼神吓得说不出话来,更是,难以启齿。风妃阅望着她不断躲闪,心中越发明了,“君隐,知道么?”
那二字,一窜入女子的耳中,便让她好不容易止住的哭泣,再次难以抑制。头,更是如千斤重般,默默点下。
“你——”风妃阅气恼不已,双手用劲将她从自己身上推开,“他既然知道你有了孩子,为什么还同意你进宫?”
“因为,他要让所有人知道,这是皇上的……孩子。”君宜倒在地上,一手撑着上半身,另一手自然护住自己的小腹。
“皇上的孩子,你同皇上压根没有……”风妃阅半句话说完,脑中轰的一下,犹如惊雷,食指颤抖,指着地上的女子,“这种混淆皇室血统的死罪,你们居然……”这君家人的野心,怪不得孤夜孑会如此防备!
“爹说,只要过了今夜,那后半辈子便不用愁了。可是,我不要!若我真的侍寝,孩子会没命的,”君宜爬跪上前,紧抓着她的裙摆,“姐姐,你救救我吧。”
“救,我要怎么救?”风妃阅目空一切,只是干站着,视线被定格,“皇上都下了旨,你若不侍寝,你肚中的孩子会死的更惨,而且,连带整个君家,正好给皇上一个连根拔起的机会。”她的话,并不是危言耸听,一旦孤夜孑知晓其中的秘密,那么势必会给与致命一击,同样落井下石的,还有两宫太后。
“不,都说皇上……”君宜满色酡红,喉间酸涩,孤夜孑在床第间的嗜好,她一早就在君阅那有过耳闻,“我的孩子,会没命的。”
“他都不管你们的死活,难道,你还要冒这个险么?”风妃阅望着卑微抱住自己双腿的君宜,不解问道。
“要,要,孩子是我的。”她一个劲点头,此时她能想到的,只有风妃阅,两手越收越紧,这是自己唯一的希望。滚烫的泪珠,顺着君宜白皙的脸颊滑落至她腿上,渗透进淡薄的衣料。风妃阅只觉那眼泪,竟是比沸水还要烫,可自己偏偏逃不开,躲不掉。
弯腰,将她拉起来后,风妃阅跟在一边坐下,她端起桌上的凉茶,喝了好几口。夜幕将至,却突生出这样的变数。一时间,就连她都乱了。君宜绞着帕子,只是身子蜷缩不敢说一句话。从小,寄人篱下的生活,对她来说,已经习惯。
风妃阅知道,君宜是抵死不肯侍寝的,这个麻烦,还得她来解决。君家,毕竟还牵扯到她自己。
“姐姐……”
“出去。”头疼地放下紫砂杯,风妃阅双手揉着太阳|茓,脸色凝重万分。
君宜一个退步,梨花带泪的模样甚是可怜。
“慢着,”风妃阅忽然想起什么,眸中一闪,沉下的黯淡死灰复燃,“那个奴姬,靠得住么?”
君宜站住脚,忙连连点头,“他说,奴姬是自己人,不会背叛君家。”
“这么肯定?”风妃阅暗料到,像君隐这般心思缜密之人,送进宫的,又岂会不受自己控制。
“肯定!”
“好,”风妃阅起身,将她带出去,“好好呆在自己的寝殿,什么人都不要接见,更不要迈出一步,知道么?”
“姐姐……”眼眶一阵冰凉,君宜氤氲的薄雾迷糊视线,“你肯帮我?”
“不,我是帮自己!”风妃阅矢口否认,人已走出内殿。她打开门,刚要走出去,却见陌辰吏手上端着药,就站在外头,“陌医师?”他怎么会在这?视线顺着袅袅的水汽落在他手上,怎么,又给自己送药来?
“姐姐,我,我先走了。”君宜埋着头,急匆匆抬腿,却不料穿不惯这繁芜的宫装,再加上心里紧张。一脚也就踩偏了,整个人向外栽去,亏得边上陌辰吏及时相扶,“宜皇贵妃,当心。”
“谢,谢谢。”君宜手腕向后缩去,却被他握得更紧,男子的神情,瞬息万变。
风妃阅望着二人的神色,心下大惊,“宜皇贵妃,你退下。”话音刚落,陌辰吏这才松开手,只是瞳仁一下变得深邃异常,眼角勾勒出几分探寻,看得君宜脊背一凉,忙逃也似地出了大殿。
“陌医师,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她一字一语,问的极为小心。
“娘娘希望,臣是发现,还是装作不知?”果然,一切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风妃阅暗暗思忖,这件事要想瞒天过海,还真少不得他的帮忙,“我……陌医师,这,可是欺君的大罪。”她坦诚相对,只是觉着,这名男子可靠。甚至,连她自己都说不出一个理由来。
“但说无妨。”陌辰吏神色冷峻,随着她的话语,而徒生几分严肃。
“君宜这样子,能瞒过去么?”风妃阅直接讨问,愁容满布。
“从脉相上来看,宜皇贵妃若是现在侍寝,还能瞒得住,”陌辰吏见她满脸紧张地盯着自己,“我有办法。”
“真的?”风妃阅大喜,雀跃之情还未散开,小脸便再度垮下来,“只是,她抵死不肯侍寝。我,如今想着,能否巧用移花接木之术,骗得皇上这一侍寝夜?”
“唯今之计,也只能这样,不过,娘娘得涉险了,若是被皇上发现,那可是杀头的死罪。”
“横竖都是一死,还不如以命相搏,”风妃阅扬起满面坚毅,片刻后,方疑虑问出口,“我只是不懂,陌医师为何,一而再再而三的倾囊相助?”
她幽亮的眸子,像是带着众星捧月的闪亮,直刺的陌辰吏不敢对视,“我说过,因为是我欠你的。”
欠?风妃阅箴默,不再开口。
是夜。凤潋宫外,高挂着两座彩灯,衬托夜的宁寂。殿内,周边镂刻的红木桌上,摆着精致可口得菜肴,中间位置,正温着一壶酒。
浓醇的酒香四溢,零零落落,依附在每一个角落。橘黄|色夜魅的宫灯下,风妃阅一手衬起下巴,似是有满腹心事,美目紧盯着那熨酒的水晶炉子。她拣起边上的花瓣,丢入几片,酒味的馥郁,越发浓重了。
“皇上驾到——”一阵通报,让她收神,只见孤夜孑已经大步跨了进来。
“臣妾参见皇上。”风妃阅上前,曲礼相拜。
“皇后不用多礼。”孤夜孑望着那一桌子酒菜,调侃笑道,“莫不是,朕上一次的话,你记在了心上?”他说,劳累了一天,只想有个人温好酒,等着自己。
“是。”风妃阅点头,她,真的记在了心上。
孤夜孑的笑,凝滞在唇角,他认真望了风妃阅一眼,这才坐下来,将她拉在自己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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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红颜 第四十一章 将他推开
孤夜孑的手,带着外头的凉意,贪婪汲取风妃阅手上的温度。
“皇后,你怎么知道朕会来?”孤夜孑悄然凑至她耳畔,轻声问道,心情似乎不错。
风妃阅微怔,这,竟也成了一种习惯?
掩饰地转过脸去,她将温好的酒从炉子上提下,替皇帝将酒樽斟满,“今晚,是你同妹妹的大婚之日,按理说,皇上不该来这。”
孤夜孑抓着她的手并未松开,而是同她十指交握,“阅儿,朕不想过去。”
执着酒壶的手僵在半空中,风妃阅心一沉,将那壶酒慢慢放回桌上,“皇上……”
孤夜孑满面倦容,身子微微向后倾,俊挺的眉拢在一起,他端起桌上的酒,一饮而尽。风妃阅强自按捺,将欲要伸出去的手,死死压在身侧。一滴雨露,顺着男子毫无弧度的嘴角,轻轻滑落,孤寂……冷傲,一一呈现出来,她掏出锦帕,将那滴酒拭去,二人的手,始终紧紧相握,不曾分开。
三杯媚,三杯酒下肚……
风妃阅望着滴酒未剩的酒樽,强颜欢笑,又满上一杯,“皇上,身不由己的人太多。”
孤夜孑眸子带着朦胧之态,拉起风妃阅的手,薄唇印在她手背上,他的唇,一如他的人,冷冰冰。男子一手勾上她的腰,将她拉近自己。毫不犹豫地低下头去,风妃阅只觉呼吸像是被什么给堵住了,朱唇,被湿润滚烫的舌尖撬开,下意识的想要逃避,却被他卷住,反复吸吮。忘了反应,她杏目圆睁,嘴中的酒味,流连在二人唇齿间,灵舌,火热难耐,孤夜孑望着身下的女子,这一吻,并为让二人意乱情迷,相反的,却像是在诉说着什么,宽厚的大掌捧住她白皙的脸颊,吻,再次加深。风妃阅喘着气,什么东西顶在自己的喉间,像是快窒息了……
过了许久,孤夜孑才退开身子,胸膛起伏下,与她前额相抵。风妃阅两手放在他手腕上,小脸酡红,气喘吁吁。
“阅儿。”
“恩?”
上头,没了声音,风妃阅抬高下巴,正好与男子那一双琥珀色相对,“朕,今晚不走了。”
风妃阅暗惊,孤夜孑唇间的酒香味,蔓延在四周,“皇上,您,不是臣妾一人的。”
“皇后!”男子改了称呼,语气不悦,见她只是睁眼瞅着自己,便缓下几分,“若有一日,你真爱上了朕,还能如今日这般,将朕推出去么?”
风妃阅如遭雷亟般说不出话来,那一汪异样的眼色,像是要将自己完全吸附进去般,她压下眼帘,不敢对视,“皇上,说什么呢。”
孤夜孑轻笑,那一声声,不带温度的笑,在她耳里听来却是极尽讽刺的。他咻地退开身,端起桌上的酒樽,缓缓将酒喂入口中。
酒,不再醇香,风妃阅樱口未启,终是没有阻止。
三杯媚,两杯已经下肚!
今日的孤夜孑,让她一点都猜不透。看着他自顾斟酒,风妃阅想也不想地伸出手,“皇上,酒喝多了伤身。”
“是么?”男子一甩,将她的手拍下去,风妃阅看着他喝下第三杯,双目紧紧阖上,忽的,全身猛的一重,孤夜孑竟是整个倒在自己身上。
风妃阅上半身向后一压,两手忙扶着他精壮的腰身,“皇上!”
“阅儿——”孤夜孑枕在她瘦削的肩上,一遍遍重复道,“阅儿——”
风妃阅愕然,她怔在原处,半晌之后,方学着孤夜孑那日的动作,一手在他背上轻拍。这三杯酒,喂得如此顺利。她张眼望去,透过大开的窗子,对上星空满布的明月,身上挂着的人,似乎有了醉意。
两人就那样维持着这个动作,直到风妃阅脊背发麻,才回过神来。
“皇后娘娘——”凤撵前,几名侍卫行礼。
风妃阅让几人将孤夜孑搀扶上去,随后,自己也跟着进入,“摆架,宜和殿。”
“是。”
一路上,她让孤夜孑靠在自己肩上,放眼望去,这时的男子,卸下一身尊贵,就连全副武装的戾气,都不复存在。尖锐的眉峰,也隐下去,整个五官缓和下来,她伸出一指,轻轻在他坚挺的鼻梁上划过……
“皇后娘娘,宜和殿到了。”凤撵外,侍卫停住脚。
将孤夜孑带入大殿的时候,君宜正焦灼不安地来回踱步,见到风妃阅,一张小脸瞬时扬起,“姐姐!”
殿内的人,早就被遣退,二人合力将他带向一旁的床榻。还差上那么几步,就看见一双玉手自垂地的纱幔中伸出来,奴姬一身红色寝衣,从榻上站起,将孤夜孑接过手去。
风妃阅手松开,却不料,他的大掌还紧紧包着自己的柔荑,她一个踉跄,差点就跟着跌到床榻上。
铺在喜榻上的白色帕子,如今被孤夜孑压在身下,刺眼极了。
风妃阅抽回手,对君宜吩咐道,“自己当心点,明日一早,便让奴姬离开,知道么?”
“好!”君宜紧张地点下头,榻上,奴姬唇角勾起笑,也顾不得她人在场,就已经将孤夜孑的腰带解开。风妃阅转身,朝外走去,在即将走出大殿之时,顿住脚步,开口说道,“他一人将你丢在这,凭什么,一切就如他所想的那般顺理成章?”
君宜神色黯淡,小脸更是苍白。
风妃阅轻叹一声,头也不回地跨出大殿,这句话,就连自己都分不清,她所说的,是君隐,还是自己?
凤潋宫外,狂风大作。
明月残照,夜色已深。
女子手持软剑,在暗夜下舞动,白色的鞋底,沾满各种花卉,边缘处,染上碾踏过后的瑰丽。手中的剑,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角度被折弯,她飞身而起,素色的裙摆在暗空被平铺开来,像是发泄着满腔的怒意一样,风妃阅手腕翻转,将园中的花草一一斩杀。到了最后,就完全失去了章法,只是双手紧握剑端,朝着空中乱挥。
常青竹的叶子,尖利而细长,如今,被砍成一瓣瓣,些许落上剑身,静籁无声的皇宫里,只有竹子间不断的撞击声。风妃阅站在原处,剑,就撑在身侧,绿色,一片,两片,划过脸颊,将她整个人包围在中央。偶尔,有那么几片,划过皮肤,带着撕裂一样的疼痛。
身后,男子走上前几步,远远地看着女子背风而立,空中,全是竹叶,就连先前落在地上的,都被风托起……在她裙摆上打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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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红颜 第四十二章 意外惊变
听到脚步声,风妃阅提着剑,一手将身上的竹叶掸去,转过身来。剑的尾端,在地面上画出些亮火星,她冷眼望去,竟又是陌辰吏。
为什么,她最狼狈、最控制不住自己情绪之时,见到的总是他!
“陌医师。”风妃阅轻唤一声,算是打了招呼。将软剑收回手腕,她踩着一地落叶,向前走去。
“娘娘,可是有心事?”陌辰吏望着即将与自己擦身而过的女子,旋身面对。
“何以见得?”风妃阅冷漠开口,余光睬向被绿色覆盖的地面,“我只是趁着月色正浓,舞剑罢了。”
“呵呵……”男子听闻,却是轻笑出口,俊雅温和,灿若星光,“月下舞剑,娘娘心底的那口气,怕是越积越深了吧。”
“陌医师!”风妃阅轻斥出口,“你有恩于我,他日,我定将这恩情还送与你,只不过……”
“娘娘,是怪我多嘴么?”陌辰吏接过话,望向风妃阅的侧脸,“臣,只不过会读心术罢了。”
“读心术?”她脸上带有惊奇,不解问道,“世上真有这门功夫不成?”
“有!”男子肯定颔首,对上风妃阅的双眼蒙上一层神秘,他缓缓压下身子,凑近她跟前,“我在你眼中,看到了一个人。”
“谁?”见他一脸严肃,深邃的潭底越聚越浓,汹涌澎湃。
陌辰吏忍着笑,认真开口,“我!”
“你?”风妃阅跟着重复,直到那尾音消散,这才秀眉紧蹙,狠狠甩开袖子,“陌医师,这一点也不好笑!”
强忍住的笑,这才脱口而出,陌辰吏见她气鼓鼓迈开身子,双眼跟着盯向她的背影,“有些事,既然改变不了,那还不如安然接受。”
她听在耳中,脚步禁不住放慢。
方才的那一通发泄,心情已然大好,风妃阅将额上的香汗擦去,她,只是找不着那个点,自己心情突地就阴郁惶恐。她极力想要找出来,是什么,让她烦躁不安?望着空荡荡的大殿,桌上的酒菜,还原封不动地摆在那,没有撤去,风妃阅背靠殿门,一手用力拍上自己额头,趁着孤夜孑来兴师问罪之前,得先把这一桌子东西给处理干净。她转身,将殿门掩上,见陌辰吏还站在长廊间,月色淡如水,将他整个身子拉得挺拔细长,投靠在笔直的石柱上。
夜,浓稠如墨,顺着天际,逐渐蔓延……原先皎洁的月光,一下被侵吞干净,皇宫九曲十八弯的长廊上,宫灯一盏盏相继灭去。火烛摇曳,将凤潋宫外那一干常青竹,吹得一盘散沙。
清晨,第一缕阳光穿透严实的殿门,将晚间的阴霾,一扫而空。
名贵的毛毯上,凌乱散落着男女的衣饰,明黄|色的龙袍,因急迫而被扯开一道口子,上面七零八落躺着女子的寝衣、亵裤。一阵迷乱的气息,带着情yu,充斥着整个内殿。白色的纱幔扯落在地上,榻上,男子精壮的胸膛微微起伏,边上的奴姬,更是一脸倦意,浑身上下狼狈不堪。
“嗯——”她一声嘤咛,想要动,却连胳膊都抬不起来。
孤夜孑的气息,就弥漫在头顶。奴姬望着他俊邪的五官,放在男子腰际的手,忍不住攀紧。一夜间,他的欲所欲求,他的霸,他的狂,几乎就将她折磨死在这床榻上。双腿,软的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腿根处,更像是要裂开一般。男子缠着她整整一夜,想来也是累了,都过了早朝时间,却丝毫没有醒来的意思。
“奴姬——”躲了一夜的君宜见天色已晚,忙从偏厅走出来,“皇上差不多该醒了。”
“嗯!”她点下头,撑起上半身,一头墨发贴在背后。
君宜不敢抬头望二人未着片缕的身子一眼,她见奴姬久久没有动作,便催促道,“你该回自己的寝殿了。”
“回去?”她唇角笑开,冷嗤道,“我为什么要回去?”
君宜一愣,随即便顾不得羞涩,咻地抬起头来,“先前不是说的好好的么?”
“但……”奴姬望向身侧的男子,满目眷恋,“我反悔了,侍寝的,应该是我。”
一语,让君宜完全失了主意,她瞅着随时会醒来的孤夜孑,心急如焚。好在,没有完全失了理智,“你别忘了,你是君家送进宫的,若是本宫的后台垮了,你也一样,死罪难逃。”她暗暗庆幸,风妃阅在临走之时,教了自己这一招,没有让她在临危时,方寸大乱。
奴姬惊醒,却又万分不甘,她深知,自己错过了这次,兴许就再不能有机会了,“皇上昨晚压根便不知睡在身侧的是谁,不如,就说我们二人一同侍寝的,怎样?”
这,也太荒唐了!
看着君宜眼中的难以置信,奴姬却是大方将盖在孤夜孑身上的锦被掀开,“三人同榻,你以为皇上是第一次么?”
“奴姬?”
“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人往高处走,我不可能不为自己找一条退路。”奴姬不以为然,她全身酸麻地躺回去,就独留下君宜,呆呆望着二人的身影。
软香馥郁在怀,孤夜孑醒来时只觉头痛欲裂,眼皮一抬,就看见一颗脑袋窝在自己胸前。察觉到动静,奴姬故作清醒状,双手揉着眼睛,娇声道,“皇上,您醒了?”
孤夜孑盯了半刻,方记起她是谁来,一手按揉太阳|茓,理智逐一开始归拢。君阅!他眸子咻地沉下去,复杂的情绪,将他的愤恨推至最高处,所幸,昨夜的女子不是君宜。大掌挥开锦被,刚要下榻,身子右侧竟缓缓坐起一人,带着几分怯意,将锦被拉至祼露的双肩上。
孤夜孑见状,哪还沉得住气,一手勒住奴姬的脖子将她压向自己,“朕怎么会在这?”
“皇……皇上,饶命,昨个是您下旨招寝宜皇贵妃,赶巧,奴……奴婢在……”
“皇后!”孤夜孑大掌猛地一挥,将奴姬推出去,只听得‘砰’的一声,女子的后背砸在结实的床架上,一下便瘫下来。君宜见状,更是吓坏了,她抱紧唯一可以遮羞的锦被,躲在了床角。
“哼!”孤夜孑紧盯着她,一声冷嗤,自顾下榻。
打开殿门。外头守夜的听见里面的动静,早已跪成一片,男子目光如炬,刚要往凤潋宫而去,只是走了几步,又折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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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红颜 第四十三章 找她算账
景夜宫外。
没有忙碌的丫鬟,亦没有那般勾心斗角的紧张。孤夜孑每每走到这里,便觉心旷神怡,出乎一切的安静,隐隐,还能闻到各色花香,以及泉水的清澈。
庭院中,施婕妤拿着水瓢,正在给花圃中的浇水,这些事,她从不假手与她人。身旁,桶内的水摇摇晃晃已经去了一半,女子的裙摆沾着水渍,将那双白净的宫鞋都给踩湿了。
她刚要低头给一株花苗浇水,余光便看见了一抹熟悉的明黄|色,欣喜抬眸,果见孤夜孑就站在殿外。
放下水瓢,施婕妤迎上前去,却见今日的皇帝,似是与以往不同。梳洗过后,龙袍上却仍有褶皱,发丝未束,就连神情都是疲倦不堪。“皇上,出什么事了?”
孤夜孑上前,将那抹娇小的身影压入怀中,“只有在你这里,朕才会觉着安心。”
“皇上——”施婕妤任由他拥着自己,两手在他背后交握,“皇上可是遇上什么烦心事?”
见孤夜孑久久不语,施婕妤微微退开身,“皇上,臣妾种的茶今早才炒好,这会正沏着,就等皇上来呢。”庭院深处,绿色的藤蔓用竹架支起,成了一个天然乘凉的地方,下方,摆着一张简单的石桌,茶的香味,就是从这里飘向每个角落。
“这茶,只有沏在紫砂壶中才是最香的。”施婕妤倒上一杯,递到孤夜孑手上,自己则转身来到他身后,柔荑放上他的肩,揉捏起来。
饮完手中的茶,孤夜孑伸出手将施婕妤带到自己身前,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下巴搁在她锁骨间,一语不发。
她轻摇下头,以往,孤夜孑只要遇上烦心事,便会来景夜宫抱着自己坐上一会。“皇上,您愁眉不展,可是昨夜?”
“不要提昨夜!”孤夜孑好不容易压下的怒意,再度爆发出来。
施婕妤了然于目,柔声劝道,“皇上,宜皇贵妃虽是君家之人,臣妾昨日也见过一面,看她性情温和,断不像是那种有心机之人。”
“你懂什么?”孤夜孑轻揪着她的小脸,却不忍用力。
“皇上——”施婕妤将他的手拉下来,“皇后娘娘一人在宫中,如今多了宜皇贵妃,不正好可以做个伴么?”
“呵——”孤夜孑冷笑,眸子深沉,暗积阴霾,“她倒是大方的很!”
气恼的怒意,压制不住吼出来,施婕妤暗暗吃惊,“皇上,或许皇后娘娘比您还要难受呢?一个女人,谁不想自己的夫君,只有她一人呢?”
孤夜孑狭长的凤目,闪过危险,“施婕妤也有这样的想法?”
她深知,孤夜孑对自己异于她人的宠溺,便是因为那一份不争,“臣妾不敢。”
一手在她颊上轻拍,孤夜孑神态亲昵,俊脸轻噌,“你就乖乖呆在这,哪也不要去,谁都不要惹,知道么?”
施婕妤乖乖点头,自己孤身一人,若不是皇帝护着,怕是刚进宫时便遭人暗算了去。景夜宫内,由于她性子天生不与人争,也就鲜少有妃子过来挑衅,她也落得个清闲。
“臣妾都听皇上的。”
一天的时间,孤夜孑都呆在景夜宫内,不曾踏出一步,直到夕阳西下,才睁开眼睛站起来。
“皇上您去哪?”施婕妤瞧天色已晚,早令人备好了晚膳。
“找皇后算账!”孤夜孑勾起笑,却让身侧的女子不寒而栗。
“皇上——”施婕妤欲要相劝,一下便想起白日里皇帝的警告来,她站在原处噤声,目送他的背影踏出景夜宫。
桌上,摆着琳琅满目的菜肴甜点,风妃阅的心悬了一整天,如今,皇城内整个暗下来,也没见孤夜孑的人影,想必,一切都是自己多想了。
她轻啜一口酒,转眼却望见男子双手抱于胸前,身子压在后头的殿门上。
“咳咳——”一个猛然吃惊,酒呛在喉咙口。
“皇后,怎么这么不小心?”孤夜孑嘴角含着笑,不知何时已接近她身畔。
“皇上,您……”风妃阅讶异非常,看着他在自己身旁坐定,“您用过晚膳了么?”
孤夜孑一手撑起下颔,俊美邪肆的脸侧对向她,“朕不饿,昨晚吃得太饱。”
风妃阅在他的盯视下,突生出一种手足无措的挫败感来,执起桌上的银筷,她自顾用起晚膳。
“皇后的胃口,可真是好。”孤夜孑一手搭上她的腰,灼热的掌心紧紧贴上去,风妃阅咽下一口饭,总觉着,皇帝话中有话。
“光吃饭不好,”孤夜孑端起桌上的酒樽,压在她唇间,“喝杯酒,暖暖胃。”她才张嘴,那酒便被灌了下去。
这酒虽不烈,可一杯就这么下肚,还是让风妃阅辣的眼泪都差点掉出来。她一手按在胸口,使劲想要将那酒劲缓下去。“来,再喝一杯。”望着靠近的酒樽,风妃阅伸出手“臣妾,不会喝酒。”
“不过就是一杯清酒罢了。”孤夜孑不以为然,硬是将那酒灌入她口中,半杯下肚,男子的薄唇竟是毫无预警的压下来。
“唔——”灵舌快速窜入,抵在风妃阅喉底,同时,将一颗药丸塞了进去,正好同嘴中的酒一饮而下。
“你——”风妃阅急忙将他推开,“你又给我吃了什么?”
“好东西!”孤夜孑嘴角漾开笑,“你知道朕昨晚是怎样过的么?”恶劣的笑,肆意扬起,这死皇帝,莫不是……
搭在她腰间的手,越来越烫,像是要将她整个人烧起来一般,孤夜孑看着她小脸酡红,呼吸微微急促,大掌便不安分起来。
“别动。”风妃阅闷哼,斗大的汗珠竟顺着脸颊滑落下来。
“皇后,你很热?”孤夜孑心情大好,一双眸子夜如魅,此刻,更像是攫住猎物般,灼灼有神。
气息微凉,一下下撩拨在风妃阅敏感的耳畔,她全身惊颤,如临大敌般想要退开,男子却是步步紧逼,“皇上,您想要臣妾,还用得着媚药不成?”
修长的食指,在她发上轻拨,缓缓抚过她细嫩的颊侧。
“唔——”风妃阅如受酷刑,瞳仁望向旁侧的孤夜孑,迷离而梦幻,小嘴轻开,一下将她的手指咬如嘴中。
“阅儿,”男子声音透着嘶哑,薄凉的唇不轻不重,一记咬上她细巧的耳垂,“这药,不会伤了你的身……”见她强忍着,脸上满是不解,孤夜孑凑上前,勾起的嘴角邪肆而暧昧。
“只会,伤了朕的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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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红颜 第四十四章 一夜调教
汗,分不清是冷的,还是烫的……
风妃阅只知道,那汗顺着额际滑落,凉湿了自己浓密的睫毛,双颊泛着一种不正常的潮红,吐出的芬芳,娇比兰花。
孤夜孑的笑,如一把燎原之火,在她眸中肆意烧开。男子有心逗弄,薄唇覆上她,却不深入,只是以舌尖湿润她的唇瓣后再退开,反反复复。风妃阅望着嘴角那一道被刻意拉开的银丝,喘气声此起彼伏。
这个,腹黑男!
她双拳紧握,孤夜孑每一个眼神,都成了致命诱惑。偏偏这男人丝毫没有别的意思,眼神间尽是玩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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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妃阅事后想起那一晚,却压根就记不得,她是怎么扑上去的。
双足跨坐于他腰际,两手更如藤蔓般紧缠在孤夜孑的脖颈,男子被她突来的力相撞,一手把住边上的桌沿才稳住身子。怔楞的神情,带着几分尴尬,还未表现出来,就被上头的女子紧紧封住唇。毫无章法,更别说是丝毫的技巧,贝齿咬着他的唇,只是依着本能吸吮,身子不安分地扭动起来。
几下过后,孤夜孑便失了耐性,一手罩在她脑后,喉间溢出近乎压抑地低吼,纤纤十指拉开他前襟,一个劲往里探。健硕胸膛上,被划出几道深浅不一的红痕。男子猛地伸出,将她双手束缚,动弹不得的焦虑,越发使得她蹬动挣扎。
“别动!”孤夜孑起身,跨向床榻的步子,局促紊乱。
二人相继跌落至铺满锦色的凤榻,风妃阅被压在身下,随手将床架上的纱幔揪在手中,缠在腕上,趁着孤夜孑喘息,便一跃而起,再度跨坐于上。男子双目微阖,对于这个动作,神色露出几分不满来,大掌落在不足一握的腰上,想要将她再度压在身下。女子却是不依不饶,双手抗拒地捶在他胸前……
孤夜孑索性翻身,修长的腿压制住她身子,双手被钳制于头顶,“放开……”
衣衫,湿了一身。嘴中溢出难耐地呻吟,心,落入悬崖,起起伏伏,飘忽不定……她分不清,自己想要什么,自己,想要什么来填满突来的空虚。
“呜呜——”像是哽咽,更像是求欢,风妃阅以手肘撑起身,男子的上半身,也在此时压下,近乎呢喃,他,在她唇畔低语,“阅儿……把你,交给朕。”
下意识,她不屈,想要反驳,然,樱唇轻启,却是娇媚之音不断。她忍着,咬牙感受男子压下来的欲望,‘轰’——脑中,什么东西炸开般,将她整个人,自头顶整个淹没。窒息,恐慌……风妃阅紧抓住孤夜孑宽厚的背部,那种孤立无援,就想将自己的身子,融入对方,一点,一滴,都不要剩下。
吻,不再是吻,却像是撕咬,白皙的肌肤,呈现出玫红,妖娆的唇印,随着男子手上的动作,被一一深烙在她身上。
情到深处,嘶的一声巨裂,质地上好的绸缎,自根部扯下……
这以牙还牙,这一夜,让风妃阅哑了嗓子,软了全身气力。
一夜间,女子尝尽各种调教手段,卑微屈辱,却是被高超的情技所控,一点泪痣,妖娆惑君颜。诱乱的眸中,勾起的,却是男子那戏谑傲然的薄唇。
芙蓉帐内,她狼狈,她身不由己……
他,亦是,由掌控者,生生失去掌控……
身,疲倦到极点,手,脚,甚至都不想动一下。可体内,那残有的药性,仍在拼命支配,风妃阅纤细的指落在他胸膛上,身子不由自主窝过去,想要的更多……
不要了,不要了。心,一遍遍重复,可这身子,早就失去控制。男子一把按住她不安分的手,将她整个身子提至身前。偏偏,意识却是如此清晰,风妃阅心口不一,揶揄道,“怎么,皇上不行了?”
明知,换来的是一场暴风骤雨……
抵死缠绵,不眠不休,两人更像是较劲,直至天空泛起鱼肚,风妃阅这才沉沉睡去,虚脱地窝紧身子,缩在床角。
十丈红尘梦一场,罗衫相叠,衣带连挽……
翻身,却掉进深渊……抓不到一点可以支撑的东西,风妃阅无意识呢喃出口,“嗯……”
睁眼,近在咫尺的,是孤夜孑放大的俊颜,她惊愣地张大嘴,一夜间的记忆,如潮水般袭入脑中,挥之不去。
“醒了?”他勾唇,大掌在她腰上毫不客气轻捏一把。
只是一点点力,风妃阅却觉痛的钻心,低眸一瞅,瞳仁难以置信地圆睁,白皙的身子,竟无一点原色,全身上下,连自己都不敢看一眼。
“你——”她霍地起身,只是还未坐起,便软绵绵倒了下去,正好伏在他胸前。上面,几条抓痕犹渗着猩红的血渍,腹上几条更为明显,红肿不堪。
风妃阅脸一红,索性扯过被子,将二人一起裹起来。尴尬万分,她想要转身相对,男子却不给她这个机会,一条手臂紧箍着她的纤腰。
另一手,食指钳住她下巴,冷冷笑道,“被人下药的滋味,不好受吧?”
仿佛,一夜的温存,只是为了,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风妃阅没有挣扎,褪下情yu,他,同她的眸子一样,清澈见底,孤夜孑甩开手,力道之大,让风妃阅差点以为自己的下巴就要脱臼了。
“就算朕宠幸了君宜,朕,也能让她在一夜间失宠!”孤夜孑掀开锦被,丝毫不在意身上的痕迹,自顾捡起散落在地上的衣衫。
‘砰——’殿门被重重阖上,风妃阅将锦被拉至双肩,脑袋埋入绣枕,无暇顾及许多,只想好好睡一觉。
醒来时,已近黄昏。风妃阅在玉桥的搀扶下沐浴后,便躺在榻上,懒得动一下。
君宜进来时,她只是慵懒抬下手,话都没有说上一句。
“姐姐——”君宜走上前,风妃阅将宫娥遣退之后,才让她坐到自己边上。
“昨晚,顺利么?”
“姐姐,”君宜很难开口,犹豫几下,方嗫嚅道,“奴姬,奴姬她果真如您所料,还好皇上他没有怪罪……”
“好?”风妃阅动下身子,疲软地望向身侧女子,“她,本是君家的一颗棋子,如今,却失了控制,这样的棋子,留着做什么?”
说不定,随时,便能在你身后捅上一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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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红颜 第四十五章 诡异戏曲
君宜听过风妃阅的冷言冷语,如今,这生死攸关的事,从她嘴中无谓说出,更是让她惊讶万分。
“君宜,”风妃阅歪着脑袋,声音平静如水,“你,一点都不像君家人。”
侧坐的身子浑身一颤,君宜瞬时被吓出一身冷汗,“姐姐——”
望着她不知所措的神情,风妃阅暗暗笑道,“你不用怕,做君家的女儿,没什么好。”
君宜听闻,只是垂着脑袋,不发一语,一副逆来顺受的样子,静如雕塑。
“那晚,皇上可有起疑?”风妃阅想起孤夜孑临走时扔下的话语,不安问道。
“皇上,什么话都没有说,就走了。”
二人正说着话,守在外头的玉桥急急跑进来,声声唤道,“娘娘,娘娘——”
风妃阅撑起,月色寝衣贴合在玲珑的曲线上,单手支起身子,绣着火凤的锦被将她下半身团团围坐而起,“何事?”冷冽的语气,蹿过君宜,传入玉桥耳中。
“皇后娘娘,姬贵妃求见。”
“姬妃?”风妃阅蹙眉,宫中,何时有了这人,自己竟不知晓。
细想间,只见外头踏入一名身着玫红宫装的女子来,双目含笑,顾盼生辉,那灿比娇花的色彩,只是比皇后的凤袍稍稍淡一些,就连上头的图纹,都是照着那浴火凤凰而来。裙裾,一圈金黄|色的灼热,越发衬得这衣衫来历尊贵。风妃阅瞳仁微眯,眼中已有几丝明了。
视线在途中交汇,奴姬唇畔勾笑,未近其身,盈盈相拜,“姬妃参见皇后娘娘,宜皇贵妃。”
君宜望了一眼,转过头去看着风妃阅,一时忘了让她起身。
“不必多礼,起身吧。”风妃阅掀开锦被,纤纤玉足踏在绵软的毛毯上,只是腿一软,单手下意识扶着边上的床架。寝衣外,光洁的脖颈露出晶莹之色,沾上几朵玫红,越发妖娆。
“谢皇后娘娘。”奴姬起身,站在一边。
缓过神后,风妃阅踩着步子上前,视线落在她涂满丹蔻的十指。意味深长地浅笑,让奴姬神色一紧,埋下头去。
“这衣衫,手工不错。”风妃阅握着袖子,轻声询问道,“哪个师傅做的?”
奴姬听闻,脸上洋溢喜色,语气也轻快起来,“回皇后,这是皇上御赐的。”
“哦?”风妃阅拉长音调,素面朝天的小脸微扬,带着几分暖意,声音却如寒日里的冰冻,让人惊战万分,“可是,这衣服不适合你。”
手一松,便双手拍拍,将朝南的窗子打开,任由外头的阳光余晖一寸寸落在自己身上。
“你是哥哥千挑万选送进宫来的,为了什么,你比谁都清楚。”风妃阅望着窗台上的那盆兰花,两指掳起它的一片叶子,顺着指缝,向尖端掠过。幸亏,她将它重新栽种,即使只救回半棵,也留住了满屋子的芳香。
奴姬望着她的背影,双拳微微攥起,片刻后,方心不甘地咬牙道,“奴姬知道。”
“本宫,只不过是提个醒罢了,你是教场出来的,自然知道哥哥的规矩。”风妃阅点到即止,也不管玉桥是否在场,打从奴姬进宫那日起,她‘奴’的身份,皇帝便没有隐瞒过。只不过,这突然封妃,两宫太后那边,竟还能如此沉得住气。
奴姬一语不发,垂首,过了半晌,风妃阅才挥手让两人都离开。
这皇帝的心思,还真正难以捉摸,照理说,被自己摆了一道,自会迁怒于君宜同奴姬,可如今,非但没有怪罪,还让她一步登天。风妃阅暗忖,莫不是,这皇帝又想玩什么花样?
“奴婢参见皇后娘娘——”一声娇唤,将她的思绪打乱。
风妃阅倚着夕阳,望过去,见殿外,站着一名小丫鬟,稚嫩的小脸红扑扑,手上拖着一个盘子。
“你是?”
“回娘娘,奴婢是西太后身侧的丫鬟,太后特令奴婢过来,将明日入宫的戏曲曲目给娘娘瞧瞧。”丫鬟年纪虽小,说起话来却是机灵讨喜,没有一点害怕之色。
“戏曲?”风妃阅皱眉,一想到唱戏,脑袋都大了。
“西太后喜欢听戏,每年都会招来民间的戏班子在皇宫内搭上戏台,太后说了,今年的曲目,由皇后娘娘定。”丫鬟说完,前脚已经踏进来。风妃阅望着托盘上的红木条子,楞楞出神。上面,写满了曲名,可她对这戏曲一向没有研究,一时间更加难以下手。
“还是让太后自己做主吧。”
“西太后说了,这是宫里的规矩,如今凤印在娘娘手中。”小丫鬟久跟在两宫太后身侧,说话也带着几分不置于否。
不就是一翻手的事,风妃阅不耐,也不细选,随意翻了一块,“就这吧。”
“娘娘好手气!”丫鬟雀跃万分,“这是西太后最喜欢的。”
“那便最好。”风妃阅暗笑,摆摆手,“下去吧。”
丫鬟见状,只得无趣退下,回到两宫太后那里复命。
翌日。在玉桥的坚持下,风妃阅着盛装,来到听戏楼。据说,这是先皇在世之时,特意为了西太后而建造的。
听戏楼分两层,四方的格局,将中间圆形的戏台包围的恰到好处,木质长阶带着悠悠古香,院中,各色花卉更是争相娇艳。
风妃阅拾阶而上,远远的,就看见两宫太后正装而坐,旁侧,则是一副慵懒之态的孤夜孑,见她走过来,只是勾唇,眸子深处,隐有笑意。
君宜同茗皇贵妃被安排在两人身后,其她嫔妃,则是隔了一个转角,均已落座。
孤夜孑一手撑上案几,对着风妃阅的侧脸,轻声说道,“皇后,好了?”
她不着边际地眯下眼睛,笑盈盈接口道,“托皇上的‘福’,臣妾无恙。”
外头,已经开始表演,风妃阅秀眉难耐揪起,一手撑住前额,表情甚是煎熬,孤夜孑咬着笑,丝毫没有将心神放在远处的戏曲上。
取过丫鬟递来的茶水,风妃阅轻抿一口,望着台上那一张张五颜六色的脸谱,意兴阑珊。
这是一出鬼影戏,当画着鬼面的男子身着戏服登台之际,便有胆小的宫娥妃嫔惊唤出声,袖中锦帕遮在那一张张花容失色的小脸上,只差没有当场落荒而逃。
施婕妤坐在后排,此时,双手正紧紧揪着前襟,灵秀的两眼满是恐惧,她娇喘连连,显然是受到惊吓。脸色惨白惨白,瞳仁中,聚为一点,只有那张鬼面在身前不断晃动。双眼,眨都不眨一下,小嘴微开,只觉呼吸越发急促……
吸一口,就连吐出来的力气都没有了。纤细的指关节,因用力握紧,而层层泛白,喉咙口,一股甜腥之味,翻滚冒上来……
“施婕妤,您怎么了?”边上服侍的丫鬟见状,不安凑上前来。
“没事。”她摇头,眼前只觉一阵晕旋。
“还说没事呢,”丫鬟急急说道,“奴婢这就去禀报皇上。”
“别……别去!”施婕妤一把将急性子的丫鬟拉回来,那两宫太后本就不喜欢自己,如今再这样一闹,搅了西太后的兴致,今后,就更别有好日子过了。
“可是娘娘您……”丫鬟还是不放心,只能站在一边干着急。
“没事,”施婕妤连连摇头,“若实在不舒服,本宫就回景夜宫,这下总行了吧?”
丫鬟无奈,但见她一个主子都将话说到了这份上,只能闭着嘴退到一边。
风妃阅撑着脑袋,都快睡着的样子,孤夜孑难得好心,冲她说道,“皇后若觉无趣,可以先行回凤潋宫。”
抓着她的手,微微施力,男子朝边上的玉桥说道,“送皇后回去。”
“是,皇上。”
风妃阅见状,心下一喜,也顾不得两宫太后是否会不悦,便自顾站起了身子。走了两步,才停住脚步,向二人行礼,“母后,儿臣顿觉身子不适,想要先行回去歇息。”
西太后一手轻和着戏曲的拍子,也不追究,便摆手,“下去吧。”边上的东太后,想来也不喜欢,不耐的神情尽数显于脸上,“还皇后呢,一点规矩不懂。”
风妃阅在玉桥的搀扶下站起身,自顾走下戏楼。再呆下去,恐怕真要被逼疯了。
望着她轻吐出口气,仿若卸下一身的重担,孤夜孑微微扯开嘴角。靠着椅背,闭目养神。
风妃阅并未回到凤潋宫,难得皇宫里头清静,她也正好四处逛逛,一路上,就连太监宫娥都没有遇上一个,全都齐聚在那听戏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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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红颜 第四十六章 莫名发病
人工开凿的湖泊,绕着整个皇宫走上一圈,清澈的湖底,以奇形各状的鹅卵石浇铺而成。一个个陶瓷小罐扣在两旁,里面,栽种着名贵的白色睡莲。
风妃阅拾起裙摆走上石拱桥,偶尔,几片叶子落上肩头,她也不去掸,怡然自得。
投眼望去,一抹身影忽地窜入眸中,心咻地紧绷,她快步跟上去。
“娘娘——”身后,玉桥亦是神色慌张,紧随而上。
景夜宫外,女子跛着脚,一条腿耷拉在地上,只能撑着殿门向外走去。衣衫褴褛,头发随意披在肩上,风妃阅正觉眼熟,想要上前盘问,却见她已经走出宫殿,朝着一旁的拐角而去。
抬眼望去,‘景夜宫’三个大字,一如殿中的主人,温婉柔和。风妃阅依稀记得,这应该是施婕妤的寝宫。
“站住!”后宫妃嫔都在听戏楼内,这里怎会还有人出入?
女子听到身后的厉唤,却是乖乖站住脚,后背靠着墙壁,两手将挡住眼睛的长发拨开。风妃阅望着她佝偻的身影,脑中猛地一闪,及时反应过来,“你是,李美人?”
蜷缩的身子,一个寒战,李美人双手忽地捧着自己脑袋,想要往角落里面躲。“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风妃阅越发不解,先前的不以为然,也在顷刻间被挖掘出来,“你认识本宫?”
“你是死人!”李美人双手挥动,两眼死死盯着她,腿在地上蹬动,将整个身子用力往后挤压。
“大胆!”玉桥一声怒斥,“怎么和皇后娘娘说话的。”
“皇后?不,不是——”李美人原先浑浊的眸子,竟闪现出一抹恨意,哀怨幽深,她伸出两手,在风妃阅面前狠狠握紧。沾满粉尘的手掌,用力包起来,“死人,死人——”
‘哧——’的一声,前襟霍的被撕开,湖泊绿的肚兜因用力而歪歪斜斜挂在她身上,白皙的肌肤露在凉风中,更显纤弱。而那胸前,竟被烙铁封上一个印子,风妃阅想要细看,那似乎是一个什么字。只是隔得太久,已经同原来的肤色融为一体。
“施婕妤——”外头,忽地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李美人双手扣着掉落下来的衣衫,慌忙朝一边跑去。
身影,刚消失在长廊尽头,孤夜孑就抱着施婕妤大步跟进来。
“方才的事,对谁都不许说!”风妃阅眸光冷冽,急急扫了玉桥一眼,神色已恢复过来。
“是,娘娘。”
孤夜孑见到风妃阅,颀长的身子一顿,缓住脚步,怀中的施婕妤满面痛苦,双手紧紧抓住他的前襟。贝齿咬着红唇,斑斑血渍刻画在嘴角,似是难受极了。
“皇后?”他见到风妃阅,神色稍怔,只是未作考虑,便匆匆抱着施婕妤跨入景夜宫内。
身后,各宫妃嫔纷至沓来,就连两宫太后都是一副火急火燎的样子,随行的御医奔在前头,风妃阅完全顾不上李美人的事,转身便毫不犹豫跟着踏入。
孤夜孑将施婕妤放在床榻上,怀中女子隐忍痛苦,却一脸乖巧的没有发出一声呻吟,小手攥着男子的袖子,仰着脑袋,对他摇了下头,“臣妾没事。”
大掌将她额前的碎发拨去,五指,沾上她滑腻的汗水,孤夜孑低下身子,侧脸紧贴着施婕妤饱满的前额,一下一下。薄唇印上她泛着水雾的双眼,“没事,不用怕!”
至尊的语气,带着不容忽视的强硬态度,让正在诊脉的御医手一软,神色越发惶恐。
“回皇上,施婕妤没有大碍。”最后的诊断,御医非但没有松下一口气,反而整颗心悬在半空中,一双眼睛盯着皇帝的脚背,冷汗涔涔。
“滚,一群废物。”果不其然,孤夜孑俊目灼灼而燃,眼中的杀气一闪而过,将跪在地上的御医踹开,“传陌医师。”
风妃阅站在殿外,并未像其他人一样,都挤在那间屋子里面,她冷眼旁观,看着丫鬟嬷嬷不断忙碌的身影,心,却沉淀下来。孤夜孑对施婕妤,果然异于她人,上一次,他刻意的冷落,为的就是不让自己将注意力放在她的身上,他,居然想将她藏起来。只是这深宫,料你再不想与人争斗,还是会被掘地三尺,一样逃不过。
陌臣吏由于炼制丹药,并未到听戏楼去,如今刚踏进景夜宫,就看见风妃阅站在门外,小脸凝聚上肃然,似是心事重重。
殿内,皇帝正焦急等待,陌臣吏来不及说上一句话,便带着林尹走进去。
他没有像御医那般上前诊脉,几乎是看见施婕妤的脸色后就顿住脚步,“皇上,施婕妤没有病。”
听陌臣吏这样一说,孤夜孑阴霾的俊脸,越发沉下来,“陌医师,你确定?”
“过几日,自然便会好了。”陌臣吏没有上前的意思,神色自然,余光落在各宫娘娘的脸上。
“本宫当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东太后一声冷嗤,单手抚弄自己的袖子,“没病,倒让人旁人白白操了这份闲心。”
躺在孤夜孑怀里的女子听闻,眼一热,欲要撑起身子,“是臣妾的不是,扰了太后雅兴。”
“好了,没事就算了。”西太后高高在上,冷眼睨视,“这婕妤的身子,可金贵的很,皇帝,本宫今日才知道,这景夜宫内,竟藏了这么一个可人儿。”
孤夜孑闻言,落在她肩上的手,握成拳,察觉到了男子的怒意,施婕妤一手改抓着他的袖子,满脸担忧。
“来人,”孤夜孑抬眼,望向两宫太后的眸子,平添几分犀利,似乎,还带着某种隐藏而起的警告,“将太后送回听戏楼。”
“是。”殿外的侍卫接令,大声应道。
“哼!”东太后不满甩袖,身侧的西太后一手按在她肩上,“还是回去听戏吧,这里,有皇帝照应着。”
平仄的语气,尾梢,却带着几许笑意,她走在前头,原先围着的妃嫔更是不敢多呆,一个个跟在身后鱼贯而出。
“皇上,臣妾是不是惹太后不高兴了?”施婕妤唇色苍白,语气更是孱弱不堪。
“没有。”孤夜孑柔声安抚,见她稍有缓和,这才放下心来。“管那两个老东西做什么。”
陌臣吏随意交代几句,这才正色走出景夜宫,见风妃阅犹站在院子里,他回眸,确定孤夜孑的整颗心都在施婕妤身上后,便上前,站定,“皇后娘娘,可否借个地方说话,臣有一事相问。”
暖如晨阳的话语,让风妃阅微微抬起头来,陌臣吏的眼中,似有隐瞒,他急切的神色,让她越发肯定,男子想要说的话,定是同施婕妤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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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红颜 第四十七章 祸起兰花
转身望向大殿,风妃阅见那门已经掩上,便冲着玉桥说道,“你先回去。”
“是。”女子诺诺应答,只得自行回到凤潋宫。
二人一句话都没有讲,陌辰吏走在前头,风妃阅默默跟在身后。来到景夜宫外的凉亭,男子负手而立,正对冉冉之旭。
她移步上前,站在陌辰吏身边,亭外的阳光,刚好打在一步之遥,风妃阅侧过身子,就见男子一脸严肃,正瞅着自己。
“施婕妤一事,是否同娘娘有关,我想听实话。”
风妃阅暗暗吃惊,追问道,“你不是说,施婕妤没病么?”
“对,”陌辰吏点下头,微微叹气,在一边的石凳上坐下,“可是,我在她的眼中,看见了你。”
风妃阅如遭雷亟,怔在原处久久说不出话来,过了半晌,方开口,“不要拐弯抹角的,你的意思,我不懂!”
“过了今夜,你便会懂。”男子凝视着她的小脸,说出的话,却让她越发疑惑,“你说,在施婕妤的眼中看见了我,你的意思……她的病,是因我而起?”
“皇后的凤潋宫内,谁都知道,有一株异世兰花,外人都道此花遗世而独立,是纯净不俗的。然……却鲜少有人知晓,兰花的花蕊,是一种奇特的药引。我方才一踏入景夜宫,就闻到了那股幽香,只是,藏的极深,再加上施婕妤心疾已犯。若我没有猜错的话,明日一早,皇上便会来凤潋宫兴师问罪。”陌辰吏丝毫不加以隐瞒,“皇后若不信,大可回去查看,您的那株兰花,定是没了花蕊。”
他的笃定,却让风妃阅噤若寒蝉,自己在景夜宫外,是一大帮子人亲眼目睹的。皇上若真要追究,她不可能让一个疯疯癫癫的李美人出来作证,身侧,虽有玉桥,可她终是太后身边的人,自己越发指望不上。
“娘娘,高处不胜寒。”陌辰吏温柔的眸子落向远处,如冬日里的暖阳,和煦,将那久压而下的积雪层层化开。
“我还有扳回一局的可能么?”风妃阅望向边上的男子,眼中,只有信任。
陌辰吏对上她依旧倔强的翦眸,心中明了,自己对她,不再是偿还那般简单,“有。”
风妃阅眉角染上希翼,却仍有不安,“你的意思,是将那盆兰花移除凤潋宫?”
陌辰吏微微颔首,“只不过,宫内人多嘴杂,皇后身边的人,又有几个可信?”
他的担忧,风妃阅懂。皇帝这一关本就是最艰难的,若是临阵,再加上恶意的反戈一击,自己就真失去了翻身的机会。
“可是这宫内,有谁会想害我呢?”
“人人都有可能!”陌辰吏接过话语,声音带着与他不符的深沉,“越是不可能的人,那一刀扎下去,才会越发狠。包括我,你也不能信。”男子转过头去,眼底,带着不为人知的闪躲。
风妃阅单手撑住前额,手肘枕在石桌上,脸色似有倦怠。
“那盆兰花,我会拿去炼药,施婕妤的病,实则没有大碍,只不过,不能长期拖。这兰花叶便是解药,一旦制成丹药,我会给你送过来,你想办法让她服下,皇上查不出病因,就算要追究,也不能拿你怎样。”陌辰吏轻声安慰道,“凤潋宫内,留不住心的下人,我劝你还是趁早下手,皇上今夜,定是陪在景夜宫,你的机会,一旦错失,可就是致命的。”话一说完,男子便自顾站起身来,见周侧空无一人之后,这才步下石阶。
深宫内苑,那一遍遍犹如鬼魅的戏曲,还在继续,风妃阅坐在凉亭中,直到日下西斜,这才款款起身,独身一人回到凤潋宫。
“玉桥姐姐——”一名小丫鬟跑入大殿,手上还抓着一块素净的帕子,“娘娘吩咐,让你将那株兰花送到陌医师那去。”
“哦。”玉桥轻轻应一声,放下手中的活,“娘娘不是将这兰花视若珍宝么,怎会……”
“说不定这花对陌医师炼制丹药有用呢,皇上不是下令说,这宫内的东西任他予取予求么。”凌儿将窗台上的兰花放到玉桥手中,“快去吧,误了时辰,我们担待不起。”
手上一重,玉桥小心翼翼将它抱在怀里,走出内殿。
半刻过后,风妃阅才踏进来,望着凌儿不断忙碌的身影,在边上的贵妃榻上躺了下来。
“娘娘,您回来了,奴婢已经按着您的吩咐,让玉桥姐姐把花送到陌医师那去了。”听到动静,小丫鬟放下手中的活,上前回话。
“嗯。”风妃阅将手枕在脑后,视线越过昏暗的纱灯,落在她忽明忽暗的小脸上,“凌儿,你以前可是跟着德惠妃?”
“回皇后娘娘的话,奴婢是。”丫鬟不明所以,只是乖乖答来。
风妃阅凝视着她缩成一团的身影,樱唇微启,“家中,可还有什么人?”
凌儿稍有怔忡,抬起头来,怯怯望了她一眼,“只有一位母亲。”
风妃阅神色一暗,眼中带着些许晦涩,她单手落上前额,遮住自己倾泻而出的不忍。美目微阖,丫鬟不明就里,只得守在边上不敢吱一声。
玉桥抱着那盆兰花,态度可谓小心翼翼,陌辰吏的寝殿,门敞开着,一股浓腥药味从里面不断传出。
“陌医师?”玉桥走进去,正赶上男子出来,忙地行礼,“奴婢参见陌医师。”
抬眼一瞧,见是她,陌辰吏神色稍怔,“起身吧。”
“谢陌医师。”玉桥盈盈一拜,将手中的兰花递过去,“这是皇后娘娘让奴婢给您送来的。”
陌辰吏脸色微缓,伸出的手却在看清楚那盆兰花之后,僵直在了半空,他俊眸染痛,说出的话语,带着几分颤动,“途中,可有谁碰过这兰花?”新出的两朵娇花,花蕊已然不在,而留在景夜宫内的,只有一颗。毁了这兰花,而真正致命的却握在她人手中……
“没有,奴婢一路走来,就遇上过姬妃娘娘和茗皇贵妃,奴婢想着陌医师要这兰花急用,请安过后便赶过来了。”玉桥见他没有接过手,小脸布满纳闷。
“你是说,两位娘娘见到你手捧兰花来到这里?”
“陌医师——”玉桥见他神色惊骇,忙地补充道,“皇后娘娘先前吩咐过,兰花不能见晚露,奴婢是用帕子盖着拿过来的,两位娘娘并不知晓。”
陌辰吏见她一脸释然,没有丝毫的惊慌不安,也就信了,暂且将那盆花接过去,“好了,你先回去吧。”
“是。”玉桥请安,便退了下去。
兰花,失了花蕊,就连那芬芳都淡了许多,清新淡雅,同浓郁的药味结合在一处,落在月影婆娑的深深殿中央。指尖含笑,抚着那一寸娇嫩,男子心中隐有不安,一个失手,尖细的叶子划开食指,不大的伤口,却是疼如锥心。血色……一触即发。
亲们猜猜……另一株花蕊在谁的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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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红颜 第四十八章 杀机初现
玉桥回到凤潋宫时,只见殿门紧闭,双手放在上头,轻轻一推,门吱呀一声,向里面敞开。
望着屋内的情景,她小嘴微张,并未马上走进去,只见,里面黑压压,齐聚了凤潋宫全部的宫娥太监,听到动静,一个个将脑袋垂的更低。
风妃阅躺在贵妃椅上,两手叠在身前,美目睁开,透着几许光亮,“进来。”
玉桥见状,赶忙跨进去,将门带上,“奴婢参见皇后娘娘。”
风妃阅慵懒起身,边上的凌儿欲要相扶,被她巧妙避开,“玉桥,去哪了?”
跪着的女子听闻,心下一惊,“奴婢按着娘娘的吩咐,将那株兰花给陌医师送去。”
风妃阅沏上一壶茶,水流潺潺,声音出奇的凝重。
一时,宫廷内,只有火烛苒动的声音,玉桥身子匍匐,指尖因紧张而揪着毛毯,双目低垂,斗大的汗,自额角滑落下来。
‘啪——’忽的,一个紫砂杯摔落自她跟前,里面滚烫的茶水四处飞溅,来不及躲闪的双手立马红肿一片,玉桥‘啊’地挺起上半身,将两手缩回去,“娘娘——”眸中满是不解,见风妃阅起身朝自己走来,她下意识用双膝撑着向后退。
“玉桥,你胆子可不小呢。”女子靠近,宫鞋踩在碎成两半的紫砂杯上,“本宫的兰花,你居然拿去给陌医师?”
此言一出,她已是全身战栗,瑟瑟发抖,“娘娘,是凌儿,凌儿让奴婢将兰花给陌医师送去……”毕竟,不是风妃阅亲口下的令,玉桥一时也吃不准。
“娘娘,奴婢不知,奴婢冤枉——”身后,凌儿也跟着跪下来,失了方寸,“娘娘,不是您让奴婢转告玉桥姐姐的么?”
风妃阅神色霍地显出几分阴冷,如此不知圆滑,要留,也留不得。相比而言,玉桥就识相得多,懂得,察言观色。“大胆!”她一声怒斥,转过身来,甩开的袖子打在玉桥脸上,她只能忍着痛,不敢多言,“本宫当真和你这样说过?”
“娘娘,您忘了么……您当时……”凌儿拼命回忆,完全没有注意到女子布满阴霾的脸色,风妃阅回到桌前,坐下来。
“你们可知,这兰花是本宫最为珍视的,就算皇上来,也必亲自着手料理,如今,到了陌医师的手中,怕是连一堆泥土渣滓都不剩了。”她盯着地上二人,“凌儿,本宫平日里待你不薄……”
“娘娘——”凌儿从她的话中察觉出几分异样,惶恐的爬跪上前,两手抓着风妃阅的裙裾,“娘娘,奴婢知道错了,万一皇上追究起来,奴婢就说,是奴婢让玉桥姐姐送去的,同娘娘您无关……”
风妃阅一闭眼,伸腿将她踢开,“凌儿,本宫留不得你。”
“不——娘娘,凌儿,凌儿——”自己明明,没有做错什么啊。
凤潋宫内,最大的隐患便是玉桥,偏偏,自己现在不能同两宫太后相峙,唯一能让她闭嘴的方法,便是将她牵扯其中。再以一招杀鸡儆猴,彻底掐住她的咽喉。
“来人——”风妃阅扬手,睨视凌儿一眼,在这吃人的皇宫内,你休要怪我。
“是,娘娘。”一边,上来几名太监,左右将她的肩膀按住,另一人抽出一根白绫,从身后丝毫不留情地套在凌儿脖子上。
这些,好歹也是共侍一主的奴才,可办起事来,只要不牵连到自己身上,哪个不是心狠手辣?风妃阅望着一屋子的人,她深知,在这宫中,自己迟早会被逼杀人,不管凌儿是否无辜,今日,这凤潋宫内注定会有血腥。几人办事非常利落,凌儿的惊惧声卡在喉咙口,直到咽下最后一口气,都没有喊出来。
风妃阅摆摆手,“处理干净。”
“是。”说话间,其余的丫鬟太监均退出去,殿内,独留下风妃阅同玉桥。
双膝下,女子的呼吸声,似乎犹在。凌儿死前的惨状让风妃阅狠狠闭上眼睛,指甲,随之掐入掌心……一身冷汗。她已经分不清,是因为害怕,还是心虚……身上的凤袍,腰身处被凌儿挣扎时撕裂开来,断开的两侧,带着绝望的粗糙。
“玉桥,凌儿是替你死的。”走近跪着的女子,风妃阅蹲下身,同她保持一步距离,“吩咐下去,妥善安排凌儿的身后事……你,也退下吧。”
玉桥将深埋的脑袋抬起,清秀的小脸上,布满一层细密汗珠,她用力磕下几个头,这才步履维艰地走出内殿。
风妃阅望着她的背影,并未起身,席地而坐,双手撑在身侧,环视着偌大的寝殿,却是空寂无人。她整个身子向后压去,将全部的重量交付在手腕上,原来,一个人的时候,真会这么累。烛火,打上女子恬静的小脸,她阖上眼,拉长的身躯在地面上打出一道剪影,“我,本不善良!”风妃阅咬出几字,眸中溢出深浅不一的晶莹,她高仰起脑袋,双眼清楚的睁开,看着一片模糊的世界,神情,逐渐淡下来。
这时候,她很想有个人陪着自己,哪怕,就坐在边上,什么都不说……
景夜宫。
明月皎洁,突来的黑云满布,一下将光亮吞噬,丝毫未残留。
男子的手臂,自身后环过施婕妤的腰,将她贴向自己。女子小脸消瘦,不断噌动着,似是睡得极不安稳。
隐隐,像是有谁靠近自己,微弱的呼吸声,就在耳朵边上,“呼呼——”
施婕妤睁眼一瞧,却看见一张放大的脸,近在咫尺,黑发遮着整张脸,那人拨开前额,露出的,竟是一张满目苍夷。她杏目圆睁,想要喊,却没有了声音。眼看着,女子一步步爬向自己,细眼一瞧,那四肢竟是无力瘫痪在地上,白净素雅的毛毯上,全是血……被拖成长长的一条,血腥味,一下充斥过来,躲不开……
女子想要张嘴,却只是哑哑出声,嘴角蔓延出妖娆血渍,一手,忽地伸向施婕妤。
“啊——”一声惊唤,她使出全身劲道将压在身上的男子推开,施婕妤双手捧着自己脑袋,缩进床角,“不要啊,不要——”
凄厉的哭声,让她像是变了个人似的,孤夜孑立马起身,欲要伸出手去,“施婕妤——”
“不要碰我,”她用力将皇帝的手挥开,墨发揪在指缝中,被用力拉扯,“走开——”
孤夜孑知道她受了惊吓,大掌一挥,便将她牢牢钳制在自己怀中,“怎么了?这里没有别人。”
“不,有,有——”女子抡起粉拳,一下下砸在他健硕的胸膛上,“放开我,我要躲起来——”施婕妤双目涣散,神情,更是濒临崩溃,“不要再过来了。”
“告诉朕,你看见了什么?”孤夜孑双手捧着她的脸颊,见施婕妤挣扎不断,只得单手绕至她脑后,压向自己,“没事,朕在这里……”男子琥珀色的眸中,闪过些许疼惜,一手摩挲着她的颈项,薄唇封住她嘴中的恐惧,辗转舔舐,一遍遍,将自身的暖意渡到她身上。等到她情绪稍稍缓和下来,才轻声问道,“做噩梦了?”
他的语气,难得轻柔,一下将女子的惶恐扫去一半。施婕妤双手小心翼翼环上他的腰,声音哽咽,“臣妾,臣妾看见皇后,她,她满身是血,话都讲不出来,只能在地上爬……四肢,四肢好像都残了……”施婕妤语无伦次的不断重复,凭着记忆,将睡梦中的那一幕幕可怕拼接起来。散下的发被冷汗浸湿,紧紧贴在颊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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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红颜 第四十九章 对峙
高大的身影,咻地僵住,孤夜孑眸子暗沉,上半身稍退开,“你看见了什么?”
“皇上?”施婕妤眼角含泪,一副楚楚可怜之状,她双目紧闭,浓密的睫毛因害怕而颤动不已,“臣妾,臣妾真的看见皇后——”
薄凉的唇,刻在她掩起的嘴角上,“施婕妤,你吓糊涂了?”
舌尖,微微撬开,她小嘴轻张,视线一不小心触及到男子眼中的阴鸷,便猛地双手一推,身子再度紧紧蜷缩起来。
“施婕妤!”孤夜孑单手拉住她的脚踝,神色微愠,散下的墨发披在他身后,平添几分狠戾。
“皇上——”女子不断摇着脑袋,痛苦万分,“臣妾也不想,只是,皇后娘娘的惨状盘根在臣妾脑中,就算不想都不行啊……”
像是,被失了蛊,一闭上眼睛,脑里,心里都是女子在地上爬行的那一幕,施婕妤双手敲着自己的脑袋,青丝,被拽下几缕,任何人都接近不得。
一切,似乎来得诡异至极,一场戏曲的功夫,竟将平时温柔恬静的施婕妤,折磨成这样!
孤夜孑字字斟酌她嘴中吐出来的话,趁她不备,封住她的睡|茓,这才让她安静下来。将锦被盖在施婕妤身上,想要起身,衣角一处,却被她紧紧揪在手心里。孤夜孑只得顺势躺下,将她揽入怀中。
一夜,施婕妤均是浑浑噩噩,直到天际泛起鱼肚白,孤夜孑才将她的睡|茓解开,抚开前额碎发,隐隐的,幽香阵阵。凑近一看,竟是大惊失色,“来人,掌灯!”
一阵脚步声急促传来,殿内,刷的撕开黑暗,孤夜孑将枕在施婕妤肩下的手抬起,就着纱幔下的亮色,看清了她额上的一点兰花。
“皇上——”察觉出异样,施婕妤幽幽醒来,望着孤夜孑满眼错愕,伸出手摸上自己的脸,“臣妾怎么了……是不是……”她大惊失色,脑中再度忆起那张被毁的容颜,“不,不……”
“没事。”孤夜孑抓着她的柔荑,坚毅的鼻梁抵在她头顶,一朵兰花香,沾染在二人的衣袂上。
施婕妤反复摩挲着自己的脸,直到确定她容貌尚在,这才安下心来,“皇上,什么味道?好香!”
孤夜孑让她平躺在榻上,自己则在丫鬟地伺候下更衣,“是外头的花香。”
凤潋宫内,风妃阅更是一夜无眠,练完剑,还没有歇上一口气,就听见殿门被用力踹开的声音。她换上一身蓝色宫装,端坐在大殿中央,就等着皇帝过来兴师问罪。
她不懂茶,却喜欢泡茶。
一排紫砂杯,依次倒上暖炉中的热茶,袅袅余雾,氤氲了抬起的视线,那身明黄,如今看在眼中,却是扎眼极了。风妃阅双手落在桌上,望着孤夜孑踏进的身影,樱唇微挽。
男子高高睨视一眼,神色鄙夷,一句话未说,便向着窗台走去。
那里,空空如也,朱漆红的窗子边上,只留下一捧泥土。“果然!”孤夜孑攥起双拳,旋身问道,“那盆兰花呢?”
自己,果然还是迟了一步!
“兰花?”风妃阅跟着起身,脸上略带惋惜,“臣妾已经好多天没有见过了,不知,是被谁拿了去。”
“皇后!”孤夜孑大步逼近,咄咄而来的气势,让风妃阅禁不住退后,“不要跟朕绕弯子,将兰花交出来。”
她勾唇,视线毫不畏惧迎刃而上,“臣妾不敢,只是这兰花,不在凤潋宫内。”
“来人!”孤夜孑隐忍下一口气,语气却将那愤怒勃发出来。
“奴婢参见皇上。”一时间,外头的丫鬟纷纷齐聚过来,刷刷跪了一地。
孤夜孑走近为首的玉桥,眸中那抹琥珀色,愈来愈深,“朕问你,皇后的那盆兰花哪去了?”
她不敢抬头,只是颤抖着身子,面对皇帝一触即发的杀意,玉桥更是不敢说出,那盆兰花是自己送到了陌辰吏手中,“回皇上,奴……奴婢不知,前几日,娘娘还在念叨,这兰花,一夜间……就再也没见过它的踪影。”
阴霾,就聚集在头顶……她吓得一身冷汗,孤夜孑一语不发,跪着的女子,更是将脑袋再埋入几分。
半晌之后,皇帝明黄|色的脚靴,才用力退后一步,“皇后,果然心思缜密!”一语,带着说不尽的讽刺之味,“是朕低估了你。”
“你们先退下。”风妃阅示意众人起身,她双手自宽袖中抽出,把住桌沿。自己虽是毁了那盆兰花,可那幕后之人,却是冷眼旁观,恨不能,看着双方斗个你死我活!
“臣妾说过,那盆兰花不在臣妾手中。”风妃阅想要心平气和,可皇帝,丝毫不给她这个机会。
“皇后,同样的伎俩,你还想在朕的眼下,玩第二次?”孤夜孑咻地面向她,上半身欺近,大掌狠狠压在她脑后,“先前是德惠妃,你以为,你真的能做到天衣无缝?宫内所有人都知晓,德惠妃看了一出戏之后,前额便长出一朵兰花,之后,每晚更是噩梦连连,皇后!你敢说,她的死,与你无关?”
难不成,德惠妃真是心理承受不住,才会自缢而亡,可那日自己所见,明明……
“啊——”脖子上,突地传来一阵疼痛,风妃阅美目流转,一句惊呼抑在喉咙口。
“朕不管你先前做过什么,”大掌,咻地握紧,“施婕妤同德惠妃不一样,朕可以放任你,却由不得,你再有这第二次。”
“不一样?”风妃阅冷冷笑道,双手撑在身后的桌子上,“皇上,您所谓的不一样,可有想过,这一枚软肋抓在她人手中,要的可就是她的命!”
‘砰——’后背,用力压下,暖炉被掼倒在地上,脊梁顶着紫砂杯,磕地她紧紧皱起眉头。
一股暖流,顺着后背悄然滑落,风妃阅忍着痛,笑地越发肆意,她看见了皇帝眼中的犹豫,这一击,被她落的恰到好处。“施婕妤,本该藏在暗处,可,却是皇上您将她推了出来!既然,臣妾害了德惠妃,那,臣妾断不会笨到同一种法子用在第二人身上……”
罪红颜 第五十张 皇后无辜
冷汗,细密,层层泛上她光洁的前额,孤夜孑没有料到,自己毫未考虑的举动,竟已一一落入旁人的眼。
“皇后——”全身力道,随着手上的动作压到风妃阅身上,撵碎的紫砂杯,尖端刺入她脊梁,“你,就没有一点嫉妒么?”
“唔——”
她双目紧闭,艰难吐出一口气,“后宫佳丽三千,臣妾,嫉妒不过来。”
“哦?”孤夜孑五指收拢,将她的脖颈卡在手掌中,“皇后果然,变了个人。”
手,缓缓松开,失去支力,她全身瘫倒在桌上,让那碎片深入几分,皇帝丢下一句话,便要走开,“施婕妤,不是你能碰的。”
手肘,撑在袖口外,风妃阅后背挺起,一下拉直,疼的半边身子撞在桌沿上,孤夜孑迈起的脚步在听到异动后,整个身子转了过来。视线,自然落在桌上,原先的杯子,已被他用掌力击成一堆碎片,这个男人,是自己的夫君,可……彼此的心里却容不得对方,没有相濡以沫,只有时时提防。这深宫中,风妃阅靠的,只有自己!
“怎么了?”孤夜孑察觉出她脸上的痛苦,低声问道。
“臣妾只是闪了下腰,没事。”她单手撑着桌子,面向男子,最后一次,重复开口,“臣妾不想打施婕妤的主意,臣妾只想,好好活着!”
她说的异常坚定,眸中透出一种极强的求生欲,若是换成现代,这只不过,是一个微乎其微的期望,可,自己置身于这帝王的后宫,如今这希翼,也就成了奢望。
一身孑然,风妃阅垂下的袖子,伴在身侧,宽大的宫装下,双腿微微有些发抖,只是皇帝并未细作它想,踏着朝起的碎黄,走出了凤潋宫。身后,女子手一松,带着颓废的疲倦,坐下来。她挽唇浅笑,有些自嘲,“风妃阅,这一关,你又过了。”
景夜宫内。
施婕妤脸色越发憔悴,一夜间,像是变了个人似的。前额,一朵兰花娇艳欲滴,隐约还有沁人芳香。
陌辰吏站在榻前,一袭月色长袍下,面色温润,“回皇上,施婕妤没有病。”
“陌医师!”孤夜孑霍然起身,如今兰花已毁,难不成,只能坐以待毙,“施婕妤这般,可有别的法子?”
“回皇上,施婕妤的症状,同先前德惠妃一样,两位娘娘,眉宇中心均在一夜间盛开雪兰。这不是病,只是民间一种流传已久的巫蛊之术罢了。”
“巫蛊?”孤夜孑望着神色涣散的施婕妤,没有否认。
“对,就像前朝的巫蛊小人一样,盛传于苗疆,只是臣想不到,皇宫内,竟藏着如此心术不正之人。”陌辰吏满脸严肃,“皇上若是放任,这炫朝的后宫,有朝一日,必会乌烟瘴气。”
孤夜孑闻言,静默坐下身,旁边的施婕妤忙地将身子钻入他怀里,脸色疲倦,却怎么都不敢安寝。“皇上,皇后又来了。”
“查的出来,是何人下的蛊么?”
陌辰吏面有难色,望着施婕妤眉中的兰花,无奈摇头,“下蛊之人,是以兰花花蕊为药引,亲手刺破其中指,取一滴至阴之血,这蛊,下的不深,臣若没有估错,娘娘白日里同寻常一样,只是到了深夜,才会噩梦连连。”
单手顺着她的发丝,孤夜孑眼眸微沉,“至阴之血?”
“回皇上,”陌辰吏正色道,“所谓至阴之血,是指下蛊之人,在百日内,护住自身真气,没有与男子同过房。这幕后之人,是一名女子。”
孤夜孑放在施婕妤发上的手,一紧,怀中女子惊得弹坐起来,“啊——”
琉璃般的瞳仁,在看清身前的男子之后,才乖乖窝回去。
“那,处子岂不更省事?”孤夜孑剑眉隆起,整个内殿,一片压抑。
“若下蛊之人真要是处子,施婕妤,恐怕早就没命了。”陌辰吏扫向他怀中的女子,神色极为自然,看不出丝毫端倪。
施婕妤脑袋枕在他腿上,双手揪着垂下的粉色纱幔,指尖,划过丝质流苏,有了男子的陪伴,整个人已安定下来。
“那人,不可能是皇后。”孤夜孑俊目微眯,大掌撑住前额。
“皇上,您怀疑,是皇后娘娘所为?”陌辰吏故作讶异,随即,声音便暗下几分,“皇上前段日子夜夜留宿于凤潋宫,百日内,这下蛊之人绝不可能是皇后。”
孤夜孑并未否认,将施婕妤逐渐熟睡的身子放回榻上,望着他极尽轻柔的动作,陌辰吏退出那巨大的水墨屏风,等着皇帝出来。
“那这蛊,该如何除去?”孤夜孑低沉的声音穿透而来,颀长的身子走出内殿。
陌辰吏犹豫片刻,方应答,“回皇上,在找出下蛊之人前,无药可救。”
一场巫蛊,将隐藏在深宫中的施婕妤推到前头,陌辰吏并不知晓,她同风妃阅是敌,抑或是友。这一颗解药,不到万不得已,他不会交出去。
孤夜孑离开凤潋宫之时,并未将殿门掩上,风妃阅背对着偌大的铜镜,将那身繁芜的宫装除下。白净肚兜下,冰清玉洁,只是后背,血渍斑驳,一动,则疼地揪心。
她单手绕向身后,解开那条束缚,扭过头去,却不能看的真切,只能用手感觉到扎在背上的几片碎渣,试了几下,还是不能取出。
手指,沾着几点猩红色,孤夜孑跨入殿中,正对着那面雕刻精致的铜镜,镜中,女子体态轻盈,雪背祼露在外,妖娆魅惑。
“阅儿——”
突如其来的开口,着实让风妃阅吓一大跳,她惊觉,两手护在身前,欲将地上的衣衫捡起来。
然,男子却是大步跨上前来,脚靴,一下踩在那衣角上,她只能半弓着身子,弯下的姿势维持片刻,方缓缓起身。
“臣妾参见皇上。”风妃阅行礼,锁骨凹陷出美丽的弧度。
孤夜孑伸出手,掌心的厚茧,暧昧摩挲着女子细嫩的双肩。一股麻意,瞬间袭入四肢百骸,风妃阅身子缩起,望着男子压近的身躯,一双柔荑抵在他胸前。
“朕帮你。”孤夜孑话音刚落,便让她转过身去,趴在那梳妆台上,风妃阅无奈,只得用两手撑着,铜镜中,映射出自己因疼痛而显得潮红的双颊,男子一手落在她腰上,身子,随之逼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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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红颜 第五十一章 要你计较
手下的触感,像是上好的丝绸般,留恋在掌心。碎渣滓的周围,已经红肿,尖利的尾端露在外头,风妃阅咬着唇,望着镜中发丝凌乱的自己,将精致的下巴仰起。
自己在络城受的那一剑,远比这要来的痛,让她最摸不清的,便是这尊王忽冷忽热的态度,落在腰际的手,缓缓摸上来。孤夜孑另一手撑在她边上,在她耳畔呢喃道,“阅儿——”
风妃阅转过头去,趁着二人对视的瞬间,孤夜孑的手精准落在那碎砾上,一用力,便拔出来。
“唔——”她狠狠揪眉,身子向下一沉,双膝瘫软,所幸手上及时反应,两手这才将力拖起来,“谢皇上。”
孤夜孑随即将她横腰抱起,让她趴在床榻上,伸手自袖中取出一枚膏药,在风妃阅伤口处细细涂抹。疼痛,夹杂着说不清的凉爽,没几下,便觉好了大半。“既然不是皇后下的药,你为什么不说?”
风妃阅轻眯起的双目咻然睁开,怪不得皇帝如此怪异,原来,是已经查清此事与自己无关,“臣妾极力否认,可,皇上又岂会相信?”
“你不说,朕怎会知道?”孤夜孑停下手中动作,指尖尚且萦绕药膏的清新之味。
“那盆兰花,臣妾确实不知其踪影,如今皇上又说是下药,臣妾便越发不清楚,这宫内,可是何人中了毒?”风妃阅转过头来,脸上带着无辜。
“不要装傻充愣。”孤夜孑中指抹上膏药,在她伤口处狠狠戳一下,“皇后聪颖过人,怎会不明白朕的意思?”
“啊——”真是哪痛,他就往哪下手。风妃阅整个人差点从榻上跃起,嘴中重重吐出一口气来。
“施婕妤的病,虽同你无直接关系,但那兰花确是凤潋宫之物,皇后,若要追根溯源,你还是难辞其咎。”皇帝仍然咄咄逼人,但语气已经平和下来,没有了先前的尖刻。
“皇上,”风妃阅不置可否,“这兰花是臣妾的,不假。可这经手之人,可就不止臣妾一个。皇上如此急着来凤潋宫讨要,那施婕妤的病,定是同这兰花之物脱不了干系。一盆死物罢了,这幕后之人,如此一举两得之计,还不见得特别高明。”
“此话,怎讲?”孤夜孑捞过边上的锦被,放柔动作覆盖在女子祼露的背部。
“臣妾同施婕妤不一样,她,是集了皇上的宠爱,而臣妾,则是包揽后宫权势于一身。”风妃阅说完,余光不着痕迹睇向身侧的男子,见他不语,似是默认,这才接下话去,“而这两样,却不是每个女人都能得到的,谁,离这位子近一步,谁的可能性,便越大。”
风妃阅并未明说,单就一株兰花,她还不能怀疑到任何人。
颊侧的发,被拨开,她错愕回眸,却见孤夜孑嘴角嚼着笑,修长的指抚着自己圆润的耳垂,不厌其烦地把玩。风妃阅颇为不适地皱下眉头,甩了甩脑袋。“皇上,有没有在听臣妾说?”
“听着呢!”男子两手放在她肩上,轻轻捏揉起来。
酥麻的感觉,仿佛让全身都放松下来,涂过药的伤口,红肿褪去大半。
“皇上……您的软肋,是施婕妤吧?”风妃阅明显感觉到自己身上的动作一僵,没有再继续下去。
“您来凤潋宫兴师问罪之时,暗地里,有多少双眼睛看着,皇上这一下,没有忍住,臣妾受点皮肉之苦算不得什么,只怕,施婕妤的病是难以痊愈了。”风妃阅手肘支在两侧,拼命想从孤夜孑眼中看出点什么,他,对施婕妤是真的集万千宠爱于一身,还是,一如当初对自己那般,只是将她推出去。如若是后者,那,这名男子的心思可谓缜密毒辣,越是防备,却更加防不胜防,陷入两难。孤夜孑的眸底,太过于深邃,她掩饰地勾下嘴角,樱唇轻启,“最怕的,便是对方,由试探变成了下手!”
她的意思很简单,孤夜孑越宠,施婕妤便越是危险,况且,自己稳稳当当坐在这后位上,这一口怨气,怎么都会落在施婕妤身上。
“阅儿,后宫那些女人,有谁,能是你的对手?”孤夜孑翻身躺在凤榻上,侧目,坚挺的鼻梁对着她下巴。
“臣妾只是据实分析罢了。”至于,帝王的心思,她不敢明着揣测。
“皇后分析的如此透彻,无非,是让朕留宿于此,少去景夜宫,朕,说的对么?”勾起她简短的发丝,绕在指尖犹显不足。
风妃阅望着他一脸的邪恶,突然有种好心当成驴肝肺,深深的挫败感。谁稀罕他留在这了?
心里这么想,嘴上,却理智万分,“皇上要这么说,倒真遂了臣妾的愿。”话不多说,风妃阅只是两手趴在绣枕上,美目似笑非笑地望着他。
“一个女人,自己的夫君若是宠幸她人,而她,不管不顾的话,只有两种可能。”孤夜孑单手撑起脑袋,身子侧躺,直直盯着她。
“什么?”风妃阅小脸摩娑着锦被,甚是惬意。
“其一,她不在乎,”孤夜孑压下身来,醇厚的声音抵在她耳边,蛊惑般,穿透她耳膜,“其二,便是大爱,不舍得计较,皇后,你是属于哪一种?”
就知道,这男人嘴里没什么好话出来。
风妃阅抿着唇,就看见孤夜孑的身子,不安分靠近一点。灼热的气息,酴醾在自己头顶。“那皇上,认为臣妾属于哪一种?”
她想要退,却被男子桎梏住,修长的腿搭在自己腰上,“朕不管你哪一种,朕要你计较!”
风妃阅完全被那话绕了进去,半晌都理不顺,“臣妾不懂。”
“你这脑子怎么长的?”孤夜孑话中含有愠怒,完全不顾她的疑虑,转过身去,背对着风妃阅。
想不明白的,她选择不想。见身边没了动静,风妃阅便跟着闭上眼睛,两人这样,总比剑拔弩张的好。
女子呼吸匀称,睫毛眨动几下,便垂下眼帘,昨晚没歇息好,这身子一沾上床榻,还真想睡了。
孤夜孑冷酷的俊颜随之转过来,见她满面恬静,睡的极香,心下,不由恼火,推了她一把。“不许睡!”
风妃阅睡眼惺忪,表情模糊,“皇上,怎么了?”
“朕没说让你睡。”孤夜孑见她眼都睁不开,心情却随着逗弄,好了起来。
“可是——”她半句话卡在喉咙里面,真的困死了!
眼睛不受控制闭上,却又被重重推了一下,风妃阅懊恼地揉揉眼睛,得罪谁,都不能得罪皇帝,这话一点不假!
虽然,她不知道,哪里得罪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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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红颜 第五十二章 不再相瞒
望着桌上琳琅满目的衣衫,风妃阅头疼地皱下眉头。
“娘娘,这是皇上特意吩咐连夜赶制的,您背上的伤还未痊愈,这种纱取自雪山上的冰蚕,质地柔软,不会碰到伤口。”玉桥边说,边伺候她更衣。
风妃阅随意扫了一眼,这皇帝,何时对自己上心了?刚洗漱完毕,外头便有丫鬟通传,说陌辰吏求见。
“请他进来。”风妃阅走到殿外,在院中等着他。
竹林深处,上次被砍掉的叶子,陆陆续续在冒着新芽,有的,尾端留有稀黄,和着风声,窸窸窣窣吹个不停。陌辰吏踏进凤潋宫,就看见风妃阅一身清冷,站在那一簇常青竹前。
鞋底,碾着一片碎竹,只是自己浑然不知。
脚步踩上去,有沙沙的响声,风妃阅转身,望着走上前的男子,释然一笑,“你来了。”
何时,这称呼,已经如此亲昵。这一声‘你’,唤的极为自然。
陌辰吏乍闻,脸色一怔,唇角随之慢慢展开,“你知道我会来?”
风妃阅但笑不语,背上的伤,还会因走动而牵痛,望着比自己高出许多的男子,她只得仰起头来,“我自然知道,施婕妤究竟所犯何病,我还得请教你呢。”
“那株兰花,我已经放入丹炉,用不了几日,便可熬制成解药,”陌辰吏神色非但没有豁然,反而凝重起来,“双生雪兰,药性最为剧毒,偏偏,另一株花蕊不知了去向。”
“另一株花蕊?”风妃阅讶然,“什么意思?”
“那兰花,在月夜皓洁之时盛开,双生花,汲取明月之光,景夜宫内,只有一株,施婕妤就算服下解药,难保,她人会用那第二株花蕊再次下蛊,到时候,可就回天乏术了。”陌辰吏怕的,倒不是这个,“皇上现在找不到证据,所以,你千万要当心,别让那第二株花蕊,落在凤潋宫内。”
风妃阅点下头,这件事,远没有自己以为的那般,可以风平浪静度过。
“解药,我会亲手交给你。”陌辰吏脑中,忆起在景夜宫所见的那一幕,“若是,这解药救不了施婕妤,我也会替你保密。”
男子的意思,很简单。施婕妤的命,如今就握在自己手中,想不想救,就看她了。
茗皇贵妃虽身怀龙子,相比施婕妤而言,后者的威胁反而高出许多。这一招棋,就连陌辰吏都看出来了。如今控局一方,倒成了风妃阅。心,一下感觉沉重许多,她逼上前,灵秀的双眼,如琉璃般纯净,盯着他的俊脸,“我救她,有何好处?”
陌辰吏一语否定,不假思索,“没有!若是救了,将来第二株兰花在你身上查出,后果,不堪设想。若是不救,施婕妤横竖都是死。却能保住你自己,第二株兰花一旦制成药引,就再不能从凤潋宫抓住一点把柄。”他,分析的头头是道,让风妃阅不得不赞许万分。
“当然,要救,也不是没有办法。”男子压低声音,轻若耳语,“三个月内,逼那幕后之人再次下蛊便可,到时,你手中的这颗解药方能无后顾之忧的交出去。”
陌辰吏的提醒,让她谨记于心,没过几日,那解药便炼制成功,交到了风妃阅的手中。握在掌心,却是握着一条命。
此后的日子,每当夜深人静,那内苑,仿佛都能听见施婕妤因噩梦而惊醒的哭喊声,每每此时,风妃阅睡得也并不安稳。皇帝并没有表现出过于的关切,除了进进出出的太医,景夜宫内还是一片冷清。
翻开太监递过来的牌子,‘凤潋宫’三个朱漆红字刻入风妃阅眼中。
“恭喜娘娘!”太监连连弯腰,丝毫没有注意到女子的神色。
“慢着!”风妃阅将手中的牌子扔回托盘上,望着急于退出的太监,冷冷起身。
“娘娘有何吩咐?”太监定住脚步,跪下来。
纤指一一抚过上头的牌子,怎么那么巧,每次翻牌,都是凤潋宫。自己虽贵为后,可仍压不住那闲言细语,都说,自从皇后回宫后,便夜夜侍君寝,一人独占皇帝的宠爱。就连两宫太后,都颇有微词,长此以往,生怕国家不国!
风妃阅见那太监的手,似是抖动起来,连带着手上的托盘都差点跌落在地。她随手翻起一块,只见上头,端庄写着‘凤潋宫’。
一切,皆已明了,其余的,也就不用再去翻开。
谁有这么大的胆子,能私扰后宫铁序,唯一的解释,便是皇帝!
“起身,下去吧,”风妃阅并没有为难他,“这事,不用和皇上禀报。”
“是,娘娘。”太监唯喏起身,战战兢兢退出去。
“姐姐——”君宜望着她的背影,站起身来,桌上的甜点一块未动,食欲大不如从前,“我这几日害喜的厉害,我怕,瞒不下去了。”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宜皇贵妃,”风妃阅转过身来,满面认真,“你身怀龙子,这是好事,不用瞒。”她眸光熠熠生辉,分明,是在暗示君宜说错了话。
“是。”点下头,两手却紧张不已地揪着裙摆,将粉色的雪纺纱拧成花鼓形,“可是,皇上……”
“皇上高兴还来不及呢,”风妃阅一语掐断她的不安,“那日,皇上在你寝殿过夜,可是后宫皆知……”她语气坚定,却不知,吐出的话,竟隐隐带着颤抖,几分微微苦涩的感觉,压在心底,她一时说不上来,是为了什么。
君宜听闻,心也暗暗定下来,两手摆上小腹,脸上露出几分慈爱。
“来人,宣御医——”风妃阅推开窗,一手落上自己的短发,几个月来,已经长长了不少。
阳光照进来,有一点疼痛的感觉,明明,是晴空万里,却偏得显出几分晦涩,将前额的头发拨在两际,风妃阅抬起头来,正巧,一片花瓣落在唇瓣上,沾着露珠,更显晶莹。
“怎么回事?”霸道而阴冷的声音,一下将此番美景破坏殆尽。风妃阅轻呼出口气,望向那扇大开的殿门。
金线绣制的龙纹图案,就着身后碎色的彩光,呈现出一种跃跃欲试之姿,风妃阅仰望而去,就看见那张冰冷的俊颜跟着转过来,对着自己,“何事?”
她,一时竟有种哑口无言的感觉,嘴,干涩的厉害,二人遥遥相望,过了许久,风妃阅才听见自己的声音,像是从异时空,远远传来,“宜皇贵妃,怀上身孕了。”
空洞的,甚至,有点破碎,却是理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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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红颜 第五十三章 络城屠杀(上)
孤夜孑异于常人的瞳眸,一沉,随即,逐渐深邃下去。背在身后的双手,缓缓落于身侧,视线,终于从她身上移开,落在低垂着脑袋的君宜身上。
御医垂首站在身侧,见到皇帝,自是不愿错过这大好机会,“老臣恭喜皇上,宜皇贵妃是喜脉。”
他的话,却同时让殿内几人的视线落在君宜身上。陌辰吏见皇帝不发一语,补充说道,“据脉象上来看,娘娘已有两月身孕。”
算算日子,正好是孤夜孑宠幸那时。
修长的腿,迈过几步,男子在君宜身边坐下,大掌咻地将她下巴抬起,“爱妃怀上龙子,那是好事,怎还一副愁眉苦脸?”
君宜被迫抬起头来,强烈的害怕,让她不敢正视面前的男子,她余光别向它处,同风妃阅对视的眼中,泛起一股浓烈恳求。
孤夜孑食指用力,将她的脸对着自己,“想不到一夜,就怀上了。”
下巴一沉,君宜浑身哆嗦,仍是不敢直视,双眼望着男子的手,一句话讲不出来。
“后宫内,两位皇贵妃怀有身孕,”孤夜孑松开手,冰冷的视线紧盯着远处的风妃阅,“这样吧,谁先产下龙子,朕,便封其子为太子!”
一语,掷地有声,却让在场所有人均瞠目结舌,反应不过来。
茗皇贵妃肚中的孩子已有五、六月,孤夜孑此番话,明着是公平,让君家同两宫太后都无话可说,实则……
风妃阅凝视着男子,这道令,一旦实行,后宫就别再想要有安生日子。君家,同太后,定会不遗余力铲除自己的绊脚石。暗地里,斗个你死我活。孤夜孑,为了除去异己,竟不惜以自己的亲生骨血作赌注,这名男子的狠戾,让她不得不重新审视。
“朕已下令,明日便启程前往络城,”孤夜孑自顾起身,“皇后同陌医师,到时候随朕一起。”
络城?一提及这二字,风妃阅禁不住心虚阵阵,总像是,被掐住咽喉般透不上起来。
“姐姐,我怎么办?”君宜害怕地出声,一个人留在宫内,她要如何去面对后宫众嫔妃。
风妃阅回神,只见孤夜孑不知何时已跨出了大殿,只留下,一个坚挺而孤立的背影。远远地,投射在斑驳内墙上。
“你身为贵妃,这后宫之内没人敢动你,就算是两宫太后,也不敢明着对你下手。”她两手轻柔落在君宜肩上,“学会保护自己。”
“我会让林尹陪在宜皇贵妃身侧,她深通毒性药理,放心吧,没人能下这个手。”陌辰吏望向风妃阅,眸中的赤诚坚定,让二人均落下几分心。
“谢谢。”她展颜,并不单是为了这一次,而是,他所倾囊相助的……全部。
陌辰吏摇下头,俊朗丰润的脸色,微微泛红,身上清香的药味,更是将凤潋宫内的阴霾,一扫而光。
风妃阅不懂,孤夜孑怎会想着去络城,直到出发的前一刻,她望见男子怀中的施婕妤时,才明白。
夜夜,均是噩梦连连,再呆在皇宫,难免会落得同德惠妃一样的下场。
马队冗长,御林军伴君侧,走出皇都,来到络城脚下时,已近黄昏。
风妃阅挑开帘子一角,大红色的流苏漾在跟前,她随手拨开,放眼望去。五彩流云,一朵朵荡漾在天空。烤炙的火色,让她眸子微微眯起,一手托上下巴,心中却隐有不安。这样浓烈的色彩,泼墨在本该纯净的蓝天中,是否,意味着不详?
车轱辘,伴着时有的颠簸,风妃阅刚要放下帘子,却见前方,一阵风卷残云,天空一下被拉成黑墨色,灰蒙蒙的,连近在咫尺的络城城楼都看不见。这里,就是这样,地处边界,时有风沙。
“娘娘——”玉桥忙将帘子放下来,“当心迷了眼睛。”
车队进入络城,侍卫将轿帘掀开,玉桥搀扶着风妃阅走下来。城门,在众人身后合上,砰的一下,砸在心底的感觉。
“参见皇上。”远处,君隐一身干练的红枫色衣衫,跪下之际,冷酷的眸子睇向后头的风妃阅。
“平身。”孤夜孑揽着怀里的施婕妤,垂下肩,在她耳畔低语。风妃阅跟着上前,络城,这奴隶构造依旧没有变。中央露台上,几个铁笼子还是半吊在空中,下方,她仿佛看见,那日,被孤夜孑双箭穿心的女子,血色蔓延了一地。
由于天色已晚,在城楼上用过晚膳,众人便一一回了房,风妃阅刚将殿门掩上,身后便传来‘吱呀’一声。她以为是皇帝,回头一看,却是君隐。
男子徒步上前,狭长的眸子,似是带着一点笑意,“怎么样,皇上知道她怀有身孕,可有说什么?”
风妃阅绷紧的神经,随着他的话语松懈下来,漫不经心地抚过一寸衣袖,“皇上说,谁先诞下龙嗣,其子,便能封为太子,将来继承大统。”
“茗皇贵妃肚中的孩子,留不得。”君隐屈膝坐下,五指一下下扣上桌面。面色凝重,狭长凤目越拉越长,修长的指,随着他一掌击在桌面上而用力握起。这个决定,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可,你是否想过,皇上此言一出,是何目的?”风妃阅跟着坐下,面上隐有担虑。
“当然知道,”他接的斩钉截铁,“就算皇上不下这个旨,茗皇贵妃肚中的孩子,一样留不得。”君隐唇角微勾,薄情的眼眸,闪过重重杀戮。
“那,是皇上的孩子。”风妃阅试探开口,语气压得很低。
“就是因为,他是皇上的孩子,才不能留。”君隐眼角含有深意,大掌趁着女子不备,将她的柔荑包在掌心中,“保护君宜,我要那孩子生下来。”
风妃阅神色转冷,将手指一根根从他掌中抽出,“凭什么,你就以为我有那样的能耐?”
“君家给了你这个身份,你就必须有这个能力!”君隐握着她指尖,凑近自己唇畔,“你同我一样,没有回头路。”
“对!”风妃阅切齿,手一甩,收了回来,“我的绝境,是你这‘哥哥’逼的。”
“呵呵——”薄唇,随着男子逸出的冷笑而微抿开,璀璨如星空的双目,此时迸射出几道犀利来,“我们,都不是为了自己而活着!”
“砰——砰——”
天际,忽地传来雷鸣般的异动,风妃阅醒目圆睁,只看见一团光亮迅速自关起的窗子上穿射过来,“当心!”
君隐灵敏跃起,将风妃阅整个扑倒在地,轰的一声,她下意识将脑袋埋入他健硕的胸膛,耳边急速掠过一阵炽热,隐隐,还有烧焦的味道传来。
身子被撞得如散架般,片刻后,风妃阅才甩了甩凌乱的发丝,眼眸中,却全是火光。
一个个火球,从破了口子的窗子中,袭入络城城楼,床上支起的纱幔,藤架上的披风,红木的桌子……顷刻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火速窜连,烧了起来。
如置身火炉般,眼看就要烧到自己身上,二人急忙起身,君隐一脚踢开眼前的凳子,双手将那桌子托起来,扔到前面的大火中,“走!”
趁着吞噬的瞬间,男子一手拉住她的皓腕,提起内力,左脚以桌沿为支点,一举跃出火场。
外头,包裹着火焰的圆球,越过城墙,一个个精准地砸进来。下方的侍卫全副武装,风妃阅回眸望去,透过层层人墙,那孤夜孑还未出来。
“妈的!”君隐咒骂出声,颀长的身子跃下城楼,“保护皇上。”
一时间,都乱了……
月色阴霾,却被这场大火,熏染的异常美艳,天空,呈现一种妖冶的红,红的,能闻见血腥味……
风妃阅抬眼望去,只见那圆盘中央,突的,出现一个黑点,随着逼近,她看的越发清晰。那,竟是一顶轿子。
如此诡异,那顶黑色的轿子,就那样悬在半空中,冷冷的,睨视着整个络城。轿帘,随着荡起的秋风而左右摆动,里面,亦是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见。
一种,死亡的阴冷气息,传入风妃阅的四肢。冷,好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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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红颜 第五十四章 络城屠杀(下)
砰——砰—
城门,被剧烈撞击,严实的缝隙,一点点地瓦解,随着哐当一声巨裂,门被肆意破坏,用力砸向两边。
“杀!”黑压压的一批人,手上,明晃晃的刀子照亮夜空。
守住城门的几名侍卫,先被砍倒,大批的黑衣死士蜂拥而上,踩着对方的尸体,冲入络城。
一时间,厮杀不断,风妃阅满目均是血,来不及呼吸,滚烫的鲜血便溅了满地,分不清,谁是谁的。
耳畔,络绎不绝的脚步声传来,她转身望去,只见一群御林军护卫着孤夜孑同施婕妤从火场出来,女子的身上,系着他明黄|色的披风,袍角处,沾落零星火苗。
死士已经突出重围,朝着城楼上而来,举目望去,数之不尽。
“保护施婕妤。”孤夜孑只来得及吩咐一句,便抽出侍卫腰上的剑,混入厮杀中。
越来越多的人聚集上来,风妃阅单手落在腰带上,随身一抽,那柄软剑便安然握在手中,来不及细想,就一剑砍伤了来势汹汹的对方。
在这样混乱的场面,她已经分不开身去想,自己是否敢下手,唯一能做的,只是自保,不让凛冽的剑气落到自己身上。
“孤夜孑!”一道愤怒的声音,自城墙上传来,众人皆举目望去,这人疯了不是,竟敢直呼皇帝名讳。
手持长剑,男子一袭纯白色长袍,不染风尘,却更像是守灵的颜色,衬着红透半边天的夜空,越发显得阴冷。这人,风妃阅记忆犹深,是他,那日在络城,自己那一剑便是拜他所赐,今日,想必是为那名女子报仇而来。
那顶黑色的轿子,仍悬在半空中,一动不动。
孤夜孑长剑一挥,将挡在眼前的几人一一毙命,深邃的眸子,燃起烈火,他显然对这男子没有丝毫的印象,局势,也容不得他多作细想。
致死的打斗,风妃阅毕竟是第一次,她砍下的位置,不是落在对方的手上,就是腿上,望着越来越多涌上城楼的死士,她累极地用剑撑住身子,小嘴大口喘着气。
‘哧’一道温热,溅在自己脸上,眼眸被滚烫的红色燃烧,她惊愣抬起身,却见一名死士在三步外,被劈成两半。后背贴上冰凉的墙壁,风妃阅艰难咽下口水,见孤夜孑就站在自己身侧。明黄|色,象征皇族的龙袍,此时已是血色斑斑,大朵大朵,顺着袖口开散出不同的瑰丽。
“不要命了是不是?”男子的语气,阴冷而犀利,带着满满的愤怒。
那眸子,恨不得将自己打出一个洞来,风妃阅拾起袖子,将额上的汗渍擦去。腕臂被孤夜孑紧紧拽在手中,用力一推,身子同后头的施婕妤撞在一起,“呆在这,她不会武功。”
呵——
风妃阅冷笑,聪明如你,怎能放心,将自己的宠妃交到她手中?袖子,随之一紧,她回头望去,只见施婕妤吓得小脸惨白,整个身子瑟瑟发抖,向自己靠过来。
一下,却又不忍心将她甩开,风妃阅将她拉到一个僻静的角落,叮嘱道,“躲在这,别出来。”
“我——”欲要抽身离开,袖子却被紧紧抓着,“我怕。”
风妃阅望着她一脸惊惧,刚要留下,却见远处的天空,竟发生了奇异的变化。
大片白雾,乘着风势席卷而来,犹如狂沙般,越过天际高的城墙,如一块被整个掀起的白幕,劈头盖脸砸下来。
这——风妃阅小嘴微张,她双手将裙摆拎起,在腰身上打了一个结。回头冲着施婕妤说道,“捂上鼻子。”
这若是一般的迷烟还好点,生怕,是毒雾。
络城内的侍卫,眼看就要招架不住,而对方却是越战越猛,先前的男子正同孤夜孑殊死搏斗,每一下,二人都恨不得将对方置于死地。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堵截上去。
风妃阅本可冷眼旁观,可望着那一人奋战的背影,她,却将手中的剑握了又握,所谓,擒贼先擒王!
女子一脚踩上城楼,借助内力,身子凌空跃起,朝着远处那顶轿子飞驰而去。
“阅儿——”身后,传来几道惊呼声,她分不清,是孤夜孑的,还是君隐的。
悬空的轿子,周边空无一人,轿帘安安稳稳落在跟前,风妃阅屏住呼吸,手持软剑便那么冲了上去。
“自不量力!”冷魅的声音,像是暗夜罗刹,男子邪肆的双目自轿帘的开合间,望向外头。
“阅儿,回来!”君隐杀开一条血路,欲要上前。
“呵——”极冷的笑声,让风妃阅突觉毛骨悚然,只见一道身影迅速从轿中蹿出,入目的,便是极致的黑色。
足尖踩在轿顶,男子负手而立,冗长的袍子是暗黑色,一条加宽虎纹腰带,更衬得整个人邪恶异常。墨发散在背后,下方的打斗,都在这一刻静止,风妃阅跌落那双蛊惑的眸子,她揪着眉,神情由惊异转为平静,潭底,似在暗暗挣扎。
男子一跃而下,在她面前站定,妖冶的容貌却带着与之不符的杀气。他伸出一手,在风妃阅面前轻柔划过,随着五指的并拢,女子缓缓放下手中的剑,那双灵秀非凡的眸子,竟慢慢聚为一点,瞳仁,逐渐开始涣散。
她,仿佛跌落一个深潭,两手明明在用力向上爬,却被一股不知名的力,拼命向下压。耳畔的声音,全都静止下来,重复不断的,只有自己浓郁的呼吸声。
她看着男子的手接近自己,微凉的指腹,抚上自己下巴,一道道一寸寸摩挲玩弄。修长的指,落在她颈间,手掌,震慑人心的温度烫在锁骨上。风妃阅木然站在原地,任他欲所欲求。
“放开她!”孤夜孑两手握的咯咯作响,眸中,怒意横生。
男子,却只是笑,那一笑,魅惑人心。他一手落在风妃阅肩上,将她身子扳过去,面向众人,另一手,穿过女子的腋下,直接落在她丰盈上,五指,握着掌中的柔软,狠狠一用力。身子下压,薄唇凑到她耳畔,缓缓说道,“记住,我是你的主人,七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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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红颜 第五十五章 反戈一击
七袂……
像是魔音般,那两字穿透她的耳膜,男子的手,越发放肆,顺着她花绣的前襟,伸进去。
炫朝之后,却当众被人这般侮辱,下方战士均一声不吭,齐刷刷将视线落在他的手上。
隔着一层绵软的布料,他轻轻揉动,薄唇有一下没一下擦过她耳际,他的声音,越发沙哑,越发低沉……
“舒服么?”
风妃阅迷离的眸子,落向下方。樱唇微微张开,一把酥麻的声音,哽在喉咙口,说不上的感觉。
“对主人,要学会臣服。”七袂满意地望着她侧脸,双目余光,紧盯着下头。
孤夜孑双拳攥紧,提着剑的手,内力勃发,身侧,陌辰吏及时拉住他的袖子,“皇上,千万不能用内力。”
而他,似是觉察到了,那柄剑在地上一撑,‘叮’地将风妃阅的视线吸引过去。
他的眼中,有太多自己看不清的东西,焦虑、愤怒、疼、痛……
疼?他怎会疼?他不是,高高在上么?他不是,应有尽有么?他不是,对自己不屑一顾么?
自己,像是被摆在了天平的两端。一面是诱惑,另一面……
她说不上来,只记得那样一双眼睛,藏在很深很深的地方,她遥遥记得,好像是第一次在络城,二人匆匆的一瞥。
脖子,泛上一阵微微的疼痛,像是什么东西,被扯断了。一根精致的链子,从她肚兜中被拉出来,挂在男子修长光洁的手指上,晶莹闪烁,横亘在风妃阅的眼前。
那是,她唯一一件有记忆的东西,银质的链子,妈妈给她戴上去后,就没有摘下过。
隔着这道闪烁,风妃阅只觉眼眸冰冷,一种酸涩,在慢慢涌出来,她看见,孤夜孑满身的血,白净的领子,就连脖颈处都染红了。这样的狼狈,却比任何一次意气风发,都让她深深触动,这时的他,至少,血不再是冷的。
城墙上,女子被桎梏在身前,那张倔强的脸,一片死气沉沉,琉璃般的瞳仁,紧望着自己。风妃阅眨下眼睛,七袂的手,也从她怀中抽了出来。只是那条链子,却被他握在手上。
柔弱无骨的手,抚上男子健硕的胸膛,一寸一寸,掌间的布料,棉滑有度,五指落上他锁骨处。七袂放声笑开,那般邪肆,那般势在必得,他的眼睛,天生便有将人催眠的异能。尤其,是女人。
风飞跃螓首,一笑,如流云散开,温润的嘴角,微微勾起,她五指在他脖子上流连、徘徊,而男子的眼,只是望着下方的孤夜孑,神色松懈。
小拇指上,指甲咻的划过男子脖颈,带着一点点酥麻的疼痛,下一瞬,五指竟精准无误掐住了七袂的颈动脉,指尖深入,拇指落在他左边血管上三寸。君隐吐出一口气,冰冷的俊颜随之展开,看来,自己所教予她的,她并没有忘记。
“别动,”风妃阅将手中的剑横上男子的脖颈,“不然,我单手便可拧断你的脖子。”
她的身形,相较于七袂来说,是属于异常娇小的。风妃阅只得垫着脚尖,手上的力一点没有松开,“让你的人,撤出络城。”
七袂妖冶的脸色,立马冷下来,漆黑墨发随着摆动的风,袭向后头的女子,片刻之后,见他没有反应,风妃阅加重几分手上的劲道,“说。”
男子媚如桃花的双眼,在剑眉下层层拉开,他侧过半边俊脸,声音,犹如千年寒冰,“从未有人,敢这样要挟本尊。”
“我是第一个,是么?”风妃阅对上男子的眼,手上的剑更加用力向上压去,“转过去!”
男子魅惑一笑,坚毅的下巴被迫仰起几分,嘴角,却施施然勾起,“退出络城。”
“主上!”下方,那名先前同孤夜孑纠缠的男子,神色大惊,手上的剑还未放下。
“退出络城!”七袂再度重复,声音不大,却不容置疑,阴冷的语气,带着掌权者的目空一切。袍角,在花开无度的夜空盛开。
“慢着!”风妃阅望着底下欲撤退的众人,眸子精明地落在陌辰吏身上,“陌医师,方才那阵白雾,可有毒?”
“回娘娘,虽是无毒,却能在一炷香的时间内,将人的内力散去。”陌辰吏接着说道,“稍息片刻,内力便会自动恢复。”
风妃阅暗暗松口气,神色也稍稍懈怠下来,“让他们撤出络城,一直往西走,到时间,我自会放了你。”如今,他们孤立无援,络城内的士兵大多数驻扎在边界,孤夜孑此行也只带了一队御林军。若再失了内力,怕是只能被对方瓮中捉鳖,一举歼灭。
七袂转过头来,阴鸷的眼角,带着森森寒意,瞅向风妃阅。
“不愿意是么?”她手一抖,尖利的锋口,一下划开他的脖子,望着浓腥的稠密染上血渍早已干涸的剑身,风妃阅淡淡一笑,“我的功力不深,一紧张,便会手抖。”
“主上!”下方死士,均要冲上前来。
“退下!”七袂眯着眼睛,脸色平静,风妃阅望着他脖子上深入的剑,手狠狠一握,退开一点。
先前的男子,虽有不甘,却不得不从,双眼中,重回故地的伤感,一下涌现出来,他侧目望着那冰冷的露台,别开身,大步朝着城门而去。
身后,一群人紧紧跟上,风妃阅望着他们走出络城,一直往西而去。
下方的侍卫,有的围坐成一团,开始养精蓄锐。施婕妤见外头突的平静下来,这才探出脑袋,小心翼翼地跨过地上一具具尸首,来到孤夜孑身边,“皇上。”
男子回眸,将她揽过去,一手在她肩上轻拍,“没事。”
手腕,抑制不住轻抖,七袂凤目拉开,视线从相拥的二人身上移开,嘴角邪恶勾起,笑意,甚是幸灾乐祸,“专心点,本尊的命还在你手上。”
“闭嘴!”风妃阅敏锐回神,退出的死士,已经身影模糊。
“喂——”七袂转过头,妖魅至极的眸子,同风妃阅正好对上,薄唇暧昧启开,那笑,坏到了骨子里面,“上一次在络城,被人强上的滋味,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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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红颜 第五十六章 横生变数
那股疼痛,越发严重,月色氤氲了风妃阅的眼睛,握着男子颈部的手,猛然一收,“是你?”
七袂却只是笑,幽深的眸底,晶亮中透着玩味,他并未承认,却,更加没有否认。那样暧昧的神态,简直就能将人活活逼疯。
“你以为是谁?”男子反问,一脸无谓。
“不准笑!”风妃阅手上的剑直抵他咽喉,“我真想,就这么放干你的血。”
“当然,可你不会。”七袂笃定异常,“除非你们不想活着走出络城。”
他的语气,虽然隐含笑意,却并不是玩笑,风妃阅盯着他的侧脸,惦着的脚尖落回城墙上,“三日内,不得打络城的主意。”
三日的时间,足够他们回到皇宫,足够络城严守以待。
这般的语气,却不是在讲条件,分明,就是命令的口吻,七袂神色露出不悦来,却出人意料的满口答应,“好。”
风妃阅微微愕然,见底下的陌辰吏冲自己点下头,“君子一言,我相信你不会反悔。”她妄想赌一把,因为,即使他反悔,自己也压根没有别的路可选。
手中的剑从他脖子上移开,男子转过身,与她正面相对,黑色的长袍,将整个人拉得笔直修长,左手抚向自己的颈窝,指缝间,温柔的液体仍在不断溢出。“下次再让我遇上,我就要你的人!”
女子勾唇,一声冷嗤,鄙夷之色尽数呈现在脸上,她可以当做不知,可,毕竟是第一个同自己水|乳交融之人,“告诉我,那晚的人,可是你?”
二人的声音,相较于下方众人来说,显得格外模糊,风妃阅刻意压低,孤夜孑只看着她的樱唇一开一合。
七袂拨开额前碎发,妖冶的眸子扫向众人,一缕发,漾至女子跟前,这个男人,太过于邪,一个不当心,就会跌入万劫不复。
他还是一语不发,那样的眼神,恨不得让风妃阅冲上去直接掐死他算了。握着剑的手,越来越凉,手腕已经开始僵硬,再呆下去,怕是连剑都要握不稳。暗自运下力,她一跃,便从城墙上跳了下去。
几步距离,回到孤夜孑的身侧,男子望着她被挑开的前襟,一张脸冷到了极点。施婕妤双手抓着他的袖子,见风妃阅安然归来,一颗心跟着落下,超她展颜一笑。
背对着夜空,风妃阅只觉掌心处干涸的厉害,血,已经结痂,泛出一阵浓烈的腥味。
“啊——”募的,施婕妤一声尖叫,让风妃阅错愕的步子顿在原地,也让孤夜孑纠结在她颈间的眸子收回来。
七袂的出手,如此之快,人比其名,形同鬼魅,修长的五指自宽大的袍中伸出,直接袭向风妃阅的脑后,一道凛冽的掌风劈来。她急忙旋身,布满粉尘的宫鞋在沙砾中穿行,后背一撞,同施婕妤撞了个满怀。
七袂的动作,就连孤夜孑都未防范到,怀中的二人,均已成了男子的囊中之物。
风妃阅右手执剑,刚要迎战,却见施婕妤的身子,像傀儡般被扔出去,毫无招架之力地迎上七袂,男子邪佞笑启,五指咻的,竟长出几道钢针般尖锐的指套,只听得‘哧’的一下,皮肉被划开的声音,在这本就沉入死寂的夜空中传来。
“施婕妤——”孤夜孑眼中,均是不可置信,一把怒火,在瞳仁中迅速蹿延。
风妃阅顾不得那么多,手中的剑已经出鞘,腕上,随着步履的逼近,那一串银铃声大作。施婕妤娇俏的小脸紧紧揪成一团,七袂的指,刺穿她的锁骨,血,汩汩而出,些许溅在女子的下巴上,整个人,虚弱地挂在那一点力上,奄奄一息。
尖端,只来得及撕开他的衣袖,男子便已经将手上劲道收回去,颀长的身子落回城墙,半空中,几点血渍,蜿蜒落在青石板的间隙上。
长剑,似在哭泣,流着血。七袂望着自己被划开的手腕,轻蔑一笑,慢慢将手举直自己唇边,轻佻的舌,缠绕而上。唇角,漾开黑暗的笑。
悬浮在半空中的轿子,发出一声哀鸣,男子意味深长地望向风妃阅,手,缓缓举起,指尖还留着那根链子。
她大惊失色,下意识伸手一摸,“站住!”
七袂将那链子收回掌中,身形跃起,落回轿子里头,去时,同来时一般,毫无踪影。
“砰——”风妃阅循声望去,只见施婕妤就倒在自己身边,胸口,都是血,这一掌,虽不致命,却能让人饱受锥心蚀骨之痛。嘴角,缓慢流出猩红,她一手紧紧揪着风妃阅的裙摆,一大口血,随着她的急欲起身,而吐在被拧成褶皱的宫装上。
“施婕妤——”孤夜孑大步踏来,一手小心翼翼地托起她脑袋,另一手抓着她的手,微微施力。
“皇上?”女子松开手,风妃阅只觉心底一空,全身失去支力。
毕竟不是练武之人,娇弱的身子,一点伤就让她痛呼连连,说不出话来。如水翦眸,只是瞅着上头的男子。柔荑,紧抓着他的前襟不放,施婕妤内心酸涩,用了好久的力,还是没有说上一句话。她急迫的摇着脑袋,冰凉的泪水,随之簌簌而下。
孤夜孑单膝落于地面,让她枕在自己腿上,“什么都不要说,朕这就带你回去。”
女子大惊,一手死命拉着他的手,嘴角流出的血被他擦去,唇畔,艳如瑰丽。
周边的人,在君隐的示意下一一退开,独留下几人。风妃阅望着二人,一时间,竟百感交集。相握的双手,全是血,却仍不肯放开,孤夜孑同她五指交握,那般至死方休的姿势,让她眼眸一疼,像是被什么,从中间割开的感觉……
心,犹如裂开,她以剑撑住整个身子,呼吸,被紧窒在左边的胸口,什么东西,缠了上来,好疼……
陌辰吏神色大惊,忙地上前,一手不着痕迹按在她腰后,微微施以内力,“什么都不看,闭上眼睛。”
她怔忡回眸,在瞧见他满脸的担忧后,心随之平复下来,听话地闭上眼睛。
“皇上——”施婕妤娇喘连连,这才勉强吐出一句话来,“为什么,将臣妾推出去?”
一句话,却让孤夜孑如遭雷亟,当时的情势,手中二人,只能保一个。然……他只看着施婕妤被推了出去,那一下力,却不是自己使出的。
你,果然狠!
男子的俊眸中,那一抹琥珀色,逐渐转为暴戾,深邃的瞳仁,如赤风烈焰,熊熊燃起,朝着不明所以的风妃阅射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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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红颜 第五十七章 怒欲废后
那道视线,堪称凛冽至极,风妃阅睬了二人一眼,他,竟然怀疑自己。说来,也不怪了,孤夜孑对自己,何曾有过信任?
肘腕一沉,施婕妤抓着他的手,无力垂落,整个人也昏死过去。胸口处,大片大片的红色蔓延出来。
“施婕妤!”孤夜孑毫不犹疑抱起她来,女子娇弱无力,窝在他胸怀中,显得越发惹人疼惜。
风妃阅想要让开,可那双脚却死死定在原处,连提起的力量都没有。
高大颀长的身影,随着男子大步跨动而逼近,肩膀被猛地撞开,硬生生将那条道让出来。风妃阅显得猝不及防,她没有想到,孤夜孑连绕道而走的时间都省了下来。肩周,泛上一阵有力的疼痛,脚步急急退后,亏得陌辰吏手一推,才让她没有跌倒。
孤夜孑疾步走上城楼,望着怀中奄奄一息的施婕妤,这才转过身来,“回自己屋去,陌医师,随朕过来。”声音,平仄有力,像是被拉开的弦,一弹开,便是杀伤力十足。
“是。”身后,男子一手在她背上轻拍,跟了上去。
晚风袭来,方才的激斗,在顷刻间夷为平地,侍卫们忙着处理那些尸首,络城的夜,注定无眠。热焰烤炙,被打翻的篝火一个接着一个,风妃阅双手僵硬,目光涣散望着满地尸首。她不信,自己砍伤了那么多人,她甚至害怕,一个失手便将人置于死地。
手,被抬起来。一袭黑色长袍的君隐想要将她手中的剑拿去,却发现她五指握的死紧,怎么用力都掰不开。纤纤十指,上头的血渍早已干涸,掌心粘合在一起。
‘叮’的一下,好不容易将那剑取出扔到地上,风妃阅也随之回神。
面色恢复平静,她将手缩回去,“我上去了。”
“阅儿——”君隐手臂横了过来,“我教过你,要心狠。”
风妃阅怔在原地,两手用力握着自己的裙摆,她转身,语气不再波澜不惊,而是暗藏哀恸,“不要再逼我,我,不用你来教。”说完,便头也不会的向着前方走去。她是人,在现代,那样一个人人平等的世界,何曾有过这般的残忍?双脚麻木地跨过满地尸首,她下巴扬的高高的,不容自己低头,却,突然有了一种想哭的冲动。
一半的房屋已经成了残骸,幸亏络城足够大,回到另一间屋子,风妃阅将柔荑,浸入水中,原本的纯净,一下就浓郁血腥,手上突然疼的厉害,她抬起一看,才发现自己的虎口,被震开一道口子,鲜血直流。那是,为了救施婕妤,而出的剑,自己太过于急迫,却忘了以内力护体。
擦干双手,她安静坐下来,琉璃灯的火,还没有燃烧透净,门便被砰的一下推开了。
风妃阅嫣然一笑,算是客气的,没有直接踹门。“皇上,是来兴师问罪的?”
“多亏,施婕妤命大!”孤夜孑阴霾着脸走进来,目光一瞬不瞬直直盯着她。
看着他几步走到自己身侧,风妃阅抬眼望去,目光由平静转化为敏锐犀利,一语不发,就等着男子开口。
伤了人,神色竟还能这般淡泊。孤夜孑弯腰,一手将她从凳子上扯了起来,“皇后,朕只当你将朕先前的话已经记在了心底,却不想,如今更是变本加厉。”
“什么话?”她菱唇嘲讽微勾,“不准伤害施婕妤?”
孤夜孑双手钳住她的肩,“唯独她,你伤不得。”
唇畔的笑,僵硬住,显得有些不自然。风妃阅望着他身后的那盏纱灯,眼睛有些疼,既然他,早已经认定,自己更加没有解释的必要。说,与不说,都是一样。
“皇上希望臣妾怎样,当时情势所迫,臣妾同施婕妤,只能保住一个,换了皇上,您怎么做?”她螓首微抬,双目咻地正对身前的男子。
孤夜孑脸色未免有些难看,这个问题,他想过。却没有想过,这问题一旦被摆出来,自己该怎样回答。
“臣妾替皇上回答,”风妃阅见他不语,接口道,“皇上,会毫不犹豫将臣妾推出去,呵……臣妾是心狠,是毒辣,但臣妾只想保命,即使臣妾真那样做,又何罪之有?”
话语中,她仍留有转寰余地,可盛怒下的孤夜孑,已经完全听不下去,他只知道,施婕妤就因为她,差点没命。身子被甩出去,风妃阅双手撞在案几上,敞开的前襟,内里的肚兜微微露出一角来。
那颜色,突然变得刺目起来,孤夜孑蹲下身,一手将她下巴别过去,“你和七袂,以前就相识?”
他,什么都不信,一直没有对自己信任过。
“不认识。”风妃阅冷冷回道,眸子,已经开始疏离。
七袂对她所做的一切,众人都看个清清楚楚,包括,最后那一击的手下留情。“若是不相识,他怎会那么容易,便让你挟持了?”
这,实在说不过去,风妃阅张了张嘴,却无力去开口,当初得手,就连她自己都不信。
“怎么,没话说了?”孤夜孑松开手,七袂对她的侮辱,这把火,让他无处可发,偏偏,她又是一副无关紧要的态度。“还是朕的皇后,天生喜欢被人这样?”
风妃阅瞳眸一缩,有点难以置信,她受来的委屈,没有只字片语的安慰,却硬生生招来这般耻辱,手,紧紧攥起,最终没有落下。十指,慢慢舒展开,她红颜一笑,带着丁点的轻佻,“皇上说是,那便是吧,皇上说相识,那,就当我们甚有渊源好了。”
他,同她,谁都不肯摊开心来,从小的敏锐孤寂,教会他们最有用的,便是将心封起来,谁,都别想走进来。
他,对她不信任,反之,她对他,又何曾有过信任?
“今日,你伤了施婕妤,朕便要处罚你。”孤夜孑霍地起身,周身,齐聚消散不开的怒意,只是他已分不清,究竟是为什么而怒。
“您是皇上!”风妃阅两手撑着案几站起来,神色豁然地拍去裙角粉尘,“莫不是,又要让臣妾在外头跪一夜?”
“皇后,你是不是以为,朕不能把你怎么样?”孤夜孑凤目危险地眯起,“你充其量,只不过是君家的一颗棋子,别以为,朕动不了你们君家!今日在城墙上一幕,全城官兵都看在眼里,你这皇后,威严何在?”
他的咄咄逼人,甚至,让风妃阅感到了几分不可理喻,心头的怒火随之腾地蹿起来,她一握拳,旋身背对着男子,“皇上认为臣妾不能母仪天下,大不了,可以废了臣妾!”
“哼!”孤夜孑听闻,一掌重重击在桌上,“回到帝都,朕便下旨废后!”说完便一脚踢开边上的凳子,心头,还是不解气得将那红木桌子猛地掀起,大步朝着外头而去。
双腿,刚迈出去,男子便觉身子一顿,忙地用手去撑着殿门。心……像是被狠狠撕裂,突然抽紧,修长五指不可抑止地握紧。是什么,将左心房处,越缠越紧,他俊目睁开,豆大的汗从额际滑落,挺直的背,也慢慢弯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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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红颜 第五十八章 只许一次
一声异响传来,风妃阅转身,就看见孤夜孑身子倚着殿门,单膝,忽地一弯,磕在地面上。
心一惊,她秀眉紧蹙,只是并未立马上前。
明黄|色的龙袍拖沓在地面上,孤夜孑身子僵硬,手掌撑在冰凉的青石板上,指尖用力,却怎么都站不起来。
风妃阅银牙暗咬,脚已不受控制,“皇上,怎么了?”
蹲下身来一瞅,才见他俊脸绷得紧紧的,细密的汗水布了满满一层,脸色苍白的厉害,“怎么会这样?”风妃阅大惊,两手忙去搀扶。
“走开!”男子余怒未了,手臂一甩将她抡开。
“你——”风妃阅两手撑得生疼,自顾爬起来,孤夜孑一手按在胸口硬是被她拽起来。将他的手臂挂在自己肩上,另一手落在他腰际。
“您先躺着,臣妾这就去将陌医师叫来。”让他的身子平躺在榻上,风妃阅旋身便要朝外走去。只是,还未走上一步,手腕就被男子握住,身子也猝不及防的倒下,被困在孤夜孑的双腿间。
“朕没事。”过了半晌,他才沉沉吐出一句话来。
风妃阅退开,望着男子紧拧的俊颜,,脸上的紧张转瞬即逝,欲要起身,“那臣妾让人送皇上回去。”
她的语气并不好,身子刚起来一点,就被孤夜孑伸出的手给压了回去,胸口,紧紧相连,“朕不回去。”
“臣妾心狠手辣,皇上就不怕?”她窝在男子的胸膛上,想要起身却被压得死死的。
身体忽的被翻转过来,孤夜孑两手按住他双肩,被撕开的前襟弱不禁风,无需用力便被他扯个粉碎,露出里头穿戴不整的肚兜来。隐隐的,她从男子眼中瞧出了愤怒,“他碰你哪了?”
毫无怜香惜玉的将手落在她胸口,“这,还是这?”
风妃阅愕然,两手死命挣扎起来,然男子却依旧我行我素,带着厚茧的大掌,直接穿过肚兜落在上头,“哑巴了?”
她羞怒万分,挣扎几下,突然便剩下力气,微微笑道,“皇上,你不会是吃醋了吧?”
胸口一紧,被狠狠捏揉的疼让她眉头紧皱,她索性放轻松,一副淡然处置的样子。
方才的盛怒,已经平息下来,孤夜孑倾下的发落在她双眼之间,扎的她只能微微闭上,“皇上先放开臣妾。”
“不放!”男子断然拒绝,手上的劲道下重几分,“方才,为什么不反抗?”
风妃阅知道他意有所指,虽有恼怒,却还是试探开口,“若我说,当时我已经不受自己控制了,皇上您会信么?”
“不信!”孤夜孑一口否定,“还是你的身子,跟着起了反应?”
四目相接,风妃阅仰起的身子一沉,软绵绵抵在榻上,不信,她早该想到了。
孤夜孑提醒自己,眼前的女子,是君家人,他万万信不得,只要给她表面的宠幸即可,然……自己就是控制不住。或许,就是因为他们有着太多的相似。视线,从她的脸上落下,看见她裂开的虎口,渗着血丝,被他压在一边。
“你是朕的皇后,朕的东西,别人不能碰!”孤夜孑压下身来,风妃阅觉着心口沉重,快要喘不过气来,胸膛,随着呼吸传来一阵轻轻的颤抖,只有隔得如此之近,才能感受得到。
“你——”她猛地推了他一把,却被他缠着不放,“谁是东西了?”
孤夜孑单手支在她耳际,望着身下一脸愤慨的小脸,补上一句,“对,你不是东西。”
任他权势再大,任风妃阅再怎么告诫自己说话前要三思,这下,她终是忍不住了,嘴巴张大刚要开口,却被他大掌封住了口。只能杏目圆睁,一个劲瞅着他。
“朕说错话了,”孤夜孑大掌摩挲着风妃阅的脸颊,暗哑地说道:“朕有的时候倒真的希望你是件东西,这样就可以把你死死的困在手心里。”他是尊王,说话的语气霸道强悍,毋庸置疑。他不顾她难以置信的眼神,亲口承认,那双琥珀色的眸子紧盯着身下女子,身子也随之伏下来,靠在风妃阅心口上,“城墙上发生的一切,就这一次,朕只允许这一次!”孤夜孑喃喃自语,这话,却分明是对着自己说的。亦或,今晚所有的恼怒,他只是,找不到宣泄,那种被困在下方的无力感,让他深深闭上眼睛。
风妃阅被封住的口,不由自主闭上,她眼眸一深,垂目望着男子的头顶,他的身子很重,整个压在她身上,虽然有些吃不消,她却纹风不动,更加没有将他推开。他的心思,太过于深沉,虚情,假意,她已经分辨不出来,只是这一刻,她选择了暂时相信。
风妃阅葴默,孤夜孑的一手,还捂着自己的嘴,不让她开口。
“皇上——”外头,不合时宜地传来通报声,“时辰到了。”
孤夜孑好不容易舒缓的身子一僵,刚燃炽起来的气氛,也在这一声中凝滞,捂着她的手慢慢退开。
“药性刚过,施婕妤一个劲喊着疼。”通报之人见里头久久没有动静,更加不敢催,只能再补上一句。
原先压在自己身上的男子,双手一撑便站了起来,先前的衣衫虽然已经换去,但神色依旧显得疲惫不堪,眉宇间,拢起一股浓浓的担忧。
“皇上要走?”望着他背对的身影,风妃阅跟着起身。
“朕过去换药。”孤夜孑顿步,自然而然交代道。
男子的背影,投在地面上,一直落到风妃阅脚边,短短的,只有几步距离。她两手握了一下,仿佛,看着自己起身,看着自己,双手环上男子的腰……
樱唇,有些苦涩地勾起,她终是没有起身,只是点下头,对着男子的背影应答一声。
孤夜孑抬腿跨出去,步履急促,风妃阅端坐在榻上,眼看着那一袭明黄之色逐渐融为一点,这才脑袋沉沉的,身子躺下去。
走在长廊上,远远的就听见施婕妤的痛呼声,孤夜孑神色清冷,推开殿门走进去。
两名丫鬟守在榻前不知所措,手上的药膏刚开封,还没有涂上去。
“怎么回事?”皇帝上前,望着二人。
“回,回皇上——”丫鬟跪下身来,满脸惧意,“奴婢,奴婢不敢上药。”
“没用的东西。”孤夜孑在床榻上坐下来,将盖在施婕妤身上的锦被掀开,薄薄的寝衣包裹着女子滚烫的身子。拨开前襟,却见她胸口处,那五指的伤痕深刻见骨,此时,那伤口竟然已经泛黑,且,正向四边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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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红颜 第五十九章 独步天涯
两名丫鬟面面相觑,不知所措,一人见孤夜孑只是瞅着那伤口不说话,便将手中的药递了过去,“皇上。”
男子头也不回的一手将那药拍到地上,“这药膏还有何用?快去请陌医师过来。”
一声惊雷般,让那丫鬟吓得倒退好几步,一个劲点头,“是,是,奴婢这就去。”
“皇上——”施婕妤悠悠醒来,肩膀一动,疼得身子缩成一团,“臣妾,是不是要死了?”
孤夜孑抬眸,脸上似有不悦,“别乱说话。”
垂目望着自己肿起来的伤口,女子神色大惊,柔荑抓着他的手,只见他疲倦的俊目瞅着自己,施婕妤强忍下心中的恐惧,任由他揽入怀中。
“臣参见皇上,参见施婕妤。”陌辰吏神色匆匆跨进来。
“起身!”孤夜孑将怀中女子放回榻上,陌辰里也走了过来,自然而然的将视线落在她伤口上,这一瞅,让他怔在远处。
从他的脸上,孤夜孑觉察出异样来,施婕妤更是面如死灰,一手再度抓着他的袖子,“陌医师,有什么话,您但说无妨。”
陌辰吏犹豫,神色越发冷峻,“回皇上,正如臣所担心的,这伤口上有毒。”
“那该怎样解?”孤夜孑倒没有多大吃惊,只是语气急迫起来。
“属下没看错的话,这应该是一种产自西域的剧毒,俗称白夜。”
“白夜?”孤夜孑望着施婕妤那泛黑的伤口,别开眼去。
“对,所谓白夜,既是二十四时辰,这毒若不解,施婕妤就没命了。”陌辰吏神色淡定,脸上只是严肃,倒没有显出太多的无措来。
“那现在才短短几个时辰,该如何救?”
“唯一的捷径,便是将毒吸出来,只是施婕妤身上的毒性太深,再加上上次的兰花……这毒,若是残留下半点,那只能是变本加厉。”陌辰吏上前,微微弯下腰,不顾女子一脸的娇羞,查看着她胸前的伤口,“皇上,这毒药,应该是涂在七袂的手上,传说中,独步天涯的门主,全身是毒,一旦沾上一点,非死,也要去掉半条命。”
独步天涯?又是七袂!
宽大的袖子,被紧紧揪着,孤夜孑没有心思想那么多,望着施婕妤满脸的憔悴,伸出手去,将她散在一边的长发拨在脑后,眼中均是疼惜,“听见了么,陌医师说有救。”
陌辰吏见状,自顾退到外面,等了片刻,果然见孤夜孑跟着走了出来。
“独步天涯,可是那传说中的邪教?”
陌辰吏眼望大漠,轻轻点下头,“对,独步天涯每次杀过人之后,必能在第二日,在对方家门口发现一定黑色轿子。而且,那门主据说天生异能,他的双眼,能轻易将人催眠,尤其是女人!”
“若我说,当时我已经不受自己控制了,皇上您会信么?”
风妃阅的话,在他耳畔再度响起,孤夜孑两手支在城墙上,坚毅的侧脸在夜色下,显得阴霾不定,薄唇,抿成一线。陌辰吏陪在身侧,只是望着前头,没有去打扰。
“能救施婕妤的,唯有这个办法么?”男子揉着眼际,投眼望着依旧忙碌的络城脚下。
“对,臣就算现在赶回皇宫炼制解药,也来不及了,”陌辰吏声线沙哑,缓缓说道,“这毒,若吸毒之人不小心咽入一滴,那便是见血封喉,若是,心有杂念,将施婕妤的命置身事外,只是为了解毒而吸毒,那……死的就是施婕妤。”
孤夜孑从未听过这样的事,他皱着眉头,眼下能救她的,不就只有自己一人了么?
身后,一排排的屋子均是大门紧闭,错落有致的窗格子上,逐一打出男子犹豫的背影,一处转角,女子刚要迈出的步子急忙收回。两手抓着裙摆,提过脚踝,拖在身后。
“这毒,朕来吸。”孤夜孑眼眸暗沉,提声坚定落音。
“皇上?”陌辰吏虽有吃惊,这结果,却是他意料之中的,“臣这就去准备熬药,皇上服下后,方可吸毒,必要时,可护住心脉。”
“好。”孤夜孑哑哑应道,语气,甚是带着犹豫。他是王,要做出这一决定,免不了心存顾虑。
发,随风而起,风妃阅探出脑袋,见二人均是神色肃穆,心下也跟着紧张起来。
“皇上,您真要这么做?”陌辰吏侧过脸来,一个君临天下的尊王,再怎么用情,可为了一名女子,甘冒这生命危险,还让他显得难以置信。
“施婕妤,不是别人!”孤夜孑狭长凤目轻阖起,语气更是让人捉摸不透,带着抓不住的虚无,两手支在前额,弯下背去。
别人,谁,又是别人?
风妃阅望着他的背影,太多的时候,她站在他的身后,只看见一个影子。
颀长的身子,看上去不再有力,孤夜孑两手放在城楼上,脑袋就枕在手肘间,那种遗世而独立的寂寞,冷冷的,又显现出来。
若是这毒只能由一人来吸,那……
绝对不能是孤夜孑,风妃阅暗暗攥拳,想到一个能够说服自己的理由来,对……他们只有三天时间,若是七袂再次来犯,万一连皇帝都倒下来,谁,还来带他们突出重围?
身子,义无反顾地朝着相反方向而去,每一个足印,风妃阅都是带着深思熟虑,她不为她,这次救你,并不代表就能撇开一切。手中那兰花的解药,她一样不会交出去。
“皇上,您是否怀疑,是皇后将施婕妤推出去的?”陌辰吏想起先前的事,开口轻问道。
“朕的身边,没有第二人,”孤夜孑断然否定,“总不能,施婕妤自己迎上前不成,况且,她没有一点武功,明知是死,这般冲上去,岂不是傻子作为?”
对于男子的疑问,陌辰吏并未回应,语锋转为柔和,“若真是皇后,那最后一剑,岂不是更没必要?”
“朕也想要信,但是,皇后的手段……朕不得不防。”孤夜孑眼眸暗沉,语气带着几分矛盾。
“皇上——”身后传来一道女子的声音,玉桥远远见二人站在城楼上,不得已,只能疾步而来,“回皇上,皇后娘娘不见了。”
孤夜孑薄唇抿起,睬了身侧的陌辰吏一眼,心中隐有担忧,大步便朝着施婕妤的屋子走去。
身后,二人面面相觑,只得紧随其上。
罪红颜 第六十章 为谁吸毒
风妃阅徒步行走在长廊上,这里不同于皇宫,是士兵进行操练以及交易的奴隶市场,奢华程度自然降了一半。
天际,那熊熊燃烧的火焰,炽热非凡,风妃阅顿足,望着高楼上守卫的士兵,微微明了,这,应该就是狼烟。
络城,不可能坐以待毙,今晚一役,于君隐来讲,莫过于是受了巨大耻辱,就算孤夜孑不降罪,他也难辞其咎。
这军事,她懂得不多,更加没有那份闲心。
风妃阅站在城楼的最高处,遥望四方,只见那黑蒙蒙的天,迅速在头顶上压下来。行云流动,丝毫没有间隙。
“轰隆隆——”
一道惊雷,在毫无预警时霹地砸下来,笼罩下的夜空被一分为二,如一双大手,撕开天幕。电闪雷鸣,风妃阅眸子跟着划亮,震耳欲聋的响声,使得整个络成似有摇摇欲坠之势。她一手把着城墙,随着忽来的大风,急急后退好几步。‘劈啪劈啪——’滂沱大雨,乘着疾风迎面浇灌而来,风妃阅将身子窝在屋檐下,一手挡在边上,朝着前方而去。
施婕妤的屋子,只隔了几间,外头两名丫鬟淋着雨,见风妃阅走近,忙要推开门进去通报。
她以手示意她们噤声,手腕轻摆,压低声音,“你们先下去换套干净衣裳。”
二人小心翼翼对视一眼,其中一名丫鬟大着胆子,嗫嚅说道,“皇后娘娘,奴婢,奴婢们还是守在外头吧。”
她冷眼睨视,半边身子湿透,单薄的衣料一下紧贴在自己身上,曼妙曲线更是一览无遗,“开门。”
丫鬟不敢违抗,只能将门打开。
里头暖着火炉,呲呲的声音尤为刺耳,风妃阅刚跨进去,就听到施婕妤的声音从纱幔后传来,“皇上——”
她走上前,同施婕妤正眼相对,“皇上没有过来。”
“皇……皇后娘娘?”女子大惊,双眼落向风妃阅身后,果然没有孤夜孑的身影,便面色一暗,挣着要起身,“臣妾……”
“不用多礼。”风妃阅适时将手按住她双肩,自己也跟着坐下来,“伤口怎么样?”她掀开锦被,施婕妤却紧紧抓着一角,不肯松开,“回皇后,臣妾没有大碍。”
“你不用生分。”风妃阅一手落在她的肩上,“本宫只是看看。”
女子一双美目如小鹿般不谐世音,脸就躲在锦被的后头,只要风妃阅手上一有动作,便将整个身子缩起来,怯意十足,偏又不敢明显摆出惧意。这样的小心,让她一时不敢有什么动作。
“皇后,”施婕妤脸色略显苍白,嘴唇龟裂,“皇上说,是您将臣妾推出去的,可是臣妾不信。”
风妃阅手指僵硬,望向女子的眼中,带着疑虑深深,“那,是谁将你推出去的?”
施婕妤轻摇下头,“当时,只记得一股力在背后推了一下,等反应过来的时候,臣妾已经不受控制了。”
“那,你为什么就断定不是本宫?”风妃阅趁着女子深思,将她身上的锦被褪去,虽有准备,菱唇却还是在见到那满目苍夷的伤口后,微微张开。
“因为,最后关头,是娘娘救了臣妾。”施婕妤赤诚的目光落在她脸上,不善言笑的性子使得她羞于见到外人,她想要伸出手去挡,却被风妃阅给拦住。
“这毒,不吸出来,你会没命的。”埋首望着那黑色的伤口,风妃阅没有去注意她的话,而是低下身,犹豫,却不容退缩的将红唇覆上去。
“不!”施婕妤两手想要去将她推开,“娘娘,这毒吸不得。”
一口黑色的血,从风妃阅嘴中吐出,浓腥的味道让她觉着阵阵欲呕,施婕妤望着上头的女子,只见她眸光晶莹,其中的强硬更是让自己说不出话来。只觉着眼睛涌上一股酸涩,难受的就连说话都是梗咽出声,“娘娘……您不要吸了……”
“我不是为了你。”风妃阅蓦地抬起头来,原先娇嫩的绛唇,如今显出一种异样的乌黑,她盯着身下女子,一字一语吐出,“皇上不是怀疑么?本宫的眼里,容不得一粒沙子,这条命,就算本宫还你的。”
虽不是本意,从她的嘴中讲出,还是带着几分狠戾。
“不……”施婕妤想要将她推开,无奈身上却一点力都使不上,“臣妾相信皇后,为了臣妾一条贱民,娘娘您犯不着。”
风妃阅没有再答话,而是专心致志地继续下去,慢慢的,眼看着嘴中吐出的血,转为正常的红色,再看施婕妤,虽是气喘吁吁,却没有担心中那般气力不济。心口一松,风妃阅只觉卸下千斤担,身子靠在床架上,微微缓过神来。
“娘娘,其实,您不必藏得那么深,臣妾知道,您为什么救臣妾,您……”施婕妤一语未说完,忽听得那殿门被推开的声音,她支起身望去,就见孤夜孑同陌辰吏已大步跨了进来。
风妃阅并未回头,只是提起锦被盖至施婕妤祼露的上半身。
“施婕妤!”孤夜孑语气焦虑,一手掀开挡在屋子中间的珠帘,噼啪细碎的碰撞声,让风妃阅侧过小脸,迎面望去。
“你果然在这!”孤夜孑俊脸深沉,凤目阴霾地扫向女子,视线,自然而然落在她唇畔还未擦去的血渍上。那抹琥珀色,微微睁开,只见床榻边上,那黑色的毒血在地面上凝聚成一团,已经干涸。
风妃阅不以为意地用袖子擦下唇角,站起来,她无畏对上孤夜孑那盛怒的眸子,神态自若。男子的脸色,冷魅如冰,坚毅的五官越发透着几分残酷之味,浑身上下,均透着摄人的寒意。大掌咻地扣住她手腕,将风妃阅拉到自己跟前,“谁让你吸的,谁准许你吸的?”
“皇上,您不要怪皇后——”施婕妤想要起身,一手伸出锦被外。
“这里没你的事!”孤夜孑一把怒火,已经完全藏不住,两手握着女子的肩膀,一下将她提了起来,“回答朕的话!”
风妃阅只能垫着脚尖,却倔强的一句话不说,半晌后,才淡然一笑,“皇上气什么?是怕臣妾害了施婕妤?”她唇畔嘲讽微勾,谁都不知道对方心中究竟在想什么,有时候,误会也就越陷越深。
“吐出来!”孤夜孑用力钳着她的下巴,“给朕吐出来。”
“皇上——”身后,陌辰吏见那毒是被风妃阅吸出来,倒没有多大骇然,相反,却一身轻松。他刚想说,那毒已经被清除,“皇上,皇后她……”男子的‘无恙’二字,却被孤夜孑的动作,怔在喉咙口,怎么也说不出来。
“唔——”嘴,被封住,风妃阅才知道要反抗,“放开……”她使劲想要避开,两手不断捶打着他健硕的胸膛,“有毒……”
舌尖,被紧紧吸允,屋内,另外二人一时忘了反应,齐刷刷的将视线定在中央。
孤夜孑一手按住她的后脑勺,将风妃阅嘴中残留的毒液,一一吸尽,吐出口时,却仍有黑色的浓郁。望着再度逼近的俊颜,她完全没了反应,任由他不懈而急迫地撬开自己的嘴,舌尖,扫过每一寸,就连贝齿都没有放过,仿佛,遗留下一点,就会要了她的命。风妃阅双目睁得老大,那一汪清澈,映在自己眼帘中,深刻见底。
反反复复,直到她口干舌燥,男子却还在继续,这毒……究竟,是谁为谁吸尽?
口齿间,回复成以往的清香,孤夜孑压下的视线,让风妃阅几欲不敢迎视,带着一点痛,一点喜,心绪繁芜,错综复杂。身前的男子,看在眼中,已不再清晰,隔着一层氤氲的水幕,看的透的,只有他眼中,那好不容易落下的担忧,很深很深,怎么都藏不住。
罪红颜 第六十一章 死死相逼
施婕妤欲要挣起的身子,顿在半途,白幔的一角划过眼帘,透过那道朦胧,她望着孤夜孑尤为紧张的侧脸,躺了回去。靠在绣枕上,只觉有些麻木。
陌辰吏站在后头,温润的眸子,却凸显出不符的阴霾来,他的侥幸,看来还是逃不过。孤夜孑可以在救施婕妤时,表现出犹豫,却在风妃阅将那毒吸尽之时,忘了自己当初的顾虑。这一幕,是他没有意料到的,或许,孤夜孑亦没有想到,只是,旁人已经看了个清清楚楚。
他的脸色很差,嘴角带着黑色的痕迹,“你知不知道,万一有个闪失,自己会没命?”
风妃阅擦下嘴,她当然知道,眸光穿过身前的男子,落在陌辰吏身上,“臣妾知道危险,只是臣妾,相信陌医师。”
陌辰吏抬头,她眼中的那份信任,灼烫的让他不敢与之对视。
“若臣妾中了毒,陌医师定会竭尽全力救臣妾,我信他!”女子颔首,见孤夜孑脸色沉下来,便补上一句,“他是皇上最相信的人,臣妾亦是。”
风妃阅挑眉,一语。将陌辰吏医师的身份摆出来,她信他,敬他,却让人抓不住奸猾的把柄。
“咳咳——”外头吹进的冷风,让施婕妤孱弱的身子一下守不住,憋了许久,还是咳了出来。
“咳咳——”
孤夜孑一摆手,“你们先下去吧。”步子早已朝着施婕妤的床榻走去。
“躺下!”他按在女子肩上,让她躺下去。风妃阅望了一眼,便跟在陌辰吏的身后走了出去。
“皇上,您要不要紧?”施婕妤伸出手,擦拭着他的嘴角。
“无碍!”孤夜孑接住她的手,将前额抵在女子手背上,微微阖上眼睛。
望着他一脸倦容,施婕妤不敢说话,只是吃力地挪下身子,察觉到她的动作,皇帝随之抬起头来。
“皇上,时候不早了,躺会吧。”望着她特意空出来的半边,孤夜孑侧目,见那二人早已走了出去,殿门也已合上。俊脸没有丝毫的表情,他掀开锦被,和衣躺进去,让施婕妤枕在自己肩上。
风妃阅同陌辰吏走到外面,二人没有说一句话,就背身朝着自己的屋子走去。
这毒,幸好是风妃阅早一步吸了出来,男子神色复杂,外头的雨势越来越大,完全没有停歇的意思。
这一夜,竟然安睡到晨亮,风妃阅起了个大早,梳洗完后,便打开门,走出去。
雨,还在下,眺望远方,一片烟云萦绕,像是浓雾般,久久挥散不去。雨点落在脸上,凉意十足,顺着两颊滴落至脖颈,络城脚下,经过一夜的肆虐,地面上已积起厚厚的水洼,偶有巡城士兵经过,踩着水声,徒步而行。
烽火台上,狼烟已灭,刚散出去没几里,就被突来的大雨给浇灌熄灭。风妃阅暗暗担虑,如今施婕妤伤势在身,孤夜孑断不会连夜启程赶往帝都,先不说这七袂是否会乘人之危,单就二人协议的三天,她也远远觉着不够。
“在想什么?”陌辰吏站在她便行,循着她的目光望去。
“在想这络城……”风妃阅随口接过去,视线却一瞬不瞬望向前方,散发尾梢,打着细细的露珠,清风细雨,将小脸给湿了一半,“这,真是君家的么?”
孤夜孑走过几步,就看见二人站在城楼上,风妃阅的神态虽有疏离,却并不陌生,一如她所说的那般,对陌辰吏,她信任。
“那是什么?”就在孤夜孑欲走上前之际,忽地听到风妃阅一声惊唤,单手便指向空中。
一点黑色,呈现在众人眼中,速度之快,让下方的士兵均围成一团,守备森严。几步之遥,风妃阅神色大骇,那,不是七袂的轿子么?
“护驾!”不知,谁喊了那么一句,原先休养生息的士兵一一从城内集合,她下意识退后一步,柔荑冰冰凉的被握入孤夜孑掌中。风妃阅一回头,就看见男子冷漠的俊颜满是严肃,手上的劲道,更加用了几分。
随在他的身后,风妃阅踩着他急促的脚步走下城楼,一路都是被拖在身后。君隐一身甲胄,意气风发,众人的视线尽数落在那顶轿子上。
黑色,悬在半空中,一如那日出现之时,诡异非常。就在,下方人马开始迎战之时,那轿子却陡的下降,像是被巨大的内力推动着,前摆沉下,快如闪电,一下就砸在冰凉的地面上。
两根横梁被撞飞,轿帘随着巨大的冲击力而掀开,外头众人屏息凝神,却见‘通’的一下,竟从里面滚出一具尸体来。
那是一名年约十四、五的女子,身着炫朝宫装,整个身子俯趴在地上,凌乱的发散在两侧,嘴角,鲜血汩汩而下。风妃阅想要一探究竟,却被身前的孤夜孑挡在身后。君隐示意边上的士兵上前,一把掀开轿帘,里面却是空空如也。
“这……”风妃阅不顾男子阻拦,总算看清楚了女子的面目,“这不是随在臣妾身侧的丫鬟么?”
此行络城,她就带了玉桥同这丫鬟,“昨夜还是好好的,怎地今个一早……”风妃阅葴口,心跳突然像是漏了好几拍的感觉,这七袂,真是无孔不入。经过昨天一役,络城上下无不戒备森严,他,却能轻易将自己的替身丫鬟虏了去,女子的死,更是带着深一层的警告。
三日期限,一切竟都在他掌控中,谁,也别想逃。
风妃阅睁大双目,全身瑟瑟发抖,她站在原处,一手紧紧拉着孤夜孑的龙袍,“皇上,即刻启程,络城呆不得!”
皇帝岂会不知她的担忧,大掌落在她肩上,只是将她揽入怀中。
如今的他们,犹如困兽,风妃阅双目望着那露台上的铁笼,这一刻,她深深体会到被困其中的窘迫,狼烟灭,靠的,只有困在这络城里面的众人。
头枕在孤夜孑肩膀上,女子小脸丝毫不畏惧,她环视四周,高高的城墙外头,天空还是一样阴霾。这,是一条血路,风妃阅懂。七袂若再次来犯,络城断不会坐以待毙,视线落在身侧的陌辰吏身上,对方亦是深有所触,侧目,对着女子温文一笑,让她放心。
五指一收,孤夜孑神色淡漠,看不出什么异样,“拖下去,埋了。”
“是,皇上。”一名侍卫接令,招呼边上的二人将女子拉下去,君隐负手站在一边,面色越发难看。
雨,淅沥沥落下来,湿了风妃阅的衣衫,她仰起小脸,一句话,似是对着自己说,又像,是对边上的孤夜孑说,“生死之战,怕么?”
罪红颜 第六十二章 催眠同欢(加V通告)
男子阴冷着脸,眉宇中央,聚着一道深深的愁思,边上的君隐双拳紧攥,骄傲如他,却还是单膝曲下,磕在地面之上,“臣,深有失职。”
孤夜孑垂目,睬了一眼,带着风妃阅转身离去,“君将帅,陌医师,随朕来议事厅。”
议事厅并不大,四四方方一间屋子,周边挂满军事地图。地上铺设的均是狩猎而来的雪狼皮,四个篝盆内燃着碳焰,气暖融融。
孤夜孑跨上首座,桌子中央摆着黄沙堆置而成的络城地形图,上面,Сhā着形色不一的旗帜。君隐带着几名副将,个个神色倦怠,显然已经研究了一晚上。风妃阅坐在男子身侧,这布阵打战,她压根不懂,只能看着几人眉头紧锁着商议。
上次的毒雾,因事先没有防备,才让对方乘虚而入,时间紧迫,陌辰吏并没有久留,先一步退出议事厅。
商议的结果,以一敌百,自然没有把握,只能循着原先的计划,连日开始备战。
走出厅去,绵绵细雨袭上心头,孤夜孑走在前,风妃阅跟在后,行至城楼高端,男子顿住脚步,负手而立,“阅儿——”
风妃阅轻轻应答,走到他边上,侧目,盯着他,“嗯?”
“朕同样问你,生死之战,怕不怕?”他一身孤傲,孑然而立,出色的五官,拢起浓郁淡漠。
“怕!”风妃阅丝毫不加以掩饰,若不是因为怕,她就不会成为君隐手中的傀儡,被迫,送入皇宫,成为这尊王的后。一步不由己,步步……皆是受困于人。
“朕,也没有把握说不怕,”孤夜孑站上城楼,举目而望,四方黄土,均是他炫朝天下,“朕的希望,便是一统天下!”
一语,犹如惊醒梦中人,风妃阅望着男子的侧脸,却见他唇角一勾,轻轻将自己纳入怀中。“朕是王,你是后,这天下,就是我们二人的。”修长五指,拨入她简短的发丝,柔顺向后梳去,她微微阖上眼睛,天下如此之大,他的野心,竟是如此明显。
下方,众人已经开始忙碌起来,风妃阅望着暗黑的天际,抬起头来,“皇上,您是否想过,要想一统天下,率先,便要做好亡国的打算!”
她一语掷地有声,目光如炬迎上身前男子。
“朕知道!”孤夜孑傲然,正对万里河山,“有人,天生为王,亦有人,天生便要掀起血雨腥风,将这江山,一举踩在自己脚下!”他琥珀色眸子,闪动兴奋,那种显现出来的嗜杀,亦是风妃阅头次见到。她知道,孤夜孑就是这后一种人。
稍站片刻,没有久留,男子便牵着她的手,走下城楼。
“皇上,皇后娘娘——”身后,一道孱弱的声音传来,孤夜孑松开手,转身望去。
“你怎么过来了!”眼见施婕妤披着一件宽大的斗篷,神色苍白,弱不禁风站在风雨里。
“皇上,臣妾已经无碍,”施婕妤淡淡一笑,平添几分病西子的美态,眼睛微拉开,望向一侧的风妃阅,“臣妾,只是想当面谢谢皇后娘娘的救命之恩。”
风妃阅眼见孤夜孑将手搭在施婕妤肩上,女子本身没有力气,也就顺势相靠。她樱唇笑启,不急不缓说道,“施婕妤不必客气,好好调养身子,这络城动荡难安,还是不要出来走动为好。”
“娘娘说的是。”施婕妤脸色暗淡,只是没有表现出来,她不懂,为什么风妃阅对自己总是不冷不淡的。
“朕先送你回去休息。”孤夜孑将她拦腰抱起,一旁的丫鬟忙上前将斗篷遮住女子整个身子,生怕感染上风寒。
“回去后,好好照顾施婕妤,没有朕的命令,不准踏出房门一步。”男子说完,便头也不回的朝前迈去。
“是,皇上。”那丫鬟战战兢兢作答,跟在后头,小跑而上。
对于七袂,他们不得不防!
风妃阅站在原处,直到身上湿透,这才一步一个脚印回到自己的屋子。一日间,络城上下无不诚惶诚恐,个个都如那紧绷的弦,只差随手一拨。
她并未让丫鬟随身伺候,而是吩咐她们不要随意走动,必要时,几人结伴而行。早早将她们挥退,风妃阅望着空寂无人的屋子,自顾上了榻。身侧,那柄随身携带的软剑被她藏于枕头下,满身戒备,两眼怎么都阖不起来。
视线,落在那盏泛着暗暗烛火的宫灯上,她眼睛一涩,似有困意。若有若无的风声,让她再度警戒而起,反复几下,眼皮也觉越来越重。
一股灼热,慢慢喷射在女子的小腿上,微凉的指腹,顺着白皙的肌肤一寸寸爬上来。有点氧,又有点酥麻。风妃阅双目紧闭,樱唇轻启,呼吸开始急促起来。
身上的寝衣,像是被挑开,双腿,也被慢慢分开,她如置身于深渊,怎么都爬不起来,又像是逐渐沉迷,在沦陷下去。
气息,暧昧而乖张,落在风妃阅的每一寸肌肤上,抚上来的大掌,滑腻而温暖,顺着膝盖一路向上。她曲起双膝,腿想要并拢,却被男子的两手撑住,分得更开。腰部,一股沉重的力压上来,“嗯……”女子呻吟出口,额上,泛出层层细密的香汗。
男子并没有动,两手优雅而细致的去解她的寝衣,滑腻的脖颈,还有一道微红的伤痕,那是拽下链子时,所留下的。舌尖,落在那道伤口上,大掌也从她衣服下摆,钻了进去。男子的指,带着蛊惑,将她每一寸肌肤燃烧起来,风妃阅痛苦极了,她咬着头,汗水顺着颊际滑落,喉咙口,发出一种类似于小猫呢喃的声音,“唔——唔——”
腿,被搁在两侧,她双手紧揪着身下的锦被,十指,用劲全身力道,狠狠将那被子揪在掌心里头。
空虚……难耐!
将她的发拨向脑后,男子细碎而急迫的吻,一个个落在她脸上,唇上,手上的动作也克制不住粗暴起来。风妃阅睡梦中,犹在挣扎,她想要避开,却被他紧攫住下巴,动弹不得。檀口被舌撬开,她只能被动的承受每一个掠夺,醒不过来……
孤夜孑见施婕妤好不容易睡着,这才让她躺在榻上,将锦被提过她双肩,便转身走了出去。
外面,灯火通明,站岗的侍卫谁都不敢松懈,顶着寒风,萧瑟站在黑夜中。
他毫无目的向前走去,两手背在身后,长长的影子投射在光亮可鉴的地面上,随着细雨,被一一融入青石板的缝隙间。水渍,沾在龙靴上,溅起层层涟漪。孤夜孑不知不觉,便来到风妃阅的门口,他静默站在外头,冷酷的俊颜,逐渐缓和下来。
“嗯——”
一道声音,透过严实的狭缝,传了出来。
“啊——”更为高亢的音线,被拉成暧昧的谐音,那声音,他再熟悉不过了。情yu的沙哑,卑微的承欢,似是隐忍,又像是带着渴望释放的激|情。
“啊——”
孤夜孑两手紧攥,额上青筋崩开,狼王般的眸子,突地泛出诡异之色,薄唇,抿成残酷的一线,嘴角,嚼起嗜杀血腥。
“砰——”他两手放在殿门上,一掌震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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惑君心 0 6 3生死之战
惑君心 063生死之战
屋内,暖意横生,孤夜孑大步跨入,一身寒意被尽数遣退,迷蒙的纱幔挡住男子视线,隐隐,还传出一室旖旎。大掌咻地握住,‘咔——’一声,白色,顺着床架整个倾倒下来,他怒目相向,却在看见眼前的一幕后,呆怔在了原地。
榻上,却只有风妃阅一人,寝衣被分在两侧,神情痛苦而迷离,嘴里的呻吟,一声高过一声。双腿微微屈起,牙下的锦被早已凌乱不堪。秀眉,紧紧皱起,神情似在不断挣扎,想要醒来,却压根控制不住。
孤夜孑忙弯下腰,两手握着她的肩膀,将她上半身提起,“阅儿,阅儿——”
女子,却是充耳不闻,脑袋摩掌着他的手,脸色酡红,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潮媚,“嗯,嗯……”贝齿咬着唇,整个身子突然痉挛,“啊——”
孤夜孑紧握的手,咻然握起,五指用力掐入女子肩周,“给朕醒过来!”
风妃阅蹙着眉头,神情被迫而无助,小嘴微开,大口大口喘气。她盲目挣扎,一下竟将孤夜孑推开一步,身子缩成一团,嘴中呢喃起来。
那一个名字,他没有听清楚,孤夜孑再度将她拉向自己,见她丝毫没有醒来的意思,这才察觉出几分异样,将她放回床榻后,转身大步朝着外头走去,步履匆匆,衣袂飞绝,走出屋子将大门掩上。
雨势已停,孤夜孑跃上城楼,果见半空中,悬着一顶黑色轿子。
下方巡逻的侍卫并未发觉,就着透出半边脸的月色,那轿子显得越发诡异。屋顶上,一抹身影正对孤夜孑,男子墨发垂在身侧,黑色长袍被惨淡弯月吞噬,只露出一个模糊的影像来。——3Q手打
孤夜孑飞身落至屋顶,脚下,秦砖汉瓦承载着突来的重量,男子轻功极好,身轻如燕。七袂望着十步开外的皇帝,一手抚上下巴,另一手横在胸前,邪肆魅惑的唇角,缓慢拉开,凤目中,隐含笑意,“皇帝的女人,也不过如此,本尊还是照样上。”
语气,轻佻中带着几分衅意,孤夜孑又岂会不懂,五指慢慢收拢,顺着手腕的方向用力,他,亦是冷酷勾唇,下巴未抬,一如遗世独立的孑然。迈步上前,孤夜孑凑近七袂的耳边,低沉出声:“朕的女人很滑,很销魂,只可惜你喂不饱她!”
那张倾城的容颜,慢慢聚集寒意,那是面子上的挂不住,“当今炫朝之后,骨子里可是媚的很!”
孤夜孑咻然绷紧俊颜,他望着男子一身清然,心里蓦地定下来几分,“那,只不过是一场梦而已,春秋之梦。”
七袂正眼望去,同他四目相接,眼中的挑衅逐渐转为冷笑,想不到,竟被他一语识透,“梦又怎样,她不是照样很享受?”
“七袂,收起你那些下三流的手段,有真本事就让朕看看!” 孤夜孑字字冷嗤,一手放在腰上,抽出一柄玄铁宝剑。那剑,通体泛着寒光,一道狠戾,将整个夜空都划亮。七袂漾起笑,身上没有任何武器,右手伸出宽袖,修长五指上,长出尖利指套。
一时间,风起云涌,天地失色,黑色的轿帘被震得啪啪作响。狂风席卷而来,掀起满地尘埃,将天空朦胧个原色失尽。
二人不再相峙,均运足内力冲上前去,每一次打斗,都欲置对方于死地,长剑刷地划过,七袂一个闪身,五指握住尖端,意欲收拢。孤夜孑旋身,将那剑巧妙自他手中抽出,其间,火花四射。
妖冶的眸子泛出深邃,孤夜孑迎刃而上,“可惜你的催眠,对朕起不了作用。”——3Q手打
习惯了行军御驾,他的武功自然是卓越非凡,从最初的旗鼓相当,逐渐,七袂便转为下方,二人缠斗,身子早已跃在半空中。金属碰撞的打斗声,一下引来无数侍卫。
“皇上——”越来越多的人聚过来,就连君隐都站了出来。
孤夜孑来不及望下方一眼,有人想要上去帮忙,却被君隐适时拦住,“守好每一个络城进口,其余的人,分散至城楼上,以免敌方趁虚而入。”
“是,将帅!”侍卫们一一散开,仅留几名副将在君隐身侧。
“君将帅,为什么不让属下上去帮助皇上?”一位胆大的副将焦虑地望着上方,不解问出口。
“皇上,用不着我们!”君隐笃定的双手环胸,晶亮的甲胄,在月色下泛着意味深长的冷光。
那两名副将面面相觑,只得垂首站在一边,半句话不敢说。
琉璃瓦的屋顶,些时已成了二人的战场,一身内力齐聚在手上,分出去的力,双龙互搏,悬在空中的身子一下落回屋顶。只听得‘砰’一下炸响,脚下生风,一摞摞的红色瓦砾被震飞出去,城下众人纷纷退步。看着那瓦被砸成碎片,迸射出的余力,一角打在那士兵牙上,‘哧’的,战衣被划开,身子竟被瞬间弹了出去,倒在地上,动弹不得。鲜血顺着腿上的伤口,喷射而去。那力,精准,打在了动脉上。
“啊——”一手按住自己汩汩蹿出鲜血的伤口,久经沙场,杀人无数的硬朗汉子,面对死,却还是显露出了常人的惧怕。
君隐垂目,简单察看一下,只是无奈摆摆手,“带下去吧。”
“君将帅——”士兵苦苦哀求,两手抓着靠近过来的人,“属下不想死。”——3Q手打
男子转身,只关心上面的状况。
一颗心,足够冷漠!
不知道战了多少回合,孤夜孑手中的剑越战越勇,一招一式,运用自如,终于在脚下跃起时,眯着七袂的空档,一剑狠戾毫不犹豫劈下去。他最擅长的,莫过于催眠,如今面对如此凛冽的对手,只能伸出手去挡,袖子,率先被割开,金线绣成的图纹被一分为二,七袂被剑气所伤,步子踉跄之际,手甩出去,血色在半空中画出一道绝美,顺着五指,流入指缝。
“那日在络城,你哪个手碰了她,朕今日便加倍奉还于你!”孤夜孑提着剑,一滴血,顺着尾端,透过尖锐滑入地面。
七袂提起手腕,睬了一眼,脸上没有多大的变化,完全不顾伤势,舌尖凑近,舔过猩红,媚若桃花的眸子轻轻眯起。“三日之约,本尊信守!只是,即便你们安然离开了络城,你的后,你能保得住么?下次再让本尊遇见,就不是催眠这么简单!本尊要你亲眼看着她是如何在我身下承欢!”
“哈哈——”狂妄至极的笑声,肆虐而起。七袂旋身飞回轿中,形同魑魅,在众人追出去两步后,竟一下消失个无影无踪。
君隐望着安然无恙的孤夜孑,眸中带着藏不住的失落,只一下,就被一抹精光所遮掩住。
将手中的剑收回,孤夜孑落至城楼上,一场大战,消耗掉他大半体力。脚下有些虚移,打开门,风妃阅已经幽幽醒来。
她两手拥着锦被,身子半坐盘膝而起。神情透着几分迷惘,素面朝天的小脸,满是疑虑,小嘴微撅,视线触及全身的不着寸缕后,忙将锦被更为掩实几分。那个梦,真实到让她不敢去想。男子的手,仿佛尤停在自己身上。风妃阅两手拍着脑袋,使劲摇晃起来。——3Q手打
下半身,她自己也感觉到了异样。懊恼万分的垂下头,风妃阅听着徐徐而来的脚步声,警惕抬起头来,“皇,皇上?”
两手拢起锦被,身子窝至床角,“皇上怎会过来?”方才一战,她显然毫无知觉,神色倦怠,一副刚醒来的朦胧之态。
“朕,过来看看。”孤夜孑居高临下,双目盯着女子露在锦被外的双肩,白哲中,透着情yu。
风妃阅迎视,却被他盯的有些心虚,再怎么说,做这样的梦……
“皇上,外头可一切正常?” 风妃阅没有忘记如临大敌的紧张,她小脸微抬,询问道。
男子喉间滚动,眸色一沉,颀长身子坐定下来,“不用担心,七袂不敢来犯。”
风妃阅只当是他安慰自己,点下头,二人便只是望着对方,一语不发。
孤夜孑稍有不自然,一声轻咳,大掌伸出,却见她急忙向后缩去,只露出一双眼睛来,“臣妾,臣妾……身子不适。”
“怎会不适?”孤夜孑一手抓着被角,腕间微微施力,向下拽去。
“臣……臣妾,”风妃阅声音不自觉拔高,两腿并得更拢,“来葵水了。”
孤夜孑听闻,拉着的手一僵,神色也逐渐阴郁起BBS· JOOYOO.NeT来,她,没有说实话,还想着瞒自己。压下的怒意,让男子脸色难看起来。一个梦,已经失了味,不完全是梦境这般简单。
见他沉着脸不说话,风妃阅不解的眨着眸子,却没有开口。
“皇后的月事,朕也清楚。” 孤夜孑一语掐着她的软肋,心中的火逐渐在蔓延,手上停住的动作也开始继续下去。
梦里,同她交欢的可是本尊。——3Q手打
七袂的话,犹如魔音般回荡在耳侧,更像是一根刺,扎的孤夜孑心口疼痛起来。若,风妃阅承认,那便也罢,而今,她却是死死咬着,连一个梦的虚幻,她都不愿意对自己说。深深的挫败感,让男子抿着薄唇,瞳仁泛出一种近乎寂寥的神色来,顺着狭长的眸子,一一显露出来。
风妃阅察觉出异样来,这本是自己的一个梦,况且若要说出来,还真是难以启齿。她不知道孤夜孑的怒意源自何处。拥紧被子,挪上前几步,女子伸出柔荑,抓着他的袖子,“皇上——”
手腕,被她握着,孤夜孑的大掌,有些冷。他侧目望向榻上的风妃阅,却不想,他的眼神更冷,更为疏离。那是,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孤夜孑收手,将袖子抽回去。女子的手,只来得及抓住一点,指尖划过明黄|色,无力地垂回榻上。
“歇息吧。”语气,平仄中没有丝毫的情绪,孤夜孑站起身来,作长的背影,不再挺拔,那昏暗的纱灯打在上头,隐隐还有萧瑟来。
他迈步,她相望,他以为她会留,她以为,他心挂施婕妤。二人沉默相对,风妃阅眼看着,那殿门被开启,被……阖上。
有风来袭,她窝入锦被,一场梦,是真,是幻?
一夜无眠,直到天际泛起鱼肚白,风妃阅担心的事,所幸没有发生。天空转晴, 她起身朝外走去,朝阳雨露,红彤彤的染着几分喜气。狼烟起,战鼓连天,将士们的脸上,一扫阴霾,个个精神焕发。
孤夜孑并未提出要离开络城,施婕妤的身子还很弱,勉强才能下榻,经不起长途劳累。风妃阅望着半空中的狼烟,心也就不那么急了,一早上过去,都没见到个人影。用过午膳,她休憩片刻,百般无赖地走下了城楼。
“哈哈——”——3Q手打
耳边,传来一阵阵粗旷的笑声,隐约,还伴着女子的哀呼。风妃阅伫足,朝着声源望去,前头很黑,看不出什么。
“呜呜——”哭声,又像是悲愤的声音,只是被卡在喉咙里面,说不出来。
她走近,止不住惊叹起来,这厚实的城墙,里面竟是一个个分划起来的牢笼,大小迥异,关满了邻国的老幼妇孺。
“啊——”一名士兵痛呼出口,随即便传来一阵乒乓的碰撞声。
风妃阅身前的牢门突然被撞开,她就看着一团黑影迅速向自己撞过来,想要避开之际,已经来不及。只能眼看着自己踉跄连连,后退好几步。
“让你逃,贱奴,居然还有力气咬人。”陡后,那士兵怒气冲冲,满脸络腮胡子,手执一根黑色长鞭从大牢内冲出来。
“啪啪——”连着几下,精准无误地落在女子后背上,本就衣衫褴缕,如今这样几鞭子下去,她的背上早已是满目苍荑,新伤旧伤重重交叠在一起。
“皇,皇后娘娘?” 士兵的神色有些木讷,风妃阅稳住身子,见那女子听了侍卫的称呼后,神色立马一惊,使劲向自己爬过来。
“救我——”
“啪——”一鞭子,再度抽上来,“贱奴,勿要脏了娘娘的身份。”
原先看热闹的几人,见女子马上就要抓着风妃阅的衣衫,忙上前,一手拉住她系在脖颈上的铁链,将她拽回去。
“啊,放开。”她恼怒非常,却只能看着自已的身子被拽来拽去,看不清楚原色的衣衫上,沾满了黄沙。卑微到没有一点自尊,奴性使然,不肯乖乖被驯服,等待的就只有数不尽的棱辱虐待。——3Q手打
寻着开心般,女子的背部在地面上不断翻滚,眼中的倔强,却让风妃阅微微震撼,她不善于屈服,更加不懂什么审时度势。这样的人,势必就会吃亏。
“晤——”一声惨叫,却是出自一名士兵的口中,女子牟足了劲,两手死死抓着他的腿不放,尖利的牙齿全部没入他腿中,强烈的恨,使得她不遗余力。
“死贱奴,竟敢咬上老子!”那士兵也顾不得风妃阅在场,疼的哇哇大叫起来。旁边的人赶忙上前拉阻,她却死都不松开,纤细的手握着上来人的手腕,运用巧力将他给推出了老远。
这女子,竟会武功?
看她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想来是被关的太久,失去了反抗的能力。
被推开的男子恼羞成怒,抡起鞭子像要走上前, “还收服不了你了。”
“慢!”风妃阅厉声阻止,起身走到女子身前,“放开他。”
抬眸,脏污不堪的小脸上,写满不信任,嘴上的力道一份未减,反而更加用力。
“松开!”风妃阅俯瞰,两手摆在身前,交握于宽袖中,一道初起的晨阳打在她的背后,隐射而出的光晕,让下方的女子睁不开眼来。风妃阅小脸紧绷,神色庄严。女子只觉心头一阵异样,不由自主,便将嘴巴慢慢松开。
“这人本宫要了。”她没有细想,女子的一身武功,留在身边对自己总是好的。
“回皇后,这汝奴生性刚烈,属下怕留在娘娘身侧,她,她不懂得分寸。”毕竟算是络城送出去的,一旦伤了人,他们可是担待不起。——3Q手打
这时,站在上头看热闹的孤夜孑,也走了下来,他徒步来到几人身后,眸子在那女子身上不断打转,“这汝奴,朕要了。”
风妃阅后背一凉,就看到他已经贴在自己边上,“皇上,这人臣妾想要。”
明明是自己先看中的。
孤夜孑并未理睬,几名侍卫早就跪了下去,不敢吱声。“施婕妤身边正好缺了这么一个人,调教一番,倒是可以重用。”
风妃阅望着男子的俊颜,嘴巴张了下,一句话没说,她眉眼微勾,淡淡一笑,好比清风。折身,就连礼都未行,就这么走出了他的视线。
“皇后!”孤夜孑背对着她,声音穿透而来,“昨夜,睡得可好?”
一夜无眠,怎会好?
女子樱唇轻启,眼望上空,面色晶莹,“谢皇上,臣妾一夜好梦。”
孤夜孑不再开口,站了会,风妃阅便自顾向前走去。城门紧闭,她出不去,只能站在城上极目远眺。
侍卫们的戒备,仍然不敢懈怠。城下,那女子已经换上干净衣衫,身上也已纤尘不染。细看下,倒真有几分姿色。她垂着脑袋,跟在孤夜孑的身后,二人一道,朝着施婕妤的屋子走去。
门被打开,丫鬟刚服侍她用过午膳,见到皇帝,施婕妤便要起身,“臣妾参见皇上。” ——3Q手打
“朕不是说过,你不用对朕行礼么?”孤夜孑上前,让她靠回去。
“皇上,该有的规矩,臣妾不敢忘。”
“施婕妤,”男子的语气疼惜之极,“对朕,你不用这般小心翼翼。”
她点下头,诺诺说道,“兴许,是臣妾习惯了。”一声叹息,孤夜孑将她纳入怀中,女子的视线穿过他宽阔的肩膀,落向后头的女子, “皇上,这是?”
孤夜孑退开身,望向身后,“以后,她就跟着你,”视线转而对上那名女子,“朕看你会武功?”
“是,学过一点。”
孤夜孑皱下眉,龙颜显出不悦,“没人教过你该有的礼节规矩么?”
“我不是炫朝子民,不懂这一套规矩。”女子据理力争,脑袋扬的高高的。施婕妤听闻,忙抬头望去,仔细端详。
孤夜孑神色立马冷下来,女子见状,忙的双手拉着他的臂弯,“皇上,这丫鬟性子直,臣妾喜欢的紧。虽是不懂规矩,可总比那些看不透心性的要强,皇上别气。” 施婕妤见那女子不卑不亢,便笑着询问道,“叫什么名字?”
“陶心。”
“陶心,”施婕妤重复,回味到,“是个好听名字,你就留着吧。”
“真的?”女子脸上呈现出一种欣喜来,到了络城,便被贯上奴籍,从未奢望过可以留下自己的名字。
施婕妤点下头,柔声说道,“你先退下吧,一会本宫会让人来教你一些规矩,倔强固然好,可是同保命相比,也就显得微乎其微了。你也是聪明人,本宫相信,你懂。” ——3Q手打
陶心细作考虑,点下头,便由旁侧的丫鬟带了下去。
孤夜孑难得一笑,大掌亲昵贴上她前额,“还是你有办法。”
“皇上,”施婕妤就势蹭着他的掌心,“她要的不多,只是一份尊严罢了。”女子的声音,很轻,很柔,却带着浓浓的愁思,飘渺不定。
“那你的尊严呢,朕可给了?”孤夜孑双手捧着她的小脸,目光认真坚定。
她展颜,脸上洋溢出笑来,“臣妾很幸福。”带着点点娇羞,施婕妤双手环上他的腰,“皇上——”像去想起什么似的,她急忙抬起头来。
“怎么了?”孤夜孑不解。
“那个七袂,真的会催眠么?”施婕妤脸上带着担忧,“好可怕。”
他面色淡然,内心却是暗潮汹涌,施婕妤不等他答话,便自顾接过嘴,“那日皇后被挟持,定是受了他的蛊惑,皇上,娘娘她还好么?”
“她好得很!”男子决意,似有咬牙之味。
“皇上,”施婕妤摇头,娇嗔道,“娘娘的心思理的很深,被催眠的人,很长一段时间会睡不好,晚上老是做噩梦。皇上您应该陪着皇后。”
孤BBS.JOoYO o .NET 夜孑不语,两手撑在榻上,身子斜躺着。
“皇上您想,被催眠的人,她就不再是自己了。下意识想要挣扎,可却被死死困住,那样的无助,旁人怕是难以体会。女子白皙的脸上露出惋惜,“娘娘不说,皇上您就不把当回事了么?”她耐心相劝,“臣妾真觉着,皇后同您一样,人与人其实很简单。” ——3Q手打
施婕妤不懂,“臣妾原想,一辈子就被皇上这样藏着,臣妾觉着幸福极了,皇上,您知道,臣妾心中最大的希翼是什么么?”
“将他丢下去。”顾惜云再次指着轩辕孤云狠绝的说道。如果可以的话,现在就将这个男人碎尸万段!
若可飞脸色一沉,刚想说话,轩辕孤云却冲着若可飞微笑着摇了摇头,
接着问着黯然:“黯然,那水之精髓是什么样的?”
“白的,亮的。”黯然耸肩,接着怀笑,“不要憋死在里面了。不过,你死在里面,我们会很乐意帮你照顾她的。”
“想的美!” 轩辕孤云冷哼了声,“你死了我都不会死 。”眼神却温柔的看着若可飞,示意她不必担心。
若可飞张唇想说什么,却被顾惜云再次横在中间挡住了两人的视线。顾惜云满脸的不屑:“你不是少主的相公么?是就快点下去取东西。为少主取东西是应该的吧,就算丧命那也是你的光荣!”
轩辕孤云淡淡的笑了笑,没有反驳顾惜云的话,脱下了外面的衣服,随手扔拾了阎焰。满脸的自信,缓缓的走到水边,脱下了鞋。
顾惜云无视若可飞那冰冷不满的目光,只是挡在若可飞的前面定定的看着轩辕孤云的动作。
若可飞只听的轻微的水声,轩辕孤云已经下了水。那轻微的水声却犹如巨石般投进了若可飞的心海,激起了千层波浪。水下,现在应该再没有什么危险了吧。若可飞咬唇,越过了顾惜云,走到了水潭边,定定的看着泛着波纹的水面。——3Q手打
孤云,你不可以有事。
罗衫交叠,地上铺了满满一层,勾着男子的肩,风妃阅也就不那么怕了,两腿置于她腰际,女子的脖颈,呈现一种蛊惑的弧度。
随着他的进入,风妃阅全身绷紧,压抑的呢喃一下冲出口来。男子的律动,狂野而不羁,承受,显得微不足道,只能被动。这一种感觉,怎会如此熟悉?风妃阅抬头,随着突如其来的狂暴而娇唤出声。同在络城……她闭上双目,沉睡的记忆,也就逐渐清晰起来。
“那一次,可是你?”她斟酌再三,还是问出口来,隐约,她知道这尊王掌握了一切,至少,自己不是真正的君阅,他比谁都清楚。
孤夜孑提腰,两手撑在她身侧,琥珀色的眸子,让人难以捉摸,语气更是忽明忽暗,“你希望是么?”
风妃阅一怔,大脑来不及反应,两腿就被撑开,只看着白纱漫天,一如请新淡雅的扼子花开,拂过面颊,拂过紧紧相缠的男女之欢。
那一夜,究竟是谁,二人的态度约暧昧不已。她勾起唇畔,一笑,不再多想。承受之余,便是极力迎合
香汗滑腻,男子退开,埋下身子,只在风妃阅的耳畔低喃一句,便沉沉睡去,他说,“朕好累。”
侧过脑袋,他的前额抵着自己面颊,风妃阅食指点上他唇角,“我也很累。”
这累,究竟,是身,还是心?二人靠在一处,气息相紊,沉沉睡去。
呆了几日,七祛并未再犯,败了便是败了。风妃阅庆幸,总算能一觉好眠。施婕妤的伤已经好了大半,再住下几日,一行人便离开了络城。——3Q手打
步入京都大道,两岸花色美不胜收,风妃阅同玉桥坐在车内,看着陆陆续续的马队驶入城门,她心放不开,只觉堵的慌。
这皇宫,如今这般看去,雕梁画栋,拔地凌空,世间女子,谁不想踏入宫门,得到那万千宠爱。
风妃阅举目相望,却有了别样的心思。
一行人下了马车,陶心随身服侍在施婕妤身后,风妃阅同她跟在孤夜孑的旁侧,按理,得先去两宫太后那里请安。
御花园内,景色正浓,踩着一地细碎的阳光。没几步就到了太后的寝殿。
外头的太监欲要禀报,却被孤夜孑手一挥,拦了下来。步入大殿,一道道古色古香的屏风竖立在两侧,殿内空无一人,鸦雀无声。
风妃阅跟着孤夜孑的步子向内殿走去,隐约,听见一道女子银铃般的笑声,“姑妈,茗儿又输了。”
“知道皇上就要归来,这心就野了?”调侃的声音,亦是笑意十足。
“姑妈……”女子娇嗔,里头传来摆棋的响声。
走入内殿,豁然开朗,首先入目的便是坐在首座的西太后,一身尊贵服饰,手上捧着一个香炉,半边身子依靠在榻上,正同对面的茗皇贵妃对弈。
“皇上……”女子不经意回眸,大吃一惊,脸上神情立马雀跃,起身便行礼,“臣妾参见皇上。” ——3Q手打
“起身吧。”孤夜孑不冷不热,站在原处,并未给两宫太后行祠。
风妃阅亦是不动,却听得一阵声音从边侧的角落处传来,“臣妾参见皇上,皇后娘娘。”她顺势望去,只见君宜两手撑着地面,双膝挪动下,似是跪了很找时间。
见到风妃阅,女子甚感欣慰,小脸露出笑意来。原先的几分祛意,也被掩藏起来。
“宜皇贵妃?” 孤夜孑踱步走去,脸色阴霾不定,高大的身影,让人压抑十足,下一瞬,男子已经停在了她面前,周身,竟杀气腾腾,“地上这般凉,谁让你跪的?” ——3Q手打
惑君心064致死惩罚
君宜被这突入袭来的问话给吓了一大跳,只能抬起头来,却懦懦地讲不出一个字。
“是本宫让宜皇贵妃跪的。”西太后轻啜一口香茶,一面观望着那盘未下完的棋,“身是皇家人,却连个简单的奉茶都不会,说出去,本宫怕让人笑话了去。”
“宜皇贵妃身怀龙嗣,地上凉,起身吧。”孤夜孑语气温和,身子更加难以置信的弯下,单手将她搀扶起来。
那一声身怀龙嗣,让崖内所有人均怔在当下,茗皇贵妃下意识将手落在小腹上,而风妃阅同君宜则是神色一紧,被男子握着的手腕,瞬时僵硬起来
回到皇宫,一切现状让风妃阅不得不再次全身绷紧。
皇帝此举,可是间接承认了君宜肚中的孩子?男子的神色,讳莫若深,她一点也看不透。
茗皇贵妃望着几人,视线从施婕妤的身上扫过,没有当回事,直接落在君宜身上。双目不自觉地盯着她并不明显的小腹,一口银牙,暗暗咬碎。
“到头来,还是本宫的不是了?”西太后显然不悦,手一放,那杯子砸在桌面上,显得有几分厚重。
“回太后,儿臣此行过于仓促,今日归来,特向您请安。”风妃阅看出孤夜孑同两宫太后的关系一直绷着,也不愿Сhā足,只是将语锋带过,跪下身去。施婕妤见状,也乖乖跟着行礼。
西太后嚼着冷笑,睇向二人,倒是一旁的东太后沉不住气了,“这姐妹两演的又是哪出?”她话中的语刺,风妃阅不是不知,孤夜孑行至她身侧站定,一股特有的气息,让她觉着安心。
并未如先前那般将她搀扶起来,男子望着华贵的大殿,视线穿过老远,“如今宫内,仅有两位皇贵妃怀有身孕,而宜皇贵记又是皇后的亲妹妹,太后这一举,实在让人心存遐想。”他的话,不愠不火,只是一说完,却看得西太后神色恼怒,脸上精致的妆容也跟着扭曲起来。——3Q手打
“本宫管理这家事,也不对了?”语气逐渐提高,带着微弱的隐忍。
“家事?”孤夜孑却是一声冷嗤,“后宫之事,皆由皇后做主,手握凤印之人,可不再是太后。”
“皇帝!”西太后落在桌上的手微微颤抖,“你的意思是,让本宫今后不再管事?”
孤夜孑迎面走上几步,颀长的身子顺着内殿,旋上一圈,“两宫太后,还是留在这享清福吧,独占后宫的日子,还未厌倦么?”他话中有深意,语气,满含厌恶,望向前头的眼中,恨意不再隐藏。
西太后手一抖,将桌上的杯子掀翻,滚烫的茶水落了一身。
“西太后。”边上,有小丫鬟惊呼起来,忙过来用锦帕擦拭着。
他唇角微勾,邪肆至极,风妃阅跪在地上,虽低着头,却也能察觉出这对呣子之间的不和。先前,会争着面子,可今日,却这般明显地挑了出来。
“好!”西太后恼羞成怒,用力摆摆BBs·JoO YoO· Net手道,“你们也不用跪了……”她一语说半句,利下的半句卡在喉咙口,只是望着皇帝,再讲不出一个字来。
男子嘴角的笑意,微微扯开,只是冰凉毫无温度,“太后务必保重身子, 前半生过度操劳,这下半辈子,朕定让你安享晚年!”
茗皇贵妃一下怔在殿中央,不知该往哪边站,风妃阅自顾起身,施婕妤见状,原先张着的小嘴也乖乖闭上,跟着站起来。
孤夜孑率先走出大殿,身后几人行礼跟了出去。望着他快步的背影,风妃阅知道,若不是万不得已,他不会再踏入这深宫一步。
回到凤潋宫,君宜执意跟来,战战兢兢的小脸露也明媚,“姐姐,此行络城,可好?”
她点下头,不愿提起,“这几日,在宫中没有遇到什么麻烦吧?” ——3Q手打
“没……”君宜的回答,却是底气不足。
风妃阅望着她垂下的脑袋,摇了摇头,“呣子平安就成,你这性子,受点委屈也是正常。”
君宜不语,明眸皓齿,甚至还有点激动,以前的君阅,对自己不闻不问,话都懒得搭理一句。
“倒真是清闲!”外头,声音随着男子的跨入而传进来。二人循声望去,只见君隐已经换下朝服,一袭黑质长衫将整个人衬得俊朗有神,像是一道突来的暗影般,让风妃阅突然觉得阴霾起来。
君宜听到男子的声音,忙低下头去,恨不得埋在胸前不起来。
“你怎会过来?”风妃阅见他自顾落座,便皱着眉向外望去。——3Q手打
“不用担心,都是自己人。”君隐不以为然,见对面的君宜眼都不敢抬一下,神色便轻蔑起来。
看着他端起茶杯,抿一口,风妃阅知道君隐没事是不会来凤潋宫的,她也不急,就等着男子自行开口。
“茗皇贵妃肚里的孩子,为什么还不动手?”君隐将杯子放回桌上,冷眼睨着二人。
“如何动手?”风妃阅反唇相讥,面色芙蓉,沉了下来。
“这还用我教你?”
风妃阅冷笑,斜睨向身侧的君宜,见她双手环在小腹上,自己竟觉心有些难受起来,“你们的争斗,何苦扯上一个孩子?”
“错!”君隐神色不悦,似有勃然大怒之意,“不是我们,这其中,也有你。”
“呵——”风妃阅止不住笑出声,“除了将自己的亲人送入宫,你君家还做过什么?还是,你太高估了我!两宫太后生性多疑,想要得手,怕是得以命相赌。”
“这便是赌命,君家赢了,你们就能好好活,一旦茗皇贵妃得势,将来的后宫,可还有你们立足之势?”君隐的话,一下让风妃阅无言以对,他,就是戳中自己这一点。
“可,那是皇上的孩子。”一道声音,从她耳际擦过,落入君隐耳中。
风妃阅眉儿轻佻,难以相信,这话竟是从君宜口中说出。就连君隐,亦是一愣,他没有想过,一向逆来顺受的她,竟会说出这样的话。
“怎么,才坐上贵妃,就忘本了?”
君宜听闻,脸色煞白,嘴唇哆嗦着一下就再开不了口。
“她说的没错,”风妃阅毅然接过口,“这事非同小可,我们有必要做好最坏的打算,除掉茗皇贵妃的孩子,万一皇帝哪天知晓了,君宜肚中孩子的真相,我怕,君家就不是难辞其咎这么简单了。”
“这是后话,”君隐斩钉截铁,“现在唯一要做的便是除掉茗皇贵妃腹中之子,宫内需要打点的,大可让人带信出来。” ——3Q手打
话已至此,风妃阅不再开口,他决定的事,她唯有先应答下来。只是,人都有底线,做与不做……
没说上几句话,君隐便自行离开,君宜因他的一句话而闷闷不乐,风妃阅只得让她先回去。
走出凤潋宫,鸟语花香,即将入冬,这空气便越发纯净干涩,秋风寂寥,几许沾在女子袖口上,一抬眼,满园子的花儿浓。
“嘻嘻——”
风妃阅扭头,就看见那痴痴癫癫的李美人朝着凤潋宫而来,衣衫照样褴褛,全身上下倒还算干净。
她走近女子身侧,只见李美人顿下脚步,歪着脑袋,同样打量起她来。胸前的一片衣衫,若隐若现,风妃阅想起上次,那隐隐留在心间的疤痕,还有她嘴中一句句的疯话。
“皇后,皇后——”见到她,李美人又再度念起来,只是没有像上次那么害怕。
“上次,你为什么会从施婕妤的景夜宫出来?”风妃阅尽量放柔语气,声声问道。
“施婕妤,不是施婕妤!”女子却狠狠摇下头,身子蜷缩在铜柱上,一动不动,全身戒备,两眼盯着她。
风妃阅见周侧时有宫娥太监经过,便凑近女子,说道,跟本宫过来。”
李美人迷茫的眸子,闪了一下,风妃阅刻意将脚步放慢,便听到身后传来迟疑的步履声,这才率先走入凤潋宫内。她的身上,有太多的谜,又或者,是她知道了太多的秘密。
将李美人带到内殿,玉桥看见风妃阅刚要行礼,却在见到她身侧的女子后,怔在当场,“娘娘,这……”
“玉桥,你到外面守着,没有本宫的命令,谁都不准踏入大殿一步。”风妃阅严肃吩咐道。
“是,娘娘。”玉桥折身走出去,经过李美人身侧之时,睬了一眼。女子怯怯跟在风妃阅身后,见殿门掩上,她才安抚说道,“不要怕,这里没有别人。”
李美人小脸被散发遮去一半,又目好奇地打量着凤潋宫,在看到书架上那一对龙凤呈现时,立马变了脸色,“君阅,君阅,皇后——” ——3Q手打
风妃阅心急难耐,上前一下抓着她的手腕,“君阅在哪?”
“在,在……” 李美人一下变得躁动起来,双手不断挥舞,“不让说……”
“谁不让说?”一个谜团,更是越搅越大,“这事,皇上知道吗?”
“皇上——”李美人突地大呼起来,两手死死捧着自已的脑袋,“皇上,臣妾不禾了,您饶了臣妾,饶了臣妾吧……”
风妃阅眸中惊现敏锐,她知道自称臣妾,那还不是完全痴疯。君阅一事在自己心中积压太久,今日,她非要探个究竟。
“李美人,你听我说!风妃阅使劲想要让她安静下来,两手握着她的肩膀,“皇上不在这,君阅也不在这,你不用怕,我不会告诉他们的。”
风潋宫外,原本风平浪静,可偏偏,那掩起的隙缝间,却藏着一双偷窥的眼睛,一笑,阴冷毒辣。
“你不告诉?”李美人睁大双眼,瞅着风妃阅。
“不告诉!”她点下头,继而重复道,“只要你说出,君阅在哪便可。”
“君阅……”女子脑袋再度歪起来,两眼凝望着上空,嘴巴轻轻噘着,像是在回想。风妃阅望着她的神情,只觉一颗心悬到嗓子眼,她所关心的的谜底,即将揭晓。
李美人不急,倒是顺着内殿走动起来,一圈过后,方回到风妃阅身侧,一语,却是惊人,“君阅是谁?”
她回身,直盯李美人潭底深处,黑遂的眸子,不像是装出来的懵懂,仿佛一下子,又忘了个干干净净。
二人久久对视,李美人两手拨开墨发,将风妃阅看个清楚,如水瞳仁,再度清晰明亮起来。只是,却带着一点说不明的恨,死死瞅着她,风妃阅看着她一步步向自己走来,以为她想起了什么。——3Q手打
“君阅!“女子重复一遍,整个人扑上前来。风妃阅闪躲不及,只得身子微侧,单手落在她肩膀上,微微施力。
“放开我,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和她!”李美人不安挣扎,一把声音,犹如困兽。
‘哧——’用力过猛,她的前襟在风妃阅掌中被撕开,胸前的那道疤痕一览无遗,只是过于模糊。李美人双手欲要去护住,风妃阅只得抓住她的手,细细一看,隐约间,那是一个烙上去的字,好像,是个‘葶’字,边上,另外半边很模糊,有点像‘奇’字。
“奇葶?”风妃阅在嘴边默念,这似乎,是男子的名。只是,这同君阅,同皇帝又有何关?
李美人迅速掩好衣衫,趁着风妃阅愣神之际,一下将她推开,朝着外面拔腿而去。
“你……”步子踉跄风妃阅急忙追出去,“回来!Bb s.j oOyoO· n eT”她这幅样子万一出去,被旁人看见,传到皇帝耳中的话……
只是,李美人哪里听得进去,双手打开殿门,外面空荡荡,连一个丫鬟都没有。她两手拉着前襟,一下蹿出去,转眼,就在要离开凤潋宫之际,却在最后一道殿门前,整个身子同一堵高大的人墙撞个满怀,摔了回去。
“疼,疼——”女子后背砸在地上,一个劲喊疼。
风妃阅追出来,就看到孤夜孑一袭明黄|色龙袍,站在凤潋宫的殿门口,身后跟着几名侍卫同太监。她敛下紧张,张眼望去,却并未见到玉桥的人影。
“臣妾参见皇上。”生怕李美人再惹出什么事端,风妃阅大步上前行礼。
今日的皇帝,却并未让她起身,身子一动,走向院内的二人。“不要过来……”李美人害怕极了,两手手掌早已磕破,却顾不上疼痛,一个劲向后退去。——3Q手打
孤夜孑不语,却随着女子的动作而步步紧逼,李美人毫无退路,一下撞在风妃阅身上,忙求救似的两手去抓她的袖子,“救命,救命——”
风妃阅抬起头,皇帝已经来到二人身前,脸上,竟是杀气十足,摊开的手掌,慢慢聚集内力。“又要杀人了……”李美人只来得及说出半句话,整个身子就像破麻袋,被孤夜孑一脚踢出老远。全身上下,在地面上磕的满是伤,血肉模糊。
“皇上——”风妃阅从未见他发过这样的火,男子的眼中,已容不下任何人。如狼般鬼魁的眸子,在最深处泛上一层嗜血,绕过风妃阅便要朝李美人走去。
她不知,自己已在无意中触犯了孤夜孑,风妃阅起身,横在他面前,“皇上,这李美人心智已失,皇上不必计较。”
“皇后——― ”孤夜孑俊目一冷,斜睨向她,“朕已经警告过你一次!”
风妃阅横着的手,慢慢收下去,小脸装满不解。——3Q手打
“需要朕救醒你么?”孤夜孑眸子眯起,转身面对她,“你进宫之日,李美人这板子,朕只是折了她一条腿。”
果然,同自己有关,风妃阅明了几分,却未完全清楚,“皇上,臣妾只是在半途遇上李美人,这才让她;来凤潋宫坐坐。”
“坐坐?”孤夜孑冷嗤,食指挑起她下巴,摩挲,“朕早便警告过你,好好做你的皇后,不该管的,不要管,有些事,你就非要探个究竟?看来,也只有死人才能不坏事!”下巴上,传来一阵抽痛,风妃阅望着身前的男子,他背对着暖阳,那一道道五光十色的光线,刺的自己睁不开眼睛来。
死人!在男子阴鹜的眸中,风妃阅察觉到战栗,她摇着头,杏目圆睁,“不——”
“来人,”孤夜孑甩开钳制的手,“将李美人乱伏打死。”
“是,皇上。”那几名侍卫显然有备而来,拿着朱漆红色的板子,大步朝李美人走去。
“皇上——”风妃阅见他满面决意,丝毫没有转寰的余地,原先镇定的心,也开始乱起来。
太监进入大殿,搬来一张椅子放在院中央,孤夜孑绕过她的身子,安然坐下来,双腿交叠,身子靠在椅背中,注意力放在匍匐在地的李美人身上。
“啪——啪——”板子的力道,让风妃阅有种地面都在发颤的错觉,她站在远处,望向孤夜孑。
“记住,李美人,是这了皇后死的!”又是这句话,“这宫中,朕劝皇后一句,有些事,还是死无对证的好。”
疏离的目光,风妃阅冷笑,她怎么忘记了,他是尊王,络城之夜,他给了自己疼惜,却仍然抛不开,他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身份。他有他的原则,一如自己,有所谓的底线一样。一旦触犯……便是致死惩罚。
“啊——啊——”李美作的声声痛呼,像是一根针,狠狠扎在自己心里,疼的抽搐,疼的麻木,那一片曾经有的触动,如今,已是满目苍夷,血肉不分。——3Q手打
他是王,她是后!风妃阅紧握双拳,自己,再也不敢忘记!自古,帝后相争,这样的男子,注定一身帝王命;给不了闲云野鹤的日子,她风妃阅,也注定落在这后宫,尝尽尔虞我诈,在这里,他便是天,这尊王有脾性,你,也莫要去揣测。
惑君心065多年秘密
深秋的天,该是秋高气爽才是,可站在这院中,风妃阅却顿觉燥热难安,一盆冷水当空落下,都不能让她心静。
李美人奄奄一息,身子趴在冰凉的地面上,嘴里、鼻里都是血,双手双脚被侍卫踩着,想要挣扎也使不上力。
自始至终,孤夜孑的视线均落在风妃阅身上,他看着她气,看着她恼,看着她上前,却被侍卫给拦下。
“皇后,”一手撑起下颔,男子种色慵懒,斜睇向她的双目,平淡如水,“总有一日,你会做到杀人如麻。”
风妃阅望着李美人身下的一大滩血渍,氤氲了无边天色,今天的阳光,偏生如此毒辣,齐刷刷落在头顶,晕眩不已。“臣妾做不到皇上这般。”她顾不得自己的话,是否会惹恼了他,只是看着李美人,那样的话就脱口而出了。
板子打在身上,沉闷而负担,“住手,住手!”那一声声,像是要让她崩溃,比打在自己身上还疼。皇帝,如此自私,赐死一名美人,那是轻而易举之事,却偏偏,将全部的责任推到了自己身上,折一条腿是因为她,如今,更把一条活生生人命推给她。
“不敢了……不敢了……”李美人仅存一口气,全身上下,只有一颗脑袋能微微摆动,“皇上,臣妾醒了,真的不敢了……”
女子的求饶声,越来越弱,孤夜孑意兴阑珊,双手撑着椅子站起来,风妃阅看着他走近,微抬起头来。
“你说,你做不到朕这样?”大掌抚上她细致的脸,“皇后可知道,做朕的女人,心应该要比朕再毒辣几分。”
君隐教她狠,这男人却教她毒。风妃阅一时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她别开脸去,躲开皇帝的碰触。身后,女子的求饶声,还在继续。孤夜孑见她不专心,便单手扬起,摆了摆。她并不知道这代表了什么,可仅仅一下,李美人的声音,就消失,再也不见了。
侍卫的一板子,直接击在她脑门上,倒是不再痛苦,一下毙命。——3Q手打
她不是没有见过死人,可这人,却是因自己而死。
皇帝依旧邪肆,大掌抚摸着她的小脸,语气,暧暧生情,“朕,只是让你习惯。”
那一种暖意,抚着自己的脸,一下就离开,风妃阅望着地上惨死的女子,突然便吐出了那两字,“皇上,奇葶又是谁?”
孤夜孑刚迈下的步子,停在当下,二人背对而立,侍卫们离得远远的,望着皇帝的脸色不敢上前,风妃阅等着他的回答,偶有清风拂面,却化不开她唇角凝聚起弧度。“皇后,若是再让朕从你嘴中听到这个名字,朕便当着你的面,再杀一人!”“
一夜间,疏远的犹同陌生人。风妃阅不由怀疑,络城一行,是否只是南柯一梦?
尸体被拖走,独留下地上大滩大滩的血渍,凤潋宫内,只有她一人,站了没多久,风妃阅就提着一大桶水,清理起来。
“娘娘——”玉桥急急忙忙赶过来,将她手中的抹布夺过去,“您这是干什么啊?”
风妃阅望着满地被稀释咸淡漠的血色,站起身,两手顾不得血腥,在凤袍上擦拭着,“你去哪了?”
“娘娘赎罪,”玉桥急忙跪下,“奴婢以为没事,便吩咐易竹守在这,婢婢去了前殿帮忙,奴婢……”
“好了,”风妃阅轻声打断,“去将易竹带过来。”
“是,娘娘。”玉桥知道此事重大,丝毫不敢怠慢,不出一会功夫就将名唤易竹的丫鬟给叫了过来。——3Q手打
“奴婢参见皇后娘娘。”跪在身下的是一名年幼的丫鬟,低着头,身子微微发抖。
“以前,本宫怎没见过你?' ”风妃阅坐在先前孤夜孑留下的椅子上,地上漫起厚厚的一层水花,直逼几人脚下。
“回皇后的话,奴婢是李公公刚分来凤潋宫的,这几日就在外殿伺候着。”丫鬟小心翼翼回答,生怕说错话。
风妃阅一双美目在二人间巡视,“方才让你守着,你去哪了?”
“奴婢见娘娘始终不出来,正好外殿缺人手,奴婢,奴婢就……”
“你就去帮忙了,是么?”风妃阅樱唇笑启,“不用怕,抬起头让本宫瞧瞧。”
那丫鬟显然被吓得不轻,唯唯诺诺抬头,一双眼睛闪躲不敢正视。边上的玉桥,则是一脸正色,神态自若,看不出异样。
“都退下吧,该有的规矩还是不能破,扣除易竹这月月钱,这事就这么算了。”风妃阅一手轻摆,另一手搭在自己额际,头微微有些疼。
“谢,谢娘娘——”易竹原先发抖的身子缓过神来,磕了头,就同玉桥一起退下去。
张开眼睛,上头的天空,似乎越来越暗,沉沉的,让人跟着阴郁起来。
风妃阅坐在摇椅上,身子有一下没一下跟着晃动,这炫朝的天,也开始了动荡不安。——3Q手打
两宫皇太后寝宫。
西太后余怒永消,手中的紫砂杯一下砸在地上,哐当裂开,“反了,都反了。”
“姐姐!”东太后从未见她发过这样的火,边上的茗皇贵妃吓得不发一语,更加不敢靠近一步。
“这皇帝,控制不住了。”西太后一手撑起前额,掌心轻轻拍着额头。
东太后同茗皇贵妃面面相觑,见惯了西太后的冷静睿智,这一反常态,让二人更是不敢乱说一句。
“谁先产下龙子,便立其嗣为太子,哼,”西太后一声冷嗤,端庄的容颜上,凸显出一抹阴狠,“本宫倒要看看,谁的命长。”
“姑妈,”茗皇贵妃上前,在她边上坐下,“纵观整个后宫,茗儿最大的敌人便是那君宜,只是,她身边有那阳辰吏的徒弟,一时半会,我连下手的机会都找不到。”
“阳辰吏,”西太后暗暗咬牙,“他不是云朝甘愿送来的皇子么?一名质子,竟敢掺和在中间!”
“姑妈,那陌医师据说生下来就对毒物感兴趣,炼丹解毒,什么样的毒药到他眼下,闻一下便能说出名来,依茗儿看来,她是皇后的人不假。”茗皇贵妃趁机靠近西太后,两手揉着她的肩,“姑妈……”
“皇后同他先前并未相识,也就入宫这段时日,怎地就能让堂堂医师这般蟾前马后?”东太后适时补上一句,“莫不是……”
“不要乱说,”西太后凛冽的眸子扫了她一眼,“没有真凭实据,这话也能从你东太后口中说出!” ——3Q手打
脸色一红,东太后只得点头,“是。”
“不过……”西太后语锋一转,一手轻拍了拍茗皇贵妃的柔荑,“这皇后若真同那阳医师有染,于我们来讲,岂不是一举两得?没了他的帮助,本宫倒要看看君宜那小蹄子,怎么顺顺利利产下龙嗣来。”
“姑妈——”茗皇贵妃雀跃万分,两手改搂着她肩膀,脑袋也随之磕在她锁骨间。
“姑妈别的不求,但求你这肚子争气,若这不是龙子,争也白争!”手落在女子的腹部,脸上难得露出几分慈爱来。
“姑妈,您就放心吧,昨儿个送子娘娘托梦给茗儿了,说我肚中的孩子啊,就是个龙子。”茗皇贵妃脸上洋溢着骄傲,指了指自己的肚子。
西太后被逗乐,扑哧一下就笑出声来,一手将她的柔荑包在自己掌中,“我们王家,就全靠你了。”
茗皇贵妃懂,乖乖点下头,靠在她肩上。
“姑妈,我们真这么做,到头来,皇上会相信么?”她还是有所顾虑不安问道。
“那就,做到天衣无缝,让他不得不信,不能不信。”西太后嚼着笑,“皇后再有心机,却涉世未深,本宫不信,治不了她。”
茗皇贵妃听闻,挽着她的手,紧上几分,脸上满满当当全是笑。
孤夜孑走出凤潋宫,习惯地顺着长阶,去了景夜宫。
去络城散了趟心,施婕妤的身子反而孱弱下来,她躺在青藤椅上,腿上盖着一条毛毯,手中的书,泛着清香淡雅的浓墨味道。——3Q手打
远远望去,女子恬静而自然,长发贴着脸颊,窝在长椅中。
她爱极了煮茶,固,身上也沾得那股清郁的味道,闻着,沁人心脾。
孤夜孑原先的闷闷不乐,一扫而空,他跨过殿门走进B b s·JoO YOO.NET去,见女子闭着眼,似是在休憩。弯下腰,刚凑上去,她便醒了。
“皇上——”神色一喜,她撑起身来。
“躺着吧!”孤夜孑将她按下,在她边上坐下来,“你怎知,是朕来了?”
“臣妾就是知道,”施婕妤扬了扬手中的书,“这上面说,每个人的身上,都有一种特殊味道,皇上的,臣妾记得。”
平平淡淡一语,却恰到好处地击在孤夜孑心坎。
“皇上,您怎么了?” 施婕妤神色惊骇,一下起的太急,却将胸口的伤痕给扯动,“啊——”
“怎么了?”孤夜孑忙将她扶着躺回去,一面察看她的伤口。
“皇上,”施婕妤却倔强的抓着他袖子不放,“您身上,怎会有血?”
孤夜孑顺势望去,果见那袖口还有袍角上,拈着零星血渍,虽然已经干涸,却尤是触目惊心。
“皇上——” 施婕妤双唇发抖,脸色也难看起来,“是您的,还是别人的?” ——3Q手打
孤夜孑握住她的手,掌心,滑腻的汗水淌下来,“是她的!”
施婕妤听闻,小嘴微微张开,两眼空洞异常,面色,犹如死灰,她不想开口,却还是强迫自已问道,“谁……谁的?”
“李美人。”男子的声音,很轻,很淡,却如此清晰的灌入她耳中。
“李美人……”她跟着默念一句,心里害怕的将整个身子缩起来,“为什么,皇上,您答应过臣妾,留她一命的。”
“她若一直疯下去,朕定饶她一命,当年的事,经她嘴中说出,已经引起了别人怀疑。”孤夜孑将施婕妤抱到自己腿上,“朕不得不先下手。”
“怀疑……谁?”她诚惶诚恐,一想起当年,全身便冰凉僵硬,两眼透着不愿再忆起的惊惧,柔荑,不顾身份,紧紧揪着男子的衣角。
“不用怕,不会再有人提起。”孤夜孑怜惜地顺着她的发,“忘了吧。”
“可是皇后?” 施婕妤却不肯放心,一心一意牵挂,“皇后进宫第一日,李美人便被打折了腿,皇上,这次,还是因为皇后么?”
皇帝抚着的手,顿在女子头顶,少有温柔的眸子,掀起波涛汹涌,“施婕妤,你也忘了朕说过的话了?”
飘渺的神态,突地收回来,施婕妤两手放在膝盖上,不敢回头,“不,臣妾……臣妾不敢。”
孤夜孑微叹一口气,见她吓成这样,便不再责备,只是搂着她靠在椅子上,“你身子还未好,多歇息。”
阴晴不定,就算是长伴君侧,也让她摸不透这帝王脾性。——3Q手打
天空,逐渐暗下来,不是阴沉,而是,已近傍晚时分。
陌辰吏回宫后,便钻入药房,没有再出来。他尝试以新的药材来熬制,络城所见,让他深知,夫妻缠的解药必须尽快研究出来。
手上的药,热气腾腾,他的药,他从不让别人送。
走入风潋宫,就看到女子一人躺在摇椅上,闭着眼睛,却并未睡着。
“臣,参见皇后娘娘。”
风妃阅睁开眼来,展颜一笑,“陌医师今日,怎会如此客气?”身子一轻,从椅子上站起来,“又来给我送药?”
将手中的碗递过去,阳辰史白色的袍子随风飞扬,温和俊朗。
“这药究竟有何作用?”虽说是调理身子,可她并未觉得自己的身子差到哪去,那毕竟是药,喝上去总有一种特殊的苦味。
“我记得在络城,娘娘说过信我!”阳辰史轻笑,一种温暖的感觉让她跟着浅笑连连。
风妃阅端起碗,一股脑地喝了下去,她眉头高高皱起,景后一口咽下肚,才大步朝着内殿走去,那里有她特意准备的梅子,吃上一颗,就能解解这钻入心窝的苦。
阳辰吏跟了进去,一把笑声逸出口,灿烂无比。
“你笑什么?”风妃阅转过身来,脸上的神情也没有那么痛苦了。——3Q手打
“我笑,总算有你怕的事了。”男子的话,带着几分调侃,却也认真。
风妃阅抽出锦帕,擦拭下嘴角,原先阴郁的心情,销销放晴。
陌辰吏见她脸色红润,以为是药性起了作用,便上前,放下手中的碗,“我给你把上一脉。”
风妃阅坐下来,将手伸出去,男子一指搭在她手腕上。
“怎么样?”
陌辰吏细细把着,神色平静,眸底难掩失望,还是,一筹莫展,“没事!”他点下头,“身子好着呢。”
风妃阅满脸笑意刚洋溢开来,就见外头一道黑影压过来,皇帝已经走了进来。没有任何通报,脚步声也是极轻的。
“参见皇上。”二人急忙起身,阳辰史的手极自然地收回,却不小心碰到了桌子上的碗,摔在地上,瞬时飞溅开来。
孤夜孑睨视着二人,走到桌前坐下来,“陌医师,天色已晚,你先回去歇着吧。”
“是,皇上。”二人对视一眼,风妃阅暗暗点下头,男子便起身走出凤潋宫。
“朕以为皇后,今夜会难以安睡,没有想到,你倒是同朕的医师相谈甚欢。”孤夜孑语气不冷不淡,弯下腰,看着女子的脸。
“阳医师不过是给臣妾送药来罢了。”风妃阅迎视,人还跪在地上。
“送药,朕也很好奇,是什么药?”孤夜孑盯着那打碎的碗,眼神犀利一如那碎渣滓的尖锐。——3Q手打
“只不过,是一些聊补身子的药。”风妃阅扬眉,看着男子近在咫尺的脸,毫不闪躲。
“补身,朕的御医院,连一贴补药都没有么?”孤夜孑心情不爽,风妃阅蹙着眉,他这样子,似在诚心找茬。
“皇上非要执意,臣妾无话可说。”风妃阅两腿跪着,头一低,一副乖乖认命的样子。
孤夜孑见状,两手一伸便将她捞起来,“我们,为何不能好好的说会话?”
手臂,被他勒的有些疼,风妃阅施施然一笑,有些无奈,“臣妾看着皇上太累,更不想一天到晚揣摩您的心思,皇上的心,忽明忽暗,臣妾只觉惶恐,难以交心。”这,是她的实话。
孤夜孑眸色转为黯淡,语气同她一样,甚是无奈,“总有一天,你会和朕一样。”
不用等到有一天,自己,已经在开始习惯。只是二人独处时,风妃阅仍然习惯不了,他那在自己面前都卸不去的面具。
“阅儿——”皇帝的声音,带着沙哑,他站在高大的窗前,身上打着一层暗影,转过头来,“你,还没有经过一件,足够让你狠下心的事。”
他要她毒,他要她,足够与他匹配。
风妃阅葴默,望着他一身孑然隐入暗色,自己也跟着走过去,站在他边上,举目遥望夜空。
孤夜孑将她揽过去,抵在她身后,视线穿过她柔软的发丝,望向外面。本该是宽阔的怀抱,为何,却感受不到一点温暖?
你,还没有经过一件,足够让你狠下心的事。
风纪阅反复吟味这句话,心,突的跳了好几下,隐隐,一种自回宫后便出现的不安,越来越强烈了。
明月当空,晚归的鸟儿飞翔而过,一道嘶鸣划破宫闱,触目惊心!
风妃阅大惊,身后的男子将她搂的更紧,她却是全身不由自主,一个劲的微微发抖。——3Q手打
惑君心066会错心意
施婕妤每晚噩梦连连,皇帝在风潋宫呆了会,便离开了。前后,也不到一炷香的时间。
几日过后,风妃阅只身一人前往景夜宫,去探望施婕妤。
那座大殿,她没有踏进过半步,如今站在外头,倒也有几分好奇,里头传来一阵阵茶香味,风妃阅一脚跨入,就看见施婕妤穿着普通的宫装,正在整着手上采下的茶叶。
一抬头,就看见风妃阅站在远处,她惊愣住,双手擦拭下才迎上前来,“臣妾参见皇后娘娘。”
“施婕妤不必多礼。”风妃阅走进去,望着满园子干晒的茶叶.“这都是你自已栽种的?”
“闲着无聊,找个精神寄托罢了。” 施婕妤将她带到凉亭里,坐下来。
二人面对面坐着,一时竟无话可说,丫鬟送上新泡的茶,风妃阅轻饮一口,“果然香醇。”
女子淡淡一笑,病态中带着几分媚意。
风妃阅见她眉间始终拢着一抹愁思,便放下手中的茶,斟酌再三,还是开了口,“本宫今日前来,是有一事,想要请教施婕妤。”
女子双眼一怔,忙摆了摆手,“臣妾不敢,皇后有话但说无妨。”
风妃阅望向远处,余光却不自觉盯着她的侧脸,“本宫,只想知道李美人的事。”
端着茶杯的手,抖动下,施婕妤红唇紧抿,没有开口。
“是本宫让你为难了?”风妃阅见她秀眉蹙地越发紧,便追问道。——3Q手打
施婕妤听闻,抬起头来,一脸正色,神情带着不愿提起的闪躲,她望着风妃阅,眸光赤诚认真,“皇后,臣妾劝你,李美人的事不要再查下去了。”
她果然知道!
风妃阅暗暗吃惊,面上却极力掩饰,“为什么?”
“皇上不让您查,自然有他的道理……” 施婕妤面有难色,只是不明说。
“那你,都知道?”风妃阅紧盯着她,不遗漏女子脸上的每一个神情。
“知道,并不代表着能说,臣妾,不想做这第二个李美人。”她的话如此直截了当,风妃阅知道,就算自已逼死她,也不会得到想要的答案。
自己,偏生就是个局外人。一股凄凉的感觉,瞬间萦上心头。皇帝,就没有给过她机会,怕她知道,便当着她的面,将李美人话生生杖责而死,以示警告。殊不知,这真正知道真相的,却被他百般呵护,各种差异,风妃阅一下子,清清楚楚看了个剔透。
嘴角掩饰的笑意,有些僵硬,她脸色渐渐苍白,放在膝盖上的手,冰冷到没有一点温度,气氛一下尴尬起来。
“好了,天色已晚,本宫也该回去了。”风妃阅坐了会,实在呆不下去,便站起身来。
“臣妾送娘娘。” 施婕妤并未挽留,跟着起身。
“不用了,”风妃阅回身望着她,“你身子不好,就不要走出景夜宫了。”说完,便自顾迈了出去。
女子站在院中,也没有相送,只是望着她的背影,微微摇下脑袋。——3Q手打
“咳咳——”
“怎么了?”孤夜孑刚走进来,就看见施婕妤一双手按着胸口,不断咳嗽起来。
“皇上,没事。”她抬头微笑,“马上就要入冬了,臣妾这副身子,怕是守不住了。”
孤夜孑将她抱入内殿,吩咐屋内的丫鬟多点上一个暖炉,“那就少出去走动。”他握着她的两手,来回搓揉。
“皇上,今儿,皇后来找过臣妾。” 施婕妤望着男子的动作,手心已经回暖。
他继续着手中动作,状似漫不经心问道,“她来作什么?”
“是问,关于李美人的事。”
皇帝眸中闪过阴鹜,冰冷寒彻,“她还不放弃。”
“皇上,娘娘没有错,” 施婕妤握着男子的手,语气虚弱,“您为了让她不查下去,却将李美人活生生在她面前打死,换了谁,都咽不下这口气的。”
“咽不下也要咽,还能活活憋死不成?”孤夜孑BBS·JoOYoO· nET恼怒异常,狠话从嘴里一下吐出。
“皇上,这事,迟早会平息下去,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施婕妤不敢再激怒,将身子靠向绣枕。——3Q手打
“这事,不论是谁想要再追究,朕都不会放过。”孤夜孑语气狠戾,决心已下。
“都是臣妾……”她一声哀怨,满目冰凉顺着眼角簌簌滑落下来。
孤夜孑单手将她眼泪擦去,却不说话,只是搂着。
风妃阅回到风潋宫,只觉心底的郁结越发堵的自己难受,她坐立不安,竟觉烦躁起来。
孤夜孑走进之时,就见她倚着窗子,华丽的罗衫拖在身后,他上前,她却丝毫没有觉察到。
“在看什么?”男子突兀出声,让风妃阅吓了一大跳。
“臣妾参见皇上。”她盈盈一拜,小脸被窗外的夜色所笼罩,带着几分朦胧,想要让人一探究竟。
孤夜孑将她搀扶起来,只见她沉着脸,头也不抬一下,动作也僵硬不少。“朕说过,有些事皇后不用再管。”
风妃阅听闻,突觉心底的那口气越发憋得慌,不管,也罢!“想知道的,不止臣妾一人,知道的,也不止皇上您一人吧?”
孤夜孑知道,她指的是谁,“施婕妤不一样。”
“对!”她点下头,“这句话,皇上一早便同臣妾说过,臣妾,也不敢忘。
风妃阅转身,这金碧辉煌的大殿,华丽尊贵,如今看在自己眼中,却觉刺目异常,心,有些累。男子的视线,胶着在她后背,瞳仁微微泛上疼痛,他走上前来到她身后。——3Q手打
风妃阅立于镶嵌在鎏铜柱上的纱灯前,灯光很暗,却足够将殿内的每个角落照亮。她眯着眼睛,去适应。
“阅儿—— ”孤夜孑思时片刻,还是将双手放在她肩上,“若有一日,朕要你在君家和朕之间做出选择,你该如何取舍?”
她怔愣在原地,懵了一下,没有反应过来。皇帝,莫不是已经着手,要对付君家?
孤夜孑见她不语,索性将她身子转过去,弯下腰来,望入她眼睛深处,“告诉朕。”
风妃阅眉眼一抬,望入那潭深邃,深的,自已好像已经跌了进去,难以自拔。他心中,又何尝不是藏着太多的事,“不知道!”这么想着,说出口的括,也就硬了。
三字,重重一击,打的孤夜孑毫无招架之力。他双手力道加重,将她肩膀握得痛极了。
“君家,在你眼里就那么重要?”他的话,一字一语,都是从牙缝里面被用劲挤出来。脸色阴沉,一种冷酷的冰凉。
风妃阅没有回答,君家同自己,本就是利益关系,无关轻重。然,她脑中再太想起了施婕妤的话,双肩欲要挣开,却被他握得更紧。风妃阅坦然面对,微笑反问道,“那在皇上眼中,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孤夜孑剑眉蹙起,思绪万千,他手一松,退开身子,他最重要的,便是一统天下!而如今,自已最大的绊脚石便是君家。
见他不说话,风妃阅更是了然,她唇畔生笑,一双眼睛望向殿外,说不出的凄寞,“皇上的意思,臣妾都懂!”在他的心中,不一样的,只有她。女子倚着一方孤灯烛影,更显清冷。——3Q手打
既然懂,为何,还是做不出抉择?双方,都会错了意,却依旧一意孤行。
“好!”孤夜孑点下头,那股尊王的气势,再度回到身上,“朕倒要看看,你君家怎么个折腾法!”说罢,便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凤潋宫。
这一转身,风妃阅紧紧相望,突有一种越走越远的感觉。
皇帝接着几日没有到凤潋宫来,风妃阅每天除了练剑,便是呆在殿内,一步都没有走出去
提着手中的软剑,身上,香汗淋漓,她抹了把汗,便走回内殿准备沐浴。
刚跨进去,就看见易竹正在忙着擦拭那张红木镂刻的桌子,一遍又一遍,见到风妃阅,手上的动作越发使劲,恨不能将那桌面都擦掉一层皮。
“奴……奴婢参见皇后娘娘。”丫鬟停下手中动作。双膝一软就跪了下去。
“准备下,本宫要沐浴。”风妃阅将手中的剑递到她手上,见易竹呆呆不敢接,便轻轻一笑,将软剑缠在自己手腕上。这把剑,制作精巧,通体纯亮,柔韧性极好,就算缠在腰上,也比那上好的绸缎还要细腻柔滑。
“是,娘娘。”她应答一声,便乖乖出去准备。
不出一会,暖水便被送进内殿,四周隔着彩绘的屏风,风妃阅遣退下人,轻解罗衫,踏入浴桶中,水温刚刚好。
一身疲惫,洗个干净。——3Q手打
风妃阅靠在桶沿,脑袋搁置在上面,刚要闭眼,却听外头传来一阵异动。
她灵敏地睁开眸子,双手张开,看着一堵黑影慢慢逼近过来。
“谁?”女子冷冽启音,身子随之沉下几分。
珠帘被掀开,君隐一袭朝服还未来得及换下,就走了进来。
“你……”风妃阅整个身子坐下去,“好大的胆子。”
君隐却是双手环胸,找到一面柜子,将身子靠过去,两腿随意搭在一起,惬意而慵懒。——3Q手打
惑君心067暴雨前夕
风妃阅望着男子,心想,这人怎么如此厚脸皮。她视线毫不避讳迎上去,君隐只是勾着唇浅笑,“再不洗,水就凉了。”
风妃阅嚼着几分鄙夷,那样的眼神,让原先心存玩味的男子,心里不舒服到极点,他挺直脊梁,声音带着沙哑,“我在外面等你。”说完,便走了出去。
她洗的很慢,下意识里并不想见君家的任何人。
待到她磨磨蹭蹭出来,君隐手上的茶,已经换过几水,他一手轻敲桌面,神色显得不耐烦。
“有事?”风妃阅态度冷漠,不愿多语。
“没事,就不能来了?”君隐话语一沉,身子端坐起来。
“这后宫人多复杂的,况且,皇上一直盯着我们君家,这,你不是不知道的。”风妃阅就势坐下,望向身侧的男子。
他亦回过头来看着她,二人并未来得及说上几句话,孤夜孑已经从外面走了进来。
急忙起身,风妃阅弯下腰,发上的水渍还未干,一低头,便滴落下来,漾在脖颈间,他视线落在桌上的那杯茶中,看样子,君隐是来了好一会了。
孤夜孑的脸色,骤然冷下来,步子也踩得极重。他落座于君隐先前坐的那位子,“起身。”
二人相互望了一眼,心有忐忑。风妃阅不懂,皇帝怎会在今日突然来到凤潋宫。
君隐站了一会,便请安离开了,偌大的殿内,又只剩下二人。——3Q手打
“朕今日才发现,你们兄妹俩的感情,好的很。‘’孤夜孑冷笑,话语中全是尖锐的刺。
风妃阅展颜,面上的表情僵硬,“皇上多心了,哥哥待我一向好。”
孤夜孑睨视着女子的小脸,霍然起身,一把攫住她的下巴,下手之重,恨不得就这样捏碎了去,皇后,是不是朕给你的太多了,你,才敢这般肆无忌惮?”
风妃阅两手抓着他手腕,脚尖随着他手上的动作而垫起,她望着男子愤怒的俊颜,艰难开口道,“太多,皇上给过我什么?”
最起码的信任,他不曾给过。
孤夜孑咻然握紧她的脖子,将她拉到自己面前,风妃阅不知自己说错了什么,只看着他眸底忽地窜上一把怒火,灼灼燃烧,瞳仁中,染上一层阴鹜,愤然说道,“朕没给过你什么?你,再说一遍!”
风妃阅一下难以呼吸,小脸憋得通红,突来的闷窒感,让她欲要作呕,女子咬着唇,将那不适一一掩下,就是倔强的不肯开下口。
神色越渐痛苦,孤夜孑心一软,手上一松,将她甩了出去,可却是余怒未消,一掌重重击在那桌子上,将上头的茶具挥落至地上,“好!你说没有,那便当作什么都没给过,从今往后,你也休想朕再给你!”
风妃阅听闻,一种委屈感瞬时袭上心头,“皇上的东西,臣妾要不起。”
二人争锋相对,谁也不肯让一步,皇帝更是被气得不轻,健硕的胸膛剧烈起伏,身子一跨,踩过满地碎片,头也不回的向bBs.joOyOO.n Et外走去。
望着他的背影,风妃阅双手抚着自己的脖颈,外头的玉桥听到吵闹声已过,这才战战兢兢走进来,“娘娘——”
“将地上收拾干净。”风妃阅眼看着男子的身影消失在凤潋宫外的夜色中,这才折身回到内殿。这么一闹,使得她连日来的心情变得更差。
玉桥匆匆收拾了一番,端着手上的碎片走出宫,还未等到处理干净,便被一道声音给唤了去。——3Q手打
“玉桥——”
她手一抖,那碎片哗啦啦落了一地。嘴角僵硬地微微拉起,“月,月亦姐姐。”
“呵——还记得嘛,”女子娇笑,眼光极为不屑,“才跟着皇后几天,就忘了真正的主子了?”
“月亦姐姐。”玉桥神色慌张起来,她不自觉朝周边望去,生怕被什么人给撞见。
“两宫太后要见你。”月亦不再拖延,丢下一句话,便朝着前方走去,女子唯唯诺诺,望着地上的碎片,也来不及收拾,就急急忙忙跟在了后头。
二人刻保持着十步之遥的距离,月亦率先踏入‘安宁宫’,女子紧跟而上,脚还没来得及跨,便被女子狠狠一拽,摔了进去。
“妹妹走好了。”她一笑,轻拍拍手,继续走在前头带路。玉桥虽吃了暗亏,却也只能忍下,敢怒不敢言。
走进内殿,西太后一向的习惯,便是每天下上几盘棋。此时坐在对面的茗皇贵妃,正一手托着下颔,手中的棋子,不知该往那边落。
“奴婢玉桥,参见两宫太后,茗皇贵妃。”她脚步踩在华贵的毛毯上,无声无息跪下来。
西太后沉重冷静,手中,有一下没一下的拨着盅内的棋子,而与其对弈的茗皇贵妃,则是抬起头来,望着下方跪起的女子。一腔心思,已飞出老远。
“玉桥……”东太后坐在软椅上,后头的丫鬟规规矩矩捏着她肩膀,“几日没来安宁殿,倒要让本宫亲自使唤人来叫你。”
“奴婢不敢,”玉桥的声音,因为害怕而显出惧意来,她脑袋垂得很低,前额已经搁在地面上,“实在是奴婢抽不开身,皇后娘娘又盯得紧,奴婢这才没得及过来给两宫太后请安。” ——3Q手打
月亦回到西太后身侧,弯下腰,在她耳边轻语,几声之后,她唇角勾勒出几分兴味,刚要伸出去的手,也缩了回来,目光直逼地上女子,“本宫问你,皇上为何会从凤潋宫勃怒而出?”
玉桥闻言,乖乖抬起头,就连茗皇贵妃亦是一怔,欣喜之色立马涌上来。
“回太后的话,奴婢在外头一直守着,皇上同皇后吵得很大声,隐约,好像是为了君将帅的事,最后,皇上还将凤潋宫的东西给摔了,这才离开。”玉桥乖乖作答,丝毫不敢隐瞒。
“君将帅?”西太后略有不解,片刻后,方喜形于色,“莫不是皇上准备着手对付君家?”
“姐姐,这君家的威风,早该过去了。”东太后嗤之以鼻,脸上满含不屑。
“不——”西太后伸手,轻摆了摆,“没有这么简单。”
“姑妈的意思是?”茗皇贵妃暗暗紧张,提心吊胆起来。
“不管是不是对付君家,皇帝同皇后这一吵,倒真是给了我们机会。”西太后神采飞扬,端庄的脸上,难掩欣喜,她拈起手中未落下的棋子,当着茗皇贵妃的面,手起棋落,一举拿下,“万事俱备,就欠这东风!这把火,本宫来助上一臂之力。”
掷地有声,女子落得个满盘皆输,“姑妈!”她娇嗔连连,“看来茗儿还是得多练练。”
西太后笑开,威严中带着几分精明睿智,“皇后,是本宫除了皇上之外,最大的敌人。只不过,她现在还没到火候,一旦她羽翼渐盛,要想除之,更是难上加难,固,本宫现在,就要一举折断她那未来得及长硬的翅膀。
“姑妈说的极是,”茗皇贵妃双手一推,“茗儿认输了.再说那皇后又岂是您的对手。”
“不!”西太后摇头,“她绝对有手段,只不过,她的心还未完全狠下来,若真有那么一天,再联手加上一个皇帝的话,我们才是腹背受敌,寸步难行啊。” ——3Q手打
话语刚落,几人的神色便立马缓了下来,玉桥只是跪着,不敢抬头,亦不敢说话。
从安宁殿出来,膝盖由于跪的太久而发麻,走路只能一瘸一拐,单手扶着墙壁而行。
玉桥重重吐出一口起来,擦了擦额上冷汗,僵硬地抬腿走回凤潋宫。
风妃阅已经睡下,她忐忑的心,也随之落下来,娇小的身子缩在殿外一动不动。
皇帝接着几日,都不曾来过,风妃阅也懒得出去,除了妃嫔们的请安,她倒真能落个清闲。
仰面躺在那张贵妃榻上,眼还未来得及闭,就见外头走来一抹粉色身影,细看之下,才知是施婕妤。
“臣妾参见皇后。”她面色无力,苍白到几近透明。风妃阅紧攥着手,袖中,还藏着阳辰吏给她的那颗解药。
“施婕妤快起身,”她上前,将女子搀扶起来,“皇上已经免了你的请安,你不必守这无用的规矩。”
“臣妾一人呆在景夜宫也没事,出来走走,总比净胡思乱想要来得好。”风妃阅让她坐在自己身侧,有一下没一下搭着话。
刚说上几句,就见施婕妤突然没了声音,风妃阅回过头去,只见她双手落在身前,神情望着周边的丫鬟,极不自然。
风妃阅隐约看出点什么,便摆摆手道,“你们都下去。”
“是,娘娘。”
待到那殿门阖上,她才问出口,“施婕妤,心中可有事?”
女子面有难色,脸上透着娇羞,锦帕的一角,已然被揉成褶皱,“不瞒娘娘,臣妾已经几月未来葵水,老嬷嬷说那是终日郁结所成,需向皇后要一块肚兜来,系在身上,三天内便可解了这晦气。”
风妃阅一听,脸上露出疑虑,“为何不请御医?”
“这……”她吞吞吐吐.“臣妾不想拾皇上知道,嬷嬷说了,这只是小事,再说臣妾生来体弱,皇上万一知道了,又要惊动整个御医院来,臣妾不想……”
风妃阅点下头,她深知,孤夜孑绝对会这么做。——3Q手打
惑君心068暗房鞭笞
施婕妤满面愧色,她双目垂下.脸也憋得几分通红,一提及自己的身子,眼眶便红下来。
风妃阅一时无措,见她倒也不死死赖着,便顿生几分好感来,“不过是个肚兜罢了,本宫给你。”
女子一喜,只是望着风妃阅起身,视线也随之跟过去,“谢谢娘娘。”
她不以为意,心想只是一个肚兜罢了,随即便翻开柜子找起来。
随意挑选一个,风妃阅回身交到施婕妤手中,掌心处,一片滑腻,更多的则是感动,“臣妾谢娘娘。”
“一件小东西罢了。”风妃阅淡笑,施婕妤却是一脸感激,微微还有激动。先前的难以启齿,到现在已经豁然开朗。女子拂开愁云,两手将那肚兜攥紧。
回去后的第二天,施婕妤果然现次来到凤潋宫,自己的葵水,竟真来了。说是有凤体护身,去了邪念。风妃阅听闻,只是微微一笑。
景夜宫内。
夜已深,女子瘦弱的身影却还在忙碌,像是在找着什么东西,孤夜孑走进来,就看到她一个劲的翻动,地上堆满了衣衫。
皱眉上前,脚避开,“找什么呢?”
女子过于专神,听到声音,吓了一大跳,急忙回过头来,“臣妾——”欲要行礼,却被他手一拦,拉了起来。
“这是怎么了?”孤夜孑望着满地狼籍,询问道。
“臣妾在找东西呢。”她偎在男子胸前,冥思苦想就是怎么都记不起来, “明明收起来的,却不见了。”
“什么东西,让你急成这样?”孤夜孑凑过去,端详着她的小脸。——3Q手打
施婕妤脸微微一红,这才转过身来,“臣妾向皇后讨了一样东西,可是今日想要穿上,却找不到了。”她心有懊恼,蹙着眉也想不出在哪。
“哦?什么东西?”孤夜孑随口问道,却见她脸腾地一下红透,头一埋,抵在自己胸前不起来。男子淡笑不语,心中已有猜测,只是未说出来。
风妃阅走在迂回的长廊间,不知不觉,已经来到陌辰史的殿前。
原先阴郁的心情,似在此刻一扫而空,面对他,总有一种说不出的舒心感。陌辰吏站在她身侧,内殿中,犹在炼制着不知名的丹药。
“陌医师,你是炫朝人么?”风妃阅随意问上一句,她站在大殿中央,望着外头初起的朝阳。
“不是——”男子的声音,陡然一暗,略带失落。
风妃阅吃惊,这回答,显然不是她所想的那般理所当然。
“你想听么?”阳辰吏温润而笑,缓下这凝滞的气氛来,“你想听,我便告诉你。”
风妃阅侧着脑袋,眼见他神色不对,却还是禁不住心底那份好奇,“想。”
男子并未立马回答,而是双眼落向远处,仿佛回到了遥远的国度,风妃阅望着他的侧脸,这样温暖的男子,如今却周身齐聚着浓愁,还有,一种名为思念的东西。
“我是云朝人,”过了许久,男子才开口,那声音,仿若从云端飘来,“云朝是炫朝的邻国,而我,则是云朝大皇子,弱肉强食,国将不保,何来有家?皇上生怕云朝作乱,一道圣旨降下来,我便代替整个朝都百姓,成为当朝质子。”
质子……风妃阅知道,那不过是一个好听的称谓罢了,说穿了,不过是同自己一样,一颗棋子罢了。——3Q手打
“只要我留在炫朝,对皇上忠心不二,我朝便能保一方太平,若不然,则尸野遍地,血流成河。”他知道皇帝说到,也定能做到。
风妃阅只觉一阵悲哀,孤夜孑的野心,如此明显,若他真要完成一统天下的大业,你一个小小云朝,他也只是暂时搁在一边,又岂会放在眼里?
“我打小就不喜欢在宫中,刚满十岁,便跟着师傅四处游历,过惯了闲云野鹤的生活,却不想,自己身上竟还有这样一副担子。”陌辰吏说的无奈,眼角生出一许向往。
“那你在宫中,岂不满身不bBS.JOO YOo.nE T自在?”
薄唇微勾,他淡笑如风,身上的药味沁人心脾,“听过习惯么?久了,也就忘记了外面的世界。”
风妃阅讶异,张着嘴,双眼尽是男子的淡漠神情,耳边的声音,带着疼痛,“习惯……好可怕!”
男子深有同感,点下头,“可怕,也要承受。”
一语,在风妃阅心中砸出涟漪,水波荡漾,那是一种,认命的挫败感。
二人望着对方,眉角处,突地压上层层黑影,脚步声自外头叠加而来,风妃阅张眼望去,率先入目的,便是两宫太后。
一身华贵雍容,除了身上的衣衫,就连发髻都梳成了相同的平髻,每一根墨发都梳的纹丝不乱,五支夺目金钗齐齐错落在发上,配上身上的服饰,正好将两位太后区分开来。
“臣参见两宫太后。”
“参见两宫太后。”风妃阅虽不知一行人来的目的,却还是盈盈相拜,心间隐有不安。——3Q手打
西太后望着她垂下的双肩,自行走入阳辰史大殿,“宫内相传,阳医师同皇后走得尤为近络,今日一见,果真不是无风起浪。”
心里,咯噔一下,风妃阅面上却极力平静下来,“儿臣不懂太后的意思。”
“本宫无意纠缠于你们的琐事,既然外头都传开了,今日也就带了人来,在阳医师的寝殿内查上一查,清者自清,也给皇后一个交代,堵了那悠悠之口。”西太后说的轻巧,一副胸有成竹之态。
太后要查,阳辰吏自然没有阻止的权利,二人让开身子,也就随他们去查。
这一查,风妃阅却吊起了心,望着两宫太后满面的笃定,望着嬷嬷丫鬟们满屋子的翻箱倒柜,终于,随着那柜子落地的‘咣当’声,她的心,一下悬到嗓子眼。
“太后——”一名嬷嬷快步上前,手上拿着一个素净的肚兜,风妃阅一看,那不是自已先前赠与施婕妤的么?
同时,外头又急匆匆闯进一人来,“太后,找到了。”随着声音的起落,手上扬起一件只缝了一半的衣衫,“是在皇后殿内找到的。”
风妃阅望着那两件物什,隐约知道了太后此行的目的,她望了一眼身侧的陌辰吏,脸上并未惊慌。
“来人,将皇后同陌医师带入‘诚荣殿’,去将皇上请过来!”西太后发下话,不再客气,转身便走出去。
所谓‘诚荣殿’,走后宫妃嫔犯错受罚之地,风妃阅望着黑漆漆的大殿,正面一张桌子上,摆着那两件分别从他们殿内搜出来的罪证。
皇帝立马赶到,上前一语不说,只是睬了风妃阅一眼,视线这才落在那两件东西上头,“不知太后唤朕来,所为何事?”
“家事!”东太后起身,手上拿起那两件东西,“皇上一看便知。” ——3Q手打
殿内,一名管事站在边上,西太后让他上前,将从风妃阅殿内搜出的那件衣衫放到他手中,“好好看看,这,可是皇后的针脚?”
那管事细细研磨,比对了许久,这才诚惶诚恐点头道,“回皇上,确是皇后的针脚。”
风妃阅一听,却是唇角勾笑,这两宫太后千算万算,却不知,自己已非君阅。”
“皇后,这,可是你的?”
风妃阅看也不看,只是迎上东太后逼人的视线,“是。”
一切,在两宫太后眼里已经水到渠成,就看皇帝如何定罪。
“搜,是太后派的人搜的,臣妾一无所知,至于这东西,儿臣只想问太后一句,即便是儿臣的,又能怎样?”风妃阅淡漠一笑,“这种伎俩,也能让人信服不成?”
莫不是这两宫太后一心要除去自己,也不论时机是否成熟,就急于下手。深宫,自古吃人不吐骨头,那太后的心思,难不成,仅局限于此?
拿着君阅的东西来陷害风妃阅,皇帝,自然不会相信,可再望女子的脸色,却见她满是不以为意,搜查出来的东西,又是在陌辰吏的殿中,当着她自己的面。他虽断定这是两宫太后所为,却又不满于风妃阅屡次与陌辰吏接近,自己同她讲的话,她更是一句没听进去。”
一掌用力击在桌上,孤夜孑沉声说道,“皇后,岂容你在太后面前这般放肆!”
一语说出口,惊愣的又何止是风妃阅,就连两宫太后亦是面面相觑,不知这皇帝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臣妾是据理力争!”风妃阅不甘示弱,立马回嘴。——3Q手打
“你还有理了,”皇帝一把将那衣衫扔到地上,“皇后对两宫太后不敬,按照宫规,该如何处置?”
静默在侧的总管听闻,赶忙上前,“回皇上,按着宫规,得鞭笞小腿一百下。”
“皇上,臣同皇后……”陌辰史急忙开口,皇帝见他一脸紧张,心便越发气愤起来。
“陌医师,这里没你的事!”孤夜孑一口打断,面色阴兀地瞅着风妃阅,但见她丝毫没有异样,依旧平静如水。
“来人,将皇后拖下去,行刑完后关入暗室,明日一早再放出来。”孤夜孑下了狠心,不再看她一眼。
两名侍卫上前,押着她双手,经过男子身前之际,风妃阅一顿足,唇角轻弯,声音,微乎其微,“皇上莫不是怕臣妾那‘物证’,牵连出她人来,才如此急于定臣妾的罪?”
不识好歹!孤夜孑腾地蹿上一把火来,大手一挥,“带下去!”
这样的结果,断不是两宫太后所要的,“慢着!”
孤夜孑嚼着冷笑,看着几人将风妃阅带进去,这才转过头,先冲着陌辰吏说道,“你先下去。”
他虽有担忧,但看皇帝的脸色及处理,也就沉下心来,行礼退出去。
“这事,到此为止,朕不想再追究。”孤夜孑说完,便要抬腿迈出去。
“皇帝,此等有辱后宫的大事,你一句不再追究,你让炫朝颜面何存?”东太后紧跟上前,语气咄咄逼人。
男子停住脚步,并未转身,负手望向外头,“这其中缘由,两宫太后应该比朕更懂,父皇的后宫,容得下你们胡作非为,如今,这种手段,朕劝你们不要再用。阳医师是云朝质子,真要追究,莫不是太后,想要两国再起纷争不成?” ——3Q手打
一席话说完,留下个坚毅的背影,男子便走了出去。
东太后站在殿中央,显然气的不轻,西太后虏下袖子,沉着向外走去,“我们是过于草率了。”
“可是,证据……”
“除非皇帝亲眼所见,不然凭这些,他是不会治皇后罪的,皇帝有一句话说得不错,他,不是先皇!”
东太后怔忡,身边的人群一一追出去,她望着阴气沉沉的大殿,浑身不觉哆嗦阵阵,忙小跑着跟了出去。
风妃阅被带入暗室,同外头的奢华完全不一样,里面,竟是潮湿发霉,徒有四壁的墙上挂满一盏盏燃烧浓烈的宫灯。朝南一堵墙上,更是齐聚了形色各异的刑具。
“娘娘,得罪了。”在这当值的人,早便司空见惯。抽起墙上一根细软的藤条,回到风妃阅身边。
另一人让她趴在一张足有一人长的登子上,藤条虽细,抽在小腿上.却是火辣辣的疼。每抽一下,风妃阅的身子便僵硬一分,她咬着牙,两手死死扳着凳子,脑袋搁在手背上。
‘啪啪——’
声音被压得很细,没几下,女子白皙柔嫩的腿肚上便交错着深浅不一的淡红色伤痕。手上的力道,也并未因为她是皇后而减弱半分,密密麻麻的伤口,布成一道网,纠的风妃阅心口压抑,喘不上气。
喉咙口,隐约有血腥味泛上来,她嘴一松,利齿轻阖,唇上已被咬的血迹斑斑。
深秋,这暗室内的夜,更冷。寒风萧瑟吹入,一点不漏地灌到风妃阅身上,她双肩耸起,将整个身子蜷缩在板凳上,动也不动。
一百下,到最后,腿上已经麻木了。
抽的,仿佛不是自己的腿,刑房内,暗无天日,她伸手,却没有一个能拉住自己手的人,五指顿在虚无的半空中,风妃阅双眼透过无力的指缝,视线落在那一盏宫灯上。瞳仁,被击的支离破碎,一片片,拼起来的力道都没有。——3Q手打
惑君心069悸动勃发
清晨时分,天色尚没有明亮起来,晨露挂在树梢上,院内的花,娇艳欲滴。
“皇上,大清早的,您怎会带臣妾出来逛园子?”施婕妤身上披着轻柔的裘毛披风,领口处,衬得气暖融融。
“你身子不好,不要老是闷在景夜宫内。”孤夜孑随口接话,两眼却望向前头。
施婕妤跟着望去,隔一个院子,仅是‘诚荣殿’,高大的殿门紧紧掩实,朱漆红的色彩,显得沉旧而阴郁。
“皇上,皇后还没有出来么?”施健舒一脸担忧,小手缠上男子手臂。
“管她做什么?”孤夜孑没有好语气,身子一动,步下石阶。
“皇上,宫里头,这件事已经传出去了,”施婕妤眼眸微红,声音哽咽,“是臣妾害了皇后。”
男子修长的腿,站于园中,大掌裹起她的柔美,“那是她自找的,朕警告过她,不止一次。”
“皇上,那东西,是臣妾同娘娘要来的,后来不知怎地,就不见了。臣妾不懂,怎会到了阳医师殿内,两宫太后……”女子激动万分,声音也不自觉拔高。
“施婕妤!”皇帝脸侧过来,眼中满是警告,“这不关你的事。”
“皇上——”施婕妤嗫嚅开口,“你相信臣妾?”
拨开她柔软的发丝,皇帝的指腹轻轻摩挲她纯净的小脸,“信!”
她掀起的眉头,一下舒缓开来,笑得无害,两手放在他腰际,小脸紧随着埋入他胸膛,漾起的笑意来不及荡开,施婕妤脸色便垮下来,“可是,皇后会不会怪臣妾?”
她满是担忧,忧心忡忡的样子,让孤夜孑疼惜地伸出手去,“不会,皇后她没有那么笨。” ——3Q手打
二人才说着,身后的那扇大门便‘吱嘎’一声被打开,一抹虚弱的身影,撑着门沿,并未立马走出来。
外头的阳光一下打进来,虽不烈,却足以痛的风妃阅眼睛都睁不开,单薄的衣衫紧紧贴在身上,里面同外头,简直就是两个世界。一边,冷的钻入骨子里,一边,却犹如春暖花开。
还未适应,便见一道明黄之色正面照射过来,比那阳光还要炙热。依偎在他身前的女子,弱不禁风,整个身子靠在他怀里,男子的一手,还搭在她腰上。
风妃阅想要走出去,可一用力,小腿就绷直,疼得她额上冷汗立马便淌下来。两条腿,好像已经不是自己的,红肿不堪。
右手撑着殿门上,左腿先用劲跨出去,望着她艰难而倔强的动作,孤夜孑定在原处,没有上前。
“皇上——”施婕妤不忍,轻轻扯着他的前襟,“皇后好像不对劲。”
他垂目,凉冽的眸子睬了一眼,女子便噤声,不敢再多一句求BBS.JOO YoO ·nET饶。
走出大殿,风妃阅两手提着裙摆,坚决走下石阶,男子望着她步履艰难地靠近,只想要她一句服软。然,她却依然桀鹜,凤袍经过一夜暗室后,已经脏污不堪。裙摆上,沾满干涸后的污水,如今拖在地上,已经凌乱破碎。小脸,仿佛瘦了一圈,苍白的几近透明,就连那红唇,亦是毫无血色,一夜间,干裂。
到了这地步,女子却偏偏还要嘴硬,离身三步,她停下来,下巴扬起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弧度,“臣妾腿弯不过来,皇上可否高抬贵手,免了臣妾今日的行礼跑拜?”
孤夜孑听闻,松开施婕妤,脸上挂着笑,却并非善意,“若朕不答应呢?”
风妃阅对上男子的眼,手一松,便要弯下去。
肩膀被适时拉住,她腿一软,身子才站直便被他轻推开,小腿绷得更紧,差点整个人栽下去。——3Q手打
孤夜孑冷眼看着,见她勉强站稳,这才拥着施婕妤大步离去,风妃阅见二人走远,便一步一瘸,自行回到凤潋宫。
原先被翻成一团糟的寝殿,已经收拾干净,玉桥见她撑在殿门口,赶忙迎上前去,“娘娘,您可回来了,可把奴婢吓坏了。”
招呼两名丫鬟上前,几人一同将风妃阅带回内殿,她不能站,只能躺在榻上,掀开裙摆,玉桥望着两腿的伤痕,眼睛一下红起来,“皇上……真狠心。”
忽的抽痛,风妃阅倒呼一口冷气,“去准备热水。”
“娘娘,伤口都这样了,不能碰水。”玉桥不忍地将她两截小腿露在锦被外。
风妃阅端详着她的侧脸,面如止水,“在那暗房呆了一夜,不沐浴本宫睡不着。”她半趴着,脸上已经疲倦不堪,却还是强撑着。
玉桥无奈,只得出去让人准备一下,没有惊动御医,她亲自上御医院,将药膏取回来的时候,风妃阅已经沐浴完毕,躺在榻上。
药涂上去,会有点疼,可她却丝毫没有知觉,只是沉沉睡着。玉桥放轻动作,将被子盖在膝盖上头,屋内的暖炉也添上,这才放心走出去。
风妃阅以若自已会这么睡死过去,也不知过了多久,当她醒来之际,便看见床头一道黑影,无声无息。
暗自惊讶,忙将锦被扯过裹着整个身子,“你怎么又来了?”
君隐一袭黑色衣行衣,双手环胸靠在床柱上,看着她满身戒备,便挺直身子,厉声质问道,“我不是让你不要同阳辰史走得亲近么?”
风妃阅亦不甘示弱,“可这皇宫中,就只有他会帮我,没有他,我怕是已经死上好几回了。”她字字针对,一时让君隐气结。——3Q手打
“这事,如今传的满堂风雨,你受的这几下,还是最轻的,身为皇后,却被两宫太后抓住这样的把柄。”男子气恼万分,语气不自觉硬起来。“幸好,皇帝保你一命,不然你让我们君家颜面何存?”
“君家?”风妃阅一掌捶在榻上,扭过头来望着后头的男子,“你们君家,就是这样将女人推出去独挡一面的?”
君隐恼怒,一下揪着风妃阅的手臂,将她上半身提起来,“想不到,皇帝真会护着你。”
丝质寝衣顺势滑落,她护在身前,膝盖跪在榻上,面对着男子,“护,他如何护着我?”
君隐一手将她推开,脸上余怒未消,“这样的大事,却只将你关在暗室一夜,两宫太后一昧想要置你于死地,又岂会轻易罢休?若不是皇帝,这天下,还有谁能保你?淫乱后宫,证据确凿,这可是死罪!”
一语,如惊醒梦中人,风妃阅倒在榻上,凌乱的碎发遮住整张小脸,被蒙蔽的心一下拂开,她想起‘诚荣殿’内,男子治自己的罪,自始至终,只有一条,那便是对两宫太后不敬。他的眼种,清明无比,不提自己同阳辰史的事,不是因为不信,而是……替自己脱罪!
什么东西,堵上心来,风妃阅闭上眼,君隐接下去说的话,她一句都没有听进去。
“这样,更好!”男子言语兴奋,先前的怒意已然平息,“后宫之权握在你手中,只要有了皇帝的独宠,以及君宜肚中的孩子,一步棋,便等于赢了大半。”
风妃阅睁开眼睛,双目毫无焦距,君隐的脸上,满是野心勃勃,眸中,熠熠生辉。
外头,时有巡逻的侍卫经过,男子生怕再生枝节,交代几句,便潜出了大殿。
风妃阅再合不上眼,腿上涂了药,也没有先前那么疼了。嘴巴渴的厉害,她起身,两手撑着床架及屏风来到桌前,一杯水下肚,人也清醒几分。——3Q手打
殿外,传来一阵窸窣的说话声,她蹒跚来到窗前,手上使劲,推开一条隙缝,首先入目的便是玉桥站的笔直的背影。身前,男子高出一个头,明黄|色的龙袍,更显尊贵。
“是,奴婢知道了。”玉桥恭敬答应,脑袋垂着。
“进去吧,”孤夜孑冷言冷语,就在她转身之际,却又将玉桥唤住,“慢着!”
女子一吓,风妃阅看清芝,她手上还端着一个青瓷碗,“不要告诉皇后,朕来过。”
“是。”玉桥满口答应,见皇帝站在原处不动,自己一时没了主意,便也乖乖站着。
二人的线钱,落在不同处,遥遥,仅隔着一扇窗。然,要想走近,却是如此困难。
孤夜孑最终还是转身,走了回去。玉桥见那抹高大的身影走远,这才释然吐出口气,推门走进来。
孤夜孑并未离开,只是站在远处,风妃阅听见声音,放下窗子,走到桌边。
“娘娘,您醒了?”玉桥一进来就看见她坐在那,脸上立马扬起笑意,“这是……”
“是什么?”风妃阅自然接口,嘴角含笑。
“是……是奴婢……熬的汤药,对您腿伤管用。”说完,便将那碗药放在风妃阅面前,“娘娘您趁热喝了吧。”
见她只是盯着,并不端起来,玉桥神色顿悟,一手抽出袖中的银针,往那汤药探去。——3Q手打
针端还未放入,风妃阅就扣着她的手腕,摇下头,“不用试了。”手握着碗沿,温度竟刚刚好,玉桥神色诧异地看着她一饮而尽,“娘娘,不苦么?奴婢去拿梅子来。”
“不用。”风妃阅擦拭嘴角,“你先下去吧。”
口齿间,满是腥浓的苦药味,从嘴里,蔓延至全身各处,风妃阅偏偏让它留着,独自回味。
人彻底醒来过后,腿上的疼便跟着苏醒,风妃阅回到榻上,过了后半夜,才渐渐睡着。
早上玉桥进来时,她已经醒了,睁着眼睛,看着她靠近。
“娘娘,伤口还疼么?”玉桥弯下腰,仔细察看她的伤势。
“不疼了。”一夜间,已经好多了。躺了会,风妃阅便起身,望着外头阳光明媚,“陪本宫出去走走。”
“是,娘娘。”
风妃阅走路还是很吃力,玉桥两手搀扶着,只是就近走走,哪知,刚踏入御花园,便见皇帝同施婕妤就在里面。女子手上拿着一个纺织精美的篮子,正弯腰采着花瓣。而男子则坐在凉亭中,目光尾随其后。
“娘娘……”玉桥侧过头,望着风妃阅。
“回去吧,本宫有点累了。”她看着施婕妤走到孤夜孑身侧,男子的手自然环上她腰际,言行举止,亲密无间。
“娘娘……”见她站着不动,玉桥再度轻唤,“奴婢扶着您。”
风妃阅颔首,旋身之际,足踝不小心踩着裙摆,葳了一下,她吃痛抓紧玉桥的手,靠着她撑起来向前走去。
几乎在同时,孤夜孑却不经意望过来,余光,正好看到风妃阅一瘸一拐的背影,她走路的姿势很怪异,足迹,深一脚,浅一脚,明明已经走不快,却强迫自己拼命往前赶,好几次,都是身侧的丫鬟使劲全力才将她拉起来。满身寂寥,在他的眼中,渐行渐远。——3Q手打
回到凤潋宫,风妃阅便觉昏昏沉沉,躺了一天,人却越来越无力。
黑夜,再度降下来,在她的执意下,玉桥将殿内的宫灯一一点燃,直到满堂通明,这才退下。
灯火阑珊间,风妃阅迷迷糊糊听到一阵脚步声接近,她翻身,将身子朝着里面缩去。一个下意识的动作,让男子的脚步迟疑下,最终还是跨上前去。
坐在榻沿,望着风妃阅弓起的背影,孤夜孑伸出手,轻轻将她板回来,女子只是装睡,也不好反抗,只能闭着眼睛仰躺着。
她小脸有一种不正常的红,呼吸也微微急促,孤夜孑伸出手放在她额上,果然有些烫。
他的掌心,很冷,冰冰的,突然让她有了几分贪恋,孤夜孑的手,没有马上移开,而是抚着她的脸,很细……
又何苦这样……
她听到男子一声很细微的叹息,有点无奈。一双大手抚上自己的小腿,风妃阅浑身战栗,感觉一条腿被抬起来,搁在他的膝盖上。上过药的地方,红肿褪了一些,只是错综复杂的,就连她自己都不敢看。清凉的药膏再度涂上来,每一条伤口,都没有遗漏……
一条腿,换另一条腿。风妃阅像个人偶般,任人摆布。
周旋在四面楚歌的国事及后宫权位间,他,也有累的时候。风妃阅听到一阵阵簌簌,依稀,是男子起身的声音。黑影一下遮在脸上,一个恍惚,便退开。
几乎是下意识的,她翻身而起,手一伸,穿过男子的腰际,两手紧紧叠在他腹部。一下起的太猛,风妃阅几乎是整个人撞上去,孤夜孑更没有料到她会有这样的举动。脚步被生生向前推一步。
二人都没有说话,交汇的,只有呼吸声,深浅不一,她脸枕在他肩上,一时,气氛有些沉闷。风妃阅闭着眼,下一瞬,身子却被推倒在榻上,更重的力道,也随之压下来。——3Q手打
腿被小心分开,孤夜孑俊脸紧绷,极力隐忍。手上想要有进一步动作,却被风妃阅两手抵着,“这明明是一个再好不过的机会,你为何……”bbs·JOoy oO. nEt
男子将她两手拉开,身子倾下堵上她的嘴,辗转缠绵。风妃阅微微喘息,望着男子晶亮的瞳仁,情yu之火,开的如火如茶。
一旦点燃,就再也不可能半途熄灭,一夜的缠绵,更是忍了很久,晚了很久……
熔岩爆发般的热情,悸动,隐隐开散……
一夜间,似乎走近了。风妃阅睡前,只在男子耳畔呢喃一句,“今后,我一定会擦亮眼睛!”她淡笑,由着他将自己纳入怀中。
小腿上的伤,本就没有大碍,静养几日后,也就痊愈了。
九宫十阙,风妃阅走出凤潋宫,远远看见一行嬷嬷丫鬟们手上端着各色物什,行色匆匆的行过。
见到她,均行礼道,“参见皇后娘娘。”
风妃阅望着她们捧在手上的箱子,“这是什么?”
“这……”带头嬷嬷面有难色。
“对本宫都不能说么?”她厉声,脸色拉下来。
“回娘娘,老奴不敢……这走李美人生前留下的,如今皇上吩咐将那大殿整理出来,一些不要的东西,老奴这就差人丢了去。”
“李美人?”风妃阅眉头一紧,“都是些什么东西?”
“也就一些生前的衣衫首饰之类。”嬷嬷不敢隐瞒.只得老老实实作答。
“带本宫过去,”风妃阅望向跪着的一行人,径自超前走去。——3Q手打
“娘娘!”那嬷嬷阻拦不及,只得率先跟过去,身后的丫鬟们见状,更是不敢私自离开。
李美人的寝殿,就在冷宫前头,风妃阅刚走进去,就看见一名丫鬟正在殿内收拾,屋子里面,凌乱不堪。该有的桌子椅子已经被清空,全都烧为灰烬。
“娘娘——”嬷嬷跟着追进来,那丫鬟听到声音,急忙转身过来。
风妃阅记得她,第一次李美人被打折腿,旁边那不断求情的丫鬟便是她。
“奴婢参见皇后。”见到她,丫鬟跪下行礼,眼眶隐隐有些湿润。
“起来吧。”风妃阅走上前,地上到处都是打碎的渣滓以及一些衣衫。朝南摆着一张贡台,还没有来得及撤下去。上面堆着几摞宣纸,她好奇不已,拿起来一看,只见每张纸上,均写着相同的字‘葶’。
奇葶
葶
“这是谁写的?”风妃阅手一扬,向下方的丫鬟发问道。
“这是李美人写的,她晚上总是说睡不着,写的,也永远就是这么一个字,奴婢已经扔了很多了……”
“葶?什么意思?”莫非,真是人名?
“奴婢也不清楚,就只知道,娘娘每次写完,都会在殿内一个人发疯,谁也不让进,娘娘……就是这样长年累月被逼疯的。” 丫鬟说话有些激动,隐隐,还藏着什么没有说出来。
风妃阅端详着手中的宣纸,每一张,都有一个特点,那便是褶皱不堪。好像是写完之后,又被人给狠狠用力揉搓,好几张都破了。可却被展开,用东西再压平。
“李美人,是怎么疯的?” ——3Q手打
丫鬟听闻,惊觉自己方才的失态,她缓下神,才平静开口道,“奴婢派来服侍李美人的时候,她已经疯了。”
风妃阅将手中的宣纸放回桌上,目光巡视大殿一圈,“东西都收拾完了?”
“回娘娘,该烧的已经烧了,该上报的,内务总管也记下了,就剩些小零小碎的,老奴们这就收拾干净。”嬷嬷将手上的东西放下,招呼她人手脚利落起来。
风妃阅看着那名丫鬟,趁众人不注意之时,拿起一张纸,塞入袖口,她若无其事的让开身子,看着她们忙碌,“你也不用跪了,起来吧。”
“谢娘娘。”
就算这殿内藏着什么,也早就被清理干净。风妃阅让几人守口如瓶,就当自已从未踏进过,走出大殿,望着满院子枯萎的花树,她甚至能想象,若干年前,这里兴许便是一片繁花似锦。
是夜。孤夜孑手上拿着奏折,身子半靠在榻上。风妃阅看不懂,只能躺在边上陪着他。
男子神色冷峻,一手绕过她的肩头将奏折举在面前,风妃阅头枕在他肩上,脖子没过多久便酸的不行。
注意到女子的小动作,孤夜孑反应过来,他微微一笑,一手在她腰上拍拍,“这样躺着不舒服,坐这来。”
风妃阅脑袋动动,疼得僵硬,没有注意到他的神色,“哪?”
男子将腿分开,大手一捞,便将她置于自己双腿间,风妃阅整个后背抵着他前胸,果然,一下便舒服多了。
双手环着她,孤夜孑下巴搁在她头顶,再次看着手中的奏折。——3Q手打
这样的姿势,让风妃阅惬意十足,男子看的极其认真,一行一目,时不时,连全身都绷的紧紧的。
“皇上,奏折上的事,让您烦心了?”
孤夜孑看的有些累,放下手,轻揉着自己的太阳|茓,“边界战事连连,朕怎能不烦心?”
“不是有哥哥么?”风妃阅脱口而出,只是,刚说出来,便后悔了。
男子并未说话,只是拿起奏折再度批阅,君家,是他最大的隐患,于他来讲,怕是比那边界作乱还要让他头疼。——3Q手打
惑君心 070 婕妤自尽
翻着手中的纸,折起,再打开。
风妃阅起身,朝外头走去,却谁也不让跟上,步行而去,她走了很久,才来到御书房。
管事的守在殿门口,里头还有好些个丫鬟在收拾,平日里,一般的人是不让进的。
“参见皇后娘娘。”那管事一见她过来,立马迎上。
风妃阅让他起身,巡视着一排排檀木书架,她微微有些头疼,“本宫过来找些东西。”
“娘娘尽管找,要是有用得到奴才的地方,就请娘娘吩咐一声。”管事点头哈腰,模样甚是恭敬。
风妃阅颔首,刚要上前,便顿住脚步,“本宫,想要找后宫名册。”
“名册?”管事愣神,两眼睁得老大。
“对,宫内妃嫔、娘娘、宫娥,就连后宫的侍卫,一个都不能落下!”风妃阅握着袖中的那张纸,沉声吩咐道。
“这……娘娘。可是要找什么人?”管事小心翼翼问道。神情严肃。
“你只管给本宫找来便是。”风妃阅径自向前走去,望着一摞摞的书,双眼直盯着上头。
管事不敢答话,只得将她带至内殿,“娘娘要的名册都在这,请皇后过目。”
风妃阅望着厚厚的几本,只得沉下心来,手指拈起书页,一下下翻看起来。——3Q手打
她一目一行,没多久眼睛便倦了,风妃阅索性坐下来,那管事想要帮忙,却被她一口回绝,他只能站在边上,也不离开。
静下心,也没有那么烦躁了,望着她一脸认真,管事不敢打扰,只能噤声。
“这……”风妃阅指着其中一页,被撕过的痕迹,如此明显。“怎会缺了一页?”
管事听闻,身形呆滞,忙凑上前,“能进这内殿的,除了后宫娘娘便是皇上,况且这重要名册,奴才都是守在边上,寸步不离,怎会缺了这一页?”
这……也不足为奇。有人想要把真相藏起来,那定会不遗余力。
“你可知道,这名册漏掉的这页,都是什么身份?”
那管事上前一看,这才回答,“回皇后,是后宫的娘娘。”
风妃阅将名册合上,站起身来,从袖中掏出银子放在管事手上,“今日的事,就连皇上都不能说,知道么?”
那人不敢接过去,一个劲点头,“奴才不敢。”
风妃阅将银子塞到他手上,见他低着头,便迈步朝前而去。
几日,施婕妤都是一人站在院中,种的茶,已经在枯萎,一如她面上容颜,深秋,带着冬天的寒意,悄然袭近。
神色萎靡,她被着一件披风站在院中,孤孤单单,脚下,那碎叶都没有扫去,“小乐,皇上几日没来了?”
“施婕妤,皇上昨儿有来过,只是您睡下了,皇上呆一会就走了。”被唤作小乐的丫鬟陪她站在院子里,望向那扇空荡荡的殿门。——3Q手打
“是么?”女子听闻,面上并未露出些毫雀跃,“以前,他不会走的。”
小乐见她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忙劝慰道,“娘娘,皇上兴许是太忙了。”
女子苦笑,声音,几不可闻,虚弱的差点站不稳,“你先下去吧,用晚膳时再过来。”
“那奴婢扶娘娘先回屋去,您身子不好……”
施婕妤点下头,跟着便转过身。丫鬟走出大殿时特意将门带上,站在外头听了会,确认无大碍,这才敢离开。
孤夜孑来时,天色已暗下来,黑压压凝聚了一层,猛地便有惊雷闪过!
他大步跨进去,隐有不安。景夜宫外,一个人都没有。狂风大作,花枝乱颤,那冒着新芽的茶枝,被强劲折断。
皇帝疾步上前,脚下生风,面色阴冷,好比那突如其来的暗夜般,双手用力推在殿门上,然,却是纹风不动!掌下,举起一把内力,男子‘碰’的一声,将门震开。
冷风,嗖的扑面而来,就着外头打进去的月光,孤夜孑一眼便看见那抹熟悉的身影。只是,芳华已不在,此时的女子,竟被高高悬挂在宫殿上头。光着脚,白色的寝衣下,身子随着那根白绫而晃动。
皇帝大惊失色,一掌将那白绫截断,失去了支力,女子的身体便直落下来。他想也不想地接住,将她放在地上。
“施婕妤——施婕妤——”孤夜孑一手轻拍她苍白的面颊,而女子却是双目紧闭,身子绷着。——3Q手打
抱在怀中,皇帝这才知道,几日间,施婕妤竟整整瘦了一圈,脂粉点住黑眼圈,却还是遮不住她的憔悴,自己,怎会忘了,她每晚噩梦连连,身子定是跨了。
凉冽的眸中,划过疼惜万分,他抵着女子的前额,见她脖颈上,一条淤痕如些明显。孤夜孑深感自责,将她抱起来放回榻上。
“咳咳……”
身子被悬空,昏迷中的女子猛然咳出声,一口气刚接上去,便咳的整个背都弯过来,小脸憋得通红。
见她醒来,孤夜孑自是大喜,手拿在她背上轻拍,绷紧的俊颜,也随之舒缓下来。
“皇上……”施婕妤刚一张嘴,眼泪便涌出来,她咬着唇,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你是不是在怪朕?男子抚着她尖瘦的小脸,眼中泛过的疼,让施婕妤不忍,连忙摇头,“不,不关皇上的事。”
“那是谁?”孤夜孑追问,起身,让她靠在自己身上。
“皇上……臣妾受不了了。” 女子的声音,带着哭腔,极为痛苦,“每晚的噩梦,臣妾现在一想到合眼,脑子里就好乱,与其这样,还不如……”
外头,小乐看看时辰差不多,便端着托盘走进来,只是刚走到门口,就见殿上悬着一根白绫,随着风起,在她眼前摆动。地上,一张凳子踢翻在地,她杏目圆睁,刚要惊呼出口,便看见不远处的二人。
皇帝低头,封住她的嘴,一吻,冰冷。
“奴……奴婢参见皇上。”通的,手上东西洒了一地。——3Q手打BB s .JOO yoO.ne T
孤夜孑回过头,深邃的眸子睬了她一眼,“去将陌医师找来。”
“是皇上。”
“不——”施婕妤急忙起身,阻止道,“臣妾真的没事,不用劳烦……”
“那解药,朕一定会找出来,让陌医师过来看看,有别的法子,便最好不过。”男子的声音,无奈异常,另一株兰花,仿若早已销声匿迹。施婕妤不再坚持,望着小乐走出去的背影,怔忡不已。
“皇上——”她的视线落在远处,满面凄哀之色,“若是连陌医师都没有法子,臣妾希望,皇上不要再留臣妾了。”与其憔悴而死,还不如,去如清风。
皇帝的心一紧,胸膛的起伏,不知是因女子的话,还是困突来的空虚。他只知道,她不能死。
风妃阅回到凤潋宫,由于是得过于急促,脸上红晕一片。气喘吁呈地饮下一杯茶,身子顿觉来软不堪,无力地倒在贵妃榻上。
“娘娘,您的东西掉了。”一名随身服侍的丫鬟,将地上的纸捡起来,“葶?”
风妃阅才闭上的眼,咻地睁开,目光敏锐犀利,她望着那名丫鬟,“你知道是什么意思?”
丫鬟面全的很,一般只是在外殿负责打扫,固,对风妃阅来说,十分陌生。
“奴婢认识几个字,奴婢记得,奴婢早些年前侍奉的主子,名字里头就有这么一个‘葶’字。——3Q手打
风妃阅直起身子,精神抖擞,“谁?”
“是……”
“娘娘,娘娘不好了——”外头,一道尖利的声音突兀传来,二人望去,只看见玉桥跌跌撞撞,跑到三步外,这才弯着腰,上气不接下气,“施……施婕妤悬梁自尽……”
“什么?”风妃阅一惊,从榻上起来,“人怎么样了?”
“奴婢也不知道。方才在外头遇上施婕妤的丫鬟,皇上已经吩咐她去请陌医师了。
碍于玉桥在场,风妃阅不好再继续问下去,只是吩咐一声,“你呆在这,哪也不准去。”
“是,娘娘。”那丫鬟点头,看着她们二人走出凤潋宫。
其她妃嫔在后宫中出事,皇后是必须到场处理的。
景夜宫内,热闹一片,外头齐齐跪着满屋子的奴才,风妃阅大步走进去,陌辰吏已先一步赶到,正给施婕妤把着脉。
连行礼都免去,她上前,站在床榻边上。
“怎样?”孤夜孑俊脸冷漠,声音中,那紧张已毫无保留地透出来。
“回皇上,蛊毒接近心房,再这样下去,施婕妤……”陌辰史起身,望向皇帝,偏偏那一字一语,如此清晰,“命并不保。”
掷地有声,施婕妤原先溢满希翼的眸子,一下黯淡无光,全身,像是被抽尽力气,她一笑,悲凉而无奈,“皇上,天意不可违。”
“绝不可能!”孤夜孑冷言打断,语气,依旧不可一世,身子也转过来,面对陌辰吏,“可有别的法子?”
男子垂目,种色冷静,余光,同风妃阅相触,他摇下头,说的极为自然,“没有!除非找到下蛊之人。” ——3Q手打
站在殿中央,望着满屋子急得焦头烂额的奴才,风妃阅收在宽袖中的手,紧紧握了一下。皇帝拥着施婕妤,正用那双给自己涂药的手,帮她擦着眼角的冰凉。脖子上,那淤痕已经上过药,却还是触目惊心。
“皇上——”施婕妤拉着他的手,眼睛红肿,抬起头来.“臣妾好想睡一觉。”
一个简单的请求,于她来讲,却是奢望。“闭上眼,朕在这。”
施婕妤摇下头,嘴角的笑,开的很苦,很涩,“臣妾还是不敢。”
风妃阅望着她形容枯槁,心下,便生出内疚来。她上前一步,手,再度紧紧握着。
“朕不走!”孤夜孑将她身子放下,女子是真的倦了,头才碰上绣枕,便沉沉睡去。
“都下去吧。”见她好不容易睡着,皇帝这才旋身,视线落在风妃阅身上,“给施婕妤多安排几名宫娥过来。”
“是。”她木然应答,看见边上的陌辰吏走出去,便也跟着挪开脚步。
屋内的丫鬟们开始收拾,出了景夜宫,男子在前,是了几步,便站定在那。风妃阅见状,扭头吩咐边上的玉桥,“本宫差点忘记了,你去下御膳房,吩咐那里的主管,给施婕妤明日的早膳做清淡些,晚一点再送去。”
“是,皇后。”玉桥行礼后,朝着风妃阅吩咐的地方赶去。
周侧,静簌无声,只有女子轻柔的步子,踩在地面上所发出的声音。来到陌辰吏身侧,上次被陷害的事,二人默契的没有再提一句。
“我,应该把解药交出来么?”风妃阅开门见山,显得有些彷徨。——3Q手打
“我怕你的一念之间,将来会后悔。”陌辰史的担忧,不无道理,“人心难测,施婕妤一旦成了你的敌人,后果,你曾想过?”
皇帝对她的宠,对她的怜,他不是看不出来。
风妃阅哑口无言,他的担虑,自己不是没有想过,“可我的手中,却是握着一条命。”这条性命,还是让皇帝魂牵梦萦。
“你,终还是存有善念。” 陌辰史眼中的担心,越发明显,“善,在这里,只会致命!”
就像孤夜孑说的,自己还没有遇上一件,能让自己足够狠心的事。她同君家,充其量只是利益关系,没有亲情,她不可能为了他们,而双手沾满鲜血。
阳辰吏不再言语,二人只是对望,见院子那头有声音传来,便各自转过身,朝着寝殿走去。
踏入凤潋宫,她这才想起,殿内还有那丫鬟在候着。
脚下的步子忍不住加快几分,心也微微有些紧张。
“娘娘——”守夜的宫娥弯身行礼。
“不用守着,都退下吧。”
“是,娘娘。”
风妃阅站在殿外,看着屋内的丫鬟全部撤下去,这才双手放在门上一推,走了进去。——3Q手打
屋内,哪还有那丫鬟的身影。她心咯噔一下,预感不妙。
鼻翼间,传来一阵很浓烈的味道。血腥,充斥着整个大殿。
她脚步有些迟疑,望着不断摆动的珠帘,矛盾不已。说服自己上前,风妃阅站在那屏风跟前,只见上头,竟是血渍斑斑。
白净的背景,被那大红之色,染的娇艳欲滴。一朵朵花儿,争相开放,别具一格。
风妃阅小脸惨白,双手放在珠帘上,霍她,一下掀开!
惑君心 071 兰花再现
果真,那铺着厚厚锦毯的地面上,满是血!
一朵朵,妖娆夺命。先前的丫鬟趴在地上,手腕、脚腕都是血,双眼睁得老大,嘴边的血渍,还未干涸。
浓郁的味道,一下侵袭过来,风妃阅靠近的双足,忍不住向后倒退几步,单手撑住桌沿,干呕起来。
看来,是有人先一步灭了口。她一手按在胸前,脑中,全是那片猩红,走过去将殿门打开,风妃阅任由冷风悉数灌进BBS.JoOy OO.N ET来,将屋内的死亡气息吹散几分。
浑身战栗,风妃阅有种被人紧紧盯视的错觉,仿佛对方,就藏在凤潋宫内,自己的一举一动,尽在他人眼中。
打开殿门,她唤来侍卫丫鬟,却唯独没有惊动孤夜孑,将尸体抬出去后,嬷嬷们忙着收拾内殿,地上的毛毯焕然一新,忙活了大半夜。
殿内,灯火明亮,苒动的烛火下,风妃阅坐在桌前,一手撑起下颔,第一次,凤潋宫内有了守夜的丫鬟。任她胆子再大,如今也不敢一人留下来。
撑不了多久,在嬷嬷的劝说下,她还是上了榻。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梦境,也分不清,那一声声凄厉,究竟是施婕妤发出的,还是那名枉死的丫鬟。
袖中的那颗解药犹在,风妃阅沉睡前,暗暗思忖,明日,便找个机会将这颗解药交出去,毕竟……是一条命。再说,她同施婕妤本无仇无怨。
皇帝日夜留在景夜宫内,后宫中都传遍了,说施婕妤被巫蛊所惑,身子日渐消瘦,将,不久于人世。
孤夜孑来时,风妃阅刚提剑从外头走进来,小脸酡红,身上出了一身的汗。——3Q手打
“练剑了?”男子躺在软榻上,看着她。双腿随意搁置,只是神色疲倦。
将剑缠在手腕上,风妃阅甚至不顾形象地擦了把汗,点头,对于皇帝的突然到来,还是有几分惊讶。
她走上前去,望着男子倦怠的脸色,伸出手,在他太阳|茓上轻按,孤夜孑顿觉全身放松许多,一声惬意,将重量压在风妃阅胸前。
晨阳下,二人相依相偎,一片难得而来的祥和。
过了许久,孤夜孑才睁开眼,他起身,朝那书架走去。
“皇上可是要看什么书?”
“朕,心静不下来,每次都要看这兵法布阵,才能稍稍平息。”孤夜孑抽出上头的书,折身躺回榻上。
随着男子的靠近,风妃阅伸出手,手刚落在他太阳|茓上,鼻翼间,便闻到一阵幽香的兰花味。很轻,却又浓烈非常。
一切,来的似乎过于突然。皇帝修长的手,一下便将书打开,书页中何乎夹着什么东西,顺着凸起的那页,风妃阅眼见一朵兰花,赫然呈现在自己眼前!
那花,已经枯萎,花瓣被压得很细,泛出淡黄|色的馥郁。
她看见,孤夜孑的手,似乎抖动一下,手指,将那株兰花拈在指尖,身子僵硬,只是背对着,看不清男子脸上的神情。
风妃阅惊骇,她一个踉跄,退后一大步。眼看着皇帝愤然起身,面对自己的眸子,已然不再信任。——3Q手打
她小嘴微张,并未退后,眼中的身影,逐步逼近过来,沉闷的犹如窒息般,压在自已心口。
“第二株!”孤夜孑举起手中的兰花,放在她面前,那花,纯净而芬芳,如今看在眼里,却甚感扎眼,“为何这第二株,会出现在你这里?”
风妃阅的惊讶,丝毫不亚于他,虽然陌辰吏提醒过,可,终是防不胜防。一时间,她无力反驳,只是靠着桌子一句话不说。
“当时朕问你兰花的下落,你说不知,”孤夜孑将那株花贴在她脸上,凉意,一下来上来,“为何,它如今会在皇后的凤潋宫?”男子的眼中,夹杂着太多,怒意,波滔汹涌而来,最让风妃阅刺痛的,便是他的失望。那种眼神,让她实在招架不住。
“臣妾,不知。”她一咬牙,便觉眼睛传来一阵刺痛,孤夜孑已经将那兰花甩到了自已脸上。
打的,微微有些疼,风妃阅望着那花掉落至自己脚边,须臾后,方抬起头来,男子神情盛怒,说出的话,更是如三寸冰冻,“把解蛊的方法,说出来。”
如今, 这第二林兰花已出现,风妃阅本可安心交出解药,可……一旦就这样拿出去,自已,不就真成了那下蛊之人么?“臣妾真的不知道。”
“你!”孤夜孑心存的希翼被完全打碎,“只要你说出来,救了施婕妤的命,这事,朕便不再追究,亦不会宣扬出去。”
风妃阅对上他的眼,“臣妾是冤枉的。”
男子,俊目一凉,眸中的色彩尽数黯下去,“朕说过,什么人都可以,就是不能碰她!” ——3Q手打
诚荣殿内。
皇帝坐在首座,边上,有陌辰史、施婕妤还有满屋子的侍卫。
风妃阅跪在下方,想不到,这诚荣殿才出去,却又进来了。
那兰花摆在桌子上,施婕妤则奄奄一息,靠在皇帝的身上。一侧,陌辰史亦是神色严峻,双目睇向跪起的身影。
“还不说么?”孤夜孑语气强硬,一掌击在桌上。
“皇上……”陌辰史坚定开口,“兴许,娘娘真是无辜的。”他的心里,比谁都清楚,“那下蛊之人,绝不可能是皇后。”
“朕知道!”孤夜孑冷声打断,眼中的愤怒,逐渐转为虚无的对视,朕同君家,皇后选的是谁,她心里最清楚。这事,究竟是谁所为,已经很明了,皇后既然参与其中,必定知道如何解蛊。”
施婕妤听闻,眼中满是晶莹,双目急迫地望向风妃阅。
那是,一种重生的期盼,风妃阅不忍对视,转过头去,就看见陌辰吏对自己轻摇了摇头,他的意思,她懂。一旦自已交出解药认了罪,她就不会再有翻身之日。
见她一脸木然,施婕妤更是失望,她垂着脑袋,身子极为疲惫地窝入皇帝胸膛。
“皇后!”孤夜孑忍无可忍,“你真要逼着朕么?”
他语气阴狠,让风妃阅不由回头与之对视,这,才是自己初识的尊王吧。他的残酷,他的霸道,他的,不择一切手段。
“来人,将宜皇贵妃带过来。” ——3Q手打
风妃阅一怔,这,又怎会牵扯到君宜?看着孤夜孑慢慢勾起唇角,女子跪着的膝盖微挪一下,凉的钻心。
不出一会,君宜便被带了过来,她显然丝毫不知,看见风妃阅跪在地上,来不及行礼,便惊呼出口,“姐姐,您怎么了?”
“呵——”男子一声冷嗤,嘲讽道,“果然是姐妹情深。”
“皇上,臣妾参见皇上。”君宜跪在风妃阅身侧,浅蓝色宫装下,小腹已微微隆起。
“好好跪着。”皇帝残忍开口,并未打算让她起身,“看看你们姐妹俩做的好事。”
君宜吓的小脸苍白,一句话不敢说,乖乖跪在一边。
这事,皇帝断定是君家所为,那君家的两个女儿,便是首当其冲。
风妃阅一字不说,好不容易睡着的施婕妤,突的一下惊醒,发起癫来。
“朕让你们嘴硬!”孤夜孑恼怒非常,两手紧拥着女子的腰,“来人!”
“是,皇上。”守在边上的侍卫大步上前,接令。
“给宜皇贵妃浇个醒。”孤夜孑眼望着风妃阅,两名侍卫立即上前将君宜拉到一边。
“你们要做什么?”她大惊失色,双腿双手开始不断挣扎起来,一跑蹬动着,被二人拉到对面的墙上。
“皇上——”风妃阅霍然起身,“单凭一株兰花便治我们姐妹的罪,臣妾不服。”一侧,上来两名侍卫,一人一边按住她的肩让她重新跪下去。——3Q手打
“不服?伤害无辜,你们君家就这点能耐?”孤夜孑放开施婕妤,起身来到她面前,颀长的身子蹲下,一把掐住她脖颈,“阅儿,朕对你不好么?”
窒闷的感觉,卡在喉咙口,她盯着男子的俊目,摇摇头。
皇帝松开手,声音冷清而空寂,“好……还是及不上君家,是么?”
风妃阅顿觉无力,朦胧的视线,氤氲出男子的空漠,她只是摇着头,“我没有为君家做过什么。”
“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瞬间灌入耳中,风妃阅急忙转身,却见君宜四肢被拷在墙上,全身上下,都被淋透,发上,滴答滴答,水渍顺着白皙的脖颈不断淌下来。宫装紧紧贴在身上,那一处隆起,变得特别明显。
“不!” 风妃阅扭头望向孤夜孑,“她什么都不知道!”
“她不知道,可是你知道,”男子再度蹲下身,两手放在她肩上,强迫她向前望去。
“皇上,”风妃阅咬牙,字字清晰,“宜皇贵妃,怀的可是皇上的龙子。”
虎毒尚且不食子,她忘记了身后男子的本性,他,什么都做的出来。
“对,”孤夜孑点头,俊脸凑近她,阴鸷的眸子锁住她满脸苍白,左手抚着她的脸,将她转向自己,“朕还说过,谁先诞下龙子,其子,将来便能继承大统。”
一语,让风妃阅惊愣,她,君家,两宫太后,任谁都斗不过他。孤夜孑将两个选择摆在了自己面前,要么,保住君宜,要么,抵死不承认,君家bbS·JoOYOO ·NeT在后宫的地位,一落千丈!
“好冷——”君宜的声音,从牙关里面,一个字一个字蹦出来,全身瑟瑟发抖,如垂零的落叶般,不堪一击。——3Q手打
“哗——”一大桶的冷水,再度淋下去,女子冷的眼睛都睁不开,而皇帝,更是命令将周侧的窗子全部打开。
寒风萧瑟,吹得整个诚荣殿更是阴风阵阵,风一吹,君宜牙关紧咬,双目合上,四肢想要收拢,却被铁链紧紧困在墙面上。
“姐姐,救我……”声音,虚弱无力,凭着一点微风,吹入风妃阅耳中。
“听到没?”孤夜孑邪魅的气息,吹在她耳边,引来一阵燥热,口气却甚是急促难耐,“阅儿,说出来。”
风妃阅攥着拳,转过脸来,眼中已有陌生,“为什么要这样?”
“朕只要你开口!”孤夜孑望着她一脸平静,心中的抑郁越发浓重,“你不说,朕便折磨她,看看是谁的心肠硬。”
墙上,女子的声音几不可闻,只觉好冷好冷。
几捅水再度浇下来,竟没有了感觉。
“皇上,”边上的陌辰吏见状,忙上前,“宜皇贵妃身子本就虚弱,这样下去,肚中的孩子……”
“朕说过,朕只要皇后开口,”孤夜孑坚定异常,两眼望着风妃阅,“救了施婕妤,朕自然会将宜皇贵妃放下。”
“皇上,”她亦同他对视,幽幽一笑,“皇上不是让臣妾做出抉择么……臣妾也想问一句,施婕妤同我之间,皇上选谁?”
如狼般深邃阴兀的眸子,危脸眯起。潭底沉淀下的痛,却没人能看得见。他的包庇,他的袒护,她永远看不出。
孤夜孑并没有回答,而是起身,冷眼望着跪在地上的风妃阅,“拿火盆过来!” ——3Q手打
“是,皇上。”须臾后,侍卫们架来几个高大的火盆,一一摆在君宜面前,室内,一下温暖起来。女子身上的衣服,没多久便被烘干,君宜微微醒过来,还没有睁眼,当头一盆冷水就再度浇落。
又冷,又热,两种极致在体内抗衡,却是,比任何酷刑都难以让人承受。
“放开……姐姐……”君宜痛苦万分.意识模糊.却一个劲的唤着风妃阅。
她看着女子倒垂下的身子,对孤夜孑的怨,对孤夜孑的气,便多上一分,“臣妾再说最后一遍,解蛊的方法,臣妾不知道,此事,同君家也没有任何关系。
她,果然还是护着。
望着君宜被吊起的身子,风妃阅站起身,面对男子,“你有本事便冲着我来,她什么都不知道。”
孤夜孑听闻,心头上的火再度窜起来,周边,凝聚起冷意,“朕不放。”
风妃阅淡淡一笑,开口道,“皇上不是已经认定是臣妾所为么,要我认罪可以,将君宜放下来!” ——3Q手打
惑君心 072 受尽折磨
“你认罪?”孤夜孑蹙着眉,对于她突如其来的回答,更是难以接受。
“皇上硬要给臣妾贯上这样的罪名,臣妾还有什么话好说?”风妃阅望着昏迷中的施婕妤,眼睛扫过一干众人,“要的,不过是一个服罪罢了,臣妾的是,与不是,在皇上眼中,远没有那解咒来的重要。呵……不是要招供么?将她放下来,我便说。”
风妃阅不顾他人脸色,双手提起裙摆,亦步亦趋,走向君宜。
身后,孤夜孑盯着女子的背那,辩不出她话中真伪。
见没有了动静,风妃阅站住步子,嘴角的嘲讽照然若揭,“皇上,您再犹豫,可施婕妤,怕是等不了你。”
她,仿佛已经找准了孤夜孑的软肋,一狠心,二人均是血肉模糊。
“来人,将宜皇贵妃换下来。”男子退后一步,坐回原位。
“皇上,万万不可,”陌辰史急欲阻止,“这样逼供绝不是办法。”
“哦?”皇帝一挑眉,听到他的求情,脸色更为阴沉,“朕倒想听听,陌医师有何高见,能让皇后开这个口。”
陌辰吏转过身,见风妃阅已回过头来,望着自己,紧抿的红唇,虚弱拉开,她淡然一笑,虚无的让人抓不住,“陌医师,你不必为本宫求情,本宫犯下的罪,自愿领罚,怨不得旁人。”
“可是…… ”他本想,让她交出解药来,至少,能躲开这皮肉之苦。
然,骄傲如她,如今,这事却已无关解药。
“还磨蹭什么?”孤夜孑见二人默契非常,一掌击在木桌上,将边上的侍卫吓了好大一跳。
“是,皇上。”几人忙将君宜放下,风妃阅徒步上前,并未让他们为难,张开两手,任由铁链锁住四肢,腾空被架起来。——3Q手打
后背贴着坚硬的墙壁,手腕脚腕上的铁链猛然一收,全身的力气,全都聚集在四肢上,她痛呼一声,纤细的地方,似有传来折断的声音。双拳紧紧攥起,她咬着牙,只见被放下来的君宜动动身子,两手抚着自己的小腹,身子蜷缩在一起。
风妃阅抬眸,望向陌辰史,声音微弱,“陌医师……”
男子会意,心口酸涩,向边上的皇帝求情道,“皇上,请容臣先给宜皇贵妃诊治。”
孤夜孑落在风妃阅脸上的视线并未收回,对于地上的女子,更是不以为意,他摆摆手,没有说一句话。
陌辰吏松下口气,来到宜皇贵妃身侧,女子眼睛眯成一道缝,望着风妃阅被吊起的身子,只是一个劲掉眼泪,嘴巴张了张,半个字吐不出来。
他从怀中取出一颗药丸,塞到她嘴中,而她却是牙关紧闭,死死不肯张开嘴来,陌辰史知道她在怕什么,便蹲下身子,语气尽量放柔,“这是保胎药,服下,便没事了。”
君宜听闻,这才微松开嘴,让那颗药丸滑入嘴中,和着泪水一起吞下去。纤细的五指,无力,却一下抓住他的手腕,女子的声音空灵而无助,陌辰史却听的清晰,她说,“救救姐姐。”
他顺势,把住她的脉搏,一笑,温文舒心,声音提高几分,“回皇上,宜皇贵妃没有大碍。”手掌抽开之际,二人掌心相贴,另一颗药丸送入她手中,男子神色自然,唇形轻启,“拿好,给她!”
君宜绝望的两眼,咻然一亮,手掌用力握起缩回宽袖中。
陌辰史起身回到孤夜孑身侧,而风妃阅却是咬着牙,手腕上,细嫩的皮肉被无情枷锁磕破。
见她久久不语,更没有开口的意思,孤夜孑便忍不住发问,“说吧,解咒的方法。”
风妃阅抬起脑袋,说的便是实话,“不知道。”——3Q手打
三字,如重锤般敲击下来,戏弄君心,在她嘴中却是毫不在意。孤夜孑起身,缓缓轻步来到她面前,“你骗朕?”
他的语气很冷,剑状弩张间,风妃阅率先将视线别开,侧脸,泛着苦笑连连,“臣妾,没有骗皇上。”
皇帝杵在原地,身后围起的篙火,照得他坚挺的背影越发颀长明亮。背着光,男子神色阴暗,一再隐忍,“兰花本是凤潋宫之物,这下蛊之人不是你,可,皇后却难逃干系,朕不信,你没有解咒的法子。”
“皇上说什么,便是什么,臣妾无话可说。”风妃阅不甘示弱,语气也硬起来。
“朕说过,只要你说出来,朕便不再计较。”孤夜孑对着那张倔强的小脸,满口怒意也化作无奈,她非要这般,将事情闹到不可收拾么?
“没有!”她索性转过头去,不加理睬。
“皇上——”这时,施婕妤幽幽醒来,在丫鬟的搀扶下走上前,“您就不要逼着皇后了,兴许娘娘她真不知。”
“她不知道,!君家人总知道。”孤夜孑笃定,俊目睬着地上的君宜。
女子躺在阴冷的地面上,瑟瑟发抖,见皇帝一副冷酷模样,越发颤抖起来。
“皇上,这是臣妾的命数,怪不得她人,宜皇贵妃身怀龙子,这样折腾下去会没命的,您就当给臣妾积福,放了她们吧。”施婕妤两手抓着男子的手腕,轻轻摇晃下,眼中的哀求之色,浓烈而赤诚。
“朕给她们积福,谁来给你积福?”孤夜孑丝毫不为所动,将手抽回去。——3Q手打
施婕妤愣愣站在边上,苍白的小脸,满是愧色。
“朕就不信她不开口。”
“皇上,”边上一名狱卒上前,谄媚献策,“奴才有办法让娘娘开口。”他声音压得极轻,风妃阅只看见他凑近孤夜孑耳畔,却不知道说些什么。
“一般进来的娘娘,有些嘴皮子硬的,奴才便会搬出诚荣殿内的刑具,也就是吓唬吓唬,还未等上型,便乖乖都招供了。”那人毕竟是这的总管,见过各式各样的刚烈女子,还未碰到过未能收服的。
孤夜孑凛冽如墨的眸子,扫过墙上一排排令人胆战心惊的刑具,犹豫不决,视线落在风妃阅身上,但见她目光坦诚,毫不畏惧,男子心底的火便腾一下上来,“可有哪些刑法?”
“回皇上,总管听闻,眼睛瞬间放亮,声音也不自觉的提高,如数家珍,“有老虎凳、锥心针、倒钩鞭……夹手指……”光一个个名字,便让人不寒而栗。
那样的声音,足够钻入风妃阅耳中。她没有想到,孤夜孑真会对自己动刑。
男子听闻,更是眉头紧蹙,若有所思地对上风妃阅,希望她能开口。
就连远处的陌辰吏,都含着担忧,冲自己摇摇头,示意她不要再坚持下去。其实,风妃阅并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坚持什么,不过是一颗解药,早在前,她便已经决心把它交给施婕妤。可,到了今时今日,她却死死咬着牙关,非要受尽折磨,非要……两败俱伤。
孤夜孑一声令下,负手站在女子面前,那总管唤过几名狱卒来,原先站在边上的侍卫上前,解开铁链。身子一下少了支撑,风妃阅径自摔下去,想要跃起,却发现双手双脚麻木无力,只能硬生生看着自己以双膝支地,‘砰’的一下,磕下去。
人还没有缓上一口气,上半身便被身后二人拉起来.强迫地伸出手去,一副刑具已经套上自己十指。这东西,风妃阅在电视中看过不止一次,更加深知其厉害性。——3Q手打
“皇上—— ”施婕妤见皇帝似是下定决心,忙跪下身来,不住求饶,“这些奴才不知道轻重,万一有个差池,皇上,您息怒啊……”
“皇上,施婕妤的蛊毒并不是皇后所下,娘娘说不出这法子,自是情有可缘。”陌辰吏上前,却丝毫没有让皇帝动摇。
他扬起一手,示意几人噤声,“朕最后一次问你,招是不招?”
“没什么可拍的!”风妃阅垂下双目,膝盖下,疼痛火一般蔓延。
“用刑!”孤夜孑逼出二字,两名狱卒听闻,手上一拉,竹板便死死钉在她手上。所谓十指连心,风妃阅在这一刻,才深有体会。
“啊一一”她一声痛呼,纤纤十指被迫伸开。
孤夜孑心一惊,没有想到那两名狱卒真会下手,“慢着!”他刚要阻止,那二人却依照先前的惯例,互相递了个眼色后,猛地使劲往两边拉去。
“啊——”风妃阅疼的眼前一阵晕眩,纤细的手骨,有种被夹断的感觉,痛入心扉。十指通红,细嫩的指缝,鲜血淋淋。染红在那一片片竹筒上头。
孤夜孑心口被狠狠抽痛,他一手按住,疼的弯下腰来,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皇上,皇上您怎么了?”施婕妤大惊失色,急忙起来扶着他。
风妃阅眼前一片漆黑,只看见一个黑影弯下去,周边,人声嘈杂起来。
“陌医师,”施婕妤声音急迫,眼泪已经落下来,“皇上这是怎么了?”
陌辰吏上前,将男子搀扶着回到座位,他知道,是夫妻缠的发作,“施婕妤不用担心,皇上这是急火攻心,休息下便没事了。” ——3Q手打
听他这样说,女子这才安心,两手不断抚在他胸口,一脸担忧,“皇上,我们回去吧,您这样,臣妾受不住。”
心中的痛,好了许多,孤夜孑额上满是豆大汗珠,他望着瘫在地上的风妃阅,心,更是再度绞痛。
“将她们拉下去,明日再审问。”皇帝一手撑着前额,风妃阅只记得自己被架起来,随即,便被扔进了先前的那间暗室,昏迷过去。
管事的回来,脸上一副战战兢兢,他没有想到那两个狱卒真会下这么重的手。
“皇上——”
孤夜孑阖起的眸子微微打开,薄唇因疼痛而微启,琥珀色的眸子,闪出一种嗜血的危险,双眼盯着地上的男子,他松开手,将身子窝入椅背。胸膛犹在起伏,那两名狱卒显然知道自己闯了祸,急忙跟着跪到那主管身边,“皇上饶命,皇上饶命——”
孤夜孑放在桌上的手,一下握紧,“拖下去,剁他双手!”
“是,皇上。”
“皇上饶命,奴才不敢了……”
那主管只管缩着肩膀,听着一声声凄厉的惨叫,连忙闭上眼,身子一下软下去。
孤夜孑身子不适,也就并未再追究,陌辰史知道皇帝些时正值盛怒,劝只会BbS.JOO YoO·NEt火上浇油。便连忙示意边上的侍卫,将他护送回宫去。
“姐姐,姐姐……”风妃阅意识模糊。只听见耳边传来女子焦急的叫唤声,她手动一下,“啊一一”未苏醒的小脸,紧皱成一团,声音更是虚弱。
“姐姐,”君宜身上的衣衫,早在刑房内便已经烘干,她艰难半跪起,将风妃阅从满是积水的地上拉起来,向一旁的床挪去。——3Q手打
说是床,实则,不过是稻草铺在地上,一个勉强的干燥地方罢了。将她带到暗室角落,君宜让她仰躺在上面,望着风妃阅红肿且满是鲜血的手,一下,竟觉无所适从。
“哦,对了,”君宜雀跃,将藏在袖中的那颗药丸取出来,递到风妃阅嘴边,“姐姐,快服下去。”
“这……是什么?”她躺在那一堆扎人的稻草上,艰难将眼睛睁开一条缝,嘴唇,因缺水而干裂。
“这,是陌医师偷偷塞给我的,他让我给你服下,我也不知道究竟有什么用。”君宜见她摊开手掌,便将那药丸放在她掌心。
“他,定是猜到皇上会对我用刑。”风妃阅声音干燥,听在边上的女子耳中,却让她心酸难耐,忍不住便热泪盈眶。
“姐姐,你不要这样。”君宜看着她十指红肿,几乎连到一块,却固执的想要将那药丸塞到自己嘴中,暗黑色的一粒,好几次差点便从她掌心滚落下来。君宜哭着将药丸接过去,抱起她的脑袋,风妃阅望着抵在唇边的药丸,嘴一张,含了进去。
“姐姐,咽下去。”君宜见她苦的收头直皱,却将那药含在嘴中,不肯下咽。
风妃阅摇下头,强自撑起笑意,摇摇头,“苦一点,好。”
女子本就氤氲的眼泪,一下全数溢出来,她让风妃阅的上半身靠在自己身上,她则后背抵着那冰凉的墙壁。
嘴中的苦,已经让她麻木,呼吸,每一口袭入嘴中,都苦的让她欲要作呕。手上的疼,让她才闭上的眼睛又睁开,反反复复,受尽折磨。
自己陷入绝境之时,拉自已一把的,永远是陌辰吏。阴暗霉潮的空气中,仿佛被注入一米阳光,风妃阅倍感庆幸,唇角淡淡拉开。——3Q手打
“君宜,”宁寂的暗室中,只有二人相互依偎的剪影,风妃阅无力开口道,“为了君家,你只身走入后宫,值得么?”
“姐姐,宫中有你,我就不怕,还有肚中的孩子,只要你们陪着,我一定也不怕。”君宜解开身上的外衫,披在二人身上,将风妃阅更紧地拉向自己。
“那,你想过为了自己而活么?”
风妃阅明显感觉到后头的身躯一僵,“他说过,君家的女儿,没有资格为了自己而活。君家的男儿,亦是。”
“为什么?”风妃阅禁不住疑惑,“莫不是,君家身上背负了什么?”
“我也不知道,我只听他的话,他让我做什么,我便做什么。”一向柔弱万分的女子,此时说出口的话,竟是如此执意,坚定。
“那孩子呢?”风妃阅轻声问道,“君隐这样做,你就没有丝毫怨言么?”
“姐姐——”君宜接口。“我已经进了宫,唯一能做的,就是保住我的孩子,我不在乎他是否能继承大统,我只要他好好活着。”
她的执着,让风妃阅一下沉思起来,自己抵死不交出解药,皇帝自然没有法子将她怎样。却不知,他认定了君家,定还会拿君宜下手,且,信任不再,自己的坚持,还有什么意思?交不交出来,皇帝都断定,自己知道那解咒的方法。
“姐姐,你是不是很冷?”见她身子抖了一下,君宜忙收紧嘴弯的力道将身上的暖意过给她。——3Q手打
“就算是亲姐妹,你也不要相信,这深宫内苑中,人人都是为了自保。”风妃阅在她耳畔说出此话,况且,她们还不是亲姐妹。
“不,姐姐三番五次救我,妹妹不敢忘记,若不是你,皇上那边,我就第一个瞒不住,我信你。这宫中,我就信姐姐一人。”君宜苍白的小脸泛上一层淡淡红晕,“没有了信任,一起都是诚惶诚恐,活的太累。”
一夜间,君宜给她的感觉,变了很多,她不再是柔弱,有时候,甚至比自己还要坚强。
手上的痛,一平静下来便刻骨铭心。风妃阅只能将两手放在外面,不敢动一下。倦意袭来,却全身是痛,到了下半夜,她根本没有办法阖眼,只能一个劲闷哼强忍。
“姐姐,你怎么了?”君宜才闭上的眼睛跟着睁开,见她额上布满细细的冷汗,面白如纸,很是吓人。
“姐姐——”她推了一下,忙起身跑到那牢笼上.取过一盏昏暗的油灯过来,将披在风妃阅身上的外衫掀开,她跪在女子身边,“妞姐,你那里不舒服?”
“腿……”风妃阅意识不清,只是含糊说出一字来。
“腿?”君宜将她破败不堪的纱裙往上掀去,却见她双膝淤青,肿的馒头一般高,细看之下,只是皮肉伤,“是这么?”她一手轻落在膝盖上,刚一碰,风妃阅便疼的倒抽一口冷气,半晌回不过神来。
“怎么会这样?”君宜惊惧地捂着嘴,才止住的眼泪,又落下来。
“没事,”风妃阅安慰地摇下头,“刚才放下来的时候,在地上磕了一下。”她全身不能动弹,膝盖骨,应该是碎了。
君宜见她双唇干裂,声音更是嘶哑的快要听不见,忙起身,终于在角落边上找来一个破碗,里面还有一点水。用锦帕蘸起,将她双唇湿润,久旱逢甘露,风妃阅顿觉人清醒几分,好多了,“谢谢。”——3Q手打
君宜将那衣衫给风妃阅盖上,怕自己会碰着她,便远远的缩到另一边角落,顾不得身子单薄,蜷缩起来。二人睡得极不安稳,风妃阅是痛,而她,则是满满的不放心。
狱卒进来之时,两人早便醒了,有了昨日的教训,新来的二人不敢动粗,只是轻手轻脚将风妃阅给架出去,君宜心急万分,紧随其后,“你们轻点。”
风妃阅抬头望去,正好对上孤夜孑一张俊脸,神色疲倦,双眼满布血丝,就连一下干净的下巴处,也冒出苒来。
一跪,她疼的差点瘫下去,陌辰吏大惊,眼见她手肘撑地,硬是直起身子。
“皇后,还不肯说么?”男子开口,声音同样嘶哑。视线不自觉落在她垂于身侧的手上,指关节处,那一抹抹猩红,割的他双眼不忍再看。
君宜就跪在自己边上,见她痛苦强撑,便要过去扶上一把,却被那侍卫给狠狠拉到一边。
风妃阅深知,自己快撑不住了,她抬头面圣,没有直接回答孤夜孑的问题,“皇上,臣妾昨日,真的错了。”
皇帝一怔,不知她所谓何事。只当是受了酷刑,如今后悔了。
“帝后之间,怎会有信任可言?”风妃阅一笑,甚为惨淡,“一日夫妻,白日恩已过!”
她要皇帝的信,却不知,连自已对他的信任,都丢了个干干净净。
孤夜孑望着她眸子黯下去,心一空,什么东西想要抓住,却怎么都握不住。
“臣妾认罪,”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更是震惊当场,众人的视线一一落在她身上,风妃阅神色坦然,“施婕妤的蛊毒,同君家,同臣妾毫无关系…… ”一语,刚说出,她便生生掐断在喉间,自己拿出了解药,这,蛊毒一事,还能说得清么?
“皇上不信也罢,但要臣妾交出解咒之法,必须答应臣妾所提的要求。”风妃阅畏而不惧,一双美目犀利中透着坚毅,她要为自己铺好后路。
“什么要求?”孤夜孑盯着地上的女子,原先虽是笃定,可终究是猜测,如今她却亲口承认,这一惊,着实给了他心头一击!——3Q手打
惑君心 073 说出真相
风妃阅望向一旁跪着的君宜,在她满面担忧中,对上身前的尊王。
“皇上答应,不再追究此事!”她眼神飘无,几乎聚集不到一处。
“朕答应。”孤夜孑攫住她的目光,满口应答。
“好,”风妃阅轻幽一笑,“其二,皇上保证,不再为难宜皇贵妃,这件事,对所有人都要保密。”
“姐姐——”君宜望着她坚持跪起的身子.双手开始挣扎。
皇帝本就无意将此事渲染出去,他弯下腰,目光同风妃阅持平,“好。”
望着近在咫尺的俊脸,她红颜一笑,魅惑众生。此时,皇帝正值盛怒,若将解药就这样交出去,无疑,是自找死路。
身上,越是疼,风妃阅此时的心,却越是冷静,他的身子,离自己如此之近。“最后一个条件,将宜皇贵妃先放了。”
“不行!”然,皇帝却一口回绝,目光一下转冷,“先将解咒的法子说出来。”
风妃阅望向一边的君宜,却见她身子绵软无力被两名侍卫押着跪在地上,面上泛起红晕,似是发烧了。昨夜,她将自己御寒的外衣给了自己,如此阴潮的地牢,她怎能受的住?
“啊……”君宜突觉小腹处一阵疼痛袭上来,她弯下腰,双肩被钳制住,只能脑袋磕下去,不断呻吟。
“将君宜放了!”风妃阅心下大急,回身朝着孤夜孑说道,“她什么都不知道。”
“朕要你开口!”皇帝坚持,一下被逼急。——3Q手打
“好,”风妃阅暗咬银牙,心口,急火攻心,“臣妾看出来了,皇上原来就想找个人给施婕妤陪葬!”
“陪葬?”孤夜孑狭长的风目轻眯,“你是不打算说出来了?”
“先将宜皇贵妃放出去,皇上要的答案,臣妾自然会一字不落的说出来。”身前的男子,喜怒无常,在确保君宜安全前,她绝不会将解药交出去。
皇帝见她一心袒护,而身侧的施婕妤更是时日无多,帝王之心,不可能被她随意控在股掌间,“你若不开口,今日,一个都别想踏出诚荣殿!”
男子一声怒斥,风妃阅望着不断哀呼的君宜,心急如焚,“好,臣妾,将解药交出来。”她状似妥协,望着一旁施婕妤满是期盼的眼神,手,落向自己腰际。
手指,连弯一下都很难,风妃阅望着孤夜孑垂落在胸前的墨发,那股黑亮,差点将自己吸附进去。
腰际,她清楚的记着,藏着她的软剑。
指尖,先摸到那薄如蝉翼的剑锋,她伸出另一手,顾不得十指锥心,一下将那柄软剑抽了出来。动作之快,只有她面前的孤夜孑及时反应过来。
风妃阅一手抓着剑柄,另一手却抓着锋利的剑端,双管齐下,猛然向自己的脖子抹去!
“啊——”君宜一声尖叫,旁侧,侍卫们早已乱作一团,“护驾!”
孤夜孑始衬不及,想也不想,便伸出手去……
男子起身过猛,单膝一下跪在地上,剑身,擦过风妃阅的脖子,只是,没能深入。她双手握紧,十指,如裂开一般疼痛,左手掌心,被双面剑刃划破。
没有意料中的疼,风妃阅恍如隔世般睁开眸子,身前的俊颜放大,只见,孤夜孑的一手,正牢牢抓着那柄软剑。——3Q手打
她惊得,目瞪口呆,男子修长的五指紧握着剑身,望着她白皙的脖颈上,一抹印渍渗出猩红色,他眉宇间,深拢起难以置信,“你……”
他没有料到,风妃阅会有如此举动,若不是自己离得近,若不是,自己随手反应……
风妃阅手中的剑,未有移开,平等的距离,她红唇轻启,“皇上料定,然,臣妾却没有那解咒之法,唯有,一命抵上施婕妤一命。”
他大掌再bBs·JOOYOo.NET度握紧,将那剑拉近白己几分,“给朕都出去!”
“是,皇上。”旁人哪还敢逗留,施婕妤见状,只得跟在后头向外走去。
“皇上—— ”押着君宜的两名侍卫小声请示,“宜皇贵妃她……”
“带下去,让陌医师过去一趟。”孤夜孑头也不回,不出一会,整个诚荣殿,便只剩下二人。
“松开。”男子见她僵硬着先前的姿势,开口说道。
风妃阅一动不动,孤夜孑握着的手,血,顺着指缝一下,一滴,落在自己眼前。温热的液体,在她瞳仁中酴醾。
“你先松开。”风妃阅紧握着横在自己脖颈上的软剑,语气丝毫不松懈。
二人这般对峙,孤夜孑更是不可能先松开。风妃阅握着的手,疼得有些发抖,她瞧看着男子另一手握了上来,双手,紧握之后向两边拉去。原先冷毅泛着寒光的剑身,一下,被染的通红通红,娇艳欲滴。一手,一边,他包裹住风妃阅的柔荑。——3Q手打
原先冰冷的手,有了暖意。血的温度,烫的她微微有些颤抖。
胸口一窒,风妃阅疼得折下身子,手一松,软剑随之掉落在地。手腕撑在地上,她只能反手,将手心朝上。
“怎么了?”孤夜孑攫住她双肩,将她拉起来。
风妃阅挣扎一下,面色痛苦,单手按在自已胸前,只是摇着脑袋。男子见她这样,同昨日的自己竞有几分相似,只是并未多想,一手揽上她的腰,让她靠在身上,另一手按在她胸前,揉动起来。
孤夜孑手上的仿,随着他的动作而被一下下扯开,血,将整个手背都给染红。风妃阅见状,红肿的五指扣上他腕间,轻拉开,“疼,一下便过去了。好了,又怎样?臣妾一日不说出这解咒的法子,横竖,都是一个死字。”
孤夜孑望着她一身狼狈,昔日那倔强的神色,如今已经黯淡无光,“臣妾终于知道,被人苦苦逼着的滋味。”
“朕……”皇帝薄唇轻启,再说不出话来。
“皇上,为什么不信我?”风妃阅仰起脑袋,望入他深邃的潭底,“仅凭一株兰花,皇上为什么便能断定,是臣妾所为?”
她眸光淡定,没有咄咄逼人,平静的,犹如死寂,她以死相胁,却为君宜找好后路,孤夜孑紧攥起拳,他的理所当然,却没有给过风妃阅一个能说得清楚的机会。
“朕,应该信你。”男子丢下一句话,便起身将她抱起,朝着殿外走去。
风妃阅呢喃一声,疼得将身子窝起来,忘记了反应。这样的信任,不知道,还晚不晚。
回到凤潋宫,玉桥找了陌辰史来,风妃阅手上那满纱布,所幸骨头只是受伤没有碎裂。膝盖上的伤,相比却越发严重,那硬生生的一跪,足足能让她一、两月不能行动自如。待将二人手上的伤处理好,陌辰吏随意交代几句,便退下。——3Q手打
风妃阅靠在绣枕上,望着孤夜孑被裹成粽子的手,禁不住开口道,“何必出手?”
男子回眸,嘴角带有苦笑,“不知道……”自己的出手,如此之快,没有半点考虑,“朕只知道,你不能有事。”
风妃阅惊怔,一时没了反应,片刻后,方手肘撑一下,想要坐起来,孤夜孑见状,便上前揽上她的腰,“皇上,天色已晚,您先回去吧。”
望着那张熟悉的小脸,一夜间,却又陌生非常。“你撵朕走?”
“臣妾这个样子,逃不了。”风妃阅作势将双手举起,唇角勾起笑意,只是,极尽嘲讽。
俊朗有神的双眼,微微眯起,孤夜孑转过身,视线无意间落在那本书上。他起身上前,拿在手中,细细把玩。
翻开一页,兰花香醇如故,每当他疲倦之时,便会翻开……
男子修长的指,顿住,望着那页书面怔怔出神。若真是有人蓄意陷害,这一幕,也太过于巧合,凛冽的眸子闪过几许吃惊,自己的这个习惯,知道的人并不多。若真是……那,就应该是自己身边之人!
风妃阅望着他的背影,不说一句话。
男子合上书,慢慢向她走去,继而在榻前坐下,“朕想听实话。”
风妃阅蹙着的眉头舒不开,“臣妾说的,全是实话。”
“朕要你一字不落的告诉朕!”
“皇上信么? ”她反问道,语气探究。——3Q手打
“你说,我便信。”他更是坚定,眼中已含信任。
风妃阅却是将信将疑,思忖再三,还是开口道,“施婕妤当时所受的兰花蛊,确实同臣妾无关,但是那盆兰花,当时在臣妾手中。”
孤夜孑抬头与其对望,脸上并没有多大吃惊。
风妃阅见状,也就继续说下去,“臣妾知道皇上一定会来兴师问罪,便央求陌医师将兰花毁掉,却不知,这兰花还有第二株。臣妾终是躲过了初一,却避不过十五。”
“皇上查寻兰花的下落,臣妾是没有说实话,”她不再相瞒,“臣妾没有那个把握,能同昨日一般,全是因为皇上的不信。”
孤夜孑听闻,俊脸越发沉下,望着她满身是伤,被蒙蔽的心,逐渐清明,确实,即使那兰花从凤潋宫搜出来,也不能肯定什么。
他拉起女子的手,包入掌心,不轻不重的力道,温柔抚摸。
要换得一份信任,何其的难!
风妃阅抽手摸向自己的袖子,他信与不信,也就在他一念间,这个试探,风妃阅知道太过于冒险。握着那颗解药,她反复思虑,最后,还是将手抽出来,摊开。
“这是什么?”孤夜孑望着那颗浓黑色的药丸,眉头一皱。
她心里亦是紧张万分,艰难地吞下一口气,风妃阅缓慢说道,“解药,施婕妤的解药。”
她望着孤夜孑一脸震惊,心砰的一下,漏跳好几拍。包裹的严严实实的手,再也弯不过来。
“你有解药?”男子视线落在她掌心,小小的一颗,却扎眼极了。——3Q手打
“对,”她丝毫不含糊,“臣妾不想再骗你,解药是在臣妾手上,只不过,那蛊毒真的和我、和君家没有一点关系。”
孤夜孑没有立马接过手,而是抬起头来,“为什么不早点交出来,也就,免了那些皮肉之苦。”
女子听闻,双眼笑开,亦望向那颗解药,“臣妾若是招了,那便是认罪。我同那兰花蛊就再也脱不了干系。今日,我将它拿出来,是因为我相信你。”风妃阅将药丸放到孤夜孑手上,身子靠了回去。
托在掌心,倍感沉重。
孤夜孑收紧,将药丸放入袖中,“这解药,怎会在你这?”
风妃阅不再隐瞒,“是以兰花枝叶做成的,一直在我身上。第二株兰花未出现之前,我总是心有顾虑……”她娓娓道来,将那双生花的缘故告诉了孤夜孑。
男子一瞬不瞬地望入她眸子,掌心再度收拢,一个相信,原来,如此简单。
风妃阅一吐为快,积在心底的秘密宣泄而出,原来,也没有想象中那般困难。
开诚布公,孤夜孑信了她的话。她的刚毅,她的倔强,原来计较的,只是自己的信与不信。
“阅儿——”孤夜孑柔声,语调却变了,“今后,答应我,不要再骗我。”
风妃阅刚要接嘴,却被他打断,“就算是不得已,也不行。”
他的一句话.让风妃阅心头袭上暖意来,她的不得已,他懂。
“我没有想骗你,我只想自保,好好在这宫中活下去,我,只能那样做。”当时的形势,已是万般无奈。——3Q手打
孤夜孑双手放在女子肩上,“除了这事,你还有事瞒着朕么?”
风妃阅原先的坦然,变为几分闪躲,君宜的事,是她心中最大的一根刺。她埋下脑袋,心绪繁芜,细想后,方抬眸,“没有。”
惑君心 074 偷情
孤夜孑端详着女子的面容,伸出手去,将她拉向自己。脑袋枕上他的肩,身上的疼痛,一寸盖过一寸。
外头,寒风突袭,竟零零星星飘起雪花来,皇帝命人点上暖炉,整个屋子里面,腾地湿暖起来。
风妃阅靠在他胸前,片刻后,朝着身后的男子说道,“皇上,将解药给施婕妤送去吧。”
这颗解药,她迟早会交出去,与其做的神不知鬼不觉,还不如,直接交到皇帝手中,这是他,同她,交心的第一步。明眸皓齿,风妃阅微笑,望着满身是伤的自己,却丝毫不在乎,她比谁都懂,皇帝的信任,意味着什么。
景夜宫内。
施婕妤背靠在榻上,见到孤夜孑进来,忙要起身。
男子大步上前,双手适时按住她的肩,“躺着吧。”
“皇上——”她一手拉住孤夜孑的袖子,“不要再逼着皇后,臣妾知道,她是无辜的。”女子美目无神,闪着异样晶莹,“臣妾说过,连陌医师都没有了法子,皇上,就不要再留臣妾。”
皇帝听闻,眼中的疼惜越发浓重,他拨开她额前发丝,一声低叹,“最懂事的,还是你。”
那样的话语,却不像是爱人间的低喃,施婕妤脸色一黯,苦笑道,“臣妾不想再给皇上添乱。”
一手掏入袖中,孤夜孑将那颗解药拿出来,“你放心,吃下去,明日便一切都好了。”
施婕妤望着那颗黑丸的药丸,满面,均是难以置信,“皇上……”
男子充耳不闻,将那药递至她唇边,她张了张嘴,乖乖将那药吞下去,心中,越发激动万分。——3Q手打
“今后,不要再轻言,有朕一日在,便不会让你出事。”修长的手指拭去她眼角泪渍,女子紧咬下唇,双目微阖,用力点点头。
“皇上——”施婕妤身子靠回去,整个人仍是虚软无力.“臣妾想去看看娘娘。”
“改日吧。”孤夜孑随口应答,“你身子还未大好,连日来更是没有好好睡过一觉,其余的,就不用多想。”
施婕妤听闻,也就不再坚持,任由男子将自己放回榻上,两手窝入锦被中,几乎是脑袋一沾上绣枕,她便沉沉睡了过去。
呼吸均匀,她累坏了。愁眉已然展开,女子的梦中,不会再有寝食难安。
风妃阅一人躺在榻上,伤筋动骨一百天,虽然陌辰吏说,只要半月便能恢复,可她还是躺不住。
君宜进来之时,见她一手扶着床架,欲要起身。
“姐姐——”她急唤一声.匆匆走上前去,“你怎么起来了了?”
风妃阅只得躺回去,表情颇为无奈,看着君宜坐在自己身前,她除去纱布的双手,慢慢活动起来,“肚中的孩子,没事吧?”
女子微微一笑.两手落在自己小腹上.视线也跟着垂下.“多亏了姐姐……”声音,似有哽咽,她勾唇莞尔,“还有陌医师!”
没事就好。风妃阅望着她肩上未掸去的雪花,声音开朗,“外头下雪了?”
“对,好大好大,是今年的初雪。”君宜顺着她的视线,将身上的雪花掸掸,“一时半刻,怕是停不住。”
“我出生到现在,便没有见过那么大的雪。”风妃阅端详着窗格上映射出的雪花,轻声感叹道。
“姐姐说什么呢?” 君宜疑惑不解,“炫朝的冬季,每年都是白雪皑皑,皇上最不愿见的,便是雪灾了。” ——3Q手打
风妃阅嫣然一笑,君宜自是不会知道,“我以为,自己是第一次见呢。”
“对了姐姐,那施婕妤的解药,真在你身上么?”一夜间,她的咒便解开了,至少这深宫中,再不用听那女子撕心裂肺的梦魇声。
“不在!”风妃阅失口否定,她答应过孤夜孑,只Bbs. JoOYO o .n ET讲解药交出来,其余的,一概装作不知。
“我就说呢,”君宜眉头皱皱,“这宫中,到底谁想加害与我们?”
“谁,都有可能!”风妃阅斩钉截铁,目光更是犀利敏锐,“我一早便最说过,最能相信的,只有自己。而往往你最是信任非凡的,却,会在意想不到中,伤害你至深。”
“我信姐姐。”君宜坚定,诚荣殿一事后,更让她对风妃阅的依赖,加重几分。
“不!”然,她却是并不领情,“就算是我,摆在第一的,也永远是自己,不可能是你!”一旦冲突,她的选择,还是一如既往,自保。
君宜听闻,并未有多大的反应,一昧坚持,“我还是相信。”
风妃阅从未见过这般执意的人,细细一想,也就摇下头,笑了,只是视线刚落在她小腹上,便有些僵硬住。
风雪肆虐而来,丝毫没有停歇之意,风妃阅听得那窗格子传来哗哗剧烈的声音,缝隙间,寒风趁虚而入。 没多久,整个皇城便被笼罩上一层厚实的白雪,殿外,宫娥太监们开始忙碌,将积在门前的雪扫去。
暖炉,暗下几许。终是抵御不住寒气。风妃阅唤了几声,外头的人却一昧忙碌,连守门的人都加入了扫雪中。——3Q手打
“姐姐,我来吧。”君宜挽起袖子,朝那暖炉走去,微弯下腰,皓腕纤细地拨动几下,没多久,暖意便窜上来,将严寒驱尽。
风妃阅微微吃惊,君宜按理说也是君相爷的千金,怎会,连这种粗活都能做的游刃有余?
她没有望见风妃阅眼中的疑虑,拍拍手,抽出锦帕擦拭双手,为她哪怕是做了一件小事,君宜都欣喜非常,脸上洋溢笑颜。
外头,天色已晚,君宜坐了没多久,便走了。风妃阅一直昏昏沉沉,睡了醒,醒了睡,差点分不清那白天黑夜。
这场雪,却下了整整三天三夜。
第四日,阳光才懒洋洋露出一个头来,外头,早已忙碌成一片。
孤夜孑进来之时,风妃阅正半座而起,眼睛巴望着外头,神情,甚是带着几分可怜。
冷酷的俊颜露出几分笑意,他负手上前,站在凤榻边上,一双如阳光般的眸子,透彻明亮,风妃阅抬起头来。这样干净的眼神,她从未见过,像是,都能将这场初雪融化一般。
“躺了这么久,无趣么?”他在榻上坐下来,望着身前的风妃阅。
她点下头,不能动弹的感觉,让她懊恼万分。
“那怎么办?”孤夜孑提起她的手,顺着纱布,将那十指一一按抚。
风妃阅睬了外头一眼,她的意思很明了,就想出去,哪怕是透口气也好。从他低垂的俊脸,以及那微勾起的唇角来看,她知道,孤夜孑明白她的意思。他却不说,就等着自己开口。手上,传来阵阵酥麻,还有点痒。风妃阅张下嘴,几次到唇边,却终是没能开得了这个口。将她的手放回去,孤夜孑两手撑在风妃阅身侧,嘴角的弧度邪肆展开,“想要什么,说出来。”
他的声音,魅惑不已,然,女子却只是撇下嘴,索性将脑袋别至一边去。——3Q手打
耳畔,传来微微笑声,下一刻,整个身子便被拦腰抱起来。
“晤一一”全身的酸麻,仿佛这四肢百骸,都不是自己的。风妃阅一手搭在男子肩头,神情,痛苦地僵硬住。
走出凤潋宫,院子里面摆着一张贵妃榻,孤夜孑几步来至跟前,将风妃阅放下去。玉桥忙将榻上的毛毯拿起,待她躺下后,这才重新盖上她双腿。
眼睛,刺的有些疼。放眼望去,除了地上被重整出来的小道,天地间,全是这极致的白色。花圃间,原先竟相开放的名贵花草,亦被一一掩理。举目而望,腊月红梅,在雪中齐相绽放,美不胜收。
孤夜孑坐在她边上,周边的人,又忙碌起来。
风妃阅冻得小脸通红,深吸入一口气,纯净到,过于冷冽,“咳咳——”
“怎么,冻着了?”皇帝连忙令玉桥回凤潋宫内,再取过一床毛毯来。
“这场雪,下的好大。”
“这只是今年的初雪。”孤夜孑面有担忧,“朕只怕,长此以往,会有大麻烦在后面。”
他的忧心忡忡,风妃阅懂。战事连连,若再加上自然灾害,对炫朝而言这一击,无疑是落在痛处。
露在外头的脖颈,被风一吹便冷嗖嗖的,风妃阅缩下脖子,身子被揽过去,男子灼热的气息一下喷射在耳畔,气暖融融。
“好点没?”原来,是帮自己呵气。
风妃阅艰难拢起前襟,一下冷,一下热,还是不习惯。孤夜孑却不容她闪躲,一手将她揽过去,在她脸上身上呵着气。酥痒的感觉袭来,风妃阅禁不住笑出声来。——3Q手打
她的笑,不同于她人那般羞涩刻意。或者说,她的笑,是毫无形象可言,却又,别样美丽。黑亮的瞳仁微微眯起,浓密的睫毛白然垂下,樱唇,不点而红。展开的嘴角,形成蛊惑。身子被板过去,一种龙涎香的味道压上。她下意识收回笑,男子的薄唇,已经落下来。
蜻蜓点水,一下,便收回去。
“让朕也躺会。”孤夜孑起身,将风妃阅抱起来,自已则弯身躺下,让她背贴着他胸膛,一起窝在那张榻上。
身子紧贴,老是维持一个姿势,风妃阅便动一下,却奇异地发现了身下的变化。皇帝的身子,绷的很紧,某一点的连接处,坚硬隐忍。
风妃阅大惊,望着各自忙碌的众人,小脸腾一下,冒上火来,灼烫不已。
她手肘撑在两边,欲要急忙起身,小腹上却贴上一只手来,轻轻一压,自己便倒下去,落回他健硕的胸膛。
“不可以!”她声如细蚊,话中的坚定却不知可否。
皇帝却是充耳不闻,一手掀开盖在她膝上的毛毯,随手一甩,那毯子展开,将整个贵妃榻给遮住,二人身下的动作,也被随之挡在外头。
风妃阅不信,他有这样的胆子,强自镇定下来,腿上却传来男子指尖的凉意,初裙被掀开,修长五指,如入无人之境般一下伸了进去。
“你!”她惊得目瞪口呆,一口气堵在喉间,额上,已是满布香汗。
“放心吧,你身子不好,朕知道。”孤夜孑另一手松开她的腰带,顺着身侧,抚上去。他的不管不顾,让风妃阅顿觉无地自容,一声轻咳,她顺手将毛毯拉起来,盖至双肩。
身后,传来皇帝沉闷的笑声,似在忍着,却还是清晰异常。
风妃阅气息紊乱,双腿想要并拢,却又被分开,总是那般无力,任人摆布。——3Q手打
孤夜孑双手收回,一边一侧,落在她腰际,他支起身子,腰间,轻轻动了一下。
“住手——”风妃阅声音都变了,两眼望向周侧,所幸,宫娥太监相隔甚远,谁都没有注意到这边。
孤夜孑不语,只是喉间,压抑太久的粗喘,一下爆发出来,猛地一个用劲,风妃阅双拳紧攥,小脸埋入毛毯中,自觉无颜见人。
“朕没动手!”男子薄唇轻启,笑得得意。
身子被他两手圈起来,拉起,又重重放下,每一击,都是恰到好处。无数次后,风妃阅仿若置身云端,只觉,放在腰上的手,猛地收紧,那股力,像是要将自已勒断一般。她更是,清晰感觉到了男子的战栗,一阵痉挛,那双禁锢着自己的铁臂,缓慢松开。
孤夜孑并未急于退出,下巴枕在她肩上,风妃阅放下手,将脸转过去半边,望着他俊脸上满是汗水,便伸手轻推一下,“快出去,有人看着呢。”
“谁敢?”他慵懒吐出两字后,眉头松开,有一下没一下地咬着她瘦削的肩膀。
“别……”风妃阅怕痒,被他这样一闹,就四处闪躲,脸上的神情甚是无奈。只是,才躲开没几下,便全身僵硬,哪怕再怎么痒,也不敢乱动一下。
“怎么不动了?”孤夜孑嘴角含笑,逼上前来。
女子将毛毯围在腰际,微微喘着气,“没有力气了。”
皇帝喜逐颜开,不忍再逗弄,身子退开后,将她裙摆放下,腰带系上,“来人,备水,朕要沐浴。”
原先凑成一团的丫鬟们闻言,均是面面相觑,停下手中的动作。——3Q手打
最先反应过来的,还是玉桥,只见她脸一红,继而招呼起来,“一个个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给皇上备水。”
风妃阅一脸憋屈,反观自己的正襟危坐,身后的男子倒是一脸自若。她动下身子,带着几分坦然。众目睽睽之下,有种偷情的异样感觉。
诱君欢-惑君心 075 初会厉王爷
约摸十天后,风妃阅的手便大好,陌辰吏仔细查看后,总算松了口,这才能将上头裹得严严实实的纱布拆去。
孤夜孑将她的手包入拿心,十指摩挲,其实,她早就不疼了。皇帝的动作一再轻柔,将缠在上头的纱布一层层揭开。纤扣的指,虽然痊愈,上头却是伤痕累累。
风妃阅望着自己的双手,五指合起,想要收回去。却被孤夜孑紧紧拉起薄唇一下印上去。
有些冰凉,男子眼眸一沉,声音中带着柔软,“那日刚下令,朕便后悔了。”
一边抚着她的十指,孤夜孑始终没有抬起头来,风妃阅听闻,轻声笑道,“我们,只是谁都不肯先服软罢了。”
“你不怪朕?”不忍再看她的手一眼,孤夜孑抬起头来。
“是你下的令,要怪,当然是你了。”风妃阅将手抽回去,她可没有忘记,他当时的狠戾。
“今后,再也不会了。”孤夜孑抓着她一手,将她拉向自己。风妃阅并未追问,只是安然接受,他许下的,能遵守,便是好。若违背,也怨不得。
外头,月影西斜,她突然来了兴致,“我想出去。”
孤夜孑望着她锦被下的双腿,这半月,也十足将她闷坏了。挪下身子,皇帝将她提起来,双手穿过腿窝,一下站起来。
整个身子趴在他后背上,风妃阅双手环住他的脖颈,怀拥的,是一份安心。
外头,下了几天的雪,已经停了,刚出去的时候有点冷,孤夜孑让她抱紧自己,两人也不知该往哪去,就只是顺着长廊走起来。
地上很滑,倒挂的尖利一道道垂在琉璃瓦的屋檐,宫内,竟出奇的安静,连个丫鬟太监都不曾见到。——3Q手打
风妃阅学着他先前的样,在他耳窝边上呵着热气,她并不知道,一个被皇帝背在身上的女人,意味着什么。
走了很长的一段路,孤夜孑都没有将她放下来,风妃阅伸出两手,掌心贴着他的俊脸,问道,“冷不冷?”
面颊,冻得差点失去知觉。他身子弯下再挺起,将风妃阅背起几分,“不冷,你呢?”
“躲在你后头,我也不冷。”鼻子,通红,风妃阅将脑袋窝在他身后,身子,并不平稳,似有颠簸。她乖乖趴在他背上,甚至觉着,比那高床玉枕舒服多了。
一步,一个足印,一深一浅。
风妃阅说不清楚这样的感觉,她试着将手拥紧,想起一句话来,“到我老了,走不动了,你也会这样背着我么?”
男子迈着的脚步慢下来,转过头,面色在月影下,明亮起来,“会。”
说出一个字后,就继续朝前走去,这一次,迈步已经沉重多了。仿若他们二人的前路,渺茫,而又艰难。
男子,似是不知疲惫,绕着后宫,背着她走来走去。
孤夜孑说了很多话,他说,这样背着,一点也不会累……
他说,肩上有一个人,哪怕就只是趴着不说话,也让他觉着不会那么寂寞……
他说,他伤了她,只能有这么一次……说这句话的时候,男子将她的小腿贴紧在自己腰上,不让风妃阅的膝盖露在外头,以免冻了凉。——3Q手打
他说,他是帝,b BS·JOOYoO· NEt他的无奈,孤夜孑却吞在喉咙口没有说出来,自古,帝王应以江山为重,一旦冲突……
他面色阴霾,眼眸泛着深幽的异样,转过头去……
然,女子却呼吸均匀,趴在他肩上,已经睡着了。
她睡得安静极了,连呼吸都是小心翼翼的。
孤夜孑并未将她送回凤潋宫,而是背着她,走了很久很久……要真能一直背着,倒也好!
静躺了一月,风妃阅腿上的伤已大好,能够行动自如的下榻。
打开殿门,外头,白雪飘扬,正如孤夜孑担心的那般,这雪,连续下了已有一月。
“娘娘,您这是去哪?”玉桥跟在身后,望着天还未亮透的云际,不解问道 。
“去给两宫太后请安。”风妃阅一回首,继续朝前走去。自己卧在榻上一月之久,两宫太后已颇有微词。
“是。”玉桥应答,乖乖盯在身后。
一路旖旎而去,这样严寒的天气,风妃阅过的并不习惯。双手缩入宽袖中,十指冻得没了知觉。
风雪迎面而来,九曲长廊挡不住,便一下落在自己的裙摆上。
两宫太后的慈安殿前,风妃阅站在外头,需得通报后方能入内。
寒风冷冽,一声通报,却让她足足等了近一盏茶时间。冰凉的地面上到处是水渍,身后,还有雪花狂舞。
“回皇后娘娘的话,两宫太后请您进去。”通报的太监隔了半天,才出来。
风妃阅听闻,一语未说便跨进去,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茗皇贵妃也在。
走近内殿,果真,西太后同她对弈正欢,东太后对这东西一向没有多大兴趣,索性便坐在一边,由着小丫鬟捶肩伺候着。
“儿臣参见两宫太后。”风妃阅屈膝行礼,目光落在铺满名贵毛毯的地面上。
“起身吧,”西太后摆摆手,并未为难,“皇后,身子可痊愈了?”
“回太后,已无大碍。”风妃阅直起身,站在原处回话。
“那便最好。”太后的语气,出奇轻柔,她笑落横生,峰回路转间,一局使得乾坤扭转。
“姑妈!”茗皇贵妃娇嗔,那棋子还拈在手上,等待最后一搏。
西太后只是笑,将棋盘一推,朝着远处的风妃阅说道,“传闻,君家的女儿,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来,陪本宫下两局。” ——3Q手打
她顿足,微微一笑,“儿臣棋艺不精,只怕是献丑。”风妃阅面色凝重,对于下棋,她真是一窍不通。
“姐姐自谦了。”茗皇贵妃抿唇,起身朝她走去,一手状似亲昵地挽上她皓腕,“姑妈棋艺精湛,说不定,今日就遇上对手了。”
被拉上前几步,风妃阅见西太后的视线一直落在自己身上,只得硬着头皮来到她面前。
棋局已定,黑白双方,刚落定便已剑拔弩张。
西太后先落一子,风妃阅执起棋子,望着满盘空档,却不知该落往何处。正踌躇间,外头传来嬷嬷欣喜的通报声,“回两宫太后,厉王爷求见。”
原先意兴阑珊的东太后听闻,双目咻地放亮,声音不自觉提高,“快,快请他进来。”
“皇后,该你了。”西太后嚼着笑,目光如炬,紧盯着风妃阅。
“是。”她并未细细思量,便将手中的棋子随意落下,视线跟着嬷嬷的身影朝外望去。
没多久,便看见一抹高大的身影自外头走进来,身上,白雪覆盖,墨发束在身后,一袭狐裘披风除下,交到边上的宫娥手上。男子身着银质长衫,腰间,宽厚的腰带上镶嵌着四方美玉,足蹬黑色长靴,风妃阅望上看去,只见他面如玉,温润中带有邪魅,却又,偏偏不失几分霸道。额间,惊现一颗暗色朱砂痣,将整个人衬得阴柔……甚至,带着几分美艳。
对,就是美!
“厉儿,你总算回来了。”东太后激动不已,放下手中的暖手炉,步子急促跟过去。——3Q手打
“儿臣参见母后。”男子单膝下跪,被东太后搀扶起来,“让母后看看,几年不见……厉儿果然越发好看了。”
风妃阅忍着笑,唇角刚勾起,便被他逮个正着,一时尴尬万分,只能转过脑袋。
“儿臣参见母后!”男子再度上前,朝着西太后行礼。
女子摆摆手,示意他起身,面上的笑容很淡,也不如东太后那般亲近。
“这是……”厉王爷瞅着风妃阅的侧脸,出声询问道。
“这是皇后。”东太后上前,补上一句。
“哦,”男子轻应一声,嘴角随之展开,“皇嫂。”
风妃阅不得已,只能点头示意,望着那张脸,脑中凸显出妖精二字。这样的模样,就算是投为女儿身,也绝对逃不过绝色之命,祸水之运。
“这白子是哪一方?”厉王爷望着才开的局,显得兴趣十足。
“是皇后。”一侧,茗皇贵妃接口道。
见他似有兴致,风妃阅心下一喜,“这一局,还是厉王爷接着下吧。”
岂料,男子只是看一眼,便摇头说道,“本王不做夺人所好之事,母后,不介意儿臣同皇嫂同下吧?”
西太后执起一颗棋子,“本宫倒要看看,厉王爷的棋艺,可有长进。”
“好。”男子爽朗接口,下一瞬,竟自顾坐了下来,将风妃阅的身子朝里侧挤进去。宽厚的胸膛就抵在自已身后,厉王爷单手撑在榻上,双目若有若无扫过她的侧脸。——3Q手打
西太后一子落下,风妃阅见他没有丝毫动静,只得自觉执起一颗,手刚要落下,皓腕便被抓住,整个手心的力转移至另一边,“落在这,会比较好。”
望着二人亲昵的举动,两宫太后却并未有丝毫不悦,依旧开始对弈。厉王爷每回都不动手,待到风妃阅要下手之际,这才抓着她的手,将棋子落在最恰当的位子。如坐针毡,她觉得自己像是傀儡一般,却又推脱不得。
棋子越来越少,双方,各不相让,都想将对方引入自己所设的圈套中。
风妃阅完全不懂,随手要落下,这次,男子的手却直接抓着她的柔荑,裹在宽厚的掌心中,一层厚茧,磨得她手背微有不适。这样明目张胆的动作,却没有一人出来喝止,风妃阅暗暗吃惊,随着男子的力,将手缩回去。西太后单手挣着下颔,似在考虑,她将手放在身侧,然,厉王爷的手却并未再松开,修长五指强行挣开她的手指,竟是,与她十指紧紧相扣!
这样暧昧的动作,指缝间,已经渗出汗水来。风妃阅用力挣扎,却被他死死按在榻上,不能动弹。眼中藏有愠怒,她侧过脑袋,睨视着边上的男子,而他,则是一脸专注,双眼一瞬不瞬盯着那盘棋,脑中,似在考虑,这下一步棋,应该落于何处。
上半身,倾过来几分,厉王爷的下巴,快要枕上她肩膀。风妃阅顿觉不妙,只能将身子朝里侧缩去。
西太后的这一步棋,考虑了很久。她眉头紧蹙,凝重而慎思,风妃阅则是僵直身子,寒冬腊月,竟全身冷汗涔涔。
“母后,可考虑清楚了?”自始至终,厉王爷的视线,均没有落过一寸在风妃阅身上。脸上的神情,更是自然而清晰。
一句话,让西太后准备落下的手,又缩了回去。
厉王爷轻声言笑,他的笑,和煦,却不像陌辰史那来温暖。风妃阅总觉他的笑中,夹杂了太多东西。隐藏,极深!——3Q手打
不经意间,他转过头来,毫无瑕疵的俊脸对上女子的错愕,薄唇,笑的勾人,相握的手中,拇指轻佻划过风妃阅掌心,一圈圈,打着转。
她并示表现出异样来,回以展颜一笑,手上用力,尖细的指甲狠狠掐入男子手背,丝毫不手下留情。
厉王爷吃痛,一双眸子轻眯,眉头稍拢,转过脸去眯着西太后。
思时片刻,她还是落下棋子,厉王爷抓起风妃阅的手,她顺势望去,只见男子的手背上,被抓伤的指痕触目惊心,她不信,旁人会看不到。收手之际,却没有一人反应。
每走一步,西太后都是谨言慎行,等待她落棋的时间里,风妃阅如受煎熬,紧紧贴合的掌心,柔腻湿滑。
东太后同茗皇贵妃站在边上,二人的举动,自是丝毫不差的落入眼中。
茗皇贵妃斜睨着风妃阅的小脸,只是微微笑开,而东太后,则是满面不悦,却又不能发作,只能闷不吭声装作没有看见。
厉王爷上半身退开,却又在风妃阅轻吐出一口气后,再度贴上来,整个胸膛,肆意地直接抵着她后背。脊梁骨,一阵寒意窜上来,男子的双手,间接环住她整个身子。随着他的呼吸,耳畔忽冷忽热,整个人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让风妃阅不自在极了。
这一盘棋,下的格外费时间,好不容易遇上对手,西太后更是咬着不肯放,风妃阅暗自叫苦,趁着棋回手的空余,手肘向后,用力一击,欲要落在他身上。然,男子早便猜准了她的小心思,借她之力,手臂跟着向后舒展,绕过一个弯后,被他轻易压制,相握的手借力散力,稳稳落在她腰上,折过一个弧度后,落在风妃阅身前。——3Q手打
这一下,更为被动!
“皇嫂,你似乎不怎么专心。”厉王爷出其不意,在她耳边扔下一句。
深思中的西太后被打断,抬起头来,睬了她一眼,虽是一语未说,脸上的神情却满是不悦。
这只,玉面狐狸!兴许,比那狐狸还要狡猾千万分。
“儿臣,只是一时是神。”风妃阅开口解释,西太后听闻,这才收回眼去。
她挣扎一下,男子再度牢牢抓着,二人的拉拉扯扯,却丝毫没有影响到面前的西太后,好不容易落下一子,风妃阅这才止住手上的动作。捡起一粒白子,趁着厉王爷观看棋盘之际,猛地推起一股内力,在他来不及反应之前稳稳当当、指尖的力,全都集在那一粒棋子上,后劲勃发。
‘砰——’整个棋盘被震塌下去,白子,合着黑子,零零落落散在一起,分不清原先的谜局。
“皇后!”西太后气的将手中的棋子一扔,双目瞪视而来。
风妃阅借着向后退的力,一击旁若无人般落在厉王爷腰上,“呀,母后,儿臣以为就要赢了,这不,多使了几分力。”
“可惜了,”后头,传来男子的叹息声,夹含的笑意,明明是幸灾乐祸,“母后,您就差那么一步。”
西太后原先绷紧的脸,越发怒气腾腾,谁都知道,这太后爱棋如命,偏偏就差一颗,这棋局便能定胜负。
风妃阅自顾下榻,不顾两宫太后难看的脸色,屈膝行礼,“儿臣认输。” ——3Q手打
“哼!”西太后听闻,气的将身子别至一边。
茗皇贵妃见状,赶忙上前,讨好地替她捶着双肩,“姑妈莫气。”
风妃阅唇畔漾上狡黠,行了礼,便退出慈安殿。
厉王爷两手撑在身侧,双腿交叠,望着一盘散沙,丝毫没有在意bBs.JOoYoO. NeT。
“胡闹!”见风妃阅走远,东太后这才一甩袖,勃然大怒。
“母后。”厉王爷不以为然,视线跟出去。
“平日在外头也就罢了,今日,你……”东太后一手指着自己的儿子,气的一句话说不上来,只是瞪着他。
而西太后,则是沉浸在那盘未下完的棋局中,深陷不可自拔。——3Q手打
惑君心 076 两相试探
风妃阅出去时,一身轻松。行至慈安殿外,竟没有见到玉桥的人影。她左右张望,须臾片刻,便一人朝着自己的寝殿而去。
右手在裙摆上狠狠擦拭几下,风妃阅疾步行走,却不料,在转角处压上一堵人墙来。
不用抬头,也知道是谁了。
“走得这么急,莫不是,身后有洪水猛兽?”厉王爷单脚横在她身前,拦住风妃阅去路。
她索性也不躲开,学着他的样将身子靠在暗色墙壁上,“可不是,就怕那东西,更为厉害。”
厉王爷闻言,双手交叠于身前,侧过头来望着风妃阅的小脸,银色袖口上,添加一圈虎狼裘皮,那手,随之伸了过来。
风妃阅警惕万分,退避三舍,双目咻地迸射出防范来。
厉王爷的手僵在半空中,额间隐动的朱砂泛出别样艳红来,他低下头,笑意从嘴角倾泻出来,“哈哈——”
“你笑什么?”风妃阅沉着脸,不满中,更多的则是未知半解。
“好了,厉王爷语蜂一转,脸上玩味的笑也压下,身子端正起来,眼中闪烁的认真,却让风妃阅更觉不安,“不逗你了。”
她呼出口气,双肩却被猛地攫住,厉王爷那张美艳的脸,也凑下来。“本王错了,方才,你还真能装。”
风妃阅脸上的惊愣,错愕到自己都目瞪口呆,她动动肩膀,“说什么呢?” ——3Q手打
“多久了,我想想,”男子蹙着眉,薄唇泛上一种蛊惑的妖媚,突地,便来上一句,“想我没?”
“咳咳——”风妃阅被吓得不轻,左右张望起来,反应半天,脑子里转过一圈后,有想出几个老套的词,“厉王爷自重。”
“说什么呢?”男子并原话扔给风妃阅,伸出一指,亲昵地在她鼻梁上轻刮。
风妃阅望着眼前的一幕,愣是,理不出该有的思路来。
手指落在她红唇上,惊蛰地弹开后,风妃阅将它拨开,“厉王爷——”她语气微含愤怒,两眼瞪视前方。
“还生气么?”男子却是不以为然,双手依旧撑在她身后的墙壁上,“刚才见母后都在,这不,逗逗你么,还认真了?”
风妃阅隐约察觉出不祥,这男子,莫不是同君阅有渊源不是?为何又在人前,装作不认识?
“怎么了?”见她不说一句话,厉王爷脑装再度凑上去。
风妃阅急忙伸出手去挡,将他推开一步之遥,脸上的神情,甚是疑虑,“厉王爷所说的,本宫一字不懂。”仰视的小脸望向远处,提身便要朝前走去。
擦身而过之际,手腕却被紧紧勒住,厉王爷也意识到事态的不对劲,阅儿,怎么了?”
他称她,阅儿!
风妃阅怔忡万分,天色逐渐明亮,来来回回的宫娥太监时有经过,她一甩手,用力将钳在手腕上的力挣开,身子跌跌撞撞从他身边走过。——3Q手打
厉王爷并未再阻拦,旋身,望着女子的背影,恨不能追出几步。
原先的大步而去,到了最后,几乎是一路小跑,风妃阅气喘吁吁,一手拍着胸口,见身后的人没有跟上,这才重重吐出口气。脚下却不敢有丝毫懈怠,站了会,便径自回到凤潋宫。
皇宫后院内。这里有几座废弃的寝殿。
大雪下了整整半个月,厚厚的积雪,将院内的一切都遮盖住,一名身披斗篷的女子徒步而来。脚下,传来咯吱咯吱的踩踏声,听着尤为刺耳。石阶被掩埋,她只能站在院外,伸出一脚小心翼翼踩下去。身子一路摸索向前,那雪,及至自己腿根处。她两手护着已经明显的小腹,几脚还会踩空,倒在雪地上虽不会疼,倒也冻个够呛。
这样冷清阴寒的地方,她,怎么受得了?
女子站在白雪皑皑中,红色的斗蓬将整张脸都藏了起来,一步一前行,两排足印,深深落在后头。
走进废弃的宫殿内,那里,竟是一个个土坟。简陋的黄土,没有一样多余,上头,只是刻着一些死者的名字。
不顾及阴风阵阵,她挨个找过去,终于在一个简单的土坟前站定,双膝一软,整个人跪下去,“姐姐,你让我找的好苦。”
一块简易的木板,上头用红漆写着‘德惠妃’三字。
“她们答应我,会好好料理你的身后事,会将您移至炫朝皇陵,我真是蠢,若不是暗中派了人,我到现在都不会知道,姐姐竟一人躺在这孤孤单单的废殿中……”女子双手死握着那块木板,声音凄哀。——3Q手打
泪水,一点一滴融入积雪中,将那白净化去。她身子一个倾斜,两手埋入雪中,“姐姐,你放心,你的仇,我一定报。我们在两宫太后的手中,终究只是一颗棋子,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我肚中的孩子,我一定要生下龙子,不惜一切!”
她咬牙,双手攥的紧紧的,掌心中,那雪被揉成不可思议的坚硬,隐射出女子眸中,那一汪狠绝。
“在这后宫中,失去了利用价值,不受控制的人,哪怕是自己的亲人,她们都会不惜一切代价铲除,”女子喉间哽咽,言语发抖,“我不会给她们这个机会!”她狠狠擦拭下眼泪,目光紧盯着板上那三字,静默须臾后,便撑起身子,满面决意地转身而去。
凄凄艾艾,摩肩接踵的土坟,依旧安祥。
凤潋宫内,皇帝的大小事务已经习惯到这儿来处理。施婕妤兰花蛊已解,孤夜孑疲惫不堪的身心,总算得以缓解。
背靠着身后的銮椅,男子眉头紧皱,风妃阅则陪站在边上,一手研着墨。他侧脸冷峻,认真的时候,尊王的气魄便一压而下,手上的动作顺着墨盒打着无意识的圈,“皇上,可是边界出事了?”
风妃阅忧心问道。
孤夜孑放下奏折,一手撑起前额,脸上的神情冰冷到难以接近,最后,他放下手,将风妃阅揽过去,脑袋枕在她胸前,“内忧外患,每年的雪灾让朕最是头疼。”
也是,炫朝连年出战,将士的粮饷多是取自于民,如今又加上天然灾害,国家贴补不说,万一边界打起仗来,才真正让人措手不及。
皇帝闭上双眼,一手环住她的腰,满面愁思尽数呈现在脸上。风妃阅犹豫片刻,最终将手落在他肩上,轻拍。——3Q手打
“臣弟参见皇上!”忽地,一声抑扬顿挫的声音传来,“没有打扰到皇上吧?”
风妃阅目光一凛,身前的男子亦是,脑袋疲倦地噌下后转过身去,“回来了?”
语气平淡的很,若不是风妃阅知道了厉王爷的身份,真会误认为,二人只是一般的君臣关系。
厉王爷起身,来时已换过一套白色的长袍,他缓步上前,整个人看上去,有一股初入凡尘的飘逸,“早上便回来了,皇嫂,对吧?”
他一挑眉,目光灼灼射过来,风妃阅冷嗤,并不加以理睬,将脑袋自行别歪一边。
皇帝点下头,问道,“有事?”
“回到炫朝,当然得向皇上请安了。”厉王爷嘴角含笑,走上前来,丝毫不惧怕孤夜孑满面的冷酷。
白净的五指随意翻着桌上奏折,皇帝却并不恼怒,也没有阻止。风妃阅颇若好奇,望了过去。
“皇嫂终于肯看我一眼了?”厉王爷收手,妖冶的红唇一勾,极其魅惑。
“好了,”孤夜孑面含微笑,摆摆手,“别胡闹了。”
“哈哈——”男子听闻,爽朗笑出口,“皇兄,这嫂子可是有趣的很!”
风妃阅想起白日里的一幕,莫不是,他真在逗自己不成?——3Q手打
“出去这么些日子,心越发野了。”孤夜孑取笑道,原先的阴霾随着厉王爷的到来扫去大半,“怎么舍得回来了?”
男子望着堆成一摞的奏折,脸上甚是无奈,“被母后派人给抓回来的。”
二人越谈越是热络,风妃阅站在边上,更是Сhā不上一句话。
“皇兄,大雪将融,有兴趣来厉王府么?一路云游,我抓了好些珍禽异兽来,等雪化掉大半,我便将它们放入斗兽场,再叫上些人去狩猎如何?” 毕竟在外头见识多了,厉王爷对自己的称呼,还是一下改不过来。
孤夜孑听闻,再是一笑,那双波澜不惊的眸子,惊现兴趣盎然来,风妃阅睇着他的侧脸,自古男儿都是马背上论英雄,显然,皇帝亦是。
“这次带回来的又是什么好东西?”孤夜孑随手将她的柔荑握在掌中,转过头来,问上一句,“冷BBS .JOO YOo.NE T么?”
一句话,将厉王爷的目光也吸引过去。
风妃阅顺着他手上的力靠近几分去,“不冷。”
一切,都是那么自然温馨,皇帝捏着她的手指,俊脸扬笑,“上次那豹子可是烈的很,硬生生扯碎了几名朕的御林军。”
“这次,还有更烈的。”厉王爷神秘凑上前,一手将自己的袖子掳起来,“为了抓住它,我差点就废了这条手臂。”白皙的臂弯上,一条愈合的疤痕贯穿至手腕处,足见当时的激烈。
“哦?这么厉害?”孤夜孑兴趣正浓,眸中透着压抑不住的精光,“朕倒真想去会会。” ——3Q手打
“那好,我这就回去让人将狩猎场清理出来,”厉王爷妖冶一笑,对上身前的风妃阅,“皇嫂,有兴趣么?”
“到时候,朕带你一起去。”孤夜孑拉着她的手,“ 难得有好玩的。”
风妃阅只能点头,对面的厉王爷但笑不语,眼中蕴含的深意,在她看来,远没有那么简单。
呆了没多久,男子便起身告退,走出凤潋宫。
风妃阅被孤夜孑拉到腿上,厉王爷一走,他的愁容便立马展现出来。
男子的心思,全部集中在奏折上,风妃阅见他实在累了,便将那奏折放在自己手上,一字一语念给他听。
好多字,她都不认识,皇帝便在后头一个个交给她念,“今后,朕就这样批阅奏折。”
他说,美人在怀,心不但没有乱,反而冷静了。
风妃阅一手将奏折卷起,扬在手中笑道,“那这一边是红山,一边是美人,若要相互取舍,皇上,要哪样?”
这本是一句玩笑话,听在孤夜孑的耳中,却如一根尖刺,难以拔出。
风妃阅见他不说话,面色一下凝重,对望间,她手一僵,随即便将那未批阅完的奏折打开,后背窝在他胸前,不及其烦的念起来。
任谁都听得出,她口中的失落,孤夜孑两手搂过去,下巴枕上她肩头,听着,念着,风妃阅转头之际,他却已经趴在自己身上睡着了。
眼见他的倦容,风妃阅将奏折放回案几上,纤细的手指抚上他面颊。——3Q手打
“娘娘——”玉桥见状,走上前来。
“你先下去吧。”风妃阅不忍叫醒,身子更加不敢动一下。
“是,娘娘。”
深宫中,本就严寒,二人相互依偎,汲取着对方的温暖。从远处望来,这帝后之情,谁说,不能同寻常百般那般。
厉王爷出了大殿,没有直接出宫,而是一路朝慈安殿走去。
途经景夜宫,正好施婕妤同丫鬟正走出来,迎面碰个正着。
女子见到他,似是愣了一大跳,那丫鬟初见厉王爷,也不认识,就张口道,“见到施婕妤,也不行礼?”
“住口!” 施婕妤一声娇喝,唇角生出笑意来,“想不到会在这看见厉王爷。”
那丫鬟听闻,一张俏脸失色,忙行礼道,“奴婢参见厉王爷。”
“本王不喜这一套。”他弯下腰,将丫鬟扶起来,笑若桃花,“这丫鬟长的不错,送给本王吧。”
施婕妤望着他满脸玩世不恭,“王爷说笑了,谁人不知厉王府美女如云,这丫头姿色平平,哪能入得了你的眼。”
男子手一松。那丫鬟却是难掩失望,双手竟不知该摆往哪。
“施婕妤,倒是一点没变。”
“王爷亦是。”女子抬眸,视线相碰之时,她挽唇展颜,看着男子满面悦色,心,突的一下,跳漏一拍。——3Q手打
“哈哈——”
厉王爷大笑出口,那张绝色之下,谁都看不透,究竟藏着怎样的心思。
施婕妤拉紧前襟,没来由的,竟有些害怕,他的一双眼,仿若,能轻易将人看穿。
惑君心 077 猎场毒蛇
一行人浩浩荡荡,皇宫内苑本就有狩猎的地方,只是那里的猎物失了原有的野性,乖顺,也就鲜少刺激。
常年国事繁忙,孤夜孑正好趁机出去放松筋骨,随行的,除了风妃阅还有几名妃嫔,以及朝中大臣。两宫太后不喜,却偏偏被厉王爷缠着,也就顺便带上茗皇贵妃一道,一同去了厉王府。
走过官道,漫石铺成的长街,繁华忙碌,马车有序向前,陆陆续续在王府前停住。
仰望!
厉王府三个赤金大字压在头顶,府内,丫鬟嬷嬷尽数出动,行过礼,便由厉王爷将他们带至狩猎场。
风妃阅极目远眺,倒是一眼,望不到边际。丛林泉水,假山阁楼,好一处人间仙境。铺天盖地的雪,只融化了一半,却已足够。
各位武将早已按捺不住,就连孤夜孑都表现出满满的兴致来,风妃阅随着众人来至一处凌空的阁楼上,举目眺望。
这楼,造型奇异,周边是一圈镂刻的木质栏杆,不高,只齐到腰身处。四面环空,视野独特。
白雪覆盖,狩猎场远处可见围起的边界,一片片苍郁的森林。偶有野兽出没。
“你搜集来的珍禽异兽,可都在这?”皇帝一手举着马鞭,视线落在厉王爷身上。
“来人。”男子闻言,一击掌,只听得咯吱咯吱的脚步声传来,阁楼下,一群壮丁抬着特制的铁笼在走过来。——3Q手打
步子被肩上的力道压得很深,掷地有声,一个个笼子被摆在众人眼前。
厉王爷示意将盖在上头的黑布掀开,随着一声轻喝,一一露出真面目来。
“啊——什么东西啊。”有胆小的嫔妃丫鬟吓得唤出口,风妃阅睬了一眼,也不过是些虎豹豺狼长相凶猛罢了。
随着一声嘶鸣,被逮住的猎物兽性大发,纷纷发起反攻,前蹄跃起,将焊制牢固的铁笼震得咣当作响,一呼百应,大有狼烟四起之势。笼内,越是愤怒,笼外的人群便越是蠢蠢欲动,恨不能将手中的弓箭,直接射穿它们咽喉。
“皇上,可以开始了。”厉王爷示意,边上的侍卫将手中的箭一一派发给众人,上头,均刻着自己的名字。
“皇嫂可有兴趣一道同行?”男子见风妃阅站在边上不语,凑过来问道。
她回神,望着一干武将,“本宫不善马术,就不凑这热闹了。”
厉王爷勾唇浅笑,并未为难,只听的一阵车轱辘的声音传来,他转身,凑近孤夜孑,“皇兄,这便是我说的大家伙。”
风妃阅循着声音望去,马车上架着一座巨大的笼子,里面关着的,竟是一头黑熊。
天!她难掩惊呼,怪不得厉王爷手上的伤会如此厉害,光看那黑熊的个头,一巴掌,便能扇下个人的脑袋来,这来活生生的,风妃阅犹是第一次见。
“放生!”厉王爷一声令下,那些侍卫便将生猛野兽带入林子,将士们一一走下高楼,孤夜孑手中拿着弓箭,对风妃阅说道,“在这,等着朕回来。” ——3Q手打
仿若一句誓言般,风妃阅点头应允,“等你!”
看着他转身离去,她站在高高的楼阁之bbS.jo OYoo·N E T上,双目钉在他背上,一行人已经开始准备,她看到君隐、厉王爷、孤夜孑,就连陌辰史都在。果然,只要是男人,都会有那么几分兴趣。
“驾——”原先冗长的马队,一下向四处分散开来,积压的雪渍被飞扬起,犹如一道白色的帘子,氤氲双目。
两宫太后在堂中央坐下,随行的君宜走到风妃阅身侧,顺着她的视线望去。施婕妤虽也同行,却觉孤寂一人,只能坐下来,一昧望着外头。
“茗儿,陪本宫下棋。”西太后爱棋如命,到哪都不忘记。
茗皇贵妃微笑,捶肩的手顿下来,眸中,那厌恶转瞬即逝,换上乖巧,“姑妈,茗儿哪是您的对手。”
“别净说些好听的。”西太后拍着她的手,将她拉到自己面前,“母亲慧聪,生出的孩子自然是人之蛟龙,想我炫朝自古便是母凭子贵,茗儿……”
身后的声音,犹在继续,风妃阅充耳不闻,望了身侧的君宜一眼后,视线随即落在她微微隆起的小腹上。
鼓声连天,狩猎场内围剿激烈,数不清的野兽在四处逃窜,风妃阅有些担心,皇帝的那抹明黄尤为突出,她总能轻易攫住他的身影。
“嗷——”一阵巨响,撼动天地,不知是何野兽发出的声音。
箭雨如林,心中的担忧更甚!
“参见皇后——”侍卫见她匆匆走下来,忙行礼。
“备马。”风妃阅心急如焚,却又不知心中的不祥来自何处,身后,君宜跟了上来,“ 姐姐。”
“你呆在这,不要乱跑,”风妃阅扭过头来吩咐,“保护好宜皇贵妃,若是出了什么闪失,本宫唯你是问。”
“是,娘娘。”侍卫接令,加派人手过来,风妃阅牵过一匹枣红色骏马,一跃而上,手中备着弓箭。
“娘娘,这上头没有您的记号,臣……”
“不用了,”风妃阅挥手打断,“本宫去去就回,这弓箭不为狩猎,只防万一。” ——3Q手打
“是,娘娘。”侍卫接令只得退开身子,风妃阅扬起马鞭,欲要疾驰而去之时,君宜却走了上来,她小脸满是担虑,手抓着那根马缰,“姐姐,一定要小心。”
她的眼神,如此真切,让风妃阅心头一暖,“放心吧,我很快回来。”
君宜拉着缰绳的手并未立马松开,她小嘴微张,见坚持无果,这才收回去。
“驾——”望着那道形如流云,君宜只是站在原处,看着马蹄扬尘,进入那片森林。
刚进去,迎面便有冷冽的空气袭来,阳光被树梢挡在外头,马蹄踩在地上,伴随着刺耳的沙沙之声。
风妃阅看着人影竟逐,地上,躺着大大小小野兽的尸体,她勒住马缰,在一颗干劲的柏松前定住。
双眼在人群中找寻着那抹熟悉的身影,耳边,似乎传来一道幽冷的呼吸声,她全身僵硬,发被扬起,蹭着脸郏,有种死亡的窒息感。
风妃阅艰难吞下口水,右手紧紧攥着那把弓,慢慢,将半边脸转过去。对上的,竟是一条红白相间的巨蟒,倒三角的蛇头,几乎就要抵着她的脸,嘴中,蛇信子快速的吞吐,那条巨蟒半边身子盘在古树上,足有人的小腿那般粗细,咽喉处,一鼓一鼓,隐约可见其犀利的毒牙。
她不敢轻举妄动,看着巨蟒在自己面前不断喘息,时不时,张开血盆大口。
“好家伙!”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传来,风妃阅维持着原先的姿势,眼睛斜睨而去,是厉王爷,“我找它很久了。”
她连呼吸都不敢用力,小心翼翼的张嘴,以唇形说道,“拿走!” ——3Q手打
“什么?”厉王爷听不见,骑着座下白马上前,他就站在风妃阅边上,可那巨蟒却丝毫没有察觉,一个劲,只是死盯着她。
“拿走!”风妃阅启开唇,轻轻说道。
“这蛇是我从西域抓回来的,剧毒无比,当初为了降伏它,可算是折了我好几名爱将。”厉王爷声音中,顿含惋惜,只是满面的嬉皮笑脸,一手又不规矩起来,“对了,这蛇好像特别喜欢女子,尤其,是你这样的。”
风妃阅怔在当场,狠狠剜了他一眼,双目迸射出怒意来。
“又生气了?”厉王爷凑上前,吃定她不敢怎样,“千万不动,蛇虽然没有眼睛,可只要找准了猎物,是不会松口的,只要一动……”男子声音拉长,笑得畅快邪恶,“它就会扑上来,保不准,便将你生吞活剥!”
风妃阅望着眼首的蛇头,赶忙闭上眼去,若说她天不怕地不怕,可偏偏,从小对这蛇怕到不行。
“好了,我帮你将它赶走。”厉王爷说的大义凛然,可,却压根没有动一下。
“废话少说,”风妃阅睁眼,余光眯向他,“快点!”
“呵呵——”男子额间的朱砂逼过来,“阅儿,你怎么不记得我呢?”
风妃阅拧眉,脸色差到极点,“厉王爷,就不会说些正经的?”
她认定,这是男子的成心逗弄。
眼角扬起,他笑得倒是无害,继而从怀中掏出一把短笛来,薄唇紧抿,轻轻一曲吹奏出来,那蛇闻之,竟翩然起舞,蛇身扭转后,乖乖潜回那棵松柏上安睡起来。——3Q手打
风妃阅全身一松,体内那股支撑的力被抽去,整个人像垮了一般。
厉王爷一笑,伸出手去揽上她的腰,“嫂嫂,当心摔下了马背。”
风妃阅一腔怒意无处发,手中的马鞭稍待蛰伏,啪的一下朝着厉王爷甩去。他敏锐闪身,修长的手指迎面而去,将那鞭尾缠在自己手腕上,“嫂嫂,好狠的心啊。”
风妃阅一拉,二人就那么僵持着。
“阅儿!”后头,传来孤夜孑的声音。
她原先的担忧一扫而光,瞪了眼厉王爷,这才将手上的鞭子收回去。
“皇兄,这嫂子真凶!”然,他却恶人先告状,笑眯眯转过身子,“哪有一点君家女儿该有的恬静。”
风妃阅并未加以理睬,厉王爷同皇帝说了几句话,便骑着马走了。
“你怎么来了?”孤夜孑上前,拉起她的马缰,二人一道朝前走去。
“皇上,这些未驯服的猎物过于凶猛……”
“担心了?”皇帝将她抱过去,拥在自己身前,风妃阅顿觉暖惫袭来,方才的惊吓也压了下去。
四处逃窜的野兽,被穷追猛打,所幸没有袭击人。
“有些事,明知危险,朕也一定要去做。”孤夜孑举起马鞭,指着一方水木,“这是朕的天下,当然,要由朕亲自来征服。”
风妃阅了然,原来,这不仅仅是一场狩猎而已,她的男人,如此高傲,如此尊贵,成了他的后,便要抛开一切,连一点担心的权利,都不能有!
“你先回去,朕等下便去找你。”孤夜孑将她的马拉近,风妃阅见他无恙,也就放下心,跨了上去。
皇帝的身影消失老远,风妃阅也不敢在这林子多呆,拉紧马缰,刚掉头便看见了不知何时站在自己身后的君隐。——3Q手打
“BB S.JOOYOO·nET看来,你是真动情了。”他摇下头,双手环在胸前。
“用不着你管。”风妃阅迎上前去,君隐伸出一手,挡住她的去路。
“吁——”她停下,侧过脑袋望着他,“有事?”
君隐盯着她的小脸,眼睛一瞬不瞬望入风妃阅眼眸,“我不管你对皇帝怎样,我也没有兴趣管,今日,是个绝佳的机会,除掉茗皇贵妃。”
风妃阅瞠目,继而愤怒道,“你疯了?皇上、两宫太后均在,你让我如何下手?”
“再不下手,你还有机会么?过不了几月,她就要诞下龙嗣,难不成,你还要等待时机?”男子绷着俊脸,语气狠戾。
风妃阅本就没有想过会有下手的一日,茗皇贵妃虽然骄纵,却也不至于为了权势,便要取上两条性命。她虽是君家的替身,可终是没有亲情可言,害人害己的事,她自然不会去做。
“还是,你压根不想将自己卷进去?”君隐一语道破,脸上神色已经难看起来。
风妃阅半晌没有回话,片刻后,才开口道,“我没有忘记,自己是君家人,但,往往你的一句话,便要让我们为你赴汤蹈火,后路呢?你想过么?一旦事情败露,我和君宜还有生还的可能么?”
君隐听闻,原先阴霾的脸色晴朗几分,“我知道!”他说的笃定,“稍后,会有一场好戏上演,你什么都不用做,只须在混乱中,保护自己,保护君宜便可。”
“你想做什么?”她惊愕,君隐这样的人,可是什么都做得出来。“你管好自己就行。”男子说完,便扔下她一人,策马跑进了狩猎场。——3Q手打
风妃阅不敢久留,回到阁楼时,就见君宜欣喜迎上来,“姐姐,没事吧?”
她下马,边上的侍卫上前,欲将她手中的弓箭接过,风妃阅刚要递去,一想起君隐的话,还是将手缩了回去,随身带着。
“没事!”二人走上木质楼样,西太后同茗皇贵妃对弈正欢,其余几名妃嫔则凑在一处,自己找着乐子。
风妃阅遥望那片林子,心中,沉一下,浮一下,找不到一个能让自己安全的点。心乱,如麻!
惑君心 078 殊死搏斗
风,扬起白雪飘零,一块天幕像是从远处被掀过来,冷冽的空气席卷而来,整个气氛,都是窒闷无比。
“啊——”阁楼上,不知是谁先喊了这么一句,站在前头的风妃阅一下便整颗心都吊了起来。
百兽围攻!
原先被放生的野兽,竟齐齐朝着这边跑来,豺狼虎豹,疾步如风。
“怎么回事?”两宫太后亦察觉出异样,西太后一把推开棋盘,快步走来。
阁楼下,众将士乱成一团,纷纷围堵在下方,欲要阻住那疯狂的脚步,风妃阅大惊失色.“这个疯子!”
一场好戏,君隐真是不要命了。
她怒不可遏,无奈,压根没有多余的时间去细作考量,身侧的君宜吓得脸色惨白,“姐姐。”
风妃阅回神,周边的妃嫔已经三三两两靠在一起,下方,侍卫不再坐以待毙,均骑上战马冲上前去。
一时间,就看着近距离的厮杀在眼前展开,野兽追逐,势不可挡。侍卫们手中的箭如雨点般落向前方,‘咻咻——',一只金钱豹被射中,边上凶恶的狮子,亦被射中左腿,不支倒地。
然,却是前仆后继,更为凶悍的进攻在蹬动的四肢中凛冽跃出,哧的一下,最前头,战马被断成两半,上头的侍卫一下倒在地上,便被那样野兽给践踏残杀。
“怎么办,怎么办啊——”身后,已经乱成一团,风妃阅更是冷汗涔涔地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回身朝着那木质楼梯走去。
“快,将这梯子拆掉。”要想上阁楼,唯一的路径便是这楼梯,她知道,就算拆了,也同样阻止不住那些野兽的脚步,可眼下的局势,只能拖一会是一会。——3Q手打
“是,娘娘。”下头的侍卫反应过来,蹭蹭跑上阁楼,将那可以脱节的楼梯提力搬上来。
风妃阅望向远处,那野兽已经撕开人群攻击过来,哀呼声、嘶鸣声不断,残肢断臂,更是触目惊心。
白雪覆盖的地面上,到处是血,温热的液体洒下去,终于将那顽固的冰雪融化几分。
“啊——”
“嗷——”
风妃阅两手抓着护栏,眼神焦虑而无望,野兽出击,那林子里的人可安然无恙?
“姐姐,怎么办,攻上来了。”君宜害怕极了,两手用力抓着她的袖子,身子紧贴,已然颤抖。
风妃阅没有回头,一手将缠在腰间的软剑抽出来,那剑被甩开,哗啦啦闪动好几下后才停歇。她,已做好了殊死一搏的决心。君宜见她满是坚毅,脸上,虽有惧怕,却被一抹决然所代替,她拉紧的双手松一下,此刻,身前的女子,竟犹如天神般让她放平下心。
“我一定带你活着出去!”风妃阅咬紧的唇松下,回头,仅是望了一眼,便将手中剑再度紧握。
下头,仅存的侍卫已寥寥无几,阁楼上,人人自危,猛兽悉数扑上前,围着那半空架起的楼阁一一打转,无所适从。
“皇帝呢?”东太后战战兢兢起身,两眼紧闭不敢望下面一眼,“快去叫人来。”
“这时候还有谁能来,远水解不了近渴。”西太后相较稳重,茗皇贵妃搀扶着她,只是脸色苍白,也吓了个不轻。
聚集在一起的猛兽见无路可上,均呈现出焦躁不安来,怒吼声,嘶鸣声,夹杂着利爪摩擦柱子的声音,一道道,刺耳惊心。——3Q手打
“呜呜——”胆小的丫鬟已经哭出声来,一时间,全都乱了。
风妃阅全神贯注注意着下方,但见那猛兽一步步退开,万物皆有灵性,前排的豺狼忽的将前肢匍匐在地,后腿蹬在地上。只看见后排的野兽突然冲上前来,四肢跃上那豺狼的后背,一声狂吼,惊动天地,匍在地上的猛兽使劲力气站起来,背上,那四肢借助这股力道,竟是凌空而起,直接朝着阁楼飞蹿而去!
风妃阅大惊,一把将身边的君宜推开,手中软剑毫不犹豫劈下去,只听得那猛兽凄厉惨叫,通的一声砸下去。
楼下,各方野兽蠢蠢欲动,风妃阅惊感不妙,那些侍卫围成一圈,搭弓上箭开始回击。
然,更多的野兽,正朝着这边聚拢过来,下方,那猛虎一步步徘徊,数不清的野兽开始匍匐下身子。
飞跃上来的速度,如此之快,来不及拉开弓箭,有的侍卫便被扑上来的猛虎一掌击毙,喉咙轻易被撕咬开。
踩着尸体,越来越多的野兽冲上阁楼,如此近的距离,连害怕都成了惘然。
风妃阅拉住君宜的手腕,回头说道,“跟着我,不要松开。”
女子听闻,眼眶中已含热泪,她郑重点下头,反手,紧紧抓着风妃阅的手不松开。
“保护太后……”
两宫太后及茗皇贵妃被围在人墙中,风妃阅看着那近在咫尺的猛兽,手的剑,鲜血顺着尖锐的口子汩汩而下,她拉着君宜,小心翼冀退后一步。——3Q手打
“施婕妤,不用怕。”耳边,传来一道声音,极为冷静。风妃阅转过去只见一名丫鬟紧拽着施婕妤的手,那人,正是在络城被孤夜孑送与她的陶心。
女子注意到边上的目光,亦转过神来,冲着风妃阅微微一笑,“不过是猛虎野兽,冲过去,不见得多么可怕。”
欲佩于她的勇气,风妃阅亦扯开唇角,二人对视一眼,均目不转睛望向前方,厮杀再度展开!
都说狐狸最为狡猾,风妃阅不知道,那红狐的攻击力竟会如此强。
眼见一道红色快如闪电袭来,她闪身,肩头却仍是被那利爪划出三道深浅不一的伤口,眉头紧蹙,来不及感觉疼,风妃阅便反手,一剑拼足内力,将那狐狸一劈为二。
“姐姐!”君宜惊骇.却被风妃阅拉着,朝着阁楼一角躲去。
“救命啊——”茗皇贵妃一手护着自己的肚子,随着两宫太后一道躲闪,无奈身子不便,动作极为缓慢。边上的侍卫皆已惨死,横七竖八,桌子椅子倒了一地。
风妃阅无暇顾及,在这种情况下,保住自BB s.JOoy OO·nET己同君宜已经不错了。
一匹狠戾的狼,徒步向前,目光死死盯着施婕妤,凶恶的眸子闪现出琥珀色的阴冷,陶心捏着她的手,身子不敢乱动,只能退后。那狼慵懒紧逼,女子目光一眺,落在地上侍卫丢下的那把剑上。她握了握拳,将施婕妤拉到白己身后,猛的,便弯下腰!
千钧一发之际,那恶狼找准空子直扑而上,陶心唇角一勾,弯下的双膝咻然绷紧,足下一用力,风妃阅微微惊愣,女子的内力,竟如此深厚,那狼被踢中下肚,在空中翻滚几圈后,倒在了地上,了无声息。陶心擦下冷汗,弯腰将那把剑拾起握在掌中。
阁楼下,野兽出没,阁楼上,更是杀机四伏。——3Q手打
退无可退,风妃阅焦虑的望向那片林子,生路被阻截,只能誓死杀出条血路来。
‘轰——’整个阁楼,突然摇摇晃晃起来,一手撑着栏杆,风妃阅望下下方,竟见先前的那头黑熊,正抡着那硕大的手掌,支撑阁楼的柱子已然摇摇欲坠,整个避舍,即将倒塌。
一旦落地,后果不堪设想!那势必会遭到更为强劲的围攻。
“没有办法,只能跳下去!”陶心抓着施婕妤的手,同风妃阅靠到一起,“若这楼子真塌了,万一被压伤,我们就连最后的一点反抗力量都失去了。”
同意地点下脑袋,形势容不得她们多作考虑,柱子的一脚哐当被击碎,楼阁,顺着一边方向慢慢倒下。
“走!”风妃阅一手环上君宜的腰,陶心则带着施婕妤,一同跃下,稳稳落在那白色的积雪上。
余下的侍卫拼死保护,总算将两宫太后同茗皇贵妃救了出来,随着一声巨响,那阁楼歪歪斜斜,全部砸了下来。有的,直接没了声息,有的,被压在下面,动弹不得。
黑熊的肩上受了伤,身后,野兽跟着紧逼过来,更甚至,将那些人团团围在了中央。
茗皇贵妃一手捂着肚子,神情痛苦,身后的两宫太后已顾不上那么多,一个个吓的没了反应。
就在众人绝望之际,远处却传来策马扬蹄的声音,风妃阅急忙回头,只见孤夜孑带着众将士,正从林中赶过来。
百感交集,她心头一热,激动,氤氲了眼前。
“姐姐!”一个恍神,待到风妃阅回过神之际,就看见君宜已经挡在自己面前,迎面,那黑熊一掌扑来,她急的差点失去反应,忙向后面退去。——3Q手打
‘哧——’衣服被生生撕裂的声音传来,黑熊的掌风凛冽,差点就将君宜整个肩膀卸去。脚下一崴,身子猝不及防向后倒,女子脸上的神情,痛苦到难以隐忍。
“君宜!”风妃阅紧拥着她,一时怔忡,难以回神。
她艰难地睁开眼睛,口齿已经不清晰,“这回……我给姐姐……安全……”
那黑熊逼上来,抬起腿刚要踩下,就被孤夜孑拉起的箭一下射中,踉跄几步,巨大的身子,仿佛能将大地撼动。
“皇上——”施婕妤双目含泪,脸上狼狈不堪。
皇帝脸色阴霾,俊目中满是杀戮,一双眸子,已然泛出猩红,身后,厉王爷以及众人紧紧跟上来,马儿,快如闪电,一路驰骋。
一箭,势如破竹,射穿野兽的咽喉,那些凶猛的猛兽放弃围攻,均朝着飞驰而来的人群扑过去!
君宜已经失去意识,趴在风妃阅的身上一动不动。
人群四处散开,一路上,都是誓死搏杀。
风妃阅让人将君宜照顾好,拿起边上的弓箭,抢了一匹马便飞身而去。
远远的,她看见一匹猛兽,朝着孤夜孑的身后蹿去,风妃阅急拉住马缰。拉开弓箭,瞄准后,便咻地松手。
她紧张万分,抓着弓箭的手握紧,眼看那支箭就要射中之时,却看着一道冷风快速袭至,另一支箭,竟从边上偷袭而来,‘啪——’的,将那箭震开,齐齐朝着地面落去。
身后的猛兽,一跃而上,风妃阅彻底绝望,心口,猛然坍塌,她使劲摇着头,几欲崩溃,“不,不——”声音,凄厉,越发无助,“孑,当心——” ——3Q手打
孤夜孑听到女子的叫唤,没有回头,而是直接一跃,整个身子扑到了地上。身下的战马,被那猛曾袭击,当场毙命。
风妃阅一颗心不断颤抖,眼看孤夜孑没事,却仍是心有余悸,她回过头,朝着那支箭射来的方向而望,就看见,君隐骑在马上,冷漠地对着自己。
起来越多的将士涌入狩猎场,一场殊死搏斗,总算是结束在这片白茫茫的场地上。
风妃阅突觉松下口气,全身的力气被抽空,差点就这样栽下马去。
孤夜孑大步而来,身上沾满血渍,让人胆颤不已。他伸出手,风妃阅就那样俯眼着身下的男子,手一落,交入她掌心之际,整个人无力的滑了下去
紧拥入怀,胸腔的那股疼痛被抚平,孤夜孑一手覆在她脑后,风妃阅亦伸出双手,环紧他的腰。
“朕吓到了!”男子语气低沉,俊脸蹭着她的粉颊,起伏的胸膛处,犹在发抖。
风妃阅点下脑袋,嘴巴刚要张开,却发现一个字都说不出来,牙关,到现在还是紧紧咬着。
“皇上,”厉王爷上前,脸上的玩世不恭已然隐去,满是肃穆,“臣该死!”
皇帝并未松开身前的风妃阅,他望着满地凌乱的尸首,剑眉越发拢的严肃,这场意外,谁都没有预料到。野兽围攻,竟如受了什么控制般,诡异非常。
“起身吧。”孤夜孑退开一步,扔下一句话,便朝着前头大步而去。
身后众人紧跟上,后来的侍卫已经开始清理狩猎场,风妃阅来到君宜身边,只见她身下的血渍已经溢出一大滩,整个人早已昏死过去。
茗皇贵妃受了惊吓,如今正坐在一边,神情呆滞,幸好侍卫保护周全,腹中孩子并无大碍。——3Q手打
而施婕妤,也吓得不轻,两手一直拉着陶心没有放开。
厉王爷上前,见两宫太后没有事,才松下口气来,一场狩猎,如今却弄得这样的下场,死伤无数。
惑君心 079 勾引
君宜的寝殿内,陌辰吏刚退去,整个屋子就只剩下风妃阅同随身侍候的丫鬟。
肩上的伤口已经包扎好,她坐在榻上,将君宜额上的湿毛巾换下来,“你先下去吧,在外头守着,本宫唤你的时候再进来。”
“是,娘娘。”丫鬟行礼退下,偌大的寝殿,只留下她们二人。
风妃阅将手中的湿巾放入冷水中,刚要转身,就听见一道模糊的声音传来,“姐姐……”
她急忙转身,面色欣喜,“醒了?”
“这是哪?”她嘴唇龟裂,眼睛眨了好几下,声音空洞而干涸,“孩子呢……”
一手刚要抚上小腹,肩头便传来扯开的撕裂,“痛……”
“孩子没事。”风妃阅按住她的肩,“已经过去了,这是皇宫,都好了,别怕。”
君宜双目迷惘,看了好一会才发现这是自己的寝殿,绷紧的面色舒缓下来,她长长呼出口气,“姐姐,你没事吧?”
风妃阅心头一暖,努力扯出笑来,“没事。”
“那……”君宜的声音,犹豫不决,面上似有淡淡红晕,“他呢?”
风妃阅自然知道她说的是谁,想起男子的行为,心下便是连番恼怒,一把火无处宣泄之时,殿门却被‘砰’一下打开。说曹操,曹操到,君隐一袭绛色长衫,踏着冷风翩然走进来。
“他没事,好得很!”风妃阅咬牙,放下手中帕子,迎上前,挡住他的去路。
君隐脸色亦是阴霾沉沉,大手一挥,直接钳住风妃阅的皓腕,“今日,你坏了我的好事!”
“好事?”她冷笑,使劲强脱出来,“暗中放冷箭,这就是你的作为?”
君隐嗤笑,不以为意,越过风妃阅的身子,来到君宜床前,“一个个翅膀都硬了,就连你,都不听话了?”散乱发丝下,小脸越发惨白,君宜眼睛一红,恨不能将整张脸都埋入锦被里面去。
“我让你护住肚里的孩子,你都忘记了?”赤红的双目,越发骇人。——3Q手打
“可……”君宜抢过话语,她性子一向懦弱,却还是咬唇狠下几字来,“她是姐姐。”
风妃阅动容,心头像是被什么给拂过,一种很释然的感觉,有点甜的不切实际。
“姐姐又如何?能让你以肚中孩子的命去换么?” 君隐的声音依旧没有丝毫温度,眸底,寒若冰彻,“还是,你压根就忘了进宫的目的?”
风妃阅听闻,越发恼怒,手中软剑呼啸而出,直接抵在君隐的胸口,“这就是你所谓的好戏?君隐,我没有想到你如此卑鄙!”
男子俊目转冷,胸膛起伏下,指尖拈起剑端,狠狠用力。
“姐姐,不要——”君宜大惊失色,一手想要撑起来。
“你居然拿剑对着我?”君隐怒不可遏,一手将那剑甩开,“我还没有糊涂到那个地步,你以为群野兽围攻,是我的主意不成?”
风妃阅退了一步,手被抓伤的地方隐隐转来疼痛,思路越发清晰,君隐一心要保住君宜腹中的孩子,对,他,断不会冒这个险。
“那是谁?”又是谁能操控百兽,虎豹猛虎向来不合,今日,却出奇的聚在一起,向人群发动袭击。
君隐亦是伤脑筋,对榻上的女子倒未表示出多大关心来,风妃阅思来想去,也只有一个厉王爷最有可能。想他在林中操纵巨蟒的坦然,且,那些猛兽又都是他抓回来的。
站了没多会,君隐还是避嫌,走出了寝殿。风妃阅招来丫鬟伺候着,一看,天色黑蒙蒙的,想来已是深夜。
回到凤潋宫,就看见孤夜孑坐在案几前,身着明黄寝衣,竟是趴在那里,已经沉睡。——3Q手打
风妃阅心头一阵疼惜,脚步放柔放轻上前,踩上汉白玉长阶,潋潋的裙摆,驻足在男子身侧,皇帝的手中,犹紧握着边界的奏折,脸侧趴在手臂上,眉头,拢的幽深。她伸出手,想要将那奏折抽出来,试了几下,倒是把他给吵醒了。
腰际被大手给揽过去,风妃阅跌坐,稳稳落入他怀中,“朕睡着了。”
风妃阅哑然失笑,靠着他肩头,“皇上困乏了。”
“不,”孤夜孑身上将有的霸气融进她身子中,两手圈的很紧,“朕是等你,太久了。”
语气中,何时,那尊王的气息已经放下,她一动,被红狐扯开的伤口就疼得钻心,素净白雅的衣衫上,点点殷红渗透出来,血色氤氲,倒添得几分别样风情。
孤夜孑让她坐在自己腿上,风妃阅看着他给自己包扎,原先的疼,倒是没了感觉。
想起狩猎场的惊险一幕,她两手放在孤夜孑肩上,前额靠上他高挺的额头,“今日,那猛虎袭向你的时候,你怕么?”
孤夜孑将她更为贴近自己几分,“朕听到了你的紧张。”
他笑出口,显得满足而舒心。
“皇上怎也不回头瞅瞅,或许,臣妾骗你呢?”风妃阅心有余悸,搂着的手,在他身后交握。
“不会,你说过不会再欺骗朕。”他言语笃定,却让她心口难开,一语,咬在喉间说不上话来。
寂寞如水,一钩残月,横挂天际。
茗皇贵妃躺在榻上,两手捧着肚子,双腿不停蹬动。两宫太后见状,面色也开始焦虑,“陌医师不说没有大碍吗,怎么茗儿还不见好?”
西太后将手小心落在她腹部,“疼的厉害吗?” ——3Q手打
“好像,是阵阵抽痛。”茗皇贵妃双手不肯松开,保护欲极强。
“肯定是动了胎气。”东太后跟着坐下,一面安慰道,“没有大碍,服下陌医师开的药就好了。”
“这个时候,千万不能出了茬子,眼看茗儿没多久便要临盆,期间,要更加注意。”
帝王家的孩子,牵扯到太多了,权利,争夺……还有数不清的人命!
喝过丫鬟送来的汤药,见她稍稍平歇下来,两宫太后这才起身,叮嘱几句后,回到自己的寝殿。
她蜷缩在榻上,寂凉宫殿,只有孤身一人。她连呼吸都放的小心翼翼,生怕一个不小心,肚里的孩子,就这么没有了。那种惶恐的心,只有她一人能深深体会,那双温暖的臂弯,从来,都不是自己的。
茗皇贵妃深知,皇帝此刻正在凤潋宫内,双腿支起小腹,她半边脸埋入绣枕中,擦去眼泪的同时,被长发覆盖的双眸,已然生出恨来。
过段日子,君宜的伤已经大好,还能下床走动,狩猎场一事,逐渐也平复下来。皇帝并未治厉王爷的罪,只是那些生擒的猛兽,全部宰杀在了厉王府。
从两宫太后那请安回来,风妃阅刚踏出慈安殿,便撞上了迎面而来的厉王爷。
“阅儿嫂子——”一声称谓.却是暧昧的很。
风Bbs .JOOYOO.nEt 妃阅手一甩,借着边上的道想要走过去。
“阅儿嫂子好没礼貌。”厉王爷偏偏挡在她面前,存心逗弄一番。
风妃阅索性也不闪躲,就定定站在那,目光炯炯,带着清明的冷漠,一下,将二人近在咫尺的距离拉开,“厉王爷的狩猎场,可真是让本宫大开眼界。”
男子神色自然,坦荡接话,“没有想到,你还会武功。” ——3Q手打
“会一点防身罢了。”风妃阅无意纠缠,可厉王爷更没有让开的意思,二人就那么僵持着,“王爷公务繁忙,本宫就不打扰了。”
“阅儿——”厉王爷虽是侧过身子,可当她擦身而过之际,却一把抓着她手腕,不肯松开,“你知道,皇帝瞒了你多少事么?”
她本可以甩开,置之不理,却偏是鬼使神差地定在原地,让他先一步挡在自己面前。
“后宫所有的女人,都及不上一个施婕妤。”一句话,砸入她心坎的时候,感觉真的疼。
她敛下睫,一下似是安静很多,厉王爷不着痕迹靠近,蛊惑的声音,像是在下着魔咒,“你,何不试试?”
“不用试!”风妃阅一抬眸,重重将他从自己面前推开。
“你不敢吧?”厉王爷挑衅,见她头也不回大步向前走去,便随口丢出一句道,“要不,我帮你。”
“疯子!”风妃阅不予理睬,步子急匆匆地离开了。
身后,男子不禁笑出口,她一刻未停歇,真不知,有什么好笑的。
竹叶青,月上凉梢。
二人在凤潋宫外练剑,白雪飞扬,拈满肩头,脚下生风,那来不及化去的积雪洋洋洒洒覆盖在整个头顶。
风妃阅咻的出剑,一下将皇帝手中的剑缠住,她提起内力,想要将他的兵嚣卸去。然,男子只是手腕一抖,她整个身就跟着扑了过去,失去丁点反抗能力。
她不服输,手上用力拉了拉,剑没扣出来,倒将整个身子送了去。
孤夜孑伸出手去接住,挪揄道,“这便是所谓的投怀送抱吧。”
软香馥郁送怀,就不愿松开。
“又输了!”她底气不足,将手上的剑收回去,缠在腕上。
孤夜孑轻拍她的背,将她额上的汗渍擦去后,便牵着她的手走向自己的寝殿。——3Q手打
风妃阅没有问,只是跟在后面,走了没多久,倒是听见一件悠扬的乐器声传来,琴箫瑟瑟,余音袅袅,不绝如缕。
循着声音,二人来至一座寝殿前,风妃阅禁不住站住脚步,就看见殿门大开的院中央,一抹火红色的身影正在翩然起舞。
身上的紫色铃铛发出美妙的碰撞声,女子脸上蒙着面纱,露在外头的一双美目,被勾勒的恰到好处,眼角处,贴着妖媚的红花。随着她的舞动,一股沁人心脾的香味,四处飘散开来。
女子在雪上起舞,娇小的足印清晰印在上头,她顺着舞步上前,一件薄纱下,身子妙曼。
“臣妾参见皇上,皇后娘娘。”随着乐声止,女子盈盈一拜,美目含情,直盯向上头的孤夜孑。
风妃阅望着女子这身装束,心口一下就堵起来。
“摘下面纱。”身侧,孤夜孑命令道,她侧目望去,只见男子俊脸上扬起几分兴致,深邃的眼中,灼亮异常。
“是。”声音,娇滴滴的欲要柔出水来,女子纤纤玉手抚着面纱的一角,拉了下来。
这张脸,风妃阅自然认识,是妖姬!
皇帝转过头来,并未说什么,便转身走了出去。
这样的反应,就连风妃阅都没有料到,她紧跟而上,就在皇帝的手贴上她腰身之际,男子却转过头去,俊朗非凡的脸在夜空下.显出几许朦胧,眸中带有惊艳,唇角展开,笑得分外邪魅。
妖姬原先垮下的小脸,在顷刻间便跟着扬起,她欣喜万分,激动难耐。
风妃阅实则,却已将孤夜孑的小动作尽收眼底,再次迈步,心情已经大不一样,沉重得难以负荷。——3Q手打
除了妖姬侍寝那夜,风妃阅差一点,就忘记了她的存在!
回到皇帝的寝殿,孤夜孑只字未提,望着风妃阅一脸的心不在焉,他只是顺着她的发,让她枕在自己胸前。
貌似,波澜不惊,风妃阅却始终没有合上眼,以前没有细作考虑的问题,如今一下摆在了自己面前,他是皇帝,后宫佳丽三千,不可能做到,只取一瓢!
望着她一脸心思,孤夜孑没有揭穿,唇角加染上笑,便借口问道,“怎么,心事重重?”
风妃阅无神的眸子自远处收回,轻轻答了一句,“哦,没事。”
脸上,已然风淡云轻,仿佛将一切都已放下。
这样的她,太善于伪装,孤夜孑最不喜欢的,却恰是这一点。
什么时候,才能一切都真实?——3Q手打
惑君心080宠我一人
夜色明朗,光晕铺就下,皇帝的寝殿外,洒上层层清亮。
被白雪压弯的枝头,总算伸展开,守夜的丫鬟太监时不时跺跺脚,双手呵着热气,脸冻得通红。
天空,又像是烟雾缭绕,灰蒙蒙的天际,偶有几颗稀疏的星星垂挂在一隅。
孤夜孑并未去凤潋宫,批完奏折后,整个人疲倦地靠在銮椅上,旁侧,伺候的公公上前,将那些奏折整理后,便躬身请安道,“皇上,今夜可要抬哪位娘娘前来侍寝?”
倦怠的蹙着眉,皇帝单手缓解下孜孜而来的困意,那公公见状,连忙上前将一摞牌子递到他面前。
孤夜孑随手欲要翻起,脑中惊现一抹艳丽的身影,“招奴姬侍寝。”
“是,皇上。”公公依言退下,不出一会,沐浴完毕的奴姬,便由两名太监抬了进来。
女子神色娇羞,丝质锦被下,未着寸缕,身子被摆上龙榻,几人便战战兢兢退下去。
孤夜孑起身,明黄|色的袍子,只在腰间一束,若隐若现下,肌理分明,骨骼健硕。奴姬不敢多看,一张小脸通红,只听得脚步声徐徐而来……
不急,不缓,却像是逮着猎物般,一双琥珀色的眸子,晶亮非常。奴姬只觉得像是被什么东西踩在心口上的感觉,雀跃、紧张、希冀,思绪繁杂。
第一次,是在皇帝意识混沌的情况下,虽然,折腾了自己整整一夜,却也成了她在这深宫中唯一的念想,她不甘当君家的棋子,她,也想要翻盘!
孤夜孑坐在榻上,修长的五指趁着女子愣神之际,抚上他啊的面颊,奴姬顿觉口干舌燥,掌心下,更是烫得厉害。
她大着胆子,脸颊蹭上去,反复摩挲,因长期练武而留下的厚茧,抚在她粉嫩上,带着一阵酥麻,席卷至全身。
皇帝压下身子,黑发顺着肩头散落下来,柔顺地垂在奴姬胸前,两手撑在她身侧,孤夜孑望入女子的痴迷,手上一个用劲,便将那遮羞的锦被给扯了去。
“啊……”奴姬娇唤,两脚用力并拢,那手,更是不知该放哪去。
她闭上眼睛,却迟迟,等不到皇帝的动作,迟疑睁眼,只见孤夜孑双手环胸,后背抵在金属质地的床架上,一副怡然自得。
“皇上?”奴姬迎上男子火辣辣的视线,暗咬银牙后,撑起身子,挪了过去。
她赤身,两手抵在他胸前,樱唇刚要凑上去,便被皇帝以食指隔开,“姬妃前些天跳的那支舞,朕喜欢的很。”
奴姬笑容一僵,诺诺开口,“臣妾,没有准备。”
“就这样跳吧,只有朕和你。”醇厚的嗓子,咬着她敏感的耳垂不放,为搏君王一笑,奴姬还是应了下来。
没有琴箭,奢华奢靡的大殿中,只有女子光洁的身子在翩然起舞。孤夜孑脸上看不出喜色,长臂支起上半身,冷酷黝黯的眸子,炽热的,燃起一簇火焰来。
“呵呵——”女子边舞,边伴着娇羞的笑意,她懂,男人那样的目光,代表了什么。
莲步情意,小小的足印踩在毛毯上,来到孤夜孑身前,只见她双膝一软,跪在了男子的双腿间,奴性,十足!
望着同样美艳的小脸,孤夜孑伸出手,却差点失了兴致。
察觉出尊王脸上转瞬即逝的变化,奴姬更是忐忑,她慌忙起身,红唇迫不及待封上孤夜孑的薄唇,男子的手,自然搭在她腰间,两个人一起朝着身后的锦被倒去。
“敢压在朕的身上!”皇帝怒喝,起身,将女子死死压在下头。
奴姬脸色突变,两手解开他的腰带,滑如灵蛇的手,向下蹿去……
一夜,服侍好了,便是人上之人。若是错过,不知道,又要熬尽多少个春秋夜。
奴姬使出浑身解数,四肢,紧紧依附在孤夜孑健硕的身躯上,欲望勃发,男子挤进身去的刹那,忍耐了许久的空虚,终于得到了填补。
“嗯……”一声声令人耳目赤红的呻吟声,从内殿传了出来。
丝毫没有想要抑制,最原始的碰撞声,迷乱而重复。
守夜的宫娥太监,一个个虽是早已习惯,却仍禁不止将脑袋压下去,哪怕只是隔着一层薄纱,也不敢向里面张望半眼。
“啊……皇上……不行了……”
欢愉声,变为阵阵求饶,几人面面相觑,一个劲盯着自己的脚面。
“啊……呜呜……”
几度宣泄,翻云覆雨,一夜鱼水之欢,最后只有女子那隐忍不住的抽泣声,承受太多,终是,受不住了。
皇帝的精神,却好得很,清理沐浴后,正好是早朝时间,他并未将奴姬立马遣回宫,临走之时,还给她盖上一床锦被。
深宫内,本就是非多,默默无闻的奴姬,在彻夜独宠后,即受到皇帝的重视,各色奇珍瑰宝,尽数赏赐给她。
位于偏院的寝殿,一下,成了众妃嫔竞相献媚的地方。
君宜的伤大好,望着站在院外的风妃阅,她一边肩膀不能动,只能让边上的丫鬟给自己系上披风,“姐姐,你有烦心事?”
站在她身后,君宜顿觉几分难过,她上前一步,望着风妃阅的侧脸,“我娘从小就说过,爱上谁,都不要爱上皇帝。”
风妃阅将目光从满园花色中抽回,“你娘?”
她同二夫人,只有几面之缘,相较大夫人而言,她倒是娴静温文的多。
“对,我很喜欢娘那样的生活生活,”君宜脸上漾出单纯的笑,明眸皓齿,彷佛,从未被这俗世浸染半分,“娘很喜欢绣东西,总是绣完一件,拆了,重新再绣。我就在边上,替她整理拆下的绣线,府里面,没有多余的面料和绣线给我们。可娘,却总是乐此不疲,她绣的东西,我却一样都看不懂,只知道那时候的娘,是最开心的。她在君府里面,什么都不争,什么都不抢。她常常说,不是我们的,就算老天眷顾,也留不长,她,也不要。”
风妃阅端详着君宜微微翘起的嘴角,这样的女子,就应该同二夫人一样,守着云卷云舒过一辈子。
“从小,娘就说,当了皇帝,一辈子,就不可能只有一个女人。即使,他真正做到只取一瓢,那女人的位子,同江山,也是权衡不得的。”君宜极目远眺,敛这一对有神的眸子,瞳孔中,冉冉升起的旭日,簇起一团火来,穿过九重宫阙,落向很远,“江山如此之大,一个能将权力踩在脚下的人,怎会,为了我们而舍弃一切?”
眼神,逐渐转为凄凉,君宜逼着自己坚强,只是,眼眶已经泛红。
风妃阅将她拉过去,小心翼翼,见她抱在自己怀里,心中,更像是打翻了五味瓶,错综复杂。“你和我一个朋友很像。”
“姐姐BBS· JOOYOO.NeT的朋友?”君宜擦拭眼睛,“是谁?”
“清音。”
“清音?”
“对,”风妃阅抬头瞩目,一望无际,终究没有尽头,“她叫清音,是一个,温暖的女子。”她答应过,对着天空的每一天,都要笑眯眯!
风妃阅想起清音那时的语气,嘴角,逐渐勾勒起来,“她有着倔强的脾气,认准的事,就算是十头牛也拉不回来,但是,她的心,从来不会有灰暗的一面。”
君宜抓着她的手,点头笑道,“娘做不了我的主,可是进了宫,我还有姐姐。”
风妃阅释然,彷佛回到那个属于自己的世界,也有人偎在她边上,声音,犹如清谷之音,“我的身边有阅儿,什么都不怕。”
可是,她们却在最关键的时候,松开了彼此的手。
风妃阅侧目,望着那张纤尘不染的脸,君隐,她已经指望不上,“放心,我会替你保住这个孩子。”
“别忘了,还有臣妾呢。”一道不适宜的声音,突兀闯进来。
君宜原先的笑脸咻地隐下去,身子缩到风妃阅后面。
她抓着君宜的手,将她推到前面,“你怕什么?宜——皇贵妃!”
她就是太过软弱,怪不得在君府之时,连一个小小的丫鬟都能骑在她头顶。
“就是,好歹,我们也是一条船上的人。”奴姬知晓风妃阅的身份,言语中,没有丝毫恭敬。
腊月的天,她的脖颈处,却连一件围领都没有,光洁白皙的肌肤上,殷红之色如此明显。
这般明目张胆,摆明了愚蠢至极,“本宫不懂,哥哥怎会找来了你。”
“你,是何意?”奴姬追问,偌大的院中央,就只剩下她们三人。
“皇帝薄情寡性……”那几字,她切齿说出口,“一夜恩宠,你以为,是好事?如此张扬,连带着君家都会跟着一起倒霉。”
“皇后,谁不知道你艳压六宫,皇上夜夜宿于你枕边,要说张扬,要论惑主,你才是第一人!”奴姬毫不示弱,更甚至,一手指向身前的风妃阅,“还记得,我第一次见到你么?你坐在君将帅的马背上,就因为我训练时挡了他的道,便招来毫不留情的一鞭子,一月集训,我看得清清楚楚!”
“你,知道的太多了。”风妃阅不懂,君隐聪明阴狠,怎会找上这样一名女子来做自己的替身。
“都说炫朝之后才思敏捷,从小更是精通武学兵法,莫不是,教场中的女子,不是皇后您?”奴姬针针见血,更让边上的君宜气愤不已,“姐姐是忘记了以前的事,你不要瞎说。”
“哈哈——”
女子失口大笑,“都是教场出来的,一个为后,一个却成了奴姬……”
“闭嘴!”风妃阅厉声打断,美目望向四侧,“你是君家的人,怎能如此胡作非为!”
“狗屁,什么君家人,”奴姬声音抑制不住的拔高,“我本是临朝商贾人家的千金,就是因为炫朝,你们嘴里的尊王,一夜间,将我一家全部沦为奴隶,如今,面对他,我却要卑微求欢,我是不是,应该好好谢谢你们君家?”
君隐,居然将一匹狼藏在了孤夜孑的身边。
望着她身上的玫红,风妃阅不寒而栗,不知是因为气氛,还是后怕。
“你大可以瞒着。”这样的仇恨,足够她记一辈子。
“我,心口堵的太厉害了。”君宜望着她露出的懦弱,禁不住怜悯,想要开口,却被风妃阅抓着手腕,用手拉了回来。
“君家的野心,我们三人都知道,还有,你肚子里的孩子……哈哈——”奴姬面色扭曲,双拳攒紧,“报应,孤夜孑,我倒要看看,他知晓真想的那一日,怎么在天下人面前立足!如今的后宫,除了怀有身孕的茗皇贵妃,谁,还能及得上我们三人?”
她说的,一点不假,虽然还有一个施婕妤,然,她整日呆在景夜宫内,不问世事,自然也被人慢慢忽略了去。
风妃阅望着她满面得意之色,却觉得几分安慰,心机,终究不算深。若再深埋一分,皇帝同自己,怕是都不能幸免于难。
如今,奴姬认准了风妃阅心系君家,那,自然也同她一样,为了一个目的。
风妃阅握紧腕上的软剑,这名女子,留不得!
杀机起,只是,看到君宜一脸的担忧后,她还是松开了。手,借势,缩入宽袖中,让人察觉不出来。
奴姬知道她们并不喜欢自己,尤其是风妃阅,站了会,也就自讨没趣地走了。
望着她刻意穿着的单薄,风妃阅小嘴一撇,心头窜上一把无名之火。
“姐姐,你不要生气。”君宜扯下她的袖子,“他是皇上……”
“皇上又怎么了?”风妃阅声音坚硬,比那石子还要磨人,她原以为,皇帝,也可以不用三宫六院。
“皇帝那么多娘娘……”君宜不知该如何规劝,却不想,自己已经说一句错一句。
风妃阅转身,扔下一脸错愕的女子,但看她衣袂飞扬,平添了几分潇洒之意。
皇帝难得轻松,双腿搁在案几上,两手枕在脑后,她哪也没去,就待在凤潋宫内。
凤目微阖,眯起的双眼,正好将外头一览无余。
“皇后娘娘——”屋外,丫鬟们行礼。
孤夜孑唇角轻勾起,双眼紧闭,假寐起来。
风妃阅远远就看见男子一脸惬意,仰躺在自己的贵妃榻上,好不悠闲。她脚步故意落得很重,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孤夜孑的身边。
见他没有睁眼的意思,风妃阅垂目,望见案几上的紫砂壶,便自顾倒上一杯饮用。只是,放回去的时候,‘不小心’将整个茶具都给碰翻了。
“哗啦啦——”落了一地。
皇帝,这才醒过来,俊朗的脸上,勾起的笑带着几分狡猾。
二人对望片刻,风妃阅不示弱,直接坐在孤夜孑的腿弯上,落下之际,还提起一成内力,皇帝始料不及,膝盖一弯,却只能忍着痛。
“来人!”风妃阅说话却是面朝着孤夜孑。“本宫要沐浴。”
不知道怎么,就突然蹦出这样一句话,孤夜孑揪着的眉头松开来,为这突如其来的话语,失了方向。
风妃阅望着男子欲靠上前的胸膛,伸出手去挡在,径自起身,朝着内殿走去。
不一会,沐浴用的水便被抬了进来,太监宫娥均已自觉退出去,皇帝,倒是跟了进来。
风妃阅自顾除去衣衫,身后的男子,仿若当他不存在一般。
肤若凝脂,柳腰,纤纤一握,掬起泡着名贵花瓣的水来,她整个身子沉没下来,透着氤氲的水帘,任谁,都难以把持。
孤夜孑大步上前,顾不得水渍,便将风妃阅整个人;捞了起来,身上,玫瑰色的花瓣片片黏附,滑过白皙的纹理,淌入男子的手心。
将她放入凤榻中,女子却是翻身,骑在他腰上。
孤夜孑没有丝毫的不悦,两手放在风妃阅背上,仰躺的俊脸,凝望着她,“阅儿,你是我的!”
风妃阅拨了下凌乱的散发,不以为意,语气甚至极为冷淡,“我不是。”
孤夜孑听闻,晶亮的眸子内,暗藏汹涌,他腰杆一挺,旋身,将她整个压在身下,“你不是我的?说,谁是谁的?”
风妃阅甩开被钳制的下巴,用力推搡几下,却还是被他牢牢桎梏在怀里,她恼羞成怒,极力,没有显示出来,“那,你还是我的么?”
孤夜孑望着她灿若星辰的眸子,想起前些天宠幸奴姬之事,他嘴角浮起意味深长的笑,压着风妃阅便将全身蜷缩起,不让他有机可趁,头一点,下巴扬起,说道,“你要做我的男人吗?唯一的!”
孤夜孑瞅着她一双眸子,这才知道,这个女人,亦是霸道非常。
“我,就是你唯一的男人!”至尊的语气,不容,质疑。
风妃阅伸出手去,食指点在男子眉间,“我的男人,只能宠我,一个人!”
孤夜孑听闻,整张俊脸笑开,面色,似有得逞之意,“总算等你说出了口。”
“什……”
一语,被男子堵在喉间,稍刻缠绵,他薄唇印在风妃阅耳畔,低喃道,“好,只宠阅儿。”
身子,被BB S·JO OYoo.N ET 压的有些透不过气,她嘴角一抿,跟着笑开。
“告诉我,你是不是我的?”
孤夜孑犹在坚持,手,抚上她的锁骨,徘徊不前。
风妃阅正色,脑袋抵在他前额,缓缓说道,“不论之前,今后,你是我一个人的,那,我便也是你的。”
孤夜孑埋在她胸前,片刻后,才抬起头来。
风妃阅望着男子的俊脸,心底的阴影,还是没有完全揭开,她推了推身前的皇帝,“那晚的络城……究竟是不是你?”
孤夜孑扶着她的小脸,手肘撑起,一把笑意邪魅无比,“你早就是我的了。”
风妃阅瞠目,继而,唇角缓缓舒展,抡起一拳砸过去,一个劲瞅着上头的男子不说话。
“想不到,你还很烈。”孤夜孑玩笑,望着自己被砸的胸口。
“精力充沛嘛!”男子再度开口,补上一句。
风妃阅望入他双目,火辣的眼神,以及身体最自然的反应,她怎能不懂。
“你想做什么?”她明知故问。
大掌在她腰上掐一把,他身子动下,风妃阅却不着急,索性扯过边上的锦被塞在二人之间。
拉拉扯扯,一个紧拥着,一个恨不得将它生生撕裂。
箭在弦上,却又心甘情愿受那火般的煎熬。
风妃阅见他俊脸上满布细密的汗珠,喉间,隐隐有粗喘声传来,呼吸急促,落得自己身上一下凉一下烫。
松开手,身上的龙袍尽数退下,扯下一帘帐幔,满室旖旎,合着经久晃动的烛火,此起彼伏。
奴姬的身份,风妃阅并没有在孤夜孑面前拆穿,毕竟,她知道的不少。
同君隐约在后院,男子款款而来,一路上,并未发现其他人。
“那名奴姬,留不得。”风妃阅听到脚步声,转身冲着君隐说道。
“怎么,是为了那一夜恩宠?”
“我没有时间和你玩笑,”风妃阅神色严肃,“她知道的太多,而且,太难控制,过度的一意孤行,迟早会坏事。”
君隐单手摩挲着下巴,似在考虑,一粒棋子,摆不到正确的位子,只会适得其反。
“我知道奴姬和皇帝有仇,也许,这便是你的目的。”风妃阅索性将话摊开来,“可是,过多的仇恨,只会让她按耐不住,一旦打草惊蛇,那后果,必定不堪设想。”
“可她如今已经贵为娘娘。”君隐开口,毕竟,不再是一个任人宰割的汝奴。
“君家的势力遍及整个炫朝,难不成,鞭长不及,这点小事都能难倒你不成?”这深宫中,每天枉死的人,不计其数。
君隐皱下眉头,对于风妃阅这样的语气显出几分不满,只是没有明说,随口敷衍道,“这事,交给我吧。”
望着他满脸的不以为然,风妃阅知道他心中的打算,进宫的三人,如今,只有一个奴姬会死心塌地地对皇上下手。且,她生是努力身份,一旦皇帝出事追究起来,自己,君家,同样也能摆脱个干干净净。
权势,已经蒙住了君隐的眼睛,风妃阅想起了宫苑中的君宜,顿觉心头堵得慌,不愿再多待一刻,便旋身走了回去。
出了御花园,没走上几步,便被迎面而来的嬷嬷撞个满怀,女子神色忐忑,手中的一个包袱掉在地上,里面的东西,哗啦啦落了一地,随处打转。
身着嬷嬷服饰的女子抬起头来,竟是一张年轻美艳的脸,那人瞅着风妃阅,双目突睁的老大,足足愣了半刻有余。
惑君心081:刺杀
嬷嬷:在炫朝,是指比宫娥高上一级的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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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皇后娘娘,”嬷嬷收回神,顾不得地上的东西,直接跪下去行礼,“奴婢参见娘娘。”
风妃阅退一步,望着地上零零落落的东西,双目眯起,这些,都是宫里名贵的首饰古玩,一个年轻的嬷嬷身上,怎会有这些东西?
女子跪在地上,目光只能瞅着风妃阅的脚面,包袱里的东西散在四周,她焦急难耐,生怕有旁人看见,可上头的皇后娘娘却丝毫没有让自己起身的意思,她匍匐在风妃阅面前,不敢动一下。
“你是哪宫的嬷嬷?”须臾,她总算开了口。
“回娘娘,奴婢是浣纱宫的一名嬷嬷。”女子头点地,恨不得将整张脸都埋下去。
浣纱宫……
“地上的东西,又是从哪来的?”风妃阅俯身,捡起一根雕刻精美的金步摇,这样一直簪子,至少能抵上浣纱宫内一名丫鬟全年的俸禄。
“这……”嬷嬷暗自咬牙,面色维诺,双眼直直盯着那些散在地上的东西,“这是后宫娘娘打赏给奴婢的。”
风妃阅蹲在远处,并不急于起身,“哪个娘娘,出手如此大方。”
女子噤若寒蝉,跪在地上动也不动。
她缄默,嘴唇发抖,两手掐着自己的掌心。
“你叫什么名字?”风妃阅随口问道,等了半响。却见她犹犹豫豫,心中,也就越发疑虑。
“奴婢李嫣。”女子仍然不肯抬头,声音更是几名嫔妃结伴了来逛院子。李嫣听到声音,更加魂不守舍起来,她抬起头,目光恳切,满是哀求。
风妃阅将那簪子放到她手上,“收拾下,起身吧。”
“是,谢娘娘,谢娘娘。”她来不及行礼,急急忙忙将地上的东西全都塞进包袱里面,顾不得那么多,就藏在袖中站在了风妃阅身后。
姹紫嫣红的衣着,一个个打扮得花枝招展,见到皇后,均行下礼,风妃阅将她们遣走之后,才冲着身后的女子说道,“跟本宫回去。”
面如死灰,她断不会想到自己的一时鲁莽,竟会撞到了皇后。
二人一前一后,路过皇宫后院,风妃阅就看见一名小太监疾步而来,心事重重的样子,见到她,急忙跪下来行礼,“奴才参见娘娘。”
视线,在望见风妃阅身后的李嫣时变得呆滞,嘴中的疑问想要脱口而出,却在意识到风妃阅在场时,而硬生生吞了回去,一张脸,诚惶诚恐。
不得已,李嫣只能跟在风妃阅身后朝着凤潋宫而去,临走擦身之际,缩在宽袖中的手,朝着那名太监轻摇,递了一个眼色。
那人点下头,待到二人走远,才起身朝着相反的方向而去。橘*潆心陌默*园
一回到凤潋宫,风妃阅便自顾在边上坐下,五指在桌面上轻叩,望着李嬷嬷垂下的脸,她开口问道,“你多大?”
李嫣愣了下,随即答曰,“奴婢双十。”
她点下头,望着女子闪躲的目光,风妃阅唇角紧抿,“今后,你就跟着本宫怎样?”
一语,却如临大敌,这本该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却让李嬷嬷煞白了脸,“奴婢不敢。”
“跟着本宫不好么?”风妃阅端详着女子的面容,“凡是入宫者,不满二十五,是不能出宫的,你还有五年吧?”
李嬷嬷闻言,却双膝一软,跪在了地上,“回娘娘,奴婢只想在浣纱宫内安安生生渡过这几年。”
“安安生生?”风妃阅禁不住冷笑,将搁起的双腿放下,“小小年纪,便能做上浣纱宫的嬷嬷,你袖中藏在宝贝,足够你一辈子衣食无忧了吧?”
李嬷嬷全身冷汗涔涔,嘴上,仍然强硬,“奴婢但求年满后能出宫。”
风妃阅听闻,只是抿着嘴笑,瞳仁攫住她惶恐的视线,“下去吧,今儿开始,你便是凤潋宫的人,内务的调动,你不用担心,本宫自会安排好一切。
李嬷嬷惊愕得愣在原处,双手下意思握着袖中的东西,她双膝用力跪着,风妃阅望着她樱唇张了张,似有话要说,然,坚持无果后,还是认命地站起来,步履蹒跚,走出了寝殿。
一路,五步三回首,李嬷嬷抓着袖口,神色紧张地来到后bBS.j OOyoO· NEt 院,事先约好的地方,那名太监还在,见她过来,忙迎上前,“你怎么才来?”
“中途,撞上了皇后。”李嬷嬷懊恼万分,跺跺脚,“这回怕是走不了了。”
“什么?”那太监惊声唤出口,“这难得的机会,错过了,下次保不准还有没有呢。”
“皇后让我到她身边伺候着,今后,怕是真的走不成了。”李嬷嬷焦急万分,深恨自己不长眼,只顾着匆匆走路。
那太监听闻,只是惋惜轻叹,“这可是你等了几年的机会。”
李嬷嬷神情颓废,思忖片刻,一时拿不定主意,她狠下心,咬牙说道,“走,出了宫,隐姓埋名,就什么都不怕了。”
太监会心一笑,轻声说道,“接应的人就在园外,马车、衣衫都已经准备好,一路往北走,不要回头。”
李嬷嬷仿若看见那一片瞭望无际的大漠,她满心欢喜,雀跃之色溢于言表,忙不迭地跟在那太监身后。
然……才迈出仅仅半步……
“李嬷嬷——”身后,一声叫唤,让二人同时僵硬住,她踩在半空中的步子,实在不忍收回,就差,那么几步。
“皇后娘娘让奴婢知会您一声,等下,就去凤潋宫伺候着。”玉娇一身喜气,踩着清风来到二人身前。“哟,李嬷嬷,这是要去哪?”
“没……”李嫣神色恢复几分淡然,毕竟在宫中摸爬滚打这么多年,她随便找个借口应付道,“我直就去浣纱宫,将手头上的事情交接过去。”
“不劳嬷嬷操心,”玉娇瞅了二人一眼,“娘娘已经吩咐过了,您只要去个人便可。”
李嬷嬷面色绝望,唯一的后路,也已经被斩断。
“好,我这就过去,”她望着那太监一眼,“有劳了。”
小太监装着客气几声,李嬷嬷的视线穿过他耳际,落向远处的那扇门。脚底,像是被钉在了地上,怎么都提不起力气迈步。苦涩淡笑,她跟在玉娇身后,头也回的朝前走去。
风妃阅留下她,并没有细细作过考虑,只是,先前在自己寝殿枉死的那名丫鬟,就是出自于浣纱宫,而李嫣,又是那里的管事嬷嬷,仅此而已。
随身几日,李嫣倒也认命,一心一意服侍,被风妃阅收在了身边。
孤夜孑来时,玉桥同李嬷嬷相继要退下,风妃阅窝在榻上,见他进来,也未行礼,只是趴在那一动不动。
“慢着,”见二人已经走出门口,风妃阅拥着锦被唤道,“李嫣,你留下伺候。”
女子惊住,差点崴了脚,转身时,面色酡红,“是,娘娘。”
孤夜孑见风妃阅趴在榻上,便自顾上前,坐下来,“怎么了?”
她不说话,只是捂着肚子,皇帝一看便知晓,嘴角生笑,暧昧不清,“朕给你捂。”
起身,他自然地将双手张开,目光停在风妃阅的小脸上,“宽衣。”
内殿,除了李嫣,再无旁人,她惊慌抬眸,望着皇帝的侧脸,见他双手打开,忙旋身去一处的藤架上取了寝衣来。丝质柔滑的触感,指尖摸上去很舒服,上面,只是简单绣着一条撅起的飞龙,从袍角至袖口,无一不是最上等的人工,一针一线耗时而成。
将明黄|色的寝衣搭在自己手肘上,李嫣双手直打哆嗦,好不容易落在孤夜孑的腰带上,却迟迟没有了下一步动作。男子面色阴沉下来,显出不悦,大掌咻的钳住她下巴,两指一握,将她整张脸捞起来。
双目,如小鹿般,猛地撞入孤夜孑眼中,瞳仁朦胧,轻灵的眸子,溢上一层水雾,很淡,就氤氲在眼眶深处,目光,迷恋而隽永,仿若隔了几世。
皇帝握紧的手一松,剑眉随之簇起,他薄唇紧抿,脑中,开始回忆起这张脸。
似是,有点熟悉,但却,只是一个影子,若隐若现。
李嫣见男子凝视着自己,琥珀色的双眼闪出疑惑来,她心下大惊,忙低下头说道,“奴婢伺候皇上宽衣。”
孤夜孑眉头展开,并未多想,任由李嫣将他腰带松开,走到他身后,将龙袍除下。
风妃阅脑袋半枕,女子站在皇帝身后,手掌,顺着他精壮的背部掠过,将他的发悉数散下,着上寝衣,李嫣将他埋在衣领间的长发掳在外头,双手掌心,贴合着柔顺的墨发,慢慢下移。
她唇畔含着满足,更多的,则是洋溢出不舍,孤夜孑将寝衣束起,双目看了她一眼,极冷,“这个丫鬟哪找来的?笨手笨脚。”
丢下一句,便折身来到榻前,掀开锦被躺在风妃阅的身侧,大掌准确贴上她小腹,轻轻揉动。
李嫣站在暗影下,只是埋着头,静静退到一边不起眼的角落中去。
风妃阅附在孤夜孑胸口,萎靡的眼睛,正好看见她脸上留下的泪,委屈,更是一种被忽视,不再记得的悲伤。
李嫣站的那个角落,很暗,她抬起一手,捂着自己的嘴,轻轻一下抽泣后,垂了回去。腹上,暖意阵阵袭上来,风妃阅动了下脑袋,仰望男子坚毅好看的下巴,“她,是从浣纱宫过来的。”
孤夜孑轻应一声,还是没能想起什么,方才一瞬间的熟悉,也已经忘个干净,等到皇帝沉睡后,风妃阅才朝着静默的李嫣说道,“你先下去吧。”
她点下头,始终没有正面抬起,行了礼,便是出去。
翌日,望着一脸憔悴,满是倦意的李嫣,风妃阅并没有问她一字,随意嘱咐几句后,便当做了没事一般。
凤潋宫热闹不少,这不,请安的妃嫔刚逐一退去,迎面,施婕妤便带着陶心走了进来。
风妃阅坐在桌前,看着陶心将手上端着的一包东西放在自己面前,“娘娘,这是臣妾自己种的茶,刚巧今早摘了些,给您送来。”
“有劳施婕妤。”风妃阅让她坐下,吩咐边上的李嫣道,“看茶。”
“是,娘娘。”李嫣至始至终垂着脑袋,用施婕妤带来的香叶沏上一壶滚烫的热茶,刚走过去,就听见皇帝的声音传了进来,“怎么,没人叫上朕一起?”
“皇上鼻子真尖。”风妃阅笑意融融,望着孤夜孑坐到自己边上。
将桌上的紫砂杯排开,李嫣执起壶倒上三杯,第一开的茶,总是带着苦涩味,却是最浓郁的。风妃阅自己取了一杯,她小心翼翼将一杯给了孤夜孑,“皇上,请用茶。”
最后一杯,施婕妤久久没有动手,李嫣不得已,只能端在手上,递过去,“施婕妤,请用茶。”
女子听闻,冲着风妃阅淡淡一笑,抬眸,却刚好对上李嫣,如此近的距离,让她突然失了反应,她双目微睁,面上的神色,难看起来。
咽下一口气,施婕妤眸光闪躲,伸出手去接茶的时候,却不料,一个失手,滚烫的热水一下全倒在自己衣裙上,烫得当场便站了起来,“啊——”
风妃阅轻啜的一口茶还来不及咽下,就看见皇帝噌地起身,一掌一挥,将李嫣推出老远,“不长眼的东西!”
“怎么了,快去宣御医。”孤夜孑声音急迫,将施婕妤拉了过去。
“皇上,臣妾没事,是臣妾失手没有接住。”施婕妤努力扯出笑来,腿上,却着实被烫的不轻,幸好,天气严寒,穿的衣衫较多。
“还说没事,”孤夜孑看着陶心将她裙摆上的水渍擦去,心头恼怒,双目闪着犀利的冷光直直瞅向李嫣,“来人,掌嘴!”
“不,”施婕妤顾不得腿上疼痛,两手拉着皇帝的袖子,“皇上,不关那丫鬟的事。”
李嫣狼狈站起来,在听到那‘丫鬟’二字时,自嘲轻笑,她上前,咚一下跪在众人面前,“奴婢谢过施婕妤,奴婢,甘愿受罚。”
这一幕,在风妃阅眼中却是如此熟悉,当日在暗室,自己也是这般,现在才知道,有些傲气,是注定要吃亏的。
果不其然,一语,让皇帝原先平复下的怒意再度升腾起来,“掌嘴!”
“是。”几名年迈的嬷嬷接了令,走上前去。
李嫣双膝跪地,睬了施婕妤一眼,半边脸颊便被一个巴掌,甩了过去,下手之狠,嘴角的血已经流出来。她转过脑袋,再度望着二人,巴掌,扇在脸上,真的很疼,她告诉自己,现在流出眼泪,不丢人了。
一滴晶莹滚烫滴落,眼眶里,再也承受不住多余……
风妃阅望着她被打肿的脸,仿若,看到了当日的自己,十指被夹得差点断掉。
“住手!”她出声制止,望向边上的孤夜孑,“皇上,臣妾的丫鬟,让臣妾自己来管教吧。”
“皇上,不要再为难她了,真的是臣妾一时失手。”施婕妤内疚万分,眼中,星光点点。
“好了,住手。”皇帝摆摆手,弯身将施婕妤抱起,让身边的丫鬟将御医请至景夜宫内,自己,则抱着她大步跨出去。
李嫣并没有立马站起来,而是跪在那嘤嘤啼哭,许是,压抑得久了,今日,只不过找到一点宣泄,风妃阅坐在凳子上,就那样,看着她双肩不断耸动,最后,变成了抑制不住的啜泣。
她哭了很久,风妃阅就坐在那,看了很久。
须臾,李嫣方擦干眼泪,一抬头,看见正对面的风妃阅,她呆下,没有想到,整个空荡荡的殿中,竟还有一个人留在这。
“起来说话。”
女子依言站起身,双唇紧闭,看上去,一个字都不打算说。
风妃阅瞧出几分端倪,“你,先前见B BS·JOOYOO.NEt 过皇上?”
李嫣怔忪,脸上立马跃上警惕,她急忙跪下去,声音脆弱,“奴婢没有,奴婢一直呆在浣纱宫内,从未见过皇上。”
急欲撇清,风妃阅一手撑着前额,“你先下去,本宫稍后便将玉桥送些膏药来,今晚,就不用你伺候了。”
“谢娘娘。”李嫣头点在毛毯上,说话,口齿已经不清晰。
所幸,施婕妤并无大碍,皇帝余怒未消,找来凤潋宫时,被风妃阅几句话安抚下,这件事,也就这么过去了。
近日,宫内均是忙碌,茗皇贵妃临盆在即,两宫太后恨不得将全部的奴才都召集了去,林尹是女子,又是陌辰吏的徒弟,自然,也就随身不离左右。
孤夜孑来凤潋宫的日子,也少了,即将为人父,个中喜悦,也是风妃阅所能了解的。
茗皇贵妃腆着肚子,走路很吃力,边上的丫鬟极力搀扶,“娘娘,还是回宫吧,您这样子……”丫鬟劝慰,脚步却只能迁就她。
“没事,就在院子里面走几步,都说产前不能老躺在床上,到时候,就难以生养了。”茗皇贵妃面露安详,一手抚着自己的小腹,这几步路,走得也就不觉着累。
“那娘娘您慢些走,”丫鬟跟在身侧,后头,还跟着随行的一干侍卫。
“这是皇宫,”茗皇贵妃笑道,“天子脚下,不会出……”
她半语急忙咽下去,望着身前突如其来的几名黑衣人,急忙站住脚步,“你们——”
“来人啊——”其中一名丫鬟扯开嗓子喊起来,“保护茗皇贵妃。”
早有防范的侍卫们悉数围上来,几名黑衣男子并不放在心上,执着手中的长剑,一字排开冲上前去。
茗皇贵妃大惊,双手捂着肚子,在丫鬟的拽动下狼狈退后,侍卫前仆后继,却丝毫不是他们的对手。杀戮重重,呼救声响彻整个压下的天际。
守夜的太监宫娥全部乱作一团,喊人的喊人,逃窜的逃窜,服侍茗皇贵妃的丫鬟也已经失了方寸,只是拉着她的手臂,一个劲向后退。
“不行了……肚子好痛。”她突然弯下腰,身上,全是冷汗,两腿浮肿,压根没有丝毫力气去撑起仅剩的一点力气。
“娘娘,您怎么了?”一个人察觉出异样,连忙弯下腰。
“本宫走不动了——啊——”
茗皇贵妃脚下软去,整个人趴在了铺满紫晶石的地面上,动弹不得。
黑衣人缠住侍卫,其中一人,剑断托在地上,只见一串电光火石,两名丫鬟吓得松开手,茗皇贵妃手肘已经撑破,却一个劲撑着向后退去,“不要,不要——”
那黑衣人阴鸷一笑,手上执起长剑咻然落下,“叱”的,撕开了茗皇贵妃落在地面上的群摆。
“不——”她绝望灌顶,当场,差点昏厥过去。
那黑衣人见一剑未得逞,欲要上前再度补上,却不料,四周的御林军已经围过来,如雨点般密集的利箭,更是嗖嗖射来。
几人大惊失色,见更多的人已经围上来,无奈,只能作罢,挥开剑林后一致跃上那月光当空,向四方逃去。
“追!”御林军哪里肯放过,手执火把,一下将整个皇宫都给照亮。
“娘娘——”
茗皇贵妃一动不动躺在地上,湿腻的发丝粘在脸颊上,只是无力眨着眼睛,“救——”
“快,通报皇上,”御林军首领招来几人,“将茗皇贵妃送回寝殿。”
两名丫鬟急得团团转,直到走回寝殿处,才想起去请两宫太后来。
风妃阅刚在院子里面练完剑,就听到外头喧闹嘈杂,出去一看,才知道是人声鼎沸,御林军深夜围截,火光染红天际。
她刚上前几步,便与一名暗角处窜出来的黑影撞个满怀,风妃阅扬起手中的剑,一下架在那人的脖子上。
黑色面巾下,男子的双眼并未显出丝毫的恐惧,透着一层阻隔,说话的声音带着几分沉闷,“皇后娘娘,属下是奉命行事,娘娘,应该懂。”
一手将风妃阅的剑移开,身后的脚步声逐渐逼近,男子来不及多做解释,抢身逃出之际,肩头将她撞开好几步,一下消失在夜色中。
风妃阅踉跄几步才站稳脚跟,君隐,果然还是动手了。
夜闯皇宫,他知道,再不动手,就没有机会了!橘#陌陌#园
惑君心082掐死孩子
茗皇贵妃寝殿外,丫鬟来来回回不知跑了多少趟,两宫太后已经赶到,稳婆及嬷嬷们站满了一屋子。
孤夜孑进不去,只能站在殿外焦急守候,风妃阅赶到之时,就看见他负手走在长廊间,神色,不免紧张。
她静默来到他身边,柔荑牵起他大掌,面容淡定,让他一颗提着的心稍稍定下来。
殿内,两宫太后比谁都急,看着丫鬟一一拨接一拨地来回,却只能干巴巴站在榻前。
茗皇贵妃羊水已破,身下的被褥湿了一大滩,她1两手抓着上头的床架,脸上,满是害怕。
“啊——”
凄厉的惨叫声,透过稀薄门徒传出来,风妃阅感觉到握着自己的大掌猛然一收,那双桀骜不驯的眸子,闪出几许恐慌紧张。
“茗皇贵妃,用力——”稳婆跪在榻上,将她的衣裙退至腰间,“小皇子马上就要出来了。”
边上,丫鬟拿着热毛巾,一个劲在她前额擦拭着,女子疼得眼前昏暗,无处依附的手落在丫鬟手臂上,疼痛袭来,她亦用力收紧五指。
那丫鬟被掐得淤青一片,却不敢喊一声,只能流着眼泪站在原地。
“怎么样了?”西太后焦急万分,上前询问道。
“回太后,茗皇贵妃怕是早产,时间,可能久一点。”稳婆不敢相瞒,老实作答。
“不——姑妈,”榻上女子疼得死去活来,“姑妈,茗儿受不了了——”
东太后见BBS .jO OyOO· net状,忙走到她边上坐下来,“茗儿啊,忍着点,一会就过去了,女人嘛,这一关是难免的。”接过丫鬟手中的湿巾,一下下将她脸上的汗渍擦去。
西太后面有不悦,华贵的面容阴沉,声音更是僵硬,“生下龙子,以后便荣华富贵享用不尽,忍一忍,不就过去了。”
茗皇贵妃疼得已经听不进去,双手不住捶打身下的床榻,呼喊声,更是凄婉不已。
风妃阅抓紧皇帝的手,身子靠在他边上,没有过多的言语,只是紧紧握着。
孤夜孑垂目,凝视着女子的面容,他伸手将她揽入自己怀中,胸膛处,犹在起伏颤抖。
“娘娘,再用力——”稳婆将她双腿撑开,“已经可以看见孩子的头了。”
“是么?”西太后闻言,来到闻言,来到稳婆身后,“总算要出来了。”
“我没有力气了——”茗皇贵妃全身虚软,连喊疼的声音都出不来,“皇上——”
女子几度昏厥,亏得林尹在身边,也不知过了多久,只记得,炫朝的天初现鱼白之色,里头才传来稳婆的惊喜声,“娘娘,出来了,出来了——”
孩子刚露出一个脑袋,西太后便下令道,"全部退下,在外殿守着。“
众人面面相觑,虽是不懂,却更加不敢违背,一干人等急匆匆走出去,就连林尹也不能留下。
整个大殿,空荡荡的,就只剩下几个人。
西太后攥紧袖子,孩子未出来,便急忙问道,“怎样,是男是女?”
茗皇贵妃顾不得那么些,拼尽最后一口气力,那孩子便顺着双腿间滑出来,稳婆急忙接住,剪下脐带,着急查看起来。
这一眼,倒是脸色都变了,禁不住两宫太后询问的眼神,战战兢兢开口,“回两宫太后,是位公主。”
一语,掷地有声,却让当场全部怔住。茗皇贵妃满是希冀的眸子溢上水雾,微挺起的上半身,轰——倒了下去。
整个人,像是被抽空,连眼神都空洞!
西太后不再看第二眼,那稳婆抱着浑身是血的婴孩,一时,手足无措。
“来人!”须臾过后,她才厉声开口。
只见,寝殿那巨大的屏风后面,竟走进来一名女子,手上拿着一个用白布遮住的篮子,她走上前,行礼。
西太后弯腰,将那白布揭开,竟从里面抱出一个婴孩来,粉嫩嫩的小脸,眼睛还没有睁开,茗皇贵妃倒在榻上,不明所以,却从两宫太后眼中看见了不祥。
“这,便是你同皇帝的孩子!”西太后走向茗皇贵妃,沉声命令道。
“我同皇上……”女子满面难以置信,眼睛不由望向稳婆手中的孩子,“不,姑妈——”
“闭嘴!”西太后冷漠打断,将孩子放到东太后手中,“一旦皇上知道你生下的不是龙子,茗儿,你要想得宠,这辈子都无望了。君家的孩子,不久也会出世,本宫等了这么久,绝不会让他们得逞。”
茗皇贵妃绝望万分,原来,毒辣如她,早就想好了这唯一的退路。
“这孩子,不能留!”西太后双目厌恶地望向稳婆,先前的那名女子见状,走到她身边道,“要不,奴婢将她带出宫去。”
“姑妈,不可以,她是茗儿的孩子啊。”茗皇贵妃哪里肯应,身子虚弱不堪,却还是想起身阻止。
西太后冷眼望着她,嘴里,狠狠吐出几字,“这孩子,留不得!”
那上前的女子一愣,一下忘记反应,就连东太后亦是不解,她抱着孩子站起身,彷佛,再次看见了当年那个心狠手辣的西太后,“姐姐,将那孩子送出宫吧,不会有人发现的。”
茗皇贵妃神色惘然,从她们你一言我一语的对话中,也逐渐明白过来,原来,西太后,并不只是想将她的孩子送出去那么简单。
“两宫太后,皇上守在殿外,差奴婢来问一声,茗皇贵妃可好?”外头,传来丫鬟的通报声。
原先窝在稳婆手里的孩子一下受惊,血红的身子挣扎下,小嘴咧开,哇哇哇大哭起来。这一闹,使得东太后手里的孩子跟着张开嘴,小嘴蹬动,西太后面色一慌,大步上前,一下将那孩子的嘴巴捂住。
“你出去同皇上说,呣子均安,等下这边就收拾好了。”
“是!”那丫鬟一听,小脸瞬时洋溢喜气,蹭蹭地跑出去向皇帝报喜。
殿外,祥云游动,五彩的瑰丽,将整个炫朝皇宫点亮。
天子明黄|色的龙袍,被染上红色,琉璃瓦的夜色疏漏下来,显得格外冷清。
一声婴孩的啼哭,如沉闷中忽然注入的清泉,脆声安然,舒心极了。
孤夜孑同风妃阅对视一眼,握着的手,牢牢用力。
殿内,西太后将稳婆手中的孩子接过去,抱着她来到一边的桌子上,雪纺纱的布料衬得那才出生的孩子越发红彤彤。小手轻扬,已经止住哭声,
“姑妈,不要……您想做什么?”茗皇贵妃大惊失色,身子用力坐起,双手扑了个空,整个栽下去。
西太后见时间紧迫,忙一手捂着那孩子的脸,另一手,落在她细嫩脆弱的脖颈上。
茗皇贵妃爬跪上前,两手死死缠着西太后的腿,“姑妈,茗儿求求您……要不,要不就和皇上说,茗儿生下了龙凤胎,姑妈,您留下她吧……求求您了。”身后,蜿蜒一条血路,女子声音悲切,起身便要将孩子夺过来。
然,西太后却一个闪身,冲着那稳婆和女子说道,“将她拉过去。”
二人已经吓个不轻,点下头后,只能上前,一人一边拉着茗皇贵妃的肩膀。
西太后手上用力,孩子被憋得整张脸通红,光着的身子只有那小手小脚一个劲乱晃,茗皇贵妃被带到床榻上,身子本就没有一点力气,如今,更是瘫软下来。
她被按住,只能看着,一个劲地哭。
“皇上——”那是,她同孤夜孑的孩子,茗皇贵妃忽地甩开手,欲要起身冲出去,面上,迎头被挨了狠狠的一巴掌。
西太后擦下手,众人不忍心地望向那张桌子,只见,冰冷冷的桌面上,孩子已经一动不动,小小的身子才一点点大,就蜷缩在那里。
“你若乖乖听话,本宫还能保你下半辈子富贵荣华,若要给本宫耍什么心眼,你的下场,就同你那姐姐一样。”西太后厉声警告,朝着那名女子说道,“将那孩子带出去,记住,千万要当心,不要被任何人发现。” “是,西太后。”那人脸色苍白,匆匆上前,用桌布裹着孩子的尸体放入蓝子中,步履急促地走向那座屏风,通过暗门,出了茗皇贵妃的寝殿。
外头,皇帝等的有些着急,一手拉着风妃阅问道,“可有听见什么声音?”
“皇上,那是茗皇贵妃,”风妃阅张眼望着那扇紧紧关闭的殿门,“孩子定是平安无事。”
才这么说着,就见那门被打开,一名身穿浅粉色丫鬟服的女子焦急跑出来,面色雀跃,嘴里还嚷着,:皇上——茗皇贵妃生了,是……是龙子!”
一石激起千层浪。皇帝难掩激动,俊脸扬笑,刚要抽身走进去,那丫鬟便循声说道,“皇上,产房内不干净,两宫太后吩咐,等下便让人出来请皇上。”
孤夜孑听闻,顿住脚步,还是心有芥蒂。
殿内,茗皇贵妃一动不动躺在榻上,稳婆伺候她换上干净衣裳,榻上的被褥锦被,也已焕然一新,孩子,就躺在她边上,经过方才一闹,睡得正沉。
西太后挥挥手,一脸镇定,“去,将皇上请进来。”
“是。”殿外,众人早就等得焦急,如今接到令,两名丫鬟立马自外殿走出去。
“今日的事,你若敢说出去一句,本宫定不饶你。”西太后将孩子抱起来,放到稳婆手上。
“是,老……老奴不敢。”稳婆恨不得将整个脑袋埋入胸口,而半躺着的茗皇贵妃,则面如死灰,东太后见着不忍心,将她搀扶起放平在榻上,“茗儿,不要再多想了。”
“你要知道,有了这皇子,你的存在,于本宫来讲已经没有什么作用了。”西太后毫不避讳,冷眼睥睨着榻上的女子。茗皇贵妃全身一个哆嗦,怔忪抬眸。
西太后的狠,她早就知道,后宫内,凡是挡她一步的,有哪个下场好过自己?先是姐姐,后是……自己的孩子。
茗皇贵妃暗自落泪,透着满腹恨意的朦胧,她还是低下头,木讷开口,形同傀儡,“姑妈,茗儿知道错了。”
两手掩在锦被下,面容柔和,僵硬安慰道,“孩子,你同皇帝还能再生,若是这地位都保不住,何处再来宠幸?”
茗皇贵妃眸光黯淡,她只是点下头,看上去乖顺听话。
正说着,就听见急促的脚步声自殿外传来,(潆心陌默手打)稳婆抱着孩子的手一个劲发抖,转眼,就看见孤夜孑已经站在自己面前。
她下意识抱紧那襁褓,风妃阅跟在身后,先给两宫太后请安。
“朕看看。”孤夜孑从她手中将孩子接过去,怀抱的姿势,还得稳婆手把手教他。
换了一个人,那孩子原先熟睡的小脸蹭着襁褓,双眼睁开一条缝来,肉嘟嘟的手抗议地扬了扬后,哇哇大哭起来。
孤夜孑顿觉手足无措,只是抱着他站在原地,就那么看着他哭。
“哇哇——”
声音洪亮,孩子扯开嗓门,一张小脸扭曲起来。
“皇上,孩子喜欢动来动去的,”稳婆在边上教着,“您不能站定了抱着他。”
风妃阅回头望去,就看见孤夜孑两手环着那孩子,手肘轻晃,走了几步。她忍俊不禁,想要展颜,却发现唇角干涩不已,压根,就笑不出来。
茗皇贵妃望着皇帝面上的笑意,她唇角轻勾,却带下一串眼泪,怎么强忍都制止不住,全部滑入了颈间,冷的,她全身发颤。
一个男人,他再注重权势,再玩世不恭,心底,还是渴望自己的孩子。
风妃阅看着孤夜孑臂弯中的 婴孩,忍不住上前一步,想要看看,他长的什么样。
“皇后,你就不要过去了。”身后,传来西太后冷漠的声音,“小皇子还未完全睁眼,本宫生怕,你的贵气会压到他。”
风妃阅才跨上前的脚步停下来,皇帝一听,抬头睬了几人一眼,面上虽有不悦,却并没有说什么。
“皇上,还是老奴抱着吧。”稳婆上前,从孤夜孑手中接过孩子。
西太后见他并未发觉,悬着的心也落了下来,孤夜孑上前,在茗皇贵妃榻上坐定,女子伸出手去,放入他掌心,“皇上——”
“什么bbS.jO oYOO.Ne t 都不要说,好好养着身子。”皇帝握着她的手,将盖在胸前的锦被向上提了提,茗皇贵妃眼角含泪,默默点头。
坐了会,孤夜孑便要起身,女子见状,忙伸出手拉住他的袖子,紧紧攥着,不肯松开。
风妃阅站在宽敞的殿中央,皇帝挺拔的背影可见犹豫,稳婆抱着孩子,站在他们二人边上。一时间,她竟觉得自己,原来是多余的。已经想不起来,当初是怎么跟着皇帝一起进来的,只知道,如今,她在这,谁也靠近不了。
“皇上,臣妾害怕极了。”茗皇贵妃不松手,孤夜孑随之坐了回去。
风妃阅退后一步,慢慢转过身去,悄然走出寝殿。
除了西太后,谁都没有发现,她望着女子满身孤孑,得意地笑开。
风妃阅踏出去,外头的宫娥太监纷纷跪下行礼,站在层层相叠的石阶上,她抿唇,笑得苦涩。皇后,也只是高处不胜寒罢了。站在别人触手不能及的地方,却连一个女人最应有的幸福,都留不住。
宫鞋的宽厚,踩在地上,犹如置身云端般虚幻。
风妃阅直接去了君宜的寝殿,才走进去,果不其然,就看见了君隐。
见她一脸失意,君隐拧起眉头,“生了?”
风妃阅点下头,惜字如金,身子软绵绵坐下来。
“是男是女?”君隐放在桌上的手握成拳,青筋暴起。
风妃阅双手撑着脑袋,沉默须臾,说出几字来,“是皇子。”
殿内静谧,空气一下冷冽,君隐一掌猛击在桌上,“一群废物。”
力道之大,震的她手臂发麻,君宜坐在一边,一声不吭。
“木已成舟,我们没有一点办法。”风妃阅声音冷淡,随手将及颈的碎发拨向后头,“你先下手未成,正所谓,世事难料。”
君隐只是一声冷哼,“皇子又怎样,就看他,有没有这个命等到继承大统的那一日。”
男子的脸上,是疯狂的,狰狞的俊脸,满是权力纷争,风妃阅别过头去,只见君宜始终垂着脑袋,双手抚着自己的肚子,并未将二人的对话听进去。
君隐呆了没有多久,就回去了,一盏青灯下,只留下二人。
“姐姐,他方才踢了我一脚。”君宜突然开口,将风妃阅的视线拉过去。
“谁?”她一下没有反应过来,顺口反问。
君宜拉着她的手,放在自己肚子上,恬静的小脸蕴含激动,“这里。”
风妃阅放在上面才一会,便感觉到掌心下,被小小踢了一脚,力道很轻,很柔,那种感觉,却是奇妙极了。
二人对望一眼,均是笑开,她收回手,将手掌并拢。
君宜说,她现在的希望,就在孩子身上,不管是男是女,她一样喜欢,男人的权力,她不争,也不抢,该是她的命,她也只能接受。
“等孩子生下来后,我就多了一个人陪我。”
她的心情,风妃阅自然懂,像她这样的女子,注定一辈子,一个人,留在这深宫里面。有了孩子,日子,也就不会难以煎熬了。
风妃阅并未久留,走出寝殿时,天空微微下起小雪,像是飘零的柳絮落满肩头,一脚踩在冰冷枯枝上,唯有寂寞相伴。
惑君心083似曾相识
回到凤潋宫,风妃阅就看见李嫣正弯腰擦着那排书架,脚垫在高高的四方凳上,专心致志。
听到声音,她转过头来,慌忙下来行礼,“奴婢参见娘娘。”
“夜已深,下去歇息吧。”风妃阅语气慵懒无力,靠在旁边的贵妃榻上,闭目养神。
李嫣并没有走,风妃阅睁眼,望着她忙碌的身影,心有疑虑,“怎么还待在这?”
女子转过身来,嗫嚅说道,”|娘娘,您就让奴婢找些事情做吧。”
她语气恳切,一时让风妃阅失了反应,背靠向后,见她始终垂着脑袋,整张脸,心事重重,“李嫣,你从进宫起,就一直呆在浣纱宫么?”
她面色稍怔,两手不自觉扯着自己的袖口,“是。”
“那也有好些年吧?”风妃阅叹口气,说道,“你不用这么惧怕,上前来。”
李嫣轻点下头,想要跨出一步,却有点难,她依言来到风妃阅身侧,身子,毕恭毕敬挺的很直。
“奴婢进宫,是有好些年了。”她不知道风妃阅的意图,只能尽量小心,避免回话。
“那宫中发生过的事,你都知道么?”风妃阅悠然抬眸,目光,在一眼中变得犀利起来。
李嫣早有防备,如今被这样一问,却还是面有异样,只是掩饰的很好,风妃阅望着她黯淡下去的眸子,转过头去,她知道,她不会说实话,“奴婢终日留在浣纱宫内,对宫内事宜,一概不知。”
她不再追问,能在宫中安然生存下去的,这谨言慎行自然是第一条。
风妃阅望着浓浓月色,无力摆手,“随你吧,别太晚歇息就成。”
“谢娘娘。”李嫣点下头,宁静的面容,看不出丝毫情绪来。
主仆二人不再说一句话,望着她依旧忙碌,风妃阅微微出神,女子动作并不急促,每一样东西都擦的很细致,应该说,她全部的心神,只集中在这双手上,只不过,心绪早就飞出老远。
皇帝并没有回凤潋宫,这一夜,注定不平静,炫朝第一位皇子降生,自是普天同庆,热闹非凡。
母凭子贵,茗皇贵妃的寝殿一夜间几乎被踏平,各方妃嫔争相庆祝,嬉闹得很。
纤云弄巧,雪已经停了,天色转好。
小皇子诞生一月,皇帝摆了龙门宴,继而,又大赦天下。
风妃阅走在前,后面,跟着玉桥同李嫣,一路上,正好遇上施婕妤。
女子行礼请安,起身之际,正好望见她身后的李嫣,唇间那无害的笑僵硬一下,掩饰的将视线转至别处。
几人来到摆宴的地方,九九八十一段汉白玉砌成的长阶,一路通向云梯。看了,不免望而生畏。
水色裙摆旖旎在花开无度的坚硬皱褶上,一步一阶,远远的,她看见那个如神般的男子坐在首位,脚步跟着有些急促,款款而上。
两宫太后已经就坐,风妃阅刚走上去,就看见1另一边,茗皇贵妃身穿华丽宫装,外头,罩着一件极为罕见的红狐裘毛披风,大红得极致,连一点杂色都找不到。身后跟着的嬷嬷手上,抱着酣睡中的皇子,明黄|色的襁褓,尊贵富丽。
依次行礼后,茗皇贵妃将孩子接过去抱在自己手中,身后,西太后声音庄严,“茗儿,你就坐在皇帝边上吧。”
一语,让文武百官均议论起来,那位子,自古便是留给皇后的。
风妃阅并未力争,只是站在远处,不急着上前,面色,更是云淡风轻,仿若置身事外。君家本就憋着一口气,如今这样一闹,顿觉颜面无存,君相爷放下手中的酒樽,欲要起身奏请。边上,君隐见状,忙一手按在他腕部,另一手,执起酒壶帮他将酒斟满。
“西太后糊涂不成?”正位上,皇帝并未给她丝毫颜面,“这是皇后的位子,茗皇贵妃虽为朕生下了皇子,可,这点规矩还能破不成?”
当场,两宫太后变了脸,茗皇贵妃见状,急忙开口道,“皇上说的是,臣妾不敢造次。”
风妃阅一语不发,拾阶而上,在皇帝身边坐下来,脸上,依旧清冷,没有过多的喜悦之色。李嫣跟上前,视线不敢抬起,只是转身之际,抬了一下,却正好,同孤夜孑扬起的双目对上,男子匆匆一瞥,还是没有丝毫逗留。也,没有丁点的记忆。
群下大臣一一敬贺,这样的场面,是风妃阅最为头疼的,手中的动作已经僵硬反复,而众人,却是乐此不疲。
“咳咳——”就在此时,茗皇贵妃怀中的孩子咳了几声,异常清脆。
她一手拍着孩子的后背,声音绵软地哄着,空台上,献舞的人已经下去,再上来时,竟是一名身着道士服的年轻男子。手中一把桃木剑舞有模有样,风妃阅瞅着他滑稽的动作,忍俊不禁。
“皇上,这是本宫特意请来的法师,先前,他一直云游四海,此次前来,也算是同小皇子颇有渊源。”西太后望着上头的男子,满意说道。
世风如此,居然这种话,也有人信。风妃阅不以为然,冷眼看着那道士装腔作势。
说穿了,也不过是一些民间的把戏,只见他随手在剑上一抹,口中念念有词,随着男子一声轻喝,那剑身竟从尖端开始燃烧起来。
露台上,有惊呼声传来,那人舞的越发起劲,身子凌空一跃,就落在茗皇贵妃面前,手中的桃木剑在她面前划过,火焰更是全部熄灭下来。
“你——”茗皇贵妃将手中的孩子紧紧搂着,双目充满戒备。
“回皇上,”道士收回剑,面朝天子,“小皇子怕是同什么人犯了冲,面带煞气。”
孤夜孑放下手,冷冽的眸子直射向跪在地上的道士,“哦。同谁?”
那道士起身,环顾人群一圈后,再度舞着那柄剑,几个动作下来,方煞有介事说道,“此人阴性较重,贵气太深,非一般常人……”
听到一半,风妃阅握着酒樽的手便用力收紧,她垂下眼帘,心头,涌上一把火来。
“此人,就住在东宫!是当今皇后娘娘。”果然,还是将矛头指向了自己。
“什么——”
“怎么回事——”
群臣议论得越发激烈,风妃阅沉静,将手中的酒杯慢慢放回桌上,双手拢于宽袖中,身子一倾,自在靠在那椅背上。目光灼灼,唇畔暗暗生笑,她一瞬不瞬,看向下方的男子。
那道士被她盯出几分心虚来,当下脸色就有些挂不住,两宫太后只字未说,茗皇贵妃则双手抱着孩子,侧目,等着皇帝的反应。
“哈哈——”孤夜孑听闻,竟是大笑出口,俊脸,也逐渐阴沉下来,“两宫太后,这法师是从哪里找来的?”
太后听闻,便有些不悦,“这是民间德高望重的天机法师。”
孤夜孑若有所思点下头,“天机?莫不是,能有通天的本事?”
“回皇上,只不过,是知晓一些常人看不到的事情罢了。”男子自然回话,双目直视。
“哦?”孤夜孑饶有兴趣地点下头,一手撑起下颔,微微吐出一句来,“那法师可知晓,自己何时才能得道成仙?”
听上去漫不经心的一句话,却让男子如临大敌,他是王,自然高高在上,一句话,就能定旁人生死。
“这……”男子急得面红耳赤,孤夜孑此番话的意思,再清楚不过,谁也不可能将自身的性命玩笑,法师静下心,眼睛瞟向茗皇贵妃,“皇上,草民之言,句句属实。”
孤夜孑慢条斯理地饮上一口酒,身子靠向后头,“那,依法师之意,该如何破解?”
“回皇上,只要皇后娘娘搬出东宫,让小皇子及贵妃娘娘入主即可。”男子说得头头是道,一时间,群臣更加嘈杂不安。
皇帝没有再说一句话,侧过头去,同风妃阅对望一眼后,方放眼直视,“如若不然呢?”
“不然……不然,小皇子……”男子慑于孤夜孑的脸色,说话带着犹豫。
“将怎样?”皇帝一语重重砸下来。
“将有大难临头。”法师被一吓,脱口而出道。
“好一个大难临头!”孤夜孑猛然一掌击在桌上,顿时震得杯盏乱颤,“来人,将他拖下去。”
边上侍卫欲要上BBS.JOOYOO.nE t前,西太后见状,急忙阻止道。“皇帝,不过是一个寝宫罢了,法师所言句句不过分,还望皇帝能三思!”
下方,君家同李家势力更是剑拔弩张,暗暗观察。
皇帝望着此番此景,心下越发恼怒,大掌握起之际,风妃阅忙拉着他的手腕,身子倾向前,柔声说道,“皇上,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她言语镇定,目光,掠过台下众人。孤夜孑被激怒的眸子触及她眼中的清澈幽深,转而,慢慢冷静。
他摆摆手,上前的侍卫也就退下,露台上,只有那法师一脸苍白地站在那。
“下去!”孤夜孑冷声说道,目光望向两宫太后,睬一眼,方落在那孩子身上,一场宴席,在气氛诡异中沉闷,皇帝望着依旧热闹的场面,没有久留,直接离了席。
众人只当是一场闹剧,毕竟皇帝没有松口,而就在一夜风平浪静后,第二日,却起了连番变化。
才满月的小皇子高烧不退,急得整个皇宫差点掀翻过来,陌辰吏奉命赶往,稍作诊断后,竟是查不出原因,属于无妄之灾。
孤夜孑望着哭哭啼啼的茗皇贵妃,以及言辞犀利的两宫太后,他一张俊脸冷得犹如寒冰,朝着陌辰吏递个眼色后,二人双双走出寝殿。
“到底怎么回事?”
“回皇上,小皇子没事,只是……受了寒。”陌辰吏尽量说得委婉,孤夜孑闻言,心头大寒,“受寒?”
茗皇贵妃亲殿内,服侍的宫娥嬷嬷一大群,怎会,轻易受寒?
陌辰吏点下头,神色跟着严峻,孤夜孑在外面站了会,才折身走回寝殿,茗皇贵妃满面焦急,见他进来,忙起身,“皇上——”
孤夜孑脸色阴霾,周遭,空气都跟着凝结冷冽,“将这里的奴才统统拉下去,每人责仗二十。”
他说得坚毅,皇威更是不容犯,那原先聚在一起的奴才们闻言,一个个跪下来拼命求饶,“皇上饶命,皇上饶命——”
“拖下去!”孤夜孑上前,望着满脸通红的皇子,一双瞳仁更是暗聚危险,“这次,朕饶了你们这些狗奴才的命,下次,若是小皇子再有闪失,朕,一个个抄了你们满门。”
外头的侍卫已经大步走进来,将跪在地上的一干众人全部拖了出去,一时间,庭院内全是求饶声、哀呼声,此起彼伏,接连不断。
茗皇贵妃紧抱着怀中的孩子,望着皇帝的怒容,她只是退后一步,将孩子抱得更紧。
“爱妃,朕将皇子交给你,若……你不能好好照顾的话,朕看,还是将他交给别人吧。”
茗皇贵妃全身战栗,自是不肯松手,“皇上,臣妾定当竭尽所能,不会再让孩子有一点差池。”
孤夜孑低目瞅着她的小脸,望向皇子的眼中,透出不舍的浓意来,他想要伸出手去将他抱过来,几经犹豫后,还是忍着走出了寝殿。
孩子刚满月,两宫太后,就已经知道拿着他来威胁自己。
男子走进凤潋宫,他眉头紧皱,疲惫极了。那张烧得通红的脸,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一夜了,孩子肯定是很难受。
他无声叹息,并没有看见风妃阅的影子,“皇后呢?”皇帝随口问道。
正在里面收拾的李嫣猛地听到身后的声音,她焦急转过身来,忙跪下去行礼,“奴婢参见皇上。”
孤夜孑没有正眼看一眼,就势在贵妃躺下来,语气不耐,“朕问你,皇后呢?”
“皇……皇后娘娘出去练剑了。”李嫣低着头,孤夜孑刚靠上去没多久便睡着了,他累得厉害,呼吸都沉重不已。
皇帝忘了让她起来,地上的女子便只能乖乖跪在那,过了没多久,外头便起风了,院子里面,残叶被几度卷起,顺着一个强劲的方向打着圈,来来回回。
许是冷了,孤夜孑动下身子,只是并没有醒来,李嫣见他睡得正沉,又担心他着了凉,思忖片刻后,还是自顾起身,取了一条毛毯来。
站在边上,皇帝的这张脸,于她来讲,是熟悉到……已经刻到了心里面,想起先前的正眼对视,以及他为了施婕妤而重重推自己的那一下,李嫣眼眶微热,酸胀得厉害,她说,皇上……已经不记得我了。
榻上的男子,蹙下眉头,依旧沉沉睡着。
殿外,几道阳光打进来, 依附在男子明黄|色的龙袍上,灼灼生辉。
李嫣站了许久,她踩着孤夜孑的影子,一手抚上他的龙袍,冰冷而高贵,又是,如此的难以接近。
将手中的毛毯盖在他身上,尽量,动作尽量放得轻柔,然而,一向浅眠的皇帝还是觉察出来,他倏地睁开双眼,眸中带着朦胧,大掌随意一收,就将她整个人捞了过去。李嫣被迫坐到他腿上,刚要开口说话,孤夜孑的薄唇便已经封了上来,一声惊呼掩在嘴中,剩下的,只有怔愣、惶恐。
皇帝闭着眼睛,似乎,并没有完全醒来的意思,两手在她腰间收紧,勒得她差点窒息。索性,薄唇只是抿着,并没有深入,“怎么才回来?”
他轻声呢喃,过了半晌,见对方并未回话,怀中的身子,更是僵硬不堪,孤夜孑这才睁开双目,待看清楚了身前的女子后,他瞳仁微缩,退开了身子。
李嫣又羞又窘,她双肩挣扎下,想要从他腿上站起来,然,皇帝却是臂弯一收,大掌钳住她下巴,将她的脸转向自己,目光如炬,直直盯着她让她无处可逃,焦急万分。
这张脸……
四目相接,她眼中眼中已有氤氲,呼吸一下下,接不上来,皇帝的手,烫得整个人就像是要烧起来,“朕,好像见过你!”
如遭雷击,她惶恐莫及,小脸更是失了血色,“没……皇上,您认错人了。”
孤夜孑一瞬不瞬地盯着她,那直白的视线,像是能在她身上打出个洞来。
外头,传来玉娇的说话声,皇帝稍稍回神,李嫣心头大急,忙推了孤夜孑一把,逃也似的从他腿上站起来,静静垂首在一边。
她的举动,自然让皇帝不悦,俊颜暗沉,回过头去,就看见风妃阅已经提着剑走了进来。
她一身宫装,轻盈华丽,目光在二人间巡视后,落在孤夜孑身上,“皇上何时来到的?”潆心陌默·手 打
李嫣心虚,两眼只是盯着自己的脚面。
孤夜孑望着身上的毛毯,身子躺了回去,“来了,好一会。”
风妃阅走上前,皇帝拉住她的手,让她坐在自己边上,“这丫鬟,朕看着有几分熟悉,只是,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风妃阅任由她拥过自己,身后,李嫣抬下头,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
“皇上,宫内那么多丫鬟,说不定,以前当过差,一回生二回熟,也是常有的事。”风妃阅随口应道,顺势端起桌上的茶。
孤夜孑单膝曲起,忧心事太多,也就没有放在心上,枕着两手躺了回去。
“皇上——”风妃阅轻啜一口香茶,缓缓说道。“昨儿那法师死了。”
惑君心084祸事再起
月明时分,太阳刚冒出一个头,火红色的霞彩染着晨光熠熠,今儿,是个好天气!
两宫太后一袭正装,由边上的丫鬟搀扶着走出“慈安宫”
“不知道茗儿那孩子怎么样了。”东太后时有担心,“那名法师也真是的,怎么会说出那样的话?”
西太后倒是分外敬畏,“他说是,那便是,人家是得到高人,一句两句的,也不是我们这些人能懂的。况且,要真能让皇后搬出东宫,也算是挫了她的锐气。”
这句话,才是重点,东太后同意地点下头,恶人一道走出大殿,望着满院子争相开放的红梅,不由停住脚。
顶上的屋檐,忽然传来一阵窸窣声,微乎其微,却又井然有声。两宫太后神色紧绷,只听得那琉璃瓦似是一片片被压过,声音,越来越大。
“保护太后!”身侧的侍卫急忙上前,将二人围在中央。
东太后面色惊恐,抓着身侧人的手,两人一道退后几步。
“啪啪啪——”
瓦片齐声碎裂的声音,很强、很烈!明炽的阳光,穿过层层缝隙,忽然,被一道黑影给压着。二人眼前均是一暗。
侍卫眼见屋顶上什么东西掉下来,依稀可见,是一道人影,“抓刺客!”
最前头的人手中举着长剑,也不细看,直接就挥起一剑砍下去。只听得‘兹——’一声,那人尚未来得及呻吟一下,就倒在了地上,血色一下喷溅而出,染红了众人的眼。
细看之下,才发现竟是那名法师,双手双脚被捆得严严实实,嘴里面塞着布条,身上一道伤口贯穿整个身躯,从那么高的屋檐上掉下来,早就没有了声息。
两宫太后拨开人群一看,皆是大惊失色,尤其是西太后,面容气得发抖。
那侍卫见自己砍得竟是太后特意请来的法师,当场吓得扑通一声跪下来,“太后饶命,太后饶命——”
西太后冷颜,却并没有当场发狠,“起来吧。”当时的情景,换了谁,都会将他当做刺客来处理。
那侍卫闻言,如劫后余生,“谢太后!”
躲在林子后的风妃阅偶然见到这一幕,她拍着胸口,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将身子退出去,,裙摆上,犹沾着那未化开的雪渍。才走了没几步,就碰见迎面而来的君隐。他神色自然,负手迈步,沉稳而矫健。
“是你做的?”风妃阅毫不犹豫问道,在他身前站定。
“妖言惑众!”君隐转身,将一个侧脸面对着她,“这样的人留着有何用?”
她猜的,果然没有错。
“两宫太后有了小皇子,以后,我们就更加要小心行事。”君隐低声嘱咐,更多的,则是命令,“如今,她们首要做的,便是将你从后位上拉下来,将茗皇贵妃推上去后,才能高枕无忧。君宜肚中的孩子倒成了其次,只不过,却更要防范,你已经不能生育,她们最应该害怕的,便是皇帝将君宜的孩子将来过继于你,这样……两家就真正成了势均力敌。”
他所说的,风妃阅一早便考虑过,夹在两家中间,不……还有皇帝……的中间,让她精疲力竭,外忧内患,全部的矛头,却都在自己身上。
…………
凤潋宫内,皇帝听到风妃阅的话语,挑起眉头。“死了?”
“死了。”她语气平淡地重复一遍,“就如皇上所言,得道成仙了。”
孤夜孑乍听,笑出声来,一手环着她的腰,身子倾斜,龙袍随之泻下几分,露出里面精壮的胸膛来,“那岂不是更好?省的他修炼了。”
风妃阅淡笑,皇帝只坐了一会,外头就有人来通报,说是小皇子高烧依旧没有退下,茗皇贵妃差人过来禀报一声。
孤夜孑眉头一皱,什么都没有说,就走出了凤潋宫。
风妃阅躺在他先前的位子,眼睛还没有闭上,外头的玉桥就进来,说是厉王爷求见。
对他,自己始终提不起好感,却又,不好不见。
眼看着厉王爷一身白色的儒袍,他面容妖异,俊脸扬笑,见到自己也不行礼,直唤道,“阅儿……嫂子。”
风妃阅瞥一眼,红唇撇了下,“厉王爷。”
“嫂子身边,何时有了这么好看的丫鬟?”厉王爷望着边上的李嫣,随口玩笑道。
风妃阅浅笑,一副懒得搭理的样子。
躬身在她身边坐下来,李嫣见状,上前斟上杯茶,“厉王爷请用。”
他邪魅展颜,双目却如剑盯着风妃阅,“听说昨儿,宫里唱了一出好戏?”
转身,面对他,风妃阅唇畔轻勾,“厉王爷昨bBS.JOO YOo.nE T日不在宫内?”
男子听闻,神色黯下去,薄唇妖冶如血,勾人于无形,他故作凄婉,说得有些无奈,“嫂子眼里当真只有皇兄,昨日,本王告了假。”
风妃阅轻应一句,声音很轻,“哦。”
平平淡淡,甚至没有丁点的波澜起伏,仿佛,压根就同她没有一点关系。
厉王爷见她聚着眉头,也不说话,爱理不理的样子,当下,就凑上前试探说道,“嫂子,昨日那名道士,是本王给母后找来的。”
只字片语,果然,一下就将风妃阅的眼神给吸引过去,她盯着厉王爷抽了半晌,男子亦攫住她的眸子,沉声说道,“宫内,多闷啊,你应该感谢本王,给了你这出好戏。”
专注的双眼,瞪得越发冷冽,风妃阅张张嘴,洋溢上难以置信的脸色,“是你安排的?”
厉王爷粲然一笑,眼底很深很沉,说出的话,却是让人恨不得抓狂,“整天看着那些宫娥们舞来舞去的,嫂子不腻烦么?本王安排的这出戏,可是煞费苦心呢。”
“你……”风妃阅竟觉得一时无言,同这样的人,有什么好说的,“我说过,你的玩笑,一点不好玩!”
疯子,她暗暗咬牙,望着这张近在咫尺的脸,用力转过脑袋去。
厉王爷一把笑意潜上来,胸膛因抑制不住的笑,而微微起伏,他脸上带着正色,眸光很亮,“不知为何,本王一看见你,就想逗逗。”
这,是玩笑那么简单么?风妃阅转过去,被气得不轻,也就有了最自然的反应。她狠狠一瞪眼,面色却是无奈。
厉王爷大笑出口,她望着男子的侧脸,朦胧,迷离,就是看不透。若真是玩笑,似乎,也不过了,如若不是……
风妃阅一双秀眉,蹙得越发紧,“可那法师,已经死了。”
“哦?”厉王爷稍感意外,却并不吃惊,“这么快。”
听着他若无其事的语气,风妃阅端起桌上的茶,轻啜一口,语气懒洋洋,“厉王爷早料到了?”
他薄唇轻启,只是一笑,意味深长。
风妃阅不再搭腔,同他说话,自己说不定就被绕进去了,见她望向别处,厉王爷没有再纠缠,在边上安静的坐了会,就走了。
小皇子的病,没过几天就好了,本没有多严重,只不过,被宫内的丫鬟太监那么一说一传,且,陌辰吏没有明说,这才有人信了那法师的话,一时间,流言蜚语再度传遍了整个皇宫。
弱肉强食,一入冬,邻国就朝奉了好些贡品来,最靠近炫朝的国家,本就是丝绸之都,绫罗绸缎,色彩鲜艳,美不胜收。
宫里每个娘娘都分到一匹,风妃阅并未花心思细选,随便挑了一匹,就让玉桥拿着带回凤潋宫。
既定的份额,剩下的,就是自己挑选,施婕妤来的时候,就只剩下几匹,还有几名美人凑在那挑挑拣拣。
见她过来,几人均退到一边,女子见状,笑着说道,“你们先来的,你们挑剩下了,我再拿。”
都说施婕妤脾性好,秉性醇和,几人一听,分外雀跃,兴高采烈的继续上前,桌上只有几匹,等众人都选中后,就只剩下一匹明黄|色的布匹,陶心皱眉望着那锦缎,说道:“娘娘,这不适合您。”
施婕妤温和一笑,全然没有放在心上,“不过是一匹锦缎罢了,没有的时候,不还一样么?”
陶心闻言,跟着展颜,将那布匹抱在手中,主仆二人一道回了景夜宫。
初冬之际,白雪融融,一场雪,又是连续下了三天。
凤潋宫内,两个暖炉架在西北角的位子,殿门大开,冷风悉数灌进来,直吹得那白色纱幔哗哗作响。
“皇后娘娘,施婕妤求见。”玉桥盯着寒霜走进来,鞋子上,湿漉漉的。
“让她进来吧。”风妃阅原先躺着的身子坐起来,片刻后,只见施婕妤披着斗篷,身后,还跟着陶心。
二人行礼后,女子示意她将手中的锦缎放在桌上,“娘娘,这是臣妾分到的锦缎,这样的质地和颜色,裁剪师傅说最合适给小皇子了,这不,臣妾就自己留了些,正巧碰上月美人,她也扯了些,说是要给小皇子添置两套衣裳。”
风妃阅望向那锦缎,身子动了下,“宫里的裁剪师傅手艺那么好,哪还轮得到我们献丑。”
“娘娘,”施婕妤微微一笑说道,“这自古就是宫里的规矩了,每个娘娘都要给新出生的皇子准备两套衣裳,虽然也有可能穿不到,但上辈子祖宗的老话了,说是压箱底,能将灾祸什么的,都挡在外头。”
风妃阅将信将疑,这炫朝,规矩怎么这么多。
放下布匹坐了没多久,施婕妤便起身告退,临走时,双目盯着地面,李嫣站在后面,望着她走出去的背影怔怔出神,就连风妃阅唤她都没有听见。
玉桥见她整个人都魂不守舍,忙用手肘撞了她一下,小声说道,“娘娘叫你呢。”
“啊——”她惊得回神,“奴婢在。”
风妃阅睬她一眼,将外头的几名丫鬟招呼进来,“这细活,你们哪个是精通的?”
众人你看看我,我望望你,就是没有一个肯搭腔,没有所谓的好底子,谁敢给皇子做衣裳。
等了半天,李嫣见始终没有一人答应,她望了望那刺目的明黄|色,嗫嚅开口,“娘娘,奴婢可以试试。”
风妃阅一回头,没有说话,只是低下头,让玉桥将那锦缎交到李嫣手中。
手上,沉甸甸的,压得她臂弯有点酸。
几日的赶工,李嫣果然手巧,两件衣裳,就连风妃阅看了都暗暗称赞,放在准备好的托盘上,先要让人送到裁剪师傅,打上哪宫娘娘的标记后,才能送回来,再送到那小皇子手中。
个中繁芜,却只能照着所谓的规矩来。
那托盘还是由李嫣端着,风妃阅同她来到茗皇贵妃的寝殿,各宫娘娘都在,就连皇帝同两宫太后亦是。
小皇子由奶娘抱着,睡得正酣,二人上前行礼,只见那张桌子上,堆满了娘娘们送来的衣裳,颜色各异,花样齐全。
两件同样是明黄|色的衣衫,尤为明显,那应该是施婕妤同月美人的。
风妃阅示意李嫣将东西放在桌上,茗皇贵妃望着那做工精细的衣裳,赞不绝口道,“都说皇后娘娘生来就有一双巧手,臣妾今儿总算是见识到了。”
她微微一笑,并不将这风头揽在自己身上,“这是本宫的婢女所作,她确实,手巧得很。”
风妃阅一句话,就让众人的视线齐刷刷落在她身侧的李嫣身上,就连孤夜孑,亦是微微侧目,女子脑袋低垂,顿觉几分无力,她面红耳赤,神情埋着沮丧。
视线中,有忌恨,有不屑,亦有赞赏……
茗皇贵妃瞅着李嫣的头顶,嘴角僵一下,继而拉开,“想不到一名丫鬟,手艺这么好。”她上前,将那件衣裳摊开放在掌心中,面带喜色,“皇上,瞧这手工,您看……”她将那衣裳递到孤夜孑面前,手一收……
“啊——”一声凄厉,让围在一起的众妃嫔均是吓了一大跳,沉睡中的孩子亦惊得哇哇大哭起来。
“怎么回事?”两宫太后循声望过去。
茗皇贵妃双手抓着那件衣裳,手腕的地方,瑟瑟发抖,她小心翼翼将一手伸出去,虎口的地方,竟血淋淋扎着一根银针,半根,已经没入皮肉。
近在身侧的皇帝面容一沉,伸出手去,执起她的柔荑。
“啊——好疼。”茗皇贵妃惊叫连连,两宫太后亦上前来查看,“这——什么东西!”
皇帝手一松,将她扔在一边的那件衣裳捡起来,双手放在缝合精致的地方,猛一用力,就听‘哧——’一下,衣服被撕成两半,眼看着根根银针从里面滑出来,砸在地面上,叮叮作响。
风妃阅骇然,皇帝的脸色,阴沉到犹如那狂风暴雨即将袭来,将手中的衣裳一甩,他大步上前,只朝着李嫣而去。
一切,来的太过于突然,让人来不及反应,这麻烦要找上自己,想躲都躲不开。
皇帝盛怒,李嫣抬起头来,她定在原处,一个字不敢说,却只是摇着脑袋,心中的冤屈,更是无处可述说。
孤夜孑认定,然风妃阅却冷静的多,送去剪裁师傅那之前,她就细细查看过,每一个针脚,都不曾遗漏。
眼见皇帝来到二人身前,风妃阅当机立断,将李嫣一手拉到自己身后,挺身上前,“皇上息怒。”
“让开!”孤夜孑声音极冷,眸光阴寒,落在了风妃阅的脸上。
“皇上,事情断不会那么简单,”她言语犀利,目光落在那件衣衫上头,“这是从臣妾宫里送出来的,要是深究,臣妾自然难逃干系。”‘
皇帝抬眸,睬了她一眼,“皇后,这不关你的事。”
身后,李嫣听闻,双手只是害怕地绞着袖子,红唇微咬。
“皇上——”风妃阅声音提高几分,一手背在身后,抓着李嫣的手腕微微施力,让她静下几分心来,“送给小皇子的衣裳,是凤潋宫之物,又是臣妾的婢女亲手缝制,而藏在里面的银针,迟早会被发现,于情于理,臣妾认为大有不妥。”
这一招栽赃陷害,做得太假,太过于表面。或许……
对方的目的,没有这么简单。
风妃阅顾不得那么多,陌辰吏边上的林尹已经给茗皇贵妃将银针取出来,手上也同样包扎好,两宫太后只是冷眼旁观,看着二人如何给她们一个交代。
李嫣的眼中,漾起一层水雾,她望着风妃阅挡在身前的背影,顿觉安心愧疚,“是奴婢连累了你。”她樱唇轻启,在她耳边说道。
风妃阅动容,双眼直盯着那几件面料相同的衣裳,李嫣先前裁制的,绝不可能在里面缝着银针,而裁剪师傅那,更不可能将针脚拆开了放进去,那样太过于耗时,时间上也算不上。进贡而来的锦缎,一丝一线都紧实不已,就算扎上不起眼的一针,都会留下一个小洞的败笔。
唯一的可能,便是……
风妃阅神色转冷,她如墨般的眸子滑过孤夜孑耳际,来到桌上的另两件衣衫上头。
孤叶孑凛冽的眸子,划过风妃阅耳际,落在身后那一张诚惶诚恐的小脸上。
李嫣缩着身子,她断没有想到,今日会出这样的岔子,一时间,忘了辩解,望向皇帝的眼睛也收回来,不敢抬起。
风妃阅自顾走上前,身后的李嫣一下失了挡掩,望着突然出现的那抹明黄|色,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
来到桌前,风妃阅小心翼翼将手落在另一件衣衫上头,手掌握着袖子,慢慢收拢,果然,那尖锐的针端微凸起,刺得自己手心有点疼。
她面不改色地将那件衣衫放回桌上,“李嫣,你过来。”
女子闻言,人愣了一下,她抬起脑袋,不期然的双眼对上身前的皇帝,福身行礼后,这才逃也似的来到风妃阅身前,“娘娘。”
“仔细看看,这,是你绣的那件么?”风妃阅将皇帝撕碎的那件衣衫捡起来,交到李嫣手中。
她凑上前,双手拿着在那细密的袖口处仔细检查,片刻后,才摇摇头道,“回娘娘,不是。”
“你确定?”风妃阅扬起语调,李嫣将另一件拿到自己面前,看了会,越发笃定,“这不是奴婢的针脚。”
风妃阅望入女子再起晶亮的瞳仁,她只说了一字,“好!”
听得主仆二人的问话,众人均面面相觑,纷纷聚首过来,风妃阅将另外两摞衣衫拿到自己跟前,指着其中两件说道,“这是哪位娘娘的?”
刚问出口,一把脆生生的声音便传了过来,女子装上前,“回皇后娘娘,这是臣妾准备的。”
风妃阅螓首,指着另外两件说道,“那,这便是施婕妤的?”
边上的女子被指名,神色一紧,走上去道,“回娘娘,是臣妾的。”
孤夜孑望着围观的众人,亦沉着一张脸上前,风妃阅将那两摞衣服递到李嫣面前,女子见状,便仔细地察看每一处针脚,才看了两眼,李嫣的侧脸便微微激动起来,她抬眸,希翼地望向风妃阅。
然,女子却是伸出一手,将她要说的话阻在当下,族身朝着身边的孤夜孑说道:“皇上,臣妾有个不情之请。”
“说!”男子声音冷漠。这般说道。
“臣妾希望皇上能准许,让那裁剪师傅过来瞧瞧,这手艺的事,毕竟骗不了人。”风妃阅笃定,这事,绝不能牵扯到凤潋宫。
皇帝蹙下剑眉,幽深的眸子,巡过二人的视线,来到施婕妤脸上。只见她神色自然,冲自己淡笑如风,孤夜孑也就毫无顾忌地点头答应,“准!”
风妃阅的视线跟着他收回,她心微沉,面色带起点点笑意,“不知两位娘娘可否介意?”
月美人见皇后开口,忙摆摆手,“娘娘尽管宣那师傅过来。”
施婕妤只是一笑,弱不禁风之姿,带着如柳之美,“月美人说的是。”
风妃阅见二人均是自然毫不矫揉造作,便点下头,在一旁待命的丫鬟见状,急忙走出寝殿,去将那裁缝师傅找来。
没出一会儿,随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那人已来到众人面前,行过礼后,风妃阅便将他唤了过去,“当日交到你手中的东西,可是从裁剪宫内打上各宫娘娘的标号,才送回这的,这各自不同的针脚,你还记得清楚么?”
那人望着桌上被撕碎的衣衫以及地上落了满地的银针,心里顿时猜测到几分,“回皇后,奴才只记得李嫣姑娘送来的,奴才细细看过,那手艺,自是没人比得上。”
对方是皇后,说了实话,也就不怕什么。
风妃阅面有喜色,让开身子,指着那两摞衣衫道,“那就有劳了。”
“奴才不敢。”男子惶恐,行礼上去后,将叠放整齐的衣衫摊开,细细比对,根本没有花费多大的心神,便指着其中一堆说道,“回皇后娘娘的话,这是李嫣姑娘送来的。”
众人均屏息凝神望去,那月美人先前的毫无顾忌,在瞬间,崩塌,她望着衣衫挂的标号,一张小脸,刹那失了血色,惊叫一声,“不,那不是……”
裁剪师傅指的,却偏是她的那两件。
风妃阅望着她满脸的难以置信,并不言语,双目,越过人群,落在了施婕妤身上,女子没有过多的表情,那张清秀淡雅的脸,越发瞧不出什么来。
“皇上,不……”月美人猛地跪到地上,一路磕着来到孤夜孑身边,双手用力抱着皇帝的腿,“臣妾没有,那衣衫,一针一线都是臣妾自己缝制的,臣妾冤枉。”
孤夜孑垂目,睬了一眼,那是一张于他来说,陌生至极的脸,兴许进宫至今,她没有得到过一次宠幸,又兴许,久到,连皇帝都记不住了。
风妃阅、施婕妤,还有一个自己没有记忆的月美人,舍谁,保谁,这样的结果,对于皇帝来说,是最能欣然接受的。冷漠的俊脸冰冷而残酷,他龙袍一甩,将女子踹了出去,月美人不支倒地,身子拉成一线,却仍抱着最后的希翼,“皇上,您相信臣妾。”
面对着接二连三的无端陷害,风妃阅早已学会撇清一切,任是她人无辜,自己,也救不了分毫。
“来人,将她拖下去。”孤夜孑不再看一眼,边上的两名侍卫大步上前,丝毫不费力气地钳制住她双肩,一路拉了出去。
“皇上饶命……臣妾真的是冤枉的……”哭声,萦绕了好久,吹入大殿,虽然蠢弱,却有一种震耳欲聋的错觉。
两宫太后见事实摆着这,一时也说不出话来,茗皇贵妃握着自己的手,皇帝又是满脸怒容,她更加不敢再追问,一件事情,也就这么过去了。
气氛,瞬间诡异的有些难受,抱在手中的小皇子脑袋一点,哇哇大哭起来。原先的静谧,一下如炸开的锅,丫鬟麽麽们又忙成一团。
风妃阅见身侧的李嫣脸色发白,呼吸显得几分急促,她行了礼,在皇帝同意后,带着李嫣率先离开了。
一路上,二人一句话没说,,风妃阅步履急促,身后的李嫣只能小跑着才能跟上,晚风如水,落在脸上带着点点清凉。
回到凤潋宫,她便转身入座,身后紧跟的李嫣二话没说,直接跪在了她的面前,“奴婢,谢娘娘救命之恩。”
风妃阅望着女子匍匐在地,心坎有些软下来,“起来吧,这事,是本宫连累了你。”
“不……”然,李嫣却跪着,丝毫没有起身之意,“是奴婢的错,都是奴婢的错。”她跪着上前,眸中已然带泪,“娘娘,奴婢求您,让奴婢出宫吧……”
“出宫?”风妃阅皱下眉头,“你年纪尚未满,怎能随意出宫,况且,宫娥的生辰八字都有记载,皇宫内更是戒备森严,你如何出去?”
李嫣摇了下头,她神色焦虑,却不得不让自己冷静下来,跪了许久,风妃阅见她一语不发,便伸出手去,两手落在她肩上,想要将她搀扶起来,“有什么话,你同本宫讲。”
她咬着唇,似是有难言之隐,心中已有不祥,却仍隐忍着不说,望着风妃阅关切的眸子,她低下头去,“奴婢对不起娘娘。”
一声叹息,风妃阅将手收了回去,见她默默垂泪,却只字片语不说,风妃阅并不强人所难,挥挥手,“下去早些歇息吧,今儿,就不用你伺候了。”
李嫣将脸上泪渍拭去,对于风妃阅,是万分感激,“奴婢谢娘娘。”
风妃阅随手翻过一本书,躺在贵妃塌上,b Bs.jOoYOO. Ne T随着中间的褶皱打开,正好是自己夹在里面的一张纸。
上头,写着一个“葶”字。
李嫣刚要跨出去的步子,一下顿住,望着上头的字体,女子随口浅问,“娘娘,您怎么会有施婕妤的字?”
如遭雷击,风妃阅大惊,却并未有丝毫表露,她装作漫不经心地坐起几分,“你说,这是施婕妤写的?”
“不,奴婢是说,‘这葶’字,可不就是施婕妤的名字么?”李嫣仔细看了片刻,肯定说道。
“施婕妤,全名是什么?”风妃阅将那纸折起,抬起眸子直望向李嫣。
然,女子却是一顿,她怔愣,不知该不该说,方才自己的脱口而出,已经是个错。她望着风妃阅扬起的小脸,想起先前在茗皇贵妃寝殿没的救命之恩,也就咬下了牙,“施倚葶,这是施婕妤的全名。”
风妃阅听闻,半响后才有反应,倚葶……她在李美人身上看到的,一直以为是奇葶二字。想不到,竟然是施婕妤。可,为什么她的身上,会烙上施婕妤的名字?
身体发肤,能让自己这般刻骨铭心的,不是牵挂,那便是……恨入骨髓。
李嫣见她出神,自己也就小心翼翼起来,风妃阅手指紧握着那张纸,心绪适时收回,冲着身侧的女子说道,“好了,你先下去吧。”
“是,娘娘。”李嫣松下口气,福身后退了出去。
望着她走出去的背影,风妃阅将手中的纸再度展开,双手握着两边,就着纱灯中的光亮,仔仔细细瞅着那个字。再一次巧合?牵扯上了施婕妤。
李美人口口声声的皇后,还有孤夜孑为了阻止自己不追查下去,而下令将她打死的一幕幕,全部呈现在了风妃阅的脑中,莫不是,这背后牵连甚多?
如今,单凭一张纸,以及李艳口中的话,断不能说明什么,风妃阅双目凝望外头,两腿随意搁在一起,自顾发起呆来。
李嫣一踏出凤潋宫,便有了几分懊恼,方才,怎么就管不住自己这张嘴呢?她抬起手来,在自己嘴上打了一下,脚步急促地走在长廊间。外头下着很大的雪,走几步,便一个踉跄,只能放下心态,慢慢地走。
积雪再度笼罩整个皇城,外头,冷的厉害,她裹紧身子朝着自己的住处慢悠悠走去,身上,已经落了满肩的雪花,李嫣驻足,将塌掸去,一张小脸冻得通红,鼻子更是酸酸的。
走出廊子,需经过一方院子才能回去,望着如鹅毛般的飞雪,女子踌躇下,还是双手遮在头顶,跑了出去。
“哎哟——”哪知,地上已经结成冰,太滑,李嫣一个不小心,重重摔了一跤。
她躺在地上,一下起不来,双手撑在两侧,身上冰冷不已。
大朵的雪花飘散下来,女子黑密的发丝上,全是哪一片白茫茫。
她仰望苍穹,却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脸,一把鲜亮的伞撑在头顶,上头,女子一袭雪纺纱,正站在她身后,俯身笑盈盈望着她。
李嫣惊骇,急忙起身,顾不得身上的疼痛,便跪在了雪地里,“奴婢……参见施婕妤。”
“快起来!”施婕妤示意陶心将她搀扶起来,“怎么这么不小心,摔坏了么?”
李嫣听闻,越发惶恐,她垂着双肩,只是不住地摇头,“奴婢没事。”
头顶,传来一阵轻微的叹息,施婕妤伸出双手,抓着她冻得通红的柔胰,拉到自己这边,“我们好久没有说上话了?”
李嫣手一缩,想要收回,却被她更紧地抓在手中,别看她身子柔弱无力,力道,却是很大。
“你跟着过来,我只是想和你谈谈。”觉到她的排斥,施婕妤无奈松开,她对着陶心说了几句,便将那伞接过来,自己朝着前头走去。
李嫣怔在远处,望着她渐行渐远的身影,她终是握下手掌,脚步,踩着女子先前的足迹,跟了上去。
施婕妤选了一处僻静的地方,周边有假山环抱,翠绿的松竹更是四面相绕,人躲在里头,外面经过的众人压根就看不见。
远处,有陶心守着,所以施婕妤压根不担心。
脚踩着地面,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她一步一拐,摔伤的地方,隐隐传来疼痛,走入假山后台,施婕妤忙上前相迎,“怎么样,还疼么?”
李嫣将背部靠着冰冷坚硬的假山,双目望着地面,不发一语。
“方才可真是吓死我了,”施婕妤拍拍胸口,满脸欣慰,“幸亏皇后娘娘聪慧,要不然,你可就倒大霉了。”
李嫣闻言,抬起头来,心中的疑虑并未问出口,施婕妤一下抓着她的两手,声音,已有梗咽,她面色激动,眼眶中,氤氲不已,“这些年,让你受委屈了。”
抓着自己的手,战栗颤抖,还是那般柔弱,李嫣望着施婕妤满脸的愧色,心,再度软下来,“施婕妤不必这样,奴婢现在,挺好的。”
这样陌生的称谓,让她神色受伤,望着昔日同患难的女子,施婕妤禁不住将手握得更紧,“都是我不好,我没有不好,我没有信守诺言,害了你。”
一把声音,带着满满的哭腔,她,初露悔意,“当初,我不应该……”
李嫣闻及,摇了下头,轻声说道,“不要再提当初,那时,奴婢心甘情愿。”
她一口一个奴婢,让施婕妤的心越发沉到谷底,“你还是不能原谅我?”
“我,从来没有怪过你。”李嫣开口说道,字语真诚有力,“我并不想呆在这深宫中,一早我便说过,我好像,并不适合这里。”
施婕妤见她满面坦然,只觉得,心微微有些酸,“这些年来,若不是皇上的庇佑,我,早便是自身难保,皇上一直将我藏的很好,可如今,接二连三的祸端,使得我无从闪躲。一次次,我从鬼门关走了回来,我想将你从浣纱宫内带出来,可……我又怕,自身都难保,一旦成了众矢之的,我身边的人,第一个会受到伤害。”
她的处境,李嫣知道。单看风妃阅,纵然皇后又怎样,还不是,照样时刻提防。
“不要再说了,我理解。”李嫣双手被她握在掌心,原先紧绷的小脸,缓缓拉开,“我真的没有怪你。”
施婕妤摇下头,面上的神色,越发有愧,“这么多年,是我让你受苦了,我应该早些将你接出去,深宫内太寂寞,有你,我也就有了伴。”
“我在浣纱宫内,真的挺好。”李嫣见她一味自责,心也跟着难受起来,“你一个人住那,也不好过,不要管我了,皇后娘娘对我很好。”
“我知道,娘娘是好人,断不会亏待了你。”施婕妤望着她发丝凌乱,禁不住伸出一手去,将她的碎发一根根拨在脑后,这样的场景,二人仿佛又回到了当初,李嫣抓着她的一手,道,“你快些回去吧,如今是娘娘,应该避嫌,凡事……自己当心着点。”
施婕妤含着泪,双手顺势搂着李嫣的脖颈,一种温暖的气息,逐渐将二人包拢起来,“真好,又像以前一样,我真想回到那时候。”
听着她赤诚的话语,李嫣不由心一酸,她一手拍着施婕妤的背,“好好珍惜现在,你答应过我,要活的好好的。”
女子的声音,近在耳畔,施婕妤不由点下头,“我以为,你不会原谅我了。”
李嫣稍怔,她,还是原先的她,一点没有变。笑着伸出手去轻拍,“不要多想,你的无奈我懂,受了这么多苦,我也不能帮到你什么。”
施婕妤一个劲摇头,“不管怎样,我一定将你带出去,在这之前,和我一样,好好地活着,我们一起,好好活着!”
她推开一步,二人定定相望,李嫣望着她眸中的坚韧,终是点下头,“好了,你快些回去吧,被人看见我们不好。”
施婕妤见她应允,开心不已,双手用力握了一下,便要转身而去,刚迈开脚步之际,便折身吩咐道,“现在不比浣纱宫内那么遮人耳目,凡事,都要小心行事。”
李嫣含笑点头,女子这才安心地走出去,望着施婕妤同陶心一起走回去的背影,她并未急着跟出去,而是站在原地,怔怔出神。
到了晚上,李嫣神色大好,并未再留在房内休息,而是来到凤潋宫伺候。
风妃阅不再纠结于那张纸上,烫了一壶酒,面对着殿门大开的庭院,清闲地赏着漫天飞雪。
李嫣送了暖炉,主仆二人一道瞅着外头,没有丝毫言语的交流,转眼间,皇帝倒是从外头走了进来。
一身明黄|色,在这白雪皑皑中,尤为瞩目明显,他袍角染风,踩着一地碎屑踏入殿中。
李嫣急忙行礼,风妃阅坐在位子上,只是瞅一眼,便别过脑袋,依旧欣赏薄如蝉翼的雪花。
孤夜孑并未在意,身子一弯便坐在了风妃阅的边上,一手将她的柔泆拉过去,覆在自己掌心里。
风妃阅侧目,望着男子的俊脸,“小皇子那边,都忙完了?”
孤夜孑单手撑起前额,点下头,双眼中布满红红的血丝,似是,没有睡好单看他的脸色,也是憔悴至极,“阅儿——”
“嗯?”她轻应一声,收回满腹疼惜。
“为什么……朕总觉得那孩子,同朕……”他有些无奈地收回手,显得头疼,“好像,同朕很陌生。”
风妃阅望着他满面愁容,被握着的手,反之,抓着他修长的手指,“皇上,孩子还小,况且又是茗皇贵妃带着,自然同您有些陌生,血浓于水,等长大一些后,自然就好了。”
孤夜孑点下头,心想着,这许是自己初为人父才有的惶恐,也就,没有细作他想。
李嫣望着坐在一起的二人,一个眼神,抑或,是轻而易举的一个动作,都让自己更了解施婕妤的不易,佳丽三千,再加上她这样不争的性子,保住了自己,都已经是万幸。
皇帝两手包着风妃阅的柔泆,殿内,虽有暖炉,可手上却仍是冰凉的。他一遍遍温暖,将她的手放在自己唇边,呵着热气,而风妃阅,似是在想着什么,,出了神。望着眼前的一幕,李嫣心有些许感伤,双目盯着男子俊朗阴郁的侧脸,扬起一点笑。
没有什么,比他过得好,更好了……
手上恢复暖意,风妃阅收神侧目,见他只是执着自己的双手,当下,便觉脸一红,心头砰然一击,很温暖。
将孤夜孑的手拉过去,抚着男子修长的手指,她一根根搓揉,将掌心的暖意汲取给他,动作,并不像其他妃嫔那般温柔细致。她掌握不了自己的力度,孤夜孑望着她一脸的认真,微笑出口,闭上眼,只觉惬意。
“娘娘——”恰逢玉桥从外头走来,见到皇帝在这,急忙行礼。
“何事?”见她神色匆匆,风妃阅松开手问道。
“奴婢方才经过宜皇妃的寝殿,见她从殿内走出之时摔了一跤,宜皇妃让奴婢不要告诉娘娘您,可……奴婢思来想去,深感不安。”毕竟是关系到腹中龙子的大事,放了谁都不敢隐瞒。
“可有大碍?”她行动不便,居然还腆着个大肚子随意走动。
“宜皇妃已经让丫鬟搀扶着回到寝殿,依奴婢看来,应该是没有大碍。”玉桥老实作答,风妃阅思忖片刻后,还是站起身子,“本宫去看看。”
李嫣望着外头依旧落个不停的大雪,忙取来斗篷披在她肩上,风妃阅见孤夜孑坐着动也不动,便上前将他拉起来,“皇上,陪臣妾走一趟。”
宜皇妃虽然不得宠,但肚子中的孩子,毕竟是自己的,孤夜孑没有拒绝,四人一路来到了君宜的门口。
那守在殿外的丫鬟冷的直跺脚,寒风灌入,她一抬脑袋,就看见迎面走来的几人。
神情立马闪现出不可思议来,杏目圆睁,环抱着双肩是后直勾勾垂下去,“奴……奴婢参见皇上,皇后娘娘。”自从宜皇妃搬入这座寝殿后,皇bBs .JoOy OO·NeT上就一步都没有涉足过,可今日……
寒冬腊月的天,那丫鬟竟吓得额上冷汗涔涔。
风妃阅没有多想,更加没有注意到,让玉桥同李嫣守在外头,二人便相携朝里面走去。
“娘娘——”身后,那怔愣住的丫鬟适时反应过来,她大步追赶上去,“奴……奴婢还未通报。”
“怎么,朕见上一面,还要这么多规矩不成?”皇帝冷眼睨视和身前的丫鬟,声音已然不悦。
那丫鬟见状,哪里还敢阻拦,跪在一边后,只能看着二人走进去,唤也唤不得,整颗心吊在喉咙口。
风妃阅走在孤夜孑边上,走入大殿中,里头,竟连一个伺候的丫鬟都没有,空荡荡的,只有几盏枯灯。她想起了那名丫鬟的欲言又止,踩在冰冷地面上的脚禁不住缓下几分,“皇上,既然宜皇贵妃没事,臣妾看这天也不早了,不如,我们改日再来探望。”
孤夜孑不以为意,“事以至此……”男子的一脚,已经跨了进去。
她心下大惊,顿觉焦躁不安起来,一步不敢停歇地紧跟其后,双脚刚踏进去,就看见君隐坐在塌边,而君宜则是双眼通红,相拥而分的动作,留的如此明显。
风妃阅因动作急迫而一下撞在孤夜孑的后背上,透过男子的肩头向前张望,君隐面色微变,及时反映过来,“臣,参见皇上。”
“君将帅,”孤夜孑走上前去,阴霾的眸子落在君宜身上,“天色已晚,你一个堂堂的将军,竟然逗留在后宫内,若是传了出去……”
“回皇上,舍妹不小心在殿外摔了一跤,赶巧臣在外经过,便将她送了进来,舍妹打小就十分依赖于微臣,还望皇上恕罪。”君隐埋下脑袋,神态自若,实在瞧不出丝毫端倪来。
风妃阅心咯噔一下,跟了上去,在君宜边上坐下来,“怎么这么不小心,摔疼哪了么?”
“没……没……”君宜害怕,说话也抖起来。
“看,皇上亲自过来看你,下次可要当心着点,知道么?”风妃阅轻声嘱咐,好不容易将悬起的心给压下去。
“知道了,让姐姐和皇上担心是臣妾的不是。”君宜垂着头,棉被盖在腰际,风妃阅不着痕迹地握着她两手,示意她不要慌张。
孤夜孑并未往深处细想,君宜不同于风妃阅,她,是君家真正的女儿。
“起身吧。”
“谢皇上。”君隐行礼站起身子,目光毫无异样,孤夜孑瞅着殿内的三人,心中虽有疑虑及不悦,却并未再说出口,只是站在边上。冷着俊颜。
风妃阅见她确实没有大碍,安慰了几句,也就起身准备离开。
脸上带着几分心虚,她不敢看着孤夜孑的脸,当初在凤潋宫内,皇帝说茗皇贵妃的孩子同他自己陌生之时,风妃阅已经有了焦虑……
跟在孤夜孑的身后,一前一后,外头射、守着的玉桥同李嫣不敢说话,也只能沉寂地跟上去。
皇帝并未再去凤潋宫,在转角的地方,几人行礼过后,便目送着孤夜孑的背影离开。
回宫后,风妃阅遣散下人,独自留在殿内,身上觉得冷,这才起身朝着榻上走去,没有料到,才走了几步,一道劲风便从耳际擦过,通的一声,一柄匕首落在了前方的铜柱上。
她急忙旋身,却并未见丝毫可疑之人,斟酌再三后,当机立断将Сhā在匕首上的信取下来。
里头,一段沉甸甸的。风妃阅撕开信口,一倾斜,竟从里面叮的一下,掉出枚戒指来。紫色的外观质地,煞是好看。上头,雕刻着七朵形色各异的小花,她好奇地将她捡起来,里面附着一张字条,却是雪白胜雪,没有一个字。
这是什么意思?
她秀美蹙起。看那戒指在烛光下泛着荧荧晶亮,像是受了盅惑般,风妃阅抬起一手,将那枚戒指朝着自己的无名指上套去。冰冷的感觉,一下将整个手指包围起来,尺寸,竟出奇的合适,戴上尾部后,那戒指跟着闪出一点紫色荧光,然后,便逐个黯淡下去。
她看了会,甚感不妙,想要摘下去时,却是怎么都拔不出去。
仿佛扎根一般,牢牢套着她整根手指。
箍住的地方,已经开始泛红,任她用尽力道,也丝毫没有办法。
妥协的甩甩手,风妃阅将那信封捡起来,靠近床架上的烛火后眼沿着它稍微灰烬。
沐浴完毕,风妃阅刚躺下,便听到外面传来人山人海的声音,她急忙披上一件外衣,眼看着火把照亮整个皇宫,她大步走了出去。
“怎么回事?”大队的侍卫从凤潋宫经过,她随意喝住一名匆匆问道。
“回娘娘,”那人一见风妃阅,急忙行礼,“方才有刺客闯入,皇上被刺伤,如今陌医师正在殿内给皇上包扎伤口。”
“什么?”又是刺客!
风妃阅面容一凛,想也不想地朝着皇帝的寝宫而去。
御林军全数出动,每个宫娥太监都是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风妃阅来到殿门口,陌辰吏刚给他包扎好,地上,还有几滴鲜艳的血渍。
“皇上——”她大步走进去,见他手上圈着纱布,所幸没有大碍。
孤夜孑活动一下手腕说道,“没事,只是虎口的地方受了点小伤。”
“何人如此大胆,竟敢一而再再而三地闯入皇宫行刺。”若上一次是君隐所为,那么这次……
“不——”孤夜孑一摆手,“这次,看身形是一名女子。”
女子?风妃阅皱眉,“皇上可有看清对方面目?”
孤夜孑起身,满室清冷下,只有男子的一双眼睛,熠熠生辉,“朕料她,定没有逃出这皇宫,她身上带伤,只能潜在这宫中的某一处。”
风妃阅握起他的手,确定没有大碍后才神色松懈下来,只要她还在宫内,就算是翻遍整个皇宫,也定能将她揪出来。
陌辰吏起身告退,望着男子面目倦容,风妃阅知道,连日来的大雪,边界雪灾已经危及到百姓安危,群臣纷纷启奏,最急的,还是皇帝。
蛮夷之地,更有消息来袭,说是已在屯粮练兵,就怕,来个突然袭击,到时候,便是防不胜防。
是非之多,风妃阅望着身前这个如神般的男子,生怕,有一天他会垮下去,心头微有酸涩,她这才知道,对他,自己已经有了依赖之心。
“皇上,早些歇息。”将他搀扶至榻前,皇帝真是累了,大概是先前受了凉,有点咳嗽。身子软绵绵地躺在榻上,没过多久,便睡着了。
风妃阅走出寝殿之时,刚要回凤潋宫,心中却突然冒出一张面容来,她怎么忘了,奴姬!
自那晚后,孤夜孑便没有再招她侍寝,女子心中本来有深深的恨意,保不准,便会孤注一掷。
步履匆匆,她率先来到君宜的寝殿,先前的丫鬟见她去而复返,先是一愣,待要行礼之时,风妃阅已经大步走了出去。
必须,得先确保君宜没事。
然,她刚跨入内殿,就看见奴姬坐在桌边,榻上的君宜一见到她,小脸扬起激动的笑,“姐姐。”
旁侧缄默的奴姬抬起头来,一手按在自己胸前,脸色苍白,几缕发丝垂在耳际,平添几分弱不禁风。她银牙暗咬,似在极力隐忍,胸口处小心地起伏,涔涔冷汗顺着颊侧滚落下来。
“你怎么在这?”风妃阅平静如水,步子小心地接近君宜。
“站住!”一眼望穿她的企图,奴姬警告出声,“现在整个皇宫都在搜查刺客,我出不去,你必须帮我度过这一关。”
风妃阅微微眯起眼眸,“那名刺客,真是你?”
奴姬按住胸口的手紧握,她艰难吞下口水,“是,我等不下去了,只能殊死一搏。”
君宜听着她们一来二往的对话,再加上外头人声鼎沸,心中也有几分明了,“奴姬,哥哥送你进宫,不是让你这般鲁莽的。”
“哼——”女子冷嗤,语气极为轻蔑,“你们有你们的目的,而我,却有我的打算,君隐的如意算盘,打的比我精多了,居然,将注意打在自己亲生妹妹身上。”
“你——”君宜听闻,小脸一下红一下白,她自是羞愧,眼中漾上泪花,一个字都说不出。
“皇后,我早说过,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人,”奴姬暗暗生恨,“只要你帮我,你们的秘密,我自会守口如瓶,如若不然,一旦皇上怀疑到我的头上,我,也不是什么圣人,自会将我知道的,原原本本招出来。”
“好!”风妃阅冷笑,双拳攥起,眸子犀利,“学会要挟了。”
“于你说来,也没有丝毫的损失,”奴姬黯淡一笑,“你可要继续当你的皇后,继续,享受着皇帝的独宠。”
“而你,躲过了这一劫,还可以再伺机下手,对么?”风妃阅小脸扬起,将奴姬的伎俩,看个一清二楚。
女子不语,眸光同她对视片刻,“皇后的意思,是不答应了?”
“我平生最恨受人威胁!”
奴姬望着风妃阅潭底掀起的惊涛骇浪,心下有些慌乱,她急忙起身,想要擒住身后不远的君宜,却被风妃阅看清意图,一手抓着桌布,女子随手一扬,奴姬扑上前的身子便被那桌布给缠住,毕竟受了伤,武功大不如前。
风妃阅使上三分劲道,就将她整个身子甩了出去,一个猝不及防,奴姬便撞在了一旁的书架上。
“啊——”她一声痛呼,急忙抬起头来,却清楚地瞅见风妃阅眼中的杀意,她,居然要杀了自己?“我是君将帅带进宫的,你不能杀我。”
“留着,下辈子同他去说吧!”风妃阅决心已下,早在上一次,自己便有心将她除去,无奈君隐一拖再拖,再这样下去,迟早会坏事。
“姐姐——”边上,君宜大惊失色。
“将眼睛闭上!”风妃阅回头,睬着她,眼神异常冷冽。奴姬不死,她们一个个都别想活。
在她的眼中,君宜看见了坚定,她咬着唇,不发一语的闭上双目。
“哈哈——”奴姬见状,大声失笑,“我知道了,你居然在害怕,怎么,怕我杀了那狗皇帝?”
风妃阅上前,脚下咯吱一声,桌上遗落下来的紫砂杯被她踩个粉碎,退开一步后,她右腿轻弯,脚下的内力使得那碎片被震起,直直朝着奴姬飞射过去。
啪的一声,她狼狈躲开,散发着檀木香的书架被硬生生砸出一个小洞。
奴姬气喘吁吁,伤口再度受创,疼得她几乎昏厥过去。
风妃阅逼上前,不管是害怕也好,下不了手也罢,今日,奴姬的这条命,她是取定了。
望着步步紧逼的风妃阅,奴姬更加知道,自己要想逃过今日一劫,恐怕,是比登天还要难了。
她惨淡一笑,省下求饶的力气,还不如,殊死一战。
望着越来越近的风妃阅,奴姬将全部的内力都聚集在手上,另一手猛地撑起身子,将藏在袖中的长剑拔了出来,迎刃而去。电光火石间,风妃阅急忙收住脚步,她顺着光芒四射的剑端一个翻身,一掌扣住她的手腕,想要将腰间软剑拔出来,这才意识到,自己匆匆忙忙间,压根没有带出来。身上,没有丝毫武器,奴姬乘着间隙,反手将她握在自己手腕上的力道震开,脚下生风,剑气凛冽而来。
风妃阅只能节节后退,身子一下抵在后面的桌子上,退无可退,她腰一弯,上半身躺在那张桌面上,两腿并拢真好再度扣着她手腕,啪地一声,那柄剑毫无招架之力地落在了地上。
奴姬殊死一搏,双手握成拳,她的内力。,倒是比风妃阅要强上很多,伸手去挡,两手缠在一起时,女子袖口的衣衫一下划在她手中的戒指上,只听得“哗啦”一声,奴姬整个袖口被撕开,纠缠的地方,带出一根长长的银丝。
雪白通透,泛着说不出的冷意,这七朵小花竟是一个引子,戒指中,还藏着这样一个线。
“快快,这边……”搜索的侍卫已经来到寝殿门口,外头,丫鬟急忙挡住,“侍卫大哥,我家娘娘今日受了惊吓,你们这是?”
“我们也是奉了皇上的命来捉拿刺客,后宫每一座殿院都不能放过,还望行个方便。”外头,既然还在打着商量,而内殿中,奴姬一听到侍卫的声音,却是面色一喜,满面释然道,“今日,我们就来个鱼死网破!”
她颜色黯沉,朝着外头突然喊道,“救——”
亏得,风妃阅早有防范,她一手拉住那戒指的一头,里头缠绕的银丝被扯开,奴姬只看见眼前一亮,咽喉处,便被紧紧缠上了一圈,说不出话来。
“里面好像有声音!”一名侍卫耳尖,朝着统领说道。
“走,进去搜查!”
风妃阅双BBs·JoO YoO.NeT手一勒,身上突的一重,奴姬整个身子都靠在了自己肩上。
“外头怎么那么吵?”
阻拦不住的丫鬟听到风妃阅的声音,胆子越发大了些,“回皇后娘娘的话,是宫里进了刺客,侍卫要进来搜查。”
“不知道宜皇贵妃需要静养么,本宫在这,怎么没有看到刺客,让他们去别处搜查。”风妃阅佯装几分怒意,外头众人一听,自然也就不敢再坚持。
“属下该死,打扰了皇后娘娘、宜皇贵妃,属下这就带人去别处,”统领一挥手,身后的御林军齐数跟上,“走!”
听着那一致的脚步声走出了老远,风妃阅这才轻松喘口气,手一松,身前的奴姬竟是整个人呢栽了下去,仰面躺在地上。
脖颈处,一条细如蚕丝的伤口溢出血渍,她惊恐张了张嘴,无奈咽喉被割断,风妃阅望着自己手上的戒指,那一根银丝,已经收了回去。七朵花纹,攀附在戒指上头。
奴姬已经失去气息,闭上双目之际,唇角拉开,带着诡异之色。
她在笑,笑自己的命,笑自己走的这条路,她笑……风妃阅迫不及待的将自己除去。
榻上,君宜双手紧紧掩着,始终不敢睁开,站在一侧的风妃阅手抚着那枚戒指,藏在里面的银丝,竟会如此锋利。轻易,就能取人性命!
“姐姐——”久久没有声音,君宜担忧地睁开眼,从指缝中朝外张望,只见风妃阅双目定定瞅着地上,她的视线跟着落下去,却在看见地上的尸体后,惊慌失措起来。
听到她的惊呼,风妃阅急忙回身,她大步来到君宜榻前,两手落于她双肩,“不要怕。”
“姐姐,奴姬是不是死了?”
风妃阅双目望入女子眼中,深深一叹息,“君宜,她不死,明日,有可能死的就是我们。”
她止住即将调出来的眼泪,狠狠咽下一口气后,才好不容易开口,“姐姐,为什么,我们要杀人?”
风妃阅望着手上的戒指,周边,有一层淡淡的血腥味,她手腕有些发抖,毕竟,是第一次,前后相近的距离杀人。她说,是为了自保,可一闭上眼,却满脑子都是奴姬死前勾起的那抹笑,那笑,让她整颗心都开始不安。
“因为,我们要比别人活的更久!”
君宜落在小腹上的手,一下握着风妃阅的肘腕,“姐姐,希望有一天,我也能保护你。”
她一笑,灿若星光的眸子承载着一分感动,“在狩猎场,你保护过我。”
“我也要为姐姐遮风挡雨。”她说的坚定,说的格外认真,让身前的风妃阅不由动容。“我不要什么都让你替我扛着,,若是有一日,你病倒了,我该怎么办?我们该怎么办?”
她受到了君宜的担忧,一手伸出将她揽上自己肩头,“不要怕。”
二人坐了许久,风妃阅才想起地上的奴姬,她安顿好君宜,用一床锦被遮住尸体后,将守在外头的丫鬟叫了进来,“现在外头都在查刺客的事,你趁机道城门外传个信,让君将帅速速进宫。”
“是,皇后。”风妃阅知道君宜害怕,固,她并未立马回凤潋宫,而是坐在榻上,一起等着君隐过来。
“姐姐,下面冷。”一手将锦被掀开,君宜身子朝着里面挪一下。
“不用了,”风妃阅将她的手塞进去,“他不出一会就到了。”
二人沉默以对,过了许久,才听到脚步声从外殿传来,风妃阅张眼望去,就看见君隐一袭黑衣,走了进来。
“这么晚让我进宫,所为何事?”他负手走上前,脚步在经过那张桌子时,绊了一下,锦被被带过,露出里面惨白的脸。
君隐回身瞅了一眼,俊脸压下,低沉说道,“你还是动了手?”
“不是的……是她威胁我们,说要……”君宜见他不悦,急忙开口解释道。
“闭嘴!”君隐冷言扫向她,双眼定在风妃阅身上,“她好歹也是我送进宫的。”
“奴姬一心想报仇,成不了大事。”风妃阅沉着应对,款款起身,一身如兰香味清新淡雅,“今日,她能独身一人行刺皇帝,谁又能保证,一旦她落入对方手中,不会将我供出来?”
君隐缄默,双目幽邃阴暗,直盯着奴姬,他站在尸体边上,慢慢蹲下身子,问道,“你用什么杀了她?”
风妃阅抚着手上的戒指,转身,如水眸落在女子白皙的脖颈上,她一下,怔在远处,全身如被淋上瓢泼大雨,猛地一个哆嗦。原先的伤痕,全然没了踪迹,那细嫩的肌肤完好无损,先前的切割线,如今看来,倒像是自己产生的幻觉。
见她一句话不说,君隐一手落在奴姬胸前,使劲扯开后,露出里面淤青的伤口,风妃阅跟着来到他身后,“这便是行刺时,被皇帝打伤的。”
将地上的锦被扔在女子身上,君隐站起,“你先回去,省得落人口实。”
风妃阅点下头,见他上的君宜靠在床架上,她面色冷毅,冲着满脸冷酷的君隐说道,“她现在是宜皇贵妃,同所有妃嫔一样,是皇帝的女人。”
她的警告,顾着君宜,不能明说,先前被皇帝撞见的一幕,一次,还能说是巧合,如若心存侥幸,将来,可就难以自圆其说了。
奴姬的事,处理的干干净净,丝毫不拖泥带水,侍卫们搜查了一个晚上,自然,没有找到所谓的刺客。
几日过后,皇宫的守卫依旧森严,里三层外三层,每隔一个时辰,便有御林军带队巡逻。
皇帝手上的伤还没有好,纱布裹上几圈,只是不能行动自如。
望着凤潋宫外的守卫,风妃阅放下手中的笔,李嫣停住研墨的动作,孤夜孑就坐在一边。俊脸含笑,望着啊日益进步的书法微微颔首。
一张宣纸,一支笔墨,原来,也能这般静下心来。
都说,心一旦静下来,整个世界,也就安静下来。
果然,天空变得越发明朗,那白雪,也越发纯净了……
倒挂的冰凌,不是冷冽,而是凝聚。
身侧的男子,俊朗如神,亦是她心头一股很有力的支柱……
孤夜孑起身,许是因为坐的太久,他一手撑在桌子上,欣长的身子欲要迈出一步,风妃阅跟着站起来,只觉眼前一道黑影猛地一晃,那沉重的身子,竟是笔直朝自己压下来。
她从来没有想过,一旦,他倒下后……自己会变成怎样……
男子,双目紧闭……
肩头,仿若被重重一击,风妃阅懵懂反应,她急忙伸手扶着皇帝的腰身,同时,膝盖被压弯,一条腿‘砰’地跪到地上。
“皇上——”边上的李嫣惊呼,急忙上前来。
二人合力将孤夜孑搀扶起,放在榻上,他薄唇紧抿,面色依旧,只是双目紧闭,失去了反应。
风妃阅将双手颤抖的落在他颊边,低声唤道,“皇上——皇上——”
然,男子却没有一点反应,似是,睡得很沉。
李嫣站在床架边上,两手紧张地绞着裙摆,透过那垂坠在地面上的沙曼,不住往里头张望。
“李嫣。”风妃阅暗自镇定,只是,眼圈有些红。
“奴婢在。”她急忙应答,上前一大步。
“去讲陌医师找来。”风妃阅将踏上的锦被拉盖在孤夜孑身上,语气沉痛,还带着从未有的慌乱。
“是,奴婢这就去。”李嫣心急,刚转BBs· JOOYOO.n eT 身,就被她唤住,“慢着。”
“娘娘还有何吩咐?”她急忙停住脚步,身子不听使唤地已经冲出一大步去。
“记住,这件事除了陌医师,谁都不能讲!”风妃阅掀开纱幔,只见她一脸正色,面上神情更是严肃紧张,李嫣双眼落在踏上的男子身上,她点下头,坚毅说道,“娘娘,请相信奴婢。”
一个旋身,她脚下慌张,踩在铺着名贵毛毯的地面上,显得无力而寂静,玉桥恰在此时走出来,风妃阅挡在榻前,身后,自有朦胧相遮,“你到外头守着,皇上有些累了,今儿,就留宿于凤潋宫。”
“是,娘娘。”玉桥不疑有他,折身走出内殿,在外头守着。
没过多久,李嫣便将陌辰吏叫来,他一身纯白,儒雅英俊,温如美玉,看到他进来,风妃阅心头一暖,原先的紧张,舒畅很多。
李嫣将殿门掩上,风妃阅见没有隐瞒的必要,也就将纱幔挂在床架上,“皇上方才还好好的,只是突然站起来一下,就昏迷不醒了。”
陌辰吏见皇帝同睡着一般,他在床榻上坐下来,将孤夜孑的手腕把在手中,须臾后,他才微微皱下眉头,俊目瞅着他虎口处的纱布,将那死结打开后,里面的伤口整个露了出来。
“果然!”他气息一沉,说的无奈。
风妃阅凑上前去,就连李嫣也禁不住望过去,皇帝的手上,已经乌黑一片,从虎口的地方开始蔓延,“怎么会这样?”她神色惶恐,“莫不是,伤口有毒?”
将他的手放回榻上,陌辰吏肃然说道,“是奇毒。”
她惊的半响说不出话,只听得男子的声音幽幽传来,萦绕在她耳际,“这应该是刺客剑上所涂的毒,唯今之计,便是将那刺客找出来。”
风妃阅如临大敌,身上,已经冒出一层冷汗来,“若是,那刺客死了呢?”
陌辰吏只当她随口一问,并未在意,“那皇上的毒,怕是解不了。”
“什么叫解不了?”风妃阅厉声上前,望着他泛黑的手背,“当初不是没事么?”
“有些毒,藏的太深,或许,是一天、两天,也有可能就是一年、两年……抑或,是一辈子。”陌辰吏擦下手,神色,已有沮丧。
“难道,就连你都没有办法么?”
她底气不足,瞬间,有种被抽空的感觉。
“从发现毒源,到找齐药材,配置解药,最起码,得花上一月功夫。”陌辰吏望着榻上的皇帝,“这一月中,皇上只能留在凤潋宫内,片刻不能离开,身一动,毒气便火速蔓延,一旦急火攻心,要想再施救,怕是回天乏术了。”
风妃阅站在原地,近在咫尺,只不过三步之遥,凝望着昔日经久陪伴的俊颜,她只觉得无力,李嫣却不能将面上的担忧表露出来,她嘴角微抽搐,有种想哭的冲动。那抵在身后,支撑自己的力道,一下,被抽的干干净净,脑中,晕眩的感觉,越来越明显。
“我要离开一个月。”陌辰吏不忍同风妃阅对视,他起身,“解药的引子,我必须亲自去找来。”
“一月?”她喃喃自语,皇帝昏迷一月,她怎能瞒得住,如今的局势,真正是前有狼,后有虎。她有了依赖,有了习惯,孤夜孑,却偏偏在这个时候倒下去。
“对,我让林尹留下来,”陌辰吏似乎并不想耽搁,“我会尽快赶回来。”
风妃阅眼看着他转身,另一边让自己心安的地方,也塌陷下去,第一次,她有了孤立无援的绝望,她追着上前,“你,会回来么?”
陌辰吏双手放在殿门上顿住,他没有回头,月光从窗格中打进来,洒在他如绸缎般的墨发上,他温润而笑,声音,带着安抚,道,“我一定回去,一个月的时间。”
打开殿门,他修长的腿,迈出一步,“我云朝百姓的命,可都系在皇帝手上呢。”他极力,说的轻松,薄唇轻抿一下,男子带上一句,“答应了你,我也一定会回来。”这句话,他堵在了喉咙口,并没有说出来,固,也只有,自己能听见。
她的处境,陌辰吏比谁都懂,而自己唯一能做的,却不是陪在她身边。
风妃阅目送他走出去,殿内,只有主仆二人。她没有过多的时间悲切,转眼,天就快大亮,等下,便会有太监过来提醒皇帝去上早朝,风妃阅来到孤夜孑身后,吃力地将他上半身拉起来,冲着边上的李嫣说道,“过来,给皇上宽衣。”
她知道情势紧急,也就顾不得羞涩,两手解开他的腰带,二人用了好大的劲,才将那一身明黄|色的龙袍除下。风妃阅接过手,特意找了一个显眼的地方,挂在上头。
没过多久,天空泛上鱼肚白,风妃阅掀开锦被躺在孤夜孑身侧,果然,就听得外头那名管事太监的声音,“皇上,时辰到。”
她状似慵懒,一手借故撑起上半身来,“皇上今日不去早朝,让大臣们都散了吧。”
那太监耷拉着脑袋,见皇帝并未开口阻止,也就信了,一夜纵欲,误了早朝,这种事先前也是有的,“是,奴才这就去。”
啊索性上半身坐起,身侧,男子躺在的地方留有温度,祼露在外的胸膛,同沉睡一般起伏,风妃阅双腿蜷起,前额靠在膝盖上。边上的李嫣,则是静默站在一边,一个月,他们知道,会过的很累很累。
天还未完全放亮,两宫太后那便放了人来,风妃阅随口应付几句,也就打发了。
如坐针毡,林尹来的时候,正是陌辰吏出宫之际,忐忑的一天一夜后,到了第二日,便很难瞒下去。
殿外的太监明显有了疑惑,只是碍于她是皇后,并未表现出来。
李嫣对外守口如瓶,皇权争夺,若是让外头知道,现在的皇帝正昏迷不醒,说不准,就会引起一场血雨腥风。一月的时间,他醒来之际,不知这万里河山,是否还清明水秀。
三天后。
两宫太后再也坐不住,茗皇贵妃伴在身侧,手中,还抱着襁褓中的皇子,远远的,风妃阅坐在殿内,就听见长廊上传来孩子的哭声,一声,盖过一声。一道道窜入稀薄的空气中,又极像是蓄意之为。
神色疲倦,她一览无彩,睁开双眼,晶亮的瞳孔突散出一种妩媚,两宫太后已经走到自己面前,她款款起身,盈盈一拜,“参见太后。”
西太后双手拢于宽袖中,尖细指套有一下没一下握在手掌中,她冷眼睨视着身下的风妃阅,神情,极为不屑,“堂堂东宫之首,居然身着这等轻薄,将皇帝整日夜留在凤潋宫内,连国事都荒废了。”
冷风随着开启的殿门而吹进来,风妃阅双肩一个哆嗦,穿得太少,终是抵御不住寒气,她站起身来,“皇上说了,朝中大事暂交右丞相,皇上连年劳碌,近段日子,将不理朝政。”
两宫太后闻言,脸上自是难以置信,眼见风妃阅一袭水红色寝衣,内里的肚兜若隐若现,站在边上的茗皇贵妃大为光火,她暗暗咬牙,臂弯中的孩子便大声哭起来,“哇哇——”
“皇上,皇上——”她欲要上前,风妃阅伸出手去相拦,“皇上下令,谁都不准靠近一步。”
茗皇贵妃满脸愤恨,“孩子见见父皇,总没有错吧?”
怀中的孩子蹙着眉头,一张小脸憋得通红,风妃阅放下手,同时却将身子挡在几人面前,“皇上想见之时,自然会见。”她全身冷的发抖,却依旧守在榻前,不让众人上前一步,“小皇子身子虚弱,茗皇贵妃、两宫太后,还是请回吧。”
西太后望着二人相持的身影,眼睛瞥向别处,一眼就看见了那件挂在藤架上的龙袍,一个女人得宠,就看,能不能将皇帝夜夜留于自己寝殿中,真正做到,后宫只独宠她一人。她心中犹有疑虑,双目如炬,仿若能看透那一层薄薄的帐幔,风妃阅余光对上她是视线,身子,没有退开一步。
“既然皇帝已经发话,那本宫也不便久留。”西太后声音冷峻,面上似有笑意,茗皇贵妃听闻,实有不甘,“姑妈——”
“皇后,皇帝,不是你一人的,他是天下人的皇帝!”转身之际,她丢下这样一句话来。
风妃阅望着茗皇贵妃满脸愤怒,她起身将几人送出去,唇畔轻启,悠然一笑,“皇上,首先是本宫一人的,其次,才是天下人的。”
刚跨出去的步子,顿在漫天飞霜中,西太后笑意僵在嘴角,她眼界放开,落向千万里的宫门外头,“皇后,果然是伶牙俐齿。”
风妃阅一身单薄,站在殿门外,白色的雪花片片洒落在水红色裙摆之上,周边春色旖旎,美不胜收,她说的委婉,却又丝毫不示弱,“因为儿臣,不信天命,独信自身。”
守在边上的丫鬟撑了伞过来,西太后身后,白茫茫的望不到尽头,二人对视,几步的距离,风妃阅拾起裙摆,两手握着质地优良的绸缎,西太后将手伸出袖子,一把,将那丫鬟手中的伞接过去。
她并未立马离去,宫内起了风,堆积起来的白雪顺着一溜的长廊飞舞过来,贴在风妃阅的裙摆上,不肯离去。
九重宫阙,一场明争暗斗,没有硝烟,却堪比战火狼烟。
西太后将手中的伞扔在风妃阅面前,步子踩在雪地上,留下满面惊愣的丫鬟同麽麽,自顾超前走去。那伞架子在地上折一下,众人收回神,急忙跟上去。
望着日渐远去的背影,风妃阅重重吐出口气,眼睛眨了下,才惊觉整张脸竟绷的厉害,浓密的睫毛上,挂上一层寒冻,她自嘲地望着自己此身装束。脚步挪一下,风妃阅双眼望向店内的男子……我为你,最终当了这祸水红颜。
“娘娘——”殿内,李嫣见众人已经走远,忙从藤架上取来披风,将风妃阅整个身子环起来,“您怎样?”
她冻得面色发紫,嘴唇一个劲哆嗦,“没,没事。”
李嫣拥紧,心中一阵触动,将风妃阅带进殿中,忙取来暖手炉放在她手中,急急忙忙绞了滚烫的毛巾来,敷在她身上。
原本僵硬麻木的四肢,渐渐回转过来,地上,留下一滩水渍,“将殿门关好,等下,皇上该着凉了。”
李嫣点下头,起身将殿门掩起来,她话语中满含担忧,“娘娘,能瞒得住么?”
风妃阅端着茶杯的手有些发抖,这才不过第几天而已,“能,就算不能瞒到最好,也……一定要尽量,能拖一日,便是一日。”
凤榻上,孤夜孑呼吸平稳,风妃阅却一刻不敢闭眼,她深知两宫太后绝不会就此善罢甘休,况且,摆在她面前的,还有君家,以及……那看似无害,实则满腹心思的厉王爷。
这件事,除了陌辰吏师徒,就只有风妃阅同李嫣知道,如此关系重大,她自然也是知道的。
玉桥眼见两宫太后出了凤潋宫,而她站在殿外,风妃阅却对自己守口如瓶,内殿中,侍候的丫鬟也就留下李嫣一人,她百思不得其解,却又心生恼怒。
毕竟李嫣只是一名新来的丫鬟,论资历,更是同自己没法比。而风妃阅,自她来到凤潋宫后,却是对她一再重用,这一举,无异是让自己毫无安生之处。而玉桥。最怕的则是在两宫太后面前失了利用的价值,到时候,她们的毒辣,可不是自己能想象的。
忐忑,又过了一日。
翌日清晨,天犹未放亮,君隐便已在君宜的寝殿内候着。
风妃阅嘱咐李嫣将殿门反扣,不论谁来,一律都要回绝,说皇上正在休息。李嫣认证点下头,待到风妃阅踏出凤潋宫后,便将殿门掩了起来。
君宜寝殿内,君隐一见她进来,便抬起头来问道,“这么着急叫我过来,可是出了什么事?”
风妃阅在他面前坐下来,一脸正色,说道,“这段日子,断不可轻举妄动。”
君隐显出几分兴趣来,食指一下下敲打着杯沿,那一双眸子犀利而敏锐,足够将人逼疯,“何故?”
“皇上短时间内不会上朝,朝中事务已暂交右丞相,皇上说,一月的时间,足够让蠢蠢欲动之人,原形毕露。”风妃阅屏息宁生,一把谎言,倒是说的绘声绘色。
君隐沉默片刻,潭底深邃而幽冷,他双目擒住风妃阅,每一个神情,都不曾放过。一手落在桌子上,她尽量将身心放松,握起的掌心,柔腻而湿滑。她不擅长于说谎,同君隐的对视,更像是面对那虎狼,一不留神,就会被吞噬干净。
“边界连番作乱,内忧外扰,皇上,怎会选在这样的时机?”君隐抿上一口茶,唇角处,沾上清新的水渍。
风妃阅一手撑着侧脸,说话的语气,刻意显出几分漫不经心之状,“越是这样,便越能试探出狼子野心,皇帝这样,算是博了一击。虽然有些冒险,却不外乎,是明智之举。”
君隐也有担虑,风妃阅的语气,更让他辨不出真假,况且,于君家来说,现在的时机,还不算成熟。
轻举妄动这一词,也就成了大忌。
看着他一杯接一杯地饮茶,风妃阅从他逐渐缓和的面色来看,君隐,已经信了。虽然不是深信不疑,但,足够让他有了考虑,他向来是心思缜密之人,没有十足的把握,不会誓死一搏。
风妃阅心口处,怦怦跳的厉害,前额,隐隐有细汗滑下来,流过眼睑,睁开的美目一闪,瞳孔深处,泛上一种撕开的疼痛。
暂时安抚下的两边势力,并未让她觉得轻松,头痛欲裂,回到凤潋宫时,果不其然,看到了让她越发头疼的人。
男子一袭天使般的纯白色,身子欣长,长发如墨披在背后,他负手而立,一个侧身,倒是器宇轩昂,明媚儒雅的面容,英俊逼眼。晨雪如飘絮,同样极致的颜色,却没有将他吸附进去,而是,越发突兀出来。
风妃阅极不情愿在此时见到他,无奈,她始终是脚踏一地冷风,走上前去。
拂开一道发丝,他眉眼轻弯,浓密的睫毛撇下一道暗影,侧目,妖媚红唇轻勾,隔了老远,便唤道,“嫂子。”
风妃阅嘴角僵硬,徒步上前,语气平淡,将二人的距离拉开,“厉王爷。”
他后背倚着铜柱,双手环在胸前,一副惬意之姿,怡然自得的睨视着身下女子,“本王要见皇兄。”
“皇上不见任何人。”风妃阅断然回绝,并不想和他独处。
她要走,他便跟,风妃阅见他直起身,也就停下脚步来,“厉王爷请回吧。”
“皇兄就在凤潋宫内,本王,正好随嫂子一道而去。”风妃阅侧目,这男人,就是脸皮厚。
“皇上说了,不见任何人!”她沉下语气,口吻硬住。
“那,本王要听皇兄亲口所说。”厉王爷不依不饶,倒是让风妃阅B bs·Joo YOO.NET倍感头疼,“嫂子好霸道,你的芙蓉帐,倒把皇兄给困住了,连早朝都顾不上。”
听不出是讥讽还是另有它意,风妃阅勾下唇,小脸一扬,灿若三月桃花。
“嫂子可知,如今,市井都在传言,说你天性狐媚,放荡不羁,炫朝皇帝的半世英明,迟早栽在你手中。”厉王爷观望女子恬静的面容,如此骂名,她听闻,居然行不改色,“传说,东宫之首,非但不规劝皇帝雨露均势,反而,一人独占,实在是有辱女戒。”
他噤声,一脸笑意,独等女子反应。
风妃阅却并未如他意料之中那班反应,她一扬眉,红唇微微撅起,甚至,带着几分狡黠,皓洁的瞳孔一缩,语气无谓,“我自己的夫君,作何要让?”
一下反问,却让厉王爷吃了闭门羹,他十指敲在蜷起的臂弯上,跟着笑道,“嫂子说的极是。”
他的笑,虽然张扬开,却并不达眸底,风妃阅站在身前,面上总是警惕万分,以为他不会纠缠着,便要离去。
然,厉王爷却长臂一伸,望着这条横在眼前的手臂,风妃阅想要退开,却眼看着他伸出另一手,将自己困在一墙之间。
他的举动,一如往常般大胆轻佻,风妃阅底线被触,怒气氤氲,“厉王爷,这是何意?”
“嫂子,本王可否问你一个问题?”笑面狐狸眼角轻眯,倒是颠倒众生的样。
“但说无妨。”风妃阅无意酒厂,吐字明快。
“皇兄他,真是不愿见人?”他话语疑惑,却显犀利。
“这是自然!”风妃阅娇兰吐息,回的越发笃定。
“哦。”他点下头,双目垂下,只是望着地面,风妃阅看着他前段发丝无故落下,漾在胸前,即将贴上之际,男子却猝不及防抬起脑袋,目光炵炵,凉薄之唇恶意拉开,“他米不是,得了什么疑难奇症?”
眼如锋,笑里藏刀,她心突地漏去半截,唇畔生花,肆意妄为,“厉王爷真会说笑,平白咒上皇帝,可是国法不容。”
男子随口扬笑,双手收回,靠在她身侧,“嫂子,有朝一日你不做皇后,可以做戏子。”
“众生芸芸,厉王爷是哪三千看官之一不成?”风妃阅绝地反击,“外头不比皇宫,纵然是皇亲国戚,帝王兄弟,说话,也要有个思量,皇后沦为戏子,那我炫朝大国,莫不是,要沦为阶下之国?本宫斗胆问一句,这出戏,厉王爷您还看得下去么?”
她眉间染上不屈英气,原先憔悴的面容因激动而昭显酡红,厉王爷张了嘴,语气黯下来,“不过是玩笑罢了。”
风妃阅本觉得心头郁结,如此一番言语,惊觉那梗塞已然轻快,望着她嘴角扬起的恶意,厉王爷皱下眉头,邪魅俊脸倒觉无措,不知她心里打着什么主意。
“厉王爷天香国色,”风妃阅由衷夸赞,丝毫不顾及他黑下的脸色,“不知外头那小倌,可有这等花容月貌。”
字字带刺,一语一言,均是厉王爷平生之大忌。在外云游,这张妖孽般的脸,也时常遇上让他大为光火的事,比如,这小倌一说,以及令人作呕的动手动脚,如今,这女人竟公然说他美。
她面上带笑,身侧的厉王爷哪咽得下这口气,刚要说话,后头就传来一阵惊喜,“厉王爷,奴婢总算找到您了,两宫太后有请。”
丫鬟大步上前,跑出一身汗。
“本宫早便看见了。”风妃阅眼见那丫鬟走近,冲着男子说道,“厉王爷走好。”
算准了,自己不能在丫鬟面前为难她。男子脸色阴霾,看着风妃阅转身朝着凤潋宫而去。
“皇后,本王明日再来。”他非善类,风妃阅从他话语中便能听出来。
着急回到凤潋宫,殿外,没有一人,她推开殿门,朝着里面走去。
暖炉熏陶,内殿内,李嫣双腿跪在榻上,边上一盆热水,烟雾袅袅,仔细将孤夜孑额前细汗拭去。她绞了一块湿巾,刚敷在他锁骨上,就听得一阵脚步声传来,风妃阅已经走了进来。
急急忙忙下榻,却不料一脚将那面盆打翻,水哗啦啦溅了一地,李嫣头也不敢抬,就跪在床榻下方,“奴婢参见娘娘。”
水渍将她跪下去的裙摆双膝浸湿,李嫣害怕不已,听见风妃阅一步步走来。
“起来吧。”她早已无力,累极了,疲倦极了。
跪在地上的女子,不敢动一下,风妃阅坐在边上,“李嫣,你不用如此惧怕,我用了你,便信得过你,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懂么?”
她点下头,战战兢兢站起身,“奴婢知道了。”
风妃阅望向榻上,“皇上,还是没有起色?”
李嫣摇下头,目光沉痛起来,风妃阅衬着柔和的烛火,轻声说道,“出了凤潋宫,任谁问到皇上的事情,你都要替本宫守住这个秘密。”
李嫣眸光坚定,头点的很用力,“奴婢知道。”
“本宫不是心慈手软之人,若是没了忠心,本宫照样不能留你。”风妃阅望着裙摆上的雪渍,随手,便弹去。
“娘娘放心,”她余光落在那张凤榻上,“就算是奴婢死了,也会将这个秘密一起带去,不会让旁人知晓片语。”
风妃阅见她表面软弱,内心,倒是刚毅有度,“本宫出去后,可有人来找过皇上?”
“回娘娘,右丞相来过,奴婢不敢多说,只回答皇上还睡着,右丞相等了一盏茶的工夫,后来便走了。”
“右丞相?”风妃阅只听孤夜孑提起过,却从未正式碰过面,据说,是一名刚正不阿的大臣,为人清廉,不善与人结交。他此番前来,也定是同托权有关。
“娘娘,你早膳还未用,这些恼人的事就先放放,奴婢给您去御膳房端些吃的来。”李嫣适时Сhā上一句话,这一说,还真让风妃阅感觉饥肠辘辘。
“也罢。”她摆手,起身朝着孤夜孑走去。
他面容安详,明黄|色的寝衣被溅上几滴水渍,风妃阅坐在边上,拉着他的手,将掌心贴上去,“我都没有想过,万一陌辰吏找不到那研制解药的法子,我该怎么办?”
“要是能换换多好,我在这躺着,什么都不用管,别人的焦急,自己看不到,况且,你是皇帝,什么事情,总是难不倒你。”风妃阅食指绘着男子的轮廓,霸气的剑眉,英挺的鼻子,薄唇柔软而温暖,手上每落在一处,心坎的地方,就软一下,酸一下。
寂寞空殿,她一人绘着他的摸样,双手交握,十指相缠,最柔软的地方,紧紧相贴,不留意思间隙、人说,帝王手绘的,是江山如画,却不知,这君王侧,守着的,是一份柔情忠贞!
风妃阅将孤夜孑上半身抬起来,学者他的动作,将他置于自己双腿间。毫无羞涩,男子上半身压下,让她觉得沉重不已,后背抵在她身前,皇帝的脑袋虚弱枕在她肩头,风妃阅来不及抓着他的腰身,就看见他身子一倾斜,滑落下去。
何曾,这般无力……
双手,抱上他一边肩头,将他扶起来,皇帝的脑袋枕在自己颈间,风妃阅环着他依旧结实的腰际,后背抵上床柱,举目冥思。
她想起了初见之时,洛城脚下的男子,伟岸俊朗,他俯瞰江山,意气风发,天下之权,牢牢操控于鼓掌之间,二人,明争,暗斗,却从来没有想过,他会这样躺在自己怀中。扣着他的手指,风妃阅双手叠放在孤夜孑小腹上,纤细的臂弯,她拢紧,却觉无力。
面颊相贴,和着鸾殿的清寂,紫色百鸟镂刻的熏炉中,余烟袅袅,顺着金玉其外的各方摆设,争相萦绕。
或明,或暗,将女子枕在红木上的身影,刻成一道孤独的影子。
三日之后,一度平息,一度,百转千回。
李嫣刚走出凤潋宫,就被两宫太后的丫鬟给叫去,风妃阅守在殿内,一墙之隔,一边,却遭入险境。
在宫中几年,李嫣养成了小心翼翼的习惯,她忐忑跟在后头,局促的脚步声,经久回荡,有种空旷的感觉。
慈安殿前,两名太监守着门口,领头的丫鬟已经进入。李嫣刚要随之上前,却被二人拦在外头。
她满面错愕,其中一名太监尖声笑道,“两宫太后的规矩,进慈安殿前,必须搜身。”
里头的丫鬟也不说话,转过身来,嘴角似笑非笑,直盯的她头皮发麻。进退两难,李嫣眸中含泪,自是屈辱万分,双手紧攥着裙摆,一口银牙暗暗咬紧。
“好了,这一身细皮嫩肉也进不起你们折腾。”那丫鬟总算开口,一把将她扯进去,“磨机什么。两宫太后等着呢。”
她一个踉跄,脚步跌跌撞撞,光亮可鉴的大理石地面上,映衬出女子苍白消瘦的小脸。
两宫太后坐在首座,见她进来,东太后一扬眉,身侧的茗皇贵妃亦跟着望过来,“奴婢参见两宫太后,茗皇贵妃。”
双膝跪下,就没有再想过起身。上头的主子冷眼看人,周遭静悄悄的,两条腿泛上麻意,却没有一个人开口。窒闷的空气,让李嫣越发心神不安,面色,已有惶恐。
西太后眼见她局促不安,这才慢悠悠开口道,“听说,你原是浣纱宫的一名麽麽?”
李嫣不敢相瞒,急忙作答,“回西太后,正是。”
她落字有声,偶尔,似有回音。
“本宫问你,皇上近段日子,可一直留在凤潋宫?”东太后继续问道。
“回东太后,是。”她字字斟酌,生怕说错。
“那为何皇帝,连一步都不曾跨出过,莫说是早朝,就连个人影都不见?”
李嫣艰难咽下口水,余光望去,就看见两位太后身着庄严的宫装,一时间,气氛压抑的厉害,“主子们的事,奴婢也不懂,皇后也从来不同奴婢说。”
“一派胡言!”茗皇贵妃怒不可遏,一下从椅子上坐起来,单手直至向李嫣,“你是皇后的贴身丫鬟,明里来暗里去的,你会一点都不知晓?”
她吓得一个哆嗦,却,仍是一口咬定,“回太后的话,奴婢真不知晓。”
西太后转过头来,眼神犀利,一下让茗皇贵妃收回咄咄逼人之势,不甘坐下身,东太后见李嫣诚惶诚恐,笑着说道,“不用害怕,你只要说了实话,没人会为难你。”
话语慈祥,甚至,带着几分安抚之意,李嫣抬起头,一句话,说的坚定有力,“回太后,奴婢所言,句句属实。”
眼中,两宫太后的脸色瞬间拉下来,“一个贱婢,还要本宫好言好语同你说话,”东太后率先勃怒,一掌落在方桌上,“来人,给本宫好好教训教训这不知好歹的东西。”
“是,太后。”先前领着她进来的那名丫鬟上前,示意旁侧的两位宫娥,一人一边按着李嫣的双肩,“敢顶撞两宫太后,莫不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不成?”
她闭着眼,眼看着那巴掌就要落在脸上,身后,西太后阻止道,“慢着!”
李嫣睫毛一松,睁开双眼,“不过是一名丫鬟罢了,跟着谁,不都是卑贱的命,良禽择木而栖,这道理,你不会不懂吧?”
句句落在耳中,李嫣笑的苦涩,西太后说的没有错,她只是一名最低微的丫鬟,死了,也不过是一张浦玮,乱葬岗上添抹香魂罢了。她的执着,又是为那般?为的,可是他一个陌生的眼神?为的,可是他一句,似曾相识,又抑或,为的是黑幕苍穹下,那曾经,一双温暖的手?
李嫣不得而知,她摇下脑袋,双肩背钳制住,差点脱臼,“奴婢,只是一名奴婢,主子们的事,奴婢,一概不知。”
冥顽不灵!西太后手一握,眼角抽搐,“别打脸上。”
“姐姐。”东太后不解,“还留着作何用?”
“糊涂了不成?”西太后秀目一瞪,凑到她耳边说道,“她是皇后的人,皇帝日夜留宿凤潋宫,自然也受她服侍,万一找来慈安宫要人,岂不,自找麻烦?给点教训也就罢了。
”是,太后。“那丫鬟接令,顺势将袖子掳起来,李嫣浑身不能动弹,整个人被按在地上,脸贴着冰冷的地面,她想要直起身,却被丫鬟一脚踩在背上,几名麽麽上前,分别按着她不断蹬动的四肢,其中一人取来一个暗匣子,里面,装满了粗细不一的银针。
她身子趴着,根本看不到后面,等到反应过来时,丫鬟已经抓起一把银针,不管不顾,全部刺入她背部。
“啊——”
她眼前一懵,差点就晕过去,那针齐数没入骨肉中,却并未马上拔出来,西太后听着那凄厉的惨叫声,拍下胸口,冲着边上的茗皇贵妃说道,“茗儿,陪本宫下盘棋。”
女子张下嘴,双腿有些打颤,他走上前,来到西太后面前,“姑……姑妈,今日,怎么有了兴致?”
那丫鬟将手中的银针再次深入几分,肉中刺,腕上使劲,搅动起来。
“啊——”她惨呼,短短一声,眼前便一黑,昏厥过去。
茗皇贵妃手指颤抖,全盘心思,压根不在棋局上,“姑妈,她昏过去了。”
西太后却沉着稳重,举手投足间,压根没有丝毫的动容,端起边上的茶,轻吸一口后,全部泼在了李嫣脸上,猛地一个惊醒,丫鬟收回手中的银针,她无力哀呼,整个身子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既然已经来了,她就,没有想过能好好地走出去。
后背,被压上一块坚硬的木板,李嫣不知是何目的,只觉得那板很轻,却压得自己喘不过气来。
“砰——”边上,一名身强力壮的侍卫重重一脚,踩在那板上,李嫣只觉得自己五脏六腑差点被挤一块去,双手猛的一握,胸口,窒闷如潮。
“砰——砰——”
反反复复,没有几下,他便承受不住,嘴中,一口脓腥吐在地面上,犹如那血色残阳。
“回太后的话,没有留下一点痕迹。”先前的丫鬟,颇为得意道。
西太后兴致正浓,看也不看一眼,就随手挥下,“扔出去吧。”
“是。”几人架起李嫣,一路拖着向殿外走去,来到厚重的宫门前,太监也懒得跨出去一步,就随手将她整个人丢了出去。
半个身子埋入积雪中,四肢百骸的痛,让李嫣犹如昏厥般躺在雪地里一动不动,身上,被覆上一层,放眼望去,竟BBs. jOo yOo·NET找不到半分身影。
风妃阅在殿内来回踱步,却久久不见李嫣的身影,“玉桥。”
女子不知何时,已经守在殿外,听到叫唤急忙走进去,“奴婢在。”
“可有见到李嫣?”她站在面前,始终没有让玉桥抬一下眼。
“回娘娘,李嫣一早就出去了,奴婢也未见着。”
风妃阅摆下手,“好了,去外面守着。”以往,她都是寸步不离,今日,怎会无缘无故出走这么久?
李嫣顺着墙壁,一步步扶着朝凤潋宫走去,身上很疼,却又说不出,具体痛哪里,只有动一下,整个人,就同散了架似的,她三步顿一下,总算走了回去。
身上,没有一点外伤,走到殿门口,玉桥只是瞅一眼,冷声冷眼,“娘娘等半天了。”
她点下头,进入内殿时,林尹正给孤夜孑把脉,毫无起色,索性,毒性没有蔓延。
见她进来,风妃阅只是随口问道,“去哪了?”
李嫣望着榻上的男子,面色微缓和,她身子挺起,“回娘娘,奴婢被一点小事耽搁了。”
风妃阅并未深究,更没有多余的心思追问,“下次不要再随意走动,免得本宫担忧。”
“是,娘娘。”李嫣上前一步,林尹起身,望着她身姿诡异,走路,更是形同朽木,她眯下眼,看出几分端倪。
“这是第几天了?”风妃阅禁不住问道。
“回娘娘,第十天了。”李嫣记得清楚,度日如年。
“才……第十天。”风妃阅呢喃,“不知道陌医师走到哪了。”
林尹知道,风妃阅现在所有的希望都在师傅身上,只待一月过后,她转过身望着榻上的皇帝,循着陌辰吏的嘱咐,她不敢告诉皇后,即便是他找回药引,能将孤夜孑救醒的机会,也只有三成。
群龙无首,君家哪一方,明着,按兵不动,实则,却在找寻最有利的良机。
而两宫太后的那边,早已,蓄势待发。
天际刚划亮,风妃阅一袭紫色凤袍,屹立在凤潋宫前,她前方瞩着浩瀚红日,身后,则满室五彩瑰丽。碎发披在肩上,已经长长了很多,没有繁复的发饰,一样尊贵动人。
“娘娘——”守在殿外的玉桥唤道。
风妃阅一摆手,让李嫣同林尹留在内殿,只身一人走了出去。
凤潋宫内,一片喧嚣吵嚷声,无意的,刻意的,那声音尖利而刻薄,仿若一出去,就会被碎成千万片。
文武百官集聚一堂,自是,来讨伐她这所谓的姚颜,规劝皇上,以江山社稷为重。
风妃阅走入大厅,代表繁荣昌盛的紫色在地面上迤逦而过,百官听得那声音传来,一时间,均缄默望去,礼仪在先,纷纷下跪。
她垂目坐上首座,以一敌百,面上冷静,实则,却暗潮汹涌,手心生汗。
起身之后,百官似有推搡,全然往了先前的义愤填膺,风妃阅并不着急开口,果见,两宫太后所维系的一方,已然按耐不住,红枫色的朝服犹如干涸血渍般,掐着人的咽喉不肯放开,“回皇后娘娘,皇上已有十日未上早朝,如今国事怠慢,边界告急,还望娘娘以大局为重,力劝皇上,社稷为主!”
“李尚书所言极是……”
“对,请让皇上出来见上一面……”
“我们有要事禀告皇上……”
……
群臣交相附和,咄咄之势,直逼向座上的风妃阅,身着甲胄的武将面露凶光,大有一声令下,挥军冲入内殿之势。
她面色平静,想着那金銮殿上,皇帝是如何俯瞰众生,将江山霸业牢牢踩在脚下,这一刻,风妃阅真正感觉到了孤夜孑的高处不胜寒,四面楚歌,十面埋伏。
见她久久不说话,底下众人越发紧逼,更有文官搜集了市井留言,一叠叠的奏折,竟全部推到她面前。“请皇后娘娘让皇上出来见上臣等一面。”
风妃阅望着足有半人高的奏折,所以抽了最上头的一本,打开,低声念出来,“君家有女,双凤入宫……”
说什么江山社稷,到头来,不还是扯上君家。
她冷冷一笑,嘲讽之意,昭然若揭,“皇上留宿于凤潋宫内,一非本宫之愿,二非,本宫强求,诸位大臣此番之意,倒是让本宫有口难辩,还有这市井童谣,本宫倒想深究,不知是哪位大臣费尽心思搜集而来。祸从口出,这妖言只说,亏得你们还将此拟成奏折,呈上朝堂庄严之地来。”风妃阅将手中的奏折‘啪——’地放在桌上,力道之大,震得那茶盏哐当作响。
李尚书闻言,不屈不饶,躬身,“回娘娘的话,先祖立法,后宫娘娘不得干预朝政,这奏折,除了皇上,谁都不能翻看一眼。”
风妃阅瞅着底下众人,望向那一摞奏折说道,“本宫问你,先帝同皇上,您效忠哪一位?”
李尚书自持德高望重,身子板挺直,肃穆发言,“臣是两朝大臣,臣的尚书一职,便是先帝御封,如今,当朝天子执政,臣,定当效忠于皇上。”
“本宫,要的便是您这句话。先祖立法,自是同皇上有所相搏,这后宫不能执政一说,本宫不敢苟同。”风妃阅款款起身,小脸溢上明媚,殿外,阳光初融,将埋在角落的阴霾拂开,“十月初四,李尚书上奏,淮河以北,堤坍塌,洪水泛滥,造成数以万计的百姓流离失所……十月二十,刑部侍郎上奏,潮阳县衙内冤案重重,皇上大怒,落下圣旨,抄了那知县满门,十一月初二……”
她望着一张纸面如死灰的脸,原是绝密的圣旨,却被这般当中念默出来,没有皇帝的旨意,谁能如此妄为。
“娘娘……”李尚书赶忙阻止,十一月过后的圣旨,便有他联名上奏弹劾朝中丞相,而如今的形势,两宫太后却命他拉拢右相。那奏折若是被这般当众念出的话……
风妃阅知道他心中顾忌,适时收口,坐回位子上,“皇上已下令将朝中事务暂交右丞相处理,龙体金安,却也有疲惫之时,不过是整修一段时日罢了,炫朝国强民胜,诸位大臣理应辅佐右相,而不是一味地听信谗言,来我凤潋宫,上演这一出咄咄逼宫之戏。”
带头的李尚书脸色一下红一下白,只听得外头一阵声音传来,男子已经跨了进来。
“参见厉王爷。”众人纷纷行礼,风妃阅一听那三字,心立马咯噔一下,沉入谷底。
好不容易平息下去,他又要来参合一脚。
“何事,如此热闹?”厉王爷身着黑色长衫跨进来,金蟒线勾勒出袖口的轻盈,他微微一笑,颠倒众生。
“回厉王爷的话,臣等聚集在此,只为见皇上一面。”李尚书上前,他是东太后的儿子,自然,也就不避讳。
“皇兄多日未上早朝,大臣们焦急探望,也是情有可原。”厉王爷自顾在风妃阅边上坐下来,“皇后娘娘,不会这么小气吧?”
他一改称呼,笑容邪魅,且带着看好心的成分。
“厉王爷自重,”风妃阅随口接到,“这是皇上的意思,岂非儿戏,本宫断不会擅自主张。”
厉王爷面容稍缓,五指轻敲在桌面上,沉思片刻后,放转过头去,冲着诸位大臣说道,“既然皇后都这么说了,各位大人请回吧。”
李尚书微怔,站在原处,“王爷——”
“好了,”厉王爷显出不耐,挥挥手,“皇上既然不见,你们就算站破天,也不会有用。”
风妃阅拢起眉头,望着前后判若两人的男子,静默不说话。
“皇上就在娘娘的寝殿,臣等只有皇上一句话,皇上下的令,臣等不敢不从。”百官中,一名大臣走上前来,字字铿锵。
“对——”
“请皇上出来说句话——”
“臣等愿听皇上一句话——”
一呼百应,厉王爷凤目轻佻,这表面玩世不恭的东太后之子,潭底,依然聚起道道冷冽,风妃阅望着他的侧脸,却觉周身很冷,“皇上的话,便是圣旨,你们违背在先,一个个,莫不是活的不耐烦了?”
话语平淡,却自然有震慑之力。众人听闻,一时的热情膨胀冷静下去,偃旗息鼓。
厉王爷望着错愕的风妃阅,薄唇轻启,话语不再严厉,而是恢复玩味,“嫂子,只有我能欺负你。”
闻之,风妃阅冷嗤,狠狠转过脸去。
男子的笑意还未溢出口,却听得那内殿中,传来一道浑厚低沉的嗓音,听着,全身陡然一颤,“外头何事?吵成这样。”
语气,不悦,隐含愤怒。
凤妃阅后一怔,猛的一个激灵,堂下众人都是如临大敌,个个面色惊恐。
厉王爷俊目微眯,带着几分疑惑望向金碧辉煌的内殿。
“皇。。。。。。皇上。。。。。。”李尚书通的跪下,来不及反应的其他人纷纷跟着下跪,“臣,臣等过来探望皇上。”
里头,一下没了声音,凤妃又惊又喜。
“探望?朕说过,没有朕的命令,睡都不准踏入凤激宫一步!”男子语气阴沉,里头,隐隐还传来砸东西的声音,“谁若再敢来,朕一个个要了你们脑袋!”
皇帝的脾气一向不好,如今这样一闹,那李尚书自觉理亏,急急忙忙磕过头后,便带着一干人众灰溜溜的走出宫去。
凤妃心头大喜,起身之际,就要往里面走去。全然忘记了,那历王爷还在边上。
手腕被扣住,他倾身上前,低笑道,“嫂子,不请本王进去坐坐?”
凤妃怔神,用力将手挣脱出来,见他俊脸笑盈盈,也不好意思讲话说重了,“皇上不是说了么?谁都不见。”
厉王爷靠在桌沿,状似,有几分委屈,“皇兄不会将本王拒之门外。”
然而,身前的女子也是铁了心,“不见便是不见。”
自己这样随口一说,听着那语气,倒像是有几分置气,凤妃看见他也不强求,就站在边上直勾勾看着自己,“要见之时,自然会见,厉王爷还是请回吧。“
他红唇微勾,分寸自若,“那本王改日再来探望嫂子。”
说完,便转身而去,黑色袍角转起一个花色菱形,这男子,随性惯了,虽有轻佻,却并不惹人厌烦,懂得适可而止,不强人所难。
凤妃不作细想,掩上殿门后,大步朝内殿走去。
刚踏进去,就看见林尹同李嫣站在榻前,地上,凌乱不堪,被砸了一地碎屑,见她进来,林尹马上跪下,“皇后娘娘,请恕民女擅作主张之罪。”
风妃望向那张凤榻,男子依旧一动不动躺着,哪里有清醒的样子。。。。。。。
“林尹,你做得很对。”她顿觉无力,撑着桌子在一边坐了下来,“本宫,早该料到。”
李嫣见她还跪着,便上前,想要将她搀扶起来,只是刚一弯腰,小脸就痛苦的紧张在一起,身子定格在那里,浑身不能动弹。
“李嫣——”此时的林尹首先发现不对劲,急忙起身扶起她。
“怎么回事?”凤妃随即站起,大步走来。
“娘娘,奴婢只是不小心闪了下腰。”她有心相瞒,却力不从心,身子动一下,就跟散了架一样。
“还说没有事!”凤妃同林尹一起将她扶在凳子上,“昨儿我就见你不对劲。”
林尹见她只是一个劲喊疼,却又不具体说不出究竟痛在哪里,她手掌落在李嫣的背上,轻轻往下拖动,“啊——”
果不其然,她一声痛呼,眼眶里面全是泪水。
“究竟怎么了?”凤妃不解,跟着紧张起来。
“回娘娘,她受了内伤。”
“内伤?”凤妃美目转冷,“严重么?”
“等下配些药来,只不过,要调养好些日子。”林尹仔细在她背上摩娑,“这伤,也就一两天的事。”
凤妃见她愍眉,一个人在那难受,心里不免大为光火,“昨日你无故失踪,究竟去了哪?”
李嫣见她面有怒意,受伤的事情也瞒不下去,只得开口,“奴婢,去了慈安宫。”
凤妃心头一动,双手落上她的肩,本宫知道,若是李嫣说了什么,今日,就不会李尚书带头出面,群臣齐聚凤涟阁这么简单。两宫太后,怕是早坐不住了。
望着她矮矮的身形,凤妃拉起她的手,说道,“谢谢你。”
对与女子突然来的道谢,李嫣显得措手不及,慌忙摆摆手,“不,娘娘,这是奴婢心甘情愿的,:她转过脸来,”奴婢走出慈安宫的时候就很庆幸,奴婢还活着。”
凤妃唇畔干涩,望着她眼中强拉起的笑,想要展颜,却发现怎么都没有力气挽起言笑。
慈安宫内。
几名宫娥正逗着小皇子,若皇贵妃陪在边上,巨大屏风后面,两宫太后同焦急赶来的李尚书低声商讨。.橘园.星靥.
“你说,皇帝说话了?”
“回西太后,正是,”李尚书擦下脸上冷汗,“臣仔细辨认过,那是皇上的声音。”
两宫太后对望片刻,似是对皇帝这样的举止,越发不能明白,西太后听了事情的经过,冷言打断,“皇上,可有走出内殿?”
李尚书闷声摇头,并未想到这一深意,“没有。”
“没有。。。。。。。”她口中默念,眼角飞扬上明光点点,“看来,事情远没有那般简单。”
殿内,其暖融融,炙热的空气扑打在脸上,有种窒息的感觉,华衣锦服,一方宫闱之中,莫不是尔虞我诈。一人倒下,整片江山,也随之震动,稍一不留神,便被瓜分的四分五裂。
陌辰吏出走半月,两宫太后本未察觉,如今,小皇子生病,太后执意宣来见他来见,这才隐瞒不住。
李嫣只需要静养,凤妃并未让她再踏出凤涟宫,熬制的药,也一概让林尹亲自着手,没过几日,伤便好了大半。她执意要回自己的住处,毕竟住在皇后的寝宫,而且每天,殿里都是浓郁的药味,难免会让人怀疑。
凤妃仔细想下,也就同意了,皇帝昏迷不醒,这样一来,难免遭人非议。
李嫣回去的时候,正好看见施婕妤站在屋外,像是,刻意在等着自己。
她步子僵硬上前,一手撑着墙壁,走的有些困难。
施婕妤一眼就看到她了,焦急上前,面色惊慌失措,“你去哪了?我找你好几天了?”
李嫣望向周围,见没有旁人后,这才开b Bs.JOOYOO.Ne T口道,“娘娘留我在凤涟宫住着。。。。。。。。”
“住在凤涟宫?” 施婕妤小嘴微张,难以置信道,“是皇后娘娘让你留下的?”
李嫣望着她眼中的慌张,随口一笑,说道,“不用担心,娘娘她很好,她只是身子不适,娘娘这才留我的、”
施婕妤站在她边上,如此听到,面色也稍稍缓和下来,“皇上他。。。。。。还好么?”
她满目担忧,一双美眸更是闪着泪花,李嫣心口一震,只是盯着她,说不出话来,“皇上连早朝都顾不上,是不是,病了还是。。。。。。” 施婕妤双手抓住她的臂弯,十指,用力Сhā入衣袖中。
“没有,你多虑了,”李嫣安慰道,“皇上他没事,只是留在凤涟宫没有出来罢了,也许是朝务过于繁忙,想要静下心来。”
“真的?”施婕妤手微松动,脸色却还是紧张,李嫣被她看出几分心虚来,她微微一笑,并不想骗她,对上她清澈的眸子,李嫣话到嘴边,却还是吞了下去。
“真的!”她咬牙说出口,施婕妤望着她的双眼,神色却黯淡下去,“皇上既然没病,为什么我连见上一面也不行呢?”
李嫣见她眼眶泛红,神色怯弱,仿佛,又回到了当初那个任人欺负的小丫鬟。
“皇上一定是有什么大事情耽搁了。”她劝慰说道,拂开一片阴霾,心中,却是更加难受。蒙在鼓礼,总比天天见着,却要为他担忧,为他愁来得好。
同她说了几句话,施婕妤见天色不早,也就自行回去了,李嫣安静休息了一晚,明日清晨,还是闲不住,去了风涟宫。
远远的,就见殿外守着很多人,连戒备森严的御林军都出动了。
她猛地一急,大步朝前方而去,脚下太过于慌乱,睬在那薄冰上,险些摔跤。走近一看,才见后宫嫔妃竟然齐压压聚集了一片,两宫太后为首,身侧,还跟着明皇贵妃。
林尹出来,想要阻止住,却被一边的侍卫重重一推,李嫣急忙跨进大殿,两人被左右侍卫推挤在一边,手掌宽的兵刃横在眼前,两宫太后率先走向内殿。
神色灰败,今天不过才二十日,如今陌辰吏未归,皇帝又躺在榻上昏迷不醒,单靠几人之力,一下子,就方寸大乱。
凤妃听到外面动静,将帐幔垂下后,刚走出几步,殿内,就涌入大批人潮来。
带刀恃卫将整个大殿包围封锁起来,凤妃阅冷眼瞅着如此架势,“两宫太后,也太兴师动众了。”
后宫嫔妃均跟在太后身边,众人的视线,毫无意外的越过凤妃阁,落在身后那张凤榻上。
“本宫见皇上终日留在凤涟宫,朝事也顾不上了,今天,特意请来御意一十八名来给皇帝瞧瞧,国事繁忙,莫要操累了身子。”西太后将双手拢起来,头一侧,便从外殿走进来好几名御医来。、
凤妃阁被困在人群中央,如今,太后公然领了人闯了进来,便是自持有几分把握。她十指紧握,李嫣同林尹被挡在外面,更加不能帮到自己。
“回太后,皇上只是休息一段日子,有林尹在,太后您大可放心
“本宫就是放不下这个心,才亲自带了御医来,把上一脉,要真没事,那也便安了整个皇朝的心。“西太后坚持,眼峰一扫,在旁静默的御医悉数走上前。
“站住。“风妃阁淡漠制止,身子退后一步,守在榻前,她面容坚毅,眸中绝狠。
“皇后,皇帝是亿万人的皇帝,你如今这般,是何居心?“东太后羿上前相逼,引得边上的那些本来就嫉恨的妃嫔门争相俯和起来。
“就是。。。。。“
“皇后这样,分明是一人占得独宠。。。。。。”
议论声很小,有些妃子,从入宫至今便未得宠,真正能宠幸一时的,更是少之又少。
凤妃阅冷眼相看,孤身一人,她只知道,她的身后,孤夜了还不省人事,她不能让旁人靠近一步。
西太后见她执意不肯相让,索性便在一边坐了下来,“本宫这也是为了皇帝着想,我们这些动静,皇帝真要只是睡了,大可以出来见上一面,”她眼神犀利,一扫,便如凛烈刀锋,“皇后这理由,也未免牵强了些。”
凤妃阅拦在众人面前,两宫太后见皇帝依然没有动静,心中的把握,更加强烈。
“来人,将皇后拉开!”
她没有想到,两宫太后的速度会这么快,更加没有料到,会出动宫内禁军。
压根不给她说话的机会,边上的侍卫有备而来,全都一拥而上。凤妃阅被围在中间,人数众多,她刚抽出剑来缠斗,那边,掩起的帐幔已经被旋开。
“太后——”
众人齐数望去,只见皇帝睡意安详,双手放在锦被外,呼吸沉稳,只是这样的姿态,太过于正常,太过于。。。。。。。。
“皇帝——”东太后上前,唤了几声却不见回应。
边上的御医接到西太后眼色,大着胆子上前,给皇帝珍脉。
凤妃阅欲要阻拦,身子刚刚挣脱出去,便被边上的两名侍卫合力钳制住,双肩被死死按着,动弹不得。
太多的人,女子的力气被耗尽,只能看着榻上尊王,任人摆布。
心中一片凄哀,突然有一种沉到谷底的感觉,她眼看着那名御医将手落在孤夜了手腕上,片刻后,带着满脸惊恐,向边上的两宫太后复命,“回太后,皇上他。。。。。。。。”
“皇帝怎么样?”细太后眸子落向那张凤榻,开口问道。
“皇上他中毒了,如今。。。。。。。如今正昏迷不醒。”
此言一出,犹如炸开了锅,凤妃阅身子一软,这段日子所强撑的力气,全部被抽离干净。侍卫嫔妃们均惊呼出声,那西太后突然起身,面色阴霾不定。
皇帝躺了这么久,居然,自己到现在才察觉。
凤妃阅望着步步走来的西太后,两名侍卫放开手,她暗咬银牙,冲着凤妃阅切齿说道,“你这祸乱后宫的东西!”
迎面,一个巴掌重重甩过来,凤妃阅一下吃痛,身子猝不及防朝着凤榻栽去,整个人倒在了狐夜了的身上。男子依然一动不动,她半边脸红肿的厉害,身子一软,便坐到地上。
“皇上身中剧毒,你竟然敢有意隐瞒,说,是受何人指示?”东太后跟着逼问,凤妃阅望着聚过来的人群,将身后背低着身后的床榻,两手握得用力。
“冥顽不灵!”西太后似有鄙夷,嘴角翘然勾起,“来人,将皇后押入刑部,本宫看你能嘴硬道什么时候。”
“是。”先前的两名侍卫走上前来,凤妃阅忽地拉住狐夜了,握住男子宽大的手掌,她用力。。。。。。直到指尖都泛出白色。
“皇后娘娘,请不要为难属下。”
她2迎面望了去。视线巡过殿内每一张面孔,落在先前那名御医身上,“你说皇上中了毒,本宫问你,你能解吗?”
那御医当时一怔,见所有人的目光均望向自己,一张老脸涨了个通红,“这。。。。。。。微臣需要些时日。”
“哼!”她一声冷嗤,“本宫需要的就是这时日,太后何需劳师动众?”
一派胡言!“东太后指着昏迷中的狐夜了,”皇帝身中剧毒,你非但不请御医,反而将九五之尊私藏在自己寝宫中,皇后,你胆子不小。“
凤妃阅心力交瘁,连日来的忧心忡忡,使得她疲惫不堪,两宫太后的心思昭然若揭,如今‘错’在自己,她们断然会趁着这个机会将她除去。
“拉下去!“西太后片刻不肯耽搁,一手直指向她。
凤妃阅回过头睬老人孤夜了一眼,她眼神已经轻柔,一种意为眷顾的不舍,浓烈倾泻出来,她嘴角轻颤,很多话到了嘴边,已经说不出来,最后,她望着男子的俊颜,只吐出几个字来,只是,异常无奈,带着疼痛的忧伤,“对不起,我可能等不到你了。“
双肩被握住,身子猛地被拉向前,她挣扎,后头,依稀传来一道冷漠的声音,“谁敢动她!”
依旧熟悉,依旧,让她怀有希翼,她不知道林尹是怎么做到的。
只不过,两宫太后,终究不会和那帮大臣一般,容易糊弄。
凤妃阅感觉到押着自己的侍卫停了下来,随后,一只大掌轻轻落在自己脑袋上,失去了钳制,她整个人向后栽去,一下子坐到了地上。
鼻翼间,分明是皇帝身上浓郁的龙蜒香味。.橘园.星靥.
不是熟悉那么简单,而是,真实。。。。。。
凤妃阅慢慢抬起头来,赫然呈现在眼前的,便是一张放大的俊颜,坚挺的鼻梁,抵在她前额的位子。那双桀骜不驯的眼睛,是如狼般危险的琥珀色,她欣喜,雀跃,心口一下悬起来,水色,湿了眼眶。
那起身而坐的男子,不是孤夜了,又是谁?
只见他面容俊朗,明黄|色的寝衣随着他动作而向边上倾泻,腰间一束,露出健嗦性感的胸膛来。麦色肌肤,和着黑亮的发丝,皇帝一手落在凤妃阅肩头,另一手,撑在身侧。
先前押着她的两名侍卫急欲跳下去,手忙脚乱,脑袋撞在了一处。
西太后看着面无神色的皇帝,心对大未必解,却并未表现在脸上,她强自镇定,朝着边上的御医说道:“不是说皇帝深受剧毒吗?”
那御医早已经是冷汗大把,如今见矛头都对着自己,一张老脸越发苍白,只差没跌3下去,“回太后,脉。。。。。。。脉象上看。。。。。。。”
孤夜了按在凤妃阅肩头上的手,忽然收紧,五指微微用力,她一下子抽回神,只见男子眼底下的力不从心一闪而过,眸光间得到默契,她状似漫不经心般,起身坐在榻上。孤夜了见她懂了自己的意思,唇畔生笑,将半身力气压上去,靠着凤妃阅支撑。
“太后,您执意要看,如今皇上好好的,一不为我所逼,二不为他人所逼,太后您,也该放心了?”凤妃阅顶着男子一身重量,款款说道。
东太后面色难看,先前跟着逼来的妃嫔们,如今更是一个个没了声响,脑袋垂在胸前,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下去。这样一闹,怕是今后更没有机会了。
西太后见皇帝确实是无恙,当下不免软下脸色,一把声音,似笑非笑,“皇后早肯让开,也就不会将事情闹成这样子。”
孤夜了望着凤妃阅被打肿的半边脸颊,再看这一屋子的架势,先前所发生的一切,也就明了了半分。将她垂下的柔蚁放在自己掌心上,他单手搞开锦被,坐了起来,只是那办边身子换个姿势,还是靠在她身上,“这是朕的意思。”
“皇上,这大半月来,你不理朝事,只顾沉浸于美色温柔中,试问,你让本宫怎么能不着急,让文武百官,怎么能不虑?”西太后见他有意偏袒,语气,便咄咄逼人起来。
孤夜了并未如寻常般勃然大怒,听了他的话,搂着凤妃阅的手倒是一紧,那双异于常人的眼眸,折射出清醒的温柔。心房的位置,低在她后背,突然有一种快速跳动的感觉,自己这一睡,竟然已经是大半月过去。
要想在两宫太后眼底下保住这秘密,怕是难于上青天。
凤妃阅见他只是盯着自己看,皇帝这一觉醒来,似是被磨平了些许霸气,看向她的眸子,多了几分水样温柔。
“让两宫太后操心了。”狐夜了淡淡撇出一句话来,身子向后BBS· JO OYoO.nE t倾去,“当初朕只是同皇后吩咐了下,没有料到,一件小事情,也能劳烦朕的后宫禁军出动。”
那些恃卫,早就在皇帝醒来的时候便期数跪倒在地上,如今听到这不温不火的语气,也越发一个个将脑袋垂的更低。
狐夜了的面色,近乎波澜不惊,说话的语气也很柔。
只有边上的凤妃阅注意到他潭底的暗涌,握住自己腰间的手,因为他隐忍的怒意而收紧,她有些吃痛,抿眉的瞬间,真好看见皇帝转过脸来,冲着她笑开。如此的阴晴不定,就连两宫太后都吃不准皇帝打的什么心思,那事先议论纷纷的妃嫔门,连同茗皇贵妃,一起跪了下去。
“皇上自认是小事,”西太后看着两人,“你已经不是刚登基的孩子,做事,怎么能这般率性而为?”
凤妃阅坐在边上,隐约,感觉几分寒气袭来,狐夜了敛下笑意,一张俊颜,犹如三尺冰冻般,下面跪着的人都是一颤,“西太后知晓便好,朕已经不是当初的黄口小儿,如今的天下,是朕一人在掌权,您。。。。。。。还是乖乖回去你的慈安宫吧,安享晚年吧。”他胸膛忽然的起伏起来,凤妃阅抓着他的一手,将他的身子挪挪,挡住回答的异样。
“这话,朕已经不止一次说过。”
凤妃阅见双方相持,皇帝又昏迷了这么久,很多事情,都是自己擅作主张,她抿下唇,开口说道:“太后,皇上并无他意,只是长期处理朝事倦怠了,如今一般事情托给右丞相,这些日子来,朝中,不也安然无恙么?”
孤夜了俊眉微扬,看着她的侧脸,继续开口道,“都退下把,今日的事情,朕不追究,上朝一事,明日再议。”
他一句话说绝,两宫太后也没有了坚持的余地,这时对峙下去,自己更讨不到什么好处,袖子一甩,自顾自走了出去。
随行人见状,纷纷行礼后,头也不敢抬喜,一溜烟的向外面跑去。方才人满为患的凤涟宫,一下,恢复了平静。
凤妃阅神色一松,面上洋溢着几分释然,她转过身躯,刚要开口,竟然见狐夜了双眼一闭,整个人直挺挺的栽在榻上。
“皇上——”她惊呼,心里,如六月的天,刚晴朗几分,又再度掉入冰窟,“了——”
侍卫全数撤退,外头听到动静的林尹及李嫣忙跑进来,就看见凤妃阅拉着皇帝的衣服,一个劲唤着。
“娘娘,怎么回事?”率先反应过来的林尹大步上前,刚才在外头听到皇帝的声音,两人已经是心头窃喜。
“皇上他——”凤妃阅一句话未说完,便觉得腰上被禁锢,她急忙回过头去,只见狐夜了睁着双眼,在他怔愣之时,上半身倾其,薄唇微抿,便要采洁。凤妃阅下意识一跺,皇帝扑了个空,一口亲在她面颊上。
温热的气息变为灼烫,这反复无常的变数,让凤妃阅仿佛置身在水深火热中,林尹同李嫣对视一眼,均是红了脸,埋下头去。
见他无恙,李嫣自然是心头大喜,看着二人的亲昵,她虽有酸涩,也确实感到安慰。
“别闹了。”凤妃阅正色,身子退开点,“林尹,陌御医不是说皇上中了毒,这一月期限未满,怎么会?”
狐夜了听完,锐利的眸子扫下方女子,“朕中了毒?”
林尹上前来几步,双目盯着他虎口上的伤,“回皇上,先前,刺客来袭,那剑上的确是淬了剧毒,如今,师傅已经前去寻解药,不出十日,便会火速归来。民女斗胆,想替皇上把上一脉。”
狐夜了手腕转动下,伤口的地方,依旧泛着黑气。他伸出手去,林尹把过脉后,脸色时忧时喜,让凤妃阅越加担心不已,“怎么样?”
“回皇上,毒素聚在一起,所幸,没有扩散至心房。”她收回手,心中,疑虑重重,皇帝的毒,扩散之快令人咋舌。而偏偏在袭心脏的地方,被另一种毒给拦了下来,如果她没有料错的话,应该是夫妻缠!想不到,师傅当时的一念之差,如今,倒是救了他一命。
“那这毒,是还在了?”
“娘娘不用过分担虑,师傅一定会将解药研制出来。”一提起陌辰夷,林尹的脸上便挂出安心的笑束,这世上,没有师傅解不了的毒,有他在,什么毒都不用怕。
凤妃阅点下头,她自是相信陌辰吏。今日的一幕,像是梦魇般,历历在目,挥之不去。她默叹一声,幸巧,狐夜了醒了。
九重宫阙,这一道道,像是迷雾般,所谓的真心,又留下几分。
狐夜了头微低下,淡淡的烛火,在凤妃阅脸上洒上一层细腻,她是君家送到自己身边的棋子,他有防备,亦有不信。如今。。。。。。自己中毒昏迷,本是千载难逢的机会,除了两宫太后,君家,便是第一个要下手之人。
他拥上她,手掌在她肩上轻拍下,凤妃阅不明所以,抬起头来,见他只是望向远处,,也就没有开口。握着自己的手,加重几分力道,狐夜了凝望一室清冷,在这一刻,发出了半边信任。
林尹同李嫣见状,行过礼后,就退了出去。
凤涟宫内,独留下两人。
“阅儿,”狐夜了毕竟虚弱,撑了没有多久,就靠在床架上,“朕以为,做了一场梦。”
凤妃阅枕在他胸前,脑袋摩娑下,“梦见什么了?”
“梦见,有个人天天陪着朕,还给朕擦身子。”男子说着,就笑出声来。
凤妃阅抿嘴浅笑,“在梦里,你也有感觉?”
“依稀。。。。。。记得。”狐夜了半眯俊眸,说的极为恍惚。
她身子动下,一手横过他的腰身,环抱起来,“我再也不用一个人那么累了。”
身心俱疲,今晚,总算可以闭上眼,好好睡一觉了。凤妃阅顿觉眼皮沉重,恨不能,现在就狠狠睡去,什么都不用想。
狐夜了一手落在她脑袋上,轻拍下,带着几分宠溺。
凤妃阅唇畔生笑,管不得白天黑夜,就这么俯在他胸口,沉沉睡去。这一份宁静,或许也只有这么一天一夜。
不知道睡了多久,只知道醒来的时候,林尹在外面求见,说是陌辰吏已经归来。
凤妃阅起身,皇帝并未去早朝,准了她先前的话,一切事务依旧交给右相。
陌辰吏风尘仆仆赶过来,听了林尹先前的话,也觉诧异,草药均已经放入炼丹炉内,就等于这一味解药。
“陌医师,不说要一月么?”凤妃阅疑惑问道。
“赶巧在途中遇到了师傅,多亏他鼎力相助,我才能这么快赶回来。”陌辰吏面有倦色,白色儒雅的袍角,沾落几分粉尘。
凤妃阅搀扶着狐夜了在一边坐下来,陌辰吏把过脉,确认没有大碍后,这才松了口气。
“师傅?”皇帝皱起眉头,“传言,陌医师的师傅好云游四海,不知,朕可否有机会见上一面?”
“皇上,师傅早前是闲散惯了,这次碰面,也实属偶然,正巧,他说外面的天已经不再广阔
,固然,正好随了臣一道过来。“
“哦,现在人在何处?”狐夜了眸光一亮,显出几分兴致。
陌辰吏的造诣,已经是炉火纯青,凤妃阅一下,倒是对他师傅也生出几分好奇来。
“回皇上,师傅就在殿外。”
“请他进来。”狐夜了面色已经恢复,凤妃阅站在他身后,视线随着外面的脚步而传出去。
既然是陌辰吏的师傅,她以为,会是一个鹤发苍苍的老人,也或许是仙风道骨般,直到眼前一亮,凤妃阅才抽回神来。来人一儒白,同陌辰吏的感觉无异,直到眼前一亮,凤妃阅才抽回神来,面容俊朗、稳重。年纪,也不过而立之年,脚下生风,带着一股不同于宫内的气息。
凤妃阅深呼吸下,对,那是一种分外自然的清新。
“草民陌修参见皇上。”他鞠身作揖,神情带着不受据束的傲气。
“不必多礼,起身吧。”
“谢皇上。”男子不卑不亢站在边上,狐夜了见二人似有几分神似,免不了开口问道,“陌医师同尊师,可是只有师徒关系?”
陌辰吏温润一笑,继续说道,“师傅,亦是臣的亲叔叔,二十年前,是云朝最小的王爷。”
、这么一说,倒也有了关联,陌辰吏接着说道,“师傅一生为云朝四处奔波,如今,他希望能同臣一样,留在炫朝,也算是为了云朝尽一分绵薄之力。”
此话一出,就连凤妃阅也禁不住呆楞,孤夜了执起桌上的紫砂杯,“为云朝。。。。。。。。大可以留在自己的国家,莫不是,你也同陌医师一般,沦为质子?”
陌修抬起头来,俊逸不凡的脸上,倒未见得该有的卑微,他双手抱拳,说出的话,落地有声。“身为云朝子民,一定为云朝尽心尽力,舍一人,能兑现尊王今生不侵犯云朝的承诺,草民觉得值,况且,草民天性喜爱练丹医毒,陌辰吏不仅是草民的徒弟,更是一位志同道合之人,草民,愿意为了他留下来,目前,草民有意编写一本医书,这,也需要他的帮助。”
男子的自觉透奔,对于夜了,一定是求之不得,陌辰吏听了他的话,也为之动容,一道求情。
“好,今后,你便同陌辰吏一道,朕丑话说在前头,你们的主子,可只有朕一个人。”
“是。”他满口答应道,眼眸黯沉下,隐藏的极深。
等到众人都退下之后,凤妃阅若有所思望着外面,“你真信他?”
皇帝将她揽过去,眼光犀利,语气,还是毒辣,却说的极为平淡,“他胆敢耍花样,朕就要他云朝陪葬!”
是夜,
天空惊现五色详云,本该是艳阳愧丽,只是外面,雪如鹅毛,落在地上,被那金辉色的云彩照耀,俨然,成了一地残雪。
隐约,好像是有什么事情,即将发生。
狂风大作,呼的——吹开一道紧闭的宫门,镂刻着白凤的门窗,哐的一记打在墙壁上,重重收回来。
“谁?”里面,传来一把颤颤巍巍的声音。
慈安殿前,一道很长身影站在中央,身后,是bBs.J oO YoO· NEt 满片白茫,男子身形清冷,那身影被拉出老长,一直投在女子笔直的背上。
正前方,是一面镂刻铜镜,昏黄砂灯下,她面色紧绷,双肩耸起,听着身后,一串脚步声传来,冻太后握紧手中的桃木梳,来人并未开口,转身将殿门掩上后,大步上前而去。
其中的急促难耐,使得东太后双手哆嗦,身后的脚步越渐逼近,她将那梳子一甩,急忙大声呼喊,“来人啊。。。。。。有。。。。。。。”
“呜——”嘴巴,被捂得严严实实,她惊恐万分,双手去抓着男子的手,尖细的指甲划出一道道血痕,两腿更想去踹向后面的男子。
“兰儿!”他的声音,有些气急败坏,咬在她身畔,嗳嗳生情。
那声音。。。。。。。。
东太后心满原足,挣扎的动作刹那间停滞,脚尖颠起,一下失去支点,靠在男子胸膛上。
“我放开手,你千万不要出生。”
她点下头,呼吸很乱。
大掌一收,男子并未退开身,双手横在她身前,紧紧侄俈。东太后感受到那熟悉的气息,她将脑袋向后仰,枕上他的肩,“我以为,不会再见到你。”
男子黑亮的眸子弥漫上疼惜,声音带着将她包裹起来的温暖,“我回来了,陪着你,耗尽在这深宫中。”
东太后惊愣,张下嘴,一下,泪流满面,情绪有些控制不住,“你应该走的远远的,永远,不要踏进来这里一步。”
“我说过,你在哪我便在哪,我。。。。。。。已经丢下过你一次。”男子声音嘶哑,一手横过去,将她整个身子压进胸膛,埋首在东太后颈间。
她双手抓着男子的手臂,十指,深深Сhā入他古铜色剂肤中,片刻,见血。
“兰儿。。。。。兰儿。。。。。。。”男子一遍遍轻唤,不厌其烦。.橘园.星靥.
女子不断点头,泪如雨下,静溢空旷的大殿中,只有他反复吟出口的名字,这,是东太后的闺名,就连先皇也都不知道。
自始至终,他都没有让她转过身来,她,也没有回首看他一眼。。。。。。。。。
雪,越下越大大,两抹影子成双,交叠在一起。。。。。。。。
解药很快被炼制出来,狐夜了服下没多久,体内的毒素便解了个干净,神清气爽,同先前判若两人。
陌辰吏同陌修整日在炼丹内,似乎,比以前越发忙碌。
李嫣同玉娇手上捧着别方进贡的丝绸供凤妃阅来选,望着桌上琳琅满目的图纹,她漠着那绸缎说道,“难道,就只有这种颜色?”
“回娘娘。”玉娇争着上前,一脸笑意说道,“紫色同大红色,也只有娘娘您穿得起,一种颜色,便代表了受宠的程度,纵观如今的后宫,能配得上这种大红大紫之色的,也只有您,况且,这是皇上亲自吩咐内务府送来的。’
凤妃阅感受着掌心下如水般的触感,艳而不俗,她倒是能接受。
朝事积压,皇帝一连忙碌数日,夜已深,却仍在金銮殿内,拿灯批阅奏折。
一排小小的足印踩着上前来,他凝眉冥思,一手撑着前额,直到身影来到边上,才抬起头来。
“皇上——”施婕妤将手中的托盘放在桌子上,“夜都深了,您该注意龙体。”
他揉了揉酸胀的眼眶,疲惫之色,尽数显现出来,“你怎么还没有休息?”
女子听闻,眼睛微微一涩,唇角有些箫寂,“臣妾,习惯了。”
他揉动的手一怔,慢慢抬起头来,施婕妤借故转身,悄然将滑在眼角的泪水擦去,端起那青瓷碗说道,“这是臣妾特意给皇上准备的,里面放了您最喜欢的桂花。”
她的心思,如此慎密,这一喜好,就连御膳房都不曾知道。
他伸出手去接,女子想了想,还是一缩手,舀了一勺子递到他嘴边,“臣妾喂你。”
狐夜了见她神情认真,想起连日来的怠慢,也就张开嘴,将那一口连字羹咽入口中。甜而不腻,口感,刚刚还。
“冰糖——”这么个名字,也只有他们而人单独相处之时,才会被提起。
施婕妤听闻,眼眶再度一红,洗了喜鼻子,将脸别过去,“皇上,什么都不用说。”
终是心头一软,狐夜了伸出一手,将女子整个揽过去,她踉跄下,顺势坐上他双腿。大掌被她额前的碎发,女子的小脸,越发显得削瘦,“是朕没有好好待你。”
、“不——”她摇下头,身子因为不稳,而拉着他的前襟,“当初臣妾从浣纱宫出来,就没有后悔过。”
她表情凄哀,身子越渐虚弱,轻的,忧如一片枯叶,三千发丝垂在皇帝手腕上,一直顺着銮椅,无力赢弱。“在朕的心中,你永远是不一样的。”
她眸中含泪,晶莹点点,只是身前的影子,已经模糊,施婕妤将头枕在皇帝胸前,“有皇上这句话,我便什么也不争。”
她,本来就什么都没有争。
孤夜了越发疼惜,眸中的琥珀色转为浓烈,女子抿下唇,借此,大着胆子,弱弱开口,“那皇后。。。。。。。。”
男子俊脸溴地沉下去,抚着她的手掌,也冰凉起来,“阅儿同你,不一样。”
她面色略有僵硬,眼眸深处,那抹失落越发明显。
狐夜了见她一味强忍,不是不敢争,而是不争。
“冰糖,留在朕身边。”眼见她双目微肿,男子伸出手,将她泪水拭去,“你太过于沉静,朕只想给你一片美好。”
施婕妤握着他袍子的手紧漩起,闻之,万分动容,她不顾一切起身,菱唇迎着男子嘴角,深刻上去。
狐夜了有几分错愕,却并未退开,施婕妤双手一环,身子更为贴近,舌尖怯弱而试探地探入他嘴上。
从远处看来,这一幕倒是极为融洽,枕于千万人之上的銮椅,上头是坐拥天下的皇帝,怀中的人儿,娇羞明媚,最自然的相拥,他俊脸深埋,侧面的冷冽,也磨平几分。
“皇后——”殿外,太监不安行礼。
望着要通报的太监,凤妃阅出手制止,边上,李嫣托着托盘的手,好像在隐隐颤抖。
“走!”一身华服,她转身之际,有点狼狈。
李嫣直勾勾盯着殿内两人,心底的某一处,又开始抽搐,十指掐入托盘边沿,回神之际,凤妃阅已经走出去老远。她脚步一退,望着殿内忘我的二人,深烟下口气候,紧跟着凤妃阅而去。
“娘娘——”隔了好久,李嫣才敢出声。
凤妃阅双手垂在身侧,急促的脚步缓下来,待到她追上之际毒地停工作嗳,身后之人差点就毫无防备的撞上,“皇后——”
她转身,视线落在女子手中的托盘上,盯着那碗早已经凉透的莲子羹,声音毫无温度的说道,“重么?”
李嫣不明所以,眼睛睁下,才开口,“不,不重。”
“傻。”她随手就将那青瓷碗端起来,“都凉了,还端着做什么?”
李嫣见她手上似有动作,忙制止道,“不要,娘娘,那是您。。。。。。”
话语未说完,那碗莲子羹已经被泼出去老远,虽然凉了,却还有几分温度,落在积雪上,也消融了纯色。那青瓷更是在地面上打着圈,直到砸到墙角后才停下来。
“娘娘——”李嫣顿觉惋惜,一手愣在半空中,没有收回。
“用不着的东西,留着何用?”凤妃阅决然说道,二人站在哦黄|色纱灯下,那一袭红色妖娆缠在身上,已经没有玉娇口中所说的那般艳丽,像反,却带着那几道暗沉。鹅毛大雪落在肩头上,没多久,半边身子便感觉到冰凉。
“回宫。”她弹弹雪花,裙角甩几下,长廊上,一半白雪埃埃,另一半,却是冰凉的青石板面,没有被覆盖。凤妃阅并未看足下,深一脚浅一脚,走在厚厚的积雪上。踏上去,榻下的雪花足以裹住整个脚踝,凉意,从脚底一下一下串入头顶。
李嫣沉默,拿着空置得托盘紧跟其后。
凤妃阅所说的回宫,并未直接回风涟宫。
她顺着十步一迂回的廊子,走过这后宫。孤灯掌起,那一座座繁华院落,印入她的眼中,已经数不胜数。每走过一处,凤妃阅都会驻足,将寝殿上的牌匾默念。都说这里有三十六宫、七十二院落,等待的,可都是同一名男子?
“娘娘,咱回吧?”李嫣双腿酸胀,已经快走不动了。
凤妃阅停在一处宫门前,里面,烛火通明,就连院中的槐树上,都挂着指路的宫灯,一路走进去,只要顺着亮光就可以,“李嫣,你说这些人可等的到皇帝?”
站在她bBS.JOoYOo.NET身后的女子头恨不能点地,“娘娘,奴婢在宫中这么多年,看的太多了。生在后宫,荣华富贵自是享用不尽,只是,运气差点的,怕是这辈子都难见皇上一面。”
里面,一阵悠扬哀怨的枇杷声忽然传了来,凤妃阅站在殿前,那张绝美的容颜上,菱唇忽然一勾,只是,笑得极为冷漠。
“回宫!”她再次重复,李嫣不知道她这次又将去哪,只是乖乖跟在身后,一路,倒真的回了自己的寝殿。
笠日,李嫣小心翼翼的服侍凤妃阅,但见她脸色正常,似乎已经忘了昨夜之事,这才稍稍安下心来。
走出凤涟宫,一路听到有姑姑的教导声,严厉而不失威信,凤妃阅站在一处殿门前,只见一群年纪相仿的少女站成几排,模样乖驯。
“这是做什么?”她不解问道。
“娘娘,这是一年一度的选秀,这些都是宫外送来的秀女,得经过每位姑姑调教之后,方能面圣,接受皇上的赐封。”
一年一次,就不怕这后宫,人满为患吗?
两人继续朝前走去,经过一座殿前,迎面急急忙忙忽然跑过来一个女子,同凤妃阅正好撞了个满怀。
“哎呦——”那女子首先叫唤出声,身子一个踉跄,撞在墙壁上。
“怎么走路的?”李嫣皱下眉头,上前喝道。
那女子见到凤妃阅,神色慌张,双膝软下便行礼,“民女参见皇后娘娘。”
“你是秀女?”望着她身上的穿着,凤妃阅挑眉问道。
“是。。。。。。民女正是。”她一个不小心,身子匍匐在地面上.
“是秀女,为什么不在储秀宫内?”李嫣一手指着她吗,“鬼鬼祟祟,做什么?”
“没,民女。。。。。”她双手握一下,指尖刺入掌心后,传来微微疼痛,这才迫使自己定下心,“民女只是一时迷了路,生怕耽搁了时辰,因此,才这般火急火燎。”
李嫣明显不信,想要深究,却被身侧的凤妃阅拦下来,“好了,起来吧,如今储秀宫内,姑姑已经开始教导礼仪,想来,也就缺你一人。”
“是,谢谢娘娘。”女子嫣然一笑,凤妃阅望着身前这张美艳的脸,随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她随即一怔,嘴上一个犹豫,却不得不说,“民女芷萱。”
凤妃阅听闻,抿嘴浅笑,点下头,“好名字,要去储秀宫么?“
芷萱见她眉目亲善,也没有皇后的架子,便鞠身行礼,“民女这就赶去。”
凤妃阅将拢在宽袖中的手伸出来,指向远处说道,“一直往前走,右方拐个弯就到了。”
女子听闻,神色似是没有预料到,她尴尬笑笑,忙行礼,“谢娘娘,民女告退。”
折身,直到女子走出老远,按着凤妃阅指示转过弯后,李嫣才满口不解,“娘娘,储秀宫不在那个方向。”
她抚平袖口的褶皱,眸中,一抹精光闪现出来,“入宫的秀女,会连储秀宫在哪个方向都不知道?就算不知,也能任她这般随意走动?她不懂规矩,难不成姑姑连这点小事都不曾教过?”
“确实,”李嫣接过话语,“初入宫的秀女,姑姑首先交代的便是各宫娘娘入住的寝殿,以及那些得宠嫔妃的脾性喜好,这离茗皇贵妃娘娘您的寝殿不远,她又怎会偏在这迷了路。”
凤妃阅望着她先前跑来的方向,只见那正前方,殿门虚掩,像是急急忙忙,忘了拉好。她走上前,李嫣跟在身侧,一手,将那殿门打开,走了进去。
里面,倒不像寻常殿内那般摆满了东西,相反,倒是空荡荡的,对面,一张足有一人长的案几上,摆满了一卷卷画册。
~~~听说明天有日全食,提个醒啊,亲们打着灯笼哦~~~
凤妃阅拾阶而上,手掌抚着上头扎捆起来的宣画。
“娘娘,这些应该就是各个秀女的画像。”李嫣跟在边上,看着她拿起其中一副,打开。
“刑部尚书之女。。。。”嘴中默念,细细瞅着那画像。
“这是宫内的规矩,附上一册画像,边上,还得注明秀女们的身份,这样皇上册封的时候,心中才有数。”
她收回手,将彩带绑上去,“皇上册封,莫不是还要看这些秀女们的身份?”
“娘娘,这是自然。”李嫣久居宫中,懂得自然多,“有时候皇上纳妃,就看这哪方势力需要巩固,就连国亲联姻,也是一样的。”
凤妃阅挑开另一幅,看来,这君阅,也自是因为这个关系,才当上皇后。
入目的女子,长相只算得上是清秀,却,自有一股灵气。
放下手来,李嫣给那副绑回带子,凤妃阅将边上的都打开来观看,倒真看见几个美人胚子,其中一幅,嘴唇不点而红,肤如凝脂,体态丰盈,再一看那张脸,赫然就是方才撞上自己的芷萱。
“这画像,倒是比本人美上几分。”
“娘娘——”李嫣轻笑,“肯定是买通了画师,就算是皇上见了,也不会怪罪的。”
凤妃阅了然,将那画像卷起来后,却并未放回桌上,直接,便塞入宽袖中。
“娘娘,您这是。。。。”李嫣没有想到她会有这样的举动,顿时瞠目结舌。
凤妃阅神态自若,画像上注明,芷萱是李尚书之女,而那李尚书又是太后的人,一脉相承,她绝不能助长两宫太后的势力。“不过是一幅画罢了,丢之,也便算了。”
李嫣细细一想,也就能理解过来,况且皇帝同两宫太后天生不和,要是那边闹起来,皇帝也不会深究。
“娘娘,我们快走吧。”李嫣生怕事有突变,将桌上的画卷一一码放整齐后,催促道。
凤妃阅点下头,此地不宜久留,两人刚胯下汉白玉的长阶,就听殿门外传来吱呀一声,无处藏身,就见一名年长的太监亦步亦趋走进来。倒三角的双目瞅着两人,上前几步,直到看清楚身形后,这才急忙跪下行礼,“奴才叩见皇后娘娘。”.橘园.星靥.
她双手交叠在身前,那狭长的画卷藏在衣袖中,倒是一点没有显露的痕迹,“起身。”
“谢娘娘!”太监站起身子,不敢挡在前头,故而朝边上挪步。
“皇后娘娘昨儿才养的一只雀鸟看见没?”李嫣急中生智,突地蹦出一句话来,就连凤妃阅亦是怔愣,两人对望片刻,她抿着唇,眉角点开几分赞许。
那太监不明就里,眼睛眨巴半天,才回答,“奴才没看见。”
“娘娘,我们一路寻来,想必也不在这,我们去别地找找吧。”李嫣上前,搀扶着凤妃阅的手腕,“时辰也不早了,皇上等不到您,又该着急发火了。”
这样贴己的心腹,让凤妃阅略感欣慰,她此言,无非是给那太监当头一喝,就算事情败露,也不敢怀疑到皇后头上。
“奴才恭送娘娘。”身后,毕恭毕敬的声音传来。
二人出了大殿,走过老远,才相视一笑,原本严谨的步子缓慢下来,凤妃阅并未回到自己的寝殿,而是去了君宜那。
李嫣守在殿外,她踏进内殿,只见君宜正埋在纱灯下,绣着什么东西,放眼望去,边上,还坐着君隐,
见她进来,男子声音依旧冷酷无情,“我正要过去找你。”
凤妃阅浑身透着一种无力感,望着君宜越渐消瘦的面容,她坐下来,同她面对面,“何事?”
君隐二话不说,直接自袖中掏出一副画像,摊开在桌面上,“让她顺利通过秀女选举。”
就着灯光,凤妃阅看到一张陌生的面容,标准的瓜子脸,眉入发梢,模样端庄,只是。。。。。“她的画像也是同其余秀女一起选送上来的么?”
“当然。”君隐说的笃定,精比狼豹的眸子闪出精光,“可有何不对劲?”
这张画像,根本就不在自己方才所查看的那一摞中,她纤细的手指在上头抚过,对身,君宜放下手中的东西,望着那画像,她似是难以置信般,甩了甩脑袋。呆默须臾,才面色难看说道,“怎么会是她?”
凤妃阅面容一凛,“你认识?”
“姐姐——”她通一下将手中的东西放在桌上,“这是父亲新纳的夫人。。。。她,她带进君家的女儿!”
凤妃阅瞠目结舌,脸色忽明忽暗,她望向边上的君隐,只见他一手撑起下颔,并未否认,神情暧昧。
“君家的女儿,果然一个个都注定被送进后宫。”凤妃阅将画册卷起来,“她就这么听话?”
“我自有法BBS.jOOy O O. NET子让她听话。”君隐自信满满,唇角掀起冷酷。
“宫内已经有我同君宜,为何,还要送人进来?”凤妃阅眼见对面的女子神色黯淡,胸口便觉窒闷。
“就凭你们二人,能将整座后宫压下么?两宫 太后必定借着此次选秀机会,培养更多心腹,孤身一人,你真以为皇帝的宠幸,能罩着你一辈子?”君隐说的风外讽刺,凤妃阅双目定在那琉璃灯上,昨晚銮殿上的一幕再度收回眼中,她闭上眼,一语不发。
“如今,你只能靠自己,拉拢势力,不让自己被排挤下去。”君隐点到即止,将凤妃阅手中的画像抽回去,女子指尖一握,将它拿在掌心中,“这画,我有用。”
君隐眉角扬起,双目拉成一线,“有何用?”
“她叫什么名字?”凤妃阅答非所问,扬扬手中画册。
“君恬。”他薄唇轻启,眸中,光华四溢。
“上头的名册中,没有她的份额。”凤妃阅将那画再度摊开,“她的画册,已经被人调了出来。”
君隐听闻,眼潭沉下去,瞳孔微缩起,寒彻冰冷,“你怎会知晓?”
凤妃阅一手自宽袖中将芷萱的画像拿出来,“唯今之计,便是尽快将君恬的画册放回去。”
“姐姐——”君宜面色慈软,望着君恬的容颜,幽幽开口,“她真的自愿么?”
凤妃阅睇向边上的君隐,见他神色似有愠怒,心中一声叹息,视线落在她小腹上,“君宜。。。。”
她抬起头来,望着女子眼中的坚毅,也就懂了,“姐姐,对不起。”
无需对不起。。。。怪只能怪,我们长在一个说不得对不起的地方。
“这画像,我来想办法送进去。”君隐似有不放心,还是准备自己动手。
既然如此,凤妃阅越发图个清净,芷萱的画册被君隐拿在手中,凑近那盏明火,哧的一下,快速燃烧起来。
一张花容之月,转眼间,便消逝在指尖,灰烬被丢在一侧的暖炉中,难以超生。
修女们依旧如故,为了一个飞上枝头的美梦,咽下这枚苦胆。
一大早,御花园内便传来吵吵嚷嚷的声音,凤妃阅信步走去,才没多远,就看见宫娥太监们齐数往这边跑来,玉桥忙拦着问道,“出什么事了?”
“那口枯井。。。。。发,发现了尸体。”
玉桥松开手,这样的事,已经见怪不怪,值得这般大呼小叫么?
“去看看。”凤妃阅并未多想,她拾起裙摆,朝着人流涌动的相反方向而去,远远地,透过人墙,只看到一个人影躺在地上。
“皇后娘娘——”不知是谁先喊了这么一句,原先叽叽喳喳的人群顿时鸦雀无声,齐亚亚跪在地上。
凤妃阅走过人群,双目巡过各人脸上的惊恐,落在一口枯井边。
被打捞上来的尸体,以一床红色被单裹着身子,面额上满是干涸的血渍,她本未注意,只是一眼带过,却在看见那张面容后,如遭雷击,怔在原地。
那,分明就是奴姬。
君隐所说的处理干净,竟然,只是丢在这废弃的枯井中。如今积雪压下来,御花园内更需整顿,自然而然,也就瞒不住了。
“娘娘——”身侧,李嫣有些害怕,向她靠近一步。
凤妃阅小脸微侧,明眸先觉落在奴姬的脖颈上,尸体依旧如死前一般,竟没有腐化的气息。幸好,被戒指勒过的伤口,不复存在。
身上沾落雪花,面色除开黯淡青紫,倒是没有异样。一颗心旋落,还未来得及喘息,身后,脚步子的声音纷至沓来。
未起身的宫娥太监越发埋下双肩,凤妃阅一扭身,皇帝满身凛然已经站在自己身侧,肩头轻微相撞,她福身行礼,未及他开口,却已自顾站起,旋身情愿面对那具尸体。
孤夜孑望着自己才伸出一寸的手,薄唇轻掀,俊目染上不解,步子上前,抵在她身后。
陌辰吏同陌修都赶了过来,凤妃阅见到二人,眉宇间不觉隆起疑惑,宫中死了人,照说是常识,即便是娘娘,也没有这么大的架子,能将皇帝同两大医师都搬出来。
陌修头一个上前,他蹲下身子,掀开锦被后,似在检查尸体的伤口。凤妃阅望着女子冰冷的面容,只觉心头犯上一层恶心的感觉,更多的,则是毛骨悚然。
陌辰吏跟着上前,只见他摇下头,几下检查,一无所获。
陌修不以为意,擦下手,大掌咻然伸出手,卡在奴姬脖颈上。
“这。。。。不是姬妃么?”孤夜孑的语气,像是才发现一般,凤妃阅双目明朗清澈,淡淡说道,“正是。”
“好好的,怎会死了”她心口室闷郁结,这皇帝,怎事事都问自己?
“臣妾不知。”
陌修五指一用力,凤妃阅就见那尸体似是动弹一下,周边人群发出齐口不一的惊呼声,她亦吓了好大一跳。身子下意识退后,完全撞在皇帝臂弯间。男子顺势一手横过来,搭在她腰上。凤妃阅手肘轻挪,睬了一眼,轻巧挣脱出去。
“皇上——”
她回眸望去,只见奴姬嘴中吐出鲜血来,乌黑的色彩,凝重而诡异。
“没有一点外伤,是被人以利器割断咽喉所致。”陌修擦了双手,两眼却定在凤妃阅身上,“据臣所知,应该是极为罕见的北雪天蚕丝,此种蚕丝,坚比金刚岩,细如牛毛,藏在身上,很难察觉。”
“还有这样的东西?”皇帝明眸亮起,如此问道。
“回皇上,这东西,一般流传于民间邪教”陌辰吏听着他娓娓道来,那东西,自己倒未看过。
凤妃阅冷眼站在当场,十指握起,紫色戒指藏在宽袖中,丝毫未引人注意。
孤夜孑见她埋着脸不说话,便凑上前,将她的手包在掌心中,“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可是吓着了?”
带着薄茧的手掌很暖,她依旧紧握手指,也不看他一眼,就要抽回去,无奈男人的力气天生比女人打,挣扎几下,再说是大庭广众,也就由着他高兴。
“娘娘,您手上的戒指,可否借臣一看?”陌修眼前一亮,将所有人的视线引过去。
凤妃阅同他双目交错,手掌还被孤夜孑握着,她语气渐沉,冷冷说道,“一枚不值钱的戒指罢了,你若想要,本宫给你便是。”
陌修没有想到她会是这样的语气,似乎,字字都带着刺,却又让你找不到她下刺的地方。
“微臣不敢,臣只是觉得这枚戒指很奇特,故而,才想问娘娘借来一看。”
包裹自己的掌心,如今越发如蒸笼般滚烫,孤夜孑见她眉头沉思,脸上一副不乐意的神情,也不望自己一眼,只得叹口气,将掌心越发收拢,“国师若有意,朕改日命人照这样子给你做一个,也不必惦着皇后的。”
他语气很轻,云淡风轻般,眉角的笑意,虚无缥缈,分不清那所谓的实意,抓着她的手,凤妃阅被拖出一步,虽然不乐意,却总比呆在这地方强。故而手腕只甩了一下,还是跟在后头。
貌似妖妖糊涂了,明日才日全食,老了,真老了。。。。。
“皇上——”后头,有人请示。
皇帝头也不回,拉着她走出去。这样子,倒像几分懵懂少年之时。
后方人群见他一语不发,也就不敢追问,只能照着宫内以往规矩办事。
“师傅——”望着二人身影走出御花园,陌辰吏这才开口道,“您莫不是怀疑皇后娘娘?”
“这种天蚕丝,唯一的用途便是制成戒指,或者各种首饰,只有在杀人的时候,才会重见天日。这皇后娘娘手上的绛紫,非一般宫内首饰,为师以为,值得一疑。”陌修一袭白色长衫依旧如故,双目如炬,盯着宫廷深处消失的那道背影。
陌辰吏上前,站在男子身侧,身形俊朗,温润而笑,“我相信她。”就算是,她自有她苦衷。
陌修听闻,唇角轻勾,看着院内忙绿的身影,调侃说道,“莫不是,动情了?”
他温文而笑,回答的恰到好处,“皇后之尊,徒弟不敢。”
陌修微微一笑,师徒二人并未再久留,驻足片刻,也就离开了。
凤妃阅跟着皇帝,一路差点跌跌撞撞,走过几个转角,孤夜孑才停住了脚步,她赶忙紧刹住,差点满身撞上去。
“皇上做什么?”她眉头高高挑着,声音不温不火。
皇帝拉着她的手,神清气爽,面色也不错,“陪朕逛逛园子。”
亦步亦趋,她不想靠的太近,可无奈被他抓着手,只能紧跟。皇宫萧索,院内忙绿的身影倒不少,凤妃阅只手提着裙摆,走了没几步,孤夜孑的脚步慢慢放下来,似是在等她赶上。
“阅儿在气什么?”他薄唇一勾,半边俊朗微扬笑。
凤妃阅抿下唇角,学着他的样,淡然笑道,“臣妾没有生气。”
“哦?”孤夜孑狭长的凤目递过来,“可是,朕看着你,像在生气,而且,这气。。。。似乎是冲着朕而来。”
“皇上多虑了,”凤妃阅展颜,侧身望着积满雪花的庭落,“您是皇上,普天之下,谁敢生您的气?”
平平淡淡一句话,听着,孤夜孑自然察觉出里头的不对味。
“到底怎么了?”他索性顿住脚步,再带上一句,“说话酸溜溜的。”
二人对望片刻,孤夜孑也不再问,那日同施婕妤的一幕,被她看见,他也是事后才知。命人将施婕妤送回景夜宫后,他原本就等着她来,哪怕是旁敲侧击地问一句也罢。今日看来,女人还是免不了这小性子,哪怕她再强。
暗暗生笑,俊朗明媚之色坲上眉梢,孤夜孑身子一弯,就要去拥着她。清冷气息直面而来,她才退开一步,远处,便传来急急忙忙的请安声。
“皇上——皇上——”
孤夜孑伸出的双手不悦收回,旋身,只见一名太监从远处跑来,“何事?”语气冷下,两道剑眉已然蹙起。
那小太监被他吓得当场跪在脚边,要说的话卡在喉咙口,愣是说不出来。
皇帝见状,并未在意,袍角飞扬下,一下扣住凤妃阅手腕,无奈之下,她又被拖在身后,这下,步子越发急促,同小跑无异。
“慢些!”本想强撑着,可终究抵不上他步子,凤妃阅跟了没几下,就气喘吁吁,皇帝回眸看一眼,原先的阴霾不复存在,只见他长臂一伸,竟是将她整个人搂过去,几下轻功,两人就跃至一处湖泊前。.橘园.星靥.
边上,只有几名随侍,皇帝松开手,上前,凤妃阅只看见他小声吩咐几句,而后,那太监便扔下手中的活,一溜向前跑去。
看着他回到自己身边,孤夜孑双目落向远方,身前的湖面结着一层厚厚的冰冻,“陪朕下去垂钓。”
两眼瞪大,她一脸不可思议,莫说这湖中是否有鱼,单要掘开这冰层,也得话费好些力气。
孤夜孑见她站着不动,想要去拉她,凤妃阅却巧妙避开,足尖抵在栏杆上,刚落入湖面,男子便尾随而至,凤妃阅怕他赶上,脚一迈想要往前走去,怎料一个打滑,差点摔个跟头。
皇帝险些笑出口,凤妃阅面有酡红,撇下嘴,也不理他,径自往对面走去。
没过多久,先前跑出去的那名太监赶了过来,身后,还跟着几人,拿着皇帝吩咐准备的东西。忐忑下到湖面上,凤妃阅见到一些垂钓用的东西,包括两张凳子,及两把冰铲。
孤夜孑吩咐几人将东西放下,并让他们退得越b BS.JOOYOO.Ne t 远越好。选在湖面的中央,只见他捡起一把冰铲,蹲下身子,煞有介事地铲起冰来。凤妃阅望着他认真的侧脸,静默须臾,走上前,也跟着蹲了下来。
皇帝转过身来,同她正面相对,见凤妃阅只是看着他,便将手中的冰铲塞到她手中,“自己不动手,等下朕钓到了鱼,你可别眼红。”
无意间,触到他修长的手指,很冰,很凉。凤妃阅见他捡起脚边上的另外一把冰铲,神情专注,今日的眉头,似乎不再紧紧揪起,俊脸飞扬,那很深的轮廓,也逐渐舒缓开,薄如蝉翼的长睫洒下阴影,扑打在男子尊贵的脸上。
冰铲砸在湖面上,发出刺耳的爆破声,凤妃阅见他如此卖力,唇畔这才暗生几许笑,学着 他的样,也凿动起来。
冰层很厚,要想凿开,得下很重的手。
凤妃阅试了几下,终于没有耐性,手上聚起一把力,重重砸下去。
“哧——”冰层被勉强打出一个小洞,还来不及雀跃,就见一块被击碎的冰块飞过来,扑一下打在她前额。虽然不痛,却,足够狼狈。整张小脸,都是水渍。
凤妃阅紧闭双眼,发上,有水珠窜下来,梢尾,贴在脸上。
一只大掌扶过来,顺着 她饱满的前额,将整张小脸上的水渍擦去,她来不及睁开眼睛,就听到孤夜孑凑近的笑声,“阅儿,有些事,急不得。”
脸上冰凉的感觉被温暖所代替,男子的笑容,漾在心间,见不到,却感受得到。袖口处,一股清风徐徐而来,挥开鼻翼间的寒气,凤妃阅睁开眼,孤夜孑的面容近在咫尺,如此专注的对视下,竟让她脸有些发烫,别过眼去。
将冰层凿开以后,钓具放入水中,二人便在凳子上坐下来。
云淡风轻,雪花已经停歇,脚下,寒冷的空气袭上来,凤妃阅不敢跺脚,只能干坐着。冷不丁,一颗脑袋便枕在她右肩上。慵懒的视线,却专注而认真地凝望她。凤妃阅顿觉几分别扭,嘴儿一动,便要闪躲。皇帝察觉出她的小心思,左手一揽,禁锢住盈盈一握的纤腰。
半响后,孤夜孑见她始终不发一语,这才幽然开口,“阅儿,你这气性也太大了,还不理朕?”
凤妃阅低着脑袋,眼中,只有那精致的下巴,以及紧抿起的唇角。眼神四处游移,却又暗自镇定。
孤夜孑看着她的样子,心里止不住发笑,口气依旧柔软道:“阅儿,朕知道你心里的疙瘩。可是朕不能翻脸就无情,而且她曾经陪伴着朕走过了一段艰难的日子,那段日子,朕铭记于心,同样对她,不敢忘,你能懂朕么?”
耳畔发丝,随着她一字一言而轻轻拂动,凤妃阅渐渐平稳呼吸,身子也跟着放柔下来。皇帝攥紧她的手,见她还是不看着自己,便伸出一手,轻抬起她的下巴,目光恳切,语气神情,“在遇见你以前,朕不会去琢磨女人的心思。可是现在,朕总想要琢磨你。你说说,是怎么回事?”
嗓音中,带着满怀询问,他,似也在迷茫。。。。。。
凤妃阅正视男子,嘴角,溢出一抹淡淡笑来,瞅着他的双目,望入幽邃的琥珀色中,犹如跌入深渊中,她纳纳开口道,“怎么回事?”
皇帝压低俊颜,二人鼻尖相触,她抬眸,孤夜孑灼热的气息喷洒下来,散在周侧,有一种春暖花开的味道。薄唇轻启,却并未立即开口说话,凤妃阅眨下眼,见他望着自己的瞳仁,咻然一沉,触及的唇角,轻缓拉开,“因为朕,在乎你,很在乎!”
话语,很淡。。。。。
却异常沉重有力,只觉心口被猛烈一击,有种,四分五裂的错觉。
他并未有其他动作,只是盯着她,一双如狼般的眸子,瞅得她目不暇接,想要躲闪,却又无处可逃。
在乎,这二字于他来讲,何其沉重。。。。。。
他开了口,很在乎。。。。。
凤妃阅望着眼前的皇帝,眉眼依旧,那。。。。是什么不一样了?
孤夜孑拔下她发丝,唇畔勾笑,右臂轻搭在她肩上,将凤妃阅揽过去。这下,换成她枕在他肩头,湖里面的鱼,不知道会不会上钩。
二人的呼吸,小心翼翼,生怕打破这一刻的宁静,这垂钓,已然变成一种心情,心头豁然开朗,还有什么,能取而代之呢?
十指好好握着,偏要交扣在一起,有时候,孤夜孑的执着,真让她哭笑不得。
她动了侧脸,选了一个最舒服,最安心的姿态靠在他肩头,嘴角,一轮弧度悄然爬上来。
慈安殿内。
暖香四溢,寒气入不得大殿,只能徘徊在门外,一枝梅梢独立寒头,分外妖娆。
两宫太后坐在一侧,身后,两名穿着打扮一致的丫鬟正手持桃木梳,给二人盘着发髻。
“妹妹最近,脸色大好。”西太后望向身侧女子,一手拔着她垂在背上的青丝,“本宫,已经开始长白发了。”
“姐姐,”东太后娇嗔道,“看您说的,您啊,还是和当年一样好看。”她嘴角轻弯,望着铜镜中那张不复存在的脸,心转冷,哀怨说道。“终是不一样了,你我姐妹二人困在这深宫中,白白。。。。将这一世年华,耗尽。”
西太后听闻,随即幽幽一叹,“是我连累了你。”
“姐姐莫这样说,将我送进宫的,是父亲,不是你。”
“可。。。。终是因为姐姐无能。”西太后心头的一根刺,那是她多年来的心病。
东太后一下不知该怎么安慰,见她一手揉着肩膀,她顾不得盘了一半的发髻,起身来到身后,“可是肩膀又疼了?”
“老毛病了。”女子的手,柔软的捏在双肩上,疼痛感稍稍退去些。
“让御医过来看看?”放下一身华贵,二人,亦不过是娇小女儿态,所谓的强争,或许谁也不想。
“不用了,治标不治本,”西太后靠向后头椅背,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询问道,“听说陌医师的师傅也来了,本宫倒想见见,不知,能否将他收为已用。”东太后揉动的手一僵,神色隐晦,冲着边上的丫鬟说道,“去将国师请过来。”
“是,太后。”
西太后何等聪慧,待到一群人等均退下后,这才神色严肃的说道:“怎么了?”
“姐姐,那人。。。。”她欲言又止,双颊不自然地染上红晕,“我同你说起过。”
西太后随之一怔,在脑中细细搜索,片刻后,方双目圆睁,一手扣着她的手腕,将东太后拉近几分,“莫非,是那云朝的男子?”
东太后瞳仁晶亮,抿唇浅笑,保养得当的脸,泛出幸福涟漪,她点下头,“就是他,他说,他甘愿留在炫朝,不会在走了。”
将她的手签过来,西太后让她坐在自己对面,“姐姐一直有愧于你,当初,也是因为我,不然。。。。他是不会走的。”
“姐姐。”东太后见她满是自责,心中便不忍,“莫再说这些以前的事,先前,我从未怪过姐姐,如今,他回来了,我更加不可能再去记挂那些前尘往事。”
“太后,国师来了。”外头,丫鬟一声通报,让二人收回沉浸的心绪,端坐在两侧。
门被打开,男子一袭藏青色长袍,满袖清风走了进来。丫鬟识趣将门带上,陌修上前,灯火辉煌,他躬身作揖,“微臣参见两宫太后。”
东太后望着他清秀挺拔的身影,当下一挥手说道,“免礼。”
哪个女人,都不愿看到自己深爱之人,对她俯首称臣。况且,这男人还是甘心为了自己,送入虎口。
陌修起身,内殿的地面上,光亮可鉴,他抬首望去,就见两宫太后端坐在前方,一人,身着枫叶红宫装,气势凌人,另一位,倒是温润脾性,蓝色的宫装,与之最为贴近。视线,落在两人脸上,他只听东太后提过,她有一位孪生姐姐,竟没想到,长的如此相似。确切的说,若不是了解东太后不爱那盛级之色,就连他,都分不出来。
“听说,国师是甘愿臣服于我炫朝?”西太后望着他脸上未收回的神色,并未惊讶,大凡初见之人,谁没有这样的表情。
“回西太后,臣是云朝子民,理当为自己国家尽一份绵薄之力。”他眼光望去,同首座上的东太后交汇,女子面露雀跃,自己叫他前来,实际上,也是一个小小的试探,看他能不能一看将二人分辨出来。
“好一个绵薄之力。”西太后抚着手中尾戒,她枕起下巴,索性也就开门见山说,“不知国师这效忠,是指的皇上,还是另有他人?”
陌修深知这样的问题,迟早会被摆出来,皇帝同两宫太后的不和,他也早有耳闻,“回西太后的话,微臣只是一名臣子,这效忠,自然是对皇上,但同样,也是对两位太后。”
女子闻言,微微一笑,至少,他不同陌辰吏那般执拗。
“那本宫再问你,若是皇帝同东太后之间起了冲突,国师的效忠,又该怎样权衡?”
“姐姐——”一听她扎样说,东太后忙去抓着她的手腕,却又不知该怎么说,毕竟即将说出口的答案,她也想知道。
西太后将垂在身侧的手落上去,微凉的掌心,在她手背上轻拍,东太后感受到她的安抚,神色稍有缓解,抓着的手也松懈下去。她正下身子,两人对视一眼后,均等着他的回答。
大殿中央,陌修负手而立,简洁雕饰的腰带上,垂挂剔透美玉。一汪清澈,越发衬得他神色冷清,眸光淡定。他沉默,东太后的心便跟着悬起,待到男子薄唇轻启,她已然冷汗涔涔,“臣,甘愿偏向两宫太后这边。”
西太后莞尔,东太后更是全身一松,重重吐出口气来。
“想不到国师,是此等重情义之人。”西太后望向身侧的女子,眸中带有欣慰。
“臣为了什么,太后应该懂。”男子一语,字字铿锵。
有了陌修的帮助,两宫势力,更为如虎添翼。他云游四方,不但医术高明,就连制毒解毒,都是无人能及。
西太后纳得贤人,再加上东太后的关系,两人便不再将他当一般臣子看待,只是他来往极为小心,就连陌辰吏都不知道,他的亲叔叔,竟曾是东太后的良人。
那次垂钓,二人回到风潋宫时,连一尾小鱼的影子都没有见到,反之,凤妃阅趴在他肩头,竟连何时睡着都不知道。醒来之时,顿觉头痛鼻塞,皇帝也没好到哪去,幸亏李嫣及时熬了姜汤来,才没有严重下去。
几日后,风和日丽,难得的好天气。
第一批秀女甄选出来,遵两宫太后之意,在园中大摆露宴,说是要皇帝逐一过目。他本无兴致,却也是祖训难违,凤妃阅是皇后,自然,也逃不得干系。
这是皇帝初见秀女之日,事先的画册,不中意的,早便被刷下去,留下的,自然是容貌端庄,家世显赫之人。
坐在孤夜孑身边,凤妃阅望着站成几排的秀女,服侍发饰大体一样,想要脱颖而出,靠的,就只能是自身才情及手段了。
第一位秀女婀娜而来,行过礼,毕恭毕敬站在台子中央,“民女如元,是朝中慕容将军之女。。。。。”
接下来的话,凤妃阅一个字听不进去,纤手托着脑袋,微微侧过去,就看见皇帝同自己一样,慵懒躺在椅背上,狭长的眼眸眯起,如那三春柳叶般,级细。鬓发墨黑,他下巴上扬,同凤妃阅正好碰个正着。皇帝面冠如玉,忽地抿下嘴,表情极为无奈,凤妃阅一下没忍住,就要笑出口来。
“民女芷萱,参见皇上,两宫太后,皇后娘娘。。。。。”
才禁不住拉开的嘴角,不显声色勾回,凤妃阅正眼望去。女子见到她,双眼缩一下,快速垂下去。她放在膝盖上的手,用力握下,松开之际,心情也随之平复,她是两宫太后的人,自然,不会这般轻易被踢出局。
一个,接着一个。。。。。。
很淡的茉莉香味飘来,只见一名女子款款上前,行过礼后,便开口道,“民女君相爷之女,君恬。”
原来,她便是君老爷新进夫人带来的女儿,君恬。
凤妃阅细细打量,只见她眉目清秀,模样在众秀女中算得上出众,只是那一双本该博彩的眼睛,如今却黯淡无光。面色略显苍白,神态,也不像其他秀女那般光彩濯濯,瞳仁无神,忽地便定在自己身上。
却见她,忽地,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双目迸射出绝望的希冀,几个响头,重重磕在地面上,“民女求皇上成全,民女一生无所求,但求平淡过日子,皇上,请放民女出宫。”
突来变故,让现场顿时鸦雀无声,凤妃阅拿起茶杯一抖,差点将滚烫的水泼在手上。
“当心着点。”皇上适时提醒一句,将她手中的茶杯接过去,放在桌上。
“好大的胆子,你当皇宫是你想来便来,想走便走的?”两宫太后身侧的茗皇贵妃厉声喝道,“历来秀女中,就没见过你这般不懂规矩的。”
边上,那教导的姑姑面如死灰,万万没有想到会有这样的变数。
“皇后,您也是被强送进宫的,求求您,同皇上说说情,放我一条生路,我真的不想呆在宫中。。。。”女子丝毫没有将别人的话听进去,一个劲,只顾着磕头。凤妃阅怔愣,这样的场面,确实让她措手不及。君恬见她不说话,索性便双膝跪着上前,凤妃阅正襟危坐,刚要起身,却被她牢牢抱着双腿,不能动弹。
“你——”.橘园.星靥.
“皇后,同是女儿身,难道您当初是心甘情愿的么?还有宜姐姐,为什么都要逼着我们?”女子丝毫不顾及皇帝越发难看的脸色,已经磕破的前额,居然一下下撞在凤妃阅腿上。君恬的话,让她为之动容,如果当时,君宜懂得反抗的话,她的日子,或许不会像现在那么苦,守着一盏孤灯,牵挂之人,想见,却见不到。
“放肆!”西太后指着地上的君恬,“成何体统。”
“想要出宫么?”皇帝一倾身,高大的背影压下,单手扣着她的下巴,突然问道。
“想。”她迫不及待点下头,凤妃阅望着孤夜孑那张阴晴不定的俊脸,感觉到君恬抱着自己的双手松了下,她继而转身,将全部希望放在眼前这名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皇帝身上。
孤夜孑淡淡一笑,如沐春风般,让人放下警惕,两宫太后以为他善心大发,忙要阻止,“皇帝——”
他手一挥,并未加以理睬,身子退回去,双膝交叠于身前,眸中,女子跪着的身影逐渐沉下去,他五指错落轻敲,阴骜说道,“自我炫朝开国以来,就没有发生过秀女反戈之事,既然进了宫,就别想着出去,除非。。。。。”
“除非怎样?”君恬含泪问道。
皇帝振臂一挥,指着那赤金鎏金铜柱说道,“除非你一头撞死在这,朕还能考虑,将你的尸体送出宫去,成全了你。”
“皇上——”凤妃阅听闻,忙一手拉着他的手腕。
孤夜孑并未回头,只是反手,将她的手包裹在掌中。他脸色阴霾,犹如乌云密布,这君恬,挑衅了谁,也不能将皇帝的尊严这般无端踩踏。凤妃阅想要阻拦,却见女子擦了下眼泪,毅然起身,冲着皇帝说道,“民女希望,皇上能信守承诺。”
孤夜孑听闻,只是冷冷一笑,却早已怒火中烧,“这是自然。”
周遭,静谧无声,两宫太后自然不会开口,这毕竟是君家自己的事,出了岔子,旁人便当是看了一出戏bB s.joOyOO.n Et。
“好!”女子咬着一个字,凤妃阅凝视她苍白的面容,冷声说道,“你宁愿死都不肯留在宫内?”
“对!”望向她的眼中,已然充满怨恨。
“这是你的命,恨不得谁,”凤妃阅云淡风轻撇下一句,“如果你觉得这样活着比死了还痛苦,本宫不拦你。”
君恬退后一步,凤妃阅冷眼望着她,只当她性子急,也就嘴上说说,故而,没有放在心上,却未料到,她当了真,擦去脸上的眼泪后,整个人竟朝着那珠子飞奔而去。
她惊怔,欲要起身,手腕被皇帝以内力扣着,整个人动弹不得。
砰——
凤妃阅眨下眼睛,顿觉有猩红色蔓延,脸上,似有温热的液体溅上来,她伸出手一抹,只见君恬血溅当场。
边上,不知何时,那姑姑跑了出来,死死护着她身子,冲击之力过大,二人一道倒在地上,周围,一摊血渍,开始向皇帝脚边蔓延过去。。。。。
鼻翼间,那为的哦啊还是很浓,大滩的血迹,以一种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四处涌去。
风妃阅被惊住了,皇帝握着自己的手适时松开,她急欲起身,才走出一步,孤夜孑的声音便自身后穿透而来,“你若要救,她的后半辈子,只能留在宫中!”
她迈出的步子折在半途,那姑姑两手正按着她窟窿大的伤口,耽误一刻,便危及一分性命。风妃阅犹豫不决,君舍的坚持,不是她所能理解的。望着女子双目紧闭,她终是大步而上,声音,异常决毅,“好,先救人,她的下半被子,臣妾替她决定。”
皇帝两手在椅子上一称,站起来,挥挥手道,“带下去。”
“是,皇上。”两名太监接令,从侧边上走过来,将君恬带了下去。风妃阅望着她脑门上变成暗红色的伤口,刚要跟过去,就被皇帝挡在身前,面上,稍有温怒,“皇后!这才,到了一半。”
风妃阅张眼望去,只见全场的人都将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她正色静神,乖乖跟着皇帝走回首座。
人才殿内。
君恬头上绑着密密麻麻的纱布,御医已经退出去,绣着鸳鸯的枕头,沾满方才残留下的血渍,此时,一名身着华丽罗秀衫的女子正俯在榻边上哀声痛苦。
“恬儿,恬儿,你这性子怎么就不能改改,到了皇上面前还是这般倔强,你这样,让娘今后还依靠谁啊?”
风妃阅同君宜进来之时,就看见边上的二夫人不断劝慰着她,“梅夫人,别哭了,等下皇上过来,见你这样,越发要恼怒了。。。。。。”
那妇人一甩胳膊,冲着二夫人劈头盖脸一顿痛诉,“你当然好受了,又不是你的女儿,你说这君家三个女儿,一个事母仪天下的皇后,另一个当上皇贵妃,还怀上了皇帝的龙嗣,怎么偏偏就我的女儿这么命苦啊,这荣华富贵还没享受到呢,倒差点要了小命去。。。。。。恬儿,我们娘俩的命怎就这么苦哇。。。。。。”
“你的女儿命苦,是因为她自甘放弃!”风妃阅率先走进去,君宜垫着肚子,走路并不方便,随侍的李嫣跟在后面,一路搀扶。“我们有今日,都是一步步自己争来的,你看看她的样子,半死不活,今日在御花园大闹,可算是给我们君家长了脸。”
梅夫人听到声音,回头一看,见是满身霞披的皇后,哪还敢有丝毫怨言,抓着君恬的手急忙松开,同二夫人一道跪在了地上,“参见皇后娘娘,宜皇贵妃。”
“谢娘娘。”那梅夫人粘粘咧咧站起来,君宜双手捧着肚子,急忙走上前,“娘。”
“慢点,”二夫人见她脚步匆匆,扬着一脸宠溺迎过去,“都要做娘的人了,怎么还是这么冒冒失失。“
进宫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到娘。君宜隐忍的思念克制不住,一下搂着她的脖颈,眼泪差点掉下来,“娘,娘。。。。。。“
二夫人知道她的心思,当下眼眶就发红,声音梗咽,“这段日子娘不在身边,过的还习惯吗?“
君宜埋首在她胫间,摇了摇头,眼泪还是掉下来,“不习惯,还好,有姐姐在。“
一手轻拍她的肩,二夫人目光慈祥,不住安慰。风妃阅望着拥在一起的身影,心头泛上一阵异样,小时候被深埋的记忆,她一直不愿想起的那一幕,如今,好像活生生的自己眼前演绎。
“阅儿。。。。。。“
她回神,只见二夫人站在自己跟前,双目如水,这是第二次见她,却总觉得她眼神藏有太深的东西,“你呢,可有不惯?”
风妃阅默然望着她眼中的关切,这名女子,有着同君宜一样的忍气吞声,却也同她一样,让人想要去靠近,哪怕是一步也好。这样的认知,让风妃阅心中顿感压抑,躲开二夫人的碰触,她置若茫然,走到君恬床边上。
君宜同她相处久了,也就知道她性子,握着二夫人的手,她微微一笑,女子抓着她的手轻拍下,温和淳善,并未将风妃阅的举动放在心上。
梅夫人坐在榻上,丫鬟将熬制好的汤药喂入君恬嘴中,没过多久,便幽幽醒转。
“这是哪?”原先闷声掉泪的梅夫人听闻,赶忙擦了把眼泪,凑上前去,“恬儿,恬儿你总算醒了。可把娘吓坏了。”
“娘?”她脑中仍有混沌,张望四册后,喉间干涩开口,“您怎么会在这?”
梅夫人是急性子,如今女儿又这样,心中的气便不打一处来,“你还说呢,好好的秀女不当,你还真当着皇上的面去撞那柱子,娘以前是怎么教你的?你的头是铁做的不成,就算是铁。。。。。。”
“娘------”君恬皱着眉头,那两道柳叶痛苦地揪在一起,“您就别说了,念的我头痛。”
“你这丫头。。。。。。”梅夫人又急又气,君恬并不理她,眼前的眩晕过去后,一双眸子直盯着风妃阅,“皇上不守信了?”、
她双手交叠在腹前,下巴对上君恬的挑衅,“皇上当然守信,只不过,我替你选了这条路。”风妃阅并不躲闪,双目平静与她对视。
“你?”君恬万分激动,手肘撑在榻上,想要起身,却被梅夫人赶忙按住,“恬儿,你疯了不是?”
“我是疯了------”她一甩手,身子随之倒在里侧,她勉强撑起,后背靠在墙壁上,“谁稀罕你替我选的这条路,你又凭什么替我选,我不稀罕------”君恬随手捞起榻上的绣枕朝着头扔去,风妃阅站在远处,并未有要躲开的意思。二夫人见状,想也不想挡在了她面前,梅夫人离得最近,她一把将那绣枕甩在地上,手指哆嗦,直指女子面门,“你。。。。。。你可知道,要砸的人可是当今皇后!”
“我当然知道,她是皇后,你们稀罕,可我不稀罕,她再怎么一手遮天下,也同我没有丝毫关系。你要巴结,别拉上我,君家,同我有何干系?为什么偏要将我也扯进去。。。。。。”
梅夫人显然气的不轻,风妃阅对二夫人的反应有些不解,她并未多问,就见梅夫人顾不得身份,直接爬上了床榻,恨不能将君恬给扯下来,“我怎么养了你这么个没出息的。。。。。。”
二人炒作一团,风妃阅望着这出闹剧,正在不可开交之际,就听的外头传来通报的声音,随着满室冷风灌入,领头的太监已经走了进来。
行礼后,便接过边上人托盘中的圣旨。屋内,一下鸦雀无声,只有太监拉扯着嗓音传起,“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君恬面容端庄,才识过人。。。。。。今借此选秀之日,特封其为才人,赐住才人殿。”
“谢皇上。”一干众人纷纷行礼,太监见她始终不肯接旨,重复说道,“君才人接旨。”
君恬眼中划过嘲讽,索性将脸转到 ,并不理睬。
那太监一张老脸,瞬时拉下来,宣旨这样的美差,就算是当今位居一品的大官,哪个不给自己几分好脸色,如今到了一个小小的才人这,竟还得受这份冤气,风妃阅见梅夫人急的满头是汗,索性起身,落落说道,“公公,交给本宫把,本宫替君才人,谢主隆恩。”有了台阶下,况且对方的身份又是皇后,太监的脸色自然好多了,笑道,“恭喜娘娘,贺喜娘娘。”
风妃阅微笑将圣旨接过去,旋身对李嫣说道,“赏。”
“是,娘娘。”
几名太监领了赏,喜逐颜开,行过礼后,便出去了。
梅夫人见自己的女儿只册封了一名才人,脸色当下便不悦,这口气,却不能处在别人身上,“看看,自作孽啊,在皇宫你还敢这么横。。。。。。”
将太监们送出去的李嫣刚折回来,便听到这番话语,她唇角一掀,差点忍不住笑出声来。
“我说了,不稀罕。”君恬性子烈,直接一口回绝。
梅夫人原先的妥协被激怒,她滕地站起身来,狠狠说道,“要不是你上演了这么一出,皇上只会封你个才人?凭你这样貌才情,少说也得是贵妃,或者。。。。。。”
“娘。。。。。。”君恬本就头痛欲裂,如今这样一闹,越发不得安宁,“您就见不得我安闲,让我清静清静行不行啊!”
“你好好呆在宫里,娘不就不烦你了,做了这么多,还不是为了你好。。。。。。”
风妃阅抚着太阳|茓,顿觉脑子涨的厉害,就连一向好脾性的君宜,都退到一边,同二夫人你一句我一句,扯着东西。
“皇后。。。。。。”那方,已经安静下来,君恬冷不丁问道,“你替我留下一条命,代价,便是留在宫内,做这所谓的才人么?”
“你若执意想死,本宫阻拦不得,亦不会再拦你第二次。”风妃阅将手中的圣旨一下仍在床榻上,“死了,自然一了百了,但若活着,总有出去的机会。”
她清冷退一步,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女子盯着她的背影,半响没有说话,只是将那圣旨拿在手中,紧紧握着。
二夫人随君宜回到寝殿,交代一些无关紧要的事宜,问了些风妃阅的近况后,也就回去了。
君宜身子不便,她没有让她送远,吩咐随侍过后,她这才安心,将二夫人送出自己寝殿。
望着皇城内的一景一物,她大有感触,步子落得极轻,极慢,跟在身后的丫鬟之恩那个依随她。
纜乳芨咦模二夫人抬眸,虚弱的阳光穿过瓦硕,打在脸上,显得几分单薄。
“奴婢参见两宫太后。”身后,丫鬟急于行礼,二夫人听闻,确实如遭雷击般,扬起的脸急忙压下去,身子也躬身弯的很低,视线不安焦虑地望着地面,只见身前,两宫太后已经走了过来。
“你们两先退下。”
丫鬟对视一眼,头一点。“是。”
步履匆匆,等到出去老远后,二夫人还是维持着先前的姿势,西太后屏退下人,双手抱着暖手炉,雍容说道,“瑾贵妃,可是好久不见了。”
二夫人神色一慌,开口道,“两宫太后,民妇早就不是当年的瑾贵妃,民妇不敢当。”
西太后淡漠一笑,东太后则是冷眼旁观,“呵呵。。。。。。是本宫错了,你现在可是君家的二夫人。”
女子听闻,头垂的越发低,面上,似有凄楚。
“二夫人之女,是那宜皇贵妃吧?本宫倒是见过几面,摸样乖巧,是个可人儿,命数,也是硬朗得很,比你这当娘的,强多了。”西太后仿若拉着家常,一字一语,却让人安不下心。
“小女不懂事,若有冲撞的地方,还望两宫太后见谅。”二夫人神色维诺,“她性子温和,不会去争什么。”
“这点,倒是同当年的瑾贵妃很相似。”东太后适时Сhā上一句话,“只不过,就怕是步了先帝的后尘,越是不争,却越是得宠。”
二夫人一听扯上当年的事,脸色越发恐慌,西太后见状,微微一笑说道,“好了,就别吓她了。”
擦身之际,她转过身来,望着二夫人的侧脸说道,“这皇宫,没事就少来,省的给你女儿惹上什么不必要的麻烦。”
话语落定,两宫太后便走了,二夫人B b s. JOOy OO·NET半刻之后,方双眼黯淡,点头嗫嚅,“是,是。。。。。。”
风妃阅回到凤敛宫,就看见玉桥苦着脸守在殿外,见她回来,忙迎上前去,“娘娘------皇上在里面。”
刻意将声音压低,风妃阅睬了那打开的殿门一眼,说道,“来了多久?”
“好一会了。”
“你们留在这。”她随口吩咐一句,双手拾起裙摆,跨过半人高的宫褴走进去。
皇帝等得有些焦虑,此时正躺在那张贵妃榻上,闭目小歇。
听到脚步声,他依旧假寐,风妃阅知道他有气,现在冷静下来一想,自己也不能理解,却依旧不后悔。宫鞋踩在柔软的毛毯上,几乎没有发出什么声音,一道暗影落在身前,孤夜孑捷翼轻扇,双目紧闭。
风妃阅绕到他身后,双手落在他肩上,也不说话,却是一下下轻柔的捏揉起来。
拇指抵在锁骨的地方,男子的肩很宽,风妃阅纤细的指按在他肩周,明黄|色的龙袍生出褶皱,见他闭着眼,她知道皇帝并未睡着。也不说穿,就那样一下下给他按着肩。
孤夜孑本是一身怒气,如今这般静静躺着,头枕的地方,是女子匀称的呼吸,一种很放松的感觉,让他心神一缓。他从来不让别人给自己按肩,那样背在身后的姿势,他亦不会将弱点这般暴露在人前。
一手覆上她的柔荑,风妃阅揉动的手停了下来,“皇上醒了?”
“朕没睡。”皇上倒也老实,只是牵着她的手,将她拉到自己身边上。
他让她挤入贵妃榻中,抚着她的手指,一根根给她轻揉着,“君才人,没死吧?”
风妃阅摇下头,见他沉着俊脸不再说话,卡在自己喉咙口的异样又堵的难受,“皇上,是在怪臣妾?”
孤夜孑继续手上的动作,琥珀色的眸子咻然抬起,望入她眼眸,“朕,确实应该怪你。”
“皇上说的极是。”风妃阅并不辩解,二人窝在一起,有点拥挤,却并没有站起来的意思,“君恬的做法,臣妾只纵容一次,皇上放心,不会再有下次。”
该说的话,都被他抢先说了出来,孤夜孑一时哑口。
“今天在御花园内,我以为你不会就此放过她。”毕竟,关系整个皇室的尊严。
“因为,是你开了口。”孤夜孑一手枕在脑后,面对她的语气,不再隐瞒防备,“她性子太烈,却与你不同,后宫中,这样的人要想活命,难得很。反观。。。。。。”男子伸出一手,抚着风妃阅的小脸,赞许说道,“朕喜欢阅儿这般,能屈能伸,却同样傲的有骨气。丢了性命,满身所为骄傲,也不过是埋入黄土,最后,只是一捧轻尘。”
对于孤夜孑的话,风妃阅更是认同,身子被她揽过去,他大掌贴在自己小腹处,坚毅的下巴枕在肩头,忽地,让她顿觉一酸。
“阅儿。。。。。。”男子哑哑开口,平坦的小腹随之收紧,风妃阅也觉察出了几分异样。
“嗯?”
孤夜孑叹口气,没有说话,揽着她的手,紧了紧。
“怎么了?”
风妃阅小嘴微张,声音干涩说出口。
他要说的,她,已经猜到半分。
孤夜孑将自己贴向她,“要是你能给朕生个孩子。。。。。。那,该多好。”心头,呯然一击,说出了口,才知太过沉重,“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朕。。。。。。都一样的喜欢。”
风妃阅闭下眼睛,她木然向孤夜孑望去,却见他埋着脸,一半贴在自己的手臂上,说了这样的话,孤夜孑自知她心中痛苦,突的,也就失去了。。。。。。去面对的力气。
他没有错,掌心下,小腹的地方温暖,却也空虚。
风妃阅伸出手,身子一个倾斜,与他相拥,“陌医师说会想办法,况且,现在还有国师在,我一点也不怕,孩子,我们一定会有的。”
她的语气,坚强的令人心疼。
孤夜孑想要起身,脖颈却被她紧搂着,不能动弹。风妃阅两手执幼地用力,她双目紧紧闭上,一双大手扶上她颤抖的腰际,寂寞如斯,他,将她紧拥入怀。风妃阅睁开眸子,眼眶深处,已经泛红,一种酸胀的感觉袭来,一滴眼泪,却始终没有掉下来。
“阅儿------”
孤夜孑伸手在她玉背轻拍,“朕不该说。”
她说不出话来,生怕开口,就泄露了梗咽。胸腔处难受的厉害,十指刺入掌心,风妃阅屏息,将声音尽量落得自然,“要怪,就应该。。。。。。”
孤夜孑两手抓着她腰际,将她整个人向前一提,前额相抵,薄凉的唇触着她嘴角,“是朕不该。”
风妃阅小手按在他双唇间,呼吸,一道道,扑打在手指上,孤夜孑抓着她柔荑,拉到二人想贴的地方,见他俊颜似有懊恼之色,风妃阅再度贴上他额前,她摇着头,二人只是凝望,不说一句话。拥着的身子,以自己的温暖,给予对方。
肩头有些麻意,枕着的小脸已经沉入梦乡,孤夜孑望着她紧拧的秀眉,禁不住伸出手去将它抚平,拦身将风妃阅抱起,轻柔放在榻上。她轻声呢喃,习惯向里侧窝去,男子见状,原先苦涩的俊脸扬起一丝笑,身子随之靠过去,将她揽在身前。
翌日清晨。
醒来之时,她并未睁眼,手一伸,边上的位子已经凉透,熟悉的味道却还在。她枕着芙蓉帐内的暖意,转过身去,一手落在男子先前躺过的地方。羽翼轻扇,风妃阅裹着棉被半坐而起,背靠床架,面上神情平静而疏离,早在一旁伺候的李嫣拿起备好的衣衫上前,“娘娘,可要起身?”
点下头,梳妆完毕之后,风妃阅便向慈安殿而去,每日的请安,倒是免不了。
只是今日,去的格外早,就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
并未让李嫣相陪,化雪的时候,空气格外冷冽,打在脸上有种说不出的畅快,就连两眼的朦胧,都被挥散开,显得格外清澈。
江山,手指上一点墨画,挥染而成。风妃阅虚拟着一亭一阁,转眼便来到慈安殿前。
右侧,是东太后的寝殿,外头冷清,连个职守的人影都没有。风妃阅双手提着裙摆,刚要走过去,就见原先掩实的殿门“吱呀”一声打开,她踩上前的步子来不及收住,只见一道清静的身影从里面夸出来,反手将门带上之际,同她正好碰个正着。
面色瞬间怔愣,她张下嘴,恨不能一时间找个隐秘的地方多起来,当做什么都没有看见。男子神清气爽,莫发束在身后,一袭月白色长袍将整个人衬得尤为脱俗,只是,些许因为走的匆忙,整身装束,总觉太过仓促,微微,还有些凌乱的纠缠。他望着眼前的风妃阅,亦是一怔,却没有该有的慌乱,便微笑行礼道,“微臣参见皇后娘娘。”
这一下,倒是风妃阅不知所措,那个被撞见的人,好像是自己一般,“国。。。。。。国师,免礼。”说到最后没差点咬了自己的舌头,语无伦次。
陌修一双深甚的眸子中看不出丝毫情绪,盯视的眼神,却让她莫名发虚“娘娘,是来给两宫太后请安?”
风妃阅想起此行的目的,只得硬着头皮,点下头,“正是。”
“东太后已经起身,微臣刚给她把过脉,娘娘请进。”陌修将挡在面前的身子让开,“臣也该回去炼药了。”
“国师慢走。”风妃阅挽唇轻笑,看着他清瘦的背影走出老远,她并未踏入大殿,却朝着相反的园子走去。等了会,果见职守的宫娥麽麽来到殿前,掐指一算,同自己平日来请安的时辰,正好相吻。.橘园.星靥.
风妃阅不作细想,走出园子,按着平日的惯例进入大殿请安。
出来之时,俨然一身轻松,心中的疑虑,却越发凝重。
犹豫再三,风妃阅几步彷徨,还是去找了陌辰史。
还没有走到殿前,就看见他白衣胜雪,气质温润站在纜乳芗洹7珏阅上前,陌辰史听到脚步声,转过身来。
二人对视一眼,男子率先开口,“怎么了,脸色不好。”
语气关切,眸中的担忧隐藏很深,风妃阅面对园内,轻柔开口问道,“我想要你一句话。”
陌辰史转身面对她,见她神色凝重,且又气色不佳,浑身,似乎没有一点劲,同以前大不相同,“什么话?”
“这辈子,我能有自己的孩子么?”她目光咻然对上男子,不想拐弯抹角,直接就问出口。
陌辰史薄唇轻掀,脸色僵硬,喉间滚动几下后,方呐呐开口,“我会想办法。”
“有希望么?”风妃阅禁不住追问,那种希翼,那种迫切,让陌辰史措手不及,她眸中闪现的晶亮,分明已是为情而动,才会。。。。。。那么在乎吧。
“相信我。”他淡淡说道,声音坚毅。
风妃阅神色依旧黯淡,她相信陌辰史,却渐渐对自己,失了信心。
见她一副张然若失的样子,他心头紧窒,内心的自责,席卷而来,双手抬起片刻,犹豫后,还是落在她肩上,风妃阅一怔,朦胧抬眸,却并未睁开,对陌辰史,她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像是兄长,却尤要胜过。
“我怕是,都要欠着你了。”
风妃阅想要开口,陌辰史的双手已经收了回去,她肩头一松,这BBs·jOOYOO.NET才张嘴说道,“为什么说,欠着我?”
他面色平缓,随之和暖笑启,“有人欠你还不好,知道我小时候最想做什么吗?”
突然的轻松感让风妃阅亦放下心,她没有细想,便顺着他的话随口接到,“不会是什么地主财主吧。”
“对!”男子脆声笑道,“哎,你怎么猜到的?”
“你说被人欠着多好,我猜你就想当财主,一天到晚放着高利息呢。”风妃阅忍俊不禁,随口一说,还真猜对了,到底是小时候的事,想他一堂堂皇子,竟有这般想法。
陌辰史眸子闪的很亮,二人站在长廊里面,说了很多,天际的云彩慢慢扶开,竟有阳光射下来,打在身边,温暖有力。
几日的时间,他一直留在殿内研制,可,越是心急,却越是毫无头绪。
受伤的药汁,一月总要送上好几次,幸亏,风妃阅不会追问,每次,都是他亲自送去,望着浓黑的汁液,陌辰史心中尤是沉重,什么时候,才能让她摆脱。。。。。。
刚走出去,就遇上前来的陌修,碗中的药味很淡,他一手横过去,“慢!”
“师傅。”陌辰史停留脚步,陌修分外疑惑地睬了他一眼,将碗端过去,“这药,是给谁的?”
陌辰史并不相瞒,面有难色,老实作答,“是皇后。”
“皇后?”男人眼眸微眯起,沉声说道,“这药,可是压制那扶起缠的,怎会用在皇后身上。”
“徒弟知道,只是当时形势所逼,为此,我一直自责道现在。”陌辰史面有懊恼,如画的眉眼,楸的很深。
“事情已经发展至此,只能想想,还有何补救的法子。”陌修一手落在他肩头轻拍,“为师会同你一起想办法。”
“多谢师父。”
男子点下头,鼻翼间忽地掠过异样,他凑上前闻着手中的药,神色,越发冷峻,“你在里面还放了什么?”
陌辰史自知瞒不住他,张下口,话语无奈,“极地麝香。”
他早闻出里面的成分,却不曾想,陌辰史的胆子如此之大,“辰儿,你疯了不是,这一旦被皇上知道,你有几条命够赔的?”
“师父,中了夫妻缠,女子一方一旦受孕,过不了三月便会小产,而每一次小产过后,女方的身子等于毁了一半,在找不到解药之前,徒弟不能让皇后冒这个险。”个中真相,世上怕是只有他们师徒知道,如今这样说出来,他顿觉,越发压得心口窒闷。
陌修没有说话,死在夫妻缠手中的人,数不胜数,而九成的女子,便是因为过不了孩子这一关。另一成,则是男女双方,缠到致死方休,心痛而死。
陌辰史此番做法,无外乎,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就连他都找不出更为妥善的对策。将手中的瓷碗放回他手中,男子起身走入大殿,“送去吧。”
陌辰史转手接过去,心绪繁芜,轻应一声道,“是。”
几座楼宇的距离,每一次,陌辰史都觉分外遥远,甚至,有种越走越远的感觉。
炫朝盛年,北国冰封,本事举步维艰,士兵养精蓄锐之时,却不想,北部蛮夷趁机动乱,一时间,白雪皑皑,烽火狼烟起,皇城脚下,却能隐约望见杀机肆戮。
金銮殿外,皇帝一身萧索站在琉璃檐之下,月影婆娑,男子俊脸阴霾,坚挺的鼻梁下,薄唇无丝毫弧度,上半部分隐入黑暗,看不出那双眸中, 是否还有犀利。朝会才结束,各方大臣均已出宫,他并未回到寝殿,风妃阅在凤潋宫内等了许久,暖壶中的酒,热了一遍又一遍。
“娘娘”李嫣将殿门关上,担忧说道“皇上并未回仪銮殿。”
“不在自己的寝殿??????”风妃阅望着满桌酒菜,脸上转为浓浓焦虑,“都这么晚了。”
“听职守的公公说,皇上连夜召开朝会,这会子,应该还在金銮殿。”
风妃阅听闻,暖意融融的大殿内,却是如坐针毡,毫不犹豫起身,冲着李嫣说道“陪本宫走一趟。”
“是,娘娘。”她本也是担心不已,见风妃阅出去,忙跟在身后。
二人步履匆匆来到金銮殿前,除了守夜的宫娥太监,根本就没有皇帝大臣的身影。
“皇上可有回仪銮殿?”风妃阅走到殿前,问着其中一名太监。
“回娘娘,皇上刚在这站了会,之后便离开了。”太监依实作答,风妃阅听闻,便带着李嫣急往凤潋宫而去。
长廊间,二人的身影拉得很长,脚步错综,急忙回到大殿,却还是不见皇帝身影。风妃阅心中隐有不安,赶到皇帝的寝殿,却依旧空空如也。
平日里,寻不到孤夜孑的身影也是常事,只是今日,她却执拗着,朝中之事略有所闻,皇帝连日来的茶饭不思,她亦是知道。这种时候,自己自然帮不上什么忙,只是,就有种想陪在一起的感觉,什么都不做,哪怕是坐在身边也好。
李嫣心不在焉地跟在风妃阅身后,她步子不在急促,而是顺着廊子一路细寻,后方女子亦是神色焦虑,双目瞅着四侧,生怕有什么遗漏。
落林稀疏,脚下,翠色的竹叶踩在宫鞋边缘发出簌簌萧瑟,风妃阅刚要走过园子,身后的李嫣来不及跟上,她脚下一个驻足,眼见瞥见一抹明黄之色,“娘娘”
风妃阅急忙踩着脚步停下来,顺着女子的视线望去,果见那耀眼的明黄隐在各方斑驳的竹林子里面,若是不细细观察,压根就看不出来。她站在原处,一手将李嫣手中的披风接过去,款款上前。
铺着鹅卵石的羊肠小道,上面落满尖细狭长的竹叶,两边的护栏处,还有未来得及融化的积雪,刚走进几步,便觉冷得厉害,双肩哆嗦,两手在披风下环紧,风妃阅加快了步子。一人宽的小路,走进去,才知是豁然开朗,里面足有几丈方圆,中间一张石桌上,此时正趴着她们急欲寻找的身影。
风妃阅踌躇不前,皇帝似是已经沉睡过去,她一手拢紧前襟,还是挡不住寒风倾数灌入,靠近几步,孤夜孑却依旧没有丝毫反应。将披风打开,风妃阅疼惜轻叹,皇帝满面倦容,侧面枕在自己手臂上来了,似有好一会,肩头落上一层薄霜,眉宇间却拢起比霜更冷的愁思,她摇下头,五指轻弹,刚将披风围上去,皇帝肩头陡然一颤,醒了过来。
双眼未睁开,只是下意识反手将风妃阅的手抓在掌心中,孤夜孑上半身挪下,薄唇轻启,模糊呢喃,“倚葶”
她放在肩上的手僵住,眉头咻然皱起,皇帝挺起身子,一手揉着双目间,睁开眼睛。李嫣跟在风妃阅身边,听闻那二字后,更是慌乱地侧过身子瞅着她,后者则不着痕迹摇下头,示意她噤声。
孤夜孑看清了二人,一手将风妃阅揽去,倦极说道“你怎么在这?”
神色没有丝毫闪躲,想来方才的名字,只是朦胧之际脱口而出,自己都不记得。
风妃阅环视四周,环境优雅淡静,倒不失为是个躲开烦事的好地方。
周边很暗,隔着如此近的距离,她也只能勉强看清楚孤夜孑的眉眼。另一侧,有假山环绕,这里,应该不常有人打扫,堆积起的落叶,足至脚踝处,“臣妾等不到你,就一路寻了过来。”
孤夜孑抬头,从竹林深处向上张望,“朕本想去凤潋宫,也不知怎地,就不知不觉来了这,若不是你,朕今晚看来要睡在这了。”
风妃阅望着他布满红丝的眼眶,身子在他边上的石凳坐下来,“国事繁忙,身子也同样要紧。”这里阴寒阵阵,要真趴上一晚,非冻出病来不可。
孤夜孑双手撑着脑袋,肩头的地方因趴的太久而开始麻木,风妃阅见状,视线一落,就看见身侧的李嫣一言不发,垂着脑袋。
“李嫣,给皇上捶下,过会,等皇上身子恢复过来我们便回去。”
孤夜孑并未开口,女子见状,只得亦步亦趋走上前去。始终低垂望着下面,不敢望风妃阅一样,更加不敢同皇帝正视。
握成粉拳,左一下右一下落在孤夜孑的双肩,风妃阅从正对面的方向望去,皇帝两手合起放在石桌上,身后的李嫣,则双眼落在他宽厚的肩头,动作认真有力。这样看来,二人之间,并不像有什么牵缠,孤夜孑的眼神,对李嫣,更是毋庸置疑的陌生。
“怎么找到这的?”正在沉思之际,男子不妨冒出bbs ·JOoY O o·net的一句。
风妃阅惊醒,单手托起下巴,双目若有所思瞥向他身后,“是臣妾的丫鬟眼尖,这才找到的。”
“哦?”皇帝淡漠一笑,本就是随口一问,更不会放在心上“这边揉几下,许是枕太久了。”
“是,皇上。”李嫣双颊泛红,五指并在一处,轻轻捏揉起来。
才不过几下,皇帝便眉头一皱,俊颜咻地冷下,转过头来,李嫣吓得退后一大步,连对面的风妃阅亦是不知原委,一手扶上孤夜孑的大掌“皇上”
李嫣一阵后怕,赶忙跪下来“皇上饶命”
风妃阅坐不住,起身来到孤夜孑身后,“皇上,出了何事?”
皇帝面色不佳,望着地上缩成一团的身影,目中带有几分探究,他摇下头,轻描淡写“没事,回去吧。”
径自起身,大步而去,风妃阅一下反应不过来,见女子还跪在那,急忙开口道“还杵着做什么,快起来。”
二人走到半边林子的地方,只见一道挺拔的身影投射过来,皇帝回过头来走几步,似是在一路等着她。单手将风妃阅的手包入掌心,这才走了出去。
回到凤潋宫,用过晚膳后,将一身严寒沐浴干净,风妃阅望着他渐入梦乡,这才从榻上起身,披着一件寝衣,将李嫣待到外殿。
女子眼圈微微泛红,风妃阅一旁坐下来,抿了一口清酒,“李嫣,你太不懂掩饰了。”
她微怔,眼泪擦得去,哭过的痕迹却过于明显,“娘娘,奴婢。”
“你什么都不用说”风妃阅微摆手,“你也听到皇上方才的话了,本宫记得,倚葶应该是施婕纾的闺名。”
李嫣张下口,到底是忍不住,竟在风妃阅面前讲眼泪掉了下来。
“本宫要你一句实话,你之前,是不是同皇上有过渊源?”风妃阅放下手中的酒樽,“你同施婕纾,又是什么关系?”
李嫣面露惧色,万般无奈下,只得扑通一声跪下来,“娘娘”
皇后,于自己有恩,可这个中关系,她却难以开口。
风妃阅疲倦之极地闭上双目,“本宫问你最后一句,施婕纾这人,本宫可要设防?”
李嫣满目赤诚,她两手放在身侧抬起头来,“施婕纾秉性温淳,更不会加害于她人,这一点,娘娘大可放心。”
起身,将她从地上搀扶起来,风妃阅只吩咐一句,就折身回了内殿“下去歇着吧。”
李嫣自觉愧对于她,领了命,就碎步走出去,只是,没有回到自己的住处,却是依着脚下步子来到方才的竹林里面。她形同木偶般来到一处假山,躬身弯腰,里面,暗无天日,女子却行走自如,进去不过几步,她捡在一块干净的地方坐下来。外头,白亮的月光照不见里面分毫,她忽的双手抱膝,痛苦起来,也不知过了许久,那凄婉的哀哭声这才停下,她拾起边上早就备好的石子,转身,在那石壁上刻上一串字。
不敢久留,呆了片刻,李嫣将眼泪擦干净后,屏息钻了出去。
风妃阅走入大殿,皇帝已经熟睡,身子侧着面向自己,一手枕在脑袋下方。他的睡姿并不好,故而,很难睡得安稳,时不时,风妃阅便见他暼下眉头,薄唇轻启,像是在呓语,却又听不清楚。
走到塌沿,她放轻身子坐下来,方才的一声倚葶,犹如梦魔般,深深扎在心底剔不去,虽然,只可能是一个梦,可这根刺,如今却真实的落在自己身上。
风妃阅见他剑眉紧拧,双手提着裙摆刚要站起来,手腕却猛地被一把抓住,她一手忙掩住惊呼,身子一个踉跄,为了不跌撞在孤夜孑身上,只能伸出小腿在窗架上挡一下,这才勉强在边上重新坐下来。
“阅儿”这次的呼唤,如此刚劲有力,她轻应一声,手肘支在皇帝胸前,张眼望去,却见他并未醒来。眉头,在抓着自己的手腕后,逐渐松开。凝聚起 愁容,也慢慢舒缓,风妃阅心下动容,见他修长的五指紧掐着自己手腕,修剪整齐的指尖,因用力而微微泛白,这样,他怎能睡得安稳?
另一手覆着孤夜孑手背,风妃阅并未将他拉开,只是以掌心的温度贴在他手面上,须臾过后,握着的手劲才松开一些,只是五指犹钳住没有松开。
风妃阅将锦被拉直他露在外头的双肩上,整个人小心翼翼趴在床边,这种关切,隐约,她只给过清音??????
孤夜孑并未睡多久,只是,他醒来之际,她却已经熬不住睡着了。
身子坐在地上,一手,还被自己牢牢抓着,小脸枕在床沿,这样的姿势,也被她睡得着。孤夜孑薄唇轻启,笑意漾上俊脸,他松开紧握的手,却见她腕处几道明显的勒痕,已经泛红,仰起的眉角骤然拧起,他抓起她的手,另一手想将这被勒出来的印迹抹去,风妃阅双肩缩下,手下意识往回抽,孤夜孑一下松开,小心翼翼起身,将她窝成一团的身子抱到榻上。
一觉好眠,她再度醒来,而皇帝,却已经去了早朝。
风妃阅睡意朦胧,时辰还早,她翻个身,想要补个回笼觉。
“呜呜”
一道声音,极微,极弱,忽的从哪边传过来。
风妃阅全身绷紧,她双目圆睁,以为是听错了抑或只是风声。
“呜呜”
再度出来,却是如此清晰,她双手紧攥“谁?”
想要起身,耳畔,却越发明显,这声音,好像是从凤塌下传上来的。
风妃阅一骨碌起身,利索掀开锦被,想也不想得取来宫灯,弯腰在凤塌下查看,那哭咽声,越发近了,可里面却空无一人。
她满头大汗,身子刚坐上塌沿,就想起孤夜孑以前说过的话,这凤塌上,死过人。
后背一阵毛骨悚然,风妃阅忙起身,肩胛不经意间撞到床架上,上次君隐被困在凤潋宫,皇帝派人围堵时的情景,再次浮现上来。
对,这宫内,有条密道。
她双手放在床架上,一时找不到哪里是上次按到的地方,胡乱一阵摸索后,手指刚触及镶在上头的明珠,只听见“哗啦”一声,那绘着火凤的墙壁竟顺着两边慢慢打开,风妃阅眼看着能容一人进去的距离出现在自己面前,而方才移动的墙面,此时却在打开后屹然不动。
张眼望去,里面黑漆漆一片,压根看不见一点光。
拿起桌上的宫灯,再三踌躇后,她还是紧咬牙,决定下去一窥究竟,或许,这里面还藏着,皇帝不让自己发现的秘密。
风妃阅靠近暗室,手中的宫灯一下将洞口全部打亮,里面是一条幽长的小径,一眼望不到头。
站在暗室门口,风妃阅挑着灯的手握紧又松开,掌心里满是滑腻,脚下步履维艰,差点被裙摆绊倒在地。大着胆子走进去一步,墙壁,却在身后猛地合上。
她悚然回头,急忙跑过去用手掌狠砸了几下,那墙面,却贴合的天衣无缝,一颗心落得厉害,这下,连后路都给堵了。
风妃阅索性不作细想,将宫灯提至身前,顺着迂回曲折的小道向前而去,越往前走,身边就越阴凉,脚下被什么东西给滑了一下。她措手不及,身子向前跌去,一手扶在墙面上,掌心下,竟是一把柔滑的东西。就着灯光才察看清楚,原来,是青苔。再看脚下,积水不深,却经久阴暗潮湿。
“呜呜——”
那道声音,越来越弱,极像是哭声。
风妃阅依循而去,这廊子很长,狭窄的地方,只有她不断重复的脚步声传来,前方,似有出口,她心下大喜,快步上前,眼前的宫灯一闪,竟来到了一个巨大的密室中。
足能容纳近千人的空间,却什么东西都没有,空荡荡的,顶上、周侧都是粗糙的石壁,这声音将自己带到了这里,可就在她想要细究之时,却一下消失的无影无踪。她站在空旷中央,顿时,后背阵阵发凉,仿若有一种被盯视的错觉。
“有人吗?”她将颤抖的柔荑紧捏住自己裙角,环视一周。
回音阵阵,震得自己双耳发麻,心底越发毛骨悚然。
风妃阅提着宫灯再次上前,只见朝南的石壁上,挂着悬起的手铐脚镣,本该尖利的石壁,却被磨出一个人影的光滑,看来,这里应该被关着一个人才对。
她四处找了一圈,却没有一点发现,心中,未免大失所望。
满身松下想要折返之际,身前的光亮中,竟闪过一道暗影,身手极快。
“谁?出来!”风妃阅一抽腰间,才知来的太过匆忙,那柄软剑并未带在身上,她来不及多想,立马追了出去。
黑影跑出没几步,就被风妃阅踢出的石子给击中,她飞身上前,一手猛地攫住她左肩BBS.JoOYOO.NEt,想要看清楚黑影的真面目。
由于另一手还顾着宫灯,不能全心应战,那人左肩猛地一个用力向后撞来,风妃阅只能松手,退后两步眼见黑影再度向前窜去,她五指收拢,那人……应该是名男子。
见她穷追不舍,男子急于离开,几番缠斗,却是不分上下。然,风妃阅终不熟悉地形,追了没多久,刚进到先前来时的那条暗道,却不见了他的身影,“奇怪。”
风妃阅暗自嘟囔,“明明进的是这条道,而且纵观整个密室,能通的,也只有这条。”
她站在原处,男子早已逃的无影无踪,再回去,只能徒劳而返。
手中的宫灯快要燃尽,风妃阅不敢久留,只能顺着黑漆漆的道路,来到先前的入口,试着用手掌拍了几下,却是纹丝不动,小手摸索着边上的石壁,这密道,难道只能进不能出?
意识到这点,心中便没来由的恐慌起来,风妃阅索性放下宫灯,两手一起用力拍动,“有人吗,李嫣 ,玉桥——”
见还是没有丝毫的反应,她双手提着裙摆,直接脚踹上去,“放我出去,什么破地方。”
闹了没多久,那门竟自发开了,风妃阅踹在两道石门合起的位子,这一下,整个人都栽了出去,眼前咻然一亮,身后传来重新归拢的声音。
“娘娘,您怎么起来了?”玉桥双手拿着叠好的凤袍,一脸错愕望向只有一件单薄寝衣的风妃阅。
她扶着床架,头发因刚才的打斗而贴在两颊,听到声音,抬起头来应了一声,“哦,本宫渴了,起来喝水。”双目不着痕迹地睬了身后一眼,见那墙壁丝毫无异样,这才起身来到桌子边上,“玉桥,这寝殿,以前可还有谁住过?”
将手中的凤袍放在边上,玉桥倒了杯水递向她,“娘娘,这历来都是皇后的寝殿,东宫这地方,据说是凤巢宝地,只有历代皇后才能住。”
风妃阅抿口茶,只觉有些苦,方才的声音,如今已经听不到一点,她挥下手示意玉桥退下,自己则坐在原处深思起来。
这密室既然空无一人,又怎会有哭声,难不成,是在自己下去之前,对方就已经将人藏了起来?可她思来想去,哪里还有出路?心头不觉一阵哆嗦,凤潋宫内,居然藏着这样一条密道,那她这样住下去……风妃阅不敢想,她几番考虑,这事,是否应该告诉孤夜孑?
内室中,足能容纳近千人,万一对方就这般闯进宫来……
双手托着脑袋,风妃阅想到初入宫时皇帝的种种反应,心头,微微松下来,十有八九,孤夜孑是知道的,凤潋宫先前是君阅的寝殿,上次,君隐在此无处可藏,风妃阅断定了他们不知道这密室的秘密。能在宫中挖掘出这样的暗道,且做到避人耳目,除了皇帝,恐怕再无旁人,这样一想,孤夜孑没有说出来,定是这暗道藏着他刻意隐瞒的秘密。
风妃阅想的有些头疼,一手拍下脑袋,若皇帝并不想自己知道,她,又怎能去同他明说,斟酌再三后,还是决定静观其变,本想去榻上躺一会。只是起身之时,望着那面缝合在一处的墙壁,不免有所忌讳。
慈安殿内。.橘园.星靥.
一名黑衣人单膝下跪,座上,分别是两宫太后以及厉王爷。
“什么?居然有人闯了进去?”西太后一掌击在桌面上,“可有看清楚,是谁?”
“回太后的话,是名女子,当时属下只顾闪躲,并未看清楚,来人武功不弱,只是……她留着很怪异的短发。”
短发!又是从凤潋宫下去的,厉王爷撑起下颔的手一紧,眸中,闪现精光。
两宫太后彼此对望一眼,“居然是皇后,好大的胆子!可有让她发现什么?”
“太后请放心,幸亏属下事先查得动静,已经将人转移。”黑衣人垂首,恭敬回话。
“这就好,”东太后点下脑袋,神色继而不悦,“既然她自己送上门寻死,最后,怎还能出得了密道?”
“回太后,那密室虽然能将她困住,属下只怕招来旁人,无奈之下,只能出此下策。”
“本宫一早便说过,凤潋宫那条暗道留不得,如今可好,万一被皇帝知道的话……”西太后面色恼怒,身侧的厉王爷见状,对着那黑衣人摆下手,“你先退下。”
“是。”那人接令,弯腰倒退着走出去。
“母后,里面关着的,是何人?”
西太后拢下袖口,手上,尊贵的翡翠戒指尤为夺目,“这是上一辈的事,你不懂。”
厉王爷,漫不经心地靠向后,一双眸子妖魅慵懒,“皇后知道了密室,唯今之计,便是封了通往凤潋宫的那条密道,到时候,即使想要追查,也不会怀疑到二位母后身上。”
西太后闻言赞许点下头,即刻下令将延伸向凤潋宫的入口封住,以免节外生枝。
“君家的女儿,真不简单!”厉王爷薄唇一掀,开口笑道。
“哼,君家,”西太后咬牙,双手不由攥紧,“斗了几十年,本宫倒要看看,到最后,孰生孰死。”
“母后,虽然苠儿产下龙嗣,可将来的事,谁也说不准,那还不是皇帝一句话?他想要保君家,那宜皇贵妃肚子中的孩子,便留不得。”厉王爷一手把玩着腰间美玉,好看的双眼灿若三月桃花,只是潭底,阴霾乍现。
“本宫知道。”西太后轻应一声,况且,茗皇贵妃的孩子,并不是皇帝血脉,她头痛欲裂,一手按着半边脸颊,“眼见那小贱人肚子一天天大起来,本宫,却没有一点办法。”
厉王爷睥睨一眼,两宫太后当年的毒辣,在后宫可算是闻所未闻,嘴角勾起玩味的嘲讽,“母后,不过是个未出生的孩子,也能让您这般苦恼,边界作乱,唯今首要的,便是联名上奏,让君隐带兵出征,趁着这次机会,再一并铲除君家余孽。儿臣已经宴请四方,将依附在君家身上的势力拉拢过来,君家根深蒂固的时代,我一定要他彻底瓦解。”
他心思慎密,表面看上去玩世不恭、无所事事,暗地里,却已经在操控一切。西太后一手拨弄着指套,双目探究地轻眯起,怕只怕,有一天,会难以控制住他,如今看来,厉王爷已崭露头角,羽翼渐成。
权势为大,一旦失了平衡,就连呣子都能反目。
皇帝连日操劳,密道一事,风妃阅并未提及,从陌辰吏那取来一味药材,她亲自进药房准备熬制,刚一进去,就看见陶心守在那,身后的瓷罐中散发苦郁的药味。
“参见皇后娘娘。”女子上前施礼,当日,毕竟是她将自己从络城救了下来。
“起身吧,怎么了,施婕妤可是病了?”风妃阅望着罐子边上的药材问道。
“回娘娘,施婕妤她身子一向不好,勉强靠着每日的药材强撑,可体质,却越来越弱。”陶心眼中不免流露出担忧,“娘娘,您这是?”望着她手中的草药,女子惊讶问道。
“皇上连日操累,这些药材能提神养身。”风妃阅上前,陶心忙将她手中的接过去,“这种粗活还是奴婢来吧,本来这有药侍,可奴婢怕他们手生,也就自己留了下来。”将药材放入罐中,她走到另一侧去舀水。
风妃阅退到施婕妤的药罐前,一手将熬下的药材撮了一小堆趁机放入袖口。
“等三碗水煎成一碗水,就好了。”陶心生上火,回到她身边。风妃阅微笑,点下头,“本宫碰上你几次,一直忘了问你,跟着施婕妤这主子,过的可好?”
“回娘娘,当初若不是您出手相救,陶心还不知道,今时今日在哪呢,”她嘴角一味苦涩,感恩笑道,“施婕妤人极好,娘娘放心,她对下人亦是温厚善良,从不会说一句重话。”
看她的样子,并不像在说假话,风妃阅心头略有安慰,“这便好。”
陶心将熬好的药汁倒进碗中,一手抽出锦帕,将罐子里剩余的药材,以及桌上熬过的全部包起来。风妃阅大为不解,上前说道,“放在这,自有人来处理。”
“回娘娘的话,施婕妤吩咐了,说是常年患病之人,不能将残羹剩渣留在外面,若是别人沾上一点,会将晦气传染了去。”陶心郑重说道,将那些药材全部包起放入衣袖中。
“原来如此,”风妃阅走了几步,唇畔笑启,“你先回去吧,等下,药就该凉了。”
“是,娘娘。”陶心端着药碗,小心翼翼走出来。
风妃阅将熬好的药端回凤潋宫,吩咐李嫣等下让皇帝服用,自己则找到了陌辰吏。
她想弄清楚,施婕妤究竟得了什么病。
陌辰吏将她偷偷带出来的药材放在鼻翼间,轻嗅一下,微微皱起好看的眉头,“这是从哪里来的?”
风妃阅灵秀的眸子查出端倪,连声追问,“这药材,有何用处?”
陌辰吏将黑色的药材全部摊在掌心中,将几类大致分开,“这不是治病的良药,相反,是虎狼之药,服用过多,身子会越来越差,直至虚弱不堪。”
“虎狼之药?”风妃阅凑上前,眉目间均是怀疑,“这宫中,谁敢开具这样的药方?”
“这药不是宫内的,”陌辰吏神色冷峻,将手掌推至风妃阅跟前,“这是毒龙须,宫内的御医院中,没有这味药。”
她拈起那味药放在指尖,一手,慢慢拢紧,“这药,是从施婕妤那发现的。”
“施婕妤身子一向弱,我给她把过脉,却诊不出原委,如今看来,竟是这毒龙须在作怪。”陌辰吏面色沉静,“这并不是毒药,人服下以后,反应极为自然,最初只是身子疲劳,积少成多后,就表现出体弱易病,幸好,要不了人性命。”
风妃阅望着手中的药材出神,究竟是谁,想要几次三番陷她于死地。
“身子日渐虚弱下来,自己就不会怀疑么?”
“不会,这需要很长一段过程,最初,服用者自身不会有感觉,就算她现在身子不济,也万万不会想到,是这药出了问题。”陌辰吏说的笃定,“毒龙须需要长时间放在阳光下暴晒,在宫内下药之人,断不会如此明目张胆,按照它的药理推算,一个月就得去宫外购买一次。”
风妃阅暗暗点下头,陌辰吏见她似在深思,忙凑上前问道,“莫不是,你想管这事?”
她收回神,无谓一笑,“与我何干,我不想淌入这浑水。”
自己都管不过来,管他人作甚。风妃阅问完,就要转身离去。
“慢!”陌辰吏将见她背对自己,只得笑着上前,将手一扬,“你若不想管,还是将这毒龙须留下,省得到时候麻烦惹上身。”
风妃阅顺着他的视线落在自己紧攥起的手上,恍然大悟般拉开嘴角,将那药材放到他手中,“幸好你提醒一句。”
陌辰吏将毒龙须放入袖中,有了上次的教训,风妃阅不敢久留,旋身朝着风潋宫而去。
皇帝前脚刚跨进来,正好李嫣将药计热过一边,见他进来忙行礼,“奴婢参见皇上。”
视线在殿内巡视一圈后,方不经意落上她肩头,“皇后呢?”
“回皇上,娘娘有事出去了,”李嫣见他坐下,便埋着头上前,“这事娘娘见皇上日夜操劳,特意亲手熬制的,娘娘吩咐,皇上一来,就让奴婢给您喝下。”
孤夜孑睥睨了一眼,并未在意,“先放着吧。”一首揉着眉宇中间,李嫣见他神色疲倦,刚毅的俊脸布上一层冷若冰霜,如今国事愈加繁忙,这般下去,皇帝怎能受得了。
“皇上,这事娘娘一片心意,您就喝了吧,”李嫣端起碗,却不敢走得太近,“娘娘说这是调养生息的,皇上忧心竭虑,再大的事,皇上您还是放放,天塌下来,也也不跨人的双肩。。。。。。”
“够了!”没准想,皇帝却是突然暴怒,单手用力击在桌面上,李嫣吓得双手一个哆嗦,那碗差点端不住,洒出的药汁在虎口上,女子吃痛,忙将碗放回桌上,急急忙忙跪在孤夜孑面前。
“皇上饶命——”
一见她俯首懦弱的样子,皇帝越发怒意横生,“说,你和施婕妤什么关系?”
李嫣闻言,双肩忽地埋下,撑在身前的手瑟瑟发抖,“奴婢,奴婢不认识施婕妤。”
“不认识?”相较于她的紊乱,上方男子,倒是稳重笃定,琥珀色的眸子咻然紧眯,呈现出一种危险的弧度,“你三番两次可以提起旧事,还说不是从旁人那听了来?像你这般藏有心计之人,皇后怎会将你从浣纱宫调出。”
李嫣如遭雷击,跪着的双膝差点支撑不住,她抬起脑袋,眼中漾着满满的眼泪,“奴婢。。。。。。奴婢没有。。。。。。”
“还敢狡辩!”皇帝勃然大怒,一把火都发在李嫣身上,女子吓得缩成一团,守在殿外的玉娇听到里面的动静,只是伸出脑袋张望一下。
风妃阅对李嫣的信任,远远超过自己,不论去哪,随身伺候的,也不再是她。唇畔勾勒出一抹幸灾乐祸,女子后背靠在殿门上,是不是,观望里面的动静。
风妃阅刚踏进凤潋宫,就见她张着脑袋往里瞧,“出了何事?”
突如其来的开口,让玉娇急忙回身,呐呐开口,“回娘娘,皇。。。。。。皇上正在里头发火。”
风妃阅冷眼睨视,一脚已经迈了进去。刚走入内殿,就见李嫣背对着自己,整个身子差点匍匐在地,那凄楚的背影,落在眼底,怕是只有孤夜孑会看错。
“皇上——”望见皇帝严重无法熄灭的怒意,风妃阅皱下眉头,走上前去,她暗自忖,不知这李嫣怎的又惹上了他。
“下去吧。”她语气尽量冷淡,冲着跪下的女子说到。
李嫣抬下头,风妃阅垂目望去,之间她半边脸颊淌满眼泪,一双眼睛又红又肿,急忙起身之时,小脸恨不能埋在胸前,行礼过后,步履蹒跚地向外走去。
“去哪了?”孤夜孑并未阻拦,只是冲着身侧的风妃阅问道。
“皇上,李嫣她。。。。。。不过是名丫鬟。”她上前,望着洒剩半碗的药汁,“皇上对她,似乎太过于苛刻了。”
“人心难测,朕不得不防。”孤夜孑接过话语,顺势将她拉到自己边上,“朕没有过多的心思放在这上面,所以,朕宁可错杀一百。”
风妃阅望着他累极的俊脸,端起桌上的药汁凑到他嘴边,“喝了吧。”
皇帝再度蹙眉,一副并不乐意的表情。
风妃阅挽唇,继而说到,“这事我熬了一个下午才准备的,手都烫红了。”孤夜孑听闻,急忙拉起她的手来查看,望着他紧张的神色,她想笑,却怎么都使不上劲。李嫣心中藏着的事,她虽然不完全清楚,却也能猜出个一分,至少,是同皇帝有关。回眸再看,他是尊王不错,可终是凡人,曾有过的纠葛,于他来讲,已经忘了个干干净净。
风妃阅暗笑自己的杞人忧天,自己所担忧的,竟是同李嫣一样,会不会。。。。。。二人形成天涯陌路人?一顾倾城,回相望,却早已成了毫不相干之人?
皇帝凑上瓷碗轻叕一口,见她心神并未集中,大掌便在她背上轻拍下,“梦游之人,醒醒!”
她心下一惊,转而娇嗔,“谁梦游呢?”
“自然是心不在焉之人。”孤夜孑一首习惯枕在脑后,将风妃阅拉到自己身上,没多久,她起身一看,孤夜孑的手还搂着,人却已经睡着了。
接下来几日,李嫣一直恍恍惚惚,风妃阅并未开口想问,BBs.jOOYoo· Net而孤夜孑更是连着几日没有来凤潋宫,听说是施婕妤病了,这一下,好像还不轻。
日日服那虎狼之药,又怎能挺得住。
呆着李嫣,本想去探望,哪知凤撵刚走出去没多远,风妃阅便看见陶心鬼鬼祟祟朝着后园子而去。示意停轿,遣退旁人之后,二人一路跟上去。
后宫内,不管是宫娥还是娘娘,没有出宫令牌,是不能踏出皇宫一步的。首位见到陶心,似是很热络,主动打起了招呼。女子点下头,从袖中掏出写碎银子,“二位大哥,天冷,留着打酒喝吧。”
“还是陶姑娘懂得体贴。”二人笑呵呵接过去,一边还扯东扯西找着话说。
说了几句话,风妃阅同李嫣站在远处,没多久,便看见一名身着粗不麻衣的男子走到宫门口,头上戴着一个巨大的斗笠,脑袋垂着。
“要的东西带来了?”陶心上前,那两名守卫自觉推开了几步,装作不知。
“是。”男子点下头,将手中的东西放到陶心手中,风妃阅侧目望去,份量很多,足能维持一个月的药效。
将准备好的银子交到他手上,二人不再多说一句话,默契点下头后,各自转身,背道而驰。“陶姑娘,这里面装着什么东西啊?”
一名侍卫忍不住好奇,开口说到。
陶心从袖口掏出一块锦帛,边将手里的东西包起来,边笑着说道,“就是一些宫外的东西,娘娘最近身子不好,总点击着外头吃过的东西,可又不能向皇上张口,我这才托了人,给她买上点。”
“原来如此。”那侍卫恍然大悟,“那快回去吧,等下娘娘该着急了。”
“好。”陶心将东西小心翼翼抱在怀里,大步离开。
风妃阅不能确定里面的东西,是否是毒龙须,可,又不得不怀疑。她想也不想的跟上前,待到女子折身走出园子,她这才出声唤到,“陶心!”
前方的女子脚步一顿,下意识将手中的东西搂紧,如临大敌般转过身,双眼在看清楚来人之后,紧绷的身子豁然一松,“奴婢参见皇后娘娘。”
风妃阅展颜,上前将她搀扶起来,“不必多礼。”指尖,可以划过她包囊中的东西,坚硬狭长,同毒龙须的特征很像。
“这是什么东西?”风妃阅状似好奇,开口问道。
陶心抬起头来,但见身前女子,语气温和,笑容舒请,只是在对上那一双眸子是,让她陡然一惊。风妃阅的目光,太过犀利,敏锐到。。。。。。仿若能洞察一切。
“回皇后,这是宫外送来的东西,都是些无关紧要的。”陶心垂下眼帘,后背一阵阵发凉,风妃阅望着她手中的包裹,若这里面真是毒龙须,那陶心自然逃不了干系,可若在此时拆穿,无意识打草惊蛇,况且,她同施婕妤无怨无仇,且跟着她才不过几月,从施婕妤的病史推断,服用毒龙须,应该在更早之前!
风妃阅没有遗漏下最后一种可能,只是她实在想不通,若真是那样的话,有谁,居然会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这不料颜色鲜艳,也是宫外带进来的?”风妃阅两眼咻然划亮,双手托在包裹下方,仔细看着上头的花纹。
对于她突来的语锋转变,陶心显然没有立马反应过来,风妃阅双手在下面摸索,避开女子双手,小心翼翼将戒指上的天蚕丝拉出来,顺着手中的动作,将那包裹划开一条小口子,其多鬼魅的花形窜入里面,正好缠住一根东西,风妃阅收受,将它抓在手中。
陶心感觉到下面好像被拉了一下,风妃阅的手正好收回来,“这戒指真爱碍事,差点就勾住这料子。”女子心头一松,也就没有怀疑。
“回娘娘,这不过是宫里寻常的布料,是管事分下来的。”
风妃阅抚着手中戒指,将缠绕在上头的一根锦丝抽去,“这种饰物,最容易刮到东西了。”
李嫣心存疑虑,见风妃阅问起施婕妤的病,心里也跟着担忧起来。
“皇上招了御医来,就连陌生医师都来过好几回,除了开些调养的药方,没别的法子。”陶心满脸担忧,面上神色也苦下来。
李嫣眉头微皱,施婕妤身子一向不是很好,受了气有了委屈,又一直隐忍着不说,全都自己一个人放在心里,长此以往,怎能不牲畜病来。
风妃阅凝目,点下头,看来,陌辰吏也并未说实话,这名男子,似乎,永远以她的利益为首位,心头,有暖流划过,堪比三月那拂面春风。
随口问了几句,风妃阅便让陶心回去了。待到她的背影消失老远后,这才将握着的手掌摊开,赤色的药材干枯细长,正是那毒龙须。
“娘娘,这是什么?”利益按眨着晶亮的眸子,问道。
“这。。。。。。是好东西。”风妃阅猛地将手掌握起,裙边迤逦而过,二人没有去景夜宫,而是回到了自己的寝殿。
将药材收起来之后,人还未落定,外头便传来李嫣的通报声,“皇后娘娘,后宫四妃求见。”
她神色一凛,何事,竟能让四妃同时来到凤潋宫,“请。”
“是。”.橘园.星靥.
风妃阅在边上坐下来,李嫣则乖乖退到她身后。
随着一阵微乎其微的脚步声传来,她抬眸望去,之间四名女子一次踏入凤潋宫来,“臣妾淑妃、惠妃、德妃,贤妃参见皇后娘娘。”
几人一一行礼,为首的女子,正式淑妃。
“不必多礼。”风妃阅微微一笑,这四妃,除了平日的请安之外,并未有过多接触,今日,怎会无故来到凤潋宫,“赐座。”
“谢娘娘。”淑妃率先在边上坐下,其余几人,也跟着入座。
“皇后娘娘,这事臣妾父亲从西域带来的美颜膏,臣妾用过可管用了,”淑妃从袖子中拿出一盒包装精美的小东西,递到风妃阅面前,“娘娘先用,若是觉得不错,臣妾那里还有。”
这,又是唱的哪一出?将美容膏接过手去,风妃阅鼻间留香,一首抚着头上的雕饰,漫不经心开口问道,“说吧,其余三位妃子并不说话,倒像是硬被拉来的,“是关于施婕妤。”
惑君心 101 借机搜宫
凤妃阅不为所动,只是若有若无,似乎对那雕花分外感兴趣,“施婕妤,怎么了?”视线扫过一干众人,最后落在淑妃身上。
“回皇后,如今,众所周知,皇上接连几日留宿与景夜宫内,对施婕妤的宠爱,更是日渐后盖,她三日一小病,五日一大病,这般折腾下去,莫说是伺候的奴才了,就连皇上的身子,都得垮了不可,”淑妃显然颇有微词,这其中的挑拨,越发了然。
凤妃阅放下手中的东西,并未说话,一双美目归于平淡,凝眉沉思。
“娘娘,施婕妤她——”李嫣心急火燎,躬身欲要求情。
“不懂规矩!”怎知,凤妃阅突地转过脸来,双目倏然转冷,其中的警告让她沉默,乖乖退后一步。
淑妃不明就里,望着主仆两的脸色,当下咬着唇,不敢多说一字。
凤妃阅望着正襟危坐的几人,菱唇轻勾,对上淑妃的满脸谄媚,“皇帝的身子,近日来,倒真是差了些。”
女子摸这些门道,小脸一喜,凑上前继续,“娘娘您也知道,如今外敌侵袭,江山,不可群龙无首。”
李嫣望着她脸上不经意泄露出的得意之色,心里更像是被什么给堵住一样,郁结的难受,她自认了解施婕妤的为人,有时候,更加怒其不争,可,这般只愿躲在深宫中的女子,竟然屡次三番遭人陷害排挤,自始至终,李嫣的心中,没有怨,只有对她的疼惜。
“经你这般提醒,本宫倒也想起了一些事。”凤妃阅皱起的眉头舒展开来,眸中,开设出流光溢彩,“施婕妤常年卧病,身子骨更是一日比一日弱,全朝的御医,连陌医师都束手无策,前些日子,又中了兰花毒,本宫思来想去,莫不是,这景夜宫有何东西同她反冲?”
此话一说出口,凤妃阅差点咬到自己的 舌头,所谓反冲,她自然是不信的,毒龙须一事,她想要一探究竟,那是宫内禁药,陶心带回去之后,只能藏子啊景夜宫,而四妃的突然造访,正好给了自己一个搜宫的理由。
“今日,还请几位同本宫一道走一趟,将藏在景夜宫的脏东西,给搜出来,”凤妃阅一语,却让几人措手不及,淑妃本想来个借刀杀人,谁曾想这麻烦会自己惹上身。
“这,皇后——”
“前段日子,两宫太后请来的高人无故死在慈安殿外,后宫之内众说纷纭,说是犯了什么冤魂,对于这些,本宫原本是不信的,可如今细细想来,倒也多了几分猜疑,不得不信。”凤妃阅说这话,人以起身,转过头去吩咐李嫣,“你出去,让玉娇叫几名嬷嬷过来。”
她心中虽有担忧,却不得不维诺点头,“是,娘娘。”
“几位妹妹,还杵着做什么?”凤妃阅走出大殿,旋身,冲着殿内的四妃说道,“方才不还说,是关乎皇上的大事么?”
淑妃率先站起,唇角微笑,只是面色有些牵强,“即然这样,臣妾便走一趟,施婕妤身子常年不适,能找出那相冲之物,倒也不失为好事一桩。”
凤妃阅听闻,身子已经踏出凤潋宫,这脸,变得倒真是快。
玉娇招来几名嬷嬷,李嫣随在身后,众人神色各异,一路向景夜宫而去。
进到园中时,还会有那种心旷神怡的感觉,已经融化干净,埋怨的茶树被风雨侵袭,留下一种无力的残败感,原先的紫藤架上,点点缝隙间带着积雪,凤妃阅率先走进去,一脚踏上青石板,景夜宫外,空气纯净淡雅,很是不同。
施婕妤躺在软榻上,每个角落都点上暖炉,身上盖着毛毯,陶心则守在一边,陪她说这话。
“娘娘,您的脸色——”
施婕妤闻言,摸下脸颊,“怎么了?”她声细如纹,面色更是苍白的几近透明。
“为什么每日服药,您的身子,还是不见好?”陶心担忧不已,将滑落至地的毯子向上提了提。
“傻丫头,”施婕妤抿唇浅笑,却是一口气上不来,剧烈咳出声,“这身子是父母给的,就算哪天,老天爷要收回,我们也没有一点法子,”她剧烈喘息,一句话,分了好几次才说完,陶心一手在她背后轻拍,顺着气,“娘娘,您是好人,一定能长命百岁。”
施婕妤小脸憋得通红,面上微笑软弱无力,她摆摆手,轻敲胸口,“我别的不奢望,但愿皇上每日来看上一眼,也就无怨了。”
陶心望着她眼中微不足道的希翼,一手抓着她的手,放入毛毯中,“娘娘,您别这么说,皇上他这几日,不都留宿与景夜宫内么?可见,皇上对您是情深一片。”
情深一片?施婕妤瞳仁黯淡,不免呢喃出声,“这情字,可有,可无?”
“娘娘——你说什么?”女子话语太轻,陶心凑上前追问道。
施婕妤沉浸与沉思中,这般一问,她怔神,将身子靠回软榻,“没什么,陶心,外面天是否已经开始暗下来?”
这句话,她一天要问上无数遍,因为,只有天色完全暗下来的时候,皇帝才会过来。
“娘娘——就快了。”照样是,千篇一律的回到。
凤妃阅走进来之时,施婕妤躺下的身子正好面对殿门,见到她,一张小脸立马涌上难以置信,再看身后跟着进入的一行人,便急于站起身来。
她大步而上,双手落在她两肩,掌心下,是瘦弱的骨感,看来,她的身子是真垮了,“你有病在身,不必行礼。”
“多谢皇后娘娘。”施婕妤顺着靠回去,望向身前众人的眸中,满是不解,以往,这景夜宫嫌少有人踏入,后宫四妃她虽然没有深交,面侧是见上过几次,施婕妤放在毛毯下的小手不由握起,紧张异常。
凤妃阅察觉出她的不安,一手在她肩上轻拍,人也跟着坐下来,“听说,你身子不好,本宫同四妃娘娘特来看看。”
“有劳各位娘娘操心,”施婕妤欠身,满面愧色,“臣妾这是老毛病了,没有大碍。”
凤妃阅见她再度咳起来,便随口一问,“药吃过了么?”
“回皇后的话,施婕妤的药,得等到睡前才能服用,”陶心见她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忙接口回答。
凤妃阅点下头,见身后的几人个个神色严峻,如临大敌般,她扭过头睬一眼,“本宫平日里繁忙,要不是四妃娘娘提醒,还真忘了这事,”她面有懊恼,眉头一下蹙起,“施婕妤这般,连御医都没有法子,今日细细一想,可是犯了冲,惹到了不该惹的?”
施婕妤小嘴微张,似有被吓到了,半响,那神情还收不回去。
“本宫特意带了几名懂这事的嬷嬷来,”凤妃阅落在她肩上的手轻拍下,“你们几个,给这景夜宫好好找找,要真到什么东西,本宫有赏。”
“是,娘娘,”嬷嬷们奇数上前,具体要找的东西,凤妃阅早便事先交代过。
四妃惨白着脸站在边上,施婕妤见几人掳起袖子开始翻箱倒柜,“慢着.....”她一急,胸口处便剧烈起伏,“皇后,臣妾——”
凤妃阅手放在她腕上,紧握起,“施婕妤,有些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女子那双憔悴清冷的眸中,突生出防备,只是在望向凤妃阅之际,迅速掩在了潭地,一眼余光,她已经看了个清楚,这名女子,绝没有表面上那般柔弱简单,施婕妤见她眼中忽有犀利,忙地将脑袋垂向胸前,脸色,无辜而委屈。
“砰——”嬷嬷手重,有的箱子已经翻到了地上。
“当心着点!”凤妃阅并未加以阻止,目光落在了几人身上。
“是,娘娘!”其b Bs.JOOYOO.Ne T中一名嬷嬷回国身来,点下头。
陶心不明就里,她望着满屋子的狼藉,嗫嚅问道,“皇后娘娘,这里真有脏东西吗?”
凤妃阅抬起头,她双目拉开,笑得极为朦胧,“不用担心,就算有,也能将他揪出来。”
陶心听闻,面色立马缓和下来,脸上溢满笑容,“那就好,要真能揪出来,娘娘就不用病魔缠身了。”
施婕妤没有说话,一手将锦帕按在嘴角,神情痛苦极了。
嬷嬷么将整个景夜宫找了个遍,却是一无所获,凤妃阅示意几人不可放过一寸可能的的地方,其中一名年长的嬷嬷两手掀开帐幔,躬身弯下。
施婕妤握着锦帕的手倏然收紧,咳的整个身子都坐了起来。
凤妃阅一点头,示意那嬷嬷继续查看。
眼看,身子即将钻入床榻下,外头,却不合时宜的传来通报声,“皇上驾到!”︱橘园*夭夭︱
嬷嬷吓得忘了手中的动作,腰部僵硬,想要起身,脑门却在床架上装了下,凤妃阅满身泄气,双手拢与宽袖中,起身行礼,这皇帝,来的还真时候。
“臣妾参见皇上——”
“奴婢参见皇上——”
孤夜子前脚刚踏进来,撞入眼帘的,便是这满室狼藉,柜中的衣物被翻得乱七八糟,就连梳妆台以及一些存放小东西的匣子都没有幸免于难,施婕妤躺在软榻上不住咳嗽,娇弱的双肩,随时都有可能被压垮。
“怎么回事!”皇帝一声怒喝,屋子里面满是死寂,偶尔,只有那接连不上的咳声。
皇帝这么早过来,是凤妃阅没有想到的,她起身扫了殿内一眼,“皇上,臣妾给这景夜宫找找,可有何脏东西。”
她神色平静,甚至可以说是理所当然,而身前的男子,则是满面阴霾,额上的青筋直迸,凤妃阅不是看不见,只是睬了一眼,目光依旧淡漠。
“脏东西?”孤夜子凛冽的眸子扫向众人,最后落在那几名嬷嬷身上,“找到了?”冰冷的语气,虽然漫不经心,可其中蕴含的怒意,却是每个人都能感受的到。
原先起身的嬷嬷听闻,吓得两腿一软,再度跪下去,“皇.....皇上,请容老奴一些时间。”
“咳咳咳——”施婕妤身子蜷缩与一起,终于在一声沙哑绵长的喘息后,吐出一口血来,浓稠的血渍洒在洁白的帕子上,尤为触目惊心,嘴角沾上一缕发丝,含在唇角,身子就那么倒在软榻上。
“施婕妤!”陶心急得束手无耻,忙弯下腰来查看。
皇帝原先隐忍的怒意在瞬间勃发,他步履急促而上,一把推开陶心,大掌一捞将她纳入自己怀中,她眼前已是模糊,孤夜子手掌摩挲着她的小脸,一面轻柔抵换,“施婕妤,施婕妤——”那样的声音,仿佛大一点,都怕她碎了一样。
那站在边上的四妃面面相视,一个个聋拉下脑袋,事情转变成这样,远不是她们所想的那般。
“快去请陌医师过来,快!”孤夜子一边擦着她嘴角蜿蜒下的血渍,一边朝着外面大吼,守在殿外的太监听闻,慌忙答应,一路急跑而去。
凤妃阅站在殿中央,步子忍不住上前,皇帝却在此时转过头来,犀利如锋的眸子划过,竟然,还带着责备。
陌辰吏没多久便赶了过来,孤夜子将她放回榻上,把过脉,自袖中取过瓷瓶倒出一颗药丸,“回皇上,没有大碍,只是受了点惊吓。”
让她上半身靠在自己身上,将手中的药丸塞入她口中后,施婕妤才恢复几分面色,躺在榻上,身子越加虚弱。
孤夜子望向周侧,这才注意到缩在一边的四妃,“你们怎会聚在这?”
淑妃心中早有懊恼,如今听到他冰冷冷的语气,忙跪下双膝,“回皇上,臣妾听说施婕妤病了,特.....特地探望。”
“探望?”孤夜子眉头一皱,那二字嚼的越发清晰。
四人埋着头,不敢再说一句话,原先跪着的嬷嬷亦是瑟瑟发抖,依着皇帝先前的脾性,如今,看来是难逃一劫。
凤妃阅望着跪了一屋子的人,倒是坦然,“皇上,并不一定所有的人,都是居心不良。”
皇帝锁住她的目光,须夷后,疲倦之极,摆摆手,“都出去。”
如获大赦,众人纷纷磕头,逃也似的出了景夜宫。
凤妃阅看着他转身,朝那榻上的女子而去,她拾起裙摆,跟着,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施婕妤已经沉睡过去,皇帝坐上榻沿,一手拨开她被汗水浸湿的发丝,身子埋下来,在她耳畔轻声说道,“你不能有事.....”大掌将她的柔荑包在手中,“朕,不能让你有事。”
夜,归于宁静。
孤夜子见她已经安然熟睡,这才迈开顾长的身子走出去,身后,女子双目微睁开,滚烫的眼泪也随之淌落。
男子倦怠挺拔的身影在视线中越走越远,施婕妤两手撑起,将身子靠在床架上。
凤妃阅回到凤潋宫,桌上备好的酒菜已经全部冷却,李嫣想要温一遍,却被她出口阻止,“不用了,你先下去歇息吧。”
“是,娘娘,”她略有无奈的点下头,出去之时,将殿门带上。
凤妃阅沐浴后,披上寝衣,刚钻入被窝,就听得一阵声音传来,紧接着,是熟悉的脚步声。
她闭上眼,并不起身,也不行礼,只是双肩僵直。
孤夜子知道她没有睡,望着桌上的酒菜,他喉间苦涩的滚动下,在登上坐了下来,她,没有忘记,每天为他准备的夜宵。
执起酒壶倒上一杯,齿间留香,只可惜,那酒已经冰冷。
滑入喉间,又烈由寒,呛得男子禁不住咳出声来.....
凤妃阅僵硬的身子动下,仍然背对着他。
忙完朝事,就急匆匆去了景夜宫,到现在,他才喝上一口酒,吃上一口菜。
二人默默相对,凤妃阅睁着双眼,听着耳畔传来独饮的声音,这般寒冷的天气.....
她毫无声息的转身,只见皇帝背对着自己,那副不可一世的身子,不再挺拔,明黄|色的龙袍,亦没有了当初的洚贵,背部,忽然弯了下,孤夜子一手按着胃部,似乎,吃的有些急,那一阵疼痛散去之后,他执起边上的酒壶,刚要往杯中倒酒,手背上便传来温暖,凤妃阅将那酒壶接过去,放回桌上。
她垂目,他,抬眸......
倔强的女子不说一句话,眼中的心疼,却掩藏不住。
单手将她揽去,冰冷的面颊枕在她胸口,孤夜子满足地吐出一口气,两手环上她的腰,她的胸口,紧贴着自己的小腹,充足的心跳声那般有力清晰,凤妃阅犹豫再三,最终,还是轻抬起一手,落在他脑袋上。
望着一桌子的冷菜,她紧抿的唇角微微颤抖,想要吩咐下人拿出去热一下,然,身前的男子却是执拗的抱着她,不肯松开。
须曳,男子这才将环着的双手微微松开,俊脸微扬,将凤妃阅拉到自己身上,贴着她的耳际,说了一句,“阅儿,陪朕出宫。”
惑君心 102 遇见仇敌
宫外。
五里长街,闹市繁华,到处都是讨价还价的叫卖声,酒楼,画舫,应有尽有,Сhā着旗杆的楼阁上传来小二的吆喝声,街市两边,摆满形色各异的小摊,足有五丈宽,一辆马车缓缓而来。
外饰算不上豪华,定是一般的商贾人家,倒边的窗子探出一只手来,纤细柔软,将扣着流苏的窗帘掀开,里面,露出一张好奇的小脸,柳眉隐入发丝中,双目晶亮灵秀,双唇不点而红,墨发盘在脑后,一袭月色男子行装,将整个人衬得越发俊朗有神。橘园*夭夭︱
她睁大眼,恨不能将整个脑袋都探出去,坐在边上的男子见状,探过一只绣着金线的黑色袖口来,大掌将那轿廉拉回去,声音霸道而宠溺,“我们还未出京。”
凤妃阅撇下嘴,乖乖将身子窝回去,双腿交叠,齐膝长靴衬得一双玉足尤为修长,一手撑着脑袋,侧过头去踩向边上的男子,抛开一身繁文缛节,顿觉轻松不少。
孤夜子双手环胸,似在养精蓄锐,出了皇宫,却不像凤妃阅那般惬意。
“我们这是去哪?”
男子浓密的睫毛眨动下,睁开眼来,“离开京都,越远越好。”
望着外头的繁华昌荣,凤妃阅倍感讶异,“京城内富足安乐,为何要往偏僻地方而去?”
孤夜子随即拢开帘角,眸中暗聚但虑,“一座帝都的繁荣,并不代表整个炫朝,如今,上奏的折子上,各方官僚对百姓的生活似有隐瞒,边界告急,粮饷不足,可那奏折上,却对民间生活,一字不提。”
凤妃阅点头应允,皇城脚下,自然安居乐业,只是,天子看不到的地方,不知会否是另外一番景象。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皇帝的位置能否坐稳,大半取决与民。
马车并未在帝都逗留,而是一路往北颠簸而去,穿过绿林荫荫,跨国千年古道,连日来的奔波劳累,总算来到了边界的地方。
皇帝为掩人耳目,带的人并不多,城墙外,马车一律靠边停站,二人下车,只看见天空乌云满布,临空而望,那城墙上留下不少战争的痕迹,面向凶狠的士兵把守城门口,手中的长矛上沾着才干咳的血渍,百姓自动聚成一排,每进城一名,就得交上十文钱。
凤妃阅冷眼看着遍地狼藉,城外,百姓因赖以生存而摆设的摊子被随意践踏,放眼望去,到处都是凌乱不堪,寒冬腊月的天,却仍有人衣衫褴褛,食不果腹。
“哥哥——”鹜的,一双手抱住她的双膝,腿弯的地方,能感觉到手的主人,必定是一个瘦小的人儿。
凤妃阅低眉望去,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张脏兮兮的小脸,仰面正望着自己,淡薄的衣衫挂在身上,沾满泥土风沙的棉袄,这边一个小洞,那边破一块,整张脸,只看得见一双黝黑的眸子,“哥哥——”
她菱唇微张,过了半响,才反应过来是在叫自己。
边上的随从欲要上前拉开她,却被凤妃阅挥手制止,她耐心弯下腰,除了这小女孩,边上好像没有什么亲人。
“哥哥,带上小楚进程吧。”女孩紧抱的双手用力握紧,凤妃阅白净的长袍上,多出几个明显的指印,她一副楚楚可怜之姿,扬起的小脑袋往她腿上蹭去。
“就你一个人么?”
女孩一听,脸上立马扬起欣喜,“对对对,就小楚一个人!”她已经在外边缠了好几天了,可就是没人肯带自己进去。
“快快,要进城的赶快。”城门口,士兵扯着嗓门大声吼道,交了钱的民众被一个个推进去,踉跄过后,却是敢怒不敢言。
凤妃阅弯腰,毫不犹豫将她抱在手中,女孩果然很轻,单手便能bBs .JOoYOO·NeT抱起。
“阅儿——”孤夜子刚出声,对方便害怕地缩进凤妃阅怀中,两手紧搂着她的脖颈不肯回头。
“进城吧,”她扬眉,抱着孩子率先朝城门口走去。
“站住!”见她走来,其中一名士兵挡住去路,“一人十文钱。”
凤妃阅眼眸微眯,望着那双布满铜臭味的手,厌恶躲开,“是谁规定的?”
“哟呵——”对方听闻,倒像是见着了天大的笑话版,其余几人亦凑上前哄堂大笑,那人一手用力拍了拍胸膛,“想进城,就得给银子,这是武越城,老子说了算。”
凤妃阅嚼着冷笑,一脚刚迈上前,手腕,就被跟上来的男子禁锢着,不能动弹,孤夜子冷毅的俊脸布满冰霜,目光尖锐如锋一一扫过众人,那些士兵原先嚣张的气焰逐一熄灭,有的不觉退步,胆子稍大的迎视须曳,脚下像是扎了钉子板,不敢上前。
身子被一带,凤妃阅只能跟着他走进城中,身后的随从交上银子,走入武越城。
单从腕上的力道,凤妃阅便可知道男子胸腔内隐忍了多少怒意,她义愤,可转念一想,也就微微释然,皇帝的身份,现在还不能暴露,既然是寻常百姓,就要按着各方‘规矩’来,这样,才能看得出背后的真相。
“哥哥——”怀中孩子身子一扭,示意她放下来,“小楚要回家了。”
凤妃阅望着她消瘦的身影,禁不住蹲下身,开口问道,“你叫小楚?”
“恩!”女孩郑重点下头,继而说道,“欠哥哥的钱,小楚有一天一定能够还上。”
凤妃阅哑然,摇头说道,“哥哥不用你还.....”
“不行,娘说了欠了别人的东西一定要还,”女孩却是坚持万分,见头顶的天色已经暗下来,脸上便露出担忧,“我得回去了,不然娘该着急了,”说完,小小的身子已经跑出去老远,凤妃阅定在原处,才不过一会,女孩的身影便完全消失。
城里城外,放眼望去,倒是井然有序的多,几人选了一家客栈暂时住下,连日来舟车劳顿,是该好好的休息下。
上了二层阁楼,凤妃阅推开客栈的们,随后,男子也跟了进来。
“我现在是男儿身份!”望着靠近的孤夜子,凤妃阅反复重申。
他似乎没有听懂她话中的意思,自顾自地揭开腰带,宽衣解带准备沐浴。
“让人家看见了.....”
“放心,人家不会以为我们有断袖之癖。”孤夜子截住她嘴中的话,整个身子没入巨大的浴桶中,“况且,我有无这方面的嗜好,你应该最懂。”
凤妃阅白下眼,掳起袖子,双手在他肩上揉捏起来,“越是靠近北边,我就越是胆战心惊。”
原先玩笑的男子听闻,一张俊脸随之冷下来,身子靠在浴桶边缘,反手抓着她的柔荑,“怕什么?”
“战争!”凤妃阅咬牙吐出两字来,“所有的民不聊生,均是因为战争。”
孤夜子微扬起脑袋,“弱肉强食,驻足不动,只会令百姓神仙囫囵,只有,将江山牢牢的牵着自己手中,那曾经流过血的人,才死有所值。”
凤妃阅凝目,瞳仁划过水花四溢,他深情飞跃,那是一种嗜血的妖娆,唇畔生情,眸光划过残忍的尖利,这名男子,时刻不忘他统一天下的大业。
“你先等着,我让小二送些宵夜过来。”这似乎,已经成了一种习惯,在睡前对饮一杯酒,既暖了身子,也暖了心。
孤夜子点下头,凤妃阅一身男装走出去,带上门,走过转角之际,同一名男子擦身而过,她并未在意,而是下了楼。
男子原先松散的步子,一下顿在原处,他转过身去,直瞅着她的背影 。
“左门主——”一人上前,络城的那场屠杀,于他们来讲,是近在眼前,“那不是.....”
男子单手紧握,示意他噤声,“看来,皇帝也到了武越城。”
“左门主,要不要通知主上?属下这就让人将这消息送回独步天涯。”
男子眼前闪过阴狠,当日络城,就差那么一点,便可将他们一举歼灭,“不用了,你派些人盯着她,记住,千万不要轻举妄动,现在还不是我们动手的机会。”
那人有些犹豫,但如今已经出了独步天涯,只能受命与他,“是,属下明白。”
凤妃阅并未意识到身后的危机,第一次初入江湖,虽然君隐曾经一再提醒过,但终究,也有防不胜防的时候。
第二日,精神已经恢复过来,众人下了客栈,本要出城继续往北而去,谁曾想,却听到一头传来的喧闹的争吵声。
凤妃阅本不想多管闲事,坐上马车,双目不经意一瞟,却看到一抹熟悉的瘦弱身影,“走开,走开,不要过来。”
她一跃而下,孤夜子一手没有拉住,只能跟着上前,拨开人群,只见小楚蜷缩在角落中,身上满是泥泞,细长的两手挡在众人面前,一个劲胡乱舞动,“不要过来——”
“小楚,你娘她已经死了。”人群中,有怜悯的声音响起,女孩双目一瞪,转而将身子面向那人,“胡说,我娘她没有死,娘累了,小楚要守着她。”
孩子的坚定,让众人为之动容,凤妃阅上前,只见她双膝磕着地面,两手呈保护欲地张开,后面,一名女子身形佝偻,仰面躺在地上,似是没了声息。
“傻孩子,快起来。”一位大嫂心疼万分,上前想要将她抱起来,“让娘入土为安吧。”
“不——”女孩拼命挣扎,破旧的棉袄下,露出冻得发紫的肌肤来,“我不要,娘说会醒过来的,娘说要看着小楚长大的,我不要娘走——”
凤妃阅心口忽然酸涩起来,那种生死离别,与一名尚不懂事的孩子来讲,太过于沉重。
“走走——”身后,士兵闻讯而来,这样的情景,看得太多了,一人只是眯一眼,神色,颇为冷漠,“去,拿张草席子来,裹起来丢去乱葬岗。”
人群中,有唏嘘声传来,对于这样的穷苦人家,死后,也只能这样收场,一听说乱葬岗,女孩便越发着急了,那里,她曾经同娘去挑野菜的时候途径过,“不要,不要将娘放在那里,不要.....”她的哭声,断断续续,冰凉的眼泪,哭花了整张脸,“那里有好大的狗,好吓人,娘——”
“去你的。”那士兵尤为不耐烦,一掌连带搂着她的那名大嫂都被推在地上。
凤妃阅本就窝着一肚子火,如今,更是急火攻心,她握下双手,眼看那士兵上前,将女孩身后的妇女用破席子裹起来。
“慢!”一道声音,先她一步,从身后窜来。
凤妃阅来不及向后张望,就见孤夜子已冰冷着脸大步走过来,欣长的身子弯下,一把将满身脏污的女孩接过去,抱在手里,小楚再次见他,倒也不怕了,两手顺势搂着他,哇哇大哭起来,一面,还细声念叨,“娘,娘——”
女子惊诧地望着这一幕,孤夜子的大掌在她背上轻拍,冲着那两名士兵说道,“这里没你们的事,我自会处理。”
几人一见他身上的衣着,本就不想管着麻烦,如今见状,也就识趣的离开了。
“呜呜——”女孩伤心不已,随从找了人来,将妇女放入一口上好的棺木中,准备安葬,小楚一下懂事了很多,看着棺木被拉上的那一刻,没有闹,更没有阻止,她懂,娘这是躺在一个很好的地方,不用挨冻了。
出了银子让人将妇女安葬,一行人,行程稍赶,那孩子却一直跟在后面,不肯离开。
“哥哥——”
孤夜子坐上马车,凤妃阅回首,眼中带着不忍,“阅儿,上车!”
她转过头去,男子眼中的坚定,不容动摇,她咬下唇,义无反顾的跟着上车。
“驾——”
凤妃阅并不是随意心软的人,可是如今,她掀开轿帘,望着小楚蹒跚追上来的身影,知觉眼眸深处,被刺痛的厉害。
“她呆在这边,会比跟上来强。”孤夜子身子靠向后方,闭目养神。
她顺着长街望去,只见一对夫妇站在小楚身边,女子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将她抱起来。
原来,他考虑的,永远比自己周到,找一户好的人家,的确,比跟着他们险象环生的好。
惑君心 103 生死相随(上)
出了武越城,北国风沙,凛冽的寒风吹入轿内,刮在脸上,生疼不已。
赶了一路,夜幕提前降临,马车的颠簸,让凤妃阅竖起双耳,聆听外面的林木萧索,寒冷的空气中,似有什么刮过,划过心间时,漾起连番不安忐忑。
“吁——”
原先行走的马队,忽地传来一阵慌忙勒马的声音,嘶鸣云霄,凤妃阅只觉那马车砰一下像是撞在什么东西上,尔后,她身子一下冲出去,亏得身后,孤夜子适时抓住她的腰带,这才没有栽下去。
“主子——”外面,传来随从的声音,“我们被包围了。”
凤妃阅大惊,转过头去,见孤夜子一脸常色跃下马车,她掩下几分惊慌,跟着走出去。
马队被围在中央,凤妃阅只看见黑压压的人群包围过来,领头的那人,正是她在络城见过两次的男子,手重长剑在地上拖过,身后,一排死士逐一逼近。
“七袂!”孤夜子一眼认出围过来的人群,下意识,拽着凤妃阅的手腕将她藏在自己身后。
“今日,是我要取你性命,不关主上之事。”男子将手中长剑横在眼前,单手掠过刀锋,充满仇恨的双目,恨不能将孤夜子凌迟,“当日,你在络城一箭要了玉儿的性命,如今,我也要你尝尝这种滋味,”他一手指向身后的凤妃阅,“来人,将那女子给我杀了。”
被握着的手腕,在听到男仔的话后,传来一阵剧痛,孤夜子挡在她身前,高达的身影,却不能将她完全保护起来,“想要动她,先从朕身上踩过去。”
手心里,全是温暖的汗水,凤妃阅上前一步,她翘首微抬,尖细的下巴抵在他肩膀的位置,这样看去,男子的肩很宽,有一种说不出的安全,她反手握住孤夜子的手指,二人冷静对视一眼,视线毅然决裂,落向远处。
“保护皇上!”随从中,侍卫认出来人是谁,也就不再相瞒,纷纷抽出腰中的剑,打算殊死一战。
男子一声冷哼,连着几日的跟踪让他做好万全准备,随着一声刺破耳膜的口哨声传来,大批人马,已经从远处纷至沓来。
由于是微服出巡,孤夜子除了带几名贴身侍卫外,再无旁人,包围的圈子,真可谓是里三层外三层,凤妃阅神色清冷,却还是,禁不住担忧。
“阅儿——”皇帝冰冷的侧脸转过来,望着她因跟随自己而风尘仆仆的小脸,大掌伸出,将散下来的发轻柔的一拨,“这次,连朕都没有把握了。”
凤妃阅白皙的小脸偎在他手背上,目光如炬,被火光照亮的眸子灿若星辰,她答非所问,只是抓着他的手,开口说道,“我不想杀人。”
可是.....
刀光剑影,容不得他们在说一句话,各方死士纷纷而上,挡在前面的随从率先迎战,凤妃阅一手抽出藏在腰间的软剑,身侧的孤夜子抓着她的手,各方死士已经冲开一条血路,迎面追杀而来。
身子被拉向前,皇帝手重的剑脱壳而出,凌空而至的黑衣人被一劈为二,身子咻地砸在左右两边,猩红的血液喷射而出,凤妃阅被他抓着手腕,只能用手臂一档,脸上却仍然溅到温热,大批死士,踩着随从的尸体而来。
牵手作战,却等于卸下自己一半功夫,凤妃阅望着孤夜子被鲜血染红的俊脸,心底,没来由的一阵害怕,更多的死士将二人围在中间,她眼眸处只见一道寒光闪过,锋利的剑尾朝着他们扣起的双手而来。
孤夜子无奈,只能匆匆松手,手中的长剑迎刃而出,只见他身子在半空中一跃而且,右脚率先落地,精瘦的腰身随着旋转之力,手中的剑已经送了出去。
“哧——”那近在眼前的死士闪躲不及,被硬生生劈为两半,他下手的毒辣狠戾,是凤妃阅从未见过的,黑暗中,仿佛只有一双如狼般尖锐的眸子,在蛰伏中前进,忽的,也就明白了孤夜子这般的做法,他们想要活着出去的机会接近渺茫,所以,每一剑,都不能留给对方活路,杀死一个,自己的希翼便多了一分。
凤妃阅问着鼻翼间的越渐浓重的血腥味,一种令人作呕的感觉哽在喉咙口,手中软剑呼啸而出,次开对方皮肉时所发出的声音如此清晰剔透,身形快如闪电,一身男装素裹,倒是巾帼不让须眉。
逐渐发麻的手臂忽然被一具身子撞偏位,她只来得及望一眼,男子临死前的眼睛睁得老大,身下蔓延的血渍迅速被黄沙抽干,凤妃阅混入厮战,那人是陪同他们一起而来的侍卫,前一刻,还守在自己轿外,听着他喝起激愤人心的军歌,后一刻,却故但冷漠的躺在这他乡之处。
“杀了那女的。”男子的声音犹如一道惊雷般在天空中当面砸下,凤妃阅对上那一双只有仇恨的眼睛,不屑一顾般将剑砍在迎来的死士身上,‘哧——’的被划开,却还是避开了要害,几十名死士将孤夜子包围起来,而更多的人群,则是朝着凤妃阅疾驰而来。
“哈哈哈——”空气中,只有火光四射的狼烟之味,男子仰面,笑得得意却又凄楚,“玉儿,今日,我便拉她给你陪葬,杀了她,我在为你报仇。”
凤妃阅被黑压压的死士围在中心一点,人,越聚越多,那一抹渺茫的希望,已经望不到头。
“这次,连朕都没有把握了......”
她眼角生痛,这种孤身一人的感觉,让她又惧又怕,她只想过去,哪怕是死,也要同他并肩,而那些人似是看穿了她的意图,每一招,每一式,都将她越逼越远,全身的内力即将消耗殆尽,她挥出去的剑,已然盲目.....皓腕酸软,寒冬腊月天,身上却满是冷汗,黄沙中,凌乱的躺着一具具早已冰冷的尸体。
若是在此时放弃,又会怎样?
她好累,累到提剑的力气都没有了.....
双目穿过人群,那一抹绣着金线的黑色袍角,尤为明亮,他浴火奋战,这样的男子,足以让她骄傲万分,他顶天立地,他只手, 便能遮天。
腿弯的地方,被其中一人踢中,凤妃阅再也没有气力强撑,单膝一软,人便倒下去,她右手撑着地面,贝齿因用力而磕破菱唇,这一下若是支撑不住,自己就只有死路一条,她伸出剑去挡,双后被数不清的刀刃压弯,凤妃阅终是力气耗尽,另一腿磕入地面,眼见,危在旦夕.....
耳畔,忽的传来震耳欲聋的嘶吼声,她抬眼望去,密密麻麻的黑衣死士压在头顶,暗无天日,男子的声音,犹如困兽,划破云霄,将挡在身前的人群全部厮杀。
凤妃阅喉间溢满甜腥,唇舌干燥,双膝压入地面几寸,就在她身心具疲之时,上头的力,似是一下去了大半,待到睁眼之际,原先比在身前的死士已经被推开,孤夜子一身黑色长衫上沾满血腥,这名男子,此时竟如天神般替她挡开一切。
她挽唇一笑,赃物的小脸,绽放绝色之美,正所谓,一笑倾城,手肘被温暖的大掌托起,孤夜子没有时间再多说一句话,五指在她腕上收紧,刚提起内力将她从地上拉起,后面的死士却越发趁机而上,凤妃阅眼前一抬,忙搂上男子的腰,却.....还是迟了一步,几寸宽的刀刃拉开他肩上锦衣,刷的——
一声闷哼,孤夜子咬牙,挺拔的背弯下一寸,死士欲要收回剑,却发现受伤太过用力,那刀刃已经完全没入他的肩膀,卡在骨肉间。
“啊—B Bs· JoOYOo.NeT—”凤妃阅眼前咻地被红色给浸染透彻,放眼望去,连暮雾沉沉的天际都是红色妖冶,胸膛内像是一把火攒了上来,她握着软件的手紧紧收拢,脚下一个跃步,起身落定,全部的内力聚在腕上.....
“当心——”人群中,有人提醒道。
那死士只看见一道黑影压过来,刀光一闪......
凤妃阅丝毫没有听到声音,这一剑,将心中的惊惧全部看出去,一气呵成,抡起的腕臂因过强的冲击力而砸的自己连连后退,待到勉强站定,脚边竟滚来一颗东西,她下意识望去,只见那死士截下的身子通地向后倒去,手中的动作,将落在孤夜子肩上的刀子抽了回去。
她的一剑,竟将他整颗头颅砍了下来.....
俊脸痛苦掀起,孤夜子一手揽上她的腰,另一手将近在咫尺的几人砍杀后,冲着凤妃阅大声吼道,“走!”
她提着剑,被孤夜子拽着大步向前方跑去,漫天黄沙,蛰的他眼睛都睁不开,疾步如风,腿弯飞快随着男子的身影,后方,大队人马追杀过来,凤妃阅已经不清楚自己是如何迈的步,只知道踩着孤夜子的影子,使劲全身力气,力求拜托那些死士。
手臂上的鲜血,随着跑动而飞溅在地上,胸膛内涌上一顾甜腥,凤妃阅脚踝一绊,差点整个人栽下去,孤夜子单手夹上她的柳腰,失血过多使得二人速度慢慢放下来,欲要前行之际,却发现早已步入绝境。
“哈哈——”紧随而至的,是男子狂妄的笑声,“没有十足的把握,我是不会动手的,这一次,你们谁都别想活着回去。”
孤夜子刹住脚步,前方,却已是万丈悬崖,凤妃阅迎面冲去,所幸力度不够,被他揽了回去,脚下的石子跌过坎坎坷坷,朝着无底深渊砸落,她屏息凝神,却是久久听不到回音。
“还是束手就擒吧!”男子挥开众人,自己走山前来。
孤夜子一手搭在凤妃阅肩上,半边身子的力量再度压下,让她一下忆起上次的中毒昏迷,她侧目,凝望他的俊脸,一首则伸过他后背,搭在孤夜子腰际。
“不要怕,”他垂下星空中闪耀的眸子,将她更用力的拥向自己,醇厚的嗓音下,那张不可一世的俊脸,因过多的失血而显得苍白,却又偏偏,血渍斑斑。
“还真是浓情蜜意.....”男子禁不住嘲笑,手中的长剑,随时蓄势待发。
凤妃阅后退一步,身子一个摇晃,已经不敢回头。
孤夜子利如锋芒的眸子扫过众人,即便是这般狼狈不堪的地步下,他依旧屹立在原处,巍然不动。
男子对上他双眸,忽然,就来了兴致,“今日,你若能赢得我手中的剑,我便放你们一条生路,”修长的食指,从孤夜子眼中闪过,点在凤妃阅身上。
“想都别想,”他,却是一口回绝,“你想决战,那便我来。”
“哈哈——”畅快的笑声从男子口中不断溢出,他悠然掏出袖中的帕子,一遍遍擦着被血染红的剑身,他有的是时间,他能够这般耗下去。
落在他腰际的手,沾满孤夜子浓厚的血,在这样下去,就一点生机都没有了。
凤妃阅小手一抬,在脸上擦了一把,声音晦涩不明,暗暗说道,“我可以的。”
“你不是他的对手!”孤夜子不能松手,他不是不信,而是不能信。
“有时候,人要取胜,靠得并不是成功,”凤妃阅同他面对面站着,男子脚步不稳,她放开手,他却只能用手中的剑撑起身子,“子,你应该相信我。”
她喉间一下哽塞,连声音都变了,“我知道他的目的,当日络城一战,始终耿耿于怀,今日,也算是一场了结吧,那名女子,是死在你的手重,但.....我若同样死在了他的手中,我就算是拼了最后一口气,也要拉他一同下地狱!”
一手,将埋在黄沙中的半截软件抽出来,凤妃阅仅仅退后一步,她深知,就算自己同那人同归于尽,孤夜子也不可能安然无恙,更加不可能,活命.....
浓重的睫毛刷过眼帘,她抬眸,一轮圆月打在脸上,熠熠生辉,皎洁中,杀戮四起,傲然回首,她菱唇轻启,淡淡回音,“就让我,自欺欺人一回吧.....”
活着,死了,能护他性命,便可.....
“阅儿——”
身后的.....她什么都听不见。
抑或.....已经完全听不进去了.....耳畔的风声,凛冽刮过她脸颊,眸底,咻然一沉,暗潮汹涌!
惑君心 104 生死相随(下)
凤妃阅徒步上前,孤夜子伸出的手,连那飞绝的衣诀都来不及抓住,她留下一个背影,就那么迎上前去。
男子擦拭的动作缓下来,双眼微微眯起,等她来到自己身前,便将那沾满血渍的锦帕随后一扔,“听说过凌迟吗?”
凤妃阅瞳仁宁静,仿若一滩清澈的湖水般。
“知道我为什么要和你决战吗?”他再度出口,见女子并不搭理,随即将仇恨的眸光落在后方的孤夜子身上,“因为,我要当着他的面,一刀,一剑,地将你凌迟,你选着身衣衫,真是选对了。”他面露赞许,眼底,已有杀意,“真想看看,被血染红时的壮观。”
脸部逐渐扭曲,终于等到这一天,他断不会轻易放过,凤妃阅握紧手上软件,一刻不敢怠慢。
刀光,在黑夜中闪过,眼眸,被忽地割开,刺亮的难受。
凤妃阅右手出剑,第一招,男子便拼劲全力,她接连踉跄,胸口被掌风几欲震碎,身子一个侧旋,挡开了他的内力。
他紧逼上前,丝毫不给她喘息的机会,方才一战,大半元气已去,凤妃阅出招的手,已经力不从心,孤夜子站在黑幕下,面上的焦虑掩饰不住,整个手背,浸在血水中。
男子放慢了动作,像是戏耍般同她过招,静谧无声的天际,只有双剑打斗时发出的碰撞声,醇畔得意的勾起,剑锋,已经划开女子的左肩,一股钻心的疼,随着身子的闪躲被拉开,分不清是第几道伤痕,男子的剑法很准,每一次,都恰到好处,不会取人性命,却让对方皮开肉绽,︱橘园*夭夭生不如死。
凤妃阅足下起落,两人相纠在一起时,男子抵开她的剑,在她耳畔愤恨说道,“如今,你却还有还手的机会,当初的玉儿,我拼了全力,就只裆下皇帝的一支箭,为什么,这般不公平?”
凤妃阅扬眉,满是脏污的小脸带着讽刺,“你大可一剑解决了我,这样耗下去纠缠不休,无非是要让她尝尽你当日之痛!”
“对,你说的没错!”男子一声怒吼,那仇恨丝毫不加掩饰,“今日,我要将你们加注在玉儿身上的痛,一并换给你!”
凤妃阅被迫接招,全身,沾满瑰丽,伤口不大,却疼的如此清晰,她殊死一搏,长剑刺向自己的时候,并未躲开。
身后,传来孤夜子紧张的抽气声,惊呼,被硬生生压在喉咙口,不想令她分心。
那剑差一点,就刺入她胸前,一寸的距离,她身子整个向后仰去,右手执剑,在黄沙中舞出狂乱,如盛开不败的夜色蔷般,穿过凌空,那软剑随即缠在男子的剑上,咻的——如滋长的藤蔓将那剑绞住,男子心下一惊,使出内力向后抽回,原以为,会是势均力敌的拉锯,却不像,凤妃阅一下松手,他始料未及,身子一个向后,女子瞅准时机,接力将手肘抵在他左肩,右手快速抽出戒指中的银丝,皓腕用力,在身后将男子的脖颈一下勒住。
这样的时机下,有了仁慈,自己便是死路一条。
只需用力,前方,就有生的希望。
凤妃阅毫不犹豫,十指猛地握紧,视线穿过男子耳畔,落在孤夜子的身上,她挽唇,想要说,人要取胜,有时候靠得并不一定是武功,她相信自己,因为,她的身后,不是孤孤单单的.....
紫色的戒指,一片璀璨,她刚收拢,手腕却被一道强劲的的内力震开,整个手臂发麻,男子迅速抽身,脖子上,一道红色的印子尤为明显。
凤妃阅一手抚着手腕bb S.j oOyoO·neT,银丝已经缩回戒指中,方才,是谁出的手?
半空中,传来竹林沙沙声,风欲止,却不想,周边的树木突然狂躁起来,茂盛的枝叶被舞的遍地都是,圆月当空,突然,就黑云漫布,这样的情形,不禁让凤妃阅想起当日络城之上,七袂带人围剿时的场景。
她心口一颤,脑袋微微扬起,朝着半空中望去。
果见——
一顶黑色诡异的轿子盘旋在空中,轿帘笔直垂下,依旧没有那抬轿之人,凤妃阅眼光黯淡,才突显出来的希翼,如今在这瞬间,溃不成军,遇上他,这好不容易赢来的机会,怕是也没有了.....
“你居然,连本尊的人都敢动?”一把声音,在夜赖中洒下来。
凤妃阅站稳步子,那些围攻的人早已跪成一片,她望着那顶轿子,接口说道,“这是我和他只见的赌约,同你没有关系。”
她迫切的,想要那名男子承认,抓着指缝间的希望不肯放。
“哈哈——”
半空中的轿子,一下降落下来,就砸在凤妃阅面前,她双腿向后一大步,满面戒备。
“赌约,什么好事,也不带上本尊?”他依旧坐在轿中,没有出来,声音频频而玩味,那双邪恶的眸子,透过撩开的轿帘,紧截住凤妃阅不放。
“主上——”跪在一旁的男子面色苍白,还没有从方才的震惊中反应过来,“属下.....”他声音一半还卡在喉咙中,整个身子却像是破麻袋一样,被震出三丈开外。
“左门主,你好大的胆子。”他话语阴柔,却,暗藏杀机。
“主上,属下不敢,属下只是报仇心切.....”方才的狂妄,早已不复存在,凤妃阅全身疼得厉害,依着直觉,再度向后退一步,“既然你已经输了,就该按照我们相约的那般,放我们走。”
男子被震出的身子,从地上爬起来,一动不动跪在那。
空气中,有烧灼的焦急之味,他薄唇微抿,“想走,可没有那么简单。”
“怎么,独步天涯也有说话不算数的时候,”凤妃阅拧眉,语气愤然。
“那是你同他的恩怨,本尊自然管不着。”轿子,颤动一下,七袂单手掀开轿帘,走了出去,墨发仍旧披在身后,娇媚的眸子,能轻易勾人魂魄,整个阴冷的感觉,压在头顶,“你想走,本尊再同你赌一把,如何?”
凤妃阅愤怒不已,双手握成拳,腰上忽地一热,她回眸,孤夜子已经站在在旁侧。
“赌什么?”她声音僵硬,却挫败不已。
“赌,你是否会跟我走?”七袂两手叠在身前,精锐的眸子,嗅准血腥,睬在孤夜子深不见骨的伤口上。
“跟你走?”凤妃阅一声冷哧,心,却一下跌入谷底。
“你不笨,本尊想要赌什么,还用明说么?”七袂两眼锁住她面上神情,从第一次见面,他的欲望,便从不掩饰,虽然,凤妃阅并不知道他究竟图的是什么。
落在腰间的手一下揽住她的肩,孤夜子冷眼睥睨众人,“独步天涯一向同朝廷作对,如今,更加公然追杀至此,笑话,赌朕的女人,也要看看你是否有这个命,”他毫不客气,眼中的傲慢一览无遗。
七袂邪魅轻笑,眼中掀起的薄雾,却泻满了他此时的愤怒,“那本尊不赌她,赌你。”
这般藐视的态度,让孤夜子暗聚起杀气,月色浩浩下,俊颜凝上一层冰霜,“赌朕?”
“对,赌你!”七袂狭长的双目继而望向凤妃阅,唇畔,勾起恶劣的笑意,“你们两个,本尊只能放走一个,要么,你走,”他重新同孤夜子对视,“然后,把你的女人留下,要么.....她走,你留下,呵呵.....”男子一声浅笑,舒出口气来,“这个决定,由你来下。”
凤妃阅望着七袂那张足以颠倒众生的脸,却不经意间,在他眉宇间看见一抹手绘的图文,细细一看,竟是同自己手上的戒指一样,七朵诡异的花形,五指,似有心虚的收拢,缩入宽袖中,孤夜子望着包围的群人,嘴角,加染一抹嗤笑,他断不会相信七袂的话,今日,落在他的手上,自己早便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心里,却仍是想要确信,他垂下双目,望着身下女子缓缓说道,“阅儿——”
她一急,抬起头来,只一眼,边懂了他的意思,凤妃阅心口疼的难受,喉间滚动下,故作轻松抱怨说道,“我是不会留下你一个人的,你....不会要将我丢下吧?”似有责备,只是,温氲的双目早就将自己出卖,孤夜子薄唇紧抿,五指握着她的肩,那样的力道,恨不能将她镶入自己体内。
“那,我们就死在一起。”
如此,悲壮的一句话,念在他的口中,却是语气平淡到几乎磨平了他所有尊贵的棱角,也只有凤妃阅懂他的意思,嬷嬷点了下头,“好,我们谁也不走。”
这样的答案,却是让彼此心安不已,谁说,只要对方活着便是好?
世上,还有一种说法,叫做生不如死,还有一种距离,叫做天人永隔.....
七袂冷眼相看,面色不悦,望着近乎融为一体的二人,心底的毁灭欲,逐渐加深,“怎么,收了本尊的定情之物,却还心系着他?”
凤妃阅满腔怒意无处可发,一手撩开袖子,丝毫不顾忌的将手伸出去,“这枚戒指,是你的?”
“当初收下之时,你便应该知道。”
她面色略有紧张,转过头去,望向孤夜子,“我并不知道是他的,只是戴上后,便取不下来了。”
手掌,将她的柔荑包入掌心,雕刻的花形,磕的他微微不适,“这般粗糙之物,不配戴在你手上,今后,我会亲手为你戴上,属于朕的。”
因打斗而散乱下的发丝,被孤夜子拨向后方,凤妃阅眼眶内滚烫不已,冰凉的液体,盛的满满的,却终于没有落下,这今后,怕是.....要等到下辈子吧,她至始至终,便不信这来世今生,可是这一刻,她却悔了,她,应该信了。
七袂彻底被激怒,原先的逗弄,越发较真,“将他们抓起来。”
“是,主上!”
跪着的人群,迅速起身,刀光剑影,一名死士飞奔而来,孤夜子淡定地抓起她的手,牢牢相缠,二人齐齐退后几大步,后方,已是悬崖峭壁,手中,连掠杀的武器都不再有,凤妃阅偎在他身侧,竟感觉不到害怕。
赤手空拳,孤夜子擒住一人的手臂,只听得身子被架起的声音传来,骨骼在肩周处奇数断裂,那名死士连胜哀呼,被甩了回去,凤妃阅气力耗尽,那边,传来七袂势在必得的声音,“抓活的。”
“是!”
几个回合下来,凤妃阅被缠在中间,双肩,已被来人搂住,那方,男子一掌挥开钳住她的力,刚拉上她的手,却被身后死士的掌风所累,脚下一个虚步,双双往崖下栽去。
七袂飞身上前,深长的袍子,始终差一步.....妖冶的双眸闪过异样,欣长身影顿足在崖顶,落寞而彷徨.....
啪啪啪——
巨大的冲击力,使得无数枝干被折断,孤夜子揽着她的腰,身子快速向下摔去,几十米晕眩的高度后,男子竟奇迹般地抓住一方凸起的岩石,二人的身子,笔直地挂在半空中。
凤妃阅两手搂上他的腰,紧闭的双目,在瞬间的静止后,睁开.....
她顺着男子的手臂向上望去,当空中,只有那圆盘高高挂起,上方,是陡峭的山崖,下方,则是一眼望不到头的苍郁树木,孤夜子一手攀在岩石,五指,鲜血直流,原先被砍伤的地方,如今,那血更是因这不堪负荷而淌下。
“子——”她厉声惊呼,小手试图想要去找到一个攀附点,来减轻他全身的重量。
“没用的。”孤夜子声音虚弱,五指,渐渐使不上力。
将她拉近自己几分,他侧目望去,上方一人高的距离,长着一颗横生出来的松柏,粗壮的枝干,足以,承受她一人的重量。
他没有细想原因,只知道,这,似乎是希望.....
凤妃阅丝毫未察觉出男子的异样,小脸不断张望,还在找寻落手的地方。
“上去!”鹜地,耳畔却突然一阵因气力用尽而变得压抑的嘶吼声,同时,她整个身子被内力托起,竟向上浮去.....
凤妃阅只觉耳边的话语,犹如从异世漂泊而来,身子浮上之际,她心头一阵虚空,急忙侧目,只见孤夜子早已难堪重负,手一松,人便直直垂落。
想也不想的,她反手勾去,指尖正好握着他一边衣袖,来不及紧抓住,便看着孤夜子掉了下去。凤妃阅在石壁上一蹬,身子急速跃下,总算在落地途中,抓上他的手。迫不及待的十指交扣,男子拢起的眉头微微舒展,墨发枕在身下,双目轻合。凤妃阅一手揽在他后方,稀薄的半空中,连呼吸困难起来。
树木葱郁,身上的衣衫被撕的七零八落,枝叶打在脸上,一阵阵抽疼。凤妃阅禁不住伸出手去挡,却不料,那戒指上的银丝被抽出,一头竟悬在一根枝干上。
她急忙用尽力将孤夜子揽去,身子一顿,但终究过于沉重,那树干被折断后,两人还是直落下去。
“啊——”后背划开树林上方,孤夜子睁开眼,戒指所带来的缓力使得砸下去的承受减轻一半。眸中,意识已经逐渐模糊,放在凤妃阅腰上的手猛地将她翻过去,使得她整个人趴在自己身上……
耳边,风声四起,一切,都静止下来,喉咙口,血腥味那般浓郁,眼皮沉的似有千万斤重。凤妃阅一声轻嘤,幽幽睁眼。
入目的,是一片漆黑,抬眼望去,稀疏的月光照亮下来,透过层层灌木散在肩头,凤妃阅恢复神智,双手刚要撑起来,便触及到一具软绵绵的身子。她摸索几下,却发现男子动也不动,已经昏迷。
“子——”她轻推下,害怕的唤出口。
身子想要站起来,却摇摇晃晃,脸脚步也不稳,凤妃阅双手在黑暗中探索,身下,应该是一张网,软绵而宽大,再看上头的洞口,这,应该是林中猎人涌来捕猎的网,好巧不巧的,却被他们掉了下来。
来不及窃喜,凤妃阅唯能将孤夜子拉起,却发现他双手冰凉,气息微弱,就着仅有的几道月光,她撕开男子前襟,手臂上,血渍已经干涸,浓重的腥味扑鼻而来,揉夷试着扶上去,竟触到一条翻起的伤口,刚碰上,孤夜子便发出一声痛苦的声音。
惊蛰般缩回手,凤妃阅当即扯下衣摆,撕成几道条状后,将他整个肩膀紧实包扎起来,而后,将孤夜子枕在自己腿上,周边的环境如何还不得而知,只能等到天亮再说。
几度忐忑中,一道曙光,终于拉开头顶薄雾照射进来,凤妃阅疲倦地挥手去挡,借此也看清了伸出的环境。果然,是一个山洞,二人躺在狩猎用的网中,下方,是一块较为空旷的场地,应该是猎户们歇息过夜的地方。
凤妃阅率先跳下去,环顾一周后,没有发现一个人影。
“唔——”昏睡了大半夜,孤夜子总算睁眼,伤口的地方,血已经止住,他面色苍白,嘴唇越发干裂,挣扎起身,却发现浑身使不上一点力气。
“你醒了!”凤妃阅急忙上前,三步之遥,竟如天涯陌路。
孤夜子见她走来,还以为是在梦境中,凤妃阅跑到一边,将绑着那张网的绳索慢慢松开,放他下来。
“我们,怎么会在这?”须臾后,他才一手按住肩膀,问出口。
“我们掉进了山洞,还好,落在这里。”凤妃阅上前,见洞中有一处铺着干草的地铺,忙将他搀扶过去。
踉跄坐下,孤夜子牵动伤口,疼的满头是汗。这般恶劣的环境,倒丝毫不嫌弃,“想不到,还能活着。”
凤妃阅坐在旁侧,一句话不说,头发已经散乱下来,衣服,更是褴褛不堪,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脏污的小脸,只有那双眼睛闪亮依旧,她下巴枕在双膝上,面上神色,几近淡漠。
孤夜子想要挪上前一步,却力不从心,眉宇中间疼的紧紧蹙起,她余光瞥一眼,并未动容。
“阅儿——”轻轻唤道,他后背抵在坚硬冰冷的石壁上,喘息不已。
心中的不安,害怕早已在他醒来之际便荡然无存,可临落山崖时,他的舍弃却让她心存芥蒂,即便,那真是为了自己。
孤夜子见她没有动静,伸出手,想要握住她,凤妃阅见他不肯安安静静躺在那,原先包扎好的伤口,隐隐透出血渍来,一时不得已,只能转过头。她目光带有责备,只是重复他先前的话语,“谁说,死在一起的?”
孤夜子唇角带着,望着她满脸怒意,原先,将她推上去的心情,自己也想不透,他只知道,那颗长在崖间的松柏,是他以为的希望。
见他不说话,凤妃阅却仍是心有余悸,他满身的血,他一袭黑色长袍跌落山间……一幕幕,就在眼前,“你,是不是以为,我们还没有到生死相随的那一步?”
孤夜子怔愣,见她神色异常悲戚,自己的心房,也跟着堵得难受,“我承认,将你推上去的时候,我忘记了,我们先前所说的,要在一起,只是,当那绝境面临之际,我的手,已经不听自己使唤……”剪不断,理还乱,他有些语无伦次,最后,将那受伤的手伸出去道,“要怪,就怪它 吧。”
凤妃阅转过头来瞥一眼,本就没有责备的意思,可是望着那条伸过来的手臂,再看看皇帝此时的神色,倒像是有几分你能奈它所何的耍赖,她秀眉一挑,手掌拍起,“过去。”
孤夜子吃痛,凤妃阅落手之际,才想起他手上的伤,神色紧张却又拉不下脸来,“我没想打你。”
“我知道。”男子立马接口,一手按住伤口,声音虚弱道,“就像我,将你推上去的后果,我……也没有想过。”
凤妃阅双眼望向前方,只留给他一个侧面,“对,也许,我会死在半山腰,被冻死,要么,就被摔死,要么……”
身子,还是被揽了过去,孤夜子下巴枕在她肩上,狭长的凤目,眯成一线,“阅儿,别说了。”
她乖乖不言,却是喉间堵着,说不上来,“我娘,就是将我这样推开的,”那种孤立无援的感觉,你……难道真的以为,是为了我好吗?
孤夜子没有追问,凤妃阅见身侧没有了动静,忙收回神,状似漫不经心的察看起他的伤势,男子凝望她焦虑的眼神,大掌拉住她双手,“让我看看,你的伤。”
“都是一些小伤口,血已经止住了。”凤妃阅靠回去,环视一周后,目光黯淡下来,“这暗无天日的地方,我们要怎么出去?”
孤夜子并不担忧,见她并无大碍,这才将身子靠回去,“你放心,从今以后,我不会再抛下你。”
凤妃阅张下嘴,一口惊愣呛在喉间,几许激动,这一言,犹如誓言般千万重,她唇瓣轻弯,转过头,对上他的眸子,话语,异常郑重有力,“我,也不会抛下你。”
孤夜子将她来过去,前额相抵,一字一语说道,“你的不舍不弃,我知道。”
二人默默相对,望着洞内一切,凤妃阅靠在他肩上,神色倦怠,只听得孤夜子缓缓说道,“大难不死,就当是给我们过几日清闲的山林日子。”
凤妃阅听得出他话中的无奈,脑袋轻蹭下,继而接口说道,“那不,成野人了么?”
这般调侃,也将心中的惊惧微微压下几分,孤夜子满身是伤,没有大夫的医治,是断不能痊愈的,空荡荡的山洞内,没有干粮没有谁,他们,又怎么能熬得过去?
“我们一定要想办法出去,”凤妃阅望着山洞中央投射进来的阳光,蹙眉说道。
“不,”孤夜子面色冷峻,沉声扫向四侧,“现在,还不能出去。”
“为什么?我们等不了那么久。”
“依照七袂的作风,他定要活见人,死见尸,有可能,现在就有独步天涯的人正在四处找我们。”孤夜子谨慎冷静,一手在她肩上轻拍。
凤妃阅点下头,却越发担忧,“可是……”
她心中所想,孤夜子早便考虑过,“不用担心,这里既然有狩猎的陷阱,便一定有打猎的人时不时过来,到时候,我们就能出去。”
凤妃阅听闻,虽知是安慰,倒也跟着定下心,她顺着那张网向上望去,竟发现一条粗藤编织的绳子,“看,好像能通到上面。”
孤夜子顺着望去,“这应该是便于收捕猎物之用,等伤痊愈后,我们就不用在这坐以待毙。”
凤妃阅面露欣喜,双眸熠熠生辉,“等下,我便出去给你Bbs .jOoY O O.n ET抓药,顺便买些食物。”
他异乎常人的瞳眸闪过担虑,望着那个被灌木遮掩起的洞口,没有再说一句话。这才出宫,他早就感到不安,只是没有想过,这祸事究竟……是已经过去,还是,只开了个头。
偎在一起,天寒地冻,再次睁眼,却发现天际飘来的白茫茫的大雪,原先被灌木遮挡起的洞口,如今已是积雪累累,有时,更因负荷太重而哗啦啦掉落下来。
遇上这样的天气,若是在宫里还好,至如今,这山洞压根不能御寒,况且白雪连天,恐怕那些老猎户都不会踏进林子里来一步。
白天,就这样过去,只是夜幕将近,二人早已饥肠辘辘,凤妃阅寻些干燥的稻草来,顾不了这么多,全部铺在孤夜子的身上。地上,有几个猎户留下的瓷罐,这下,倒派上了大用场。将积雪盛入罐子,一旁还有几个火折子,抱些干柴过来,好不容易点上,人围在一边,也暖和了很多。
到了下半夜,凤妃阅冷的全身发抖,起来添柴火之时,发现孤夜子倒在一边,神色痛苦。慌忙上前用手一试,才返现他全身滚烫,肩胛受伤的地方,血渍斑斑。
唤了几声没有应答,抬头一看,月色明朗,林子里面,传来清晰的脚步声,嘎吱嘎吱——踩着枯木烂叶,似有一大群人。凤妃阅心头雀跃,忙跑到洞口张望,两手放在嘴边,刚要呼救,便听得一串脚步声落在头顶,“快,去那边找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冷冰冰的话语,以及繁多有序的脚步声,应该是独步天涯的人没错。
她立马噤声,身子缩回去,所幸洞内的明火已经熄灭,又正是晚上,凤妃阅摸爬着回到原处,紧紧畏在孤夜子身侧,生怕他不经意呢喃出声,只得用小手掩着他的双唇。灼烫的鼻息愈渐微弱,前额出,更是烫手不已。
凤妃阅将他拉过去,一道钻入干燥的稻草之中,上头,时不时有脚步声经过,好几次,就仿佛在自己头顶,多一跺脚,便能发现他们一样。前额相抵,薄唇间溢出的痛苦,让她焦虑万分,面颊相贴,忽冷忽热的煎熬,更让她心急如焚。
“找到没有?”
“连个人影都看不见——”男子粗狂的声音从远处飘来,“这么大的林子,怕是早摔死了,说不定,给那什么山禽野兽给叼去了。”
“主上吩咐的事,这样回去如何交差?”其中一名男子用剑抽着地上的杂草,试图找出些什么来,“别耗着了,快找去,还能Сhā上翅膀妃了不成?”
“是。”众人唯唯诺诺,有怨言,只能压在心底不敢说出来。
凤妃阅杏目圆睁,衬着月光,掠过的身影一道道打在山洞中央的明亮处,冷风袭入,骇人的野兽嘶鸣声,由远及近。昏迷中的男子,眉头高高蹙起,身子最自然的反应下,睁开眼睛。
“子——”凤妃阅双手捧住他面颊,却发现男子眼中并无焦距,身子一沉,重量压过来,二人齐齐倒在地上。她忍着痛,直到上方的脚步声都出老远,这才将他扶到一边躺下。
好不容易等到天亮,凤妃阅红着眼睛起身,将孤夜子稍事安顿后,起身来到那个洞口处。双手攀上绳索,两腿轻松一蹬,人便跃了上去。四周已经恢复宁静,找来一些干草遮盖洞口后,凤妃阅顺着一条人群踩出来的道,走出林子。
远处,只见烟雾袅袅,林子外头就是一个湖泊,早起的渔民,开始撒网捕鱼。凤妃阅大喜,忙山前问道,“请问,这哪里有大夫么?”
带着斗笠的渔民憨厚老实,转过身来,大声吆喝道,“小哥,这里是林子,除了几户打渔人家,压根就没有什么人,你顺着这条河一直往西走,不过半天的功夫就能看见一个集市,要到那里才有大夫。”
凤妃阅顺着他的手望去,心里越发急躁起来,这来去就要一整天的功夫,也不知道留他一人在山洞里,是否安全。顾不得犹豫,这却是唯一的法子,“谢谢大叔。”
那人乐呵呵笑着,将网撒回湖中央,身上衣着单薄,一双手,白皙修长,放妃跃大步顺着河滩往西而去,由于连夜大雪,河边满是冰冻,一路来,并不好走。两串脚印更加杂乱无章,焦急不已。
晨起,太阳暖融融照着,而她的心底,却一片冰凉。
好不容易听到集市上的喧闹声传来,凤妃阅禁不住加快脚步,恨不能一下妃过去,整个人饿的头昏眼花,顾不上街口叫卖的生硬,她双目用力睁开,走过一家家挂满琳琅满目招牌的酒馆客栈,总算,在走了近一半路途的时候,找到了藏在闹市中的医馆。
她走上前去,里面,只有一名伙计,见她风尘仆仆而来,忙上前拦阻,尖利的双眼在她身上滚过一圈,“站住。”
凤妃阅不得已收回脚步,“我要见大夫。”
“我们家老爷不见客。”这样的人,伙计见的多了,你看她头发凌乱不堪,身上的衣裳更是被撕开几道大的口子,有几处,还冒着斑斑血渍,任他怎么看,都不像是付得起诊金之人。
“不是见客,是救人的大事!”凤妃阅声音提高,想要上前,却被他拦在外面进不去。
“那行,你先将诊金放下,我立马将当家的请出来,”伙计眼高于顶,说什么都不肯让开。
要是照着平常,凤妃阅早就将他扔了出去,可如今,独步天涯的人随时会追杀过来,再加上自己满身是伤,一点内力使不上,内忧外患齐数而来,她不得不忍一口气。
“怎么,被我猜中了,你当我们宏慈医馆是什么地方,去去去,没钱别想踏进去一步,”伙计不耐烦的再她肩上轻推下,凤妃阅的脚步一下没有站稳,踉跄几步。
出来的时候,银子全部由随侍保管,她全身都找遍了,就连一个铜钱都没有。随身携带的腰饰也在打斗中掉落,她思来想去,总算找到一样,手忙脚乱的,摸向脑后,摘了半天,才将孤夜子该她套上去的发箍拿了下来。
垫在手中,沉甸甸的,金属质地的发箍,做工精美,边上,镶着一圈绿色的圆石,具体是什么,凤妃阅也说不上来。只是,皇帝给她的东西,总能拿得出手吧,“这个可以么?”
那伙计斜眼一瞥,撇下嘴,态度极为不屑,凤妃阅攥紧那发箍,隐忍的怒意,积在胸口恨不能一下爆发出来,“不不识货吗?”
伙计瞬时吊起双眼,恶狠狠的说道,“说知道你哪边偷来的,这种东西,满大街都是……你……”
“闭嘴!”
凤妃阅刚要怒斥回去,就听得内堂传来一阵洪亮的嗓门,一把珠帘被掀开,叮当作响。
“掌柜——”伙计赶忙迎上去,满脸谄媚。
那掌柜花甲之年,鬓发苍白,双眼落在凤妃阅的手上,两手作揖上前,“这位小哥,多有怠慢。”
她瞳仁中闪过一道精光,双手背在身后,大步走上前。
“还不快倒茶。”掌柜收回笑,朝着伙计干瞪眼,“手脚不知道利索些,留你有何用。”
“是,是……”见他一副维诺的样子,凤妃阅并没有过多的去计较,她急欲表明来意,“掌柜的,我有一个朋友受了重伤,如今昏迷不醒,我想带些药送回去。”
“哦?”掌柜掳着花白的胡须,走进药堂,“敢问一句,是被何所伤?”
凤妃阅不敢隐瞒,见外面人群往来,只得压低声音说道,“刀伤。”
“刀伤……”掌柜的面有难色,神情纠结起来,“不瞒你说,这治刀伤的药,本店有是有,只不过……”
见他说话吞吞吐吐,凤妃阅从二人对望的眼神中,瞧出几许端倪,人情冷暖,什么医者仁心,都是鬼话连篇。她握着手中的发箍,一掌击在中间的案桌上,那掌柜脸色大变,两手刚伸出,又折了回来,“当,当心。”
凤妃阅冷笑,继而,将手掌摊开,“这个,够么?”
一脸贪婪之色尽露,两手在暗处相互搓着,双目放光,他凑上前,装作不识货的查看,“这个……”
“我没时间跟你废话!”凤妃阅手掌欲要收拢,若不是因为身处闹市,她恨不能拿刀直接架他脖子。那掌柜见状,不敢再多言,转身走往药柜,“小哥朋友的伤口,是否开始化脓?”
她只知道将伤口裹得严严实实,哪还敢细细查看,“你只管讲药材准备好,化脓与否,若治不好他的伤,我为你是问!”
拿人钱财,与人消灾。掌柜连连点头,准备了足够剂量的药材后,用牛皮纸裹着,战战兢兢放在凤妃阅面前的案桌上,“这里面是两服药,你回去后仔细查看下,若没有化脓,便用左边这包,若真是刀伤的话,一天都拖不得,一旦受寒发热,就更难治疗了。”
凤妃阅将那药材抱入怀中,宛若珍宝,掌柜见她手上拿着发箍,便开口提醒道,“本来,这里只收现银,今天看你救人心切,就照你的意思,用这发箍做抵押吧。”
凤妃阅回眸一瞥,手上一甩,人便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掌柜——”先前的活计凑过去,“这破东西有什么值钱的,你看看他一身……”
“你懂什么?”那掌柜听闻,当即赏了他一个暴栗,“差一点,差一点啊……这下我发了,发了……”
凤妃阅捧着药材,急急忙忙走到街上,她顺着原路刚走上几步,两腿便不听使唤的停了下来。
街对面,正好是一家卖包子的小铺,里面张罗着四五张自制的木桌,边上,一名妇女正准备着新开的豆花,另一边,男子将刚出笼的热包子分给每个桌上等着的客官。凤妃阅饿的头晕眼花,站在那,一瞬不瞬的盯着。
“小哥,刚出炉的包子,还是热腾腾得,要来上几个?”男子见她站在跟前,乘隙搭上一句。
凤妃阅身上再也找不出一样东西来,蒸笼中,一个不起眼的包子却让她移不开眼,她定定站着,右手垂在边上,握紧,又松开。她和孤夜子已经一天一夜没有吃上一口,如今,身无分文,她从未想过,自己会被逼到如此地步。
“我说你站在那,到底要不要?”男子已经开始不耐烦,一手重重挥开,“不要的话就不要打扰人家做生意。”
来来往往的人群,时不时,便有人回过头来,满是鄙夷地盯着她 看,凤妃阅双颊酡红,掌心在衣摆上擦拭,抹去汗水,抹去紧张,“那个……”她咬下唇,一向伶牙俐齿,如今却成了结结巴巴,“能不能赊我几个包子?”
男子本就忙的不可开交,如今听闻,越发没有好脸色,“你当我这是什么,还想赊,改明我上哪找你去?”他的嗓音本就响亮,如今这样一吼,顿时将四周人的视线吸引过来。凤妃阅杵在那里,趁着男子转身招呼客人之际,想也不想地冲上前去,一手,只够抓着一个,滚烫的包子放在掌心中,几乎就要捏不住。
“哎……怎么会是……”男子紧追出去几大步,凤妃阅心头大颤,越跑越快,生平,第一次遇上这样的事,她心中毫无所想,一口气,竟整整跑了一条街。
走出闹市的时候,她才敢回过头去看一眼,还好,没有人追上来。那包子已经被掐的变了形,将她藏入袖中,凤妃阅疾步往来时的方向赶去。
回到林子,夜幕早已遮在头顶,稀疏的月光打在她小脸上,凤妃阅小心翼翼的钻在丛林间,避开荆棘满布的灌木,她一路往前,找着孤夜子藏身的山洞。越走越急,泥泞不堪的衣摆被撕开,黑影交错,只有禽兽出没的寂寞孤傲声。
凤妃阅一路妃奔,却不料双脚一空,整个人竟载了下去,“啊——”
一声惊呼,她双手紧抱那要药材,身子摔在一张网上。山洞!凤妃阅急忙爬起来,落至地面上后,慌忙找寻孤夜子的身影。里面,就着洒下来的淡淡月影,只看见一堆凌乱的稻草铺在那,几个罐子打碎在边上,却惟独不见了皇帝的人!
“子——子——”凤妃阅四处碰壁,小手不断擂着边上的土墙,她不敢再往下想,到底自己出去之后,这儿发生了什么?难不成,是独步天涯的人找到了这?抑或是……
“不——”凤妃阅双眼一酸,手中的药材跟着掉在地上,“在哪,你在哪?”
我把他丢了,把他丢了……
心中,反反复复默念,她急得团团转,那山洞本就不大,她来回找了不知道多少次,黑漆漆的,身上,额头上,撞的满是伤口,举步艰难。
袖中的包子已经凉透,绑在一起的药材也零零落落散在地上,凤妃阅后背靠着一边石壁,顿觉全身无力空虚,身子,仿佛一个劲在往下沉。抵着的脊梁,被尖刻的石子给划破,她颓然坐在地上,顾不得满地泥泞,就那样……坐了下来。
即使孤夜子昏迷着,至少,那边还有一个胸膛可以给自己靠着。
凤妃阅双手环肩,她的隐忍,她的坚持,仿佛在瞬间已经坍塌下来。眼睛深处,泛上一层苦涩,酸的,全身都被麻痹一般,世间的清晰,在黑暗中,氤氲成模糊,瞳仁闪过刻骨铭心。一滴眼泪,承载了太多的压抑,流溢了出来……
从小到大,她的眼泪,没有流过一滴……
“呜呜……”
声音,压的很低很低,她枕在双膝上,瘦削的两肩时不时耸动,卸下坚强之后,剩下的,会是什么?是……脆弱……
凤妃阅嘤嘤出声,声音,断断续续,连不成一线,“为什么,我要出去……”
“我把你丢了……找不到了……”
她惊恐,她彷徨,全身,已经没了主意,一张小脸,早已哭花,头顶,依旧是黑蒙蒙的洞口,月光,似乎更为惨淡了,只有一点光亮,虚弱到,油尽灯枯。
“阅——”
突然,好像有声音传来,很弱,无力极了。凤妃阅抬下头,急迫地向四周张望,放眼而去,这么大点的地方,哪有别的容身之处。
一定是,他也找不到自己,急了,以为她丢下他了……
凤妃阅双眼红肿,抽泣站起身子,两手不顾一切的在四周的墙上擂动,直砸得空寂的山洞内,阵阵回音。
“在哪……在哪啊……是不是,你又丢下我,把我一个人扔在这里,我们说好的,你又忘了……”
凤妃阅双手放在墙面上,脸颊靠上手背,这次,那声音比方才清晰多了,“阅儿——”
她屏息凝神,擦下眼泪,将耳朵贴上土墙,“阅儿——”
是他的声音,凤妃阅欣喜异常,可是,它虽然近在耳畔,却像是隔着一堵墙,双手敲了几下,男子若有若无的呼唤声,犹如梦呓。
凤妃阅两手扒了几下,发现那墙并不是很牢固,土质稀松。她退后几步,一边肩膀连撞几下,只听得‘哗啦——’传来一道墙体被推倒的声音,她连滚出去好几步,整个身子趴在那泥土里面,不能动弹。
抬首,这里,居然也是一个山洞,凤妃阅赶忙爬起来,着急寻找一圈后,竟发现了躺在边上的孤夜子,再细细一瞧,这儿,可不就是先前自己藏匿的那个山洞么?
他已经半醒过来,上半身靠着墙壁,神色还没有恢复,见她这般动作,一下没有了反应。
原来,两个山洞只是一墙之隔,BB S.JOOYo o .NET 凤妃阅狼狈万分,脸上沾满泥土,她甩下头,只见孤夜子微微笑着,凤目中,却分明有疼惜。她爬上前,男子前额渗着细密的汗水,声音,微乎其微,“我刚才听到有人说……把我丢了……”
凤妃阅蹲在他面前,想笑,却没有那些力气拉开唇角……
她两手张开,一下,穿过男子双肩倒下去,肩膀的伤口,再度被拉开,孤夜子一声闷哼,按住她的身子。瞳仁中,早没有了眼泪,凤妃阅双手逐渐收拢,掌心,握着自己的手肘。胸口,战栗不已,女子的全身,抖的厉害。
孤夜子窝在她颈间的俊脸微微扬笑,这样的害怕,他从未见过,望着地上的狼藉,他借机将话扯开,“我的阅儿,竟撞塌了一面墙壁。”
声音,吹在自己耳畔,凤妃阅回神,双目在四侧不断搜寻。
“找什么?”
“我的药呢?”她面色再度紧张,双手在地上摸索,“对了……”孤夜子听着她自言自语,一下,身子有钻向边上的山洞。
取了火,药材已经放入瓷罐中,牛皮纸里面,还有涂在伤口上的药膏。裹着肩膀的布被小心取下来,犹豫沾着伤口,故而,每动一下都是疼痛万分。被刀砍伤的地方,果真开始化脓,血肉翻在外面,令人不寒而栗。好不容易将药膏涂上去,凤妃阅已是一身大汗,而孤夜子则双手握拳,光着膀子靠在墙上。
全身虚脱一般,静谧的四周,只有煎煮药材时所发出的干柴折断声,孤夜子侧过头,见她脸上恢复平静,便伸出手去,在她面颊上轻拭,“方才,我好像听到有人哭了。”
将那些沾上的泥巴擦去,凤妃阅怔愣,身子动一下,目光带有闪躲,“你似醒非醒,听错了吧?”
男子修长额手指顿在她脸上,目光,迷离开来,“听到她哭,当时,我居然很开心……”他嘴角轻轻勾起,“阅儿,我说,我只准她哭这一次。”
凤妃阅抿着唇不说话,将他脱下来的衣衫披在他肩上,拾起袖口,擦拭他额上的汗渍,这才开口问道,“饿么?”
不说,倒还好,如今一提,果真是饥肠辘辘,孤夜子虚弱的点下头,张开眼望着她。
凤飞阅一手伸入袖口,握着那个已经硬邦邦的包子,抽了出来,“我,只有这个。”
孤夜子垂目,闻着鼻尖浓郁的药味,“这些东西,从哪来的?”
“上市集买的。”她挪上前一步,面色微微酡红,这包子,总不能说是她跑了一条街抢来的吧,“吃吧,不过已经凉了。”
孤夜子一手抓着她手腕,“我吃不下。”顺着掌心的力,推倒自己面前,“你吃吧。”
凤飞阅低下头,白面包子,上头已经沾着自己不少的指印,“我也吃不下,刚吃了一个,很难吃。”说罢,便将那包子塞到他嘴边,往里面推去。一口咬着,男子喘了几下,却连咬下来的力气都没有,他俊目合起,摇了下头。
脑袋向后扬去,凤飞阅随即咬了一口,在嘴中咀嚼几下,樱唇覆上去,孤夜子双眼并未睁开,觉察到她灵舌试着撬开自己薄唇之时,张开了嘴。口中的包子过继而去,抵在喉间,让他不得不吞咽下去。她咬了第二口,刚凑下去,就见男子睁开眼,唇角,不满的撇下,“真的很难吃,一人一口,要不,我吃不下去。”
凤飞阅不知所措的望向他,见他满脸认真,只得将口中的包子咽下去,再次喂过来时,孤夜子这才轻启薄唇,那坚硬的包子上,用嘴咬过的地方,一口大,一口小,分布均匀。
肚中,没有一点饱的感觉,却已经好多了。患难中,最能见真情,凤飞阅拨弄着那堆柴禾,却不知,人的抉择,有时候 分很多种,狭隘的山洞内,他们只是最平常的省份,一旦,君是君,后是后,他们面的的,也不止一份生死携阔那般简单。
孤夜子注视着她的侧脸,她有君家的狠辣,手中的戒指,应该就是杀死奴姬的凶器,她亦有君家的谋略,在自己同两宫皇太后只见,她游刃有余,甚至在他昏迷不醒的近一月内,独当一面,瞒了太后,更加骗过君家,以及全朝虎视眈眈的势力。
凤飞阅添些柴进去,回眸,正好同他打个照面,火光,映射她半边脸颊红彤彤的,窝回他身边,钻入那堆稻草中,“其实这样活着,也挺好的。”
孤夜子一条腿曲起,没有说一句话,因为,这样的日子,并不是他们能过的起的。凤飞阅听着一片沉默,将侧脸枕在他肩上,心头的所想,却是无奈的。
服用过汤药,一夜后,人便好多了,只是不能运用内力,想要走动,需的静养几日。白雪将融,出来觅食的动物,时不时,便会掉进山洞中来。第一天,凤妃阅对着掉下来的野兔干瞪眼,这么点的地方,她却怎么都抓不住。最后,还是孤夜子教她使用内力,坐在原地,一块石子便将它击中。
没有条件,只能将就在火上烘烤,有了食物,能撑一日,便是一日。
好不容易过了几天,孤夜子恢复神采的双眸中,已然透出焦虑,“这趟出宫,已经耽搁了好些时日。”
“天不遂人愿。”凤妃阅请然搭上一句,“说不定,会有意外的收获呢。”
大掌拍上她脑袋,他也知道急不来。
又是几日过后,孤夜子手臂上的伤口基本愈合,到底是男儿身,人也恢复了精神,一手折在胸前,已然没有大碍。外面,依旧冰雪连天,这样的天气,即使出去了也是寸步难行。
凤妃阅站在洞口向上张望,几日来的休养生息,让孤夜子浑身不自在,他一手扭动几下,朝前走去。
女子只管望着飘下的雪花,待到反应过来之时,耳畔已经传来一道掌风,下意识闪开,却见孤夜子再次袭上来。凤妃阅狼狈退后几步,二人在山洞里不断相逐。他伤势未好,也不敢用力,只是练练武,对上几招,她节节败退,两手慌忙摆动,“不打了,没力气了。”
孤夜子勾唇一笑,再度逼上前,“运用内力。”
她闪过几招,却是气喘吁吁,一手扶着墙壁,双颊微红,“不打了不打了,我真的没有力气了。”
孤夜子收回手,自己并未用上几分内力,再一看她,已是毫无招架之力,凤妃阅唯有嗔怒瞪他,索性双手叉腰,背靠着墙壁喘息,“你,你怎么不觉得累。”
他走上前几步,一手拉着她皓腕,两人来到边上坐下,“因为我内力比你深厚。”
想来也是,虽然有君隐的强化训练,但毕竟,自己只有一个月的时间,凤妃阅不以为意,靠在草堆上稍作歇息,孤夜子一手枕在脑后,面色,冷峻凝重。他拧着剑眉,全心陷入深思,凤妃阅的内力……
那一晚络城之战,他始终怀疑是凤妃阅将施婕妤推了出去,当日,在一起的只有他们三人。可如今,这无意间的发现,却让他烦躁异常,凤妃阅武功虽然不弱,可内力却是极差的,练武之人,没有长时间的修为,这内力便形同虚设,望着靠在肩上的女子,他禁不住伸出一手去将她拥入怀中。
将施婕妤推出去的那一道内力极为深厚,不然,单凭七袂的那一掌,她断不可能受那么严重的伤。孤夜子不敢往另一方面去想,凤飞阅见他一下沉默,抬起头来,轻声问道,“怎么了?”
孤夜子垂下双目,幽然叹息,大掌在她脑袋上摩挲几下,声音,打着几分歉意,“没什么。靠着我,睡一会吧。”
将他似有心事,凤飞阅只当是困在这焦虑了,偎过去几分,将彼此的温暖交给对方。
施婕妤身子单薄,平日里敦厚善良,关于武功……
“你喜欢下雪吗?”突如其来的问话,将他脑中的思绪打断。
“不喜欢。”孤夜子抬眼望去,“一场大雪,将耗费多少人力财力。”
凤妃阅脑袋动下,继而抿唇笑开,“我们现在是山顶洞人,不关江山社稷,只看着美景。”
孤夜子不懂,这山顶洞人是什么意思,凤飞阅哪里解释的清楚,“窝在山洞的人便是山顶洞人了。”
随意糊弄,他望着洒下来的几瓣雪花,眼睛深处开始转冷,从嘴中吐出的声音,是她从未听过的荒漠。“我不喜欢下雪天,因为母后,就是在下雪的那天,突然失踪的。”
这是,孤夜子第一次提及自己的母妃,那时年幼的他,记得并不是很清楚,只知道,自己不喜欢下雪的天气,那种寒彻人骨的寒冷,将他在宫中唯一的温暖都给抽走了。
“她,是怎样的一名女子?”
孤夜子低头,唇角似在回忆,“同你一样,是一名,懂得保护自己的女子。”
凤飞阅静静聆听,不再Сhā一句话,林子里面,回荡的,是男子醇厚的嗓音,以及那雪落无声……心心相惜,就犹如两人偎在一起的身影,彼此,融进对方。
醒来之时,上头依旧阴沉沉的,风妃阅动下身子,睡眼惺忪。
脸颊舒适地在他肩头轻蹭,掀起眼帘,首先入目的,便是那张布满青摖的俊脸,纤细的手指随即抚上,将熟睡中的男子惊醒,反手一握,疼的她大声叫了出来。
“啊——”
孤夜孑大掌松开,忙要查看。
风妃阅将手背在身后,朦胧的脸上,带着床气,上半身依旧靠在他身上,眼睛再次闭起来。
这个男人,有着世人眼中的残暴毒辣,可,在这小小的山洞里面,风妃阅感觉到的,只有他的温柔。
他的情,生死之间,一掌替自己选了那条阳光大道。
他的义,再次危难,他在下,她在上,俯瞰苍穹,他却试图以血肉之躯,挽得她最后一点生机。
在这里,连温饱都是困难,却让她今后的每一天,越发想念。就连那抢来的包子,都成了山珍海味,唇齿间,尝的也是一种心情。
“雪停了——”孤夜孑声音饱满,还有迫切。
风妃阅螓首,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她点下头,淡淡回应一声,“嗯,停了。”
“几天过去,独步天涯的人看来已经撤出搜寻,我们也该出去了。”孤夜孑动下手臂,伤口的地方有些发痒,已经开始痊愈。
风妃阅依旧不说话,只是很轻的应道,“嗯。”
孤夜孑回头睨一眼,她的小心思,他自然懂,可是,这样的生活……
心口,无奈感越加压得自己难受,他想要起身,手臂却被她拽了一下,脑袋依旧枕着不动,“天才刚亮,我们坐会吧。”
山洞中间,柴火已经奄奄一息,留下几个忽明忽暗的火星,风妃阅双手抱着他臂弯,直到洞口穿射进来的光亮打在地上,她知道,他们没有过多时间由着她任性。
“孑,我们出去吧。”
孤夜孑轻点下头,垂下的眼帘中,承载着沉重的负担,二人站起身来,临走之际,风妃阅将用过的瓷罐以及柴禾都整整齐齐的码在一边。她不会打理,却不想这个地方,凌乱了。
一手攀上绳子,她首先出了山洞,将洞口的灌木扒开之后,这才将孤夜孑也拉了上去。
连日来的暗无天日,男子刚出去,顿觉得眼前不适应,苍郁的林中,满是半人高的积雪,白花花,刺的眼睛生疼。风妃阅将二人身上的雪渍弹去,张眼望向四周,“如今这样出去,不要踩在捕猎的陷阱才好。”
却是,林中机关颇多,如今大雪覆盖整个地面,潜藏的危机,眼睛根本就看不到。
“我们的担忧,同样也是独步天涯放弃搜寻的原因,最危险的时候,如今,恰是我们最最安全之时。”
风妃阅默认,捡起地上的树枝,向前方探路。
手腕被拉回去,他接过树枝,将她带至自己身后,大掌裹着她是手,分外温暖。
这般严寒的天气,野兽都躲在林子深处过冬,阴森森的空气中,只有二人脚踩着雪地发出的声音,孤夜孑每走一步都很小心,风妃阅跟在身后,步步相近,没有一点紧张。
远远的,就看见那片湖泊,她眉眼微扬,“走出去了,看!”
孤夜孑握着她的手一紧,幸好,有惊无险地出了林子。
一条废气的渔船搁置在岸边,风妃阅望着船上的身影,走上前几步,“大叔——”天寒地冻的,男子却依旧一身单薄衣衫。
回过头来,他咧嘴一笑,将手中的渔网抛出去撒在河中央,“小哥,是你啊。”
“这么冷的天,你还出来捕鱼?”
“小哥你不知道啊,如今外面的世界不太平那,我们这些山村莽夫只能窝在这,靠打渔为生。”渔夫一边整理渔网,一边扭头搭讪。
不大的湖泊,渔船搁浅的半边,却是泉水淳淳,而另半边,竟然是冰雪封冻,孤夜孑冷峻的眸子闪过危险,抓起风妃阅的手,便要离开。
“二位,何必走的这么急?”那渔夫放下手中的活,从船上走下来,一双黑色布鞋踩在冰雪连天的地面上,居然连脚印都没有,单薄的鞋底鞋面,走起路来,疾步如风。眨眼功夫来到二人面前,风妃阅这才察觉出异样,“你——”
“你究竟是何人?”孤夜孑语气一冷,率先问出口。
“我只不过是个隐居山林的粗人罢了。”男子年约四十来岁,鬓角的地方,头发却已经花白,袖子外的两手,白皙修长,不像是靠常年捕鱼为生之人。“外面,已经没有平静,现在出去,只会是自投罗网,如果不嫌弃的话,可以去我住的地方,虽然简陋,一两身换洗衣服,却还是有的。”
风妃阅暗暗哑言,侧目望向孤夜孑,只见他黝黑而深不见底的眸子,颤了一下,却是没有丝毫犹豫地点头,“有劳了。”
方才的疑惑,转瞬却成了信任,风妃阅拉下他的袖子,步子禁不住跟在那人身后,她压低声音,“他不简单。”
孤夜孑眸光一扫,示意她噤声,要想加害他们,风妃阅就不会去了趟集市还能安全回来。况且,两人身上已经脏污不堪,这样走出林子,不被外头的人当疯子才怪。
风妃阅不敢大意,男子再去前面带路,穿过岸边的荒漠,再往深处走几步,远远的,就看见一座小屋立在山脚下。屋子的四侧,爬满一种绿色藤蔓,竹片裁成的栅栏形成一条幽怨曲径,再走上前,只见,不大的院子里面种满雏菊,大小不一的花色,在白雪中争相竞放,淡雅的芬芳,更是沁人心脾。
推开栅栏,二人跟着走进去,屋内简洁淳朴,放眼望去,应该就只有他一人。
马不停蹄的烧水准备,男子从里屋拿来两套换洗衣裳,一看,还是全新的。
孤夜孑受伤不能动,风妃阅绑着男子将水提进屋后,水雾氤氲中,就只剩下他们二人。
“这人,太过高深莫测。”替他擦拭着身子,风妃阅压低声音说道。
“人外有人,他选在这样的地方,自是甘愿避开世俗,那么,我们就只是过路人,互不相识。”孤夜孑的话再明白不过,风妃阅细细想来也是,人心虽有险恶,却也不能将真正好心之人一并拒之门外。
抹好药膏,将稍大的那身男装穿在孤夜孑身上,她准备了热水,让他先出去。
连日来,不眠不休的担忧害怕,都在身子浸入水中的一刻而被驱散干净,深浅不一的伤口已经自发愈合,掬起一捧水来,将那张满是泥泞的小脸清洗干净。屋内的摆设很简单,一张桌子,简陋的大床,还有一个柜子。这里的主人应该很喜欢清静。
本想舒舒服服的泡上一会,但一想孤夜孑还在外头,心里,还是有些放心不下。打开房门的时候,只见二人正在对弈,孤夜孑手肘斜撑在面前的桌子上,男子手中执着一枚棋子,另一手,将边上的掬花茶端在手中。
心里一松,她踩着碎步上前。
听见声响,二人皆举目望去,风妃阅唇瓣轻扬起笑意,白皙的小脸透着几分朝气,眉如柳,晶亮闪耀的眸子擒住孤夜孑,她缓缓上前。
“啪—Bbs .jOoY O O.n ET—”
一声异响,风妃阅收住脚步,孤夜孑顿觉袖口处一片湿凉,他推开身,只见大半个袖子沾着水渍,而身前的男子,却一瞬不瞬盯着处在原地的风妃阅,“你——”
“大叔——”她上前,将摔落的茶杯拿在手里,“你怎么了?”
“没,没事……”他神色闪躲,取来边上的干布将桌子收拾干净,先前的脸,他并未能看清楚,如今再见,着实让他好一阵惊讶。擦拭的手,腕部带着颤抖,激动不已。风妃阅同孤夜孑对视一眼,忙要接过他手中的干布,“大叔,还是我来吧。”
“不,不,你坐会。”男子执意,一个闪身,将棋盘放在一边,“我去准备午饭。”
如今,才是晨阳初起,一顿饭,他居然准备了整整一个上午。
酒色正醇,满桌子都是山中的野味,三人一道坐下来,院门打来,外头,满眼的景色美不胜收。
风妃阅饥肠辘辘,顾不得吃相,那边,二人却对饮正欢,“慢点吃。”孤夜孑随手,将嘴边粘到的米粒擦去,男子见他举动亲昵,言语关切、开心地抿上一口酒,“来,这是自家捕的鱼,多吃点。”夹起一块放入她碗中,清冷涟漪的眼中,竟带着满满的宠溺。
忘记了先前的提防,风妃阅吃饱后,见二人仍在对饮,这般古色古香的屋子,她只觉万分新奇,“我,能随便走走吗?”
孤夜孑斜眼望过来,她瞥下嘴,带着几分心虚。
然,男子却是满口答应,“就这么点地方,请便吧。”
风妃阅雀跃,答谢过后便起身,“阅儿——别走远了。”
孤夜孑放下酒杯,随意吩咐道。
男子握着的手一紧,望向风妃阅的两眼,带着朦胧的肯定。
“放心吧,我就在这屋内走走。”
转身朝向外满的走廊而去,身后。男子的视线紧紧盯着她的背影,孤夜孑余光一扫,咽下的酒,醇香四溢。
这屋内并不大,除了方才沐浴的一间客房,向左走几步,也就还有一间。门内并未上锁,轻轻一推,伴着一声吱呀,风妃阅快速闪身进入。掬花幽香扑面而来,她反手将门带上,这一望,吓了自己好大一跳。
空旷的室内,床边,桌子上,以及书台案几,均摆满了新摘下来的掬花,大多的金丝贵族菊,小朵的雏菊,品种繁多,犹如进入了花的异界。
里面,纤尘不染,看上去,男子是个极爱干净的人。
脚下,是木板铺制的地面,走上去,发出清脆的咚咚声。风妃阅环顾一周,除了简单的摆设外,再找不到一样其余的点缀。长形的台面上,摆着一个好看的梳妆盒,一看,便是盛放女子的饰物。好奇上前,犹豫再三,见外头没有动静,风妃阅便大着胆子一看,果然,是琳琅满目。朱钗发簪,就连贵族人家罕见的金步摇亦有,暗暗乍舌,她将东西摆回了原处。
另一边,一张案几上端放着笔墨纸砚,风妃阅走上前去,执起其中一支狼嚎笔,放在眼前,她更加确定,外头的男子,绝不是一般的乡野村夫那么简单。
“咦——”讶异地放下笔,只见那砚台下,压着厚厚一叠宣纸。
拿在手中一看,却只是一名女子的背影,身着大红嫁衣,头上,别着一支龙凤呈祥的金钗,身姿婀娜,却看不到那张脸。潋滟的裙摆上,开满各色的掬花,将女子整个人围在花丛中,独独,那身背影,寂寥中透着无奈认命,孤独花开。
风妃阅拿开一张,却发现手中的画,全是以女子及掬花为背景,看不到脸,哪怕,是一点点都没有。
将那些画放回砚台下,想必,这应该是他牵挂之人吧,日日思念,却连画一笔正脸的勇气都没有。
四周的墙壁,亦是原木堆筑而成,风妃阅徒步走上前,只见朝东的一面墙上,好像挂着两幅画像。
画被卷了起来,挂在触手可及的地方。外面一层,保护的极好,风妃阅站在跟前,虽觉不妥,却还是伸出一手,将左边一幅画上的丝线扯开。
随着“哗啦——”一声,画被展开,画折一下落下来,风妃阅迎面看去,却是杏目圆睁,惊的找不到了方向。
画中之人,竟是君宜!
从面相及衣着看来,应是近期所画。风妃阅视线落向另一幅,她猜不出来,那里面画的究竟会是谁。
心头,涌过一阵诡异,再看这木屋之时,却有了别样的情愫。鼻翼间,花香浓郁,风妃阅盯着那幅卷起的画,走上前。双拳,满是汗水的紧握,不再犹豫,她脚尖踮起,只见掠过那条绑着的丝带,霍然,一用力。
画,展开在眼前。
女子一身荣华,神态自傲,凤袍加身,眉宇间,恰有芸芸之魅。
眼角下方,一点泪痣,妖娆中,本该是长在不明显的地方,如今,却被清晰跃然于纸上。
那画中人,分明就是风妃阅!
这,应该是自己初入皇宫之时画下的,只是不知道,画的应该是自己,还是君阅。
满面的诧异在诚惶诚恐中掩饰下来,她不敢久留,忙将两幅画按照先前那般绑扎起来,嘴角流离淡淡的光晕,风妃阅忙抬腿走进去。
和上门之际,她并未立马回到偏厅,身上,沾染上太多的掬花香,顺着回廊走上几圈后,才慢悠悠朝向来时的路走去。
空气冷冽清新,有一种溢进胸膛的感觉。
二人把酒言欢,似乎,相处的不错。
“去哪了?”孤夜孑琥珀色的眸子投射过来,带着午后的暖意,犹如外头的太阳,清澈无比。
风妃阅脑袋半埋在胸前,听到声音,精致的下巴微抬,红唇晶莹潋滟,“就到外面随便转了一圈,屋里太闷。”
男子端着酒杯的手缩回去,放在膝盖上,视线带着一种说不清的不舍落在她身上,风妃阅迎面望去,一声不吭地在他对面坐下。互不相识的他,房中,怎会有君家女儿的画像?再次望着那种眼神,风妃阅敏感万分,边上,孤夜孑只是薄唇紧抿,将她的手拉回去。
男子一顿,眸子瞬时闪躲,将二人面前的酒杯斟满。
“二位这是,去往何处?”
“顺江,一路往北而去。”孤夜孑手臂撑在桌上,回过头去随口答道。
“麻烦了这么久,还不知道大叔的姓名呢。”风妃阅突兀开口,对面的男子神色紧绷起来,孤夜孑见二人似有怪异,便Сhā嘴说道,“是啊,岂有不知恩人姓名的。”
“一点小事,何足挂齿。”
风妃阅却是执意,“既然如此,我们也不便打扰下去了,欠您的恩情,改日一定加倍还上。”
男子刚毅的俊脸一下压下去,声音急迫出口,半边身子已经离开座位,“慢……其实,江湖儿女,又岂会拘泥于一个名字。”
风妃阅嘴角不着痕迹地掀起,双目中带着一点狡黠,凑上前,“就是,大叔一看,就是豪爽之人。”
靠着孤夜孑的腿,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咬了一口,风妃阅慌忙缩回去,小手轻揉转过头去,桌子底下,他的手还放在膝上。秀眉高高蹙起,她满面疑惑,自己惹上他了不是?
“在下越亦,旧居帝都,后来喜欢上这里的清净,也就长期定居了下来。”男子说的坦然,对于他们二人的来历,倒并未提上只字半语。
风妃阅坐定下来,借机,环视一周,“这里,就大叔一个人么?”
他眼角划过冷情,这样的生活,也习惯了,只是,空的太久,“对,就我一人。”
“这环境清雅,是个避世的好去处,”风妃阅清淡一笑,纤手端起桌上的酒杯,就着唇畔,滋润了香味,“只是,一个人太过于寂寞,大叔您没有要等的人吗?”
她的话语,更像咄咄逼人,孤夜孑聪明的闭上嘴,男子却是不温不火,满腔惆怅,唯独化作了嘴边的苦笑,口中的酒,明明是香醇动人,何时,这般苦涩劲烈了,“当然有,只是错过了一次,就再也等不到了。”有些睁不开的眸子扫向外头,“这个地方,她知道。”
风妃阅哑然,口中的疑惑被生吞下去,不忍再问。
一顿饭,有些味同嚼蜡,收拾过后,男子邀上孤夜孑对弈,看看外头冰天雪地,要想连夜出山,那是不可能之事,索性,也就静下心来,度过这一夜。
风妃阅看不懂,却也没地方可去,只能陪在边上。
对弈之时,孤夜孑格外的专注,手中棋子如运筹帷幄的江山,每一步,都是小心翼翼。
旗鼓相当,半天时间过去,一盘棋局逐渐在转角处收网,黑子被逼入死境,风妃阅坐在他边上,小手微有些紧张地瞅着他衣角,孤夜孑撑腮凝思,面上神情很是稳定,修长指间,黑子发着睿智的光亮,落定之时,更让对面本已稳操胜券的男子唏嘘不已。
他盯着棋盘,想要找出自己错在哪一步,却不想,满盘厮杀,竟从第一步起,就落在了他的缜密中。
抬下袖子,他挽起褶皱,皇帝的眼中带着笑意,疏离却也温和。仿佛,他从来不是那个满身杀戮高高在上的王。
风妃阅睨着他的侧脸,面颊枕上他臂弯,心头一酸,想笑,却有种哭的感觉。
男子原先平和的双目,突兀出几分犀利,这般深藏不露之人,太过于危险。
暗潮汹涌,外头,夕阳西下,已有碎色洒落下来,淡泊的湖面偶有波光粼粼,男子起身后,开始去准备晚饭。
直到他的背影走出老远,孤夜孑这才扬起俊脸,一手执起风妃阅的柔泆,凑至鼻翼前,“方才,去哪了?”
他眸光透着尖锐,什么事,都瞒不过他的眼睛,“出去转了一下。”
风妃阅语气平淡,微微带过,方才的震惊完全掩饰下来,只是,终究躲不过他的追问,“看见什么了?”
她晶亮的眸子骨碌几下,对视中,选择和盘而出,在孤夜孑身侧坐下来,风妃阅抿下唇,双目瞅着外头,生怕男子半途折回,“我在那间卧室里发现了两幅画像,你猜是谁?”
平起平坐的语气,昭示着,二人更为走进的关系。
“谁?”孤夜孑眉宇间疑惑重重,沉声问道。
“是我和君宜。”风妃阅咬着字说出口来,二人对视一眼,男子的眼中,亦是难以置信。将她拉近自己,孤夜孑俊脸阴沉,“先前,可有碰过面?”
她笃定非常,摇下头,“没有,从未见过。”
气氛一时间冷冽,让人顿觉压抑,风妃阅被那两幅画搅得心神不安,怪不得,她先前的问话那般奇怪,孤夜孑见她小脸透着一股子凝重。再加上连日来的休息不好,整个人看上去越发的虚弱。大掌在她脑袋上轻拍下,好看的薄唇拉开,“好了,不过是两张画像,急不死人的。”
风妃阅在他肩上轻捶下,一趟出宫,发现他倒是喜欢逗弄人了。
坐了一会,山里的天,似乎黑的越发早。
苍郁的树林上方,高挂一轮明月,晕淡的光亮洒下来,远处望去,炊烟袅袅,一派祥和宁谧的景色,风妃阅带着几分贪恋起身,倚靠在木门上,全身心放松下来之际,却突的看见竹林深处,闪过几道人影。
如临大敌,她急忙站直身子,眼睛睁得老大。
原先坐着的孤夜孑见她后背突然僵住,便跟着起身,“何事?”
风妃阅目不转睛地盯向那片林子,几个跃步过来,果见大批黑衣人已经窜到木屋前,她机密昂退后一步,定是独步天涯的人追了上来,“有人来了。”
孤夜孑上前,另一间屋子中,男子也走了出来。
“又来了!”他没有一点惊惧的神情,那样坦然的神色,仿佛见到老朋友一样。
为首的黑衣人蒙着脸,手中长剑寒光乍现,身后,跟着几十名同样穿着之人。露在纱布外的眸子泛着杀气,透过的声音,带着稀释后的沙哑,“想不到,你还在这。”
“我说过,我不会离开这。”男子声音洪亮,晚风中的身子,带着仙风道骨之态,“反之,你们倒始终不放弃。”
“一日杀不了你,我们怎有那命回去见主子?”黑衣人一声冷哼一剑劈开院前的栅栏,四分五裂的木头撞向旁侧,没有了阻碍,那些人却并没有杀进来。
风妃阅同孤夜孑同时走出屋子,来人并未认出二人,只是冷声嗤笑,“哼,我道你天不怕地不怕呢,原来,竟也暗中了帮手来。”
“这事与他们二人无关!”男子矢口否认,修长的腿跨下长阶,来到种满掬花的院子里头。
“那便最好,我们要取的只是你的命,并不想伤害他人。”黑衣人道倒也坦白,男子袖子一抖,手中便多了一柄长剑,“今日试试,能不能踏入我的院子一步。”
风妃阅听闻,双腿移动想要上前,男子听闻身后动作,手中一个B bS· jOO YOO.nE t旋转,抖出个好看的剑花来,“不用你们出手,二位请进屋吧。”
欣长的身影屹立在院中,两袖清风。
孤夜孑执起她是手,拉到一边,双腿呈现一种慵懒的交叠之姿,后背抵在了墙面上,风妃阅不明所以,仍旧不放心。
望着她欲要上前的动作,孤夜孑才松开的手再度抓着她手腕,食指点在唇间,“嘘——夜景如此好看,不要破坏了。”
张下嘴,瞳仁间却闪过一道亮影,风妃阅举目望去,只见男子一身百色长袍在月光下尤为出尘飘逸。手中的剑优雅舞动,身子坚毅有力,人剑合并,舞出一道道好看的风景。方才的担忧,如今倾数卸下,她眉目轻笑开,兀自便当是欣赏。
孤夜孑见她唇角轻勾,两眼越发刚才夺目,原先的神色便黯淡下去,擒住男子背影的视线一下落在风妃阅身上,“果真是老当益壮。”
风妃阅顿觉那剑一沉,自己的双手,仿佛就托不住一样。
掌心的纹路,已经灼烫,这剑,莫不是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稳稳当当将剑抽出来,细细一看,便知是一把好剑,通体淬着寒光,剑鞘上,每一道细纹到镂刻的天衣无缝,唯独,找不到丝毫不妥之处。
风妃阅咀嚼他话里的意思,而男子则掸了掸衣袖,越过二人,跨进了里屋。
将剑收在手中,孤夜孑同风妃阅相继走进去,不一会,男子将准备好的晚饭放在桌上,三人一同坐下来。
外头,林木攒动,一顿饭,多半是在沉默中用完的。
收拾完之后,男子看着外头天色已晚,“二位早点歇息吧,只是舍下简陋,要麻烦你们挤在一间屋子。”
“不碍事,出门多不方便,多亏遇上了大叔。”风妃阅见身侧的孤夜孑连句客套话都没有,忙伸手拉了拉他袖子。男子似在考虑什么事情,被她这样一打断,思绪半刻才接上,“嗯,我们睡在一张床上就好。”
风妃阅小脸腾一下窜上酡红,谁要他说这个了!
男子会意,呵呵一笑,自顾退了出去。
屋内,带着一股清新自然的原木香味,萦绕在鼻尖,挥散不去,烛火下,风妃阅犹在端详着那把剑,“大叔的话,是何之意?”
孤夜孑除下长衫,坐到她边上,“有些事,得看机缘巧合,不必太过在意。”
起身,推来窗子向外望去,不若宫廷那般,满眼看到的知识深不可见的院门庭落。清澈的水面,波光粼粼,一方投影下,二人相偎的身影,倒显得几分渺小虚无。
风妃阅双手把在窗棱上,以手肘相撑,整个身子倾出去,身后,孤夜孑一个怀抱环过来,压在她后背上。
她抗议地动一下,回过头来,脸色有些不自然,全身绷得紧紧的,嘴巴张几下,“这个动作,会让人误会的……”她想说,这个姿势,实在不雅观,可在舌尖转了几圈,出来的时候,就成了这句话。
孤夜孑按着她双手,下巴抵在风妃阅头顶,声音,有些暗沉,“让谁误会了?这动作又不是没有过。”
“这里还有大叔呢。”男子薄唇染上邪恶的笑,继而补上一句,“大叔也是懂七情六欲的。”
一语,彻底被噎住。
“我不和你比厚脸皮。”风妃阅被压得胸闷气喘,一双眼睛瞪得老大。
孤夜孑见她说话气息不稳,便将身子抬起一点,嘴角,有笑意流露出来,“我只是抱抱你,阅儿不要想歪了。”
嗔了一眼,风妃阅视线落在旁边那间点起微弱烛火的屋子中,“大叔等的人,为什么一直不出现呢?”
这般问题,孤夜孑回答不上,只能沉默以对。
“那你说,他为什么还要在这等呢?”风妃阅追问道,秀美蹙到一块,“这里,明明是杀机四伏,难道他就不怕,哪一天,好不容易等到的人找来之时,自己却不在了么?”
孤夜孑深邃的眸子一沉,“那总比,他们走失了对方来的好,既然约定了,他若离开,那等待之人,还能找得到么?”
莫名,心头一酸,像是被什么东西给缠住了,这样的相爱,只是少了一份相守,他的等待,她看不见,她那一双望眼欲穿,他……亦等不到。
风妃阅感觉到了没来由的害怕,她起身,孤夜孑没有再压着,两手搂在她身前。
转过身,她两眼越过男子耳畔,这里的灯光,微弱而奄奄一息,站在窗前,身后,却是幽暗深深,两道相拥的影子已经分叠开。风妃阅闪烁的眸子望着一点,仿佛,看见了他们的背道而驰,为什么,却有一种擦肩而过,越走越远的错觉呢?
“怎么了?”孤夜孑见她神色不对劲,顺着她的视线,欲要转身望去。
“不要……看。”风妃阅埋进他宽厚的胸膛,一贯冷静的声音,变得尖细,就连这突如其来的拥抱,亦撞得他有些胸闷。
“阅儿——”
“我们早些歇息吧,明日一早还要赶路呢。”风妃阅将心头的躁动隐忍下去,今晚,有些说不出的任性,让孤夜孑将自己抱回了榻上。
着炫朝的天气,本该是春暖花开之时,却冷的冰彻到骨子里。
风妃阅想要动一下,却惊奇的发现,自己双手双脚竟全被束缚住了,周边,喧嚣声不断。自己到了哪?什么时候,这里多了一座铁笼子,她被关在里面,连出路都没了?
远处的露台上,皇帝一身明黄光耀夺目,巨大的銮椅边上,坐着神色诡异的两宫太后。
“孑——”她轻唤一声,身子不由自主上前,两手抓着铁栏杆,脚上,似有千万斤重,每走一步,都像要将她的脚腕勒断。
男子不动声色,冷漠的俊颜上,满是疏离,望过来的眸子,还是尊贵冷淡的琥珀色。陌生……这样的眼神,为何这般陌生?
风妃阅急了,也怕了,两手开始不安分地晃动那铁笼子,“孑,我们将我关起来,放我出去……”
“哈哈——”
西太后款款起身,风妃阅看着她迈下一道道石阶,身后,绛紫色的裙摆,铺满整个邢台,“还不明白么,不明白么?”
“不明白什么?”她握着冰冷的栏杆,声音颤抖,犹如困兽般,任人宰割!
“哈哈哈——”
西太后仰首大笑,毫无忌惮,笑得,前俯后仰,“终于将你除了,就要死了,就要上邢台了,你还是不明白么?哈哈——君家,垮了,你看看,这满地的,可都是你亲人的血?”
血腥味,好浓,好烈,铺天盖地而来,带着催人欲呕的味道……
十里长街,风妃阅螓首,禁不住的,泪如雨下,君家人的尸体,卧了一地,眼睛里面,全是一种色彩,红,红……
极致的大红,杀戮的红,满门抄斩的红……
眼睛,好疼,像是瞎了……
那方,男子犹如神刻般,站在天地的最中央,毅然不懂,她的眼泪留在心里,跳动的希翼,龟裂不堪。
仿佛,不认识了自己,当初,那般心心相惜的枕边人……
眼前,又出现了一座池子,里面,一片猩红,分不清是血,还是什么。古老的祭台,隐藏在王朝阴暗的角落。她仿佛看到了清音,被高高绑在一座木制的十字架上,下方,走来一名男子。
这名男子,有着世上最邪肆的容颜,不,应该说是妖娆,如今,却被隐藏在身下,浑身张扬着,危险的令人窒息。
风妃阅想要看清楚,忽见一把大火腾地攒起来,将清音整个围在火海中,她看见她一如既往,如阳光般温暖的笑。她说,“帝……”
那名男子,名唤冥帝。
“清音——”她猛地坐起来,身上,全是冷汗,睡在外侧的孤夜孑一下被惊醒,“阅儿——”
听到声音,她侧过头去,面色苍白,两眼带着朦胧的惊惧,大掌细微的将她前额汗渍拭去,每一个动作,明明是那么熟悉。风妃阅 握着他的手,温暖而有力。不像梦里,所以的都是冷冷冰冰。
“做噩梦了?”孤夜孑将她置于双腿间,膝盖顶在她腰际,靠在他胸前,“这样,能睡得着么?”
“你不要乱动,不碰到,兴许能睡得着。”
风妃阅自然知道他意有所指,方才的紧张微微平复,果真缩成一团,动也不动。
下半夜,谁也没有再阖眼,只是简单的靠在一起,天刚蒙蒙亮,二人就准备起身。
同一个姿势维持的太久,难免全身发麻无力。风妃阅自顾穿好衣衫,见他还躺在榻上,便上期去,将孤夜孑给拉起身。
刚收拾妥当,就见大事已经准备了早饭,桌子上,还有一个包袱。
萍水相逢,他却倾尽自己所有帮助他们,风妃阅唯有暂为收下,意欲回宫之后再重谢。
用过早饭后,男子知道他们此行必有大事,无奈之下,也不能久留。送行至竹林外,二人相携而去,很多话,到了嘴边,也就说不出来了。
望着他们渐行渐远的背影,男子没有再跨出一步,只是站在原地,直到二人走出林子,他仍屹立于湖畔,岿然不动。
原先的行程,不得不被打乱,宫里,此刻乃是多事之秋,再不回去,恐怕又会生出事端。
由于行程稍赶,二人只得一路骑上骏马朝着皇宫飞奔而去。
舟车劳顿,风尘仆仆之后,孤夜孑率先勒住马缰,身后,风妃阅紧跟而上,一声嘶鸣,马儿前蹄仰起,女子一袭飒爽男装,微扬起的小脸倒是神采奕奕。踱步来到皇帝身侧,相携的身影在帝都门前,一路拉长。
放眼望去,整个皇城笼罩在西斜的淡阳中,祥和而安静,犹如沉睡一般。琉璃瓦的高谵下,粉饰太平,天际,飘来一道黑云,灰蒙蒙压下。风妃阅一手抓着马缰,身侧,男子转过头来,俊目凝视着她,片刻后,还是甩开手,飞奔而去,“驾——”
背影,快如闪电,身后,扬起的粉尘如一幕垂帘掀起,她转过头去,最后,将外头的景致收入眼中,策马紧跟而上。
不属于你的,莫要强求。
风妃阅牢牢抓着手中的剑,前方,男子的速度慢下来,等着她跟上。
景夜宫内。
施婕妤翘首以盼,整个人,坐也不是站也不是,陶心见她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便开口问道,“娘娘,您这是怎么了?”
“陶心,你听,是不是皇上来了?”她屏息凝神,两手交握在身前,紧张地聆听外头。
B BS· JO OYOo.NeT 放下手中的活,陶心无奈咬下唇,这样的话,施婕妤一天会说上好几次,“娘娘,皇上还没回来呢。”
眼看着,她神色逐渐暗淡,女子万般不忍,走上前,“娘娘,皇上出去办事,会很快回来的。”
施婕妤沉默下的下脸,带着几分凄哀,绞在一起的双手,甚至,有些无措,“要不是我缠着李嫣,如今,还一味的以为皇上在宫里面。陶心,你说,皇上是不是信不过我了?”
就知道她会胡思乱想,陶心随即摆摆手,“娘娘,皇上定是怕您担忧,况且,您身子虚弱,皇上怎么忍心让您为他这般操劳?”
施婕妤面色很差,听了她的话,心头顿觉好受一点,菱唇微微阖起,咳了几下,“那皇上回来后,会到景夜宫么?”
陶心想也不想地点头,一边开始劝慰,“娘娘放心,皇上踏进的第一个地方肯定是景夜宫。”平时,孤夜孑对她的情意,陶心不是看不出来,再加上施婕妤如今病重,她便越发笃定。
“娘娘,娘娘——”
二人正说着,只听得外头传来一阵急促的通报声,转眼间,一名丫鬟气喘吁吁跑了进来,“皇……皇上回来了。”
施婕妤只觉得眼前豁然开朗,心头的郁结,也一下挥散开,“你说什么?”
“娘娘——”那丫鬟小脸红扑扑的,一手拍着胸口,满心欢喜,“奴婢方才看见皇上同皇后回来了,此刻,去了凤潋宫。”
二人是一道出的宫,如今,先去凤潋宫接风也是人之常情。施婕妤一手抚上自己消瘦的小脸,神色有些紧张,将陶心唤了过去,“快,给我梳个简单的发髻,还有你,将柜子里皇上御赐的祥云锦披风拿出来,还有,让御膳房备些酒菜过来,皇上一路坎坷,定是饿了……”
陶心站在她身后,笑着将她一把墨发挽起,满屋子的丫鬟,也随着施婕妤脸上盛开的笑而忙碌起来。
沐浴过后,在丫鬟的伺候相爱着上凤装,皇帝已经端坐在一边,李嫣垂首于风妃阅身侧,两眼清澈。
“回皇上——”李嫣上前一步,行礼后恭敬站在原处,“宫内一切无恙,两宫太后那边只是派了人过来,奴婢已经按着娘娘的吩咐,打发回去了。”
有了上一次的受挫,想来两宫太后也不敢轻举妄动,孤夜孑点下头,风妃阅则执意将御医宣来,等到确定手臂上的伤口已经无大碍后,才稍稍安心。
上了药,只是有些微痒的疼痛,风妃阅见他这几日来都没有好好歇息一晚,坐了会,便让李嫣伺候宽衣。
皇帝才起身,外面就传来细碎的喧闹声,风妃阅示意李嫣打开殿门,率先跨了出去。
外面,玉桥挡在凤潋宫外,仔细一瞧,原来是陶心找了来。
“没听到我说的吗?你不能进去。”
“玉桥姐,您就让奴婢进去吧,皇上回来了,我只是过来捎句话。”陶心仍在苦苦纠缠,无奈,身前的女子始终不肯松口,满脸的漠然。
“何事如此喧闹?”风妃阅跨下长阶,款款来至二人身前,陶心一见她过来,面色上染上希翼,身子却被玉桥挡着不得上前,“娘娘,娘娘——”
风妃阅望向四侧,周边并无旁人,“陶心,你怎么在这?”
“回娘娘的话,奴婢听说皇上回宫,奴婢——”她急欲表明来意,人也禁不住上前,两眼穿过殿落望向里头。
“是谁同你说皇上回宫?”风妃阅示意玉桥让开,声音突兀阴暗下来,将面前的陶心着实吓了一大跳。二人回宫之后,哪也没去,先前的消息更是封存在凤潋宫内,“皇上何时,踏出过本宫的寝殿一步?”
她咬着唇,意识到自己焦急的失误,而皇后又是如此精明之人,陶心急的满头是汗,索性双膝一软,跪在了风妃阅面前,“娘娘,是奴婢,奴婢方才从景夜宫外出来,不小心,看见……娘娘说是是,皇上就在凤潋宫内,娘娘,您就让奴婢进去见上一面吧……”
正求着请,皇帝听到此番动静,换上龙袍后,一身疲倦走了出来。
“你,不是施婕妤的随侍丫鬟么?”
“奴婢正是,皇上,施婕妤久病不愈,近日来更是茶饭不思,这身子……”风妃阅望着陶心焦虑的神色,这丫鬟对主子,倒是难得的真心。
皇帝一摆手,立即,也就明白。
“今夜,你先歇息……”孤夜孑冲着边上的风妃阅说道,“本来,我真要去见她……”
神情带着不得不面对的无奈,还有几分难以说清楚的惶恐,当日在山洞,他的怀疑,便一直没有放下。如今,却也是到了该面对的时候。风妃阅一语未说,脑袋轻点下,一回到宫中,最放不下的,应该是她。
争不来……孤夜孑的心底,有那样一个地方,是自己永远都走不进去的。
他没有明说,她也没有问,留下一个背影后,孤夜孑便走了出去。
风妃阅举目望去,陶心起身跟在他身后,挡住半边的背影,看在她的眼中,却是充满担忧。
“娘娘……”李嫣从殿内走出去,轻轻唤一声。
风妃阅杵在原地,京华烟云梦,这儿,依旧是皇宫,他,还是皇帝。
宫外的生活,那世外桃源的地方,虽然逃不过追杀,却也没有现在的安宁,这般累。风儿残卷起落叶,李嫣同玉桥面面相觑,不敢多说一句,站在园子里格外的冷,风妃阅拢紧前襟,挥手说道,“别守着了,都回去歇着吧。”
旋身之际,踩着的步子,寂寥,对于宫中的女人来说,是最应该习惯的。
施婕妤翘首以盼,熏炉中的香,淡不可闻。
拢着披风,随着外头脚步声的临近,一颗心更是高高悬起来。
皇帝前脚刚跨进来,就见女子急忙起身,小脸雀跃非常,苍白的脸上,也逐渐有了红润,“臣妾参见皇上。”
再见之时,孤夜孑顿觉几分别扭,他上前,两手将她搀扶起来,“自己身子不好,不是早让你免去行礼了么?”
“臣妾看到皇上过来,一下忘记了。”施婕妤顺着他坐下,抓着的手不忍放开。
“近些日子比较忙,朕都留在凤潋宫处理朝事,怠慢了你。‘孤夜孑随口一说,并未顾忌太多。
施婕妤面上神色一僵,边上的陶心见状,只得闭着嘴不说话。她原以为,皇帝什么事都不会瞒着自己,可如今……
“皇上,国事繁忙,身子最要紧。”了然一笑,他隐瞒的,她更加不会去问。施婕妤起身站在他身后,双手落在肩膀上,轻轻揉动起来。她并并不知道孤夜孑受了伤,捏揉的力道虽然不大,却还是触到伤口。
他一皱眉,轻吟出声。
“皇上,怎么了?”施婕妤忙停下动作,怔愣地瞅着他一双手臂。
“没事,许是这几日繁忙,手臂酸麻的厉害。”孤夜孑牵起她一手,让施婕妤坐下,“陌医师有过来看过么?”
“回皇上,陌医师隔三差五便会过来一趟,留下些药,可娘娘的病,还是没有丁点好转的迹象。”陶心见她面色无光,小脸失去神采,便开口接上一句。
这个病,倒是他最为放心不下的。
“陶心……”施婕妤娇喘一声,似有嗔怪,“哪里轮到你Сhā嘴了?皇上,您不要听她的,陌医师昨儿才来,说臣妾的病已经有了起色,若长时间用药的话,是会慢慢好转的。”她的病,乃是旧疾,常年复发,又岂是说好便能好的。
陶心闻言,默默垂首缄默,只是面上委屈的神色,没有躲过孤夜孑的眼睛。
一手握着她柔泆,心中,便又几分愧疚,“你好好休息,朕今后,尽量会抽出时间多上景夜宫来。”
施婕妤淡笑如风,另一手覆上他的大掌,“臣妾会一如既往等着皇上。”
她的执念,她的不争……
不争,孤夜孑眉间陇上几缕烦躁,神色复杂,施婕妤察言,冲着边上的陶心说道,“皇上再坐会,你去泡壶清茶过来,也好拂去皇上今日的心神不安。”
孤夜孑一手揉着眉间的酸涩,“朕的心事,你知道?”
她一笑,摇了摇头,“臣妾跟着皇上这些日子,虽然不知皇上为何而烦躁,却也知道,您心中有事。”
孤夜孑薄唇抿成一线,嘴角微勾,“倚葶——”
“皇上,”施婕妤止住他的话语,“臣妾今生无所求,但求,陪在皇上身边一辈子,情也罢,义也罢,臣妾要的,就是一份相守。皇上的操劳臣妾虽不能分担半分,却仍奢侈,不要赶臣妾走,不要丢下臣妾……”
她语气越发急迫,说道最后,便多了几分请求及卑微。孤夜孑想起了山洞中,风妃阅那绝望而凄厉的唤声,我把你丢了……
“娘娘,茶来了——”陶心扣下门扇,托盘上的茶壶中,热汤的茶水氤氲了视线,烟雾袅袅。
施婕妤让她进去,陶心小心翼翼托着,脚步不敢太快,只闻得茶壶发出几声叮叮之音,她越加小心,孤夜孑望着她一步步走进,放在膝盖上的大掌,在瞬间收紧。
转过身去,同施婕妤说上几句话,陶心见二人相谈甚欢,步子便急忙走上前,“娘娘——”
脚下,忽地被什么给绊了一下,她始料不及,手上的热茶尽数泼出去。孤夜孑深邃的眸子咻然聚在施婕妤身上,心中,万千情绪拧成一团,堵在了胸口。
施婕妤惊吓万分,慌忙之下,赶忙伸出两手去挡着自己的脸,这般危急关头,若是真有武功,一般都会自然以内力将它拨开,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想也不想的,男子振臂一挥,那迎面砸来的茶壶被甩在边上,溅出来的水渍,泼满他整个手臂。
“啊——”陶心吓得小脸煞白,慌忙跪下来,“皇上饶命,皇上饶命——”
施婕妤显然还未从惊吓中反应过来,她两手捂着脸,听到茶壶撞在地面上发出碎裂的碰撞声后,才慢慢睁开眼睛,瞳仁中,漾着几分氤氲,显然吓得不轻。
“皇上——”嘴唇哆嗦,她心头一酸,眼泪已经掉了下来。
“不想活了是不是?”孤夜孑勃然大怒,一脚将陶心踹在地上,动弹不得。这把怒火,烧得极为灼热,心中的烦躁越加厉害。自己,竟然不信她,差点就那样伤了她。
陶心趴在地上,动也不敢动一下,额上冷汗涔涔,显然伤的不轻。
“皇上,让臣妾看看您的手。”施婕妤急急忙忙站起身来,将孤夜孑的手接过去,撩开了袖子。所幸是冬日里,衣服穿的比较多,可那古铜色的手臂上,依旧红肿起来,她试着眼泪,一边吩咐边上的丫鬟取些药膏过来。
动作轻柔,生怕一点点,就会弄疼了对方。孤夜孑看着她低下身来,在他烫伤的地方不断呵着气,食指沾上药膏,涂上去的时候,两手却在不断发抖,“皇上,您忍忍。”
孤夜孑揽上她的腰,将她拉过去,语气倦怠,“朕,不疼。”
“怎么会不疼呢,都肿成这样了。”他越是这样说,施婕妤便哭的越加厉害,拥在怀中的身子,已经瘦的不成样子。孤夜孑将下巴枕上她肩头,已经不敢想象,那茶水若真泼上她的话,这样的身子,是否还能承受……
施婕妤双手在他后背处紧紧相握在一起,她要的并不多啊,这个如神般的男子,是否真的注定,不会是自己的?鼻尖,有他淡淡的龙眼香味,她近乎于贪恋般,想要将这种气息留在自己的地方。心中,万分悲切,眼中的泪水,一点一滴,将他宽厚的肩膀打湿。
“咳咳——”
她极力隐忍,却还是咳了出来,怀中的身影轻颤不已,像是一松开,就会如秋叶般垂落一样。“怎么了,要吃过了么?”
男子的声音,恢复成以往的紧张,施婕妤摇下头,嘴角的地方,已有殷红血渍,“臣妾没事,药早就吃过了,过一会就会好了。”
孤夜孑哪容她多说,横腰将她抱起后放在床榻上,“时候不早了,好好休息,朕明日上完早朝便过来看你。”连日来,必定积累了很多朝事,今夜,他得回到凤潋宫去,说不定,便要一夜无眠。
施婕妤虚弱点下头,“皇上回去后,伤口的地方尽量不要碰上水,国事繁忙,但,也要注意休息,千万不能将身子累垮了。”
将锦被拉至她双肩上,孤夜孑心绪繁芜地点下头后,起身的步子像是灌了铅一般,沉重的迈不开。
行礼,目送皇帝出去后,陶心还是跪在地上,身侧,丫鬟们都被施婕妤给遣了下去。
走出景夜宫之时,孤夜孑并未觉得心头一松,反之,却比来时越发难受,负手在身后,脚步有些踌躇,一下,竟不知该往那边走。
殿内,施婕妤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中,好不容易压抑下的哭声,在顷刻间迸发出来。
“娘娘——”陶心满心愧疚,双膝跪着来到她榻前,“都是奴婢的错,是奴婢惹恼了皇上,娘娘,您惩罚奴婢吧。”
“对不起,陶心。”施婕妤望着边上跪下的女子,泪流满面,“是我连累了你……”
“娘娘——”陶心张下嘴,见她面如死灰,莫不是,施婕妤察觉出了什么?
“陶心,你不用瞒我……”她使劲的想要将自己撑起来,后背靠上床柱的时候,身子已经喘成一团,“皇上……他居然不信我,他……是在试探我,我不笨,咳咳……我……我看的出来,你亦是习武之人,平时做事,我也看在眼中……”
说到最后,施婕妤双手晤面,只是一个劲的哭,柔弱的双肩,抖个不停,“从未想过,皇上哪一日,竟会失了对我的信任。”
陶心哽咽,方才皇帝伸出来的那一绊,她以为,自己可以瞒过去,“娘娘——”起身,双手落在她肩上,“皇上是不小心的,您不要放在心上,要不然,他也不会伸出手替娘娘挡了那杯茶。”
施婕妤顺势靠过去,满心,已经带着绝望,景夜宫内,一种幽怨凄哀的哭声,回荡了整整一夜。
凤潋宫内。
一袭水蓝色寝衣,风妃阅身边没有了李嫣玉桥,倚在窗前的身影,淡洒出几分落寞。
皇帝的步子异常清脆,每走一步,仿佛很是吃力。
进到内殿,二人相隔甚远,对望一眼后,风妃阅并未请按,皇帝在远处站了会,步步走上前。
她并不想开口,自顾斟上一杯清酒,饮了一口。
“朕,试探了她。”男子坐下,一手撑起前额后,疲倦说道。
露在外头的半截手臂依旧红肿,风妃阅不明所以,Bb s.j oOyoO· n eT放下手中的杯子,看着皇帝脸上的神情,淡然开口,“没有伤到,是么?”
孤夜孑一抬头,对上她晶亮而清澈的眸子,“阅儿——”
风妃阅将那紫砂杯递到自己跟前,透过那黯淡的光芒,瞳仁间,迸射出强有力的犀利,浓密的睫羽洒下淡影,“有些事,你是并不怀疑,还是……不想去怀疑?”
一句话,却像是强有力的大手般,猛地,将孤夜孑心头的迷雾给撕开,那个地方,藏的太深,连他自己都不愿意去碰触,如今……带着些许豁然开朗的残忍,虽有鲜血淋淋,却让他一下,哑口无言。
络城一场生死之战,风妃阅的心态,早便有了疑虑,她甚至怀疑过,是皇帝将施婕妤推出去,他的残忍,他的不折手段,这样的事情于他,也是大有可能的。
可,如今再一想,这里面却藏着太多的诡异。
过了许久,黯然无声的皇帝才垂下双手,重重叹口气,“朕也不知道……”
他的语气,是无奈的,却仍夹杂着闪躲。
“不!你若不知道,就不会去试探,更加……不会和我说,你试探过了。”风妃阅不给他丝毫借口,一语,直接将他想要撇开的话语揪回来,“睿智如你,为什么偏要蒙上自己的双目?”
孤夜孑显然很累,修长的手指抚上太阳|茓的地方,“刚走出景夜宫的时候,我沿途,想到看很多。”他从凳子上站起来,欣长的身影,半边打在风妃阅身上,“有可能,我真的误会了,施婕妤本身便不会功夫……”
他话说到一半,后半截,藏在喉咙口,带着语塞。
风妃阅有些气恼,说话的语气,不免重了几分,“那,是否还存在着另外一种可能?”
她的语气咄咄逼人,话语尖利,不容他躲闪一分一毫。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孤夜孑好看的剑眉拢在一起,身子从风妃阅旁侧擦过,他顿了很久,喉间滚动,似是,在下着什么重大决心似的。站在他身后,突觉,那方坚毅挺拔的背影,有些颤抖,“太可怕了……”
俊目紧紧阖上,他还是说了出来,“隐藏如此之深,我不敢想,真要那样的话,还是我所熟悉的她么?”
风妃阅咬下唇,有一瞬间,竟觉得自己很残忍。
如果没有她,皇帝,至少可以继续模糊下去,继续,坚持他以为的那样。
柔泆落在他肩头,很轻的力道,却像是能将他压垮一样,“我们,就连自己都看不情,又何来看透比人呢?”
孤夜孑睁开双目,神色,有些苦涩,轻柔的将她拉到自己跟前,“我不知道,真如那样的话,我还能相信谁?”
风妃阅心头一怔,皇帝此番的意思,莫不是,他们之间,还有芥蒂不成?
孤夜孑见身前一下没了声音,女子垂着眉头,面色平静道几乎冷漠,那双本该熠熠生辉的眸子,如今,却黯淡的连眨起的力气都没有。细想方才的话语,他忙回过神来,神色闪过懊恼,两手将她面颊捧着掌心中。
风妃阅有些不习惯,脑袋动下,却被他牢牢固定着,“我急糊涂了,我的意思是说,除了阅儿,我不知道还能信谁了。”焦急的解释,却不知这般迫切,又是为了什么。
她埋下脑袋,并未因男子的话而显出些豪惊喜,将她压入自己怀中,这时的风妃阅,精致的鼻子下方,才见那一弯嘴角,轻轻勾起。
“你……还想试探么?”
孤夜孑抵在她头顶的下巴明显一僵,没有说话。
风妃阅懂了几分,娓娓道来,“倘若没有,公道自在人心,从明天起,皇上应该学会疏离。”
“疏离——”重复那二字,孤夜孑语气倦怠,却,并未反对。
“对!”风妃阅一口咬准,“况且,施婕妤身患重病,情绪本不该大起大落,皇上何不借此,让她好好休养一段日子?”若,真是心急深之人,又怎会伺机而不动手?百密终有一疏,一旦证据确凿,皇帝若在想保她,风妃阅断不可能如今日这般隐忍,没有十足把握,她从来不会下手。
温暖的胸膛处,风妃阅侧脸摩挲一下,久在深宫中,却已发现,自己的心机,何时变得这般之深?
一夜,堆积如山的奏折还等着皇帝处理,风妃阅执意相陪,一手研墨,空闲之时,便坐在边上,替他读着奏本。手握重权,天下是尊王,这个中辛酸,却不是常人所能想象的。
“阅儿,你先去睡吧。”见她脑袋如小鸡啄米似的乱点,孤夜孑一手在她腿上轻拍。
风妃阅睡眼惺忪,轻轻打个呵欠,摇下头,“反正都大半夜过去了,我再陪会。”
外头,月光皎洁明亮,透过层层床棱打射进来,风妃阅起身研墨,殿内,浅墨的香味带着一种特使的清新萦绕在二人身侧。
厚厚的一叠奏折批阅完,孤夜孑随手枕在案几上,趴着动也不动,定是累坏了。
风妃阅望着桌上的凌乱,伸手想要将他拽起,“躺床上去休息会。”
他上半身动下,两手在俊脸上一抹,才不一会功夫,精神却已大好,“我要给你样东西。”
“什么东西?”风妃阅扬起小脸,甚是不解,“都这么晚了,明日再说吧。等下李公公又该来催了。”
“拖得够久了。”孤夜孑站起身子,将挂在藤架上的披风裹在她身上,一路拥着她往外头走去。
风妃阅只是顺着他的脚步一路前行,过了许久,才来到皇帝寝殿前。
“参见皇上,皇后娘娘——”守夜的太监丫鬟一一行礼,孤夜孑拉着她一路走进内殿。
“大半夜的,就为了在这过夜么?”风妃阅呵欠连天,真不知道这皇帝搞什么鬼。
孤夜孑走到朝南的书架前,足有一人多高的书架上,摆满各种布阵带兵的奇书,修长的手指拂过一排排书面,顿在角落的暗格上。随手一按,只听得木柜被拖动的声音传来,不出一会,孤夜孑就捧着一个暗红色的匣子走过来。
放在风妃阅面前的案几上,外头,还有一层红色的绒布包裹。
“这是什么?”平日里,御赐的首饰已经不计其数,莫不是,又是哪国朝贡而来的宝贝不成?
孤夜孑五指落在上头,随着唇角若有若无的笑意拉开,那匣子被慢慢打开。
风妃阅只觉一阵耀眼,金光闪闪的折射过来,照得她脸一侧,想要躲开,匣子被完全打开,趁着宫灯张眼望去,才发现,哪里面藏着的,并不是自己以为的赤金色。
“知道这是什么么?”孤夜孑见她满面怔愣,索性将那东西拿了出来。
她凑上前,细细相看,那是一枚巴掌大的印玺,上头,翠绿色的美玉雕刻成一只凤凰的图纹,身后,羽毛齐数打开,呈现翱翔之姿。两边的翅膀在后方,张力十足。最为神韵的,便是那一双栩栩如生的眼睛,高贵中,带着目无一切的傲视。
即便是第一次看见,风妃阅却已懂了大概,“这,是凤印!”
孤夜孑狭长的凤目轻弯,执起她的一手,将手中的凤印交到她掌心,“这,便是朕要送的东西。”
她递到眼前端详,难道,先前的君阅虽是皇后,却并未掌管这凤印么?
“这凤印落入谁的手中,今后,这后宫之事便由谁做主,”孤夜孑绕过案几,身子斜靠在一边,两腿慵懒交叠,“阅儿,以后,你就是东宫唯一的主子!”
冉动的烛火透过那玉色,照射出女子眼中的迷离,“从今儿起,那两个老东西也不敢妄动于你。”
先前的两相牵制,同两宫太后相比,风妃阅总是处于弱势一方,而孤夜孑,也乐得看她们互相制约,必要时,最好能争个你死我活。如今,他给了她最为珍贵的护身符,同时,也将这后宫之权交到了她手中。
“偌大的后宫,牵扯的,不止是朝事……”孤夜孑将她拉到自己跟前,拥入腿中,“更多的,则是家事!”
手中的凤印,因着男子这句话,似乎重了很多。
“我的意思,你懂么?”
风妃阅心情复杂,将那凤印牢牢抓在手中,重重地,点下头。
“朕一个人忙不过来,只能将这担子,分一半在你肩上。”拨开她耳边的碎发,那双一直戴在她耳上的五星环坠露了出来。
风妃阅将凤印放回匣子中,他的交托,他的卸权,她怎会不懂?
若是以往,凭孤夜孑这般小心之人,是断不会将这凤印交出手的,如今,这所托之人,名义上却还是君家的女儿。
“皇上……”犹豫片刻,她终是分毫藏不住心事的人,“你当真放心?”
孤夜孑幽暗深邃的眸子对上她,眼中,一份认真,直视的她顿觉几分沉重,“朕,将最重要的东西给了你,这,也不仅仅是凤印那么简单。”
其中,二人跨出的一大步,才是真正的感到。
心与心,贴的很近,风妃阅任由她将自己再次拥入怀中,耳鬓厮磨,艰难的蜜意潺潺而来,二人没有再回凤潋宫,守在东方的太阳不多久后,便挂在了寝殿的斜上方。凝聚太久的空气散开,格外清爽明朗。
接下来的几日,皇帝果然一步未踏入过景夜宫,二人默契十足,谁也没有提一句。
另一方,痴心相守的伊人,却愈发憔悴。
“陶心?”施婕妤坐在园中,身上的披风,一半落在地上,沾着细碎尘土。
“娘娘——”女子顺着她的视线向外望去,偌大的寝殿门口,连个身影都没有。
“那天你也在,皇上是不是说,等处理完朝事之后,便会赶来景夜宫?”施婕妤干瘦的小手抓着她一只袖子,语气恳切,“陶心,告诉我,我没有听错。”
“娘娘——”女子面露难色,满是不忍,“皇上,是那样应允的。”
“那就是了,皇上不会骗我。”施婕妤略有费放心,后背慢慢靠下去,“再等等,或许是被朝事耽搁了。”
先前,皇帝也有着连着几日不来景夜宫的时候,可她却从未如现在这样焦急,上次的试探,依然成了她的心结,一直缠在心头,带着窒息的恐惧。
好不容易将她劝进屋子,陶心一直守着,见她双眼阖上后,才敢离开。
风妃阅醒来之时,边上的位子已经凉透。习惯地翻个身,躺在皇帝离开的那个地方,李嫣已经准备好一切,她起身后,用完早膳,便想着去君宜那走一趟。
前脚刚跨出凤潋宫,只见,殿外跪着一名女子,浅色的丫鬟服帖在身上,两手垂在一边,高高的门槛,挡住她半个身子,不用抬起头来,风妃阅也能猜到她是谁。
一身坦然,她装作若无其事地上前,听到脚步声传来,陶心忙抬下脑袋,垂在胸前的墨发随之漾起,“皇后娘娘——”
风妃阅站住脚步,搀扶着她的李嫣在看见地上的陶心后,转而望向身侧的女子,“一大早的,你跪在凤潋宫外,可是有何急事?”
风妃阅低头睨视一眼,目光很淡。
陶心一时语塞,再次面对皇后时,突生出害怕,可一想到景夜宫内的主子,也就心一横,重重一个响头磕在冰冷地面上,“奴婢该死,施婕妤她身子日渐虚弱,奴婢想求娘娘,让皇上过去看一眼……”
风妃阅面朝暖阳的身子,一下转到陶心面前,初时,只当她对主子忠心不二,如今看来,她长期守在施婕妤的身边,却也只掌来个没用的愚忠,“依你的意思,是本宫不让皇上去景夜宫了?”
套心窝闻言,众口难辨,“娘娘明鉴,奴婢绝不是那个意思,奴婢是说,皇上……皇上他会听娘娘的劝,如今施婕妤大病……”
“陶心,”风妃阅一口打断她的话,“病了,本宫可以将陌医师请去景夜宫,况且,皇上乃是九五之尊,这种听她人之劝的话,千万不要再说出口,要是传到外头,那可是侮辱皇上尊严的大事。本宫念着昔日在络城同你一面之缘,对你主仆已是万般容忍,皇上有自己的行为打算,你一个伴在婕妤身边的丫鬟,三番两次前来凤潋宫长跪,这样传出去,你让本宫如何信服于各宫娘娘?”
跪着的身子,在听完风妃阅的话后蜷缩起来,她小脸微抬,Bbs·JooYoO.NET 试探进行最后的求情,“娘娘,您……”
风妃阅耐性全无,只是冲着陶心摆下头,神色,带着些失望。
她怔怔地跪在那,不知所措。
“陶心,知道当日,我为什么出手救你么?”风妃阅突兀讲出一句,最大的一方面,是让她牢记于心。
想了片刻,女子还是摇下头。
“因为你的不屈,你的誓死反抗,才让本宫救下了你。”风妃阅凝望着地上的陶心,“本宫一直以为,你是个聪明的女子,凡事,力求置身事外,你难道还不懂么?施婕妤的病,就连陌医师都束手无策,现在配置的药方,你也应该清楚只是续她性命罢了,后宫内,每个娘娘俸禄自然是不一样的,施婕妤这般情况,已经超出她俸禄范围……”
风妃阅话说到一半,见她面色惨白,菱唇失了血色,转过去的俏脸,添上一抹若有若无的笑,“你先回去吧,这幅样子,本宫看着实在头疼。”
陶心亦是明白之人,风妃阅的意思很明白,若她再这般纠缠下去,恐怕,也讨不到一点好。
“是,奴婢……告退。”她磕头行礼,目光呆滞。
“对了,”刚跨出去的风妃阅站住脚步,并未回头,语气却凛然威严,“皇上日理万机,没有什么大事,本宫不希望有人去打扰,一经发现,本宫必不轻饶,哪怕再亲近之人,本宫亦会严惩不贷。”
话一说完,她便甩开袖子,大步朝前而去。
李嫣虽是可信之人,却终究心肠太软,有时候,也不得不防。
身后的女子本想劝慰陶心几句,如今一听风妃阅丢下的话,只得噤声,大步跟上去。她走得很快,李嫣只得小跑追上,转眼间,两人就出了凤潋宫。
一身富贵荣华,大红的凤袍,也暗示着她的受宠,正如那掌中之权,羽翼渐丰,她已经有看足够的力量,将自己放在一个足够安全的位子。
夫妻缠 113 瞬间温柔
六个月的身孕,腆着肚子的君宜,着实不方便。
一手叉在腰间,厚底的宫鞋踩着步子从内殿走出去,风妃阅迎面而来,偌大的寝殿内,竟只有她一人。
“姐姐——”君宜抬头,语气欣喜。
风妃阅拾起裙摆,跨上石阶,“你身边怎么都没有一个伺候的丫鬟?”
她小脸笑开,神色却带着不自然,“是我让她们去忙别的事了,我……不,不习惯被人伺候。”
闪躲的眼神,一看,便骗不了她。
“还有什么事,比你肚中的孩子更为重要?”风妃阅一手拉着她,慢慢悠悠朝殿内走去,冷清幽冷,哪有半点皇贵妃寝殿应有的样子。
君宜一手抚着自己的肚子,态度慈祥安宁,面色平和,“姐姐,你好久没来了。”
风妃阅望着她羽翼低垂下的双目,掌心,在她手背上轻拍,“近段日子忙一些,想不到,这宫里都乱了规矩。”
内殿中,简单朴实,以一个皇贵妃的身份来说,不得不承认是简陋的,原先留在宫中的古玩摆设早已不知了去向,风妃阅让她在桌前坐下,“过会,本宫仅安排几名灵活的丫鬟嬷嬷过来。”
“姐姐——”君宜张下嘴.并不想让风妃阅为难。
“你肚里的孩子,非比寻常。”她语重心长,君宜的孩子,一直如座大山般,久压在她的心头,风妃阅犹豫不决,想要同孤夜孑坦然相对,却……硬是不知该怎么开口。混淆皇室血统,那可是满门抄斩的死罪啊。——3Q手打
她同孤夜孑再怎么交心,却还是不敢以君宜的性命去相搏。他同她,也注定埋下隐患,实则,自她下药那日起,便……已经将他推了出去。
“姐姐,我好怕,”君宜两手捧着腆起的肚子,“万一被皇上知道的话,我和孩子怎么办?我每天晚上都睡不着觉,总觉得,空气好像变得起来越压抑,又觉得,好像被发现了一样,姐姐,我该怎么办啊?皇上随时会立茗皇贵妃的孩子为太子,可哥哥还是不死心,这样下去,我真的好怕,好怕……”
望着她惊慌失措的神色,风妃阅忙上前将她双肩按住,女子已然失控,在这深宫中,她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满身重担,谁又能想过,她是否能承受得住?
“君宜——”
风妃阅两手握紧她肩膀,轻轻摇摆下,“不要怕,不要怕……”
“姐姐——我们是不是真的做错了?我不该骗皇上,我怕到时候会连累你,连累君家。”
“不要害怕,”风妃阅站起身,将她揽过去,“慢慢的,一定会有办法,君家既然决心走出这一步,一旦后果压下来,就更加应该有那个能力去承担……”
“你说的没错!”伴随着一阵男声传入,只见原先紧掩的殿门被打开,君隐一袭黑色衣衫,笔直地跨了进来。
听到他的声音,君宜急忙松开手,面色煞白,两眼更是垂下去,抬也不敢抬一下。
“我当初既然有这个打算,就已经将最坏的结果想好了。”君隐反手将殿门阖上,身子倚靠在原处,黑遂有神的眸子,攫住姐妹俩的身影,那种犀利,更像是带着势在必得。——3Q手打
风妃阅转过身去,同步步上前的君隐对礼,“你怎么来了?”
她语气排斥,对于君隐,从未有过好的脸色。
走到二人身前,他原先暗沉的视线一下落在君宜肚子上,那种阴鸷的森冷,竟在瞬间融化了几分,风妃阅以为是自己看错了,在惊愣的神情中,却见男子做出了更为惊人的举动。
修长的两腿一弯,只见他单膝跪下,双手贴近君宜腰际,半边俊脸随之覆上她隆起的肚子。
“哥哥——”
女子亦是,被吓了一大跳,反射性的想要挣扎。
“别动!”君隐固定她腰身的手加重力道,君宜惊得目瞪口呆,双手举在半途中,垂下的宽袖,遮住他上半张俊脸。风妃阅缄默,被他此番行为震在原地,动也不动。
“皇上已经下令,三日后,我便启程前往边界。”过了半晌,君隐的声音才从女子身前擦过,飘到风妃阅的耳中。
如今战事连连,皇帝会派他出兵,也是预料之中的事。
没有接腔,风妃阅眼见君宜脸色一僵,落在半空中的手停滞后,不知该往哪里放。
“皇上这次拨了五万精兵于我,而他的目的,我始终猜不透。” ——3Q手打
“你是炫朝大将,领国袭近,这带兵打仗之事,当然该轮到你。”风妃阅接口,替他解疑。
而君隐想到的,远远不止这些,“这一去,短时间内是回不来的,边界虽有外侵,却只是一些周边小国罢了,不成气候,若不是厉王爷执意让我带兵前往,皇上本没有这个意思。令我更想不到的是,全朝武官竟齐齐上奏,原先靠在君家这一方的势力,已经逐渐被两宫太后拉拢过去,而皇上,似乎也有对付君家的意思。”
他猜不透的,便是皇帝的心思。
“如果皇上当真要对付君家,又怎会拨五万精兵与你?”风妃阅蹙起秀眉,这样的逻辑,似乎并不行得通,“如今战事连连,皇帝的这一举动,难道不冒险么?”
“令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正是这个地方。”君隐双目微阖,侧脸贴着君宜的肚子,坚毅而冰冷的嘴角,随着腹中孩子的动作,浅微勾起。
这样柔和的一面,不光是风妃阅,就连君宜也是第一次见。
有些吃惊,更多的,则是惊喜。
君隐自身并没有感觉到,挪了挪发麻的双腿后,身子坐到凳子上,“若皇上真要对付君家,那五万精兵,无疑是他为自己埋下的重大隐患。”
“所以……”风妃阅神色冷静,字语铿锵.一口将他的疑虑推翻,“皇上,还没有打算对君家下手,他听从了百官的意见,实则上,只是正常的下旨罢了。带兵的倘若不是你,也会是其他人,只是,如今资源紧缺,皇帝定会做到百密一疏,朝中各方将帅,最能带兵打战的,还是你。”
一口气说完,更多的,则是自己不信,下意识中,皇帝并不会这样对付君家。——3Q手打
自己,虽同君家没有任何血缘亲情,可这名义上,皇帝比谁都明白。有点点牵绊,便也是关系。
君隐听完她的分析,也觉几分有理,“我三日后便启程,届时,宫中的事情,我也无眼顾及了。”
眼眶一红,君宜满脸失了血色,先前,自己一人在宫中虽然寂寞冷清,可想着外头只隔一道宫门的亲人,便倍感安慰。如今,他却要走了,边界,那是一个远离帝都的地方,隔山,望不到尽头……
她的失落,瞧在风妃阅眼中,“君家不还是有君相爷么?”
君宜一昧伤心,听到风妃阅这般陌生的说辞,她并未怀疑。
“父亲已经开始重新拉拢势力,君宜的事,我只能交到你手上。”少了那一份命令,bbS.JOOy Oo·nET君隐知道风妃阅手拿凤印,绝对有能力将她纳入自己羽下。
望着那张与世无争的小脸,她唯一的弱点,便是前世相伴的清音,而这名女子,却独独那般像她,“但是,别人的事,我顾不上。”
君家送入宫的,还有一名女儿。
男子意外点下头,原以为,她不会轻易答应,“其余的人,就随她自生自灭。”
坐在一起的两名女子对视一眼,他,果然还是够狠,方才那瞬间的温柔,仿佛,只是一个假象,来不及抓住,就已经转瞬即逝。
三日后便要动身,这应该是君隐的最后一次入宫。
风妃阅没有久留,只是将时间留给二人后,便走出了寝殿。
没有去别的地方,刚回到凤潋宫,就看见陌辰吏按着老时间,从外面走进来。——3Q手打
隐隐的,像是闻到了那股熟悉而厌倦的药味,等不及他走近,风妃阅便一手捏着鼻子,双目似有哀怨地瞅着他。
苦涩难耐,她望向那碗已经放在桌上的药,“我不想喝。”
并不是一时的赌气,而是,她见不到丝毫效果。
“娘娘,这药,贵在坚持。”陌辰吏没有表现出急躁来,平静的面容,始终淡定如一,让人看不出端倪。
“这里并没有旁人,陌医师,我想问你一句实话。”风妃阅端起那碗浓黑稠密的药汁,递到阳辰吏面前。
“请说。”他心中,不等她问出口,却已经有了应该的答案。
“这,究竟是什么药?当初,只听陌辰吏说是给自己调养生息,而她,从没有怀疑过,日复一日,如今就算再怎么信任,风妃阅也要问个清楚。
陌辰吏垂下的眼帘,对上她探究的双目,他温润的神情,依旧如暖阳般,拂开风妃阅心底的阴霾,“对不起,是我隐瞒了。”
她瞳仁咻然睁大,有些难以置信,似乎从未想过,陌辰吏会欺瞒她,“隐瞒了,何事?”
这种眼神,问时也瞅得他难以面对,“这虽是调养生息之药,可最大的疗效……”他语锋一转,“恕我自作主张,这里面,加上了另一种药材,只为,医治你的不能生育。”
风妃阅以为,这便是实话,陌辰吏的苦心,她也应该一早料到,“对不起……”——3Q手打
自已的怀疑,甚至,自已的任性……
而这声对不起,更让阳辰吏难以承受,面对她依旧信任不已的眼神,男子撇开眼,有些不堪重负。夫妻缠的解药一日没有研制出来,他内心所受的煎熬……比任何人都要厉害。知道真相,却要极力隐瞒,如果能让他选择的话,他情愿被蒙在鼓里的是自己,至少,不用每天面对她的信任,却,去做那违背之事。
风妃阅端起药碗,一饮而尽,小脸有些痛苦地皱在一起,然而,一想到那药效后,女子开始缓下神色,嘴中的苦味,也没有那么厉害了。
陌辰吏收回桌上的瓷碗,所幸,风妃阅没有再问何时会起效一类的话,不然,他真怕自己会招架不住。
而她自己也知道,陌辰吏已经在极尽全力帮助自己,沉默片刻后,望着他跨出去的背影,女子起身躺在边上的贵妃塌上,心头,繁芜杂乱。
一天,过的有些浑浑噩噩,傍晚时分,她等着皇帝用膳间隙,却听到殿外传来一阵啼哭声。刚要起身,就看见孤夜孑手中抱着一名婴孩,面色阴霾地走进来。
“皇上——”风妃阅顾不上行礼,只见身后,还跟着一名|乳娘,仔细一看孤夜孑怀中的孩子,眉眼清秀,正是茗皇贵妃前些日子所诞下的小皇子。
“奴婢参见皇后娘娘——”|乳娘战战兢兢跟在皇帝身后,盈盈一拜。
“起身吧,”风妃阅挥下手,见孤夜孑已经将小皇子抱到内殿,“这是怎么回事?”
“回娘娘……奴,奴婢也不清楚,小皇子近日来啼哭不断,皇上今日好不容易过来一趟,可刚接手过去,就闹腾到了现在,茗皇贵妃吓得不轻,皇上一气之下,就将小皇子抱了过来。” ——3Q手打
风妃阅听了个大概,看来,今日是打算将孩子留在凤潋宫过夜了,“这样吧,你留在这,本宫会吩咐下去给你安排好住处,一有事,就差人过来叫唤你。”
“是,娘娘——”|乳娘毕恭平敬行礼,倒退着走出大殿。
里头,孩子的声音尖锐绵长,风妃阅走进去的时候,只看见孤夜孑手足无措的两手抱着孩子,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更加不懂该如何去哄。
行至他身后,风妃阅仔细端详一眼,只见那孩子哭的面红耳赤,小嘴中大口喘着气,接连几声呛咳,那呼吸,差点就连不上来。
孤夜孑亦是急的满头大汗,手腕轻轻摆动几下,孩子却哭的越发起劲。
将他抱回凤潋宫,也是孤夜孑的一时冲动,这孩子乃是他亲生骨血,才一段日子不见,却面色微黄,长时间的啼哭,嗓子已经哑下去,小小的胸膛处,一下下起伏。
风妃阅也不会抱孩子,可看着皇帝那笨拙的模样,还是摇着头上前,“我来吧。”
孤夜孑望了她一眼,点下头后,将孩子慢慢交过去。
一接手,孩子哭的越发凶狠,风妃阅一手抱着他,另一手,在他背上轻轻拍打,她走到墙边,将窗子推开,伴随着外头清新流动的空气,孩子没过多久也稍稍安静下来。哭哑的嗓子越发惹人疼惜,两个小拳头紧紧攥在一起,风妃阅瞅着怀中的孩子,手指拨下他稀疏的发丝,心中,总觉几分不对劲。
再一细看,她暗暗瞠舌,这孩子,竟是小的吓人。
不动声色地哄了几下,风妃阅早已下定决心,明日,便让陌辰吏过来一趟。——3Q手打
夫妻缠 114 皇子身世
风妃阅神色凝重,怀中孩子已经安静下来,她眉目紧拧,看上去,像是有几分不悦之色。
“阅儿——”
皇帝当初抱他过来只是冲动之举,如今细细一想,却甚为不妥。“我……还是将他送回去吧。”
孤夜孑的声音已经来到身后,风妃阅听出他话中的顾虑,她比谁都知道,有些事,应该顺其自然。菱唇浅勾,一个转身,她对上男子焦急而疼惜的眼神,“都这么晚了,抱来抱去的,受凉了怎么办?”
孤夜孑见她小心翼翼掖着孩子的襁褓,姿态祥宁,面上,更带出一抹淡笑,“他是你的孩子,况且,我已经不再强求,该来的,总会来。”
她的坚强,却总是让人万般心疼,更多的时候,孤夜孑倒希望她可以软下来,人无完人,这样苛刻自己,反而会显得很累。
孩子好不容易停歇下来,他望了一眼,单手将风妃阅揽过去,靠在自己胸前,“要不,朕将小皇子赐给你,自此之后,只称你一人为母妃?”
这样的决定,他想了也不止一天两天了。
风妃阅小嘴微阖,神色诧异,皇帝此番决定,必将遭受两宫太后及文武百官的极力反对,当初他允诺过,谁先产下皇子,便让其母凭子贵,更会封那皇子为将来的太子。如今,若是将这孩子给自已的话,势必会掀起一场更大的风波,难以平息。皇帝刚拨出五万精兵,且不论其目的如何,这个时候,断不可再出叉子。
孤夜孑聪明一世,怎会不经细细考虑,便下这样的决定?
风妃阅抬眸,但见皇帝目光温柔,那样清晰明朗的眼神,分明早已洞察一切,却,仍执意将那想法同自己说了出来。心头涌过一阵异样,原来,就连自己心中最为放不下的,他亦考虑到了。——3Q手打
“这孩子是茗皇贵妃的,”风妃阅仔细端详他的眉眼,竟找不出一点同皇帝相似的地方,“这操心忧劳之事,理应她来承担。”
孤夜孑见她旋身,手中的孩子已经熟睡,汗渍泪渍沾满整个小脸,风妃阅将他小心递到皇帝手中,“你先抱着,我去将|乳娘唤来。”
手臂上一沉,孤夜孑见那孩子四肢伸展几下,红润的小舌头伸出嘴外,双眼没有睁开,却有醒来的迹象。笨拙而无措地走动起来,所幸,他只是挣扎几下,依旧熟睡着。
风妃阅走到殿外,吩咐李嫣去将|乳娘唤过来,回到内殿,她并未立马走进去,而是站在那座手绘着万里锦绣的巨大屏风前。皇帝见|乳娘还未来,又没有地方将小皇子放下来,只能抱在手中,腾出的另一手慢慢凑近他小脸,修长的食指抚上他颊侧,粉嫩的感觉,比那丝绸还要润滑几分。
孩子脑袋侧一下,似乎并不乐意被打扰碰触,孤夜孑一下缩回手,俊脸向外张望。
风妃阅平复下心情,眼中的氤氲被硬生生逼回去,声音,极力想要自然,“皇上,|乳娘来了。”
身后,跟着才起身的|乳娘。
孤夜孑走上前来,风妃阅透过男子的臂弯瞅向那孩子,睡得,倒是分外香甜,方才的哭闹过后,整张脸还是红扑扑的……
|乳娘将小皇子接过去,行礼后,熏香萦绕的内殿中,就只剩下二人。
“阅儿——”
皇帝坐在榻上,将她的柔荑抓在掌心。
一下,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良久的沉默,风妃阅双手解开他身上的龙袍,“早些,歇息吧。” ——3Q手打
枕上他的手臂,二人前额相抵,风妃阅朝着他胸膛靠近,一手落在皇帝腰际。
翌日清晨,一阵清脆的啼哭声响彻整个凤潋宫,风妃阅急忙起身,在李嫣的伺候下更衣洗漱,来到外殿。
|乳娘满头大汗地哄着孩子,风妃阅见状,将孩子接了过去,“好了,玉桥,你先带|乳娘去用早膳,等下再来伺候。”
“是,娘娘。”
|乳娘行礼后,跟在玉桥的身后走出凤潋宫,确定二人已经走远,风妃阅这才冲着边上的李嫣说道,“去,将陌医师请来,记住,千万不要被任何人看见,尤其,是国师。”
“是。”
风妃阅抱着孩子,一手执起锦帕将他额上渗出的汗水擦去,不出一会,李嫣便带着陌辰吏大步而来。
“臣,参见皇后娘娘——”
“陌医师不必多礼,”风妃阅将孩子放在凤榻上,“大清早的让你过来,国师可有说些什么?”
“娘娘放心,师傅他不在殿内。”陌辰吏望着风妃阅的背影,始终不解她为什么会对陌修如此不信任。
“那便最好,”旋身,将挡住孩子的身影退开,“小皇子终日啼哭,本宫不懂是病了还是正常反应,还得麻烦陌医师。” ——3Q手打
风妃阅看着他走上前来,亦步亦趋间,馥郁的药味香醇淡雅,一如男子的气质,温润有和。陌BbS·JOOYoO. n eT辰吏解开孩子身上束着的襁褓,孩子的脉搏虚弱,两指放在他纤细的手腕上,诊断片刻后,摇了下头。
“怎么了?”风妃阅欠身上前。
“从脉相上看,并无大碍。”陌辰吏收回手,那孩子被解开束缚后,双手双脚一下活络起来,风妃阅低头瞅了一眼,莫非,是自己多疑不成?
只顾自己玩耍的孩子,在陌辰吏起身之际,却突地抽搐一下,很快的反应,却还是没有逃开他的眼睛。
急忙坐下身来,陌辰吏一手将袖子掀起,原先舒缓的神色,在瞬间紧绷,风妃阅瞧着他的面容,宽袖中的手,也随之紧攥而起。
将小皇子的衣服全部解开,陌辰吏双手拇指按在他脑门上,孩子骨碌着亮黑澈的两眼,小手抓着自已的袖子,喉间,像是一个打嗝,全身再度抽搐。
这样的事,并非偶然,他掌心慢慢移至小皇子的胸口,十指在手背上交叉后,按了上去。心跳,越渐清晰,风妃阅索性在榻上坐下来。孩子周身一个颤抖,陌辰吏相握的十指揉成拳,慢慢缩回来。垂下的眼帘睁开,直勾勾望向风妃阅。
她一下接住男子眸中的难以置信,那般错愕烤,甚至,还带着几分惊惧,究竟是什么,能让陌辰吏惶恐成这般?
“陌医师——”风妃阅想要询问,但见他瞥了身后的李嫣一眼。
她顿觉万分不安,好不容易平复下面上神色,“李嫣,你到外面去守着。”
“是,娘娘。”女子掩下担忧,望了一眼榻上的小皇子后,唯喏退出凤潋宫。——3Q手打
“呲——”火蚀燃尽的声音传来,隐约,暗香浮动,破晓的残阳透过窗子照射进来,越发显着男子的背影坚挺而劲瘦。
风妃阅双腿曲在榻前,旖旎裙摆铺满整个阴寒的地面,凤潋宫的气氛紧窒压下来,仿佛在二人中间隔了一道墙。
“有话不妨直说。”忍了片刻,风妃阅额黛微拧,天生的直性子使得她来不及等陌辰吏开口。
男子颔首,神色犹豫几下,望着风妃阅眸中的迫切,轻声说道,“小皇子,得的应该是心疾。”
心疾……
风妃阅目光放柔,榻上的小皇子除了消瘦些,本该同其他孩子一般顽皮,她凝视片刻,见陌辰吏面色灰败,隐约,觉察出事情这没有这么简单,严重么?”
他深邃的两眼中,最后一点光亮亦消失殆尽,风妃阅蓦地一紧,看着他薄唇轻启,“小皇子的心疾,是从娘胎中便落下的,但凡医术再高明之人.对这……却只有束手无策。”
风妃阅再次望了那孩子一眼,所谓心疾,应该就是心脏病吧,若是放在现代,或许只需一个手术并能痊愈。她拢起孩子的前襟,十指轻而柔的一颗颗将那盘扣扣起来。陌辰吏颀长身子一跨,三两步来到屏风前。
“这个孩子……”
风妃阅并未回头,取过锦被刚要盖上。
“小皇子得的心疾,是遗传而来。”陌辰吏双手背在身后,面向殿外的脸,阴晴不定。——3Q手打
她手中的动作僵直,握住被角的劲道,慢慢收拢,掐出一方皱子,“莫不是,皇上同茗皇贵妃中,有人患有心疾?”
紧张的一身冷汗涔涔而出,风妃阅视线却依旧落在小皇子身上。
陌辰吏转身,见她身子半弯下,有力的步子便上前来,“皇上同茗皇贵妃的身子并无大恙,若真有心疾,过去的一次次诊断中,我不可能遗漏而不发现。”
陌辰吏的一句话,无疑是当头棒喝,惊得风妃阅毫无招架之力,全身瘫软。目光虚无地落在那张小脸上,却是,越看越陌生。
“你的意思是说,他……”
吞在喉中的话,难以启齿,风妃阅怎么都不敢想,“他,并不是皇上的孩子?”
陌辰吏面对她诧异的神色,突来巨变,让她一下子难以接受。
“这事太过蹊跷,”风妃阅摇着头,一下,从孩子身边退开好几步,“怎么会这样……”
陌辰吏扶着她,手掌贴在她背后,此番情景下,最重要的,便是冷静下来。
“如今,我们唯一能确定的,便是这孩子并不是皇上骨肉。至于茗皇贵妃那, 只有两种可能,其一,这孩子是她的,那她所犯下的,便是淫乱后宫的死罪。其二……若这孩子是被掉包而来,那皇上的孩子,恐怕……”
风妃阅全身战栗,顺着他的思路,不敢再往下想一步。——3Q手打
柔荑不由自主抓着男子的手腕,她转过身,清亮的眸子抬起,望向陌辰吏潭底,“你是不是想说,恐怕已经……”
话到嘴中,却同他一样,说不出来。
陌辰吏反手将她的柔荑包入掌心,另一手,落在风妃阅肩头,突来的重量,犹如千万斤重,“林尹先前说过,茗皇贵妃产子之时,两宫太后只留了一个稳婆,其余众人全部被遣在殿外,这样看来,太后应该是知道的,说不定,此事更是她们一手策划。只不过这些时日,宫内的人全被蒙在鼓里。”
听他这样一分析,风妃阅原先乱了的思绪重新接上,可,陌辰吏所给的震惊,还是让她怔忡不已。“此事我不会说出去,这是一个重要的契机,一旦找到证据,便是你将茗皇贵妃置于死地之日,两宫太后权势再大,若真有牵连的话,注定逃不得罪责。”陌辰吏轻拍下她的肩,风妃阅最大的敌人无疑便是太后,如今,她手中等于握了一颗重要的棋子,关健,就看她怎么使用。
她答非所问,却是吐出一句,“这孩子的事,你敢确定?”
“千真万确!”陌辰吏一口咬定,目光赤诚而认真。
风妃阅双眼掠过朦胧晶雾,早晨的阳光打在脸上,宁和安静,睫羽扑扇,事实一旦被摆出来,皇帝要面对的,不光是这孩子问题,最重要的,却是自已亲身骨血的……九死一生。
“目前,最重要的便是找到证据。”她极力冷静,小脸微侧,睬了榻上的孩子一眼,“若他不是皇子,我断不能将他留在皇上身边。”
“两宫太后心思一向细室,想要找出遗漏下的证据,我怕很难。”陌辰吏摇下头,将心中担忧说出来。
“事实摆在眼前,我们要的,只是时间罢了。”风妃阅双手叠在身前,“两宫太后以为,可以借着皇子的诞生而恐固其身后地位,殊不知,正是这种贪婪,给她们自己埋下了最大的隐患。” ——3Q手打
她本显黯淡的眸子,逐渐闪耀起来,“就算动不了太后,至少,可以将茗皇贵妃拉下来。”风妃阅心思周密,却在想到皇帝那张孤傲的俊脸时,再度暗沉下去。
她想到了皇帝小心翼翼抱起那孩子时的笨拙,更想起,他说,将那孩子给自己抚养时的温柔。
每一个动作,那都是初为人父的第一次尝试。
虽然,不够合格,却足以令人温馨感动。
双手遮住面颊,这个秘密,她迟早要捅破,现在想来,已经是难以启齿。她越发不敢往后想,真要到了那么一天,自己要怎么开这口。
“陌辰吏——”风妃阅唤着他的名字,目光有些迟疑,“答应我一件事。”
何时起,她的开口,她的每一次请求,于他来讲,已经成了理所当然。男子问也不问,甚至,都没有选择考虑,他的每个点头,实则,都是有力的承诺。
夫妻缠 115 靠你自己
陌辰吏盯着风妃阅面无血色的小脸,想也不想的,将头点下来。
她不得不防,“这件事,只能你我二人知道,我希望你能保守这个秘密,包括国师。”陌修同东太后的关系,风妃阅一直暗中现察,这事牵扯甚多,其中的利害,陌辰吏也知道。
“你放心,我不会对任何人提起。”
他话语坚定,让人安心不已。
风妃阅心头一松,那份感动,也随之了然于目,“我从未想过,在这尔虞我诈的宫里,竟还能得你这一知己。”
眸光逐渐明亮,笑启,好看的双目弯成月牙,陌辰吏看的几分出神,一句知已,却将本就朦胧不清的视线,给拉扯干净。
人生得一知己,也算是足够了……
风妃阅这般想,也就如实说了。
陌辰吏笑得有些苦涩,半边侧脸从风妃阅面前转过去,独对寒窗,他一向是那么温暖和煦,而今,这突来的寒冽清冷,却让她招架不住。风妃阅一直以为,他的脸上,就应该挂着如阳光般的暖意……
“我也同样高兴,”陌辰吏拂开愁云,眉眼舒展轻扬,抓不住的,他从来不强求,他有自己的坚持,守护,或许比相守更简单。“人与人之间的信任,真的很少。”
风妃阅赞许点头,而她同陌辰吏,却自始至终相信对方。
说不明原因,这般轻信,也同她平常的性子完全不符。
对视的眸子,逐渐笑开,行出凤潋宫的背影,带走满身惆怅。——3Q手打
皇帝匆匆赶来之时,|乳娘正抱着孩子在殿内走动,风妃阅见他三两步撇开众人,忙迎上去,“皇上——”
“孩子怎么样?”孤夜孑见小皇子安静躺在|乳娘臂弯中,神色也随之缓和,“没有再闹么?”
“他很乖,”风妃阅有所隐瞒,跟着他上前几步去,“皇上,还是将他送回茗皇贵妃那吧。”
多看一眼,她的心中,就像是被针,给扎一下。
孤夜孑本想将孩子接过手去,如今听她这样一说,愣是压下所有动作,他以为风妃阅犹有介意,索性,就朝着|乳娘挥挥手,“抱回去吧。”
“是,皇上,皇后娘娘。”闹腾了一整个晚上,孩子总算安静下来,她不敢大声说话,生怕将这小祖宗给吵醒。
|乳娘一路抱着孩子走出凤潋宫,守在外头的侍卫逐步跟在她身后,孤夜孑并未前往,而是在边上坐了下来。
茗皇贵妃的寝殿外,女子一袭鹅黄|色宫装旖旎在地,她焦急不安的来回走动,边上的丫鬟们面面相觑,谁都不敢Сhā上一句嘴。发上,两支金步摇配合着她的动作而叮琅作响,阳光雨露,照得那一抹金黄之色,更为夺目绚烂。
“娘娘——”
正在满心焦急之时,只听得外头传来|乳娘的声音,“小皇子回来了——”
茗皇贵妃两手拾起裙摆,面上一喜,大步跨上前,“怎么了,是皇上让送回来的?” ——3Q手打
“这——”|乳娘一顿首,难以启齿。
“愣着做什么,说啊。” 茗皇贵妃艳丽的脸上露出不耐,女子吓得浑身一个哆嗦,只得战战兢兢开口,“是,是皇后开口说,将小皇子送回来的。”
“皇后?”她声音尖细,口气,剑拔弩张,“昨夜,小皇子是在凤潋宫过的夜?”,
|乳娘不敢隐瞒,慌忙点下头,“是,皇上一路抱着小皇子,奴婢赶上的时候,已经踏入了凤潋宫。” 她生怕将自己牵扯进去,急忙,欲要撇清
“哼!”茗皇贵妃冷嗤,趁着女子低头之际,双手用力将孩子接过来,|乳娘怀中落了个空,只听得“哇——”一声啼哭,她却是不闻不问,旋身.大步流星向殿内走去。
“本宫的孩子,就算是她看上一眼都不许,想要,自己也生一个去!”
丢下这句话,|乳娘同身后侍卫介煞白了脸色,谁也不敢言。
“何事?在外吵吵闹闹的,成何体统?” 茗皇贵妃前脚刚跨进去,坐在殿内的西太后便翘首以待,厉声质问道。
“姐姐——”边上,东太后神色略有温和,“茗儿许是心中有所不快。”
“心有不快?”西太后抿口茶,一听那孩子哭,整个脑袋都大了,“她能有何不快,手中,也就差那块凤印了,它日,一旦母凭子贵,就算皇后势力再大,总也及不过他们呣子二人。”她放下茶杯,一手轻挥了挥,“真是个小冤家,好了,再哭……本宫头都要炸开了。” ——3Q手打
茗皇贵妃沉着小脸,面上不敢表现出太多,只是伸出一手去捂着那孩子,却不想,越是这样,就哭的越是厉害,“哇哇——”
“姑妈!”气急败坏地跺下脚,她也实在没了办法,“这孩子一直哭哭啼啼,莫不是生了什么病吧?”
“茗儿!”东太后听闻,手中拈起的锦帕连着甩了好几个圈子,“说什么晦气的话呢,孩子还小,哭闹几下也是正常的,当初厉儿这么大的时候,比他还催闹呢。”
西太后不动声色,一手撑着右边脸颊,掌心将耳朵捂起来,“抱出去,吵得本宫迟早发疯,”外头,|乳娘听到喧闹声,人已急急忙忙走了进来。茗皇贵妃顺势将那孩子交到她手上,“你先退下。”
“是。”女子一个福身,人已走出大殿。
“或许……茗儿说的对。”思时片刻后,西太后斜睨向身侧,“改日,还是让国师看看的好。”
东太后神色一个不自然,抿下唇,有些闪躲,“一切听您的。”
咻——咻——
此时的天空中,已被夜色完全笼罩,一轮圆月当空挂在上方,铺洒而下的薄雾弥漫四方。
园中,一抹白色的身影看的并不是很清晰,女子速度极快,手中的长剑在腕间反转自若,当真有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之姿。足尖踏在风口上,狭长尖细的竹叶被砍得满地都是。一招。一式,极尽狠辣,又像是纯粹的发泄,风妃阅双手挥剑, 心中藏着太多的事,她说不出来,只能通过这种方式让自己好受点。——3Q手打
眼角余光一瞥,突兀地发现……
飞身跃起,手中软剑忽然送出去,那躲在林子后头的女子大惊失色,接连退后好几步。脚后跟,在地面上一绊,她猝不及防,满身狼狈地跌倒在地。
人还未站起,却见一把闪着剔透冷冽的剑已经指到自己跟前,风妃阅低头睬一眼,只觉那女子有几分眼熟,“你是谁?”
一语问出口,那女子嘴巴张了下,对于风妃阅的不认识自己显出几分愕然。bBS.JOOY OO· NET
她细细看了几眼,总算,在脑海中找到这张脸,“君恬?”
女子双手撑在身侧,面露欣喜,继而点下头,“姐姐——”
风妃阅蹙下眉头,当日在露台之上,一心想要寻死的便是她,咄咄质问的傲气在今日来看,却已经被磨的所剩无几,皇宫,本就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本宫不是你姐姐!”风妃阅收回剑,锦帕撺过剑身.双目透过锋利的寒光直逼地上女子,“你到凤潋宫来,可有事?”
吃了个闭门羹,君恬面色难看,坐在地上说不出话来。
风妃阅将软剑缠在手腕上,见她一语不发,转身便要离开。
“姐姐——”唯一的机会,那是自己好不容易下定的决心。君恬快速从地上爬起来,追出两步。
风妃阅疑惑顿住,清准的身影打在地面上,显得孤傲而凉寞。宫鞋旋出一朵好看的花形,她转身面对君恬,脸上,没有一点神情,却偏偏让人清楚明白她此时的不悦。——3Q手打
君恬原先的吞吐被逼回肚中,斟酌再三后,终是狠狠一咬牙,将心中的决定讲出来,“我想自由!”
风妃阅听闻,那索然无味的眸子染上兴致重重,“你如今已是皇上的才人,怎么自由?”
原来,皇帝的禁锢,并未换来她的屈服。
心中,一份好感油然而生,这样的女子,或许真的不适合留在宫里。
风妃阅想要仔细端详女子的小脸,但见她下巴精致仰起,放在外头的手冻得有些发红,原先倔强不屈的眼神,如今,顺着她的直视而弯下。不对……
风妃阅暗暗摇下头,这样的眼神,已经变了。绝不是当初那个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君恬。
“我想请姐姐帮忙,我们姐妹三人一同伺候皇上,这些日子,我已经看开很多,人,能同天地斗,却唯独不能同皇帝斗。一辈子老死在宫中,我不甘心……”女子喋喋不休,原来清澈的眸子,热情洋溢。
原来,她想要的自由,却并不是指外面那个世界。
“既然已经入了宫,怨天尤人,还不如靠自已,”君恬越说越激动,神采飞扬,“我们的自由,只有皇上能给,我也要向两位姐姐一样,侍得君宠……”——3Q手打
风妃阅原先燃起的那点视眼,在女子形色的描绘中,逐渐黯淡下去。一颗心,失落落的,当初救下她,便是看中她的满身傲骨。自己说过,君恬要想出去,就只能在宫中活出个样子来,可如今,她妥协了,她服软了,她懂得审时度势了,可为什么……自己竟有种虚空的感觉?难受得很……
风妃阅望着女子开合的菱唇,她完全没有听进去,转身就准备离开。
“姐姐——”君恬目瞪口呆,再度追上前。
“不要喊我姐姐,”风妃阅冷声打断,那样的语气,很是漠然,“我只认君宜一个妹妹。”
她对君恬的厌恶如此明显,就连自己都说不上来是为了什么。
身后,女子面色尴尬,她小脸紧绷,一动不动杵准原地。
“我帮不了你,想要什么,自己争取,你更加不应该相信我!” 风妃阅将背对她的身子转回去,给了她最后的忠告,“你不该天真的笃定,我会帮你。”
在君恬满是错愕的眼神中,她踩着一碎地的竹叶,满身孑然映向身后余辉,走出了园子。
行过转角,回过头去,只见那抹身影依旧留在原地,风妃阅眼神萧条,身前猛的撞上一堵结实的墙,她咻然回神,接二连三后退几步。
再一细看,她眉头不由自主皱起,全身戒备。
“阅儿嫂子——”厉王爷堵在她前方,看上去像是受了什么委屈,“怎么一见到我就一副受气小媳妇的样子?”
风妃阅不加理睬,顺了顺袖口,见他丝毫没有让开的意思,“厉王爷,说话还请三思。”
男子垂下半分的脑袋斜侧过来,修长的手指抚下鼻尖,性感薄唇微扯开,温热的气息忽然凑到风妃阅跟前,“想不到,你还会过河拆桥。” ——3Q手打
她惊得一个抬头,面色隐忍,猜不透他话里的意思,“本宫不懂。”
“那名女子不是嫂子的妹妹么?” 厉王爷轻佻的眼光膘向远处,轻啧几声,“姿色一般,还真比不上你。”
风妃阅不着痕迹将二人间的距离拉开,视线一瞬不瞬落在男子身上,她惜字如金,懒得理睬。
厉王爷双手环在胸前,身子斜靠在墙壁上,一腿半曲,整个人的慵懒随着他不断摇头的动作而呈现出来,“嫂子是不是认为,你已经不需要旁人的帮助了?”
风妃阅不置可否,正眼望着厉王爷,她紧咬话语,这名男子太过狡猾,自己一个不小心,就有可能掉入他设下的套中。
“阅儿——”语气,突地转变为温柔暧昧,近乎低喃的声音,像是情人间的亲昵,“哑巴了?”
风妃阅瞪他一眼,转过去望下天色,“时候不早,厉王爷快些回去吧。”
顺着她的视线望去,男子惬意伸个懒腰,“每月的十五我都会迷路,今儿是什么日子?”
风妃阅并不吃他那一套,睥睨过去的眼神带着几分戾气,“不知道!” 明明是阴险的角色,却偏偏带着孩子一般的纯真,这厉王爷,果真是不简单的。
重重吐出三字,她双手拽紧裙摆,想要硬闯过去。
厉王爷见她脸上升起不悦,乖乖将拦在外头的腿收回来,趁着女子擦身而过之际,长臂一挥,越过她平坦的小腹,斜搭在风妃阅腰上,“嫂子——今日,我们谈点正事。” ——3Q手打
玩世不恭的语气,突然变得极为认真,邪肆的嘴角松下,厉王爷居高临下眯着身下女子,周身,渐渐升腾上风妃阅从未见过的肃然,这样的男子,比方才的痞子样更为危险。
夫妻缠 116 心存侥幸
风妃阅依旧不说话,沉闷的气氛,却并未让厉王爷识相松手。
“我一直很好奇……”男子略有嘶哑的声音,带着与之不符的清澈,音线,被拖得长长的,“嫂子同皇兄,可有真感情在?”
说这句话的时候,厉王爷神色闪烁.嘴角浅勾。
风妃阅羽睫渐沉,微微一笑,侧过头来正视,“厉王爷真会说笑,本宫对皇上,自然是真情实意。”
男子听闻,手上的动作收回去,身子却并没有让开,“噢……”
气氛,再度有些煎熬,风妃阅率先打破僵局,“厉王爷,可还有事?”
话里的不耐烦,已经很明显。
“我原以为,我们可以成为一条线上的人。”男子双手环起,话里的意思,朦胧不请,却又带着极强的暗示。
风妃阅清亮的眸子闪过敏锐,厉王爷的话,是在试探自己?
只是,就算帝后之间没有了真情,她名义上,也是君家的女儿,两宫太后同君家一向是水火不容,厉王爷怎么会想到……
莫非……
风妃阅脑中一个惊雷,直视的眼神微眯,这厉王爷,眼中的虎狼之性已经显露出来,觊视这江山的,原来并不只有两宫太后同君家。而这东太后的亲生之子,他暗中所操纵的一切,断不是为了茗皇贵妃同小皇子那般简单。
他怎会,将自己争来的拱手相让,他不是那样的人。——3Q手打
风妃阅退后一步,再次面对男子之时,竟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步步为营,这是她唯一能想到用来形容皇帝此番处境的词。原来,站在最高的地方,却也是高处不胜寒,多少人,想要将你从这位子给拉下去。
亲人,兄弟,哪怕是最亲近的枕边之人……
厉王爷见她怔怔出神,修长食指轻勾,将她精致的下巴挑起来,“嫂子,你太没有礼貌了。”
风妃阅头一偏,从他手中挣脱出来,“何以见得?”
“我站在这边腿都发麻了,嫂子也不请我进去坐坐?”
“今日,恐有不便。”风妃阅同他保持着一人的距离,外头,寒风萧瑟,她站在中央的身影挺的笔直,一手折在腰后。
“不知道为什么,看见你,我就想欺负你。”
风妃阅有些惊讶,却并未表现出来,可不是么,见一次就被欺负一次。
“那是因为你闲着没事。”
“不……我后来细细想过,大概,是本王有了病。”他思时片刻,却是得出这样的结论。
风妃阅紧绷的小脸一下舒展,那神情,分明被逗出几分笑来。
“我喜欢看你被欺负过后的样子,明明是生气,却极力隐忍下来,只是那一双眼睛,倒像是能从我身上刻两个洞出来。”厉王爷俊脸压下,突然凑近的气息让风妃阅敛起笑容,她恢复先前的神色,从男子边上擦身走过去。——3Q手打
这厉王爷,真是够恶劣的。
男子并未伸出手去拦着,斜侧的身子挺直,反而将挡住的道路让出来。
风妃阅想也不想地跨过去,“有些人,适合多笑,阅儿笑起来就很好看。”并肩走过去之时,男子吐出这样一句话来,声音低缓,听不出是真心,还是玩笑。
风妃阅大步离去,生怕厉王爷反悔,又追上来纠缠不休。
望着她急促的背影,倚靠在墙壁上的男子起身相对,挺拔的身子拉出老长,邪魅的脸上,浅笑不已。
风妃阅不敢回头,走过园子,她碎步拾阶而上,刚踏入长廊,就与站在外头的皇帝扑个满怀。
身子一个后退,差点就从石阶上栽下去,亏得孤夜孑长臂一勾,揽着她的腰。
“何事,如此慌张?”
“没……走了一段夜路,脚下就害怕了。”风妃阅双手扶在他腰际,抬头一看,自己已经走到寝殿门口。
孤夜孑凝视着胸前的小脸,禁锢在她纤腰上的手猛然收紧,“阅儿,你在说谎。” ——3Q手打
风妃阅脸一红,余光瞥向外头,这样望去,方才,自己同厉王爷的一幕他应该看不见才是,“我没有。”嘴上强硬,语气却开始妥协。
孤夜孑大掌攫住她的下巴,抬起之际,琥珀色的瞳仁幽暗如炬,“休想骗我。”
脑袋动下,却被禁锢的越发厉害,“皇上,莫不是看见了什么?”
居高临下的眼神,带着一丝戏弄,“朕什么也没看见。”
风妃阅菱唇微勾,“既然没有看见,我就更不可能说谎了。”
孤夜孑点头微笑,那模糊的神情,看的风妃阅云里雾里,腰上一松,还未走出一步,身子却被整个扛了起来。
“啊——”胃部抵在皇帝肩上,风妃阅全身倒挂,一种凌空的感觉像是将力气抽空一般,双手垂下,就连发丝都凌乱,她想,这个样子,肯定很狼狈。
凤潋宫内,随着男子大步跨进去的动作,风妃阅隐隐感觉到暖流扑打在脸上的惬意,如微风拂过,很是舒服。
内殿中,李嫣弯着腰,将凤榻收拾利落,外面的脚步声急促而来,她慌忙转身,退开几步后,跪在地上,“奴婢参见皇上,皇后娘娘。”
孤夜孑望着那张整洁的凤榻,看也没看Bb S.JO OYOO.Net她一眼,肩膀动下,话中泄出几许笑意,“皇后,你这丫鬟还真是贴心,床都准备好了。”
李嫣低下的脑袋越发埋下去,面色酡红,余光望着孤夜孑逐渐逼近凤榻的双腿。
“放我下来。”沉默许久的风妃阅,总算困难说出句话来。——3Q手打
皇帝倒也听话,只是动作粗鲁,丝毫没有温柔。一手放在她腿弯的地方,另一手抓着她柔软的腰带,风妃阅只觉眼前一晃,整个人就被他扔在了凤榻上。
后背砸在绵软的锦被上,她挣扎几下,心里很是不服气。手肘撑在两侧上半身刚坐起,便见皇帝双手解开腰带,动作急迫,眼神暧昧,深邃的潭底,欲望在逐渐苏醒过来。细碎的发丝挡在眼前,风妃阅伸手拨开,“你——”
皇帝一句话不说,明黄|色的龙袍被丢在一边,李嫣留也不是,跪也不是,小小的脑袋差点埋进胸口,“皇……皇上,奴婢伺候您宽衣。”
孤夜孑放在扣子上的手一顿,迷雾般好看的眸子转过去,睬了地上的女子一眼,像是,才发现她一样,“你怎么还在这,出去!”
李嫣闻言,颤抖的双肩僵硬,连着磕了几个头,“是,是,奴婢这就出去。”
她仓皇而逃,身体撞上桌子,却丝毫感觉不到疼痛,转眼间就没了身影。
风妃阅视线越过孤夜孑一路追出去,待要细看之时,眼前却压上一堵黑影,好不容易撑起的身子再太倒回去,突来的重量压的她连连喘息。两手下意识伸出去挡,却触得他炙热紧致的肌肤,掌心中,像是一把火烧了起来。
肩胛处,白色的纱布绕过腋下,伤口还在隐隐作疼。
风妃阅不敢太用力,“你的伤——”
“那是小伤!”孤夜孑将俊脸埋入她颈间,薄唇刻意的煸风点火,齿间吮着她颈间动脉,粗重的喘息声,越渐浓郁。大掌顺着她身子一路游移,风妃阅双手抓着他手腕,“差点丢了命,还小伤呢?”她秀眉高挑,“那,什么才是要紧的?” ——3Q手打
男子退开一点,唇角渐渐拉开,反手将风妃阅的手拉着,落在他结实的小腹上。女子双眼一瞪,挣扎着想要躲开,“你又乱来——”
孤夜孑咬着她耳垂,唇畔的笑,邪肆而暧昧,抓着风妃阅的手猛的向下压去,“这儿,才是最要紧的——”
腾的——
她小脸酡红,头一侧,菱唇却被他堵着说不出话来,孤夜孑揽上她腰的手一带,身子刚躺下,却牵扯到未痊愈的伤口,剑眉紧蹙、头一下埋在她肩头上不动弹。
“怎么了?”风妃阅轻推下,也不敢乱动。
男子一发不语,沉重的身子重新压在风妃阅上面,“伤口好疼——”
她一听,越加不敢动下,“你起来,我去将御医唤来。”
孤夜孑神情很是痛苦,一边手肘撑起,才起身一点,又重重压下去,起不来。”
风妃阅感觉全身都被压得动弹不得,连呼吸都困难。
望着凑近的俊颜,她小嘴微启,却不想被男子乘机而入,灵蛇已经窜入口中。纠缠的温柔在嘴中融化开,她碍着他身上的伤,动也不敢动一下,一来二去,就被扯了腰带,去了衣衫……欲所欲求。
整夜交欢,醒来之时,不用动,就知道肯定是两腿酸软,手指都懒得动一下。风妃阅张开双眼,边上,却意外的发现男子放大的俊颜,再一看外头,原来天色尚早。
“醒了?”见他浓密的睫毛轻弯,风妃阅趴在榻上的身子动下,窝过去几分。
“呼——”孤夜孑枕在手臂上的脑袋动下,霸道俊朗的脸,带着孩童般的床气,“好累。”
折腾一晚不睡觉,不累才是怪事。
风妃阅淡笑,嘴角的弧度慢慢拉开,孤夜孑将她拥过去,低头嗅着她脖颈间的清新香雅,神色似有陶醉。——3Q手打
二人相拥着睡了会,再次醒来的时候,皇帝已经起身去了早朝。风妃阅沐浴后,李嫣在身侧伺候她更衣。
用过晚膳,顿觉头脑有些发热,嗓子更是疼的难受,应该是昨夜受了凉。
陌辰吏进来之时,风妃阅正躺在贵妃榻上,双手捧着暖炉,闻着那熟悉的药味,鼻子不经意轻皱。将手中的碗放到桌上,男子跟着坐下来。
“你先放着吧,我等下就喝。”风妃阅一手在胸口处轻锤,起身,在他边上坐定。
陌辰吏轻点下头,二人随口说上几句,眼看着药就凉了。风妃阅唇干舌燥,嘴里面淡的没有一点味道,望着桌上浓黑的药汁,只觉一阵欲呕的感觉袭来,对那药排斥极了。
“师傅,师傅——”凤潋宫外,伟来林尹的声音。
二人抬头望去,女子一身便装走进来,行过礼后,走到陌辰吏身后,师傅,师公让你快些回去。”
“出了何事?”
“我也不知道,好像很急的样子。”林尹一路跑来,气喘吁吁。陌辰吏听闻,身子一下站起来,脚步刚跨开,就想到了那碗药。风妃阅见他心系自己,心中不免感动,只是一时间实在喝不下去,“你先过去吧,这药,我一会就喝。”
陌辰吏本是不放心,以往的每一次,都是他看着她喝下后才离开的,以保万无一失。可今日……他细想下,觉着应该没有什么大碍,也就点下头,“记住,千万别忘了。” ——3Q手打
风妃阅跟着起身,心中燃起雀跃,“知道了,你快些去吧。”
陌辰吏抽身而去,甩开的袍角一下打在殿门上,更显焦虑。
望着二人消在凤潋宫外的身影,风妃阅跟出去几步,直到他们走远后,才回到了殿内。青瓷的碗中,药味闻着更加苦涩。将那碗端在手中,她踱步来到窗前。
菱唇轻触,她想要闭着眼睛一口咽下去,却在闻到那股药味后,将手放了下来。身子有了不适,就连胃都跟着精贵,风妃阅摇下头,视线落在窗沿的那盆花卉上。
李嫣刚将二人送出去,回来之时,就看见一碗药汁被偷偷倒入裁种着花卉的盆中,她神色一惊,急忙走上前去,“娘娘——”
风妃阅被身后突来的声音吓了好一大跳,那碗差点端不住,回头一看见,是李嫣。
“娘娘,您好好的,怎么将药给倒了。”女子神色慌张,三两步走上前,只见那碗已经端了个底朝天。
“嘴里清苦,一口都喝不下。”风妃阅旋身,不以为然。
“可……可……”李嫣还是不放心,“那是,陌医师专门给您准备的补药,您这样倒了……”
将空碗放回桌面上,风妃阅撇下嘴,“一天不喝罢了,能有什么要紧。” ——3Q手打
李嫣见那药已经被倒,虽然可惜,却也无法挽回。
“不过是一味药,”风妃阅皱下眉头,想了想,还先回头冲着李嫣说道,“这件事,你千万不要同陌医师提及。”
女子闻言,乖巧颔首,心中,也同风妃阅一样存着侥幸。不过是一天的剂量罢了,应该,是不要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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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妻缠 117 受她威胁
明日,就是君隐领兵出战之时。
窗前挂有明月,却是残缺如钩,君宜一动不动杵在那,光亮下的小脸,分外憔悴。
长廊上,并排的宫灯燃烧到尽头,只发出虚弱的一点光来。
守在边上的宫娥嬷嬷合劲打着哈欠,眼睛都眯在了一起,听到动静,君宜转过头来,“你们先下去吧。”
“娘娘——”其中一名年长的嬷嬷趋步上前,“您早些歇息,肚中的龙子要紧。”
她一手落在小腹上,笑意渐浓,面色平和说道,“知道了,都退下吧。”
几人见她执意,只得福身后一一退出去。
君宜将打开的窗子一扇扇阖起后,腆着肚子,一路摸索回到榻上。合衣,向里面挪过去,单手放在腰后,将身子慢慢放下来,行动不便,却丝毫没有让她觉得不耐。这样的感觉,每天晚上,都是她一个人静静陪着孩子。
孤夜孑从来不会过来一趟,哪怕,他以为这个孩子是他的。
这样,也省了她的清静,君宜天生不喜热闹,更不用说是献媚侍主了。
睡得,并不安稳,躺着不动的姿势,却觉腰酸难受,身子用力想要侧起来睡,尝试了几次,还是无力倒回去。
君宜两手放在肚子上,没多久,也就模模糊糊睡着了。——3Q手打
朦胧的,似梦似幻,耳畔传来一阵纯男性的呼吸声。君宜如临大敌,全身猛地一个哆嗦,阖起的双目咻然睁开,望向一边。小嘴轻张,惊呼声下意识地逸出口,却被男子伸出的大掌紧捂着,吞咽回去。
“是我!”
一听那声音,原来是君隐。
君宜黑暗中的两眼望向边上男子,一手将他的手拉下,声音,怯弱而颤抖,“你,你怎么回来?”
明日,不就是出战的日子么?
君隐将身子躺回去,炙热的体温紧挨着女子锦被下的躯体,他话不多,小心翼翼的将手臂伸过去后,让她枕在自己臂弯间。
这番动作,比他上次突来的温柔,更让君宜觉得忐忑,不真实。
身子不敢乱动一下,蜷缩着任由他将她拥过去,“我来看看孩子。”
暗夜中,她嘴角甚为满意的拉开,他的话,已经让她觉得足够,至少,他不是那个六亲不认,浑身冷血的君隐。
一手,放在她隆起的肚子上,男子侧过身来,好看的眉眼正对君宜的小脸,羽睫下,深邃幽暗的眸子紧锁着她每一寸神情。
半边脸颊发烫,她不自然地想要将脸转到一边,却被他轻而易举板回去,正面相对。
一时间,她不知道该唤他名字,还是该叫一声哥哥。
君宜一抬首,便见他抵在自己头顶的下巴上已经冒出隐隐青茬,面色显得疲倦而操累。薄唇在此时抿成一条线。——3Q手打
“哥——哥哥——”想了片刻,她还是这样叫出口。
男子眼皮一动,阖起的双目慢慢睁开,只见他眉头一皱,君宜下意识的全身发抖,咬着嘴不敢说话。他静如漂水的眸子随即漾开,面色也缓下来,
“怎么了?”
“没……”犹豫下,眼见他想要继续睡,君宜忙伸出一手,拉着他的袖子,“明日出征,你,你要何时才会回来?”
肚中,孩子仿佛有了反应一般,轻轻蹬动着小腿。
放在上面的手感受真切,那双无采的眸子,立马变得星光熠熠。
君隐喉间一阵滚动,面色带着激动,女子顺着他的视线望去,脸一红,微微压下脑袋。
“我也说不准。”他薄唇轻启,一声叹息。
君宜双目黯下去,不再开口,只是靠着他的身子汲取暖意。外头,本是晴朗的天,却传来阵阵打雷声,一闪,一烁,君宜有些害怕,“要不,你先回去吧,万一被别人瞧见的话……”
皇帝虽然从未踏进过这一步,她却还是不敢放心。
君隐不以为然,高大的身子贴过去,“外头,我让人在暗处守着。”
他做事一向精明,轻易,不会将把柄落人手上。
君宜听他这样说,也随之安下心,却是怎么都睡不着。男子的呼吸逐渐平稳,他是真的累了,她将脑袋侧过去,若是,他没有那样的野心多好?眼中酸涩,她就那样凝望着他的睡颜,哭了出来。眼泪,一滴滴落在绣枕上,来不及晕开,就被吸附的干干净净。——3Q手打
他们的关系,已经被世俗所不容,她心中只有一个梦,跟着他,远走高飞。走到一个谁都找不到他们的地方,只是,他注定了不会那样过一辈子,他要争,要抢。也就注定了,他会失去很多,不容后悔!
君隐睡得很踏实,好像,很久都没有这么好好睡一觉了。
她微微笑着,温和的神色,已经得到满足,男子习惯了浅眠,没过多久,就醒了过来。“怎么还不睡?”
君宜摇下头,“不敢睡。”
“外头守备森严,你又是皇帝亲封的皇贵妃,怕什么?”君隐想要翻身,手臂却传来阵阵酥麻,反应过来一看,才知是被她枕在脑下,他收回力道,维持着先前的姿势望向女子。
“我怕我醒来的时候……”她话语顿住,微有哽咽。
她生怕,自己醒来之时,君隐已经走了。带着他的五万精兵,同她越走越远。走进了荒漠,走进了边界,却再也不回来了。
眼泪聚集在眼角的地方,一个不留神,掉了下来。
君隐微微一怔,伸出手去,将那冰凉的液体擦拭干净。一时,相对无语,他从未正言看过这个妹妹,从小,他便被君相爷强迫着学习带兵布阵,聚少离多,加上君宜本性柔弱,喜欢独处,故而,见面的机会更是难上加难。
他一直让她和君阅时刻谨记自己是君家人,却不知,这一副担子压得他们每个人都喘不过气来,就连当初的强要她,亦是为了君家。
兄妹乱仑,乃是天理不容。一旦被发现,依照炫朝的宗法,便是双双被烈火焚烧,去其脏污。——3Q手打
男子沉寂的眸子,闪过异样寒冽,他得不到手的,永远不会善罢甘休。
月上凉梢,时间,在每一个呼吸中慢慢过去,想要抓住,却是指尖遗憾。
外头,传来轻微的叩门声,君隐双目竖起,他知道,时辰到了。
起身,从榻上站起来,君宜跟着撑起身子,见他从一旁的藤架上取过外衫,她急欲蹒跚上前,男子还来不及扣上盘扣,手上的动作便被接过去。
十指熟稔的在他腰间穿梭,一个个扣子,她扣得分外认真,相互贴近的身子,最后一点温度随着隙缝间传来的凉风被冷却。一条黑色蛇纹腰带系上去,更显男子英挺霸道,君宜放柔了动作,轻轻的,打上一个结。
“主子——”外头,传来被压低的催促声。
君隐没有应答,只是望着她手上的动作。
君宜不敢耽误,几个来回后,便将他穿戴整齐,她仰首,双手将他前襟的领口处理顺,“好了。”
君隐一语未发,漆黑的屋子中,他高大的身影带着几分沉重,须臾后,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双目紧盯,追出几步的腿硬生生站在原处,殿门,轻隙开一条缝,男子身形如幽灵般闪出去,一眼,都没有再回头。
怅然若失,心里,一下被掏空的感觉。
君宜摸索着在一旁坐下来,殿门吱嘎一声,再次被打开……
她欣喜起身,却见一抹娇小的身影悄悄隐进来,君宜不敢声张,屏息凝神。——3Q手打
“二姐!”女子先声夺人,带着几分笑意。
待到走近一看,原来是君恬,她面上难掩慌张,支吾说道,“这么晚了你,你怎么会过来?”
“晚?”她翘首微笑,其中,带着几分深意,“应该是早上了吧?”
天还未放亮,再加上突然的变天,如今的外头,只是黑蒙蒙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可,可能吧,”君宜对上她精明的眸子,一下,不知该说些什么,“有事么?”
君恬倚着她边上坐下来,见她似有闪躲,便索性开门见山,“我一早便来了,方才,看见大哥走了出去。”
端着茶杯的手一抖,她始终不是善于伪装之人。见她动作紧张,君恬越发笑得明朗,“大哥真是偏心,到了宫中,就只来看二姐,压根顾不上我了。”
“怎,怎么会……”她一开口,差点咬到舌头,“是不是你看错了?”
君恬望着她面上的紧张,娘说的没错,君家大女儿同二女儿,单就胆色上来看,就有天壤之别。这么些日子,她被一人晒在才人殿,冷嘲热讽够不上,却像是个活死人一样被图禁在这座深宫里面,同是君隐送进宫的,这待遇相差也太大了。——3Q手打
“姐姐当我眼拙不成?”她一声冷笑,“大哥同二姐的亲昵,我在君府之时便有耳闻。”君相爷喜女色,刚将三夫人娶入府中之时,便夜夜沉浸温柔乡,一来二去,该说的早说了,这不该说的,也乖乖被套了出去。
君宜面如死灰,如今,风妃阅同君隐都不在,她一下就失了分寸。又吃不准女子究竟知道多少,故而,进退两难,“大哥是君家唯一的男丁,对自己的妹妹,自然应该呵护有加。”
“呵护?”她像是听到笑话般,声音也忍不住提高,“二姐,我什么都知道,你就不要花费那心思去瞒我了。”
君宜身子一弯,感觉被肚中的孩子轻踢了一脚。
“当日爹爹将我送进宫中,就是要我们姐妹三人联手,想不到,在今时今日,二姐居然还不信任我。”
君宜望着这张不算陌生的脸,当日在露台上不惜一切想要自由的女子,仿佛变了。那时,她佩服过她的勇气,更加佩服她的执着,而如今……
“你凭什么这样看着我!”君恬声音尖细,她只是为了自己想要的,有什么不对?
收回视线,君宜面色平静下来,“并不是我不信任你,而是,我确实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她一口驳回,方才的惊慌不复存在。
君恬忍着气,笑的有几分牵强,“既然你不将我当自己人看,我也没有必要替你们保守这个秘密。”
她双手抓着杯子,十指用力,心中想着,若是风妃阅遇上这样的情形,会怎样去反驳。——3Q手打
“这毕竟是关系整个君家的大事……”君恬见她一句话不说,索性自己接口说下去,“要是皇上知道的话,啧啧,这大哥的胆子还真大。”
她心中扑通一下,跳漏了几拍。
莫不是,她真的知晓?
“二姐,你同大哥……”
“好了!”君宜惊声打断,“你究竟想做什么?”
女子面色一喜,凑上前说道,“我要接近皇上。”
君宜转过头来,神色隐晦,笑着苦涩,“接近皇上,你找错人了吧。”
“这宫里面,我只能找你和皇后,”君恬面容凝重,想起了风妃阅先前的那番话,“二姐,你帮帮我,帮我和皇后求个情。”
原来,是想通过自己求上风妃阅。
“姐姐的脾性你不是不知道,况且,皇上那边,更不是我们能做的了主的。”君宜面有难色,可一细想,她若真将知道的事说出去的话……
眼看君恬脸色沉下来,女子忙接口说道,“要不,明日我和姐姐去说说。Bbs.JOOYOO.NEt ”
转忧为喜,她连连点头,“就靠姐姐您了。” ——3Q手打
君宜本就不会说话,再加上一晚上没睡好,整个人顿觉头痛无力,女子望望外头天色,说完几句话后,走出了寝殿。
天空挂着几朵祥云,流光溢彩,如画师手中极美的彩绘,铺洒在空中,笼罩整个皇城。
宫内,已有忙碌的身影穿梭而过,君恬尽量避开,脚下步子细细碎碎。
景夜宫内。
施婕妤一宿未睡,身上披着斗篷,执意走出寝殿。
“娘娘——”陶心追上几步,对她这幅模样只觉疼惜万分,“您这是去哪?”
“我……”她张下嘴,眼中的迷雾越发朦胧,“我出去走走。”
“娘娘,您看看这是几更天,快回去歇着吧,”陶心欲加阻拦,如今的施婕妤,纤瘦的就算是一阵风都承受不住,“您万一出了殿,皇上一会找来,见您不在,指不定会发火怪罪呢。”
女子听闻,消瘦惨白的小脸,漾上点点笑意,笑的,极为苦涩,声音,更是飘渺虚无,“陶心,你不要再骗我了,我已经听你的话等了这么久,我……等不下去了。”
语气,似是放弃了,却并未释然……
反倒是心底,越发沉重不堪。
陶心眼眶一酸,像她这般不争不抢之人,不该落得这样的下场,这帝王就真的那么残酷无情么?——3Q手打
她一出神,却不想施婕妤已经走出园子,孱弱的身子摇摇晃晃,如在掌中起舞。她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心没有了,如今,就连身体都垮了……
背影萧索,她踉跄向前。
“你这人怎么走路的?”外头,突地转来一阵尖利的声音。
陶心三两步飞奔出去,只见施婕妤被推倒在墙面上,身子颤抖,微微喘着粗气,边上,一名女子拍了拍肩头,见她过来,视线稍有疑惑。
“好大的胆子——”陶心走上前,将她搀扶起来,“连施婕妤都敢得罪。”
施婕妤?
君恬神色怔忡,如遭雷击,外人都说皇帝专宠施婕妤,却将她藏得极为隐蔽。她一直以为,对方定是倾国倾城的绝色,却不想,竟是如此一副病怏怏的样子……
面色苍白,身姿孱弱,她始终无法将身前之人同脑中所想的女子对上一起。
愣了半刻,却是规矩当前,不得不行礼,“参见施婕妤。”
陶心扶她站稳身子,手中的锦帕在她身上掸几下。施婕妤望着身前鲁莽之人,开口说道,“你是?”
“臣妾君才人。”
“君才人……”女子放在嘴中咀嚼,恍然大悟,“你是皇后娘娘的妹妹。” ——3Q手打
“正是。”她不得已,只得点下头。
“快起身吧。”施婕妤上前,弯腰将她搀扶起来,“都是自家的姐妹,你不用多礼。”
“多谢施婕妤。”君恬行过礼,望了二人一眼,施婕妤身子虚弱,没有耽误多久,便要起身离开,“没事的话,多来景夜宫陪陪我。”
“是。”君恬满口应允,将挡着的身子让开。
这一面,却让她们今后渊源颇深,自此,有了剪不断的纠缠……
“娘娘——”
外头,没有了殿墙的遮挡,寒风肆虐而来,将施婕妤身上的披风吹得哗哗作响。她艰难迈步,顶着孑然的虚弱,却不知该往哪里去。
“娘娘,我们回吧……”
其实,陶心又怎会不知她心中所想。
“娘娘……这样下去,您身子会吃不消的。”
“陶心……”施婕妤顿住脚步,侧过头来看了她一眼,菱唇失去血色,声音,断断续续,“你说我,今天能见到皇上吗?”
陶心不忍相看,将视线落向远处,点下头,坚定说道,“能,一定能。” ——3Q手打
她挽唇一笑,笑的却有几分牵强。
深咳几声,边上的陶心忙搀扶着她,不敢执意将她送回景夜宫,只能顺着施婕妤的脚步一路向前。
与此同时,凤潋宫内,皇帝着上龙袍,望了眼榻上熟睡的女子之后,走出去准备早朝。
夫妻缠 118 对付皇后
天际的薄雾已被扯开,明黄|色的龙袍随着男子的跨步而在半空中飞扬,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
皇帝大步流星,外头的轿撵已经在候着。
李公公随在旁侧,一手掀起坠着繁星流苏的轿帘,另一手,在他手腕上一扶。
孤夜孑身姿筹健,起轿之时,大掌抚着额际,宽厚的背部抵着身后的软枕,面上神色阴沉,尖锐的眸子随着起伏而慢慢阖上。
橘黄|色的宫灯垂在檐间,忽明忽暗的亮炽照得人心惶惶。
“娘娘——”陶心眼睛一亮,被那明黄的色彩刺痛双目。
施婕妤面容憔悴,她拢下发丝,纤瘦五指掏出袖中锦帕,沾上这满园的红梅花香:“陶心……”
“奴婢在。”
“我是不是看错了?”她睁着眼睛,视线牢牢锁紧那轿撵,“你告诉我,那是皇上么?”
心坎一软,陶心连连点头,“娘娘,奴婢出去拦轿。”
也不知哪来的勇气,或许,她就是赌着皇帝对施婕妤的情,女子听到她的话,想要阻止,却见她整个人已经飞奔出去,伸出去的手扑了个空,施婕妤一下怅然若失,“陶……”
“皇上——”
陶心眼见那轿撵接近过来,双膝一软,跪在了廊子中央。——3Q手打
“何人如此大胆,竟敢拦住皇上的去路!”李公公疾步上前,尖细的声音,也让轿中的孤夜孑慢慢睁开眼。
“怎么停下了?”皇帝声音冷漠,穿过那道沉重的轿帘,飘然落下。
“回皇上,是一名宫女挡着道……”李公公旋身,回话说了一半,就被陶心接过去。
“皇上——”她双斗放在身侧.脑袋磕在地面上.“奴婢是景夜宫的丫鬟。”
那方,施婕妤见她拦下轿撵,一颗心悬在嗓子眼处,如今听陶心这样一说,却并未上前。视线在旁侧游移,细碎的脚步踌躇万分,竟是朝着相反方向而去。自己这幅样子,千万不能给皇上看见。
轿内,孤夜孑听闻,幽冷的眸子闪过异色,大掌霍地将帘子掀开,半刻时间,他已经走到陶心面前,“景夜宫的丫鬟?可是她出了什么事?”
这般的语气,分明还是心存关怀。
陶心面有喜色,双膝跪地磕碰上前,“皇上——”她顿下,眼圈微红,“施婕妤她……”
那方,脚下步子却是迈的越发急促,宫鞋一个不小心踩着裙摆,整个人便向前栽去,“啊——”
众人循着声音望去,只见施婕妤两手趴在地面上,掌心被尖利划开,疼的眼泪在眼眶中不断打转。孤夜孑望着那抹娇瘦的身影,他脚步不再犹豫,大步跨过去。一听到身后的声音,女子满心着急,却又没有力气站起来,只能用撑起的手肘在地上不断爬行,全身,更像是在拖动向前。——3Q手打
那样的姿势,真是让人忍不住疼惜。
孤夜孑站在原地,周边的一切,仿佛已经静止,肆虐的风声指在耳边,被男子烦躁挥开。
绣着龙纹的宫靴刚踩上一级石阶,不远处,就传来一道清冷的声音,“皇上。”
话语虽然平淡,却让孤夜孑及时收回步子,陶心原先充满希翼的小脸在望见款款而来的女子之时,一下变得惨折灰败,双肩蓦地松软,整个人瘫倒在地上。
风妃阅一袭凤袍,脸上挂着很淡的笑,这个时辰,本是准备去给两宫太后请安的。她身后,跟着玉桥同李嫣,左侧女子的视线穿过前头的风妃阅,一眼就看见了躺在地上的施婕妤。眼中掠过担忧,踩着的步子微微颤抖。
“参见皇后娘娘——”原先的人群,如今齐压压跪满一地。
风妃阅旖旎上前,裙摆铺满身后半寸之地,几步来到孤夜孑身侧,“皇上,再不去早朝,当心误了时辰。”
皇帝偏过头来,凤目在绚烂的晨曦中微阖,终于不放心的,重新落回到施婕妤身上。
颀长的身子一动,擦身之际,风妃阅适时握着男子的手肘,半边身子形同虚设般有挡他跟前,“皇上——您已经误了早朝。” ——3Q手打
施婕妤一语不发,趴在地上的身子凉透,双手想要撑起来,却用不上分毫力气。
孤夜孑俊目染痛,被风妃阅握着的手想要挣开,脚步已经迈出。
她右手抵着男子的手臂,二人目光相汇,却谁也说服bbS.JoOYOo.nET不了谁。
边上众人只管跪着不敢抬头,孤夜孑望了风妃阅一眼,“朕将她送回景夜宫。”
她回头睬着地上的女子,淡笑如风,却冷冽非常,“皇上,您先去早朝,臣妾立马让人将施婕妤送回景夜宫。”
边上,来来回回巡逻的侍卫聚集过来,躺在地上的施婕妤微微挣扎,改为半坐而起,“皇,皇上,臣妾并无大碍,您快去早朝吧,一会臣妾自行回景夜宫便可。”回眸一笑,却是神情凄哀。
只是无怨,无悔……
越是这样,孤夜孑便越觉心头被堵得厉害。身子用力走出去一大步,风妃阅原先擒着他手臂的五指一松,感觉到他的执意之后,手腕更是猛的甩开,几许发丝随着她的用力而贴在颊际,菱唇紧抿,面上的笑,已经完全被掩下去。
二人相对,风妃阅不得不妥协,眉角染上些许失望,她迎面,大步而去。
齐肩相望,余光划过落寞,她眨下双眼,腿弯屈起之时,手腕的地方,却被孤夜孑一把用力拉住。
风妃阅愕然,挣脱几下,却依旧被牢牢抓着,小脸倔强抬起来,只见皇帝的目光已从施婕妤身上收回,俊脸阴霾,薄唇狠狠拉开说道,“来人,摆架!” ——3Q手打
跪在地上的李公公听闻,急忙起身,欣喜的嗓音响彻整个后宫,“摆——架。”
风妃阅感觉到手腕上的力略有松开,几人抬起轿撵,皇帝这才放开手,声音,已经恢复那种君王的冷漠,“将施婕妤送回去。”
话音刚落,人便大步而去。
风妃阅有些难以置信,直到那华贵的轿撵起身,她才惊觉反应,“是。”
这一声,应得格外响亮,只是男子已经走远,并没有听到。
“娘娘——”陶心见施婕妤像是丢了魂般的倒在地上,风妃阅望着她跪的方向,也就明白了几分。
“陶心,皇上的轿子,可是你拦下的?”
“是——”
“不是——”
两道不一样的声音齐齐响来,陶心并不懂炫朝的规矩,自己应下来。而对面的施婕妤,则满身颤抖,却喘的一句完整的话说不上来。“娘娘,那……轿子,是臣妾拦下的。”
“施婕妤,你身子不好,应该留在景夜宫内多多休息。”风妃阅莲步上前,将她小心搀扶起来。
“娘娘,真的是臣妾拦下的。”她身子孱弱,经不得一点风吹。——3Q手打
风妃阅睨视半刻,一手覆住她柔荑,“她是你的丫鬟,即便,皇上的轿子是被施婕妤拦下,可要领罚的,也应该是陶心,规矩不可破,本宫希望,你不要让本宫为难。”
施婕妤细细凝望身前的女子,她面容绝色,身姿妖娆,眸中的睿智让人不得不折服,说出的话,更是句句带实,让你心甘情愿点头,反驳不得。
李嫣望着迎风而立的女子,昔日明媚的容颜,如今已是面无润色,“皇后娘娘,奴婢将施婕妤送回景夜宫。”眼中流露出的伤心,如此明显。
望着她即将上前的身影,风妃阅却是转过头,冲着边上的女子说道,“玉桥,你将施婕妤送回宫去,李嫣笨手笨脚的,本宫怕她伺候不过来。”
“是。”玉桥清脆应答,几步之间,人已经走到施婕妤边上,将她搀扶过来,“施婕妤,奴婢送你回宫。”
李嫣见状,不安地转过头去望着风妃阅的侧脸,她神色冷静镇定,并无其它异样。
“不,娘娘——”施婕妤步履维艰上前,“臣妾求您,放过陶心吧,她跟着臣妾这么些日子,是臣妾没有教她宫内的规矩,要罚,您就罚臣妾吧。”
风妃阅不语,只是冲着玉桥使个眼色,女子见状,一手落在她手腕,另一手,穿过施婕妤身后,放在她臂弯间,“娘娘,奴婢送您回去。”
她身子本就虚软无力,如今被这样一带,整个人像是强行被拖着向前,陶心跪在原地的身子挺得笔直,空旷中,施婕妤的声音被越拉越远。——3Q手打
风妃阅走上前,裙摆盖过半边宫鞋,停在了她的面前,“陶心,本宫先前是怎么和你说的?”
她脑袋低垂,双肩瑟瑟发抖,“奴婢……”
“公然拦轿,若是说不出个冤屈理由来,那可是死罪。”风妃阅眉目流转,声音字字铿锵,寒彻冻骨,“你的冤屈,莫不是为了施婕妤?”
当日在络城看来,陶心也算是聪明之人,如今,却心甘情愿为奴不说,还落得个将自己生死惘然不顾的愚蠢下场。风妃阅摇下头,一看请安时辰差不多也要到了,她无意大留,说是死罪,自然也是吓唬吓唬她,要真治死了她,怕是一下在皇帝那边也难以交代。
“这次,是最后一次,”她神色认真,幽然开口,“陶心,你断不可一次次触犯到本宫给你的底线。”
对她,风妃阅已是格外留情。
“来人,将陶心拖下去重责二十大板,尔后,遣送回景夜宫。”
“是,皇后娘娘。”边上的侍卫接令,上前擒住她双肩,将她拉下去。陶心认命,不闹,亦不求饶,风妃阅望着再度恢复静溢的园子,站了片刻,大步朝两宫太后寝殿而去。
慈安殿内。
两宫太后早已梳妆完毕,端坐在首座。边上的宫娥太监全部遣退,殿内,还留有一名男子。
“如今皇后掌管凤印,茗儿要想拿到实权,已是难上加难。”西太后一袭绛紫色宫装,更衬其雍容华贵。——3Q手打
“茗皇贵妃,确实不是皇后的对手。”对面,冷静肃穆的男子一手支起下巴,开口说道。
“哼!那皇后,就是一人精,以前怎么没有发现她这般机灵。”东太后恨恨击下桌子,“如今的皇后,城府深的让我都觉害怕。”
陌修见她这般恼怒,随即开口劝慰,“皇后有今日,自然都是皇帝给的,如今,皇上对她已是信任有加,不然也不会将深藏几年的凤印轻易脱手。要想对付她,如今只有一个法子。”
“什么法子?”两宫太后均提神问道。
“将皇帝对她的信任,抽回来……”男子修长五指一下握紧,俊朗的面容,显出几分阴霾。
西太后听闻,并不赞成,“谈何容易,哪一次,她不是有惊无险?”
“这次不一样,”陌修说的笃定,“我已经观察过,皇后轻易不会相信别人,除了皇帝,还有一个,应该就是陌辰吏。”
“你是说?”东太后同西太后对望一眼,“从陌医师身上下手?”
陌辰吏,不是他亲侄子么?
西太后紧盯着身前的陌修,眼中,隧然升起的疑虑被强行压下。
“不行。”东太后听闻,率先摇下头,她细细一想,还是将先前嫁祸于皇后同陌辰吏的事和盘托出,“皇上有心偏袒,关了一夜暗室,也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给放出来了。”
陌修神色冷峻,却是一笑,“这些雕虫小技,明眼人一目了然,俗话说的好,这捉奸,还应在床。” ——3Q手打
“什么意思?”西太后凝目,睬了她一眼。
“皇后,身上藏有一种致命的病,”陌修冷眼望向二人,声音,刻意压低,“此病名为夫妻缠,相传说皇后生来不会生孕,其实,是陌辰吏有意隐瞒。而且,这种病到日前还是无药可医。”
两宫太后难掩惊诧,“想不到,陌辰吏胆子竟这般大。”
“皇后本人并不知晓,就连皇上亦被蒙在鼓中,”陌修接着说下去,所谓夫妻缠,另一方,便植在皇帝身上。此药,无毒无害,病发之时,却是生不如死,心口处,犹如承受千刀万剐之刑。一人,若是为情所伤,那便是夫妻缠发作之时,双方受痛,直至心碎而亡。”
西太后端着紫砂杯的手一抖,面色,有些反应不过来,这世上,竟还有这般奇药?
夫妻缠 119 落入圈套
东太后咽下口中的惊讶,二人面面相觑。
过了许久,西太后才出声,“国师的意思是,皇后她能生育?”
男子撑着的手放下来,神色清冷,郑重点下头,“不过,你们大可以放心,她体内还有夫妻缠作祟,即使怀上,不出三月便会自行滑胎。”
二人重重呼出口气,西太后面色轻松,甚至,还带着几分幸灾乐祸的玩味,“哈哈——想不到,真想不到……”
“陌修……”东太后焦急轻唤,想了下,还是改口说道,“国师,这病同陌医师有何关系?”
“当然大有关系!”男子轻啜口茶,嘴角抿得极为诡异,“到时候,只需听我安排即可。”他把握十足,眼角拉开的笑,更是带着势在必得的狡猾。
“为你真能助本宫二人除了这大患,国师的大恩大德,本宫定将牢记于心。”西太后言语激动,边上的东太后则是一发不语瞅着对面的男子,脉脉含情。
陌修闻言,径自起身,行礼的方式还按照江湖规矩而来,“太后严重,臣什么都不求,唯一想要的,有人自然明白。”
西太后亦不是糊涂之人,她朗朗一笑,边上的女子却是娇羞连连,再不听二人说话,身子也悄然转向一边。
陌修唇畔Bbs.jooyOO .Ne T轻勾下,转身,向外殿走去。
“好了,人都走了,一把年纪的还脸皮子放不下呢。”西太后端起桌上的茶杯,氤氲水汽中,眼望边上的女子转过头来。——3Q手打
“姐姐——”
她似有娇嗔,手上拈着丝帕不松开。
陌修走出大殿之时,外头空寂无一人,折身将殿门带上,脚步刚踏出去,就同迎面而来的风妃阅碰个正着。
“臣参见皇后娘娘。”男子难得压下头,行礼。
风妃阅双目有神,视线穿过陌修的身子,落在他背后,“太后身子又有不适么?”
男子一顿,抬起的视线与风妃阅交汇,俊目划过隐瞒,敷衍说道,“索性,没有什么大碍。”
她若有所思点下头,眼中闪过精光,转而笑谑,“国师,真是辛苦了。”
陌修脸色微变,对视的双目垂落下去,“这是臣的职责所在。”
风妃阅暗自一声冷笑,这东太后还真是猖狂,一次可以视为巧合,只是这连续的三番五次,却让她不得不产生怀疑。
“国师想来一夜未睡好,先回去吧,”风妃阅将挡住的身子让开,这一举动,让身为臣子的陌修惊出几分惶恐来。
“皇后娘娘,您请——”
“国师不必客气,皇上待您一向礼仪有加,本宫自然应该信守,您请——”
二人连续相让,打着太极般互相推托,最后,还是陌修拗不过,率先迈开了步子。——3Q手打
风妃阅站在原处,眼见他的身影稀疏而去,这才转身行入慈安殿内。
须臾。
“娘娘——我们这是去哪?”李嫣一路跟着,好奇问道。
“去宜皇贵妃那。”今天是君隐出战的大日子,文武百官必是在帝都城外一一相送,而最应该难受的,应该是君宜了。
才走了几步,九重宫阙之外,就传来隆隆的战鼓声,风妃阅顿住脚步,眼见金銮殿上祥云浮过,交相应和着外头的阅兵声。“已经要出发了么?”
“娘娘,您听,三阵擂鼓齐鸣,就到了君将帅启程之时。”李嫣竖起双耳,认真说道。
风妃阅脚步不再迟疑,朝着君宜的寝殿而去。
女子一袭单薄寝衣,双手将窗子推开,人就靠在那动也不动,她听到了战鼓,仿佛,听到了君隐离去的脚步声。万马奔腾,仰起的嘶鸣震破云霄,她全身猛的一阵哆嗦,也不知是外头太冷,还是,心跟着着了凉。
“君宜——”风妃阅刚踏入,就见她背影消瘦,站在夜空中,身子被隐去一半。
听到身后的呼唤,君宜拢紧前襟,小脸钻入领子,一双黑亮晶圣的眸子,溢满冰凉,“姐姐。”
风妃阅让李嫣留在殿外,她走上前,双手搀扶着君宜的手腕,“起的这么早。” ——3Q手打
“我,睡不着。”心中的忧伤,再加上脑中盘旋着君恬的话语,她怎能安枕无忧。
风妃阅顺着她来到窗前,第一缕阳光,透过晨曦,蔼蔼照射而来,树影婆娑,朦胧而萧条。
雷雷战鼓,十面相伏,震破云霄的势头越渐疏远而去,君宜深咽下口气,将眼泪逼回去。
过了许久,她才跟着风妃阅来到桌前,二人一道坐下来。
“你现在什么都不要想,好好的养胎,将孩子安稳生下才是最重要的。”
君宜听到她这样一说,绷起的神经越发紧张,她张了几次口,却始终不知该如何说出来,小脸抬起又埋下,欲言又止的神态,自然瞒不过风妃阅。
“你怎么了?”
君宜慌神,两手只顾掐着裙摆不说话。
风妃阅性子急,如今见她这样,越发笃定了她有事瞒着,她抿唇沉默,只是紧盯着身前女子。
“姐姐——”君宜想了,还是嗫嚅开口,“我……”
风妃阅在桌上倒了杯茶,轻轻啜一口。
“君恬她……”女子绞着裙摆的手满是汗水,“哥哥他在我房里,她……”
风妃阅端着杯沿的手握紧,指关节处泛白,“她看见了?” ——3Q手打
“姐姐……”君宜小心翼翼望向四侧,“她好像知道了我和哥哥的事,就连我肚中的孩子……”
风妃阅视线落在她隆起的小腹上,“她想要什么?”
“姐姐,对不起……”过了半晌,君宜才软弱开口,“我不该向你提这般要求。”
望着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风妃阅实则早已明了,一手在她肩头上轻拍,展颜安抚道,“不要害怕,你就告诉她,一切,我自然会有安排,让她不用着急。”
她语气沉稳淡定,凉泊的眼神,带着几分让人心安的沉淀。
“可是……”
“听我的,什么事都不用你操心。”风妃阅一手在她手背上轻拍,君恬那样的人,并不足以为惧。”
君宜听她这样说,只得紧抿双唇,风妃阅再度劝慰几句,唯一想不到的,便是君恬竟会知晓他们的秘密,并以此作为要挟。她菱唇浅勾,几分讽刺呈现于脸上,目中,顿露尖锐。
另一座寝殿内,男子端坐于宽大的书桌前,身后的书架上,被翻得乱七八糟,铺满毛毯的地面上,亦是满他狼籍。手中的医书哗哗作响,男子两眼聚神,一目十行的在医书上查阅。天色已经放亮,微弱的阳光穿射进来,将殿内照得气暖融融。
“师傅——”随着殿门被两手打开,男子长腿一迈,挺身走进来。
陌修头也不抬,招呼他赶紧过去,“快,为师找到了可以解除夫妻缠的法子。” ——3Q手打
陌辰吏原先慵懒的步子,在听到此话时,顿时加快上前,“当真?”
男子起身,从桌子边上绕过来,生怕室内的光亮不够,他拿起火折子将案几上以及挂在铜柱上的宫灯点亮,火光,一下子将殿门照的个满堂亮彩。陌修将方才研究的那本医书取过来,摊放在陌辰吏面前,“你看,其上清楚的记载,夫妻缠并不是无药可医。”
他压下脊背,顺着男子的手指一一研读上头所记载的病例,薄唇蠕动,眼中满怀的希翼,却在双唇紧抿的那一刻,消失殆尽。
“师傅,书上所说,只是提到了夫妻缠的药效,却并无十足的解除法子。”陌辰吏身子退回去,开口说道。
“虽然没有确切的办法,但先人留下的记载,已经足够能帮助我们,”陌修显得信心满满,将那本因年代已久而泛黄的医书再太翻过一页,“你看!”
陌辰吏一心想要找到解除夫妻缠的解药,自然是,唯一的希望都不会放过。
他再度凑上前去,只见陌修双手在胸前环起,清冷淡漠的脸上,闪过惊异,“想不到,这解除夫妻缠的法子,竟是同下药之人有着莫大关系。”
按照医书上所记载,旷古至今,确实有过服下夫妻缠而被解除的例子。
“阴和相调,两生相惜,至寒至热……师傅,这是何意?”
陌修两手撑在桌沿,狭长的眸子扫了他一眼,庄重说道,“你是否,真的想要解去皇后身上的夫妻缠?” ——3Q手打
陌辰吏挺起身子,肯定非常,“那是自然。”
“师傅先前已经细细研究过,这所谓的阴阳相调,便是指男子同女子身上天性的阴阳之气,两生相惜,是指在浸满药物的池子中,这下药之人同被下药之人,须得赤身相对,再以你强厚的内力,将这周边的药性控入对方体内,一路延伸至心房,这样才有可能并所中的夫妻缠解去。”陌修表情认真,倒也没有一口肯定,为自己留下了一条退路。
而陌辰吏听闻,白皙的俊脸则染上酡红,面色分外不自然,“那,皇上那边,也自然解开了?”
“那是当然,所谓夫妻缠,一方已解,就自此没有纠葛了。”
陌辰吏点下头,已然被说动几分,他思忖片刻,转而欣喜说道,“同是被药物控制,我可以和皇上一道将其解开。”
陌修摇头,无可奈何笑道,“当初要不是皇后的冒然闯入,你也不会歪打正着让二人服下夫妻缠,皇后,是一昧药引子,要想除去,你必须在她身上下手。”
陌辰吏俊脸始终挂着担忧,这种事,他也不可能同风妃阅明说。
陌修望着他为难的侧脸,转而相劝,“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皇后身居中宫之首,你不可能单为了她的身子,而一直以药物控制,万一被皇上知晓,连累的,不光是你一人,有可能,还会牵连到整个云朝。自古的后宫,你见过几人是没有子嗣而得宠幸长久的?况且这夫妻缠不解,时间拖得越久,威胁也就越大。”
他所说的这些,句句命中陌辰吏软肋。——3Q手打
陌修一手搭上他的肩,“皇上那边,我们尽量避开,至于皇后,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打算让她知道。”
这解除的法子并没有十足把握,若是让风妃阅提前知道,而这夫妻缠又没有除去的话……
陌修见他犹豫万分,而这,也是早在他的预料之中。
青褐色的袖子中,男子伸出手去掏出一个瓷瓶,陌辰吏望一眼,“这是?bbS.jOOYOO. NET”
陌修将那瓶子交到他手上,“你只需给皇后服下,之后的一切,便如梦境般,似梦似真,一觉醒来,说不定便可还娘娘自由之身。”
陌辰吏接过手,掌心紧紧裹着那光滑的瓷瓶,当初给风妃阅下的药,这段日子所困扰的梦魇,如今,好不容易有了一次可以尝试的机会。
“但兹事体大,我希望师傅可以帮我瞒过众人,解毒的地方,只能选在炼丹房,到时候还望师傅多多烦忧。”
“放心吧,宫内的事,暂且交由林尹去办,我就守在殿外,不会有任何差池的。”陌修在他肩上轻拍下,“事不宜迟,千万拖不得。”
陌辰吏低头端详着手中的药瓶,并未注意到陌修眼中闪过,那稍纵即逝的精光。
从殿内走出来之时,他首先回到炼丹房,将医书上所记载的药材全部准备妥当,高架起的大鼎中,沸腾了整整一天一夜,浓黑醇厚的药汁慢慢在空气中冷却,陌辰吏犹豫万分后,还是朝着凤潋宫而去。
风妃阅刚用过早膳,见到他进来之时,口中咦一声说道,“你今日,怎么倒是空手而来?” ——3Q手打
陌辰吏神色闪躲,慢悠悠在桌前坐下来,他一手落在桌子上,五指轻轻敲起。
风妃阅望着他如此拘谨,目光瞬间犀利,“怎么了?”
陌辰吏停住敲打的手指,眼光却始终不望她,一手将袖中的药瓶掏出来,“我……见你吃药这般痛苦,就改了药丸。”
他倒出一颗,拈起的指尖,有些颤抖地将药放在风妃阅掌心中。
他的举动,温柔体贴,她心头不免一热,“你,想到的永远比我自己还要多。”
风妃阅望着那颗药丸,眉目淡淡拉开后,移向唇边。
陌辰吏温润的眸子闪过些许慌乱,眼见她即将吞下,忙不迭开口问道,“你……就这么相信我么?”
夫妻缠 120 柳暗花明
风妃阅眼眸一定,视线落在陌辰吏身上,手中的药丸握紧。
“你怎会这样问?”
她的双眼,犹如火焰般炽热。仿佛,一下就能将人看穿。陌辰吏低下头,神色强自镇定,“我只是随口一问罢了。”
风妃阅望着手中的药丸,她红唇轻启,慢慢将它放到嘴中。
眉头紧皱,苦涩之味迅速蔓延,端起桌上的茶杯,她轻啜一口,这才将嘴中的药丸吞咽下去。
陌辰吏如坐针毡,光洁的额头上渗出汗渍,白色长袍下的两手,握紧了再松开。
风妃阅见他抬起头来,也不说话,就笑着示意,她已将嘴中的药丸给吞下。
静默坐了片刻,陌辰吏后背处冷汗涔涔,杯中的茶换了一水又一水,却见风妃阅依旧无恙,没有一点反应。
这皇上早朝即将结束,若是到时候她出点事的话……
“娘娘——”
初听这般称呼,让风妃阅不禁提神,她抿着杯沿,就是不开口。
“你……”陌辰吏犹豫下,试探问道,“你,有没有一点头晕,想要睡觉的感觉?”
风妃阅眯着那张窘迫的俊颜,她刚要摇头,却整个身子向前倒去,桌上的茶盏被掀翻,滚落一地。——3Q手打
陌辰吏被这突来的反应惊得目瞪口呆,他急忙起牙,两手轻落在女子双肩上,“皇后——”
风妃阅没有一点反应,已然陷入昏迷。
好不容易将她带回炼丹房之时,陌修已经焦急地在那等着,见他怀抱女子大步而来,忙迎上去,“怎么到了现在?”
陌辰吏匆匆将风妃阅带到内殿,“一路上避开众人,麻烦了一点。”
“快开始吧,等下药性就该过了,”陌修转过身去,“我到殿外去守着,两宫太后及各位妃嫔若是有事,我已经吩咐林尹该如何应对,我就在殿外,放心吧,千万不要分心。”
陌辰吏点下头,他将风妃阅放在榻上,陌修此时已经走了出去,就守在殿门外头。
那口巨大的鼎中,浓黑的药汁不断翻腾,不是浓烫的原因,而是药性已经发挥到最烈。他丝毫不再犹豫,双手一下落在风妃阅的前襟处,却怎么都使不上力。睡梦中,女子面容恬静安祥,她断不会想到,如此信任的他,竟会将自己悄悄带到这个地方。陌辰吏手中含有不安,过了老半天,才解开第一粒盘扣。
心中忐忑,然而一想起女子体内的夫妻缠,他便用力闭上眼睛,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她身上繁芜的凤袍除去。水色的肚兜,呈现一种别样妖娆,陌辰吏再三犹豫,放下的双手拿起边上的衣衫,塞入一旁的柜子中。
二人长发披散下来,榻上的女子,肤如凝脂,眉如远黛,全身只着那内衣亵裤,陌辰吏弯腰将她抱起来,肌肤相贴,灼烫的厉害。
他并未将二人赤身相对,跨入大鼎之时,陌辰吏让风妃阅背对自已,女子全身无力,刚坐下去,身子就软绵绵滑入水中。他一掌提起内力,缓缓送入风妃阅体内,守在外头的陌修听到殿内动静后,闪身,走了出去。——3Q手打
皇帝刚下早朝,心想着风妃阅昨日清晨的别扭,他俊朗嘴角轻勾,大步朝着凤潋宫而去。
才不过走出一段路,便见前方有名男子一路追赶而来,似在找寻什么。
陌修气喘吁吁,面上更是急得满头大汗,突兀见到皇帝站在跟前,忙行礼,“臣参见皇上。”
孤夜孑顿步,随口说道,“国师不必多礼,起身吧。”
“回皇上,臣方才见一名可疑男子掳了人从凤潋宫逃窜出来,臣一路追查至此,却一下没了他的身影。”陌修神色担忧,并不敢起身。
皇帝一听,俊容咻然冷冽下来,周身戾气齐聚,他一把推开身侧之人,朝着凤潋宫火速而去。原先跟在边上的众人急忙追随,陌修望着他火急火燎的背影,唇畔微微展颜,一同跟了上去。
李嫣同玉桥一人踩着一个方凳,手中动作丝毫不敢怠慢,将藏在旮旯的粉尘全部清扫干净。
“皇上驾到——”随着一声通报传来,二人急忙从凳子上下来,跪在边上。
孤夜孑步履急促,身子刚迈进半边,就看见跪在地上的二人,放眼望去却不见风妃阅的人影,“皇后呢?”
李嫣垂下的脑袋抬起半分,一大早,风妃阅见过陌医师后就没了身影,“回皇上,奴婢不知,这个时辰娘娘应该是去慈安殿请安了。”她知道皇帝的脾性,故而,并未将他们二人见面一事同他提起。——3Q手打
孤夜孑听闻,头也不回他再度跨出去,脚步匆匆,衣袂飞绝间,挡不住他眉宇间的慌张。
慈安殿内,两宫太后才起身,忽见皇帝一身凛冽而来,大不张扬地站在殿中央,“皇后人呢?”
西太后不紧不慢,两眼含笑落在他身后的陌修身上,“皇上,怎么一大清早的,找人找到慈安殿来了?”
孤夜孑无意同她纠缠,阴鸷的双目扫过大殿,还是一无所获,心中担忧越发凝重,他折身,便要走出去。
“皇帝!”身后,西太后放下手中摆弄的棋局,黑白双子,在她手中被操控自如,“皇上此番着急,倒让本宫想起了前些日子,皇后同阳医师的一段往事。”她眼见孤夜孑背影一僵,继而笑出几分得意。
皇帝并未回头,声音犹如三尺寒冻,“西太后想说什么?”
“本宫只是想提醒皇上,千万别让淫乱后宫的行为纵容。”她意有所指,将上次的事情再度扯出来。
皇帝怒意隐忍,额际青筋凸显,双手在龙纹袖子中紧握,一声冷嗤,将满屋子人甩在脑后。
陌修同两宫太后对视一眼,随即大步紧随而出。
孤夜孑走出慈安殿,放眼望去,竟换了方向。心中的担忧化为一股惆怅,堵在喉间,上不去,下不来。
“皇上,臣是在凤潋宫边上跟丢的,那刺客应该还在宫内。”陌修适时上前,孤夜孑听闻,赶忙加派人手下去搜查。——3Q手打
一时间,皇宫中乱了套,皇帝在凤潋宫边上徘徊,没过多久,就看见一行人急急忙忙跑过来,“皇上——”
“怎样?”男子心头大急,“可是找到了皇后?”
几人面面相觑.其中一名首领模样的男子双手将一块玉佩托盛手掌中,递到孤夜孑面前,“回皇上,属下搜遍整个皇宫,就发现了这枚玉佩。”
他一看那刻着的凤凰,便知是何人之物,急欲夺去拿在手中,“在哪找到的?”
男子不敢隐瞒,脸上却急的满头是汗,“回皇上,是,是在炼丹房外找到的。”
由于皇帝先前下过令,炼丹房内一律不准旁人进入,故而也没人敢进去搜查。孤夜孑将手中的玉佩拿在身前仔细端详,这是他为风妃阅亲手系上的,绝不会有造假的可能。
陌辰吏听到外头似有动静,也不敢分神,只是全种贯注将内力一点点输入风妃阅体内,女子背对着他,紧阖的双日待到平静后微微隙开一点,她秀眉轻蹙,不着痕迹的扫视周边一眼,身后的男子除了将内力灌到自己体内外,再没有其它动作,风妃阅选择静观其变,红唇微张,竟将方才吞下的那颗药丸给吐了出来。
外头,正在此时传来紧急而迫切的脚步声,风妃阅明显感觉到身后的陌辰吏气息逐渐紊乱。
“就还有这间没有搜查么?”冷冷传来的,是孤夜孑的声音。
“回皇上,正是。”边上,附和着侍卫的回话。——3Q手打
风妃阅低头睬了自己身上一眼,她不用回头,也能感觉到,陌辰吏也好不到哪去,若是这个样子被皇帝看见的话,隔着一双厚重的殿门,她已经清楚听到陌修的声音,“皇上,这……陌医师还在里头,臣怕不方便。”
好一只狡猾的老狐狸!
孤夜孑横眉一扫,手中的玉佩被握的咯吱作响,却并未作怒,“这关系到皇后的人身安危,陌医师应该不会介意。”
几句简短的对话,风妃阅已经了解大概,那颗药丸,她本就吞在喉咙口没有咽下去,陌辰吏所做的一切,她本想阻止,却不想被带到炼丹房后听到陌修的声音。她索性装作不知,看看二人究竟有何打算,唯一没有料到的,便是失了先机,如今看来,她同陌辰吏都成了待宰羔羊,中了陌修的套。
外头不再言语,却听到一阵殿门被推开的声音传来,风妃阅再怎么冷静,在这一刻,也失了神,慌张难以控制。
沉稳矫健的步子纷至沓来,陌辰吏双手收回,一张俊颜毫无血色,在此时,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皇帝的声音走过外殿,直逼内殿而来。
压抑的呼吸声,白纱隐动下,却是暧昧横生,露在外头的两具身子僵硬尴尬,风妃阅听得脚步声匆匆而来,情急之下,下意识将身子转过去,陌辰吏见她两眼清明,原先的慌乱一下转为震惊,越发反应不过来。
一手伸过去,却是将男子整个人压至水面下,风妃阅屏息凝神,深呼入口气后,捏着鼻子潜入水中。她不敢将动静弄得太大,故而,水面漾开几圈涟漪之后,就恢复了以往的平静。嘴里,鼻子里面,四面八方的水冲袭而来,二人不敢呼吸,只是将身子尽可能蜷缩在底部,风妃阅已经慌得无路可选,她知道,这回是凶多吉少了。——3Q手打
一进入内殿.首先入目的便是那座大鼎,周边被铁链b bS .JOOyOO·nET 绑着拴在粗壮的铜柱上。整个,足足占了半个寝殿的地方。
陌修望着空无一人的大鼎,神色微变,风妃阅当时意识混沌,陌辰吏断不可能带着她走出这座寝殿。
鼎周边,黑色的药汁因二人突然的下沉而溢在外头,皇帝明黄|色的靴子踩在毛毯上,步步紧逼。身后,众人的视线亦落在那大鼎上。一时间,空气显得愈加沉闷,风妃阅埋在水底,稀薄的呼吸,使得她胸腔处疼痛万分,她双手紧紧捂着嘴巴,倔强的小脸始终不肯抬起。
陌辰吏内疚万分,更觉无颜以对。
孤夜孑站在那口大鼎前,平静而浓稠的水面,状似,波澜不惊。
“皇上——”
陌修悄然来至他身后,手中,递过去一把从侍卫身上取来的佩刀,皇帝冷酷的眸子被尖利寒光划开,狭长凤目一转,继而落在他身上。
“国师这是何意?”
陌修望了那池子一眼,心有顾忌,他料定二人就躲在这下面,却又不想,被陌辰吏亲耳听见,阴狠的两眼对着身侧的尊王做个手势,示意他将手中的刀子在鼎中搅动,“皇上,以防刺客伤人。”
陌辰吏看不见身侧女子的反应,自己却因这句话而震惊当场,陌修明明就守在殿外,炼丹房内,又怎会有刺客出入?
皇帝俊目微阖,望向男子的眼中藏有深意,一手将递过来的刀子拨开,“国师,无需这般紧张。” ——3Q手打
孤夜孑明黄|色的袖子被拢在手臂上头,风妃阅绝望喘息,缺氧的疼痛,使得她意识开始模糊。直面死亡的恐惧,让她身子逐渐往下沉去。
皇帝一手伸入鼎内,陌辰吏眼见她支持不住,心中再无其它顾忌,一手揽上她的腰。自小,他就学过怎样在水底生存,另一手好不容易抚上她的面颊,唇齿被战栗撬开,一口气息混合着苦涩被渡入风妃阅嘴中。
头顶处,孤夜孑随时都有可能摸到水底下的二人,朦胧视眼中,风妃阅眼见皇帝的手落下,她下意识想要挣扎,左手抓着大鼎的池沿,却不料摸到一块凸起,她想也不想的紧紧抓牢,一个旋转,被搂着的身子竟同陌辰吏一起往下掉去。
冷风灌过来,久违的空气从喉间钻入,风妃阅贪婪地呼吸,上头,原先的池底已经重新结合在一起,下面,是一个只能容纳几人的空间。这口大鼎,竟奇特的分为了上下两层。
她顾不得此时二人的尴尬,望着这个空旷的地方,风妃阅眉目轻染上笑意,现在,就算陌修带人将整个大鼎倒过来,也休想找到她同陌辰吏的身影。
夫妻缠 夫妻缠 121
身侧,男子背部靠在壁沿上,怔怔不语。
皇帝找了一圈后,收回手,边上侍卫忙将干巾递上前给他擦拭双手。
浓郁的药味沾染每个角落,孤夜孑面容清舒,修长十指一一在布巾上擦干净,“看来,刺客并不在此。”
“皇上——”陌修脸色不对劲,取过边上的长杆在大鼎中来回搅动,漩涡的重力,使得他动作有些吃力,可那池子里,分明就空无一人。
怎么会这样?他面容灰败,计划好的一切,眼看付诸东流。
皇帝冷眼睬着他半边侧脸,手中的干巾被用力甩在地上,“继续去别的地方搜。”
“是。”
侍卫们满声响亮应答,眼看一干人等即将走出大殿。
“皇上——”陌修仍不放弃,“或许藏在哪个隐秘处也说不定,既然宫内都搜遍了,而娘娘的玉佩又是在此找到,这说明,刺客一定来过炼丹房。”
皇帝不置可否,外头的动静,风妃阅同陌辰吏躲在鼎内,听了个清清楚楚。
男子面色难看,整张俊脸更是压在胸口,不敢看对面的女子一眼。陌修的话,一字一语,却像是带着刺般扎入心中,这其中蹊跷,就算不是明眼人,一听一望,也能分辨个清楚。
他单膝屈起,手臂无力地挂在上面,风妃阅全身内衣紧紧贴在身上,难受极了。她将身子向陌辰吏靠近半步,纤细的柔荑,落在他手背上。——3Q手打
男子惶恐,快速缩回去,却被她紧紧拽着,掌心来不及握住他整个大手,只是抓着他的一根手指不松开。陌辰吏抬起头来,一半的视线闪躲着望向风妃阅,薄唇开阖下,她食指轻点在自己唇畔上,示意他噤声。
“国师的意思,要将炼丹房翻个底朝天?”
外头,是皇帝听不出喜怒的声音,永远,都是那么冷冷冰冰,平仄的可怕。
陌修摸不透他话中含义,俊脸被外头的阳光打上一层暖洋洋的感觉,却丝毫没有柔和他狠戾的面部,唇角毫无弧度的地方,勾起一点漩涡,让人禁不住沦陷。
“臣,臣不敢——”
君宜由丫鬟一路搀扶而来,陌辰吏所配的安胎药刚服用完最后一贴,她本想亲自过来再要些,可是前脚刚跨进来,就看见如此情景。
她更没有想到会在这里见到皇帝,一向避而远之之人,如今却站在自己跟前,“臣……臣妾参见皇上。”
孤夜孑阴霾的眼色扫去,若不是看见她腆起的肚子,他差点就忘记这宫中还有一个君宜。跪在地上的女子显得很累.身子尽量向后压,以免碰到肚中孩子。
“起身吧。”
皇帝挥下手,步子三两步上前,身侧丫鬟将君宜搀扶起身,头顶处的光亮,一下被黑影覆盖,她双足情不自禁退后,两条腿更加打颤的厉害。
“你怕什么?”孤夜孑语气并不和善,真不知道她有没有胆子,“朕问你,今日,可有看见皇后?” ——3Q手打
如此阵仗,竟是在找姐姐?
“回皇上,臣妾并未看见。”她行礼,视线穿过内殿的屏风一角,微风拂面,垂下的帐幔被托起,其中的柔和搭在彩绘的屏风上。君宜眼中的漫无目的猛地聚为一点,她急转掩饰下来,缩回宽袖的双掌中,全是冷汗。皇帝见状,无心追问,欲要转身。
身侧的侍卫已经开始摆出搜查的架势,陌修心不甘情不愿,始终围着那口大鼎。
“啊——”孤夜孑才走出一步,就见身后的君宜弯下腰,面色紧揪在一起,“好疼——”
“娘娘,娘娘您怎么了?”边上的丫鬟不明所以,急地跪下身去扶着她。
“怎么了?”皇帝转身,皱下眉头,只是并未上前。
“皇上——臣妾,肚子好疼!”君宜双腿跪在地上,身子栽向一边,隆起的小腹微微抽搐,孤夜孑急忙上前几步,将她捞入自己怀中。
那边,陌修见状也不好搜查,只能跟着上前,“皇上,臣看看。”
“疼……好疼……”
男子一手搭上君宜手腕,过了半晌,却并未发现丝毫异样,他眼中闪过几许恼怒,声音沉闷,“回皇上,宜皇贵妃并无碍。” ——3Q手打
“不……真的好疼,皇上,孩子……”君宜单手抓着他的龙袍,怎么也不撒手。锁骨间,男子身上淡淡的龙涎香味扑面而来,她面色酡红,赶忙压下脑袋,生怕被别人看出来。
“真是麻烦。”皇帝本就心烦气躁,冷冽的语气叫说出口,怀中的女子便嘤嘤啼哭起来。他不敢大意,毕竟她怀着自己的孩子,况且,风妃阅对君宜的宝贝,他也一直看在眼中。双手将她拦腰抱起,冲着边上众人说道,你们再去别的地方搜查下,国师,随朕一道回去。”
说完,径自朝外走去。
陌修站在方寸之地,目瞪口呆,自己精心策划的这一切,竟只是如跳梁小丑来演了一场戏?原先围的水泄不通的侍卫们纷纷退出去,步子整齐,排成双列从他边上掠过。
君宜一手搭在皇帝肩上,装作疼痛煎熬的视线落回先前那个角落,那里,是一面巨大的柜子,而关的严严实实的隙缝间,竟露出一角凤袍。那衣衫,一看就是风妃阅的,她担忧不已,唯一能做的,就是将皇帝带出这里,不让他们搜查下去。
君宜不着痕迹收回视线,被紧拥的身子缩成一团,上头,是皇帝坚毅冷漠的下巴,她不敢抬起,只能任由他抱着。全身瑟瑟发抖,孤夜孑垂目BBS ·JOo yoo.NET睨视,这哪是因疼痛而该有的表情,分明,就把自己当成了豺狼猛兽。
陌修看着他脚步一跨,已经走到殿外,心中再有不甘,却是君命不敢违。
齐刷刷的脚步声,跟出老远,躲在鼎中的二人不敢立马出去,直到确定外头人都走光之后,僵硬的全身才敢动一下。
出口并不难找,焊接的地方,有一个扶手,风妃阅用力一拉开,就看见铺着毛毯的地面。——3Q手打
陌辰吏率先来出去,殿内,只剩下一片凌乱,他大步来到那个柜子面前,注意到风妃阅的衣角露在外头,心中存有侥幸,幸好,没被发现。
将里面的衣衫取出来,身后,传来女子几不可闻的脚步声。陌辰吏无只字半语,精壮的手臂颤抖,将凤妃阅的衣服递过去。由于是背对着,他看不见她脸上此时的表情,慌忙将衣衫穿戴整齐,身后,只有轻微的窸窣声。
“对不起。”想了许久,陌辰吏还是开口。
风妃阅不说话,身后,静悄悄的,没了声音。
空气窒闷,听得见的,只有他自己的呼吸声。紧张、尴尬、羞愧、不安,各种形形色色的情绪纠结在一起,难以面对。
陌辰吏静静站在那边,坚挺消瘦的背影,像是做错事的孩童般,有些弯下去。
约莫一盏茶功夫后,静谧的殿内,依旧毫无动静。陌辰吏悄悄转过身去,却见女子端坐在桌前,竟在悠然饮茶。目光毫无预警对上,他怔在原处,躲也不是,退也不是。
风妃阅提起茶壶,在面前的紫砂杯中倒上,“这茶,还是热的呢。”
目光清然落于陌辰吏脸上,没有责怪,没有苛刻,却令他越发宛如刀割。
“我……”
风妃阅提眉,一挑,“你,如何?”
齿间留香,茶,倒是好茶。身子开始回暖,两手搓着杯沿不忍放开,望着男子俊脸窘迫,她单手扣下桌面,“坐。”——3Q手打
陌辰吏见她似笑非笑,嘴角若有若无勾起,他行上前一步,只是站在跟前,并不坐下。
“你不必如此,”风妃阅率先开口,“一路来,我都是清醒着,孰是孰非,我分的很清楚。”
陌辰吏脸上的惊讶更加明显,身子在她对面坐下。
“你师傅他……应该是两宫太后之人。”风妃阅将心中猜测残忍说出,抑或,那不是猜测,而是事实。
“这不能怪你,”望着陌辰吏脸上的自责,她继续说道,“你定是听了国师之言,才将我带来这里,半天时间,你都在为我耗费内力,放心,我身子很好,没有一点毛病。”
风妃阅以为是陌辰吏听信陌修之言,先前被带到炼丹房时,依稀也听到二人提及解毒,自己的身子,她一向很请楚,怎会中毒?
陌辰吏听她这般解释,越发堵的心口难开。
有时候,信任也是一把双面刃,风妃阅的信任,沉重的让他受不住。
而自已的师傅,自已的亲叔叔,何尝又不是因为他自身的信任,差点将他们二人送入鬼门关。
陌辰吏情绪大跌,这样的事实,显然他接受不了。
风妃阅冷眼旁观,男子眼中的落寞如此明显,他自小跟着师傅随性惯了,陌修不止是他的亲人,更甚者,是他的亲人,是他视为比父皇还要亲的亲人。今日,他同风妃阅那般模样若是被皇帝逮个正着的话,死罪固然是难逃。这么些年来精心的努力,也有可能会付之一炬,以孤夜孑的性子,皇室脸上蒙羞,自然也不会放过他一心想要侵吞的云朝。——3Q手打
不敢再往下想,他双手撑着前额,太多的疑问,说不出来。
叔叔此次前来.不也是为了云朝么?
风妃阅轻叹,觉得有些事,应该告诉他,“国师他,似是同东太后颇有渊源。”
陌辰吏抓着头发的手慢慢松开,面上,似有恍然大悟,“我依稀听父王提及过,说师傅年轻时有一名要好的女子,后来,那方家人却执意将她入宫为妃,师傅也为此一蹶不振,从此之后,一人走天涯……”他双目难以置信,“莫不是,这人就是东太后?”
如此看来,倒有几分能解释。
只是,就算是为了自己相惜之人,也用不着将自己的亲侄子推下去陪葬啊?
风妃阅哑然,她选择沉默,给陌辰吏一点适应的时间。
过了许久,他才重新抬起头,对着风妃阅,还是只能说那三个字,“对不起。”
她眼眸一深,有些黯然,“这三字,我不希望再从你嘴中说出来。”
陌辰吏脆弱的视线同她相对,风妃阅继而说道,“我们不能一直这么被动下去,就算他是你师傅,是你亲人,可我却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做等死,就算死到临头,也要垂死挣扎一番,你肩上的担子很重,我不管他的目的是什么,豺狼之心已然暴露,对他若是仁慈,那便无异于,将我们自己推入火坑中。”
陌修的动作,太过于急迫,今日一事,对风妃阅倒是提了个醒。——3Q手打
陌辰吏亲耳所闻,虽然难以置信,却不得不信。怪就怪,陌修的毫不掩饰,以及他欲要将风妃阅除去的迫不及待。
“今日一事,我希望你能瞒过他,装作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不宜打草惊蛇。”她知道这对于陌辰吏来说,很难,却不得不这么要求他。
一口热茶下肚,他未作细想,便点下头。
风妃阅望向外头,发上的水渍未干,“这会的皇宫,应该已经闹翻了天。”
靠近唇畔的杯沿紧贴,她秀眉微蹙,目光透出几分敏锐,听陌修的口气,皇帝定是以为自己被刺客掳了去,若是这般出去的话,肯定会追问她方才所在何处。
风妃阅暗暗思忖,目光一下落在那口鼎中,她唇畔生笑,一抹狡黠了然而出。
“我想你帮我。”
陌辰吏面上的酡红还未褪去,目光不由自主的,还是不敢直视,“帮你什么?”
风妃阅以免隔墙有耳,将身子凑上去,菱唇在他耳边低喃。
“这行么?”陌辰吏瞪大双眼,“万一我手劲控制不好……”
“放心吧,我信你。”她坐回原位,“唯今,只有将计就计。”
风妃阅起身找来一块干巾,将头上的水渍拭干后,朝着陌辰吏点下头。——3Q手打
将君宜送回寝殿后,皇帝又唤来御医,三三两两,嘴口不一。有的,说是没有大碍,有的,说是肚中的皇子在闹腾,喝点药就没事,有的,则说是受了凉……
陌修面色阴沉不定,皇帝望着满屋子的御医,一张俊脸瞬时拉下来。
君宜不敢再喊疼,见孤夜孑时不时焦急他瞅着外头,便知他正担心着风妃阅,“皇上——”她一手扯住他袖子,“臣妾已经好了,皇上不用担心。”
孤夜孑转过头来,盯视她的目光,甚至是恶狠狠的,一下将抓着自己的手甩开,见她确实无恙,男子这才笔直起身,“真是麻烦!”
扔下一句话后,头也不回地朝外走去。
君宜望着落空的小手,非但没有失落,反而,心底一阵窃喜。要是能帮到姐姐的话,自己这一装病,还真挺像的。
陌修望着皇帝挺拔的背影,追出之时,朝着榻上女子狠狠瞪一眼,君宜不明所以,撇下嘴,将锦被拉至双肩,继续装病。
孤夜孑刚走出寝殿,就见一名侍卫从西边急急跑来,端着托盘的丫鬟被撞翻在地,他来不及驻足,差点就摸爬滚打来到他身前,跪下来,“皇——皇上——”
他心被揪紧,意识到,定是同风妃阅有关,“可是找到皇后了?”
“皇后,皇后娘娘在西边园子,被,被打捞了上来。”侍卫气喘吁吁,喘的一句完整都说不上来。
打捞!
孤夜孑脑中轰的一下,犹如惊雷般炸开!
“皇上——”挡在面前的侍卫被一脚喘出好几步,急忙爬起身后,跟着众人朝西边园子而去。
孤夜孑步履匆匆,快步如飞,刚踏入园子,就看见一群人围在紫晶石铺成的小道上,人墙隐约间,还能望见一个躺着的人影。——3Q手打
陌修只觉几分诡异,他一言不发,静静跟在皇帝身后。
“皇后——”
众人听到皇帝的声音,全部跪下去行礼,“参见皇上。”
风妃阅仰面躺在地上,全身衣服被浸湿,周边,一大滩的水渍,发丝贴上苍白的小脸。她双目微阖,意识已经恢复过来些许,嘴里呢喃,很轻,很细,并不知她在说什么。孤夜孑三两步来到她身边,单膝曲下,弯腰将她抱起来,“阅儿——”
风妃阅全身虚弱,双唇干裂,一句话说不出来。
“说,这是怎么回事!说——”
皇帝一声怒吼,让周边跪着的人群齐刷刷匍匐在地,其中一名管事战战兢兢,开口说道,“回皇上,方才奴才行过园子,就看见,皇……皇后娘娘她挂在池中的那座石壁上,奴才急忙召集人过来将娘娘救上来,索性,索性落水时间并不久。”
孤夜孑震惊不已,怀中的女子已经幽幽醒转。
“皇上——”轻扯下他袖子,风妃阅虚弱万分。
“阅儿,”孤夜孑大掌将挡住她视线的碎发拨开,目光担忧急迫,“告诉朕,出了何事?”
她张下嘴,显得很头疼,双目紧紧阖上,再睁开时,对上站在身前的陌修,“臣妾记得,臣妾刚要去给两宫太后请安,途中,却出现了一名神秘刺客……”她面色自然万分,就像是在回忆当初的场景,“臣妾来不及反抗,就觉得全身虚软BbS.jOOYOO·N eT,我被他扛着,动也不能动,一路朝着西园而来……” ——3Q手打
风妃阅将身子窝向他胸膛,一个简单的动作,却让孤夜孑深刻体会到她的害怕。
“一路上,一个人都没有,我想要求救,可是连话都喊不出来……”风妃阅语气轻柔,几句话,就将她全身的力气给耗尽,“好不容易,我在沁园殿外遇上国师,我虽说不出话,可那刺客分明带着我朝西园而来,皇上……你为何现在才来救我?”
陌修怎么都没有想到,皇后会突然来这一出。
他面如死灰,第一次,威觉到冰冻三尺的寒冷。
陌辰吏的寝殿,是在东边,而风妃阅落水的地方,却是在西园,如今,她毫无真凭实据的一句话,更将矛头直落在了自己身上。
“你说,你同国师打了照面?”
孤夜孑声音压低,其中蕴含的怒意,即将迸发。
陌修一早觐见,便将自己带去了炼丹房,东西相隔,他们本说好的,谁也不会丢下谁……
可是今日,望着她满身的湿透,孤夜孑想象不出,她那时的绝望……
“我看着自己被丢入池子中,身子不断的下沉,喝了好多好多的水,我呼吸不上来,喉咙口,心口,被呛的好疼……”风妃阅两眼始终盯着脸色逐渐难看的陌修,脖颈处,被手刀砍过的地方尚有疼痛。
想不到,自己也有睁眼说瞎话的一天……
细长的眸子,太过深邃,看不清她眼中蕴含的东西,这本是陌修先设下的套,她也只不过,顺着他的意思,随意添加几笔罢了。——3Q手打
“阅儿,朕不知道……”
她一昧注意陌修的神色,却在这时,将身侧的皇帝给忽略,风妃阅只觉脑袋被压过去,孤夜孑那张冰冷的俊脸,就贴在她耳边,奇怪的,她没有感觉到丝毫寒冷,却是温暖极了。
暖暖的呼吸,这般真实……
她全身有些瑟瑟发抖,靠过去的胸口,能感觉到孤夜孑有力的心跳声……
他的紧张,他的惶恐……
抓在指尖的,才是最真实的,风妃阅被他勒的有些疼,却觉心安。
这名男子,虽能一手遮天,虽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可终究是一介凡人,有了心,它要跳动,谁又能阻止得了呢?
“皇上怒罪,臣遇见刺客之时,是在凤潋宫外,臣一路追赶,对方轻功实在厉害,臣也就跟丢了。”
陌修大急,后背窜上涔涔冷汗,急于撇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