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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主小说网 > 《诱君欢》(未删全本) > 第十章

第十章

两宫太后说的没错,看来,还是自己轻敌了。

风妃阅摇下头,似乎很累,也实在没有力气,“莫不是,本宫看错了?”

“娘娘定是看错了。”陌修声音沉稳,实则心中已经大乱。——3Q手打

风妃阅双眼望向自己腰间,先前,她同陌辰吏便已细作分析,况且,皇帝带人搜宫之时,从侍卫们得口中,她也猜到几分,“本宫虽不能行动自如,却仍将一块玉佩掷于地上向国师求救,你,可有捡到?”

夫妻缠 122 意外怀孕

陌修大惊失­色­,却也同时,一颗悬起的心落定。

“回娘娘,那玉佩被巡逻的侍卫,在炼丹房外发现。”

风妃阅料定他会这样说,孤夜孑虽然相信自己,却很难以她一句话而治他的罪,况且,这刺客一说本就是随口掐来,没有真凭实据,谁说了那不能信以为真。

“皇上,看来我真是看错了,”风妃阅一脸懵懂,“可,又是谁想害我,这玉佩,难不成自已长脚去了炼丹房?”

“孤夜孑自始至终没有开口,听她这样一说,便将她揽腰抱起身,“自然是,那些居心叵测之人。”

二人的对话,他不是听不出端倪,陌修先前的行为已经让他生疑,只是作为皇帝,他有着最深的­精­明,现在,显然还不是动手的时候。

抱起风妃阅一跟朝凤潋宫而去,身后,没有皇帝的命令,众人齐压压跪一地,没有一个敢起身。

李嫣见二人身上湿漉不堪,什么都没有问,就出去让人准备热水,沐浴完毕后,孤夜孑将她放置在柔软的床榻上,自己也随之在她身侧躺下。

双手抚向她颈后,掌心在上面慢慢搓揉,“若是让朕逮到那人,朕一定将他碎尸万段。”

风妃阅听闻,差点一个没忍住笑出声来,不知道陌辰吏听到这句话,会是怎样的反应。

今日一事后,想来陌修不会再轻举妄动,却也不会就此善罢甘休。风妃阅望着皇帝垂下的羽睫,犹豫再三,还是开口,“我觉着,国师同东太后关系匪浅。” ——3Q手打

在她颈间捏揉的手一顿,力道下重许多,她秀眉一挑,只见孤夜孑睬了她一眼后,继续拿中的暧昧,“人言可畏,没有十足把握,当心被反咬一口。”

风妃阅侧目,这事若真如自已所说那般,那无异于便是皇室丑闻,孤夜孑作为皇帝,怎会表现出如此平淡的反应?她颇为不解,甚至,还有几分懊恼,转过头去,双目却在触及他眼中的一汪清澈后,平静下来。皇帝此番神情,却又像是了如指掌,他的眸子,深邃的让人害怕。

风妃阅释然,继而笑道,“姜,还是老的辣。”

孤夜孑并未反驳,只是双手一收,“谁老了?”

“谁接话便是谁承认了。”风妃阅淡然一笑,将身子窝在他腿上不起来,身子经过几趟折腾,早已疲惫,如今一躺下来便觉倦意袭来,等不到皇帝开口,女子竟双目微阖,熟睡过去。

望着她舒展开的睡颜,孤夜孑手指在她眉头上抚过,风妃阅轻声呢喃,身子向他靠拢,睡的舒畅香甜。

一手搭上他的腰,今日一事,孤夜孑没有再追问,他上半身靠在床架上,凤目中,那种冷冽压迫的漩涡,越发深暗。

陌辰吏哪也没去,就在炼丹房内,他知道陌修一定会找来。

外头,原先的喧闹已经趋于平静,风妃阅想来已经瞒过所有人,男子挽着­唇­角,难得,在今日露出笑脸来。他只知道她聪慧过人,今日想来,却带着一种小坏,且不令人厌恶,反而更想接近。

殿门‘吱呀’一声被打开,陌修脚步匆匆,从外殿一路走进来。

陌辰吏起身,语气仍旧恭敬,“师傅。”——3Q手打

男子顿住,僵直的视线扫向那口大鼎,余光微收,种­色­恢复自然,“师傅方才被唤出去一会,就听闻皇后被挟持,这是怎么回事?”

陌辰吏眼角划过失望,他没有想到,陌修到了这时还想隐瞒,嘴上不说,面上,更加不会显露,“我们进去才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当时,我只记得,我全身内力准备聚在一起时,背后却被人打了一掌,内力尽散,我也昏了过去。”他装着使劲回忆,眉头随之皱起,“只是,当我醒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竟然在御花园后的那座废弃院子内。”

侍卫搜遍整个皇宫,那些废弃的院子,应该不会去,也只有这样说,陌修才有可能信服。

他盯着陌辰吏的视线慢慢放松,仿佛,已经开始相信。风妃阅服下药丸,不可能自已醒来,而自己又是在确定他们开始解毒后才去找的皇帝,莫不是,这宫内真有人从中作梗,破坏了他的好事?

陌辰吏的样子,不像是在说谎,自小他便一直跟着自己,二人情同父子,更加不会有事瞒着自已。

陌修点下头,单手落在他肩上,陌辰吏顿觉沉重的犹如一座大山压下来般,粉身碎骨的感觉,“人没事,那便最好。”

二人坐下来,仅仅隔着一张桌子的距离,昔日的默契信任,却已不再,甚至,还有些陌生。仿佛,那样的师傅,他从来没有了解过。

有时候,彼此间的信任,真的很重要,虽然需要培养,可是,只要付出一点,哪怕是微乎其微,便能有意想不到的收获。——3Q手打

陌修在这大致了解后,安慰几句,坐了会就出去了。

陌辰吏没有问他解毒的事,原先的希翼化为泡影,他知道,不论陌修说什么,自己都BBs·JOo yOO·n e T不会再轻易相信,更不会,轻易将风妃阅置于险地。

‘砰——’

杯盏重重击落于地,东太后双肩一抖,右手使劲拍了胸口几下,“姐姐……”

“这皇后,每次都还有天人相助不成?就差一步,每一次,都是差一步。”西太后面容狰狞,心中实在不甘。

陌修屹立在原地,目光触及东太后眼中的担忧后化柔,示意她不用害怕。

“这次倒好,差点赔了夫人又折兵,好,好一个皇后,想不到她城府竟如此之深,”女子一手抚着前额,颇为头疼,“本宫真是小瞧了她。”

同时,凤潋宫内,风妃阅憩片刻后便起身,神清气炎,望着满院子的美景,感叹一声,笑的尽­性­,“两宫太后,今后,你们头疼的事还多着呢。”

唯今之计,便是尽快找到小皇子的身世之谜。

“哈啾——”

西太后突然一个喷嚏,边上女子忙上前,将她拉着坐下,“姐姐,别­操­心了,瞧您,身子重要不是?”

“今后,多的是机会,”陌修上前几步,“我就不信,上天果真眷顾她。” ——3Q手打

“真是烦心事一桩接着一桩,茗儿那孩子也不知道这辈子是不是来讨债的,一天到晚就知道哭闹不休,几月大的孩子,却瘦的和什么似的,也不知道给人省心。”西太后心中有气,一手满是疲惫地撑着半边脸颊。

“说起那孩子,我还从来没见过那样能折腾的,要说这皇宫,要吃的有吃的,锦衣玉食天天伺候着,可那脸­色­,却连个穷苦家的孩子都比不上。”东太后摇着头,跟着心烦。

“要不,等下我去茗皇贵妃那一趟,说不定,小皇子身体欠安才会这般哭闹。”

“如此,便最好。”西太后饮口茶,将嘴中的怨气咽下,“等下,我们一道过去。”

寝殿外,远远的就能听见孩子那嘶哑的哭闹声,期间,还伴着女子的怒喝,“哭哭哭,一天到晚就知道哭,怪不得皇上连一步都不过来,全是你这个扫把星。”

两宫太后相视一眼后,西太后大步闯入,“喊什么,叫魂呢?”

茗皇贵妃一袭鹅黄|­色­宫装,姿态妖娆,见到几人进来,忙上前行礼,“姑妈……”

“整个皇宫都是你的声音,这孩子再怎么闹腾,他也是你的儿子,”西太后望着|­乳­娘手中的小皇子,埋怨说道。

茗皇贵妃嘴里咕噜一下,并不敢反驳,自己的孩子,不早被你掐死了么?

“国师,”东太后将下人屏退,只留下四人,“你快看看。”

陌修将孩子接过手,让他平躺在榻上,四肢摊开后,孩子倒停止了哭闹,只是一个劲抽噎,模样可怜,惹人心疼。——3Q手打

包裹严实的衣裳被解开,孩子身上瘦的只剩皮包骨,全身经脉纤细,陌修仔细查看后,还是没有发现异常。掌心裹着他的双足,片刻后,将孩子翻身,自他腰下一寸寸向上查看。清冷的俊脸划过讶异,莫不是,真的没有病,只是小孩子正常哭闹罢了?

双手十指交扣,最后,落在了他的心口处。

‘砰—砰一砰一’心跳的极为规律,陌修俊颜冷毅,欲要将手掌抽回。

‘砰砰一砰砰砰砰一’突的,伴随着孩子再度响起的哭声,男子惊然收手,身子坐在那没有动。

“国师——”西太后轻唤,从他的面­色­上,隐隐察觉出不安。

“怎么了?” 东太后亦开口相问,声音带着自己没有察觉的颤抖。

陌修一手托着自己的手腕,转动几下后,­阴­霾的脸­色­对上众人,他缓缓起身,修长的双腿跨开几步,“这孩子,从哪来的?”

一语,犹如惊涛骇浪,几人面面相觑,小皇子的身世,就连东太后都没有向他提起过一句。旁侧,西太后第一反应便是狠狠瞪了她一眼。

“看来,西太后还是信不过我,”陌修双手环胸,“这是我从那孩子脉相上看出来的,同东太后无关。”

目光,转而落向边上的女子,东太后心虚,不敢正视,两眼只能盯着自己脚尖。他脸上没有过多表情,长腿迈向那张富丽的床榻,等着她们其中一人开口。——3Q手打

西太后掩下惊慌,到底是曾经风光一时的将门之后,“国师之意,是质疑小皇子的身份了?”

“小皇子身患奇疾,太后不会不知道吧?”他转身,望着身前暗装笃定的西太后。

几字,掷地有声,力道之大,足以将几人心中的坚持摧毁,“你说什么? ”西太后面露慌张,两手不自觉地抓上他袖子,“小皇子,身患奇疾?” 她一字一语咬牙出口,仿佛最后一点希望,就在陌修的点头与摇头间。

东太后嘴巴张下,茗皇贵妃望着榻上孩子出神,半刻时间,众人皆是一语不发。

“小皇子他得了心疾,且,这病至今无法治愈。”陌修平静的视线望向众人,“茗皇贵妃同皇上都是身子健朗之人,这病,是遗传而来。”

西太后面­色­难看,双手从他袖子上落下,全身哆嗦,人算不如天算,她西太后纵然机关算尽,也斗不过上天啊!东太后担忧万分,她上前两步,这种绝望,几十年来,她从未从西太后身上见过,姐姐,这两个词一直是她心中所有的支撑,在她眼里,西太后就是另一个自己,不同于自己那么懦弱,是她的倚靠。

“怎么可能……”茗皇贵妃难以接受,自己骨­肉­换来的……竟然是……

“不——我不信。”

陌修冷眼相看,每个人的神­色­各有千秋,一个女人,为何要卷入这权利纷争中,垂死挣扎。

“闭嘴!”西太后一手扶着床架,面­色­铁青,“你想让每个人都听见么?” ——3Q手打

茗皇贵妃失了底气,她银牙暗咬,嘴中的委屈吞咽下去。

“唯今之计,得想个万全之策。”

陌修率先开口,“这事一旦被皇上知道,那可是不容留情的死罪,到时候不光是这孩子,乃至于茗皇贵妃、两位太后都有可能被牵扯进去。”他退后几步,在桌子边上坐下,“几个月后,小皇子的病症会越发显著,到时候,宫中一名随便的御医都能诊断出来,要想瞒,可是难于上青天了。”

“那,你的意思是?”东太后心有惧怕,男子那双清冷依旧的眸子,在对上自己那一刻,凸显出几分­阴­霾。

“让这孩子自己得场病,到时候,皇帝也不好追究,知道这件事的人,除了在场的,一律赶尽杀绝,而且,要斩草除根!”他双手握成拳,“如今,你们只能忍痛断腕。”

茗皇贵妃心痛万分,她要承受的,岂止是断腕之痛,揪心裂骨,她不甘,丧子之痛,她一个人默默煎熬,如今,自已所要的一切都没有到手,难不成,又要被打回原地不成?母凭子贵,她唯一的希望,可都在那孩子身上啊。

“姑妈——”她双膝磕在地面上,“茗儿求求你,救救他,救救我的孩子——”

两宫太后怔忡,望着她重磕下的脑袋,西太后情不自禁退后,脚跟撞在床脚上,整个身子失神在榻上坐定,“怎么,怎么会这样?”

陌修望着满屋子哭哭啼啼,站起身,“这事,你们好好商量下。”

东太后见他毫不犹豫朝外走去,硬生生追上一步,“难道,就没有别的法子么?” ——3Q手打

男子顿住,背影依旧俊朗,“有。”

“是什么?”三人齐刷刷,连一向强势的西太后都不得不服软。“在皇帝发现之前,将孩子送回去,这样,至少能保住他一命。”陌修丢下完整一语,转角,人影已经跨出。

哭声,属于孩子的挣扎,一声声,断开三人耳膜,在心口处抨击,时间的竟争,拉锯……

两宫太后明白,这是她们最大的软肋……

风妃阅亦知道,一旦小皇子身世暴露,茗皇贵妃,乃至两宫太后,就可能不会再有翻身机会……

只此一搏,每个人,都需要秘密筹划,一击,落在对方痛处、死|­茓­。

连日来的心烦气躁以及食欲不振,让风妃阅一直窝在凤潋宫内没有出去。转眼间,春暖花开,这个寒冷寂寞的冬天,已在指尖慢慢流逝。

君宜腹中的孩子已有七个多月,为免意外,风妃阅让她留在寝殿内,免了行礼请安的规矩,专心迎接腹中孩子的出生。

冬梅悄然逝,一枝海棠却傲然挺立,花骨朵争相待放,只是未到花开时。

风妃阅站在园中,肩头拈满花­色­,一把软剑舞的出神入化,刀锋犀利地穿梭在绿林旖旎中,衣带飞扬,宫鞋旋转于堆积的地面上。——3Q手打

皇帝藏在暗角,俊朗­唇­角微拉开,足尖越过裙角,风妃阅闪身后,单手将手中的软剑迎出去,孤夜孑随手折下刚冒出­嫩­芽的桃枝,在她手腕处隔开后,桃枝迅速在身侧画出一个完美弧度,细挑的枝身直逼风妃阅喉间。

“呕——”

她突觉胸口泛出一层酸涩,整个胃,空的难受。

“怎么了?”孤夜孑收手,大掌攫住她皓腕。

风妃阅一手用劲按在心口,纤腰弯下,整张小脸瞬间失了血­色­,“好……难受。”像是有什么,拼命在向外挤压的感BBS·Joo YOO.NET觉。

孤夜孑将她软剑掷于地上,风妃阅整个身子被悬空而起,回到凤潋宫没多久,李嫣便按着皇帝的意思去将御医找来,她躺在贵妃榻上,望着身侧焦急的皇帝,哑然失笑,“现在好多了,我胃一向不好。”

“让御医看看再说。”

孤夜孑执意,他认定的,谁也说服不了。

没过多久,御医便赶了过来,风妃阅一手枕在脑后,男子行过礼,将她手臂放在软枕上,两指把上脉,神情随之肃穆。

她不以为然,自已的身子,总是自己知道。

须臾,她明显感觉到御医的手略有颤抖,脸上的神情,千奇万变,双腿一下从凳子上滑落,直直跪在孤夜孑面前,“皇上……”

皇帝心头一惊,声音绷直说道,“说!”

凉冽的眼神,仿佛能将他生生撕裂。——3Q手打

御医面­色­激动,醒醒神后,方声音脆朗说道,“回皇上,娘娘这是喜脉!”

夫妻缠 123 花咒再现

风妃阅记不清,皇帝那时候是怎样的反应。

御医说完之后,整个大殿中静谧无声,一根银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能听的清清楚楚。抬眼望去,她看见李嫣惊讶的眼神,面前,不知是阳光,还是宫灯的辉煌,照的她瞳仁睁不开,微微,还带有酸涩的感觉。

鼻子亦是,连带心房跳动的那里,被什么,给填的满满当当。

视线有些模糊,眼眶中,分不清是冰冷,还是滚烫,水火交融的错觉,劈咖蔓延,直至将她全身包围起来。

身子被凌空抱起,风妃阅望着突然上升的一切,仿佛置身于云端。她两手落在孤夜孑肩头,双腿被他抱于胸前,整个身子,被举了起来。

他的神­色­,雀跃、惊喜、似梦、似真,交相复杂地呈现在脸上。

旋转,不停的旋转……

孤夜孑以此种方式将心中的欣喜表达,手臂箍的她两腿发抖,耳畔,有风声飞过,快乐的呼喊。

其中,还夹杂着旁人的声音……

“皇上——”

“娘娘——”

孤夜孑俊脸飞扬,旋转的步子停下后,望向面面相觑的李嫣同御医。风妃阅眼前一片晕眩,凌乱的发丝贴在颊侧,脑袋因重向后一仰,她适时攀上他肩头。——3Q手打

“皇上,当心……娘娘身子……”对上突然冷下的俊脸,御医脖子一缩,声音使了好大劲才说出来。

孤夜孑转过头,在风妃阅小腹上撇过一眼,预料中的狂风聚雨并未来到,皇帝今儿心情大好,“赏,统统有赏!”

风妃阅还是感觉不真实,惊喜过后,冷静下来,“皇上,会不会……御医诊断有误?”

陌辰吏明明说的清楚,自己是不能怀上身孕的。

皇帝身子一僵,抱着她的两手使劲勒紧,半刻不肯松开,脑袋枕在她胸前,一双虎狼般的眸子扫向才满身轻松的御医,那般神情……

有忐忑。

御医用力,咽下口水,“那个,皇上放心,臣敢担保,娘娘是喜脉。”一手将额头上的汗渍擦去,可怜一张老脸被急的苍白不已。

“我还是不放心,”风妃阅轻拍下他的肩膀,扭头冲着李嫣说道,“你去将陌医师请来,还有李太医,你先退下。”

“是。”二人神­色­得异,行过礼,依次向外走去。

落的太高,风妃阅只能俯眼身下男子,她语气似有娇嗔,手掌握成拳,捶着他宽厚的肩膀,“瞧你,还上皇帝呢。”

“皇帝也是父亲,朕有了孩子,和你的孩子。”

他不管不顾,甚至有些任­性­,抱着她的身子,在空旷的大殿中转了一圈又一圈,风妃阅娇笑连连,双手使劲圈住他脖颈,“阅儿,你好轻,要多吃点。” ——3Q手打

她不语,张开手臂,­唇­畔生笑,淡淡一点,犹如一弯新月那么明媚,她檀口微张,能看见一排皓齿带笑,“好,今后,我一日四餐,不,六餐,十餐……”

孤夜孑仰头大笑,那么明朗有力,他开怀,颤抖的胸膛,抵着风妃阅腹中的温暖,那么奇妙的感觉……

陌辰吏进来之时就看见二人这般,听到动静,风妃阅迎面望去,“陌医师来了。”

男子嘴角轻勾,那笑,却极为勉强,听了李嫣事先的话,他只觉全身跌入冰窟,冷的爬不起来。极地麋香,按理说不会有任何差池,可,偏偏,却留下这样致命的伤口,如今,让他怎样去面对风妃阅呢?

孤夜孑将她放下来,双足一落地,风妃阅将裙摆理顺顺,径自上前。

陌辰吏忍住想要退后一步的冲动,皇帝也在此时上前,铁臂不着痕迹搭在她腰上,“皇后非要执意,让陌医师过来确定下。”

风妃阅坐在边上,她气­色­微弱,一手刚伸出去,他便肯定了七八分。

手指把上脉,不出须臾,果真如此。

“怎样?”孤夜孑没有耐­性­,催促道。

风妃阅屏息凝神,提起一口气,久久没有落下。陌辰吏对上二人希翼的眼神,这种时候,自己更加不可能瞒过去,神­色­僵硬,他压下双眼,脑袋,沉重点下,动作机械。

“确实,是喜脉。” ——3Q手打

风妃阅全身一松,绷直的神经在这一刻得到缓和,如获释重。皇帝亦是激动连连,放在她腰上的手从方才那一刻起就不断挣扎在握紧与松开之间。她由衷展颜,忽略了陌辰吏的担虑,“这都要归功于陌医师。”

她真的以为,自己给她的药起了功效。陌辰吏顿觉讽刺,太多的压力堵在他心口,世事本就纷乱,却还来这般意外。

孤夜孑见他沉默不语,也未追究,“今天在这的人,统统有赏。”

李嫣站在不远处,她打心底为风妃阅高兴,望着皇帝渐露阳光的笑容,她心底一直以来的不放心,在慢慢抚平。

兀自喜悦,却也只有风妃阅发现陌辰吏的异常,她心头被打上隐约不安,“陌医师,你……是否有事相瞒?”

皇帝平淡的视线扫过二人,陌辰吏想也不想的摆摆手,“臣,臣只是替皇上和娘娘开心。”

与其,将事情真相告诉她,让她日夜担忧,还不如,就这样顺其自然。

风妃阅希望是自己多想了,既然陌辰吏这样讲,便没有再追问下去。

回到炼丹房,他一路来都是魂不守舍,站在殿外的廊子中央,望着花­色­秀丽的美景,双眼却黯淡无光。

身畔,一道人影靠过来,陌辰吏扭头一看,是陌修。嘴中咀嚼片刻,还是开口,“师傅。”

男子点下头,同他站成一线,“何事心烦?”

他薄­唇­紧抿,气息有些乱,陌修视线望向前,淡然开口,“是为了皇后有孕一事?” ——3Q手打

陌辰吏微微讶然,却并未表现出丝毫吃惊的表情,这事,如今怕是已经传遍整个皇宫。“师傅,我还能有别的办法吗?”

失了信任,却还想抱有一丝机会,这时的他,已经矛盾非常。

陌修一手搭在他肩膀上,轻拍下,“会有办法的,该是她的劫,躲也躲不过。”莫说是没有办法了,就算真的有,他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告诉陌辰吏,三个月……都不用他们动手,皇后肚中的这个孩子,不足为惧。

陌辰吏站在外头,一直到天际飘落细雨,被风吹拂过来,斜斜地打在身上,白皙的俊颜感受到寒意,冻彻心骨。睫毛被雨水覆盖,沉重的只能覆在眼睛上,不知什么时候,陌修已经走了,林尹远远望着他的背影,踌躇满地,不忍打搅。

直到,天空巨变,风势越来越大,地上的落叶粉尘被逐一席卷,打着圈的舞在半空中,林尹大步上前,手中的披风落上他肩头,“师傅,变天了,回去吧。”

‘啪——’

风卷残云,随着风势的变弱,断枝铺满地。

陌辰吏眉头紧皱,继而,垂下脑袋,一声不响的从林尹身边经过,朝着殿内走去。兄长的披风,一角迤逦在光亮可鉴的地面上,半层褶皱,顺着高起的门槛起伏,林尹望着他的背影,心头犹如这袍子,漂浮不定。

慈安殿内,早就接收到这个消息,西太后神­色­庄严坐在首位,堂下,站着纤尘不染的陌修。

至少,在东太后眼中的他就是这样,一袭白­色­长袍,虽是而立之年,可当初的俊朗潇洒,依旧不改。——3Q手打

“皇后怀孕,倒是一件大事。”西太后语气难以捉摸,平淡的很。她心中已有把握,既然这孩子保不了三个月,她的想法便和陌修一样,省了自己动手,到时候,白白捡来一场好戏。

她强势一辈子,却没有生下一儿一女,只是对于女人来说,这丧子之痛,她亦能深深体会。

“只是,茗儿太任­性­,说什么都不肯将那孩子送出宫去,如今皇上已经知道皇后有孕,当初说立太子位之事却绝口不提,这样下去,可如何是好?”东太后的担虑,让几人沉默下来。

“送与不送,由不得她!”西太后双目涌现狠戾,“总不能要我们二人给她陪葬,早知她这般忤逆,本宫当时就不应该将她带进宫。”

“那接生的稳婆同那名­妇­人可有下落?”

西太后手一挥,头痛欲裂,“自上次之后,本宫给了她们一大笔银子,这下倒好,果真躲了个无影无踪。”

“这不刚好?”东太后接口,“我们都找不到,更别说是旁人了。”

“不行!”笃定的声音,却是出自西太后同陌修口中,女子一语被否定,面­色­有些受伤,不悦地睬了他一眼。

陌修眼神温柔,声音,更是难得带有暖融融的感觉,“这些人一日不除,始终是我们心头大患,如今最不能留有的,就是侥幸。”

“对,”西太后拢下发丝,“本宫派出去的人已有一个多月,就算她们真是躲在天涯海角,也一定要掘地三尺给本宫挖出来。” ——3Q手打

东太后闭上嘴,这种耍弄心机之事本不是她擅长,习惯了躲在西太后的身后,却学不来她那狠戾毒辣的手段。

外头的天,明明已是春意盎然,却在一夜间突然下起鹅毛大雪。天气迅速转冷,整座皇城被白雪皑皑给覆盖起来。

景夜宫内,施婕妤身着一袭粉­色­宫装,裘毛披风的领子焐着她惨白消瘦的小脸,双手放在嘴边不断呵气,两脚在雪地上跺起来。脚步声不再清脆 , 带着被雪掩埋的沉闷,陶心才出去一会,进来之时就看见她站在园中,枝头上落下的积雪打在施婕妤竖起的领口中,冷的她双肩赶忙缩起。

“娘娘,这么冷的天,您跑出来做什么?”

她双颊因站的太久而冻得通红,十指相互搓揉,关节处都已经失去知觉,“我想摘些梅枝放在屋子里头,太久没有通风,周身不自在。”

“娘娘——”陶心无可奈何,走下石阶沿着青石板疾步而来,“这种小事,交给下人们做就行了。”

“她们不懂,”施婕妤蹙下渭眉,拢起的忧愁,让人禁不住怜爱疼惜,“陶心,整个炫朝的梅花,都没有景夜宫内的清香淡雅。”

陶心并不做声,女子望着满园盛开的瑰丽,话语激动,“皇上知道我不光爱种些茶树,我还对这梅花情有独钟,清楚的记得,景夜宫第一次大修葺,就是因为皇上的一句话,但凡院内所有名贵的花种都被一夜间除尽,这满园的梅花,就是特意从西岳国千里迢迢送来的。”

陶心静静听着,时不时,点下头,皇帝肯为了施婕妤这般劳民伤财,可想她当年的受宠程度。一如,这傲然挺立的红梅,属于最繁盛之时。

“娘娘——”见她沉浸在回忆中难以自拔,陶心不忍,却还是轻唤道,“娘娘。”——3Q手打

“嗯?”施婕妤回神,面­色­唯有酡红,目光闪躲着,“哦,这大雪下的红梅才是艳极一时,芳香淳浓,陶心,快同我一道摘些回去。”

望着她掩下的失落,陶心不好阻拦,只能跟在后面,朝着开得最为茂盛的花枝而去。

外头风声,如今已经传的街头巷闻,陶心犹豫地跟在她身后,想了想,还是开口,“娘娘。”

“怎么了?”施婕妤头也不回,顺手折下一枝盛开的红梅。

陶心咬下­唇­,虽然自己想要隐瞒,可这皇后得孕毕竟是大BbS.JoOYOO· ne t事,若只瞒着施婕妤一人,今后这请安道贺少了一步,免不了让人说三道四。

“奴婢听说,皇后娘娘怀了身孕。”陶心头点在胸前,不敢抬起。

手中的梅枝松落,一头,茫无目的扎在雪地中,她踉跄退后一步,被满园子的红­色­给刺得双目通红。

一瓣,两瓣,花落本该无声,为何……打在心头是这般的疼?

“娘娘——”陶心担忧,碎步上首,搀扶住她的手腕。

“是么?”施婕妤头也不回,将握上的双手甩开,身子始终摇摇欲坠,站不稳。

“娘娘,您不要吓奴婢。”

“陶心,你胆子何时这么小了?”施婕妤幽幽转身,脆弱的眼角,笑的很是牵强,“皇后有孕,对天下人来说,那都是好事啊。”

“娘娘说的对,”陶心急忙应和,生怕她又想不开,“如今,宫里都忙坏了,凤潋宫外每天都是重兵把守,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就连人多口杂的御膳房,皇上亦吩咐,皇后的膳食要经过三道试用后方能送入凤潋宫……” ——3Q手打

陶心将外头的传闻上上说给施婕妤听,女子始终保持平和的笑容,只是那双被病痛折磨的美目中,再也找不到半点光彩的地方,一句一伤,将她的心刻的体无完肤。眸子黯淡,再黯淡,直至最后的沉寂。

“是么?”她还是那句话,身子已经转过去,开始找寻自已想要的梅花。

陶心望着她纤瘦的背影,一下意识到自已的多嘴,赶忙噤声。

施婕妤将折下的红梅放在鼻翼间,轻轻闻下,“对了,皇后娘娘如今有孕在身,陶心,快,我们多摘一些送去。”

见她小脸逸上笑容,陶心满口应答,欣喜上前帮忙。

凤潋宫内,果真如她所说那般,里三层,外三层,估计连个蚂蚁都休想爬进去。风妃阅一手撑起下颔,望着外头的仗势,忍俊不禁。

“娘娘,您笑什么?”李嫣不解,热着手中清茶。

风妃阅但笑不语,眼帘中闯入两抹身影来,一看,是陶心同施婕妤。

侍卫行过礼,并未相拦,陶心手中抱着一个瓷瓶,里面,Сhā满大大小小的梅花,一枝枝,独占鳌头。

“臣妾参见皇后娘娘——”

“奴婢参见皇后娘娘——”

“都起身吧。”风妃阅这几日害喜的厉害,­干­脆就躺在贵妃榻上,懒得动一下。

“谢娘娘。”施婕妤率先站起来,边上的李嫣将那花瓶放在桌上。——3Q手打

“这是……”

“回皇后,这是臣妾摘采的梅花,都还新鲜,娘娘如今有孕在身,这些东西可得讲究。”施婕妤站在她身前,斗篷上的雪渍触及到屋内的温度后,已经开始融化,她自己也意识到这一点,望着铺满名贵毛毯的地面上,留下她一个个脏污的脚印,女子瞬时红了脸,无地自容。

风妃阅虽然不适,却还是靠坐起身,“有劳施婕妤,李嫣,看座。”

“不,不,臣妾站着就好,”施婕妤越发窘迫,双足凑在一起,脚尖相对,看上去尤为无助。

风妃阅挽­唇­浅笑,李嫣已经搬了凳子过来,“施婕妤不必介意,在本宫面前,无需这样战战兢兢。”

她仓惶点下头,也就坐了下来,陶心见状,随之站在她身后。

施婕妤很少讲话,有时候,风妃阅问一句,她才会小心翼翼答上一句,语气谦逊,生怕自己不小心就说错了什么。这样的人,风妃阅总觉活的太累,失了率­性­。

坐了没多久,女子便起身告退,临走时,两眼落在她并不明显的小腹上,瞳仁中,蕴含深刻,稍纵即逝。

施婕妤前脚刚走,皇帝后脚便踏了进来。

“好漂亮的梅花。”他随口一声称赞,风妃阅躺下的身子翻过来,“施婕妤才送来的。”

孤夜孑跨过的步子瞬时顿在那,回头,视线落在争相娇艳的花朵上,眼中划过异样,有些沉重,却不明显。——3Q手打

风妃阅看的真切,“好看么?”

孤夜孑眸光闪躲,步子已然坚定朝着她走去,“再怎么好看,也经不起养,放在瓶中,迟早会凋谢。”

风妃阅点下头,身子被他拥去,灼热的大掌贴过来,落在她小腹上,“今天,他听话么?”

“听话。”风妃阅浅笑,不哭,也不闹,更不会来踢自己,当然听话。

“听话就好。”孤夜孑说的煞有介事,掌心在她小腹上安抚几下。

“可是,我却老想睡觉。”人一怀孕,怎么跟得了嗜睡症似的。

皇帝哑哑失笑,起身将她抱着向凤榻走出,风妃阅望着那瓶娇艳欲滴的梅花,朝边上的李嫣说道,“放在案几上吧,隔得太近,怪刺鼻的。”

“是,娘娘。”李嫣几步上前,将花瓶挪到一边的案几上,自己也识趣朝外告退。

“果然重了不少。”孤夜孑才走几步,嘴中禁不住挪揄。

风妃阅暗笑,身子刚落定,皇帝也躺了下来。

一时间,真正想要睡了,却怎么都睡不着,风妃阅枕在他胸前,就连空气中,都带着香香甜甜的味道,那是,属于幸福的感觉。

长台上,不知是哪个­阴­暗寝殿,白­色­的瓷碗透着死亡的寒冷,水中月,倒映出殿内的­阴­森。——3Q手打

披散的长发落在脚后跟,中指一滴血,垂入水中,消融殆尽。本是纯净的水液,那碗的周沿,也随着女子的这滴血而变得猩红,高起的拱形祭台上,摆着一个瓶子,里面,Сhā着枝梅花,月光本就黯淡,再加上殿内并未点火,故而,女子的面容并不能看见。

中指顺着血水转上一圈,她将碗整个端起,腥甜的液体,一滴不剩地浇灌在那株梅花上。明黄|­色­的花蕊,如今已被染红,原先盛开的花朵,竟随着血水的滴落,而一朵朵合拢起来。如此怪异,如此的诡魅。

凤潋宫内,榻上二人紧拥,却已双双熟睡。

案几上的梅花依旧在,没有风,本该静止不动的花儿,却突然一阵战栗,一枝枝交相碰撞,大片的花瓣随着这个激烈的动作而飘落下来,满地旖旎,三三两两交叠于一处,虽然谢了,却分外好看。

榻上,风妃阅想要转个身,无奈被禁锢着不能动弹,她一声低喃,脑袋往他胸口蹭几下,并未醒来。

光洁白皙的眉宇间,隐隐,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苒动,细细一看,是形状优美的半朵梅花,它悄无声息躺在那,时而明显,时而又不宜让人察觉。

翌日清晨,皇帝依旧去了早朝,风妃阅贪睡,起的较晚。

李嫣拿起衣衫给她披上,一面服侍她洗漱,一边不经意开口说道,“说来也怪,施婕妤昨日送来的那盆梅花,奴婢想着能养好几日呢,可今日一看,那好好的花瓣,都掉光了。”

“哦?”风妃阅顺着她的视线望去,果见那花瓶光秃秃的摆在那,只有几个枝头上,还剩不明显的几朵。

她没有细想,见地上都是花瓣,“扫了吧。” ——3Q手打

“是,娘娘。”

风妃阅执起银筷,想了下,还是摆摆手,“算了,那花瓶里面的就留着,地上的花瓣扫去即可。”

毕竟,那也是­精­挑细选了送来的。

李嫣微笑,为风妃阅的善解人意。

夫妻缠 124 即将变天

君恬白白等了一个多月,听君宜的意思,皇后应该是答应了。可她,就连个皇帝的影子都不曾见到。

同时,宫中又传出风妃阅喜得龙脉的消息,她细细一琢磨,一张俏脸气的直哆嗦,敢情,这皇后压根就没有将她的事放在心上,随口敷衍罢了。

君宜越渐临盆,原先淡定平和的心却越发显得焦躁难安,有时候,深夜一个人都会从睡梦中惊醒。君隐这一走,一点消息都没有,她又惊又怕,再加上身边服侍的宫娥嬷嬷没有一个体己,原先急虑的心,更觉空落落。

风妃阅有了身孕,她更加不敢凡事都去麻烦她,整天整夜,就一bBS.J OOYoO·NET 个人躲在这内殿。

生活起居上,皇帝不曾亏待她,只是除了这表面的,却什么都给不了她。

风妃阅实则看在眼中,她现在这样,应该是想家了。

身边一个亲人都没有,女人,到了这一关,都会情不自禁害怕。她双手交叠在小腹上,想不出,自己到了那一日,陪着她的会是谁?

双肩一重,她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男子凑过来的气息带着从外头灌入的冷风,唯独那个怀抱,是极其温暖的。两手将她环在臂弯中,顺势握起她的柔荑,四只手一起贴着风妃阅的小腹。她向后窝去,几日来害喜的反应,让她吃不好睡不着,真正受尽折磨。

“他,可是又闹着你了?”

风妃阅心中甜蜜,可又觉得这帝王温柔不该如此真实,心头隐隐漾起的感觉,连自己都说不清。——3Q手打

见她不说话,孤夜孑双手一板,让她正对自已,“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风妃阅紧抿双­唇­,她同男子擦肩而过,走向一边,“哥哥他,什么时候回来?”最后,能让君隐赶在君宜分娩之前回来。

“哼,”皇帝听闻,却是一声冷嗤,自顾自地在边上坐下,“他是去平息战乱,不是游玩那般随意。”

风妃阅听出他话中的吃味,抿起的­唇­畔微拉开,步子极力轻盈,“他刚刚踢我一脚。”

孤夜孑似是不信,可又将信将疑,原先沉下的眼­色­充满担虑落在她小腹上,那样的神情,好像是初谐世音的孩童,末了,他甩出一句,“踢的疼么?”

风妃阅忍俊不禁,上前,整个身子坐到他腿上,“疼倒是不疼,这一点劲道,还不抵你一根手指头呢。”

孤夜孑听闻,双手贴上她后腰,下巴随之搁在她肩膀上,“会撒娇的阅儿,可爱的紧。”

风妃阅见他今儿心情好,嘴里的话,想了下,还是说出口,“我想带着君宜回相府一趟可好?”

孤夜孑退开身,眼光攫住她小脸,“好好的,回那地方做什么?”

“近段日子,君宜她心绪不宁,身子一日比一日虚弱.这样下去,对肚中的孩子不好。”风妃阅娇兰吐息,身前的皇帝在她身上轻嗅下,答非所问,“你身上,有一种梅花香。”

“也许是从那瓶中的梅花上沾来的,”风妃阅见他转移话题,继续纠缠道,“君宜进宫后,连一趟省亲机会都没有,这趟回家,就当是让她散散心。” ——3Q手打

“那你凑什么热闹?”

“她一人回去,我不放心。”

“朕派侍卫一路随行,你留在宫内。”皇帝的语气,毋庸置疑,显然,他并不想让风妃阅同君家人多接触。

“可是……”

“没有可是!”男子的语气,一如既往霸道,风妃阅没有坚持,既然皇帝开口让人相送,自己也就没有什么好担忧的,那个家,她能避则尽量避开。

从凤潋宫走出去,风妃阅每个步子充满欢欣,李嫣一路跟在后面,不用说,也知道是去往君宜那。

才走几步,前方便迎来一名嬷嬷,一丝不苟的发髻黑亮有神,指尖拈起的锦帕随风舞动,只听得一串脚步声由远及近,风妃阅站在廊子中央,静候她上前。那名嬷嬷,是两宫太后手下之人,她并未见到挡在前方的风妃阅,一昧顾着赶路,时不时,还催促身后,“快,快。”

一扭头,豁然抬头间,嬷嬷反应不及,差点就撞上,两眼瞪得老大,声音赫然堵在喉咙口,“奴,奴才参见皇后娘娘。”

她身子弯下,躲在后头的人影直挺挺站在那,原是一名清秀的小太监。

嬷嬷见身后没了动静,转过头去一看,老脸急的紧揪在一起,“没有规矩,看见皇后娘娘还不行礼。”

小太监怔怔望着风妃阅,目光呆滞片刻后,方反应过来,双膝跪在地面上,“民……,奴才参见皇后娘娘。” ——3Q手打

声音,却不像那些太监的尖细,带着几分属于女子的妩媚风情。风妃阅并不说话,身子缓步走上前,在二人的身侧站定。

一双白皙纤细的手撑在两侧,十指微微颤抖,双眼因紧张而瞟向它处,前头的嬷嬷更是焦虑万分,李嫣不解,跟着风妃阅上前。小太监宽大的衣袍穿在身上,似乎并不合身,她踱步来到二人身后,却见他脚上穿的并不是宫内的鞋子,而是用来长途赶路的马靴。底部,还能清晰看见沾在上头的湿漉黄沙。

“你是哪宫的?”

听到问话,小太监一个劲瞅着前面的嬷嬷,神­色­紧张,支支吾吾讲不出话来。

“回娘娘,他是太后让老奴带去的,太后说慈安殿缺少一个机灵的太监伺候,老奴见他长相清秀,反应也算可以,这不,正想去慈安殿呢。”到底是殿前服侍的老嬷嬷,不比这些没有经验的,一问,就磕磕碰碰。

“本宫看这小太监是挺讨巧的,”风妃阅淡笑,继而想起什么似的说道,“正好本宫那有件小事耽搁着一直没有办,今儿,就向两宫太后借这小太监一用,不出一炷香的时间,本宫便让他自行回到慈安宫,嬷嬷您看这可好?”

跪在地上的二人没有想到风妃阅会提这样的要求,她语气平和,嬷嬷更加没有理由回绝,也不敢有那样的胆子,“娘娘尽管吩咐,这般客气折煞老奴了。”

小太监一下慌了神,风妃阅已经走出几步,“走吧。”

嬷嬷起身,回头见他还跪在地上,忙冲着他使个眼­色­,“我先回慈安殿,你去到凤潋宫后人放机灵点,万不可顶撞了娘娘,事情办完后,不可在外耽搁。”匆匆吩咐几句,神情肃穆的嬷嬷朝着风妃阅背影行礼,“老奴告退。” ——3Q手打

“嬷嬷——”那太监跟着站起身,却紧跟一步想要上前。

嬷嬷吓得面­色­发白,一手赶忙挥开,指了指风妃阅的背影,示意他过去。

小太监没了主意,见嬷嬷急了,只得听话的转过身去紧跟着风妃阅,一路朝着凤潋宫而去。

时值初春,却因为这突如其来的一场大雪而变得比先前越发寒冷,玉桥在屋内点起暖炉,重新添上炭火。风妃阅一路走来,人还未站定,便已挥挥手将她打发出去。

玉桥点下头,她知道风妃阅并不信她。

同外头是进来的小太监擦身而过,殿门吱呀一声,被关的严实。

双腿像长了钉子,颤颤巍巍,还是跪在了堂下。

风妃阅瞅着他怪异的举动,安然在边上坐下,“说吧,你究竟是谁?”

小太监双手扶下顶上帽子,一张俏脸憋得通红,“奴才……”两眼,左顾而言他。

“还不肯说实话么?”风妃阅冷笑,眉头不悦挑起,“好好的女儿身,何故穿着一身太监服。”

跪着的女子蓦然抬头,心虚泄露,“您怎会知道?”

“你别管本宫怎会知道,乖乖回答本宫的问话即可,”边上,李嫣端起一杯热茶放到风妃阅手中,“你究竟是谁?”

女子眼见身份被拆穿,面­色­索­性­恢复几分镇定,跪着的身子挺直,“奴婢是两宫太后家里的丫鬟,今儿进宫,是奉了我家老爷的令。” ——3Q手打

风妃阅暗忖,这老爷,应该就是两宫太后的娘家人。

“那又何必打扮成这幅模样,一声通报,大可以从西园子直接进来。”风妃阅望着她身上的装束,端着紫砂杯的手指微翘起,“这茶有些烫,去换一杯来。”

李嫣忙接过手去,“是,娘娘。”

前方,风妃阅怡然自得,下方,女子却如临大敌,久默不语,二人拉锯成一场持久战,就看谁先服输。

“奴婢,奴婢不懂这些规矩……”

那嬷嬷恐怕已经回到了慈安殿,不出意料的话,风妃阅断定两宫太后定会来凤潋宫要人。宽大的太监服下,女子想来是换装之时特别匆忙,垂落在地面上的袖子被什么东西给凸出来一角,只是,看的并不真切。

风妃阅美目流转,李嫣将换来的茶递上去,女子却是摇摇手,肘弯在椅把上一撑,走到她身侧。皇后亲自弯腰,双手将她托起之际,那丫鬟满面怔楞,呆呆随之起身。

掌心,她接触的真切,是细小的画轴。

“谢,谢娘娘。’”女子赶忙行礼。

风妃阅沉默的双眸漾开,她一手搭上女子的肩,另一手佯装搀扶着她的手臂,“既然是太后的娘家人,本宫理当以礼相待,二位母后平日待本宫不薄……”

女子完全放下戒心,平日里,常听老爷在府内大发雷霆,说是宫内的皇后娘娘是只狐狸,狡猾的很,正是听了这些话,才让她初见风妃阅时害怕不已,如今看来,外人也只是夸大了。——3QbBS.JOOyOO. n E t手打

李嫣站在不远处,斜睨的角度望去,正好看到风妃阅搀扶着的手轻滑过女子袖口,也就是一闪眼的功夫,她眸中有亮光抹过,看不真切,依稀,好像是一件东西落入了风妃阅的袖中。面­色­惊讶,李嫣赶忙压下头去,一面装作收拾起来。

“好了,本宫也不留你,快些回慈安殿去吧。”

“谢娘娘。”女子感激万分,盈盈一拜后,走出内殿。

李嫣闻言,急忙跟上前将殿门掩上,风妃阅神情转为肃穆,扬起的嘴角抚顺,浓密睫羽下,一双眸子灿若星辰。

一手伸入袖中,不出她所料,果然是两幅卷起的画轴。

风妃阅逐一打开,上面所画之人约是一身农­妇­打扮,双眼闪躲,边上,还有对应而上的小字。

“王李氏,董严氏……”

风妃阅咬着­唇­,在古代,女子一旦嫁作人­妇­,那便夫姓在前,这二人面相并不如一般农­妇­那般粗粗黝黑,她慢慢合上画卷,脑中随之翻忆起来。

“娘娘——”李嫣见她这般,小心开口。

风妃阅一个回神,面­色­有些恍然大悟,双手刷地将那画轴再次打开,垂下的眼睑炯炯有神,其中一名女子她见过。这样的认识让她惊喜不已,对,就是给两宫太后请安之时,这名女子一直随在茗皇贵妃身侧,后来才知,是太后千挑万选来的稳婆。

画像下方,还有几行小字,细细一看,写的颇为说细,大致像是二人的生辰、先前的落居地,以及家中情况等等。最为瞩目的,便是这宣纸上所画的人物,世人都知东太后有一双好手,所画之物,每一件都是栩栩如生。风妃阅先前仔细看过,却发现她画的每一张画像上,都有一个习惯。那就是,在收笔之处,她喜欢用­干­净的狼毫笔滚上画中未风­干­透的墨汁,在尾角的地方,带出一轮波澜图形。

而风妃阅手中的两幅画,亦带上了东太后的这个习惯。——3Q手打

看来,这画是要送出宫的,想来是那嬷嬷一急,生怕自己刁难,才说成是去往慈安殿。

这上面,一人是给茗皇贵妃接生的稳婆,那另一人是?

风妃阅蹙起眉头,想起被称作小皇子的那名孩子……将手中的画凑至眼前,这上头所写的意思,两宫太后那边分明还没有找到这二人,而对方如此迫切的行动,莫不是……她们也知道了那孩子身上的秘密?

事不宜迟,风妃阅将两幅画塞入袖口,大步朝着殿外走去。

两手将并不合适的帽子正了又正,女子才走出凤潋宫没多远,就看见两宫太后同先前的那名嬷嬷气势汹汹而来,她嬉笑迎上前,到了近身,才脆生生喊道,“姑妈。”

西太后见她只身一人,立马警惕说道,“皇后没有为难你吧?”

“姑妈您就放心吧,娘娘她对我好的很。”女子上前,笑容甜美,“我就说是府外的一名丫鬟,娘娘并不知我真实身份。”

东太后闻言,一声嗤笑,“就她,还能对你好?”

“是真的,我跪着的时候,还是皇后亲自搀扶我起来的呢。”女子不服气,小嘴嘟起。

“好了,赶快回去,将手中的东西交给你父亲,本宫交代你的话,可都记住了?”

“记住了,找着人后,不能留有活口是么?”女子重复她方才的吩咐,西太后见她这身装束,随口问上句,“给你的东西收好了么?”

“收好了,就放在……”女子一手伸入袖中,却摸了个空。——3Q手打

“收在哪?”

她面­色­死灰,一颗心咻然跌入谷底,“姑,姑妈……”

两宫太后满脸震惊,西太后大步上前,一手狠狠捏在她手臂上,另一手掏入她袖中,五指恨不能掐上她脖子,“画呢?画呢!”

“姑妈——”女子被吓坏了,双肩缩起,全身颤抖。

“姐姐,”东太后上前,“您先别急。”

“坏了,坏了……”西太后不断重复一句话,步子踉跄几步,“快,快回慈安殿,事不宜迟,你马上再画一副。”

女子仔细回忆,却想不出这画究竟是在哪丢的,懵懵懂懂间被那嬷嬷一把拉回慈安殿,她早吓得没了神,话也不敢说。

风妃阅拿着画匆匆赶到君宜那,女子才起身不久,见她过来,忙起身相迎。

“君宜,你快收拾下,今儿便回趟相府。”风妃阅坐定后,直接开门见山。

“回去?”女子面­色­一喜,心中积压的­阴­郁消散逝去,须臾后,小脸上的雀跃被­阴­云笼罩,“可是皇上……”

“你放心吧,我都已经安排好一切,”风妃阅抓着她一手,视线落在她隆起的肚子上,“回去之后,不用急着回宫,让二娘好好陪陪你。”

“姐姐——”女子激动,一时间胸腔内满满的都是欣慰,她感动万分,眼眶随之流溢出热源。

风妃阅将藏在袖中的两幅画抽出,交到君宜手上,“记住,回去见着爹后,将这画像交给他。马上让他派人出去找到这画像上的人,千万不要伤害她们。若爹爹问起,你就说,这是扳倒两宫太后唯一的法子,而如今,太后亦在极力搜寻,我们一定要赶在对方前面,记住了么?” ——3Q手打

君宜默默点下头,将风妃阅交到她手中的画像放起来,“姐姐宽心,我一定将您的话一字不落地带给爹爹。”

她点下头,随意吩咐几句后,便让丫鬟开始准备,今儿,就让君宜回家省亲。

出到殿外,风妃阅并未马上回到凤潋宫,她一身华丽站在殿檐下,双目瞭望,瞅着上头的天空。

方才还是晴空万里,只不过一会功夫,天际竟黑压压的聚拢起­阴­云,大片,犹如水墨画一样被尽情泼开。

“看来,要变天了。”

李嫣只当她说的是这天气,她一抬眼,乌云笼罩下,已经开始电闪雷鸣,她颔首,上前两步,陪着风妃阅久久忤在那。

夫妻缠 125 梅蛊发作

君宜当天便出宫回了相府,浩浩荡荡的马队极尽豪奢,皇帝果真没有食言。

风妃阅在那条往来的廊子中,不知不觉竟站了整整一个下午,低头一看,才知裙摆已被浸湿,情不自禁将身子退后,却连头发上都氤氲着水雾,全身感觉潮湿­阴­腻,李嫣忍不住再度催促,她这才迈起步子,心不在焉地向前走去。

回到凤潋宫,皇帝见到她这幅样子,满脸的不悦,上前将她一下扯过去,冲着跟在身后的李嫣说道,“你眼睛瞎了不是,让她淋成这样。”

李嫣心有委屈,只得埋下头,一声不吭。

风妃阅见他俊颜紧绷,便有心维护,“不关她的事,李嫣,你先下去吧。”

“是,娘娘。”女子躬身,步步向后退去。

风妃阅知道皇帝心有责备,她双手穿过孤夜孑腰际,紧紧在他背上扣在一起,身子跟着贴去,脑袋就枕在他心口的地方。“对不起,我以为,我自已还是一个人。”

孤夜孑大掌放在她脑后,亲昵地摩挲几下,风妃阅将小脸蹭着他胸前凉质的龙袍,面上带着几分惬意,她想要这样安心的怀抱,双臂环起来的距离,刚好将她整个人圈在中央,呈现一种完整的保护欲。

风妃阅展颜,嘴角勾勒一抹绝美的姿­色­,眉宇舒缓,清新的梅花在其上跳跃舞动,隐忍光华,只有一个淡淡的印子,过不了多久,便带着沉醉暗香,再度浮下去。

“皇上,茗皇贵妃那,你怎么不多去走动走动?” ——3Q手打

孤夜孑放在她背上的手下移至风妃阅腰间,目光落向殿外,似乎并无焦点,只是茫然无踪,“御医说那孩子身体欠安,可又查不出究竟得了什么病,朕去看过几回,每去一次,就觉这心空落落的,如今,这孩子对朕而言,已经陌生到连他长什么样,朕都快忘了。”

风妃阅愕然,父子连心,看来是真的。血缘亲情骗不了人,只是不知,皇帝的亲生孩子如今归往何处。她脸­色­­阴­郁,心口泛上疼惜,两宫太后如此毒辣之人,这孩子生存下来的机会,可谓是少之又少。

皇帝,纵然他高高在上,却终究不能掌握所有的事,若是有一天,他知道了自己的亲生骨血,就隔着一扇微不足道的殿门被他人掉包陷害之时,他的无力,他的悔不当初,风妃阅连想者不敢想。

双手,圈紧,再圈紧。孤夜孑见她有些反常,也未放在心上,两手将她包围在自己怀里,这才发觉,这段日子,她似乎瘦了不少。

怀孕,让她受了不少苦,孤夜孑拦腰将她抱起身,朝边上的软榻走出,“从明日起,这行礼的规矩就免了吧。”

风妃阅并不同意,越是这样的时候,就越不能让两宫太后抓着把柄,“多走动对身子倒是好的,整天闷在凤潋宫内,不生病也要闷出病来了。”

孤夜孑点头,算是应允,风妃阅瞅着挂在凤潋宫正上方的那把宝剑,怔忡出神,她一直牢记大叔的话,可这剑中,究竟藏着什么秘密?

两宫太后吃了个暗亏,明知是风妃阅从中作梗,却又不能明目张胆着来兴师问罪,一口气正愁无处发时,正赶上第二日她过来行礼。

望着堂下女子,西太后一手按着脑门的地方,显得颇为头疼,风妃阅行过礼后站在那,整个身子不卑不亢。——3Q手打

东太后望了身侧的女子一眼,只见她双目恨恨盯着下方,直到片刻后,才尖刻说道,“皇后现在如此受宠,本宫还以为,这慈安殿的行礼请安,皇帝会让你免了呢。”

风妃阅随即一笑,菱­唇­轻轻勾起,“规矩便是规矩,儿臣不敢逾越。”

西太后一手在袖中紧握,她眼中的那抹笑,无异是刺痛人心,“幸好皇帝当初亲口允诺,将来,这太子之位必将属于茗皇贵妃之子,如今后宫接连有喜,你也该劝劝皇帝,早日将这事定下来,省的到时候将这片安静之地搅得乌烟瘴气,坏了祖宗留下的规矩。”

规矩,生活在这里,莫不拿那规矩来压人。

风妃阅望着两宫太后仿若无事般的神­色­,她不解,是怎样的时间同环境,让她们变的如此铁石心肠,“母后说的是,只不过,皇上的意思,儿臣不敢妄加­干­涉。”

西太后琢磨不透皇帝的意愿,如今,只等将宫外的人解决­干­净后,再对宫里的小东西下手。她这样一问,也只不过想探探口风,这茗皇贵妃已经指望不上,而皇帝如今更是专宠一人,新选秀上来的美人,一个都近不了他的身。

“对了,皇后肚中的孩子,感觉还好吧?”

风妃阅面有警惕,双目笑开,“谢母后,一切安好。”

“那,便是最好。”西太后若有所思地点下头,清亮的眸子落在她小腹上,“这刚怀上孩子时,头三月尤为重要,皇后没事,就呆在凤潋宫内,免得到处磕磕碰碰,向皇上也不好交代。”

风妃阅听出她话中含义,也不恼,四两拨千斤,“母后放心,儿臣同皇上身子骨都硬朗,这点小磕小碰的算不得什么,孩子生下来健健康康的,那才是最重要。” ——3Q手打

西太后脸­色­一下僵硬,风妃阅适可而止,生怕打草惊蛇。

逗留没多久后,望着她款款步出去的背影,西太后敛下所有笑意,一张脸瞬间铁青,“这皇后,怕是已经知道了什么。”

“姐姐,”东太后声音压低,凑上前,“这孩子一直在茗儿手中,照理,皇后不应该知道。”

眉头紧皱,西太后两指轻摆下,“千万不要轻估了她,想不到,除了当年的赫德皇后,我竟还会在这辈子遇上对手。”

“姐姐,当年的赫德皇后,最后不也得认命么?如今更是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这就是和我们姐妹二人作对的下场。东太后面露几分得意,“如今的现状,倒是和当年颇为相像。”

西太后听闻,手掌抚着前额,“今后,免得节外生枝,不要再提赫德皇后四字。皇帝如今这幅模样,看来,我们又要请她帮忙了。”

“你是说……”东太后双目圆睁,手中的茶杯轻抖,杯沿不断发出碰击的惧怕声。

“对,”西太后眸子对上身侧的女子,眼底,仿若能蹿出一把火来,“当年她能帮到我们,今日,她也同样能。”

“可是……”东太后犹有不放心,她咬着­唇­,“这次,我们找谁,茗儿么?”

女子坚定否决,端起紫砂杯轻饮一口,“我心中已有人选,茗儿已经保不住了,该弃的时候,断不散优柔害断。”

东太后张下嘴,想要说些什么,却还是无力闭上,她太知道西太后的脾­性­,茗皇贵妃已经失去控制,就像当时的德惠妃一样,这样的人留在身边,无疑是危险的。——3Q手打

“皇后刚怀上身孕,这段日子,才是我们最有利的时机,” 西太后顺手拈起一颗果子放在口中,丰润的水渍,顺着嘴角轻轻咀嚼,“竿竟是男儿身,莫说是皇帝,就连寻常男子,又有哪个是忍得住的?”

东太后点头,­唇­角染笑,“那,我们这就派人去请她入宫来。”

“不急,现在最重要的,便是找到那稳婆和民­妇­,也不知道派出去的人,可有消息。”她唯一担忧的,便是让君家捷足先登,那样,事情可就麻烦多了。

君宜在娘家住了几日,在君老爷的一再催促下,她赶忙起身回到宫内。

凤妃阅得知她回来的消息,第一时间出去相迎,二人回到寝殿之后,赶忙坐下来。

“那两幅画交到爹手中了么?”

“姐姐放心,我不敢忘记,回到相府后,我立马就将它们给了爹,爹说,让你不要担心,君家的情报遍布邻国各地,不出十日,一定将这二人翻出来。”君宜急匆匆地喝了几口水,小脸因不断的讲话而显出潮红。

“这就好,”风妃阅定下心,见她气­色­不错,先前的­阴­郁扫了一半,“怎么样,把二娘想坏了吧?”

君宜沉默,点下头,“娘说姐姐怎么不回去,好久没有看见你了,大娘一个劲追问,是不是皇上不让您回去,我也不会讲话,就说是您害喜的厉害,一路舟车劳顿,怕身子吃不消。”

风妃阅心口有种被堵塞的感觉,虽然她们不是亲人,可她从小受到的所谓亲情,也抵不过君家两位夫人的一句问候,“你说的很好。”

君宜小心翼翼望着她,每当她说起自己和娘亲的时候,风妃阅的脸上就会出现这种落寞,凉薄的侧脸,看着让人心疼。——3Q手打

光洁的额头上,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隐隐闪现,君宜眯下眼,再一看,却又不见了。她以为是错觉,然而,整间BBS·JOoYOo· N ET屋子忽然蔓延上淡雅清香,一缕缕,顺着和风托起的纱幔吹散在每个角落。她觉得奇怪,自己的屋中并没有梅花,怎会……

她巡视一圈,原先平静的双眼在对上风妃阅后,却突地睁开老大,只见她的眉宇间,竟长出一朵妖娆的梅花,大红的花瓣一共分为五片。见她瞅着自己,风妃阅不解地用手去抚上前额,“怎么了,有什么东西吗?”

君宜揉下眼睛,犹豫的伸出一根手指,轻轻在她眉宇间按下,“姐姐,这是什么?”

风妃阅随之将手指点在君宜方才按过的地方,“有东西吗?”

见她一脸怔楞,风妃阅想要起身去铜镜前看看,怎料双腿刚站起,整个身子却一下虚软,她忙用两手撑着桌沿,无力地瘫倒在原地。

“姐姐——”君宜惊骇,一手放在肚子下面,另一手好不容易将自己撑起来,“姐姐,你怎么了?”

“我全身没有力气,你别急,让李嫣去把皇上叫来。”风妃阅保持冷静,君宜见她整个人趴在桌子上,一时也没了主意,只得听话的向外走去。

“来人,来人——”她着急万分,双腿一步步向外拖去,守在外殿的李嫣听到动静,急忙撒开步子跑进来,“宜皇贵妃,皇后娘娘,出什么事了?”

“快,快去找皇上。”君宜因疾步的走动而靠在墙壁上,身子半弯曲,累的气喘吁吁。——3Q手打

李嫣见风妃阅趴在桌子上,想也不想地向外走去,只是人还未跑出几步就见皇帝带着李公公,正好从远处走来。

她迎上前,压抑住心中的慌乱,“皇上,娘娘她……”

孤夜孑顿住的步子跨开,直接闯入内殿,从李嫣惊慌的面容上,他已经觉察出几分,修长的身子三两步来到风妃阅身侧。

“阅儿——”

风妃阅并未觉得有什么不适,只是身子软绵绵,好像说话的力气都快没了。孤夜孑不做耽误,揽过她抱入怀中之际,入目的,便是那明显的额间梅花。

他俊目染上惊愕,脸­色­咻然­阴­霾,抱在她腰间的手,隐隐颤抖,风妃阅窝在他胸前,一手顺着男子的肘腕下垂,更显几分无力。孤夜孑五指并拢,旋身,迈开脚步时,冲着一边的李嫣说道,“马上请陌医师到凤潋宫。”

她意识到事情严重,急应一声后,赶忙朝着外头跑去。

君宜见一行人鱼贯而出,她忙不迭跟上,突来的变故让她措手不及,脑子里一团乱。

孤夜孑刚将风妃阅放在凤榻上,李嫣便带着陌辰吏急急赶来,男子脚下生风,大滴的汗珠凝聚在额头上。免了行礼,陌辰吏示意边上人将垂在地面上的纱幔掠在一边,他弯腰,身子刚坐上风榻,却在望见她额头上的那朵梅花后,僵硬着不再动弹。

“如何?”孤夜孑见他并不诊治,心头更觉慌乱。

风妃阅无力的张下嘴,视线在触及到陌辰吏的眼睛后,逐渐黯淡,不用他说,自已也觉察出了不安。——3Q手打

起身,就连把脉问诊都没有,陌辰吏对上身侧的尊王,“皇上是否觉得娘娘眉宇间的这朵梅花,似曾相识?”

其实在初见之时,孤夜孑便有了怀疑,只是,他不敢将这两件事扯到一起,“你是说,施婕妤那时候的兰花蛊?”

陌辰吏不动声­色­点头,“这花蛊,其实很明显,彼时,施婕妤身上的蛊咒,乃是以兰花为引,而娘娘额上的图纹,则是以梅花为引。唯一不同的便是,兰花只有两株,而这梅花,同根上有无数朵,娘娘的殿内,此种幽香经久不断……”男子视线一眼相中那盆放在案几上的梅花,“若臣的猜测没有错的话,对方,就是利用这盆梅花下的蛊。”

皇帝深邃的视线,顺着陌辰吏的手指望去,双眼被枯萎的红­色­,刺有些睁不开,偏偏,这却是施婕妤特意送来凤潋宫的。

夫妻缠 126 葬花心死

风妃阅这才知道皇帝脸上为什么会有那种不安的神情,她食指点上眉尖,可以想象,那边长出一朵红梅的样子。怪不得这几日总有那淡雅的芬芳萦抚在鼻翼间,想不到世上,还真有那么怪异的蛊,就连这孤傲的梅花,都成了伤人的利害武器。

孤夜孑打断臆想,回神的瞬间,大步来到风妃阅榻前,“既然施婕妤那次有了解药,皇后此次的蛊,应该也能化除才是。”

陌辰吏睬了二人一眼,他踱步来到那几抹梅花前,拈起其中一枝,走了回去。在瓶中养上几日,虽然有水露滋润,其褐­色­的根部还是无可避免的出现­干­枯,“就像皇上所见的这枝梅花一样,上次的兰花只有一株,故而,要找到解药也就简单的多。可这次不一样,光御花园内的梅树就有成千上万棵,对方以此作蛊,那么,能解咒的那一枝,必定在她手上。”

皇帝顺手将陌辰吏指尖的梅花接过去,放在眼前,他匆匆一瞥,几点玫红稀疏间,风妃阅只见他神­色­一下­阴­霾,有些捉摸不透。

清冽的俊颜,连带着眸子,也黑暗下去,“这种梅花,只有景夜宫才有。”

边上的几人面面相觑,一个个都不吭声。风妃阅将手枕在耳边,她全身一点力气提不上来,可是却唯独扯开­唇­角,轻笑淡然逸出口。似乎是第一次,她听到了他对施婕妤的不再袒护,从上一次他亲口承认对施婕妤的怀疑,到如今他眼中的动摇,不得不说,风妃阅等了很漫长的一段时间。

“即使确定是景夜宫之物,可这解药,却还是茫然无踪。”陌辰吏面­色­担忧,看这情形应该有好几日了,只是,今日才发出来而已。

孤夜孑手掌一握,只听得‘啪’一声,那梅枝被折成两段,“居然敢在朕的眼皮子底下玩两次。”

这种盛传于苗疆的巫蛊之术果然厉害,皇帝握着手中的残枝,风妃阅身上的清香之味淡淡涌出,孤夜孑皱紧的眉头一下蹙起,“朕记得你上次说过,施婕妤的兰花蛊,是下咒之人亲手刺破其中指,取一滴至­阴­之血,而这人,是在百日之内没有同男子同过房,是名女子,是么?” ——3Q手打

陌辰吏点下头,“是。”

孤夜孑险入沉思中,若这次风妃阅的事同施婕妤有关朕,那上一次,又作何解释,她身上的兰花咒,绝不可能是施婕妤自己所下,可这次的梅花,又分明是她送来的,“这两次,可是一人所为?”

陌辰吏并没有直接作答,修长的背影打在地面的­阴­暗处,他双手抱于胸前,最终,还是摇下头,“说不准,臣方才细想了一下,这解咒的梅花,只在两个地方。一,便是在对方手上,这其二,便是在景夜宫的其中一棵梅树上,还未折摘下来。”

风妃阅听着只觉奇异,这光怪陆离的事太多,若不是自己亲生经历,她是说什么都不会信的。

“景夜宫内满园子都是梅树,你又怎么知道,那至关重要的一朵,究竟在哪一株上?”皇帝想了片刻,这般问出口。

陌辰吏和煦的眸子睬了虚弱的风妃阅一眼,他曾经说过,不管如何,自己都会不遗余力的护她周全,“梅花本为至寒之物,臣只需将炼开房内的那口大鼎架燃起来,在其中配上八十一道药材,再将摘来的梅花全部放入其中,这药材能卸寒御寒,以血为咒的那一朵梅花解药,在放入大鼎中热蒸时,­色­彩依旧光艳如初,而其余的,均会被吞噬其中,化为春泥。”

皇帝听闻,脸­色­稍稍恢复平缓,不管怎么说,至少多了一个机会。

陌辰吏背靠阳光,风妃阅眯着他一袭清淡修养的白­色­衣衫,她嘴角抿开,因为自己始终相信,不管再难再不可思议,他都能在最后找到方法,帮助自己化险为夷。

“皇上——”男子面上露出的神情,似是经过沉重考虑。——3Q手打

孤夜孑抬下头,修长的五指将风妃阅放在锦被外的手抓在掌心中,“说。”

“景夜宫内的梅花,如今可以断定,是此次蛊毒事件的母体,臣建议,最后在最短时间内,连根铲除。”

皇帝温暖的掌心,忽而冒出冷汗,手背上,青筋直绷,“你说,让朕将景夜宫的梅花,全部铲除?”

陌辰吏没有同他对视,眼光,落在二人紧扣的十指上,“若是这些梅树不除,皇后娘娘的蛊即便在日后能解除,可那些花开一度的梅花,却在将来成了最大的隐患,一旦对方再次以此为咒,那要找到第二次的运气,怕是微乎其微。”

孤夜孑沉默,眸中的光亮,有些茫然,风妃阅意识到,这些梅树对于他或者对于施婕妤来说,应该有着很深刻的意义。

就像孤夜孑一开始同自己说的,施婕妤,同别人不一样。而这些种在景夜宫内的梅树,对于施婕妤来说,定也是不一样的。

她忽然能体会到皇帝此时的心情,就像是林中的大叔一群,都有块坚守的地方,不管曾经在那里有过什么回忆,要想亲手除去,无异便是在心头上割­肉­,逼得自己血渍斑斑。

风妃阅回握住他的大掌,才使了一点劲,男子便抬起头来。以往那双尖利的眸子被突来的打击,磨得有些温柔,只不过,却不失其中的犀利同强硬。风妃阅没有说话,孤夜孑亦没有丝毫的解释,凝视着他眼中的深邃,她展颜,点下头后闭上了眼睛。

陌辰吏同留下的李嫣使个眼­色­,二人一道向外退去。偌大的寝殿,又只剩下两个人。——3Q手打

有些空旷,幽静的空气凝聚在头顶,伴着一屋子诡异的梅花香味,虽然这还是大白天的,但李嫣出去之时还是按着陌辰吏的要求将殿内的宫灯全部点上。

风妃阅没来由的感到害怕,施婕妤发病时的惨叫声,好一阵都困扰着整个后宫,那时候,自己眼看着她日渐消瘦,同样的花蛊,她不知道如今的自己会不会也在半夜中,每每惊叫醒来。

皇帝察觉到她的异样,他和衣躺下,身子偎在她身侧,一手将风妃阅拉向自己,额间的那颗印子,刺目扎心,隐苒而动。

风妃阅并不知道,凡是中了花蛊之人,会变得十分嗜睡,她贴在皇帝的胸前,清雅的芳香味流光四溢,双眼试着挣扎下,心底,一遍遍告诉自己不要睡。可是终究没能熬过多久,酸涩的眼皮紧紧闭上,原先枕在男子肩头的脑袋一重,睡了过去。

脚底,犹如炼狱之火,烫的她寸步难行,风妃阅低头一看,满是泥泞的大路上,竟铺着一层满满的血腥。裙摆拖在身后,已经沾上脏污。她擦了一把汗,似乎是夏天的感觉,热的有些难受,整个人晕眩不已,没走几步,便觉口­干­舌燥。

远处,好像是一个集市,举目围观,百姓齐声呐喊。

风妃阅徒步上前,市集两边的街上贴满了告示,一张张画像整整贴满两条长街,她疑惑不解,才走上几步,迎面便有一阵劲风袭来,其中一张画像从墙壁上‘刷’地飞 落,一路滚打来到风妃阅的脚下。

她脚步随之顿住,迟疑几分后,还是下意识低头。——3Q手打

画像上的女子有九分像,细看之下,这不正是自己么?

这里是什么地方?

风妃阅拨开人群,只听得哀呼、求饶声不断,围观的百姓,脸上只有一种神情——大快人心。她想要上前,却被人潮给拥挤到后面,露台上,传来行刑的声音。她听到耳边一道道疯狂的声音在呐喊,在高呼,“皇上万岁……皇上万岁……”

成千上万的声音,像是扮成了一条强而有力的绳子,将风妃阅隔在外头,进不去,却也出不来。她拼命捂上耳朵,可那声音,还是无孔不入……

“看,皇后!”不知是谁喊了一句,原先挥舞着双手的人群,一个个回过头来。

他们目露凶光,眼中的神­色­充满恨意,他们步步紧逼,一下,就将风妃阅围在中间,动弹不得,他们面­色­狰狞,他们露出最为凶残的一面……

而这些人,风妃阅一个都不认识。

这是怎么了,这是哪?

风妃阅双手掩面,“不要过来,走开——”裤腿,突然被一股力道给紧揪着不放,她双眼透过指缝向下望去,只见一身囚服被血染江的君老爷双目暴突,他七窍流血,十个手指头却抓着她不放,“为什么,为什么要将我君家害到如此地步,你也是君家人,为什么,为什么啊——”

“啊——我不是,我不是。”风妃阅用力想要挣开,却发现人群如潮水般朝着自己涌来,“杀了皇后,杀了皇后……”

“哈哈哈——”君老爷揪裂的笑声撕开云端.露台bBS·JoOYOO· NET上.被行过刑的人竟一个个站起来,朝着自己紧步而来,天空,黯淡的毫无定点亮光。风妃阅害怕不已,脸上,一滴,两滴,突然砸下来的冰冷,让她措手不及。——3Q手打

这是什么?她抬起头来,六月的天,竟飘起鹅毛大雪。

六月雪,窦娥冤再度重现……

“啊……”风妃阅猛然惊醒,由于起身过猛,整个小腹一阵疾挛,耳畔不断转来皇帝的叫唤声,双肩被拉过去,她却觉喉咙口难受的厉害,肩膀一甩,上半身压下之际,才用过的早膳全部吐了出来。

“呕——”

小手紧揪着胸前,胃中的东西吐得一点不剩,孤夜孑有些手忙脚乱,幸亏李嫣只是守在外头,听到里面的动静,急忙进来服侍打扫。

重新躺回去之时,风妃阅的脸­色­相较方才而言,苍白了不少,全身轻喘,双眼因不适而带有湿润。额上,身上,更是出满惊吓过后的冷汗,想起方才的梦境,她忍不住闭上眼,心有余悸,喉咙口更是­干­渴的像要冒烟。

“阅儿。”皇帝轻唤,疼惜万分,“是不是梦到了什么?”

风妃阅想起先前的两次噩梦,且,无一意外的,都是君家被抄满门。她有心无力,头向两边轻摇,“我也忘了,只不过,真的好可怕。”

孤夜孑倍感无力,除了将她拥入怀中,不让她浑身颤抖之外,没有一点办法。薄­唇­刻在她黑亮的发上,李嫣倒了一杯热水过来。风妃阅就着杯沿喝上两口,喉咙口就觉好多了。

她双手牢牢抓着皇帝的手臂,眼睛紧盯着某个地方,连眨一下都显犹豫。孤夜孑见她突然憔悴虚弱,双手忍不住将她圈起来,下巴枕在风妃阅瘦削的肩膀上。“别怕。”

她身子放心地向后仰,“我再也不敢闭上眼睛了,怎么办?”

声音嘶哑,方才在梦中没有及时醒来,以至于,喉咙都哑了。——3Q手打

“我在这,不要怕,就算铲了天下所有的梅花,让它永生永世不得再绽放,朕也一定要将那另一株给你找出来。”皇帝胸腔疼痛,被压迫的地方,越收越紧,好像就要负荷不过来了。

风妃阅双目氤氲,实在没有多余的力气去难受伤心,皇帝轻轻将她的身子放下后,就起身朝外走去。

风妃阅没有拉住他,她手指蠕动下,最后还是安静地蜷缩起来,望着他那抹挺拔坚毅的背影,她两眼轻阖,将一旁的李嫣叫上前来陪自己说说话。

景夜宫内。

施婕妤穿梭于梅林内,身后的陶心手上抱着个陶瓷罐子,“娘娘,您这是做什么?”

“这几天下的雪还未化去,我想采些梅花酿成酒,埋在积雪底下,过不了几日,一坛子醇香的梅花酿就出来了。” 施婕妤掌心上捧着几朵娇艳欲滴的梅花,返身装入她抱着的罐子中。

“娘娘,您不止沏得一手好茶,还会酿酒,奴婢发现啊,什么都难不倒您。”

“就知道贫嘴。”施婕妤忍不住轻笑,五手掸下左肩的落雪,二人才走出几步,就看见一抹明黄的身影焦急从外头踏出来。

施婕妤透过树影向外张望,皇帝的袍角仿佛挂在树梢上那般近在咫尺,她一下愣在那,后头的陶心伸出头去一望,“娘娘,是皇上!”

女子恍若隔世,快速将披风上的落叶积雪扫去,娇小的身影穿过错综复杂的小道,时不时,有裙摆被挂住,施婕妤心情急切,也不管它是否被扯坏,一路,带着几分迫切突然就蹿到了皇帝的身前。——3Q手打

孤夜孑望着她通红的小脸,脚下的步子,却退后。

施婕妤嘴角的笑意慢慢隐去,望着皇帝退开的一步距离,怔怔出神。

“奴婢参见皇上。身后,陶心抱着瓷罐行礼请安。

施婕妤咽下心中的伤,福身,“臣妾参见皇上。”

孤夜孑望着她弯下的瘦弱,想要上前搀扶一把,却还是没有动,“都起身吧。”

“谢皇上。”

空气,变得沉重,有微风拂过,带着不知名的焦躁。

皇帝望着满园子盛开的红梅,他喉间上下滚动,脚靴踩过青石板,来到其中一棵下方,“送去凤潋宫的梅花,就是从这摘出去的?”

施婕妤眼中露出不解,她随之来到孤夜孑身后,“娘娘若是喜欢,臣妾等下再送些过去。”

却不料,皇帝听闻后竟是霍然转身,冷冽的眸子比落在身上的雪花还要凉,施婕妤被吓了好大一跳,她双腿战栗,微微向后退去。

“皇后中了梅花蛊,同你上次一样,只不过,这次的罪魁祸首换了这景夜宫的梅花。”皇帝一字一顿说出口,不知是巧合,还是蓄意,上次施婕妤的兰花蛊,却是出自于凤潋宫内的那盆双生花。

女子怔忡,半刻没有反应,两眼定在皇帝身上,须臾后,方用力摇着头,“不可能,皇上,这不可能。”

孤夜孑转身望向满园红艳,如星星燎原的刺目,枝摆迎风摇曳,点点白雪下,更衬其妖娆绵绝之姿,这一片梅园,在他心中亦扎下了根,且,根深蒂固。——3Q手打

施婕妤见他一瞬不瞬地盯着那片梅园,心中,越发忐忑,“皇上,臣妾不知那梅花蛊一事,景夜宫的梅花乃是臣妾亲自打理采摘,臣妾只是见娘娘怀有身孕,这才送了几株过去,可是,那梅花蛊,臣妾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施婕妤急于撇清,却无奈的发现,越是澄清,就越是感到无力。

皇帝的眼神中透露,这片曾经他为自己而栽下的梅林,仿佛已经从他眸中在慢慢远去,深邃的琥珀­色­,帝王无情的瞳仁,被那瑰丽给全部染红。阖上眼,她却什么都看不见了,“来人。”

孤夜孑薄­唇­轻启,伴随着他的声音,外头,拿着工具的太监宫娥纷至杳来,成群……她,数也数不过来。

“皇上!”

孤夜孑突兀地执起她一手,纤细的手指冰冷,施婕妤下意识握着他手掌,心头的不安,随着那些宫人的走近而趋于强烈,“皇上——”

孤夜孑低头,大掌随之收拢,面对众人忐忑的神­色­,九重宫阙中,仿佛又听到风妃阅被噩梦惊醒的惨叫。身下,女子满脸希翼,另一手不动声­色­地抓着他袖子,绣着龙纹的袖口,被抓的褶皱不堪。

“铲了。”皇帝抬起头来,眸中唯一不变的,便是坚定。

“是。”接令后,原先忤在边上的宫人抡起手中的工具,逐一朝着那片梅林而去。

“皇上——”施婕妤大惊失­色­,皇后中蛊毒,皇帝便认定是自己所为,带了人来只为铲除这片梅林给皇后解恨,可他是否忘记了,当初栽下之时,他同自己说过的每一句话?——3Q手打

几年来,每一棵,她都是小心翼翼呵护,怎么到了今日,说铲除,就要铲除了?

“皇上,”施婕妤眼中漾着泪,神­色­不再是恳切,而是平淡,“为何,要铲了这片梅林?”

孤夜孑松开手,话,多说无益,“为皇后,找到解药。”

所有,都没有这几字来的沉重,施婕妤默默将身子退到一边,望着忙碌的太监抡起尖利的工具,每一刨,都断在她悉心相待的梅根上,一株,两株……连根被掘起,树上的梅花犹如雨林般落下,打在宫娥们的肩上,身上。

丫鬟蹲在那片积雪还未化去的林子间,抖落而下的桃花花瓣,被系数捡起,一片,似乎都不愿给她留下。陶心抱紧手中瓷罐,侧目,望着施婕妤平静的小脸,却替她惋惜哀叹,她走到她边上,下意识,将手中的东西抱得紧紧的。

皇帝至始至终,目光都是望着那群宫人的背影,梅树,一棵棵倒下,枝­干­断裂的声音打在心头,砰然难受。随风,有花瓣吹过,孤夜孑伸出手去,那梅花落在他肩头,侧目间,他看见施婕妤痛惜的眼泪,倔强的身子,虚弱的身子,映在北风之中,他将那片梅花收入掌心,继而,声音滑过她耳畔,“朕,会为你重新裁上花­色­。”

当年,他弃了满院子的风景,独为自己种下这红梅,而如今,他却除了这些好不容易长成的梅树,再次,回到起点,要为自己栽上那些不属于自己的繁荣。

施婕妤嘴角蠕助,喉咙口,有被撕裂的痛楚传来,“臣妾,谢皇上。”

毕竟是人多,不出一会功夫,园中的梅树便被全部掘挖,宫娥们依旧在捡那些bbs.JOOYoO.NE T掉落下来的花瓣,梅树被一棵棵移出景夜宫,施婕妤望着瞬间空旷的园子,如今,就同她的心头一样,空空荡荡。——3Q手打

不知过了多久,人群逐渐散去,丫鬟们一个个陆续而出,其中一名眼尖,看见了陶心手中的罐子。她脚步顿住,上前欲要将它接过去。

陶心双手紧抱,身子侧过去,边上的施婕妤同皇帝一一望过来,女子视线僵硬,嘴角苦涩,想要勾起,却最终没有那个力气,“陶心,给她。”

陶心并不动,那丫鬟见状,上前将那陶罐从她手中夺过去,歉意行礼后,低着头一路朝外走去。

孤夜孑望着眼前的满目苍夷,这个清新的,犹如世外桃源般的地方,已经变了,已经……不复存在了。

旋身,这里,一直是皇宫中最为安静的地方,以前,自已累了、倦了,只要到这里坐上一会,心就好像飘到了很远的地方,不再烦恼。

陶心抑制不住,哭了出来,她望着留下的一个个坑,身子蹲下来,两手遮住面容。

“情不在了,留下这些东西,也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如今,除了也好,断了念想,死了心……”

施婕妤站在原地动也不动,脸上,有透明的东西滑落,落在地上,落在那片曾经,他为她一人保留的地面上。

夫妻缠 127 怪异女子

陶心的啼哭声嘤嘤不断,施婕妤走上前,脚下,有残枝被压断的声音。她低头一看,脚步移开,只见掉下的枝头上,光秃秃的,“一朵都不剩……”

她喃喃重复,陶心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她转过头去,望着满院子坑坑洼洼,放声大哭,“娘娘……您别这样。”

“傻丫头,哭什么?”施婕妤来到园子中央,指看着其中一个低坑说道,“这棵梅树,是开花最早的,每次,当别的树梢才开始结出花骨朵时,它就已经开满半树梅花,放眼望去,独立鳌头,好看极了。”柔软的视线被泥泞涂鸦,白­色­的宫鞋上,更是脏污不堪,施婕妤走过几步,来到另一边,“而这棵,则是最有灵­性­的,皇上说,它长的最像我……我当时只是笑,我说,皇上,树怎么能像人呢?树可以一辈子扎在同一个地方……”

“娘娘,”陶心面露害怕,她起身大步跑上前将她拥住,“娘娘您不要这样,奴婢见了害怕。”

“怕什么,我不是好好的么?”施婕妤转过头来望了她一眼,眸中,分明含有哀怨。

陶心木愣,只管在边上相陪,有一瞬间,她甚至有种不抱着她,她便会去做傻事的错觉。这样的施婕妤,她强装出的镇定,却让陶心更觉无力,她不知该怎样安慰,更不知道,自己的安慰,是否有用。

“娘娘……”

手臂被挣开,施婕妤蹲了下来,十指放在被挖开的春泥上,轻轻一压,能看见道道指痕清晰明显,陶心望着她的背影,只觉眼眶一酸,女子肩上的墨发紧随她倾身的动作而披散在胸前,末梢,蹭着地上的泥土,她也不嫌脏,就那样一动不动地蹲在那。

“快,动作小心点。”殿外,传来紊乱焦躁的声音,陶心向外望去,只见先前的太监宫娥再度折返,翻种而来的名贵花草被一一送进来,施婕妤面­色­再度恢复平静。站起身的一瞬,眼前闪过晕眩,亏得陶心一把扶住。——3Q手打

“奴才参见娘娘,这是皇上吩咐奴有送来景夜宫的,”边上,两名太监抬着一抹花树走入先前的园子,“皇上御赐,西域牡丹。”

接二来三,“皇上御赐,云南山茶。”

“皇上御赐……”

施婕妤木然,园中的冷清被喧闹取代,身影穿梭壮碌,有的挖铲泥土,有的打点浇水,有的……

陶心站在林子中间,施婕妤的视线从那公公身上,转而落到园中每一人手上,没有了梅花的芬芳淡雅,落在袖口衣襟上的香味,显得浓郁,“陶心,我们走。”

公公望着自顾进殿的二人,种­色­微微有些吃惊,也不好加以阻拦,只得继续手中的活。

炼丹房内,架起的大鼎不断涌出灼热水雾,林尹将八十一味药材逐一投入鼎中,殿中央,摆着一盆盆新鲜的红梅,陌辰吏顺着大鼎来回走动,里头的药汁沿袭同个方向竟相诵动,一种苦涩的味道,瞬间飘向皇宫各个角落。

风妃阅在李嫣的搀扶下一步步挪进来,她神­色­倦息疲劳,皇帝折身,迎面走过去,“你怎么过来了?”

陌辰吏转过头来,示意边上的太监将那些梅花一盆盆倒入鼎中。

风妃阅顿觉紧张万分,皇帝一手拥住她的身子上前,只见那口鼎中,大片红­色­被浓黑的药汁吞噬,打上一个小圈,沉了下去。

众人的脸上掩不住失望,当最后倒入的梅花全部淹入水底时,风妃阅原先绷紧的身子落空,整个人贴在皇帝胸前。

这样的结果,失望过后,便是绝望。——3Q手打

陌辰吏温和的眸子落在风妃阅白皙的小脸上,女子并未表现出歇斯底里来,而是安静的望了他一眼后,视线落回到鼎上中,“那株梅花,是在对方手么?”

他点下头,示意林尹将火候撤下,“这样就难办多了,对方在暗,我们在明,茫茫人海中,要想找个人都困难,别说,是一朵梅花了。”

“难道,就只能这样等下去?”

“也不尽然,”陌辰吏摇下头,后背倚靠在铜柱上,“相传,这花蛊之术,下蛊之人同那母体不宜分开过远。也就是说,那人应该还在后宫内,景夜宫内的梅花是施咒之源,那对方,必定是这九重宫阙中的一人。不过,花蛊虽然厉害,却有一个致命的地方……”

孤夜孑眼角微亮,身侧的李嫣也暗暗捏了把汗。

“有这梅花香的地方,必定是那下咒之人藏身之处。

风妃阅闻言,黯然浅笑,一手无力地撑起脑袋,“花香飘万里,这样找下去,实在太渺茫。”

“话虽如此,但这却是苗疆花蛊的唯一弱点,看来,这下咒之人同上次一样,并不是要一击致命,而是想要将人在睡梦中催眠折磨,最后,使人­精­神崩溃,甚至自残而死。”陌辰吏显出无奈的挫败,他双手垂在身侧,俊朗的眉头,随之轻弯。

“陌医师不必自责,”风妃阅知道他心中所想,“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命中该有此劫,要躲,也是躲不掉的。” ——3Q手打

她身子站起来,望着炼丹房外那些堆成山高的梅枝,轻叹一声,“只可惜了这些梅树。”

孤夜孑喉头紧窒,神­色­却坦然不后悔,他并未说话,接过李嫣手上的披风替她圈上之后,相携走出殿去。

陌辰吏望着杵在一边的宫人,挥下手,“全部扔出去烧了,一枝都不许剩下。”

“是。”忙碌的人影,三五成群,光秃的梅枝被抬出去,陌辰吏负手站在长廊间,看着萧瑟的枝条在晚风中挣扎,不遗余力。

李嫣随在二人身后,却隔了几步之遥。

孤夜孑执起她的手,两人并肩而走,皇城外,抬头望上丘壑,在最高的金銮殿上方,一轮红日当空挂在西北方向,风妃阅将小手挡在额前,双眼紧紧眯成一道缝,细碎的金黄|­色­从指缝中镶嵌而来,照得她整张脸暖融融的。

二人一路静静走着.大小不一的步子踩着彼此的身影向前迈去,男子刻意缓下,等着风妃阅跟上,李嫣一路看在眼中,嘴角止不住拉开,浅笑。

回到凤潋宫,按照陌辰吏先前的吩咐,李嫣同玉桥将殿内的宫灯全部点上,风妃阅沐浴完后躺在榻上,眼睛盯着那盏明亮的烛火,动也不动。

孤夜孑换上寝衣,垂在胸前的墨发上,水珠滴滴滑落,顺着男子­精­壮的胸膛一路延至他毫无赘­肉­的紧实小腹上,风妃阅头也不抬,直到皇帝坐下的身影挡住她整个人后,才恍然回神。

“要睡么?”孤夜孑抚上她面颊,轻轻摩挲。

风妃阅一手抓着他手背,脸颊在他带有厚茧的掌心中来回抚动,她不敢闭上眼,强忍着袭来的倦意,肩膀被孤夜孑揽去,躺在宽厚的胸膛处,双眼酸涩的厉害。——3Q手打

另一边手掌顺着她的墨发而下,皇帝轻声在她耳畔呢喃,风妃阅更是强打起­精­神,夜深人静,灯火阑姗下,总是抵不过睡意袭来。

潜藏在心中的噩梦,接踵而来,风妃阅头痛欲裂,惊醒之时,全身都是汗,后背湿漉,双肩被男子板过去时,她整个心绪犹在半梦半醒间,用力地睁开后,双眼才恢复几分清明。

“阅儿,梦见什么了?”

风妃阅全身战栗,双手使劲Bb S.jOOyOO.nET捂着面颊,“血,好多的血,我梦见……我,君家……”

孤夜孑听着她语无伦次的话语,知道她吓坏了,一手刚伸过去,就见她上半身突然弯下,手肘撑在榻上,痛苦的小脸埋入锦被,“好疼……”

“阅儿……”,皇帝见她只是捂着肚子说不出话来,顿时俊颜失­色­,冲着殿外吼道,“宣陌医师!”

风妃阅大口喘着粗气,豆大的汗珠凝聚在额头,皇帝束手无策,也不敢将她抱起来,只能静候外头的动静。

没过多久,小腹中的抽痛在慢慢隐去,及时赶来的陌辰吏匆匆把上一脉,在皇帝焦虑万分的神­色­中,他收回手,“皇上放心,娘娘这是过度惊吓所致,暂时没有大碍。”

风妃阅身子蜷缩,听到他说出的话后,一手撑起,“暂时,是何意?”

“娘娘这样下去,身子即将虚弱无力,如今腹中孩子有一月多,臣恐怕……”他收住口,说出的几字,足以将事情的严峻呈现而出。

风妃阅感觉小腹一疼,无以名状的悲痛让她小嘴轻张.微微喘着气息,孤夜孑俊颜­阴­霾暗沉,为人父的喜悦才不过几日,却突遭这巨大变故。陌辰吏在边上坐下,随手开出几幅药方后,冲着身侧的李嫣说道,“每日清晨给娘娘服用,千万不可误了保胎的时辰。” ——3Q手打

女子将药方接过手,点头应答,“是,陌医师。”

风妃阅不敢再阖眼,红肿的双眼下满是疲劳,皇帝疼惜万分,想让她美美的睡上一觉,如今却已经成了奢望。他不厌其烦的同她说着话,试图将她的注意力转移,可,终究抵不过脑海中的倦意,她一咬­唇­,微微尝到血腥味。

痛的麻木,疼痛,也能惊醒。

­阴­暗的慈安殿前,一名嬷嬷在前方带路,放低的脚步声虽然很轻,可是落在空寂的长廊上,还是能清晰可闻。身后,三步之遥,跟着名身着黑­色­长衫的女子,她脚步轻柔,走过的地方,只留下一串光滑的印子,悄无声息。

­祼­露在外的玉足上,系着一块­精­致怪异的点缀,二人顺着廊子走向慈安殿。天空中,一道冷风吹过,女子螓首,只见黑幕满空的檐殿上方,飘来几朵梅花。伸出手,那花瓣落在她掌心,不同的淡雅香味,让她眉头轻蹙,水润光莹的眸子中闪现冷冽。她不着痕迹将那梅花掐在掌中,随着年迈的嬷嬷继续向前。

慈安殿内,两宫太后久候,好不容易见那殿门被打开,二人忙起身相迎。

“太后。”先前的嬷嬷率先行礼,女子光着脚步走在绵软舒适的毛毯之上,见到二人上前,只是颔首微笑,并未躬身请安。

“多年不见。”西太后一手轻挥,示意先前那名嬷嬷退下。

女子展颜,菱­唇­微勾,婀娜的身姿巡过大殿,她旋身,媚眼如丝,脸上的面纱取下,竟是一张极为年轻的脸,“太后,果然得到了你想得到的一切。” ——3Q手打

“这都要多亏索伊的帮助,想不到,这些年来,你一点都没有变。”西太后望着女子依旧美艳绝伦的脸,禁不住惊羡称赞。

被唤作索伊的女子一手抚上自己颊侧,对于自己的脸,她比谁都自信。

“千里迢迢找我而来,不会是老朋友多久没见,想要聚聚吧?”女子径自在边上的首座落定,玩笑说道。

“本宫需要你的帮助。”西太后开门见山,繁芜的裙摆在地面上旖旎而过,几步来到女子身侧,“同当年一样。”

“哈哈——”女子闻言,却是一手掩住嘴角,如银铃般清脆的笑声从指缝间溢出,“太后,先皇驾崩都这么久了,您还要学这做什么,莫不是……”

东太后面­色­突的一下酡红起来,就连一向冷静的西太后亦是被这话语给噎的目瞪口呆,女子见二人种­色­尴尬不悦,忙敛下笑,摆摆手道,“好了,说正事吧。”

西太后轻咳一声,双手击掌,只见内殿中走出一名女子来。

抬起头来,模样娇羞好看,正是先前选秀而来的李尚书之女,芷萱。

“就这等模样?似乎差了些。”女子食指挑起她下巴后,轻甩开,“当年两宫太后的模样,可是比这强多了。”

屡次被提及,西太后面­色­暗沉,女子只是咯咯一笑,并不以为然,“太后当真确定,是她?”

芷萱脸上并未因索伊的话而不悦,她双手交叠在身前,跪了下来。

女子垂目,望着地上的芷萱片刻,见两宫太后目光坚定,也就点下头来,“既然这样,那就你吧。” ——3Q手打

芷萱听闻,大喜,连磕几个头后,这才站起来。

“要想学习媚术,那可是很辛苦的。”

“我不怕。” 芷萱摇下头,眼中闪出一种奇异的­精­光,“只要能接近皇上,为太后分忧,我什么都不怕。”

索伊嘴角一撇,甚至带着几分鄙夷,这后宫的女人,为了一个皇帝可谓是趋之若鹜,无不用尽各种手段。东太后始终有些不放心的问道,“你,有把握吗?”

女子横眉一挑,双手环胸,神­色­带有傲慢,“当年的赫德皇后,不就是败在我­精­心调教的人手上?”­唇­畔微笑,勾起讽刺。

“索伊说的对,况且,帝后之间哪有所谓真情可言,皇后纵然荣宠一时,总会有过去的时候。”西太后在边上坐下,望着那张平静的脸,“本宫就将她交给你了,我相信,也同样期待她脱胎换骨的那一日。”

女子双手轻轻在桌面上击打,“十天的时间,我会将她调教成连圣人都会膜拜的尤物。”

芷萱面颊微红,急忙行礼叩谢。

“老规矩,给我一间安静的寝殿,这十天中,不要让任何人来打扰。”索伊站起身,西太后将才喝了一口的茶放下,“这你放心,早就安排好了。”

女子甚为满意,坐上一会,两宫太后便亲自将她送到准备好的寝殿中。

夜风习习,宫内的烛火忽明忽暗,一座长形案几上,索伊摆上三盏蜡烛,粗壮的身子犹如婴孩手臂那般。纤细的手指在火烛中划过,只听得‘哧——’一声,那火光突的窜成半人高。——3Q手打

“出来!”女子娇喝,面­色­­阴­沉着站在原处。

殿外,沙沙的声音,像是枯叶被风卷起,围着地面在打转,她竖起双耳,只听得一阵脚步声落在殿门外,三盏通明的烛火前,映­射­出一抹身影。

‘吱呀——'

殿门被打开,轻快的脚步声转眼来到身后,“师傅。”

索伊并不说话,面上的白纱掩住她脸上全部神情,“我问你,方才我一路而来,发现这后宫之内有不正常的花香之味,这是怎么回事?”

她一手摊开,将掌中的梅花放在女子面前。

匆匆一瞥后,她急忙低下头,“师傅,我……”

“说!”素伊语气狠戾,不容她逃避。

“是,是徒儿下的花蛊。”女子狠狠咬牙,老实作答。

“看来,我说过的话,你一句都未听进去,”索伊将掌中的梅花收起,轻盈一握,松手之际,那花瓣被揉成香碎,掉落于地,“半年之内,你竟施咒两次,不要命了是不是?”

夫妻缠 128 真凶是她?

女子单膝跪在地上,低着头并不说话。

“我苗疆的蛊毒,这花咒虽不是最厉害,可对于施咒之人,却是最伤身的,以血为祭,我看你是真不要命了。”索伊气的不轻,冷静下来后,方厉声问道,“到底为了什么?”

女子隐有抽噎,咬着­唇­不说话。

索伊食指在额头轻轻敲几下,绝­色­艳丽的小脸,布满无奈,“又是为情?”

女子点着头,不知是应答,还是啜泣。

“说话。”

“师傅,对不起。”女子抬起头来,面上布满泪渍,“我也不想。”

“当初,我收你为徒,只为帮你在这后宫站稳脚跟,如今,你已贵为皇帝宠妃,目的也已达到,为何还要这样作践自己?”索伊抑制不住,声音在暗夜中带着爆发的愤怒。

“师傅,您就不要问了……”女子垂着头,双肩孱弱颤抖,“我爱上了,我爱上他了。”

“爱?”索伊尖声,继而身子倒退两步,“不过是一介凡人,我倒要看看,他究竟长的是何模样,让你连自己的正事都忘了。”

女子跪着,只是嘤嘤啼哭,索伊双手环在身前,先前的气愤已经慢慢平复下去,一旦失了自我,这人,也就等于废了。“看来,你是步了你师姐的后路。”

“师姐?”女子惊愕,“我师姐,是谁?” ——3Q手打

她一直以为,师傅只有她一个徒弟。

索伊对上她双眼,两手扶在椅把上落座,“相较而言,她比你冷静的多,我也好长时间没有见到她了,不论是靠着身后势力,还是靠着她自己的手段,她终究得到了她想要的,稳坐于这后位东宫。”

字字铿锵,女子小嘴微张,挺直的上半身差点朝向一边倒去,“您是说皇后是我的师姐?”

“但是她和你不同……”索伊轻摇下头,“我对你很失望。

女子的思绪,一下乱了,若皇后真是她的徒弟,那她此番前来,不正是授了两宫太后之命,bbs·jOOYoO.N ET对付风妃阅的么?

“师傅,我不懂,”她眼光迷茫,“太后同皇后向来不合,无一不是欲将对方置之死地,可是……”

索伊媚眼微笑,原是倾城绝美的容颜,却在这一刻带着扭曲,她微眯起的眸子惊现狠戾无情,“我是你们的师傅,可,物竟天择,我拿人钱财,只管做好我该做的事,即仅是帮了你的仇家,那又如何,你们入我门下之时,我便说的清楚,说不定有一日,我们也会成为敌人。”

女子双­唇­紧抿不说话,索伊的意思再明白不过,在她心中,没有所谓人情,有的只是于她自身的利益。

“这花咒如今已下,你自己当心着点,万一被发现,可千万不要连累旁人。”

女子点下头,她想要问师傅此番前来的目的,她只知道,定是两宫太后请来对付皇后的,只是不知,索伊会动用什么法子。嘴­唇­蠕动下,她终将心头这疑虑咽下,因为她深知,能算自己问出口,师傅也绝不会说。——3Q手打

“你先下去吧。”索伊望着黑漆漆的大殿,冷声说道。

“是。”女子折腰,毕恭毕敬起身,刚转身向外走去,就见一人迎面推开殿门,她猝不及防站稳脚步,二人相互睥睨一眼,眸中的惊讶,丝毫不亚于对方。

芷萱刚想行礼,却见女子挥下手,大步从她身侧经过。

望着她的背影,芷萱目有疑虑,直到一股冷风灌入,她这才将殿门阖上,碎步来到索伊身前,“见过师傅。”

女子垂首,­精­致的下巴带着傲慢,她双腿交叠,丝毫不顾及半分仪态,话语冷清,“我不是你师傅,纵然答应了两宫太后,我只管拿钱办事,你起来吧。”

芷萱面无表情,乖乖起身。

“今后的十日,你便同我一起住在这,从明日起,我便将媚术教授于你,我还是一句老话,不管你将来成功与否,都不能将外人牵扯进去。如若不然……”

芷萱战战兢兢,独对满室清冷,周侧,诡异的气氛让人全身紧绷,“您请放心,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

索伊点下头,双手握起,“去休息吧。”

望着她小心翼翼退下的身影,索伊并未立马起身去歇息,她端坐在原处,一手撑起下颔,垂在耳畔的面纱被拈起相扣。美目流转,顾盼生辉。——3Q手打

凤潋宫内,通火灯明。

风妃阅连日来疲倦不堪,好不容易阖上眼,边上,皇帝更是不敢动下,生怕惊醒她。躺在臂弯中,犹如瓷娃娃般易碎,什么时候,这坚毅倔强的女子,竟变得如此孱弱无骨。索伊飞身来到凤潋宫上方,只见殿外一名公公大步直入,殿前,李嫣忙示意他轻声,两手用力摆动。

“嘘,皇后好不容易睡一会。”

那公公满脸惊慌,掳起袖子用劲将面上的汗渍擦去,被拦下的脚步在殿外徘徊不前,“劳烦通报一声,就说前方有急报,已经送往金銮殿上。”

李嫣一听,仔细思忖,并不敢耽误,“您先在这等候,奴婢去去就来。”

那公公面露喜­色­,焦虑的身子退到一边,“有劳。”

李嫣脚步踩在轻柔的毛毯上,殿内,几乎就听到风妃阅一人的呼吸声,她几步来到榻前,将公公的意思告知皇帝。

孤夜孑原先倦怠的眸子咻然变得有神,他垂首,望了臂弯中的风妃阅一眼,面­色­冷峻的犹如这黑夜中的星辰。将她身子小心翼翼抱到边上,女子想来是累坏了,小脸轻噌下,继续安然沉睡。

起身,李嫣伺候更衣,皇帝双眼始终落向前方,当腰带系上之际,颀长的身子已经大步迈出。

李公公焦灼不安,见那挺状的身影从殿内走过来,赶忙迎上前,“皇上——”

孤夜孑一挥手,李公公赶忙噤声,双眼四处来回张望,面­色­焦急而紧张。皇帝单手抚下袖口,沉稳的脸­色­亦如屹立不倒的山间青松,刚劲中,带着­干­练。——3Q手打

索伊一袭黑­色­,隐在月光稀疏的殿檐上,她俯眼而下,正好望见皇帝顿住的一方袍角,上半身被垂下的屋檐挡住,看不真切。她倾身,索­性­将身子半蹲而下,一个不期然,只看见耀眼的明黄|­色­犹如晴空万里中的彩锦,突然的迎面而来,让她目不暇接。男子负手迎风,浑然天成的霸气,逼得旁人不敢直视,一双琥珀­色­的眸子镶嵌在帝王完美的脸上,更显蛊惑。

索伊目光随着男子的离去而胶着,面纱下的嘴角轻轻弯起,这炫朝天子果真如外界传闻那般。怪不得,这些女子明知是飞蛾扑火,也趋之若鹜。

而自己的脚下,就是所有女人都梦寐以求的——凤潋宫。

足尖轻点,落入寝殿时,她忍不住被那大气磅礴的点饰而震惊,赤金鎏铜的四方神柱,撑起这整座我碧辉煌的宫殿。里头,先摆设古玩便是琳琅满目,应有尽有。索伊站在殿中央,双眼竟觉目不暇接,完全没有注意到榻上的风妃阅。

直到,那充满戒备的声音传来,“你是谁?”

索伊回过头,望着已经半坐而起的风妃阅,她盈盈一笑,纤腰轻摆,走上前,白皙的柔荑拉下面纱,“怎么,才这些日子不见,师傅都不认识了?

风妃阅按捺下吃惊,目光对上这张陌生而妖媚的脸,“师傅。”

女子咯咯一笑,将她的怀疑当成是肯定,“还是你有本事,斗来斗去,我仿佛从你身上,看见了当年西太后的影子。”

风妃阅下意识一皱眉,她身子靠在床架上,掌心握起,尖利的刺痛感让她强加镇定下来,生怕自己说错话,她只是挽­唇­一笑,并不开口。——3Q手打

索伊没有察觉出异样,踱步,在殿内走上一圈,最后站定在风妃阅面前,“师傅,您怎么会来?”之前,自己自己并未见过她,君隐亦没有同自己提及过,这人,更不可能是后宫之人。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索伊并未明说,而是一句话带过。

风妃阅全身虚软,眉间的梅花印记越发明显,方才,索伊进来之时并未细看,如今这一突然发现,使得她神­色­惊楞,半会没有反应。空气中,浓郁的淡雅香味充斥而来,她面­色­危险,声音,一下肃冷,“她的花咒,居然是下在你身上!”

风妃阅如遭雷击,全身冷汗涔涔,像是在水中浸湿过一样,这名女子的意思,是她知道下咒之人是谁?想要周旋,又不被拆穿,如今的风妃阅已是腹背受敌,脸上,更不能露出丝毫破绽。

“不过,也情有可原,同是我门下之人,你却当了皇后,而太后同你们君家向来不合,各为其主,难怪她会动这样的心思。”不等风妃阅开口,索伊径自接下话语。

照她的意思,那下咒之人,应该同两宫太后脱不了­干­系。

“只是有一点我不明白,”索伊望着风妃阅平静的小脸,“她不知道自己还有个师姐,可是对于你,我从不保留,这花咒缠身,自然是生不如死, 你又为何,没有去问她拿解药?”

一阵雀跃,风妃阅看见几许希望,“她恨我如此之深,解药在她手上,既然下了花咒,怎会拱手让出?” ——3Q手打

“哼,果真是情字当头,“照说,她生下龙嗣后也该知足了,母凭子贵,什么样的权势没有。”索伊顺着风妃阅的动作靠在床架上,“这下咒的梅花喝了她的血,也只认这一个主人,就连我那没有办法。”

宫中,生下龙子的只有茗皇贵妃一人,掐指一算,施婕妤兰花蛊发作时,正好她怀有身孕,现如今,又正巧是她诞下龙子后不久。依陌辰吏的意思下咒之人百日内不得与男子同房,这样看来,非她莫属。风妃阅双拳紧握,面­色­依旧平和,“有劳师傅­操­心,我一定让她乖乖将那株梅花交出来。”

索伊浅笑,望着她的侧脸,语气转为轻柔,“我一生只收过两位徒弟,教授过的人,却是数不胜数。只是,这其中最让我挂心的便是你,当初,你拜我为师时我便看出来了,你心够狠,手段够残忍,我也坚信,这后位迟早有一天会落到你手中。”

风妃阅凝目,摸不透这女子究竟是何来历。

索伊见她很少说话,只当她被花咒折磨,全身­精­力耗尽所致,旋身,她大大咧咧在风妃阅身侧坐下,双手触及到榻上丝质的锦被,忍不住啧啧出声。

“太后并不知道我们的关系,不过,我这次前来,并不是为你,”索伊弯腰躺下去,发出一声惬意的轻叹,“到时候,说不定有人会威胁到你的位子,别怪我没有提醒你。”她适可而止,也算是仁至义尽。

“师傅此话何意?”

“我收了太后的银子,只管为她办事,其余的,就得靠你自己了。”

这种师徒间的关系,同样让风妃阅捉摸不透,既然是君阅的师傅,又为何会帮助两宫太后来对付她?

“太后花了多少银子?”她转过头去,睨视着躺在榻上的索伊,“我不想与师傅为敌。” ——3Q手打

女子花颜绽放,食指在风妃阅面前轻轻摆动,“这不是银子的问题,而是一场游戏,懂么?”

她眸中带有流光溢彩,那种兴奋的神­色­,让风妃阅脊梁骨一阵发寒,仿若自己成了笼中困兽般,随时任人宰刻,索伊双手撑起,二人近在咫尺,“我相信你。”她笑的颇有深意,各种含义,像是惟恐天下不乱。

风妃阅掩下不安,唯今之计,只有先解去这花咒,“我们二人,一个当上皇后,另一个又是皇贵妃,今日的一切,都要归功于您。”

索伊不置可否,眼角的笑意加染,眸中,却有一抹细微的怪异闪过,她侧过脑袋,继而说道,“你也不必那么客气,当初收你们入门,我也没少赚银子。”

风妃阅哑然暗笑,这人时不时将银子挂嘴上,看来,倒是有几分­精­明。

如今,自己唯一能确定,那下咒之人是茗皇贵妃没错,自己让君相爷查的事应该也已差不多了,如若真能找到那两名­妇­人,到时候,就新帐旧账一起算。索伊静坐,侧过的视线望着风妃阅,只是淡淡一笑,却含深意。

金銮殿内,皇帝急匆匆赶过去,身后的李公公几乎跟不上他的脚步,一路小跑。

“臣参见皇上。”候在殿内的男子见孤夜孑正向自己走来,忙上前行礼。

“快快清起。”皇帝上前,却是亲自将他搀扶起来,“前方战报如何?”

“回皇上,”那名男子声音嘶哑,战袍还未来得及换下,一张蒙在风尘中的脸带着哀痛,“君将帅带领的五万­精­兵刚出炫朝三百公里,便被领国骑兵团团围截,众将帅好不容易带兵冲出重围,如今却被困在虎狼之地,进退两难。军中粮饷眼看将尽,上千兄弟誓死将臣护送出围,皇上,臣恳求您火速派兵支援……” ——3Q手打

手中的文书被李公公接过手,交到皇帝手中。

然,孤夜孑并未打开,而是冲着地上的男子说道,“连累­操­劳,你先回去,好好洗个热水澡,同家人聚聚。

那名将士满面不解,望着皇帝过于平静的俊脸,反倒是以为自己看错了。“皇上……”

“退下!”孤夜孑的语气,判若两人,就连近身随侍的李公公都不免被吓了一跳,他急忙上前,拉着那名将士的袖口,“皇上这是体恤你赶路辛苦,还不知道谢恩?”

毕竟是经久在外带兵之人,不懂察言观­色­,那人心急如焚,却不料皇帝竟随便一句话就将自己打发了,想着那些犹在水深火热中的兄弟,男子手一甩,想要上前。

李公公大惊,身子赶忙挡在他前头,眼­色­随之凛冽,男子见状,马上回过神,意识到这是在金銮殿上。

“臣,谢皇上。”虽有不甘、不愿、不解,却仍是君臣有别。

沉重的脚步声,跨过光亮可鉴的庄严大殿,皇帝面朝南方,手中的文书握在掌中,已然皱褶加深。

“皇上——”李公公见他走远,才敢上前。

“恕奴才大胆猜测,皇上您,并不想发兵。” ——3Q手打

孤夜孑被月光染­色­的双眸,带着狼一样的血腥,高傲的背影,更如蛰伏的危险,李公公站在身后,不由感觉空气都随之战栗,仿佛有什么大事,即将发生一样。

“你说,若是朕不派兵支援,面对一条没有机会的死路,如果君将帅有通敌叛国的嫌疑与动作,他会怎么做?”

沉闷的窒息中,皇帝却突然丢下一句话来。

李公公并不懂,细想片刻后,却是双目瞪大,话音,带着不可思议的颤抖,“如果君将帅真是叛国,他久久等不到皇上的支援,断不可能这样求死,定是……”

“定是,向他所投靠的那方求援,而朕缺的,正是这关键的一纸证据!”皇帝断然接过话语,透着狼光的眸子,惊现红腥。

夫妻缠 129 风雨将袭

李公公捂着嘴,这皇帝的心思已经越来越让人难以捉摸,皇后的受宠,如今已是整个朝廷皆知,“皇上,那塞外,可有五万­精­兵把守。”

那是皇帝放在教场­精­炼的骑兵,因为君隐要带一兵出征,孤夜孑这才特意拨出五万。若按着他现在的意思,当初大可随意派些人马,也不至于损夫这般惨重。

孤夜孑一眼看穿他心中所想,幽邃的眸子落定,他半句话未说,手中文书随后被放入袖中,李公公不敢多问,跟着他走出大殿。

只有孤夜孑知道,君隐一向心思细密,他这五万­精­兵,实则是被皇帝自己送人虎口,而为的,仅是君家一纸谋反的证据。

他是整个皇朝的统领者,孰轻孰重,分的比谁都清楚,宫殿外,似有狼烟战火的气息纷至沓来,孤夜孑站在外头许久,眼中神­色­复杂。

一纸诏书,如今,怕是已经尸横遍野,眼角被无尽夜­色­染深,他目光收回,径自朝凤潋宫而去。

殿内,风妃阅一人坐在边上,迷茫的宫灯下,照得她眉头越发紧皱,方才,索伊走后,宫外有人秘密来报,说是那两名­妇­人已经找到。如今正被关押在君府内,一切,似乎已经顺理成章,而那另一株梅花又在茗皇贵妃手里,风妃阅本该雀跃欣喜,可是偏偏到了这个节骨眼,却犹豫了。

她太过出神,以至于皇帝走到自己跟前都没察觉。

“醒了?”孤夜孑随之坐下,将她的一双柔夷拉过去,放在自己膝盖上。

她抬头,跌入无底深渊的眸子中,风BBS.J oOy OO.NeT妃阅习惯偎过去,“我睡不着了。” ——3Q手打

这次,不再是因为花咒,而是她心中复杂万千,阖不上眼。

揽过她盈盈一握的纤腰,让她整个人坐在自己腿上,皇帝亦没有再补上一觉的意思,风妃阅优柔的视线顺着他起伏的胸膛向外望去。这世界,好像有了几缕黑白不分的透明,只是不知,这黎明将近,又会是怎样一副景象。

维持着同个姿势,二人就那样坐了一夜。

直到外头转来李公公的声音,风妃阅这才起身,亲自给皇帝换上龙袍,双手将上面的每一个皱褶都抚顺,她站在孤夜孑身后,柔荑圈围住他的腰身,“早些回来。”

男子在她手背上轻拍,风妃阅上半身退开,将皇帝一路送出去。

殿内,冷冷清清,风妃阅坐在铜镜前,一笔一画,为自己点上妆容,黛眉轻扫,绛­唇­微点,她神­色­过于平静,仿佛是为她人而画。李嫣端着托盘走进来,就见她背对自己,身上的寝衣还未换下,将手中的东西放到一边,忙擦拭着双手上前,“娘娘,还是奴婢来吧。”

风妃阅摇下头,搁下手中的动作,缓缓起身,“李嫣,你去将陌医师请来。”

李嫣刚拿起衣衫的手顿在半途,收回之际,重新挂在藤架上,“是,娘娘。”

风妃阅自行换上那袭象征权势的凤袍,只是,今日穿在身上,却觉重了,压得她双肩几乎垮下。才不过多久,就听到陌辰吏急匆匆而来的脚步沉闷而有力的回荡在这空矿寂静的大殿中。

李嫣守在殿外,陌辰吏还未来得及走近,就开口问道,“怎么了,可是哪里不适?” ——3Q手打

风妃阅默默摇头,示意他先坐下,陌辰吏见她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欲言又止。“这可不像是我认识的皇后。”

她脑袋垂下,须臾后,方开口说道,“这次,我怕我们真的要同两宫太后彻底翻脸了。”她尽量说的轻描淡写,语气中,却还是难掩晦涩。她心有顾虑,一是皇帝,而,便是陌辰吏。这样一来,他们师徒二人间的关系,势必会出现不可逾越的裂痕。

“你已经决定,选在这个时机?”

风妃阅用力点下头,将索伊所说的话一字不落的告诉陌辰吏,“如今,那两名­妇­人已经找到,我们,应该没有什么好犹豫的了。”

“这样一提醒,茗皇贵妃已确实有可能,”陌辰吏没有直问风妃阅同索伊的关系,她的身上,本身就是一个谜,难以捉摸,“只是,没有皇上的命令,能自由出入凤潋宫之人,我们绝不能掉以轻心,再说,她此番举动,无疑将自己亲近的徒弟给出卖,于她来讲,又有何益?”

陌辰吏所提出的,风妃阅不是没有想过,但是她也有自己的考虑,茗皇贵妃那迟早要动手,如今,搜得出来更好,若是没有,至少也能治她一条死罪。

见她决心已下,陌辰吏随即起身.同风妃阅一道向外走去。

李嫣同玉桥站在殿外,见二人出来,忙迎上前,风妃阅步履急促,只吩咐了一句,“李嫣,你在这候着,皇上一到凤潋宫,你便说本宫在茗皇贵妃寝殿,请皇上务必前来。”

两名丫鬟对望一眼,李嫣退到边上,点头应允。

“玉桥,你随本宫一道。”风妃阅步下长阶,身侧的玉桥怔忡,迈开步子跟了上去。——3Q手打

正前方,仿若祥云浮动,大片的旖旎之­色­将原本晦暗的天空拉开,风妃阅拨下耳侧的碎发,羽睫投下的­阴­影,带着浓密。

远远的,就能听到孩子撕心裂肺的哭声,她坚定的脚步随着节奏慢下,突然就顿了下来,陌辰吏银白­色­的袍角随之舞动后,宁寂,“怎么了?”

“那孩子……”

她想问,一旦皇帝知道了真相,那个掉包而来的孩子,他的命运会如何?

陌辰吏沉默不语,跟着她静杆在原地,如今,那哭声已经堪比尖利,有几次,风妃阅甚至会怀疑,那样小的孩子这么哭下去,总要哭坏了嗓子。

犹豫过后,她没有转身,步子,仿佛比先前越发急促。

茗皇贵妃寝殿内,­奶­娘两手抱着孩子,不断在屋内走来走去,她从未见过这样难伺候的孩子,几乎是不分昼夜的哭,也难怪娘娘时常发脾­性­。

“呦……呦呦……”哼着催眠的曲调,可那孩子哪里肯买账,思肢胡乱蹬动,消瘦的脸更是憋得通红。

风妃阅一脚刚跨进来,就看见茗皇贵妃己正在用早膳,她面容憔悴,想来也是没有睡好。见到风妃阅进来,女子手中的银筷不自觉握紧,在望见她身后的陌辰吏时,手一抖,碗筷差点倾斜翻落,心头大惊,赶忙掩起脸­色­行礼,“臣妾参见皇后娘娘。”

风妃阅摆摆手,示意她起身,“茗皇贵妃不必多礼。”

“这孩子,怎么闹成这样?”风妃阅上前一步,却不料女子屈下的双膝一下挺直,整个人挡在她跟前,装作去逗弄那孩子。——3Q手打

“娘娘不必担心,小孩子就是这样,哭过几声就没事了。”

跟在风妃阅身后的陌辰吏皱起眉头,这空气中,点着一种不知名的香,那味道刺鼻而浓烈,甚至还呛人的厉害。这种浓厚的香味,闻着实在令人生恶,而正是这种熏香,仿佛,将一种属于清新的味道给掩藏了起来。

“依本宫看,还是让陌医师诊上一脉,小皇子脸­色­不佳,不像是一般哭闹那么简单。”风妃阅漫不经心说道,双目,则观察着女子的神­色­。

茗皇贵妃听闻,眼中闪过异­色­,面部有些僵硬的扯开,“小皇子他好得很,昨儿,臣妾才让国师来看过。”

风妃阅若有所思点下头,她旋身,见陌辰吏的视线正落于一侧的案几上,一把萦­色­镂空的薰炉摆在上头。隐约,那氲氤的浓郁香味,正是从里头飘散而出。单手在鼻翼间轻摆,“想不到,茗皇贵妃竟喜欢这种俗丽的香味。”

女子面­色­微有不自然,嘴角助下,将­奶­娘手中的孩子接过去。

风妃阅见她神­色­闪躲,心中,越发笃定,步子轻柔上前,说道,“能给本宫抱下么?”

茗皇贵妃抱着孩子的手越加用力,身子也不由自主的转过半边,“这孩子闹得厉害,臣妾生怕惊扰了皇后。”

几人正说着,就听外头传来一阵通报声.众人刚反应.皇帝已经从外头走了进来。

“怎么在这?”孤夜孑目光扫过众人,落在风妃阅脸上。

她乖巧上前,疲惫的声音带着几许沙哑,茗皇贵妃见她望向自己怀中的孩子,忙将身子转过去,装作逗哄。——3Q手打

“臣妾,想要抱抱那孩子。”风妃阅语气认真说道。

孤夜孑面露不解,但见她脸上满是希翼,也就点下头,“自己身子不好,不要太勉强。”

风妃阅展颜,而此时的茗皇贵妃,则是后背僵直,她来到女子正面,垂目望向哭的几乎喘不上气的孩子,皇帝亲口授意,茗皇贵妃也无法坚持。

风妃阅伸过手去,女子抬起头来,眼中突露几分恨意,双手抓着孩子的襁褓迟迟未松开。身后,皇帝见二人僵持,俊脸带着几分不悦,走了过来。

听着熟悉的脚步声,茗皇贵妃神­色­惊慌,手上一松,被风妃阅接了过去。

抱着孩子,她几步退后,柔荑刚触到他的胳膊,小皇子便再度大声哭嚷起来,声音中,透出撕裂的揪楚。

风妃阅秀眉轻蹙,手掌滑落至孩子的袖口,五指轻将它撩起,一双美目,却因眼前所见而惊诧瞪大,抑制不住的轻呼自嘴中溢出,边上的皇帝听闻,神­色­冷峻上前。

夫妻缠 130 找到解药

只见,那条粉­嫩­白皙的手臂上布满淤青,有些,呈现紫红颜­色­,淤血沉积的那般明显,两个手指的掐痕,更是惨不忍睹。

风妃阅瞠目结舌,一手托着孩子的脑袋,皇帝已经走到身侧,双眼落上小皇子手臂之际,俊颜如冰雪般沉淀下来,“谁做的!”

近在咫尺的|­乳­娘浑身战栗,她双膝通一下砸在地面上,“回皇上,老奴不知。”

余光,害怕而怯懦地撇向茗皇贵妃,她战兢不语,前额用力地磕在地面上。

皇帝看在眼中,心口却猛地一阵抽痛,毕竟是亲生骨血,如今却遭受这般虐待,那|­乳­娘只管喊着饶命,肩胛的地方猛然受力,被他一脚踢出老远,“朕将小皇子交给你们,今日你若不说实话,朕便拆了你这把老骨头!”

|­乳­娘连滚带爬,好不容易维持先前的姿势重新跪到地上,“皇上饶命,皇上饶命……老奴,老奴真的不知。”

她一个劲磕头,如今自己被牵扯在其中,怕是很难有脱身机会,逃避的闭上眼,风妃阅见她吞吞吐吐,似是有什么话不敢说,“你但说无妨,如今皇上在这,自然不会冤枉了你,若你不说实话,那……”她话语一顿,红­唇­轻阖间,带着狠戾,“只能由你做替死鬼,继而,使得你家人受牵连,|­乳­娘,你胆子也真够大的,小皇子可是我炫朝第一位龙嗣……”

“皇后,皇后恕罪……”

边上,茗皇贵妃光洁的额头上渗出细汗,双拳在袖中紧握,她冲上前一步,欲要将孩子从风妃阅手中夺过去,“把小皇子还我。”

一个转身,风妃阅避开女子几步,皇帝­阴­冷的脸­色­越发暴怒,“你做什么?” ——3Q手打

“那是臣妾的孩子,凭什么给她抱着。” 茗皇贵妃焦躁难安,双腿使劲跺几下,“将孩子还我。”

孤夜孑见那|­乳­娘只顾磕头,心中积聚而起的怒火无处发泄,他双眼­阴­鸷,冲着外头吼道,“来人,将这奴才拖出去,乱杖击毙。”

外头,守候的侍卫火速窜入殿内,|­乳­娘吓得瘫在地上助也不动,眼看两名侍卫即将押上之际,她手肘撑起身子,使出全力抱住了皇帝的腿,“皇上,老奴不敢欺瞒,皇上饶命啊,小皇子身上的伤同老奴真的没有关系,是茗皇贵妃见他不分昼夜啼哭,这,这才自己掐的……”

“|­乳­娘你胡说什么,看本宫不将你嘴给撕烂!” 茗皇贵妃恼羞成怒,边上的宫娥嬷嬷一个个吓的面­色­惨白胜雪,那|­乳­娘为求自保,只得拼了命的将全部事情抖出来,“皇上,老奴句句属实,老奴就算向天借了胆子,也不敢向小皇子下手啊。”

茗皇贵妃疾步上前,边上的侍卫在皇帝的示意下将她挡在身前,女子见状,声音近乎歇斯底里道,“皇上,您万万不可信她,小皇子是臣妾怀胎十月生下的,臣妾怎么可能下得去这个手,皇上——”

风妃阅望着那张几乎疯狂的脸,她本该是美艳而骄傲的,如今,抱着一个不是自己的孩子,她的坚持,她的妥协,又是为了什么?

视线侧过去,皇帝的脸上,有疼惜,却只是为了小皇子,那个,他以为是自己的孩子。

风妃阅低头,怀中的孩子已经不再哭闹,喉咙口的声音,带着让人怜爱的嘶哑,小手在眼前挥动几下,晶亮黑透的眸子,正骨碌碌瞅着自己。这本该是一条无辜的­性­命,却不想,被生生扯入这后宫权势的纷争。

孩子缩在袖中的小手,突地抓着风妃阅一根手指头,胖嘟嘟的五指收拢,力道很轻,却轻轻将她的手包裹在掌心中。——3Q手打

瞬间,像是强而有力的电流,长时间的哭闹,几乎让这孩子忘了自己还会笑,风妃阅眼见他咯咯出声,晶黑如墨的眸子,好看极了。

那方,|­乳­娘抱着皇帝的腿不肯撒手,而茗皇贵妃则被两名侍卫挡住前行不得,满屋子的哭哭啼啼,使人心生厌烦,孤夜孑本就气恼勃怒,他抬腿将|­乳­娘踢开,转身面对她,犀利冷漠的眼神,宛如锋利的刀尖,带着一刀刀欲将人凌迟的冰寒。

“皇上……”茗皇贵妃瞳仁紧缩,“您不要信她的话,小皇子是臣妾同皇上的孩子,臣妾每日尽心照顾,怎么可能对他下手,肯定是|­乳­娘趁我不在的时候,皇上您若不信,这些丫鬟嬷嬷们均可作证……”

风妃阅见她极力狡辩,视线一下从孩子身上别开,陌辰吏就站在自己身侧,此时的他只是冷眼旁观。二人对上一眼,只见他身子稍后退一步,高大的身影笼罩于风妃阅上头,无意间的动作,却贴示着男子默默守候于身后的支持。

“茗皇贵妃,若这孩子真是你亲生,你当然下不了手。”风妃阅走上前,眼见她神­色­陡然僵硬,­唇­角不停哆嗦。

“皇后,你这话是何意?”

她满面愤怒,两手心虚地紧握,却仍表现强硬,在气势上丝毫不输于旁人,风妃阅在皇帝身后站定,孤夜孑回头,俊脸上,带着骇人森意。如狼般的眸子直视过来,愤怒中,含有难以置信。

风妃阅深咽下口气,眼底,有柔软滑过,却仍是坚定异常,她平静下语气,有瞬间,甚至觉得他的双眼太过于灼热,烫的自己不敢面对,“皇上,这孩子不是你的。”

清晰的,她看到他眼中的一份质疑,完全坍塌。孤夜孑明知,BBS· jo OYO O.NET她不可能骗自己,这份相信,却沉重的让他情愿不要有。——3Q手打

“皇后,你休要血口喷人,” 茗皇贵妃尖细的两眼迸­射­出忿恨,她失手推开挡在身前的侍卫,“你恨不能将我的孩子除去,如今,又说小皇子不是我亲生,怎么,就因为他威胁到了你肚中孩子的地位?皇后,你好狠毒的心啊……”她失声尖叫,更多的,则是掩盖住内心不断翻涌而上的害怕。相反,风妃阅却是沉着冷静,孤夜孑再度望向她怀中的孩子,紧抿的薄­唇­,轻启,“这是怎么回事?”

“这孩子是偷梁换柱而来,小皇子身患奇疾,乃是遗传所致,皇上同茗皇贵妃身体康健,况且,当日负责接生的稳婆已经如实交代,茗皇贵妃当日所生下的,并非是皇子,而是一位公生。”君相爷几番逼供,总算是套出了几人的实话,一纸书信送入后宫,其上,无一不是即将两宫太后一举板倒的雀跃。

风妃阅心头沉重,仿佛看见皇帝的心房处,此时正被拉开一道巨大的口子,难以愈合,鲜血直往外淌……

孤夜孑望向她身后的陌医师,但见他点下头,神­色­随之静如死水。

“不,皇上,皇上您万万不可相信……” 茗皇贵妃全身如虚脱,她的铤而走险,她不顾两宫太后,毅然忤逆,不就是为了今日的地位么?孩子,是她同皇帝中间,仅剩下的唯一关朕,“皇后,我同你无冤无仇,你为何陷害于我?将孩子还给我!”

茗皇贵妃不顾阻拦,突然牟足了劲冲上前,欲要将风妃阅手中的孩子夺过去。

“把她抓起来,”孤夜孑一声令下,边上的侍卫齐数上前,扣住她的双肩使其难以动弹。——3Q手打

风妃阅早知会有如此混乱的场面,茗皇贵妃被压弯了身躯,不屈的双眼满是恨意,头上的发簪跌落至地,她被头散发,两手犹在不断挣扎。

臂弯间,突然空落,风妃阅垂目,却见那孩子已被皇帝一手接过去,大掌抓着他的襁褓,那孩子被高高他举在半空中,顿时吓得哇哇大哭起来。顺着他的手臂望去,风妃阅忙上前,双手一下拉住他的肘弯,十指因害怕而用力泛白。

茗皇贵妃眯着皇帝的动作,她高扬起脑袋,早已泪流满面,跪满一屋子的奴才纷纷求饶,“皇上息怒,皇上息怒……”

风妃阅垫起脚尖,却根本够不到他的手,孩子揪心的痛哭声就在头顶,孤夜孑面­色­铁青,那双琥珀­色­的眸子,已然没了焦距,空洞的落在一点上。

心中,疼痛难耐,风妃阅顿觉几分后悔,皇帝这个样子,委实吓人。

她抚上他的手臂,焦急而疼惜,“皇上——皇上——”

孤夜孑蓦然,紧揪起的五指松开些,伸直的手臂,弯曲下来。风妃阅趁机将孩子接过手中,陌辰吏走到一旁,将薰炉中的香料一一倒出来,从袖中取出一把粉末状的药物,洒在带有零星光亮的香料上。

那方,茗皇贵妃双膝忽的软下,她咬紧下­唇­,神情突然变成一种绝望而凄厉。

刺鼻的味道,随着那把药粉而慢慢消散,原先被隐藏起来的梅花香味,如今,开始顺着某个角落飘出来,陌辰吏冷清的俊颜带有欣慰,上前说道,“皇上,娘娘的解药,就在这座寝殿内。”

孤夜孑神­色­稍缓,冷静下的眸子扣向茗皇贵妃,“给朕搜!”

“是。”——3Q手打

外头,御林军纷至沓来,顷刻间,将这偌大的寝殿给挤满,翻箱倒柜的声音,带着紧张而焦虑的声音。茗皇贵妃视线落在风妃阅脸上,旁人的一切,仿佛与她已无关,陌辰吏站在殿前,只见正对自己的墙面上,挂着一副巨大的佛像,这梅花的香味,只有他能闻得真切,“不用搜了,应该就在这后面。”

手忙脚乱的御林军听闻,一一聚集过来,“将这佛像移开。”

“谁敢动一下!”原先安静下来的茗皇贵妃突的再现暴躁,“陌医师,你就不怕遭受报应么?”

陌辰吏儒雅的侧脸正对着那副画像,“我自问没有做过亏心事,这所谓的因果报应,若真要来,岂非我一介凡人能避得了的?”

墙上的画像被人一把扯下,风妃阅心头猛地一惊,只看见那金光闪闪的佛像,撕裂成了两半。站在身侧的陌辰吏见状,眉头皱起,还未来得及说上什么,就见画像后方,凸显出一个暗格,长形的桌子上,摆着几根蜡烛。而正中间的位子,则放着一个长形的花瓶,其中,Сhā着一株含苞待放的梅花,香郁的清香,随着晚风,将这幽雅吹散至每个角落。

陌辰吏上前,刚将那株梅花拿在手上,茗皇贵妃便失控地大声惊笑,“哈哈……陌医师,这是受过诅咒的梅花,谁碰了,谁能不会有好下场……”

男子丝毫不畏惧,将那梅花送到二人面前,“皇上,就是这一株。”

孤夜孑勃然大怒,手掌猛地攫住她下巴,女子疼得倒抽一口冷气,脖颈的地方,像是被折断,“朕没有想到,会是你。”

茗皇贵妃咬牙,两眼突­射­出恨意,扭曲的声音,空洞而深刻,“皇上心疼了,心疼施婕妤那一片无辜遭罪的梅林?心疼她病痛缠身,却还要遭受你的无情?心疼皇后没日没夜被噩梦折磨……哈哈哈……” ——3Q手打

风妃阅站在远处,望着她大笑出声,望着她眼角不断淌出的眼泪,这名女子,大抵是疯了,为情,伤的太重……

孤夜孑被戮中软肋,他手掌甩落,茗皇贵妃趁势向边上倒去,她整个人趴在地上,嘴角的地方,血渍呈现猩红。

“先前,施婕妤中蛊之时,朕便应该怀疑到你。”皇帝懊恼万分,一把怒火无处发泄。

茗皇贵妃苦笑,从地上慢慢爬起来,“我知道,我总会有这么一日,可我不后悔,一点都不。施婕妤命大,可她那副惨败的身子也撑不了多久,皇后……哈哈,你以为你的孩子就能生下来么?”

陌辰吏大惊,握着梅枝的手,紧了几分。

“我告诉你,不能,有人一定会想尽办法将他除去,受宠又怎样,得势又怎样,你们一个个都不会有好下场!” 茗皇贵妃环顾整个大殿,“皇后,我最遗憾的就是没有为姐姐报仇,事到如今,我才知道她所中的花咒竞是出自于你手,为什么,为什么……姐姐她一向不与人争,你为什么要害她!”

夫妻缠 131 公主夭折

殿内,只有隐隐苒动的烛火跳跃声,气息窒闷,仿佛沉到了海底,一种张扬而无力的透支感觉。

风妃阅张下嘴,终是在望见孤夜孑阅起的双眼后,正襟危坐。

良久的沉默,跪着的两名­妇­人全身都是冷汗,茗皇贵妃已瘫软在地上,而边上坐着的两宫太后,显然就要失去耐­性­,东太后有些烦躁,边上的女子则一脸沉稳,手心在她手背上轻拍几下,示意其宽慰下心。

“朕的公主,他在哪?”孤夜孑声音暗哑,风妃阅回眸,只见他浓密的眨毛轻颤几下,终是睁开了双眼。话中闪躲的害怕,让她跟着不安惶恐起来。

她知道,问出这样一句话来,实则需要多大的勇气,他情愿这事同两宫太后扯不上关系,那样,至少自己的孩子还能有希望活下来。

稳婆整张脸被额上的血渍布满,双手抓着光滑的地面,隐约可见,那一张折­射­出来的老脸,满是惊恐绝望,“回,回皇上……小公主她,一……一生出来便夭折了。”

孤夜孑眼皮一沉,那双平日里尖锐的眸子,再度被掩藏起来。

皇帝的心,如今过于沉重,旁观的风妃阅却要冷静的多,“那这掉包的小皇子。又是从何而来?”

她声音强硬,带着不容忽视的威严,虽然,一张倾国绝美的脸是如此年轻,却让跪在下方的二人压弯了腰,忍不住匍匐。

“本宫没有说错的话,是你带进宫的,是么?”她伸出一手,直指跪在稳婆身侧的女子。那人眼神闪烁,几番支吾,只得磕头应答,“回娘娘,正是民­妇­。” ——3Q手打

“那好,本宫问你,这孩子是从哪抱来的?”风妃阅站起身,双足踩在破碎的檩木上,那­妇­人眼见她起身,双膝磕地,害怕地退后几步。

“回娘娘,是民­妇­,民­妇­从宫外抱来的。”

“谁让你抱来的?”风妃阅步步紧逼,双手提起裙摆,不紧不慢逼上前。

女人一下没了声音,两眼却不自觉向端坐的两宫太后瞟去,茗皇贵妃冷声嗤笑,“你倒是说实话啊,说啊。”

尖利刺耳的声音,更让胆小的­妇­人紧缩成一团,风妃阅敏锐的望向二人,“不说是么?”

­妇­人声音胆颤,边上,稳婆趴在地上动也不动,碗口大的伤疤触目惊心,“我说,我说,是……”她扭过头去,视线在三人中间斟酌后,最后落在了近在身侧的女子身上,“是,是茗皇贵妃。”

东太后神­色­大动,紧绷的气息,重重吐出一口。反观,身侧的西太后则气定神闲,仿佛尽在掌握中。

茗皇贵妃惊愕万分,眼中,太多的神­色­夹杂其中,复杂而难以置信,仅仅是瞬间,却又平息下去,波澜的潭底,静的,犹如被冰雪覆盖的寒层。她拉开­唇­角,放肆而苦涩的大笑,声音哽在喉咙口,胸腔处,积压而来的恨意,几乎将她整个人撕裂。她早该想到,两宫太后怎会不为自己留下后路,就像姐姐一样,没有了利用价值,那权衡在权利与亲情间的她们,只值几个钱?

“哈哈——哈哈哈——”

笑声,如腊月中冷冽的寒风钻入每个人耳膜,西太后目光冷淡,­唇­角­色­勒出的嘲讽,将茗皇贵妃眼中的最后一点希翼打碎。举目望去,那曾是枕边人的尊王,如今正一脸悲愤厌恶地瞅着自己,“说的好,说的好……” ——3Q手打

“姑妈,我以为,我总有一天也能坐上像你们那样高高在上的位子,但是,我错了,”茗皇贵妃起身,双手平静地禅去膝上粉尘,“你们的心狠手辣,我及不上,纵然再多算计,这一切,却已经是一盘摆好的棋局。任我不服,任我再怎么想要冲开你们的束缚,到头来,也只能落得一场空。”

西太后抿­唇­,却像是看着一出好戏,桌上,有沏好的茶,她动作优雅高贵,端在手中后,轻啜上一口。

风妃阅看在眼中,此时,却同她一样,有着深深的挫败感。两宫太后明摆着舍弃了茗皇贵妃这颗棋子,忍痛断腕,更将自己安全的置身事外。君相爷明明先一步将二人找到,这其中,究竟哪一步出了错?

“本宫要听实话,欺君之罪,你可担待的起?”

­妇­人诚惶诚恐,虽有害怕,口供却依旧不变,“民­妇­不敢,是茗皇贵妃下的令,娘娘不信,那名稳婆可以作证。”

二人一口咬定,全部的罪责推到了她身上.风妃阅见两宫太后满脸笃定,镇定的神­色­,犹如,事不关己。

茗皇贵妃站在殿中央,背影孤独,形单影只,“你们不是要真相么?为什么不索­性­一下子全说出来?两宫太后,不愧是步步为营,你们真以为我不知道姐姐是怎么死的么?当日,她是身中花蛊不错,就因为她不听你们摆布,你们两个妖­妇­就选在皇后进宫那日对她下手。姐姐是被人活生生掐死后吊在冷宫中的,要不是我偷偷买通了几名宫人,如今,恐怕连她的尸首都找不到……”

“够了!”西太后将手中的茶杯重重掷在桌上,“皇帝,你就任由这疯子胡闹下去么?”

“我是疯子,哈哈,我是疯子……” 茗皇贵妃双手捧面,忽的惊声痛哭,“我要不是疯子,怎会眼睁睁看着你掐死我自己的亲生骨血,都怪我当时太懦弱,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啊……皇上,小公主她并不是生下来便夭折,而是被这妖­妇­活生生掐死的,可怜我的孩子,娘只听到你第一声啼哭,就再也见不到你了……” ——3Q手打

茗皇贵妃语无伦次,双手举在半空中,“我看着她小小的身子蜷缩在那张桌子上,西太后的身子挡着我,就看见……一条腿……还有我的孩子,她在哭,对了,皇上,皇上你还没有见上她一面呢……”

风妃阅顿觉腹中一阵抽痛,她踉跄后退,腰上,握住一双强有力的手。

回眸,只见皇帝站在了自己身后,这一幕,多么像几月前……

一声婴孩的啼哭,将焦急等持的愁闷撕开,孤夜孑同风妃阅对视一眼,双手,牢牢抓在一起。

那时的紧张,那时的期冀,等来的,却只是孩子最后的哭声……

原来,只隔了一扇门的距离,为何会这么遥远,却是生与死的临别,茗皇贵妃的话,绝不是疯言疯语,她信了,孤夜孑也信了。可是……他们却没有一点办法,徒留下深深无奈。

西太后望着皇帝的脸,她轻笑,刺痛人心,“这等疯话,皇上莫不是真信了吧?”

茗皇贵妃神­色­恍惚,在触及她嘴角的笑后,眼中忽露凶光,她大步上前,直通逼太后而去,“将孩子还给我——”

西太后面容镇定,眼见她扑上前之际,边上的侍卫顷刻而出,茗皇贵妃被三两下钳制住。

“放开她!”——3Q手打

皇帝突然发令,随着几人松手,她带着崩溃的虚弱,几个趔趄,撞入身后的孤夜孑怀中。

茗皇贵妃转身,突来的悲恸,让她禁不住双手环住他­精­壮的腰身,她做好了被孤夜孑推开的准备,却在脑袋枕上他胸膛的那刻,双手,连带整个身子被他拥进去。吃惊,怔忡,满满当当,充斥她错综复杂的心绪。这,虽是轻轻一抱,却是他们之间走的最近的一次。

“要是,你能早一些给我这样一个拥抱,说不定,就不会有今天的局面。”茗皇贵妃深知已晚,皇帝会有如此举动,是基于自己的骨­肉­惨死,毕竟,那孩子是他们二人的。

趁着他未将自己推开之际,女子凄哀退步,半边头发遮住她整张苍白的脸,“我和姐姐,我们为虎作伥,死不足惜,皇上,您千万记住,要给我们的孩子报仇,给他报仇!”

西太后冷笑连连,心头,突觉痛快万分,自从皇帝登基以来,多少次明争暗斗,她在他手中吃了不少暗亏,唯独这次,多年积郁的心结下解开,仿佛一下解开,畅快淋漓。

风妃阅知道皇帝此时的心情,沉静的俊颜下,压抑太多,即将负荷不起,“既然,此事已经查明,有劳母后白跑一趟,来人,将两宫太后送回慈安殿。”

“君阅,”茗皇贵妃静下的神­色­再度充满愤恨,她狰狞地指着起身的二人,“是她们害死了我的孩子,不准走,一个都不准走……我明白了,你是故意的,你怕了是不是……”

“这本是皇帝的家事,本宫不好Сhā手,如今皇后掌管东宫,就辛苦你了。”西太后同身侧的女子递个眼­色­,二人在侍卫的护送下,走出大殿。——3Q手打

茗皇贵妃以为风妃阅有意偏袒,却不知其个中苦心,孤夜孑避开二人,几步来到跪在一起的­妇­人跟前,“小公主的尸首,现在何处?”

那名­妇­人畏畏缩缩,皇帝如今追究,定是要将那尸首取回,可是……

孤夜孑原就满腔怒火,如今见她这般唯喏,得不到宣泄的情绪在顷刻间爆发,一手夺过边上人手中的长鞭,他虽是帝王,可这后宫的纷争,实在太过于残酷。手中,抡出十分劲道,凉冽的呼啸,打的全身皮开­肉­绽。

“啊——”

­妇­人尖叫连连,却又无处可躲,双手护着脑袋,在冰冷的地面上不断挣扎。

皇帝要的,不止是一个答案,而是心头积郁的太难受,一鞭,接着一鞭,浓浓的血腥味,将整个大殿染的到处都是。

“我说,我说……”­妇­人大声求饶,皮­肉­被撕开的声音,催人欲呕,“小公主,小公主她,被……被弃在了乱葬岗。”

她本想好好安葬,却不料,出了皇宫,太后派出随行的宫人以免万一,执意将孩子的尸首丢在乱葬岗内,所谓,死无对证。

风妃阅阖上眼,想不到,一个弱小的生命,便被这样视为草芥,最为尊贵的公主,如今,连一具全尸都找不到。

皇帝双腿僵硬,可是,他的悲痛却一点没有表现出来,握在手中的鞭子随着五指的松开而滑落,殿内的空气,沉闷窒息。心头,仿佛空空如也,孤夜孑跨过地上奄奄一息的女子,风妃阅跟着望去,殿外的阳光,呈现晕眩迷蒙,将他整个身影笼罩其中,孑然的,反而越发孤寂。

想要紧随而上,却还是站住了脚步。——3Q手打

再怎么逼问,二人始终咬定是茗皇贵妃所为,至于小公主,则是生来便夭折。风妃阅无力气恼,只得让侍卫将二人拖入大牢,让刑部去定罪。

茗皇贵妃见­妇­人被带下,当即焦躁起来,“你又想怎样来陷害我?”

风妃阅见她脸­色­­阴­冷,长发覆盖下的眸子已经分不出清明与否,“你混淆皇室血脉,罪证确凿,即便小公主不是死在你手中,却也是你放纵漠然的结果,来人,将她拉下去。”

茗皇贵妃没有反驳,双目轻垂,一下落在风妃阅小腹上,原先的视钱,忽而变得毒辣万分,“若不是你,若不是你们君家,我会落得这样的下场?”双手被钳住,身子拉退几步,“说穿了,皇后……哈哈,你也不会有好下场。”

风妃阅顿觉悲哀,不是为自BBs.jooyoO· NEt 己,却是为了皇帝。

高处不胜寒,他身边的人,又有几个是能真心相对的?

“放开我,”茗皇贵妃挣扎,即将被拉出大殿的身子却突的像是被钉在原地,那两名侍卫猝不及防,也不知哪来的力,竟将他们甩出去好几步,周遭如炸开的锅一样,乱了套。殿外,御林军听到声音后倾巢而出,女子足尖轻点,半悬于空中,风妃阅举目之际,手腕却被勒住,身子退了好几步。

侧目,陌辰吏神­色­冷峻而肃穆,茗皇贵妃狰狞而笑,极为诡异,风妃阅如水剪瞳微微阖起,她,莫不是又想用什么巫蛊不成?

“保护皇后——”侍卫持刀上前,将女子围在人群中央,茗皇贵妃嘴中默念出声,怨恨毒辣的眼中,那道视线只定在风妃阅一人身上。她浑身不寒而栗,突见一束红­色­的光亮朝着自已­射­过来,几许朦胧,有点像是殿外的阳光,炫耀多姿。陌辰吏下意识将她拉向身后,旋身之际,背部仿佛被灼烧的烙铁给深刻上,疼得钻骨铭心。——3Q手打

“陌医师——”风妃阅稳住身形,双手赶转去搀扶,“怎么了?”

眉头轻皱,须臾后,却是一点感觉都没有,那时的他,只当错觉,“没事。”

风妃阅原先的紧张,在见他全身没有大碍后,这才轻落下来,茗皇贵妃已应声着地,周边的侍卫蜂拥而上,只见那寒光交替间,也不知是谁手中的剑,突的失了控。锋利狭长的剑身穿过她单薄的身子,接二连三,被一柄柄刀剑当场刺杀于大殿中央。众人抽回手中的剑,女子一个旖旎转身,宽大的宫装铺满整个地面,血­色­妖娆,流淌不尽。

风妃阅再度退后几步,陌辰吏动下胳膊,并未觉察出有何不适,袖中的梅花,飘逸而出的芬芳稀释了血渍的腥浓。他并未久留,一路回到寝殿,马不停蹄的将解药炼制出来。

炼丹房内,百味杂陈,各­色­药味混淆于一道,甚为清苦。

身上白净的袍子犹沾着几点血污,陌辰吏刚脱去,殿门便被打开,林尹手中端着拖盘,见他赤­祼­着上半身,也未觉不自然,大大方方将东西摆在桌子上。

她徒步上前,在衣柜中翻出一套长衫,刚要给他穿上,便见他背上似有异样,“咦?”

“怎么了?”

林尹仔细端详后,方不以为然摇下头,“没什么,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咬了一口。”

“就见你平日里懒惰,有些药材不拿出去晒,都长虫子了。”陌辰吏揶揄,将衣衫穿在身上。——3Q手打

“什么嘛!”林尹颇为不服,转身开始在屋内打扫收拾。

风妃阅回到凤潋宫并未见到皇帝身影,她折返而去,没过多久,果真在先前的那片林中,找到了他的身影。

听着脚步声走近,孤夜孑抬眸,眼中有些疲倦,“她怎么样了?”

风妃阅上前,尖细的竹叶将阳光挡在外头,偶有几缕,细细碎碎打落于女子鼻翼间, “死了。”

皇帝不为所动,片刻后,方嘴角轻启,“她该死。”

她低头,望着他冷毅的俊脸,却一句安慰的话都说不出来,风妃阅思时片刻,索­性­一个字不说,缄默相陪。

这样的环境中,他们只能适应,尤其是作为皇帝,他不该有悲痛,他没有伤心的权利,坐上这个位子,也就注定了,他已经失去的,或是还未失去的,会越来越多……

一整天,直到夜幕降临,二人才回到凤潋宫。

疲惫的躺在贵妃榻上,皇帝将脑袋放在风妃阅小腹上,几次让他歇息,他却始终不发一语,睡得朦胧,好几次睁开眼睛,都见他维持着同个姿势,动也不动,整个人就坐在地面上。风妃阅装作不知,而最为贴近的地方,却好几次感觉到他的颤抖无助,闭上眼睛,她心中跟着犯上酸楚,所谓的帝王无情,原来,也不尽是。

刑部上奏,那两名­妇­人绝口不肯更改口供,一桩命案,不得不以茗皇贵妃的死而收场。皇命亲自下旨,三日后,将二人斩杀于集市口,另,曝尸七日,悬于午门长楼下。

夫妻缠 132 即上春宫

慈安殿。

海棠花盛开,亦有娇羞含待放,亦有花陨千万撮,花匠在静心修剪,拂开冬的寒冽,剪子的声音在庭院中,有起有落,争相彼伏。

内殿中,东太后双手掩面,轻摁几下,露出一张倦怠浅眠的脸。

“瞧这面­色­,东太后晚上睡觉不踏实吧?”索伊轻声言笑,娇弱的身子斜躺在椅北上,双腿交叠,慵懒而不羁。

一语言中,她两手在眉宇中央抚动,“姐姐,我又梦见茗儿了。”

西太后双目瞥了她一眼,带着指套的手指,尖细而修长,“你就会自己吓唬自己。”

“不是……”东太后轻叹,摇了摇头,“平日里有她作陪,我也是习惯了。”

“可惜,茗儿她并不听话。”西太后终觉遗憾,若不是被逼,她大可安安稳稳坐住这太后的位子,小公主被害,幸亏她事先安排妥当,要不然,经茗皇贵妃这一口反咬,自己怕是早就招架不住,被皇帝抓住死肋。

索伊嚼着笑,这几日她早有耳闻,茗皇贵妃被当场刺杀于朝堂,原先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小皇子,竟不是皇帝亲生骨血,皇后所中花蛊,在她寝殿内被搜出,任何一条罪状,便能将她打入万劫不复。

“真是越来越乱了。”纤指划过眉梢,索伊媚眼如墨,却又顿觉意兴阑珊,原本,她以为茗皇贵妃不会那般善罢甘休,那么,这出戏也就堪称­精­彩纸伦。

“听说,茗儿竟然会妖术。”东太后正下身子,坐立难安,“据当时的侍卫所报,茗儿死的时候,就连双手指缝间都是血。”

“好了!”西太后惊声怒喝,女子闻言,赶忙噤声缩回去。——3Q手打

“外头以讹传讹,你偏就信了!”

“不,东太后所说的,句句属实。”索伊见缝Сhā针,补上一句。

“什么意思?”

“茗皇贵妃是会妖术,先前,皇后并不是生病,而是中了一种产自我苗疆的花蛊,此蛊,不会要人­性­命,却可在睡梦中将人摧残至心神崩溃。两宫太后或许不知,早在她进宫之前,我们两便颇有渊源,外人口中所传的妖术,也正是由我亲授于她。”索伊起身,玉足踩在毛毯上,轻盈飘逸。

二人面面相觑,西太后冷下脸,“你为什么不早说?”

“如今,我只授芷萱小主媚术,至于其他的事,太后您似乎不该管这么多。”索伊丝毫没有服软,“茗皇贵妃惨死,那完全是皇后一手造成,如今十日已过,您想何时动手?”

西太后深思,继而,抬起头,“你有把握?”

“呵——”索伊轻笑,丝毫不掩藏起鄙夷之­色­,“太后不信?”

“不是不信,”西太后狭长的指套在桌面轻叩,“如今,皇帝为了小公主一事,自然对本宫恨之入骨,再加以万般提防,本宫只怕,现在还不是最好的时机。”

索伊拢下眉头,展颜,腰际垂挂的流苏随着她轻盈转身,偏着圈的俯身贴合,“那好,一切听太后的安排。”

“你既然是茗儿的师傅,那这花蛊,可有办法再下一次?”

“自然可以。”

西太后大喜,她不信,这次风妃阅还能有这样的幸运,索伊深知她心中所想,却断然拒绝道,“同样的一件事,别人既然做过了,我便不会去做。” ——3Q手打

面­色­僵硬,西太后被回的有气不能发泄,索伊轻啜口茶,微微一笑,“我拿你一份银子,自然只为你做一件事。”

“那好办,本宫双倍加给你。”西太后双目咻然晶亮,却见她摆下手,腕上银饰叮叮作响,“你别忘了,当年我就定下的规矩,就事论事,我从不同时接受两份差事。”

茶也喝过了,话也讲完了,女子不顾两宫太后隐忍的怒意,释然轻笑后,径自出了慈安殿。

“姐姐莫要生气,索伊的脾­性­,当年我们就该认清。”东太后小声安慰,这人也真是的,几年不见,如今她们二人已贵为太后,她非但没有该有的礼仪规矩,还处处顶让,不给一分面子。

索伊走出慈安殿,本想先行回去,她举目而望,月­色­皎洁当空,心头一个闪念,朝着相反方向而去。

风妃阅服下陌辰吏炼制后的解药,静养几日,身子已然恢复过来。

接连几日,皇帝夜有于金銮殿,她隐隐感觉到,前方定是出了什么事,君宜连番追问,据君府的探子所报,说是君隐自出战至今,一点消息都没有。

才刚躺下,就见外头传来阵极其细微的脚步声,风妃阅屏息凝神间,看见索伊走了进来。

她张下嘴,不知这谎,该不该继续。——3Q手打

“你究竟是谁?”却不想,女子先声夺人。

风妃阅满身戒备,披上挂在藤架上的寝衣,“什么落意?”

“你不是君阅!”索伊笃定万分,她一步步踩着上前,两眼直勾勾盯住身前的这张脸,“你们长的确实很像,几乎无人能辨,可是,她有的,你却没有。”

风妃阅挑眉,女子勾­唇­而笑,退开几步距离后,双手环于胸前,“君阅是我的徒弟,我比你了解她。”

相互对视的眼中,风妃阅并未表现出丝毫心虚,在君家的那段日子,就连君相爷同大夫人都没有察觉出来,而这索伊,不过是君阅的师傅罢了。

“还记得上次我们所说的话么?”索伊率先别开视线,目光落在那张宽大整洁的凤榻上,“你同茗皇贵妃都是我的徒弟,不假,可是我却撒了个小小的谎,我说,你应该知道她是你的师妹,这解药,大可以堂而皇之的向她要,”索伊转过身,再度望着她的眼睛,“真正的君阅,同她一样,都不知道对方的身份,可是你,却间接承认了,你想套出我嘴中的话,那我,便如你所愿……”

风妃阅瞳仁一沉,思绪,有些杂乱,“茗皇贵妃亦是你的徒弟,你这样做,对你并没有好处。”

“你说的没错,”索伊击下双手,“知道为什么吗?”

见她不说话,女子自顾笑着走近几步,“因为她已经不听话了,她居然说,她爱上了,这样没有出息的徒弟,我不会要。”

风妃阅从未听过这样荒谬的理由,从头到脚,无一不透出彻骨冷意,“她的身份,是你故意泄露的?”

“不然,你以为呢?”索伊仰起骄傲,嘴角,习惯的扯上那抹嘲讽,“不过是场游戏而已,她玩不起,就只能被淘汰,如今,一方出局,这张棋盘上,就只有你同两宫太后了。” ——3Q手打

风妃阅只觉难以置信,这真正在背后­操­控的,原来,并不只是两宫太后。

“你究竟是谁?”这下,换成是风妃阅反口问道。

“你以为我会那么傻的告诉你,”索伊巡视四周,“不过,你倒是该谢谢我,若不是我的有意泄露,恐怕,你现在还受着噩梦的煎熬,日夜难思。”

风妃阅不置可否,对于索伊,更是警惕起来,这样的女子,倒是让人更难对付,她没有明确的目的,更不按常理出牌,让人着实头疼。

景夜宫内。

风妃阅前脚刚跨进去,就被眼前的景象给吓了一跳,满园内,种植着名贵的花草,抑因疏于打理而死了大半,杂草已经开始蔓延出来,远远望去,给整个景夜宫添加萧杀肃条之味。边上的丫鬟见她过来,赶忙上前行礼,“奴婢参见娘娘。”

“这里怎会荒废至此?”

“回娘娘,自打皇上将这片梅林铲除之后,施婕妤便不再允许旁人过来打理,才不过几日功夫,这园子内的花卉便死了大半。”丫鬟不无惋惜,话语也不敢说的太大声。

风妃阅放眼望去,边上的李嫣亦是满面怜惜,“施婕妤最近的身子可好?”

丫鬟听闻,眼睛一红,声音该些哽咽,“回娘娘,很不好。”

“先前的药Bb S.JoOYOO·nET,还在服用么?”

“是,一日不敢落下,可施婕妤的身子却并未见好。” ——3Q手打

显而易见,这凶猛的虎狼之药,才是施婕妤身子落垮的原固,再这样下去,怕是连命都会得不住。

风妃阅走进殿内,陶心正将一碗药给施婕妤服下,人还未躺下,她神­色­一滞,便要起身行礼。

“臣妾参见皇后娘娘——”

“不必多礼。”风妃阅上前,从陶心手中将那碗接过去,“是药三分毒,施婕妤这病,应该多出去走动走动。”

女子上半身坐起,靠在床柱上,丝质锦帕拾在手中,将嘴角残留的药汁擦去,“臣妾习惯了,外面那么大,走不了几步,生怕会迷失了自已。”

风妃阅站在榻前,见她脸­色­越发消瘦,已没了第一次所见时的那份灵­性­,心坎,几分软下来,若这施婕妤真是她这­性­子一样,不争,不夺,一切都只是自己无端猜测的话,未免对她也有几分不公。

没有久留,走出景夜宫时,风妃阅面容凝重,边上的李嫣几番想要开口,终是在触及到她的面­色­后,选择缄默。

“李嫣,”风妃阅走到那片林子前,女子忙上前去,“娘娘有何吩咐?”

“你替本宫去办件事,”菱­唇­凑至她耳畔,风妃阅轻声低语。只看见,李嫣时不时点头,眉头的­阴­郁疏散,一下喜逐颜开,“是,娘娘。”

风妃阅嘴角轻勾下,举目而望,李嫣以为,施婕妤心头打不开的结,就在于这片梅林,而她却清楚的知道,不仅如此。孤夜孑连日­操­劳国事,先前,茗皇贵妃说的对,自己的花咒同施婕妤并无关系,皇帝如今身系杂事,一旦空闲冷静下来,定会心生内疚,万般自责。——3Q手打

李嫣,心思单纯,她只想到了一面,却不知,风妃阅样群做,亦有自己的打算。

诚如她所想,皇帝处理完朝政,心身顿觉疲惫万分,走出大殿没几步,就见园中一棵梅花开得正盛,­色­泽雅静,好看的很。

偏偏,好像缺了一种味道,他顿足而立,眉宇间的阳光逐渐­阴­霾,心头聚起些许涟漪,折身,朝着另一方而去。

才刚踏进,就见景夜宫内很多人进进出出,青石板铺成的长廊,缀满零星盛开的梅花,殿外,李嫣守在门口,两眼不住向里头张望。孤夜孑走上前,女子眼睛一瞥,眼中充斥着明黄的尊燿,“奴婢参见皇上。”

“这是做什么?”

“回皇上的话.景夜宫内如今荒凉了半边园子,皇后娘娘说西园的红梅开得茂盛,特吩咐奴婢请了管事来,移栽过来一些。”李嫣脑袋垂在胸前,声细如蚊。

“娘娘人呢?”孤夜孑环视,并未见到风妃阅的身影。

“皇后娘娘害喜又犯,已经回去凤潋宫休息。”

皇帝若有所思点下头,袍角飞扬,人已跨入景夜宫内。

“陶心,外头为何这般吵闹?”施婕妤披上外衣,陶心才收拾完毕,双手刚擦净,还未来得及回话,就见她双手已经推开了窗子。

满园子的忙碌,让施婕妤应接不暇,视线顺着望去,就看见孤夜孑已经走了进来。

随手顺下披在肩头的秀发,施婕妤强捺下心头悸动,面­色­平静地迎上前。——3Q手打

“臣妾参见皇上。”孤夜孑将她搀扶起来,让她在边上坐下。

外头,忙碌的身影时不时在眼中恍惚而过,施婕妤希望皇帝能开口说点什么,茗皇贵妃已俯首认罪,至少,证明了自己一直以来的清白。君家同太后两大势力抗衡争斗,她万没有想到,会屡次三番将自己卷入其中。

“身子还是这样虚弱,改日,朕让陌医师重新给你调养。”孤夜孑凝视她半边苍白的容颜,说出这句话后,又觉得有些无力,仿佛无话可说的感觉。

施婕妤抬眸,想要望入他的双眼,却曾向,男子的视线已经瞥开,落在某一处上。

何时,在他的眼中,自己已经成了匆匆而过的影像,原先的专注,仿若过往云烟,才不过多少光­阴­,就只剩回忆了?

堪比毒酒,谁能记得真切,谁就能伤的浓重。

“皇上……”许久沉默,施婕妤试着打破。

皇帝想的有些出神,直到她喊上第二遍时才反应过来,“怎么了?”

“臣妾想问,娘娘的花蛊好了么?”

孤夜孑鼻翼间留有淡雅,他点下头,­唇­角欣慰轻勾,“没有大碍了。”眉宇间倾洒而出的柔和,让施婕妤微有出神,不一样,已经不一样了……

自己身中花蛊之时,皇帝的勃然大怒,众人皆知,可是,其中蕴含的感情不同。 ——3Q手打

施婕妤难以面对,心中最怕的猜测,一点点,在自己眼中被证实,孤夜孑想着风妃阅害喜又犯,当下便心不在焉。这害喜,当真如此折腾,连素有神医之称的陌辰吏都没有一点办法。

双目,随之望向外头,她定是想到自己对于这片梅林的内疚,故而差人来,将这景夜宫内重新栽上,听园中花匠的口气,这梅树又是以自己的名义被送过来。

薄­唇­轻笑,他的阅儿……懂得为他考虑了。

不知是第几次,孤夜孑都是一个人这样淡笑如风,施婕妤看在眼中,疼在心里。这种感觉,比她被病魔缠身,还要痛上百倍,千倍。

坐上片刻,皇帝随意吩咐几句,便起身朝外走去,施婕妤一路追着他的身影,只见,他脚步急促,守在殿外的李嫣行礼之后,尾随而去。

一转身的距离,仿佛隔上了一层山,她定在原在,动弹不得,只能看着他一步步走远,而自己,却束手无策。

小公主的事,被逐渐淡忘,那名掉包而来的孩子被风妃阅差人迸出了宫,既然生患奇疾,是生是死,都应该回到属于他的地方。

皇帝得知后并未怪罪,身心俱疲,也不想再追究。

宫内,似乎又安静下来,只是不知,这所谓的静如止水,实则,其下却是暗藏汹涌。

两宫太后迫不及待,再见芷萱之时,果真脱胎换骨,柔媚妖娆,活生生是人间尤物。

“何时动手?”——3Q手打

索伊不急不缓,“就在今晚,月圆­阴­缺之时。”

这样的好戏,最不能缺少的,当然是她。

风妃阅屏退下人,她刚走向凤榻,就见索伊款款而来。

“有一出好戏,想要看么?”女子姿态骄傲,斜靠在书架上。

风妃阅并不加以理睬,双手将锦被铺开。

“你就不想看看,这帝王对你上了几分真心?”她眉头轻佻,笑意,带有恶劣破坏。

风妃阅拢下碎发,“皇上对我如何,心知肚明。”

“这么有自信?”索伊正起身子,连续上前几步,“你如今怀有身孕,皇帝身为九五之尊,正常的男儿,怎会忍耐得住?”

“你究竟想说什么?”风妃阅顿下手中动作,面­色­渐冷。

“跟我走,一出春宫之戏,你可有兴致?”

夫妻缠 133 心比金坚

双手紧握,风妃阅口­干­舌躁,心房处,隐隐有疼痛。

“不敢了?”索伊中挑眸而笑,男人,更何况是皇帝,对她宠幸有加又怎么样,她就不信,面对如此诱惑,他能承受得住。

几次接触,风妃阅面对她时,不气不恼,反而能沉着冷静,“有何敢与不敢,只有信与不信。”

“你相信?”

“我笃定!”风妃阅声音不大,语气却坚定万分,“你想看好戏,也未免有些天真。”

索伊拧眉,双­唇­抿在一处,她没有想到,风妃阅会是这样的反应,“你果然,与众不同。”

“不,”女子听闻,断然摇头,“我非圣人,只不过,是我同他之间的一份信任而已。”

“哼!”索伊冷哼,“信任,值多少钱?”

风妃阅扬眉,菱吞勾勒出好看的弧形,“不值钱,值得我一颗心。”

索伊愕然,顿时,有些恼羞成怒,她凌步上前,风妃阅只觉眼前像有幻影掠过,下一瞬,整个身子冰凉,失去了控制。“你不想看,我就偏要让你看,看看你的男人,是如何将别人压在身下的,你所谓的信任,我要让他亲手粉碎。”

皇帝的寝殿内。

自从风妃阅怀有身孕后,所有的奏折便重新送回了这,孤夜孑每次去凤潋宫之时,二人几乎说不上几句话,便早早准备上朝。——3Q手打

如今,整座寝殿内灯火通明,巨大的火烛呲呲作响,皇帝端坐于桌前,面前的奏折,堆成足有半人高。他蹙眉凝神,那双异于常人的眸子带着琥珀­色­的疲惫,幸好,仍是­精­神奕奕。边上,暖炉中的柴炭重新添加进去,一时间,温暖至每个角落。

风妃阅睁眼之际,就看见皇帝背对自己,她举目而望,自己怎会来到孤夜孑的寝殿。红­唇­微张,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边上的索伊面露得意,食指竖在­唇­畔,示意她啉声。

冷静下来后方看清楚,二人竟是站在一座巨大的屏风后,双面刺绣的技艺,仿佛在她同孤夜孑之间,隔上咫尺天涯,外头,看不见里面的动静。

索伊双手依旧环于胸前,两眼如炬,一室光亮,在风妃阅眼前抖了下,密不透风的大殿,凉风岑岑。

“大胆,你是何人?”守夜的太监尖细着声音,兰花指谴责向那名擅自入宫的女子。

风妃阅心头猛颤几下,边上,传来索伊的轻笑声,几不可闻。一袭异族服饰,大胆的装束令人咋舌。赤足串串踩上柔软的毛毯,一颦一笑,别有韵味。原先斥责的那名太监看的呆了,目光无神,却尽显贪婪。

“下去!”皇帝搁下手中的笔,冲着边上众人说道。

风妃阅眼见守夜的宫人全部撇下,那名女子婀娜上前,水蛇般的腰身上绘着怪异的图纹,一张浓妆艳抹下的脸,待是近一看,才知是芷萱。鹅黄|­色­的纱裙,内里,水红­色­的裘衣亵裤,忽明忽暗。女子的每一个动作,就连极为简单的行走,都犹如是无尽诱惑,让人欲罢不能。

孤夜孑向后躺去,双腿交叠,伸展在銮椅跟前,右手慵懒地挣着脑袋,斜靠在一边的椅把上,目光迷离,隽永深刻,缓缓拉开的笑,邪肆而轻佻,风妃阅看着芷萱一步步走上前来,唯一能动的双手在袖中紧攥,光洁的前额渗出细密汗珠。——3Q手打

“怎么了,紧张?”索伊凑到风妃阅面前,满脸是笑。

她斜睨一眼,再度不加以理会。

索伊无所谓地耸下肩,一脸信心满满。

芷萱走上汉白玉的长阶,­祼­起的双足,晶莹娇小,柔弱无骨的手搭上孤夜孑的双肩,白皙的腿随之一跨,坐上男子的腰际。

膝盖跪在宽大的銮椅上,沁香的身子微微抬起,裙摆下的双腿,在他小腹处轻轻摩挲,动作撩火,不眠不休。孤夜孑修长的手指落在她腿弯处,弯下的身子慢慢支起,双手,如火热的烙铁般,一寸寸向上推动。女子咬着­唇­,鼻尖,有隐忍的汗珠滴落,原先缠在他肩头的手,如今已是紧掐入皇帝的龙袍,指关节,无力到泛白。

风妃阅心口猛然抽搐,强烈的疼痛让她bBS.joO YOO.NET双目紧阖,喉间,隐约有腥甜的味道冲上来,她暗咬银牙,心跳,漏了好几拍。

隔着一扇屏风,孤夜孑后背僵直,俊颜突然揪起,单手揽着女子的腰,他另一手按住自己胸口,挺直的脊梁,被压下去。

“皇上,您怎么了?” 芷萱大惊失­色­,双手将他额头的汗渍擦去。

孤夜孑琥珀­色­的双眼,痛苦万分,那种钻心蚀骨的疼,如此清晰真实,盈盈一握的纤腰上,他大掌猛然一收,将女子越发贴近自己,“你若好好地服侍,朕便没事。” ——3Q手打

芷萱受宠若惊,孤夜孑强忍个心头不适,这一幕,正如当年那般重演,他放在女子腿上的手禁不止握成拳,冷酷漠然的脸上,有着捉摸不透的情绪。按照索伊的话,除非不是正常男子,否则,这苗疆的媚术应是无人能敌,可她这样一看,皇帝又似乎太过于冷静,辨不清,他是否已被迷惑。

男子的脸上,带着些许隐忍的激动,薄­唇­凑上去,在她脸上轻啄。

芷萱一惊,俏脸酡红,羽睫下的眸子盛满羞涩,孤夜孑忽的将她双腿环在自己结实的腰上,起身,大步朝着一旁的龙榻而去。

风妃阅望着二人逐步逼近,想要闭上眼,却又不甘心,两道暗影交叠于那副巨大的山水屏风上,更添旖旎之­色­。脚步声,沉稳如风,外面的人却丝毫没有意识到,芷萱又惊又喜,声音娇羞晦涩,“皇上——”

只听得‘通’一声,二人相继倒在榻上,孤夜孑双手撑于两侧,视线紧盯身下女子。

隔着一道屏风,风妃阅见她两手落于皇帝腰际,轻轻一扯,腰带就随即滑落下来,大片明黄|­色­混合着白­色­的纯净向两边倾散,芷萱双手抚上他­精­壮的胸膛,指尖向两边探去,将那身繁芜的衣衫除了下去。

风妃阅望着男子结实的背部绷成一线,慢慢向下压去。她原先的坚定,随着孤夜孑的动作而逐步瓦解,想要牢牢抓住一角,不甘就这么放弃了。

“呵呵——”索伊的笑,是发自于心头的畅快,“我最喜欢的就是现在这个时候,你不是相信他么,看,开始了呢。”

风妃阅晶亮的眸子一沉,却又极为不屑地睬了她一眼,女子不以为意,接着以­唇­音说道,“我以为,你会流眼泪的。”

她漠然对视,垂下的双眼,正好看见榻上二人。那样亲昵的动作,却在自己眼皮底下,一举,一动,如放慢的镜头,每一个神­色­,更是对她的凌迟。——3Q手打

索伊颇为好奇,上半身凑出去,一边还扭头冲着她说道,“不想看看么?”

皇帝俯下身,­干­净的手指拨开她额前碎发,蜜­色­的肌肤贴合在女子单薄的身上,芷萱禁不住,轻轻吟碎出声。

孤夜孑凝望身下的芙蓉之姿,声音,带着情不自禁的压抑,“你是秀女么?”

芷萱微怔,继而羞赧点头,“是。”

“选秀而来的女子,朕还第一次遇上这样浪的,谁教你的?”皇帝埋首于芷萱颈间,面­色­略有陶醉,声音沉浸暗哑。

如此直白,女子羞的无地自容,视线被迫与起身的皇帝相触,“皇上,民女只想好好服侍皇上。”

孤夜孑俊眸轻眯,一手抚上她白皙细­嫩­的脖子,五指握紧后松开,一窒一松的感觉,让芷萱原先酡红的小脸霎时苍白,两眼聚成一线落在皇帝的手背上。

孤夜孑压下­唇­畔,在她耳边轻语,“告诉朕,谁教你的?”

芷萱双手想要去抓皇帝的手,小嘴轻张,呼进去的气息,越来越稀疏,“皇上。”

孤夜孑薄­唇­点在她嘴角,从屏风后的视线望去,极像是亲昵,“告诉朕。”

轻声,却不知是谁蛊惑了谁,芷萱望着那双锐利的眸子,偏偏失神,皇帝手劲松开半寸,她微微喘息,胸口处,起伏不定。——3Q手打

女子仰面,剔透的眸子充满迷恋,眼种怔仲,“皇上——”,榻上,两人的对话只在­唇­齿间交融,屏风后的风妃阅同索伊自然是听不见。

孤夜孑挑开她腰侧的带子,流苏划过手指,让芷萱亲眼看着自己的衣衫被卸下。

索伊嘴角的笑容加剧,看着风妃阅苍白至几近透明的脸­色­,凑上前,在她耳畔轻吹口气,“其实,这媚术也没有什么,男人嘛,都一样,那方面放得开的女子,谁不喜欢?”

风妃阅不置可否,亦无力反驳。

她曾经笃定,那个宽阔的怀抱,是自己一人的,媚术,难道他们之间连生死与共都经历过了,还能过不了一个所谓的媚术么?

她缄默,谅她心再痛,却拿不出一点办法,这样的考验,她说不上话,只能眼睁睁看在心里,风妃阅当然希望,他是不一样的。可,索伊的这出戏,却让她不得不看,不得不面对。

芷萱被皇帝压着,不能动弹,浑身解数使不上来,只能仰着脑袋望向他。

“朕只想知道,是谁教你的?”孤夜孑还是那句话,语态暧昧。

女子望着那双眼睛,浑身只觉虚轻无力,像是跌入一滩幽邃冷冽的寒潭,将方才的满身热情,尽数熄灭,“是……”

她有些犹豫,带着战战兢兢,皇帝压下身,薄­唇­在她嘴角处轻吻,“说,朕想知道。” ——3Q手打

“索伊,她叫索伊。” 芷萱朦胧间,犹处梦境,她一时分不清自己是否说了,只见孤夜孑俊目微阖,嘴中轻声呢喃,“索伊?”

瞬间,脖颈被一手圈在掌中,皇帝似是想起了什么,那双琥珀­色­的眸子,竟然惊现红猩,杀戮四起,眼中的怨恨犹如藤蔓般紧紧勒住女子不放开。“皇上——” 芷萱万分恐惧,双目凸出,整个人因他手上的动作而被拖离床榻,风妃阅看的真切,边上的索伊顿时目瞪口呆,一下不知该作何反应。

她深信不疑,世上,不会有男人能躲过这媚术。

“不——”芷萱被卡在喉咙口的声音像是即将断裂般,她双手抓上孤夜孑的手背,眼露祈求,“皇上,皇上——”

风妃阅看在眼中,这惊人的反差,让她怔忡难安,索伊双手紧握,扭头狠狠瞪向她,面上神­色­,挫败而不甘。

孤夜孑感觉到手潜上传来一阵尖细的疼痛,一回神,才知是被女子的指甲划伤,她四肢不断挣扎,面容狰狞,就差这最后一口气。他极力冷静,虎口松开,冷眼看着芷萱俯在榻上,贪婪而用力地喘息。

皇帝手臂一揽,却又意外的将她拉过去,在她耳边说下一句话,“你的媚术还未到火候,朕方才情不自禁,差点就玩上了。”

芷萱大惊,继而脸­色­潮潮,将脑袋垂至胸前,莫不是,这皇帝还有特殊的嗜好不成?

“朕不想伤了你,今夜,你先回去吧。”孤夜孑软下口气,身体一翻,侧身躺在芷萱边上。

她心有余悸,两手轻拍着胸口,喘过气后方镇定下来,身子轻盈靠过去,“皇上——”——3Q手打

孤夜孑并不说话,却是一道视线冷冽­射­过来,眼中压抑不住的杀气在顷刻间泄露,她乖乖噤声,双手胡乱扣起被解开的绸带,皇帝一手枕在脑后,目光攫住女子身影,意味深长地拉开­唇­角。

芷萱微微一笑,定是自己的媚术还未学到家,而皇帝对于自己擅闯寝殿一事并未追究,这样看来,她还是留有机会。

福身,女子倒退着向殿外走去,索伊握紧的双拳用力分开,声音,气的有些颤抖,“好,好……”

风妃阅全身的紧绷,轰然倒塌,差点虚弱的瘫倒在地上。

索伊并不知道皇帝为何会突然停手,更不明白,自己一手培养出来的芷萱怎会乖乖听了话,这任务还未完成,人到走了个没影。她对上风妃阅的双目,声音,气急败坏说道,“你少得意。”

她说不出话,只能微笑回应,眸中,有晶莹的激动,仿若是宣战般,美目轻眯,拭目以待。

孤夜孑仰躺在榻上,视线空落落的,风妃阅垂首,正好对着他的眼睛。自己应该坚信,他的眼中,有着比谁都清明的透彻,丝毫不含欲望。索伊自行离开,二人中间,就隔着那道屏风,风妃阅由衷展颜,眼睛中酸涩难受,有种想哭的冲动,这道屏风,并未将他们的距离隔开,相反,似是更加近了一步。

男子起身,随手披上落在一边的衣衫,不顾榻上凌乱,也不顾那案几上还未批阅的奏折,大步向外迈出。

风妃阅站上片刻,四肢恢复过来,她顾不得全身酸麻,焦急往凤潋宫赶去。

从未有过这样的急迫,脚步声踩在空旷的廊子间,灼闷,尾随在身后。——3Q手打

“参见皇后娘娘——”

风妃阅目不转睛,将众人一一抛在脑后,偌大的寝殿中,她只看见一抹明黄|­色­,焦急地在殿中央来回走动。拾起裙摆,她飞奔而去,身后的李嫣一路惊呼,“娘娘,当心您的身子。”她什么都听不见,风声,在耳畔呼啸而过,皇帝听到身后动静,身子才转过来,就被扑了个满怀。

李嫣气端吁吁,冲进来正好见到这一幕,她擦下汗渍,返身将殿门掩上。

“阅儿,朕有件事要告诉你——”

风妃阅大口呼吸,心房因突来的压力而疼痛不已,孤夜孑掩饰不住话中的激动,他双手捧起女子面颊,前额相抵,“我找到了。”

“找到什么?”风妃阅不解,对上他的眼睛。

“苗疆媚术再现,朕只知道,那名女子叫索伊,却不知她藏身何处,看来,这事又同那两个老家伙脱不了­干­系。”孤夜孑拉着她在边上坐下,脖颈的地方,还留有鲜红­唇­印。

风妃阅不露声­色­,拈起锦帕将那玫红拭去,孤夜孑将她的手拉过去看,一看,瞬间变了脸,“我……”

有些心虚,更不知如何解释,神­色­变得分外复杂。

风妃阅沏上一壶茶,手被他拉过去,孤夜孑两手围在她腰后,俊脸贴上小腹。——3Q手打

“朕不止是一个皇帝,还是一位父亲,一名丈夫。”他突然这样开口说道,“我的女人怀着孩子,那是我的孩子……”他语气骄傲自豪,带着一生宠溺,“诱惑,时有发生,我肩头的责任却是一辈子的,阅儿,朕怕,朕的身边除了你,再躺不下任何人了。”

风妃阅心口窒息,呼吸,久久顺不上来。

“那不止是责任,你懂么?”孤夜孑抬起头,眼中,含有一种难以启齿的急迫,风妃阅有心任­性­,摇头说道,“我不懂。”

皇帝欲言又止,握在她腰后的手,从未这样紧张,“对你的责任,你……知道从何而来么?”

风妃阅同样摇头,下­唇­咬着,放在他肩头的手,掌心中全是汗水。

“是,爱……”

爱……

他说的如此困难,落在心头,更是如此沉重。

“一个男人,最不能犯错的时候,就是在自已的女人怀着他孩子的时候……”

风妃阅哑然失笑,这欣慰的笑中,也带着眼泪的甜涩,流在眼眶中,满满当当,却没有溢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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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妻缠 134

或许,她应该感谢索伊,她所谓的这出戏,也真的让自己看到了很多。

“想不到事隔几年,两宫太后还想用同一招来对付朕。”

风妃阅在他身侧坐下,“皇上的意思,这媚术,先前在皇宫出现过?”

孤夜孑点下头,脸­色­凝重,“当年,两宫太后便是凭借这一举登上凤位,继而,让母后失了宠。”

看来,这索伊在多年之前便同太后有渊源。

“父皇被媚术所惑,终日沉醉于这两个妖­妇­的温柔乡中,当年,幸亏有忠臣相助,要不然,今日的炫朝,早已是改朝换代。”皇帝面­色­­阴­鸷,风妃阅将脑袋枕在他肩头,“幸好,这上头的天没有变。”

“两宫太后处心积虑,无时无刻不想将朕拉下皇位,久处后宫,其身后的势力,却在不断壮大,我处处提防,难免有一天会身入险境。”

“如今,朝中分为三大势力,皇上应该逐步削减,万万不可有功高盖主之事发生,至于两宫太后,她们所争这权利,臣妾思来想去,东太后只有厉王爷一名亲生子嗣,西太后向来狠辣自私,断不可能为他人做嫁衣,莫不是,她想自己独揽这大权不成?”风妃阅望着皇帝俊彦的侧脸,这西太后,看来是想做武则天了。

“削减一事,朕不是没有考虑过,君家同两宫太后那边,我一直在努力权衡,如今,权势慢慢归到朕手中,只待一个时机,将之彻底铲除。”皇帝同太后的对立,向来便不是什么秘密。

“对,万事都不宜­操­之过急。”这么多年都忍过来了,断不可前功尽弃。

“阅儿——”孤夜孑手指在膝盖上敲打,另一手执起她的柔荑,风妃阅轻应,视线随之垂下。——3Q手打

“这么久了,君家同我之间,你还有犹豫么?”

风妃阅将他的手拉过去,轻落在自己小腹,她凝眉浅笑,继而,摇了摇头。只字未说,其中的深意却让孤夜孑欣喜难耐,铁臂一伸,紧勒住她纤腰。

影子交叠,风妃阅展颜悦­色­,些许的宁静被心中掠过的身影打乱,她双手落上男子肩头,“那名唤索伊的女子,好像就是茗皇贵妃的师傅。”

孤夜孑直起上半身,让她坐到自己腿上,“你怎会知道?”

风妃阅也觉怪异,将这几次同索伊的见面一一告知与他,除了方才,二人在皇帝寝殿的那一段,“先前,茗皇贵妃身份暴露,亦是她一手在后推动,连续三番会面,却都是她找上门来,这样下去,我们太过于被动。

“看来,她果真就在宫内。”孤夜孑语气强硬,恨不能一下将她揪出来。

“要想抓住她,谈何容易。”风妃阅先前亦有追出过几次,可是一出凤潋宫,却连对方的身影都找不到,更别说是寻到她的落脚之处了。

“又不能大张旗鼓……”

索伊行动诡异无踪,好不容易再次现身,万万不可打草惊蛇。

“不急,如今芷萱无功而返,定会席卷而来,她是索伊一手带出来的,今日挫败,定不会就此罢休。”风妃阅轻声安慰,只要两宫太后的目的一日未达到,索伊就不会逃出他们的视线。

孤夜孑亦觉有理,一手撑起下颔磕在桌面上,缓下的神­色­在忆起方才话语时,突然凝聚在眉头,锐利的眸子对上风妃阅,双手将她板向自己,“你怎会知道,芷萱无功而返?” ——3Q手打

闭上嘴,风妃阅面­色­闪躲,继而讪笑,“你听错了吧?”

“我还没老。”皇帝表情严肃,细想片刻, “莫不是,你全都看见了?”

风妃阅抿下­唇­,一手拈着那锦帕往他脖子擦去,孤夜孑顺手握住她柔荑,“别打岔。”

她笑得有些不自然,吞吞吐吐后,方老实交代,将先前的所见所闻一一讲出来。孤夜孑凝神细听,一手在她腰上轻拍,“不准说谎,最初,是不是以为朕坚守不住了?”

风妃阅小脸一红,双手圈住他脖子,“有那么一点。”

继而,见他面­色­不悦,忙补上一句,“就那么一点,一点点。”

双手轻摇下,孤夜孑神情严肃,“这索伊,终究是一大隐患。”

风妃阅顺势靠上他肩膀,“不用担心,人人都有弱点,只要你不被芷萱迷惑,我们大有希望。”

孤夜孑见她旧事重提,一手在她腰上轻掐一把,笑容恶劣,带着小坏。

风妃阅轻打他下,继而换来男子的反击,二人吵吵闹闹,将方才的­阴­霾抛之脑后。

芷萱焦急回到慈安殿,却见两宫太后端坐于一旁,索伊负手站在殿中央,见她进来,忙上前几步来至她身前,“怎么回事!” ——3Q手打

衣衫不整,她垂着脑袋,双手紧揪起前襟,“皇上,皇上让我先回来。”

两位太后面面相觑,西太后起身,视线在她身上打转,“皇上没碰你?”

“没……”芷萱冷的全身哆嗦,余光胆怯,瞥了索伊一眼,“皇上,皇上说我火候不到……”

太后神­色­一冷,索伊更觉羞辱,她来回踱步,手掌重重击在桌面上,好一个火候未到,看来,是我小看了这皇帝。”

“姐姐,这下怎么办?”东太后担忧万分。

“莫不是,皇帝已经觉察出了什么?”西太后心思缜密,每一步,都小翼翼。

“我就偏偏不信这个邪。”索伊气咻咻在凳子上坐下,从未受过这样挫败,顿时让她懊恼万分。

“休要意气用事。”西太后隐有不安,要对付皇帝,本就不宜­操­之过急。

女子眉角挑上不屑,她要做的事,就凭太后几句话,怎能拦得住?

翌日。

皇帝刚下早朝,御花园内景­色­怡人,一名女子鬼鬼崇崇躲在暗角,挑准时机后,大步窜上前去。

“大胆,走路不长眼睛是不是?”李公公尖声细喝,女子垂着头赶忙跪下,“臣妾参见皇上。” ——3Q手打

孤夜孑顿住脚步,李公公见她自称臣妾,一时吃不准,只见女子已经抬起头来,正眼一看,原来是君才人。

皇帝微微吃惊,冷酷坚毅的俊脸盯着女子的脸,一时间,印象淡薄,“你是谁?”

君恬满心的希翼被打破,她跪在原地,踌躇不安,“臣妾君恬。”

孤夜孑凝望一眼后,方恍然大悟,“哦,皇后的妹妹。”

这般反应,大大出乎君恬意料,她来时已经找过君宜,风妃阅明明答应,为自己妥善安排,今日自己巧做试探,却发现,皇帝差点就忘了这宫内还有个君才人。

“起身吧。”孤夜孑身子绕过她,众人亦紧随而上。

女子怔楞在原处,跪着的双膝挪动下,望着皇帝挺拔的背影远去,身侧,双手紧紧攥成拳,原来,自己还在这傻傻的白等,那方,却压根就没有将她的事放在心上。再看这皇帝的态度……君恬愤恨起身,入宫来的一幕幕重现于眼前,她面­色­狰狞,眼中有狠戾闪过,“都是你们自找的。”

她不要在这宫中老死下去,如今看来,要想靠着君家那两姐妹,是期盼不上了。

亦步亦趋,一时间,失了方向,女子心中暗暗盘算,这亦不是冲动之举,要怪,就怪她们两姐妹太过绝情。

徒步行走,转眼,就来到景夜宫外。

如今,茗皇贵妃已死,剩下得宠的,就只有君家姐妹,以及,这里头的施婕妤。皇帝对她的特别,君恬留在宫中这几月,更是耳濡目染,忐忑地跨入园子,迎面,正见施婕妤坐在石桌前,边上的陶心随身伺候。——3Q手打

“见过施婕妤。”君恬上前,满面乖巧行礼。

女子拢下披风,垂首望去,“你是……皇后娘娘的妹妹,君才人是么?”

君恬大喜,连连点头,“正是。”

“快起来吧,”施婕妤仓促起身,双手将她搀扶起来,“不必多礼,都是自家姐妹,来,快坐下。”

君恬顿觉心头其暖融融,她嘴角微笑,在边上坐下来。

“陶心,你去新彻壶茶来。” 施婕妤见她似是有话要讲,借故将陶心支开。

“娘娘这里好生清净。”君恬环视四周,眼前豁然开朗,禁不住赞赏起来。

施婕妤苦涩轻笑,顺着她的视线望去,“清净,呵……我倒嫌它太过于清净了,没有一点人气。”

君恬望着她憔悴的面容,她几次欲言又止,想要开口试探,“如今,宫内的人大部分都在凤潋宫巴结着,我不愿去凑这热闹,闲暇时,还是觉着施婕妤这地方好。”

女子展颜,笑容轻柔淡雅,恬静的嘴角欣喜勾起,“想不到,今日才算遇上了一位知己。” ——3Q手打

君恬喜逐颜开,举目望去,“娘娘这片梅林,似是大不一样了。”

“你以前见过?”施婕妤神­色­暗哑,目光垂下去。

“无意中见过几次,那时候,花香四溢,怕是御花园内满园子的名贵花种都比不上这里开的鲜艳。”君恬察言观­色­,一边说道,“现在,好像不见了当日的美景。”

“赏花看人,物是人非,其实并未有什么区别。”施婕妤款款起身,落寞的侧脸,惹人疼怜,“有空,就多过来陪陪我,陪着这片清静的地方。”

君恬跟着站起来,踱步来到她身侧,“施婕Bbs. JoO Y OO.nE T妤放心,我以后一定过来。”

望着女子平静的面容,君恬微微出神,从第一次的见面,她就感觉到,这施婕妤断没有表面上来的这般柔弱,是近一看,那双细致温和的眸子,总像是藏着什么东西,危机四伏,难以预料。

有些吃不准,却又不甘心放弃这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接下来几日,君怡果然是天天往景夜宫内跑。

君宜腹中的孩子即满八月,平日的诊断,都是风妃阅亲自带了陌辰吏而去,这中间瞒着的一个多月,万万不可被宫内的御医发现。望着她腆起的肚子,风妃阅时有担忧,实则,那肚中孩子已是九月有余,接近临盆期越来越近。

“姐姐,尝口这花茶。”君宜亲自倒了一杯,送到她手边。

风妃阅让她在自己边上坐下来,端起紫砂杯,凑至­唇­畔,“果然很香,从哪来的?”

“上次我出宫省亲,娘亲给的。”君宜将茶壶推到她面前,“可惜,我不能多喝。” ——3Q手打

风妃阅轻笑,不以为意,抿上一口,入嘴满口香,“不要担心,你分娩之时,我一定让二娘入宫陪在你身边。”

君宜欢欣不已,强忍住激动,“谢谢姐姐。”

风妃阅轻啜几口,放下茶杯,“不要多想,知道么?”

君宜眼眶泛红,声音带着哭腔,“可是……”

“放心吧,没事的,他只是暂时没有消息,况且皇上拨了五万­精­兵与他,如今,你养好自己的身子才是首要。”风妃阅拿起锦帕,将她眼泪擦去。

“对不起,老是要姐姐为我­操­心,”君宜将帕子接过手,声音沙哑,“您怎样,害喜还厉害吗?”

风妃阅一手按上小腹,轻笑摇头,“好多了,吃进去的东西也不会吐了。”

“那便好,”君宜放心,“过上一个月就不会那么严重了。”

二人聊上片刻,外头便传来李嫣的声音,“娘娘,是时候回去了。”

风妃阅眉头轻蹙,想起那苦涩的保胎药就禁不住反胃,君宜没有留她,想要起身相送,却被女子按坐回去。

走出园子,李嫣一路随在身后,风妃阅脚步放慢,像是闲暇散步。

“娘娘,您笑什么?”

她侧目,一手抚上小脸,“我有笑么?”

“怎么没有,定是在想着什么好事。”李嫣嘴角含笑,微凑上前。——3Q手打

风妃阅落在小腹的手轻轻移动,“我在想,一个多月的孩子能有多大。”

李嫣凝神,风妃阅见她一脸认真,继而笑着向前走去,“回去吧。”

宽大的园子,有冷风吹袭进来,风妃阅望着被撩起的发丝,脚步才迈开,却觉一阵抽痛自小腹突然传来,她急忙站稳身子,一手扶着边上的墙壁。

“娘娘——”落在身后的李嫣见状,赶忙上前,“娘娘,您怎么了?”

风妃阅面­色­紧揪,额上,已有细密汗珠,按在小腹上的手紧紧挤压,双腿间,突觉一股暖流,冲了出来……

夫妻缠 135 滑胎

血滴,浓腥……

耳边,李嫣的脚步声开始凌乱,三三两两,走过的宫人纷纷距过来,一时间,全部都乱了。

风妃阅身子斜靠在墙壁上,浑身不能动弹,双足紧挨,李嫣两手搀扶住她手肘,声音,焦急中透着虚空,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过来,若有若无,娘娘,娘娘——”

小腹紧绷,她大气不敢喘下,豆大的汗珠顺着额际滑落下来,“李嫣……”

“娘娘您说,娘娘……”

风妃阅五指紧勒住她手腕,却不想整个人朝边上栽去,直直落入李嫣怀中,全身,如坠冰窖。

凤潋宫内,丫鬟嬷嬷齐数跪满一地,风妃阅蜷缩在榻上,面­色­稍有缓和,方才的疼痛,已经慢慢缓解过来。李嫣绞了一块帕子,将她额头上的汗渍拭去,“娘娘,吓死奴婢了。”

孤夜孑大步走进来,身后,跟着满脸异­色­的陌辰吏,皇帝急促来至榻前,弯腰,一手探上她小脸,“怎么回事?”

“回皇上,娘娘方才直喊肚子疼,回到凤潋宫后才稍稍平息……”

孤夜孑听闻,赶忙弯腰示意陌辰吏上前,男子已在堂下查望多时,风妃阅的迹象……

看来,这中了夫妻缠后,真是凶多吉少。

一手搭上脉,风妃阅紧张地盯着陌辰吏的脸­色­,心口窒闷,男子的手指有条不紊地敲打在自己手腕上,“陌医师……”——3Q手打

陌辰吏抬下头,却并未说话,只是起身退后几步。

孤夜孑抓紧她的手,十指交扣,将那份紧张传递到二人掌心,“陌医师,但说无妨。”

“回皇上的话.”陌辰吏直起身,目光坦荡,却带着同风妃阅眼中一样的哀痛,“娘娘,恐怕是有滑胎迹象。”

照这情况看来,她腹中的孩子,绝留不过三日。

“滑胎?”孤夜孑大惊,风妃阅急欲起身,却被他按下双肩,“好好的,怎会滑胎。”

陌辰吏垂下眼帘,神­色­闪躲,“娘娘体虚,加上先前所中花蛊一事,这腹中的孩子,臣已尽力。”

他心中有错综复杂,他同风妃阅之间明明有了最为难得的信任,却偏偏,自己一次又一次的隐瞒她,欺骗她,从而,使得这本就不可能的路,越走越远,直到再也看不见。

风妃阅躺在榻上动也不动,全身,像是傀儡般,双手双脚,冷的直打颤。

“宫里什么奇珍药草没有,朕就不信保不住朕的孩子!”孤夜孑怒喝,跪在殿中央的宫人听闻,一个个匍匐在地,大气不敢出。

陌辰吏望着凤榻上的女子,终是妥协,声音软下,“臣,试试。”

孤夜孑起身,朝着他一步步走去,双脚在他身前站住,“朕要肯定。”

风妃阅撇过头来,目光哀切,唯一的希翼,均落在陌辰吏身上,她伸出一手,却又不知该伸向谁,最后,还是沉重地落回榻沿,“陌医师,你老实告诉我,我的孩子,他能不能保住?” ——3Q手打

空气中,火炉内的声音噼咖作响,一切都像是被刻意静止,竖起的耳朵全部等着陌辰吏的回答。风妃阅的期盼,在男子的沉默声中一点点被磨灭,“真的……保不住么?” 她再问,眉头带着凄楚,上半身仰起后,又倒回去。

陌辰吏阖上双目,孤夜孑修长的五指紧握,振臂一挥,“全部给朕滚出去。”

狭长的凤目中风起云涌,周身急剧而起的危险让跪着的众人一一爬跪出去,陌辰吏抬起头来,目光同风妃阅交汇后,还是埋下头,退了出去。

偌大的寝殿,转眼间,只剩下两个身影,交相拥叠,风妃阅背靠着他的胸膛,“算了,留不住的话……”

孤夜孑掌心贴上她的­唇­,并不让她说下去,冰冷的呼吸打在他手上,微微,还有女子强忍的颤抖,她整个身子缩在他怀里,只是一个劲的抖。孤夜孑双手收拢,让她躺下来,身子紧紧贴在一起,手臂伸过去将她整个环住。

风妃阅不敢闭上眼,一手抵在他胸前,“我想要这个孩子。”

那么来之不易,他和她,都还未从欣喜中反应过来,孤夜孑一手在她背上轻拍,下巴枕在她头顶,“放心,孩子不会走的。”

风妃阅摇着头,知道是他的安慰,身子向前偎近几分,蜷缩在他胸前动也不动。

恍惚间,二人闭上眼,身心俱疲,没多久,就模模糊糊沉入梦境。——3Q手打

孤夜孑全身麻木,手臂下意识一揽,却发现扑了个空,身子猛地一颤,他激灵惊醒,“阅儿——”

坐起身,才发现风妃阅半坐在自己身边,垂下的冬黑遮住整张小脸,双肩垮下,动也不动。

“阅儿……”孤夜孑试着轻唤,伸出去的手还未触及到她肩头,却见女子陡然向边上挪去,白净的寝衣下,竟是一滩鲜红刺眼的血。

皇帝俊颜失­色­,薄­唇­蠕动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风妃阅腿间的血犹在蜿蜓而下,水­色­的床单,眼看着被晕染开,孤夜孑全身冰冷,触目惊心的刺眼猩红,让他瞳仁隐痛,半晌说不出话来。

“不……”风妃阅­唇­间吐出一字,撕裂的声音,尾端卡在喉咙口,整颗心犹如被侵蚀般疼痛。双手一下铺上那被血染红的床单,她紧握而起,指缝间,有血渗透出来。粘稠的液体浸湿整个手掌,浓郁的腥味,带着残忍万分的决绝,依旧在流逝。

“阅儿——”孤夜孑急忙去拉住她的手,风妃阅情绪激动,双肩挣扎后想要甩开男子的钳制,“不,放开我,放开我……”

疼的,全身抽搐,腹部传来紧绷,孤夜孑将她小手抓在掌心中,身子刚要靠过去,就被她戒备躲开,双手不停胡乱挥舞。男子无奈,只能扣着她手腕,将风妃阅强拉向自己,“阅儿,把手松开。”

她十指深掐入掌心,仿佛捧着什么,“一旦松开,就什么都没有了……”

孤夜孑将她压向自己,狭长的眸中星光苒动,大掌执拗地想要将她双手掰开,无奈,女子却狠狠抓着他前襟不放,明黄|­色­的丝质寝衣上,血红的指印斑驳清晰。双腿间,热源再度袭来,紧绷的小腹豁然一松,风妃阅强忍住眼中夺眶而出的泪水,身子一下栽上孤夜孑肩头。——3Q手打

“真的没有了……”

孤夜孑心头一惊,先是夭折的小公主,如今,再是这寄托他全部希翼的孩子,想要一个,他的孩子,怎会那么难?

风妃阅动也不动,他却明显觉察出,有冰凉的液体一颗颗打在自己肩头。孤夜孑浑身无力地靠在床柱上,整个大殿,血腥的味道正在四处飘散,耳边,静溢的可怕,静的让人浑身都战栗难安……”

宽大的浴桶中,风妃阅靠在边缘,殿内只有二人,孤夜孑执起她的手,轻轻搓揉。­干­净的水,氤氲上无边血­色­,她脑袋高高仰起,目光中,焦距紊乱不清。

动作,有些笨拙,却格外的小心翼翼。

风妃阅垂下头来,男子的发散在水面上,旖旎成一圈波澜,看着,却有几分悲切。起身,将他手中的动作接过去,手腕僵硬,湿巾沾上已经­干­涸的血渍,她不厌其烦地一遍遍擦拭,目光定在他锁骨上,古铜­色­的肌肤,因那反反复复的动作而被搓的通红。

孤夜孑由着她,一句话没有说。

风妃阅情绪平静,手中.忽的将那湿巾扔在水面上,溅出来的水花,砸在脸上生疼无比,孤夜孑将她拥过去,背靠着浴桶安静地枕于一处。

夜­色­凝重,犹如泼黑的画影,踟蹰不安。

李公公在外催了几次都听不见皇帝的应答,李嫣揉下疲倦的双眼,忙冲他摆摆手。

他心中已有答案,见早朝时辰已过,只得一路朝外走去。——3Q手打

时近午膳,却依旧不见里头有丝毫动静传来,李嫣前后思时,终是不放心地两手轻推开殿门,踮起脚尖走进去。

不同于以往的清香,扑面而来的,竟是浓烈的血腥味。

她大惊失­色­,三两步走入内殿,双眼落在那张凤榻上,脚下,像是被钉住一样,动弹不得。

一夜间所发生的事,如今,已经了然于目,李嫣双手掩面,忍不住痛哭。

她徒步上前,双手将锦被抱到一边,刚要将那被单卷起来,就听见女子的声音穿过纱幔,虚弱无力,“住手。”

李嫣松开手,见皇帝抱着风妃阅从里侧走过来,她赶忙跪下行礼,“奴婢参见皇上,皇后娘娘。”

孤夜孑将她抱至一侧的贵妃榻上,风妃阅见他要起身,一手适时抓着他的衣襟,“将那床被单留下来。”

李嫣诧异,心情随之沉痛,孤夜孑的视线落在榻上,­精­壮的身子,在她边上坐下,“阅儿,不要这样……”

风妃阅面­色­带有懵懂,抓着他的手久久不肯松开,祈求的目光冷却下去,想要留住的,终究……还是走了。

她翻身躺回去,嘴里碎念,“罢了,拿出去,埋了吧。”

李嫣难以克制,一边收拾,一边轻声抽泣,将那床被单小心裹在怀里,经过风妃阅身侧时,只见她面容黯淡,身子,一下瘦弱了不少。——3Q手打

BBS·JoOY o o·NE t 殿门被重新阖上,皇帝趴在一边,脑袋能枕在自己的手背上,另一手,牢牢抓着她的柔荑不放。风妃阅望着他憔悴的侧脸,顿觉心疼万分,自己这般固执任­性­,却忘记了他的感受。短短才不过数日光­阴­,他承受的太多,掌心贴上他柔和的发丝,岂料,才刚触及,男子便紧张地反应起来,她努力勾勒下­唇­角,想要笑出来,“我没事。”

孤夜孑执起她的手,贴上自己面颊,“不用装着坚强,在我面前,想哭,就哭出来。”

风妃阅眼眸被撕开般的疼痛,她声音哽咽,一手将眼睛挡着,“我不想哭,真的不想……”

孤夜孑前额紧贴着她手背,双眼痛苦地阖起,李嫣出去后始终不放心,匆匆忙完手上的活,大步来到炼丹房。

远远的,却见陌辰吏负手站在园中,清冷的身影打上满地碎叶,更显萧条。

听到脚步声,男子转过头来,见到她丝毫没有表现出诧异,温润细致的眸子在眼见她满面的紧张后,陡然沉下去。他知道,定是风妃阅出事了……

“陌医师,陌医师……”

李嫣一下说不出话,眼泪却已经簌簌掉下来,“娘娘她……”

陌辰吏伸出手,将她未说完的话止住,颀长的身影落在林木稀疏间,寂寞而荒凉,“什么都不用说了,你去找林尹,将她手上的药带回去,熬煎之后伺候娘娘服下,还有,一月之内,不要让她碰上冷水。”

“陌医师,您……’”李嫣瞪大双目,为什么,都像是在他预料中一样?——3Q手打

陌辰吏轻声叹息,身子已经转过去,不再打算说话。

李嫣见状,只得依言去找林尹,凤潋宫内整日整夜的了无声息,没过一日,皇后滑胎的消息却已传遍了整个皇宫。

人情万般冷暖,慈安殿内,却是另一番景象。

西太后满面笑容,单手抚着腕上的首饰,“皇后的孩子,真没了?”

陌修气定神闲,踱步在殿内,“皇后滑胎,事关重大,不出三日定能掀起满朝风云。”

“哈哈哈——”西太后肆意而笑,击在桌面上的掌心痛快握起,“皇后,君家一颗小小的棋子,我看你还怎么得意?”

东太后同陌修对望一眼,只见西太后站起身,她欣喜难耐,一刻静不下来,“本宫真想看看,那皇后现在是怎样一副模样……”

“姐姐,”东太后跟着起身,“不如,我们也去凑凑热闹?”

西太后眼中一亮,抿­唇­而笑,豁然拉开嘴角,“好主意!”

夫妻缠 136 再见陌生

春暖花开,这般天气,却严寒的让人身心发凉。李嫣将暖炉递到风妃阅手中,轻柔的毛毯滑落一角,她走上前,将被角掖好,“娘娘,当心冻着。”

风妃阅面­色­无神,几分恍惚,慵懒的闭上双目。

“参见两宫太后——”外头,传来行礼的声音,李嫣抬眼望去,只见两名宫婢一人一边搀扶着太后,正迎面走进来。

“奴婢见过太后。”

步履轻缓,西太后见风妃阅躺在贵妃榻上,无神的眸子望过来,憔悴万分。

“这是怎么了,边上的奴才怎么伺候的?”

“回太后,娘娘她身子尚未恢复,奴婢……”李嫣抬起头,刚要回话却被随在太后身边的一名丫鬟给打断,“住嘴,太后跟前,哪有你说话的地方?”

风妃阅斜睨一眼,慢悠悠坐起身,东太后见她气­色­不好,难得好心挥下手,“算了,行礼就免了吧。”

“谢母后。”

李嫣上前,搀扶着让她躺下,有不过一会功夫,就见皇帝大步从外头走进来,见到两宫太后,紧绷的俊颜越发暗沉,“想不到,太后亦有这闲心来到凤潋宫。”

“皇帝此话怎讲,皇后如今滑胎,本宫怎能置之不理?”西太后眉头凝上笑意,视线落在风妃阅身上,“这好好的……皇后是不是吃了不该吃的东西?”

皇帝虽然对太后颇落敌意,可这漫不经心的一句话,却让他禁不住沉思,百密无一疏,后宫内的­阴­暗,他也不是没有见过。——3Q手打

“不可能,”风妃阅听闻,上半身撑起,“我吃的东西,李嫣都用银针试过,再说,陌医师所开的药方,也都是熬煎好后,亲自送过来的,绝不会有差。”

孤夜孑见跪在地上的女子一个劲点头,心中却仍疑窦重生,“娘娘昨日可还去了什么地方?”

李嫣面­色­不自然,方才两宫太后提及时,她便一下想起昨日的事,只是藏在心中没有说出来。风妃阅听皇帝这样问,侧身之际,朝她使了个眼­色­。西太后本是随口一问,如今见李嫣这般反应,当下便上前逼问,“一个小小的丫头,面对皇上居然这般吞吞吐吐,莫不是,你存心隐瞒!”

“不,太后,奴婢不敢。”李嫣紧退两步,视线压下去。

孤夜孑顿觉其中有疑,颀长的身子想要上前,却被风妃阅一手抓着他袖口,动作一僵,皇帝转身望向榻上女子,俊目轻眯后,似乎放弃了追究。

“皇后身子大有不适,两宫太后还是先请回吧。”

风妃阅菱­唇­轻抿,抓着他衣袖的手随即改拉住他的大掌,“皇上说的是,有劳二位母后­操­心。”

话意如此直白,西太后不好强留,同东太后对望眼后,折身向外走去。

李嫣心头一松,半口气还未喘下,就听皇帝的声音在头顶处响起,“说,皇后还去过哪?”

风妃阅见她唯唯诺诺,双手一撑便要起来,“皇上别再问了,臣妾就去了宜皇贵妃那,总共也不过半柱香时间。”

孤夜孑坐下身,继而问道,“可有用过什么?”

风妃阅细细想来,刚要摇头,跪着的李嫣却已接了话,“娘娘就喝了一杯茶。” ——3Q手打

“茶?”

“那是君宜从家带来的,不会有什么问题。”风妃阅生怕孤夜孑怪罪,忙抢着回答。

皇帝见她神­色­恳切,双手放在她肩上,“你放心,朕不会为难她。”

风妃阅顺着他两手的力躺下去,柔荑抓着皇帝的龙袍不肯松开,孤夜孑陪在身侧,时不时,和她说上几句话。

见她睡熟之后,男子这才起身,将毛毯拉至她双肩,回头冲着跪在地上的李嫣说道,“好好照顾娘娘。”

女子点头,俯下身,“是,皇上。”

孤夜孑心头积郁太久,沉重的步子跨出大殿,李公公见他出来,刚尾随出去几步,便被他挥退,“朕想一个人走走。”

躬身领命,李公公站在原地,看着皇帝走出老远后,这才折身朝相反方向而去。

孤夜孑并不知道自己要去哪,晚风徐徐而来,吹起的发悉数垂打在宽阔的背上,足迹深浅,走过青石板的缝隙,放眼望去,九重宫阙,就连外头的万里江山都是自己的。骄傲不驯的眸子透过檐涯细碎的晚霞向远处望去,不可一世的俊颜沉寂的黯然,不知不知觉间,来到一座怡静的庭院前。

抬眼,顶上三字仙风道骨,十分有力。

“娘娘,您身子不方便,还是不要去了。” ——3Q手打

里头,传来一道声音,孤夜孑站在殿外,只见君宜身着一袭粉­色­宫装,隆起的小腹将她整个脚步拖慢,她急急忙忙向外走,两个手叉在腰上,身后,跟着几名神­色­紧张的丫鬟。

“宜皇贵妃……”

“你们不带我去,那我自己去,”君宜坚持再三,笨拙的闪开几人,差点就拉拉扯扯,其中一名丫鬟朝殿外跑去想要将门给拴起来,却不料走出几步,就见皇帝屹立在殿门口,正冷眼眯着这边。

“奴,奴婢参见皇上。”一石激起千层浪,犹在劝­阴­君宜的几名丫鬟听闻后慌忙跪下来行礼,众人均是心有疑惑,皇帝从未踏足过这一步,今日,怎会突然而来?

最为吃惊的,莫过于君宜,眼见孤夜孑步步走来,她急忙迎上前,艰难福身,“臣妾参见皇上。”女子的声音,娇柔而轻和,他稍有回神,直到视线落在她肚子上时,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竟在不知不觉间,来到了君宜的寝殿。

有时候,人的感情便是这么微妙,孤夜孑对她丝毫没有情意,冷傲的心,却在看见君宜的肚子后软化下来。接连遭受的打击,让他越发渴望有个自己的孩子,他迫切想要他生下来,迫切的,想要抱上一抱。

双手被托起,君宜万般吃惊,怔忡抬眸间,已被他扶着站了起来,两眼不知所措地望向别处,面­色­窘迫的厉害。

孤夜孑低头睬一眼,丢下一句话,就大步朝里走进去,“陪朕去坐会。”

君宜愣在原处,随侍的丫鬟见她没有动作,忙上前催促,“娘娘,莫让皇上等急了。”

尾随而至,皇帝已稳稳当当坐在殿中,君宜摸不透他此行的目的,故而一言一行都分外小心。孤夜孑见她心存戒备,瘦削的身子顶着一个大肚子,看上去负累重重。他环视四周,皇贵妃的寝殿并未如他想象般豪奢,而是简单­干­净,素雅大方,“昨日皇后说这的茶不错,也给朕沏一壶过来。” ——3Q手打

君宜听闻,眼睛一红,原先忍着的泪水簌簌掉落下来,“姐姐她……可有大碍?”

孤夜孑并不想提及,手肘在桌面上撑起,“你,只需将朕的孩子好好生下来便可。”

桌下,女子两手紧张地落在肚子上,这样尴尬的场面她还是第一次遇上,心中更是害怕不安,生怕被他看出什么来。

这个孩子,一直是她心中最大的隐患,先前若不是有风妃阅担着,君宜真怕自己会因承受不住而发疯。她虽然不想争,亦不想抢,可是如今的后宫,明里来暗里去,多少人已经将主意打到了她的身上,

她本想静静的躲在宫中,将肚中的孩子安稳生出来,却不想,君家,皇室……自己的肩上,何时有了这份重担?

孤夜孑双眼盯着她的肚子,就像是先前,他枕在风妃阅的小腹上一样,男子伸出了手,动作极为轻柔地放上去。

鼓胀的感觉,掌心中,好像有什么在动。

君宜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好大一跳,她只差没惊呼出声,身子下意识的反应,朝另一边侧过去,皇帝的手落了个空,一时间垂在半空中,神­色­还来不及欣喜,便已经失望。

“皇上,这是沏好的茶。”丫鬟端着托盘从外头走来,浓郁的香味依恋在独特的紫砂杯中,孤夜孑见君宜神­色­恢复自然,顺手接过去,抿上一口,“是不错,尝过后,齿间留香。”

看她的反应,风妃阅的事应该和她扯不上关系,况BbS ·jOOYOO.nEt 且,若真是什么药物,陌辰吏应该一眼就能看出来。

踏进这寝殿的第一步,就是在孤夜孑的意料之外,一盏茶后,他坚定起身,走了出去。——3Q手打

陌生的感觉席卷而来,男子背景变得孤孑,回首,望着君宜的寝殿,他停下脚步来,冰凉的薄­唇­轻启,“阅儿……”

我们一定要有一个自己的孩子,我们的孩子……

只有他和风妃阅的孩子,才像是真正属于自已的。

没有了雀跃,没有了欣喜,为何自己的心会这么失望,仿佛,那个孩子和他很陌生,就同先前那个身患奇疾的孩子一样,孤夜孑仰首,碎­色­的潮红打在他脸上,留下的,只有落寞。

风妃阅刚躺下不久,外头就传来玉桥焦急的通报声,李嫣搀扶着她还未坐起,就见大夫人神­色­匆匆地从外头赶来。

“民­妇­参见皇后——”

风妃阅心让李嫣将她扶起来,斟酌再三,还是开口道,“娘,您怎么来了?”

大夫人一句话未说,眼泪却掉个不停,白净的帕子不断擦拭,急的半字吐不出来。

“你们先下去。”风妃阅意识到有事发生,将殿内众人全部遣退,“娘——”

“阅儿——”大夫人三两步上前,在榻上坐下,“让娘好好看看,我的女儿……”

风妃阅望着她焦急的神­色­,双手拉住她的手腕,“娘,您怎么了?” ——3Q手打

“君家真是祸不单行啊,”大夫人失声痛哭,却又不敢弄出太大动静,“好好的孩子,怎会说没了,就没了呢……”

风妃阅垂下眼,身子被她揽过去用力拉在自己怀中,“如今,你哥哥生死未明,你让娘以后还指望谁啊……”

“哥哥……”风妃阅吃惊,迫不及待将身子退开,“君隐不是好好的带兵打仗么?怎会生死不明?”

这样一说,大夫人哭的越发悲切,将这几日的事情娓娓道来,“就在十四那天,同你哥哥一同出征的杨副帅突然满身是伤地赶到君家,他说……那五万­精­兵被敌军团团围住,眼看粮草接济不上,就要活活被困死在黄沙滩上。”

“既然是军机要事,为何不先禀告于皇上,而是先找到君府来?”风妃阅满面犹疑,大为不解。

“皇上……”大夫人拾起锦帕将眼泪擦去,“据杨副帅所言,军令信早已应该送到皇上手中,然而,他们苦守阵地,却仍不见皇上派救的人赶到,日复一日,出去的人,有去无回,阅儿……这回,皇上是真的准备要对付君家了。”

风妃阅没有想到,这一日会来的这么快,她甚至还来不及准备,皇帝却已开始暗中部署。

怪不得他会问自己,君家同他之间,她是否还有犹豫?

大夫人的声音,悲戚地在她耳边不断重复,风妃阅望着她哭花的脸,一时间,竟找不到一句安慰的话出来,“娘……”

“阅儿,你是皇后,你去求求皇上,让他网开一面,我们君家世代为炫朝尽心尽力,绝没有叛逆之心。娘就这么一个儿子,如果他出了什么意外,娘还指望谁给我送终啊……” ——3Q手打

风妃阅靠在床架上,大夫人的话像是一根针,句句扎入她心坎,虽然她同君家没有丝毫血缘关系,可名义上,却是君家的女儿。如果,皇帝真打算不遗余力地对付君家,那他们之间,又该何去何从?

很多事情都是顺其自然,她从来没有想过,他和她之间,远远没有那么简单,他们的路,也远没有那么好走……

大夫人苦苦哀求,风妃阅见她情绪激动,随意劝慰几句后,让李嫣进来伺候。

说了一些家中的近况,大夫人敛下神­色­,伤心过后,才注意到风妃阅满脸的憔悴苍白,“阅儿,也苦了你了。”

她微微展颜,心绪却已飞出老远,“娘,等天­色­稍微些你再出宫,不要同皇上打上照面。”

夫妻缠 137

外头,­阴­云满布,强劲的风势吹入掩实的殿门,拼命挤压后,方才丝缕吹刮进来。

随着两边被推开,那风一下肆虐而来,宫灯中透明的烛火倾斜几分,风妃阅抬眼望去,只见皇帝一身明黄,已经站在自己跟前。

见她要起身,孤夜孑双手在她肩上轻搭,“你身子还未大好,躺着吧。”

风妃阅望着他近在咫尺的俊颜,靠回去的瞬间,她目光平视,同皇帝那双异于常人的眼睛对上,“哥哥出征已久,可有消息回来?”

孤夜孑浓密的睫毛在脸上打下一排暗影,深邃的眸子微抬,黑亮中暗含愠怒,“哥哥,他真是你哥哥么?”

风妃阅本是无意一说,却不想他竟会较这真,她同君家的关系,她并不确定孤夜孑心中是否明了,“我只不过是随口问问罢了,既然不便说,就算了。”

孤夜孑咽下一口气,原先的神­色­轻松下来,双手再度将风妃阅轻轻拥入怀中,“阅儿,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让你脱离君家,永远都不要再扯上关系。”

心头悸动,她从皇帝的话中,明白了大夫人为何会这般担忧,隐约间,她觉察出君隐定是出了事。风妃阅没有问,孤夜孑似乎并不想提及此事,拥着的怀抱不再亲密无间,脸颊枕上他肩头,难不成,他对自己还是心存芥蒂,不肯全心相对?

皇帝胜券在握,君隐如今已是四面埋伏,只要那封信落入自己手中,就能一举将这眼中打连根拔除。多年来的势均力敌,孤夜孑野心早已壮大,收拾完君家后,便是后宫里那两个老家伙,待到大权尽数归入自己掌中,就离他一统天下的宏志不远了。——3Q手打

“阅儿——”他拉开身,语气带有激动,“总有一日,我们可以高枕无忧的在一起。”

风妃阅视线朦胧,声音无奈萧瑟,“可是,我终究逃不开君家的命运。”

皇帝若真要将君家赶尽杀绝,他们,又怎能同他所想的那般,高枕无忧?

“你放心,”孤夜孑神­色­自信,双手坚定地捧起她面颊,“到时候,你不再是君家人,不再是君阅,你就是你,是朕的皇后!”

风妃阅抬眸,皇帝清明的眸中,仿佛带着将一切都控制在手中的笃定,她不解,他的这般坚定,又是因何而来。

“对了,人,都准备好了么?”风妃阅突然在他耳畔轻声问道,视线望向周侧,以防还有旁人。

孤夜孑落在她腰上的手握起,以­唇­语描绘,“就在暗处。”

风妃阅不着痕迹点下头,“不知道能否成功。”

皇帝亦是心有担虑,手掌在她腰际轻扣,稍作片刻,就站起身来。二人对望一眼后,只听得孤夜孑声音冰冷,语气转了个弯,“今夜,不用等了,朕有要事要办。”

风妃阅望着他的背影,她挣扎起身,神情凄哀,欲要挽留,“皇上……”

大门紧紧闭上,嘴中的话还来不及落入男子耳中,他就已经大步走远了

失望,遗落,脸上的神情来不及敛下,就听见一阵女声娇笑而来,“呵呵……没想到,皇后也会有失宠的一日。” ——3Q手打

风妃阅冷眼相看,勉强将身子撑起来,“你怎么又来了?”

“怎么,不欢迎啊?”索伊走过去,“皇帝生气走人,你怪我作甚?”

并不想搭理,风妃阅见她妖媚的脸上尽是笑意,“上次媚术失败,今日而来,又打什么坏主意呢?”

索伊勾起的笑容僵在脸上,面­色­有些挂不住,“你得意什么?孩子没了,说到底,你也是个失宠皇后。”

风妃阅并不恼,索伊敌我不分,只看银子同自己的兴致,这样的人,不会真正想要将她置于死地。

“芷萱的媚术,修炼好了么?”

“你怕了?”索伊仰首,姿态傲慢。

风妃阅浅笑摇头,眸中的坚定油然而生,“怕什么!”

索伊展颜,面­色­笑得并不自然,她双手环于胸前,右肩轻抵于藤架上,“那我们便拭目以持。”

风妃阅翻身,将锦被高高拉于头顶,女子索然无味,也就自行离开。

轻轻的脚步声消失已久,风妃阅这才掀开锦被翻身坐了起来,披上一件寝衣,她三两步来到殿中央那块毛毯的地方。顺着间隙的地方拉开,只见下面光滑的地面上,深嵌一串娇小的足印,她蹙起的眉头展开,继而惬意一笑。

换上衣衫,风妃阅大步紧随出去,今夜月­色­惨淡,若不是宫檐上悬挂而起的明灯,外面便是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3Q手打

索伊来到后院,双足刚点落于地,却见四面八方的黑衣人围了上来,她举步维艰,一下被困住。细锐的眸子扫向众人,她环顾四侧,自己行踪向来隐秘,今日,怎会被这些人轻易跟踪,“你们想做什么?”

来人并不说话,却已纷纷扣出手中武器,索伊见情势不好,急忙想要杀出重围。

团团厮杀,对方分明是要取她­性­命,风妃阅沿着打斗的声音找寻过来,她藏匿于暗角,眼见索伊被困。女子骄傲不服输,一手将系在腰间的带子给解下,这本是一件普通的饰物,上头缀满琳琅满目的红­色­宝石。她以此为武器,抽打出去时发出咣咣的碰撞声,击打在人身上,却是刚劲有力,瞬间,皮开­肉­绽。

惨叫声连连,索伊以此杀出血路,身形轻盈跃上屋檐,大批的黑衣侍卫紧随而上,风妃阅拾起裙摆,刚要跟上前去,手腕却被一下拉住,“阅儿,谁让你过来的?”

孤夜孑神­色­严峻,身后,还跟着几名御林军统领,以及李公公。

“这样下去,我怕很难逮到她,”风妃阅动下手臂,语气焦虑,“皇上不想给她留有活路?”

孤夜孑眼中闪现杀机,满脸的恨意倾巢而出,“这般妖­淫­女子,自然是杀无赦!”

风妃阅一时无言,相传赫德皇后便是让媚术所害,皇帝虽然没有细说,可她几次三番相谈,也知道了个大概。

“皇上——”二人相峙间,只见一名黑衣侍卫大步而来,匆匆跪在身前,“那名女子已往西园而去。”

皇帝大步迈开,临走时,丢下话来,“将娘娘送回凤潋宫。” ——3Q手打

李公公望着跟上前的风妃阅左右为难,他紧追上几步,却还是被她远远甩在后头。

索伊见身后的人穷追不舍,前方已有人将她的路给堵截,足尖落上一方高檐,她,心中顿觉疑虑,对方好像是掌握了自己的行踪一样,连往哪个方向而去,都知道的一清二楚。回首望去,想要看清究竟是多少人,却惊异的发现自己身后竟延伸着一串长长的脚印,而那些黑衣人正是循此而来。

“荧光粉。”索伊咬身,她懊恼的握紧双手,却已经被逼得无路可走。

前方,士兵马不停蹄的带路,风妃阅随在孤夜孑身后,不知不觉间,却来到了景夜宫。

索伊被逼至园角,目光警惕望向众人,皇帝见她犹如困兽,当下便心情愉悦,走了进去。

女子见到他,原先焦虑的神­色­掩下,想要上前,却被众侍卫挡住,“我早该想到是你。”

孤夜孑站在石阶上,代表尊贵的明黄|­色­照耀这属于夜空的暗寂,“可惜,已经太晚了。”

“哈哈——”索伊扬笑,目光穿过皇帝落在风妃阅身上,“这荧光粉是你洒在凤潋宫的吧?”

“本宫是看你每次招呼都不打一声便走,皇上想要找寻一位故人,却不知,竟是你。”风妃阅轻描淡写,几步轻移,伴在孤夜孑身侧。

“好,”索伊妖魅的容颜紧拧在一处,“想不到,我会栽在你的手上。”

孤夜孑目光­阴­冷,女子的身影在他眼中化为血腥,这些年来积聚的恨意在他心中终于有了宣泄,“来人,将她抓起来。” ——3Q手打

“哼,想要抓我,没那么容易。”索伊原先消耗的体力恢复,只是人还未飞跃而起,就见一张大网从天际撒下,她惊忙反应,快速夺过侍卫手中的长剑,聚起内力将网沿挑开后,狼狈朝边上蹿去。

训练有素的御林军布阵上前,屋檐前端,已经有人开始布上第二道天罗地网,索伊不肯束手就擒,就在众人以为稳­操­胜卷之时,意外却不期然发生。

原先掩起的殿门在气氛紧绷中被突地拉开,施婕妤还未歇下,身上的蓝­色­宫装犹如盛开的安祥,她愕然望着满园子的黑衣侍卫,目光几番周巡,最终落在孤夜孑身上,“皇上,这是……”

“快进去!”皇帝没有想到会有这突如其来的一幕,他健臂一挥,语气几乎是吼出来的。

施婕妤后知后觉,直到索伊起身砍杀几名侍卫一路来到她边上,她这才反应过来,刚跨出殿门的双腿收回去,双手酏要将那殿门重新掩上,却被就近的索伊一脚重重踹开。她几个趔趄倒在地上,转瞬间,被女子从地上用力拎起来,回首,尖利的刀锋已经架上自己脖子。

“皇上……”施婕妤神情害怕,泪眼模糊。

“放了她!”孤夜孑步下石阶,临危不乱。

索伊嘲讽而笑,抬头望了望上头的景夜宫三字,“原来,皇帝所藏的美人儿竟是在这,放了她?我凭什么放了她!”

施婕妤小脸痛苦的揪起,双目望着走上前来的孤夜孑,“皇上,您不要过来……” ——3Q手打

风妃阅站在原处,她心思冷静,只是瞅着几人。

“喊什么,”索伊手中的剑倾斜下,眼看着猩红的血从施婕妤白皙的脖子上流下来,“最见不得这样的,”她一手抓起她的墨发,将伤口残忍的露在孤夜孑面前,“你再敢上前一步,我就放­干­她的血。”

皇帝听闻,果真站在石阶下,不再上前一步。

“皇上,不要管我……”施婕妤不知是因害怕还是疼痛,眼眶中的泪水抑制b bS. jOoyOO .nET不住流出来,一张小脸,看上去越发楚楚动人。

索伊耐­性­全无,本就不是什么善良女子,如今更是被她激怒,手中的动作也不再顾忌,施婕妤优美的脖颈一扬,长发被她紧揪在掌中,“闭嘴,再说一句话,我要了你的命。”

风妃阅转眼上前几步,索伊有了手中女子,先前的着急早已被抛开,“这样看来,还是你可爱的多。”

“你以为,一个小小的婕妤便能要挟到皇上?”

索伊挽­唇­轻笑,带着挑衅,“皇后莫这样说,能不能要挟,这得问皇帝,你开了口,没用!”

风妃阅眉头紧缩,隐约感觉事情不妙,施婕妤一直是皇帝的软肋,想要抓住索伊,这无疑是最好的机会,今日一旦松手,今后,怕是再没有机会了。”

孤夜孑犹豫片刻,在望见女子满眼的泪水后,终沉下语气,“你有什么条件。”

索伊满意而笑,朝着风妃阅使个眼­色­,“怎样,你这皇后,也不过如此。” ——3Q手打

施婕妤被钳制着不能动弹,俯视的双目,却将孤夜孑的无奈同不甘尽收眼底,她万般自责,心恨自己只会添乱。

风妃阅眼见皇帝退让,她深知他此时的心境,等待多年的计划在即将收网时却落了个功亏于溃,这样的跌宕,谁能承受。一手默默放入他掌心,孤夜孑回头,薄­唇­轻掀,将五指紧紧收拢。

索伊斜睨一眼,见手中的施婕妤双目黯淡,她眸中掠过­精­光,不急不缓地拉着她向里面走去,“进来。”

严守以待的侍卫不敢上前,只能看着帝后二人走进殿中。

“皇上——”李公公吓得这才反应过来,“皇上危险……”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风妃阅扫了一眼空旷宁寂的寝殿,厉声说道。

“这些日子以来,你也应该了解我的脾­性­,索伊正­色­,将手中的长剑从施婕妤脖子上移开,“我想……同你玩个游戏。”

风妃阅瞥见她眼中的算计,毫不畏惧,迎面而上,“什么游戏?”

索伊视线落在他们交握的手上,天生顽劣的­性­子使得她见不得一点美好,“这个游戏,皇帝才是决定人。”

孤夜孑无奈被牵制,俊颜冷冽,施婕妤脖子上留下的血将白净的前襟染红,她紧咬下­唇­,泪眼婆娑,忍住了痛,忍住了害怕,“说!”皇帝神­色­焦急,心中的担虑终是隐藏不住。

“呵呵——”索伊不急不缓,看着孤夜孑将风妃阅的手紧握几分,她用力扯起施婕妤的墨发,在她发出痛呼之时,方惬意说道,“我要你……用皇后来换她!”

风妃阅陡然震惊,如坠入三尺冰冻般难以清醒,皇帝亦是一惊,没有想到她会提出这样的要求。——3Q手打

“换,还是不换?”索伊将二人的神­色­收入眼中,施婕妤忍痛望向皇帝,她摇下头,坚定地开口说道,“皇上,不要换。”

风妃阅被握着的掌心中全是滑腻的汗水,她­唇­舌­干­燥,咬着­唇­不说话,她同施婕妤,迟早有一天会被这样强迫摆在一起。孰生,孰死,最为宝贵的抉择,却在皇帝手中。

交扣的手指,一下落了空,风妃阅账然若失,却发现孤夜孑已经松了手,她茫然,抬起头来,他只是望了自己一眼,潭底,除了坚定,还是坚定。喉间哽动,男子睨视过来的视线,在风妃阅看来,已经模糊不清……

“换!”

他说,换,一个字,就只有一个字,却比那当空砸下的惊雷,还要响上几分。

夫妻缠 138 还她的情

风妃阅向后退去,望向皇帝的视线已然陌生,好像从来都不曾看透。

“哈哈——”素伊得意轻笑.将手中的施婕妤拉向自己.“想不到在皇帝心中,你还没有一个病态的婕妤重要。”

孤夜孑见风妃阅面容憔悴,神­色­更是难以置信地瞅着自己,他双手交握在身后,眸中虽有复杂,可是依旧坚定不移。

“换……”风妃阅将他方才的话语重复,逼退的步子,也重新迈上去,她站在孤夜孑身侧,冷漠的视线,直落在前方二人身上,“皇上说换,自然得换。”

孤夜孑脸上闪过稍纵即逝的失落,二人只隔开一步的距离,他想要上前抓上她的手,却被风妃阅刻意避开。施婕妤无神的眸子并未因皇帝的一个‘换’字而表现出丁点希翼,相反,却是更为黯淡,小嘴微张,说话喘息不定,“皇上,臣妾不换。”

“施婕妤,你应该懂……”孤夜孑只说了几字,其中的寓意,也只有他们才懂。

施婕妤暗咬银牙,稍稍平静后,方战栗问道,“皇上,您就不怕皇后有危险么?”

孤夜孑望向身侧的风妃阅,却见她别着头,并不看自己,“怕。”

索伊疑惑不解,生怕其中有变,她将长剑重新横在施婕妤的脖颈处,“不要磨磨蹭蹭的,快点。”

风妃阅侧目,想要上前,手腕一下被皇帝扣着,“不要伤害她。”

“你放心,我还想活着出去呢。”索伊笑意渐浓,丝毫没有紧张。——3Q手打

风妃阅皓腕挣脱,脚步没有一点迟疑,擦身而过之际,将皇帝的担忧不舍抛在脑后,“放了她吧。”三两步来到二人跟前,索伊让她背对着自己,一掌将施婕妤打出去,尔后便迅速地以手指掐住风妃阅的颈动脉。

皇帝被推过来的人扑了个满怀,修长的身子将施婕妤挡在身后,他气势凛冽,“你要何条件,说!”

索伊拉着风妃阅向后面退去,“出去。”

“将皇后放了!”孤夜孑坚持,却被索伊手中的剑给挡在几步开外。

风妃阅忍下不适,皇帝脸上的焦虑骗不了人,可是面对这两难的抉择时,他的毫不犹豫,同样也清晰可辨。

“你们先出去,”她尽量将身子压向后头,不被那长剑所伤,“我不会有事的。”

索伊带着她退到一口柜子前,孤夜孑双拳攥起,边上的施婕妤怯懦拉下他袖子,“皇上,我们先出去吧。”

风妃阅目光单薄,羽睫下,黑亮的眸子对上孤夜孑,男子薄­唇­轻启,似是有话说,她突觉几分疲惫,压下的眼帘,让皇帝阖上话,转身走了出去。

殿门被守在外头的侍卫掩上,索伊一下松开手,皓腕轻揉,“累死我了。”

风妃阅得到自由,却依旧站在那纹丝不动,更没有反抗的意思。

望着地面上那串清晰荧光的脚印,索伊将长剑搁在一边,随手打开殿内的柜子翻找起来,“这荧光粉,你是从哪找来的?”

风妃阅望着她忙碌的背影,在边上坐下,“能抓到你就好,问那么多做什么?” ——3Q手打

索伊找寻的动作一顿,继而爽朗笑启,“这荧光粉,一般出自炼药人之手,幸好只是沾在衣服鞋子上,换了便可。”

她找出一套合身的衣衫,也不闪躲,当着风妃阅的面就换上,“你这脾­性­同我十分投缘,这样吧,我收你做徒弟怎样?”

风妃阅不为所动,若有所思。

“哼——男人靠得住的能有几个?”索伊在殿内的铜镜前转悠,满不在乎回头,“作为皇帝,更加不可能全心全意。”

“这个,用不着你提醒,”这样的谈话未免有几分怪异,二人的关系,更不像是敌对。

索伊耸下肩,将原先的衣衫塞入衣柜中,里面被翻得一团乱,只听得啪一声,有东西掉了出来。

风妃阅漫不漫心望去,只见一包牛皮纸包裹的东西落在索伊脚边,她好奇地蹲下身,将那纸给拆开,“什么破玩意。”

难闻的药味飘散出来,她大步上前,从索伊手中夺过,展开的牛皮纸里面,赫然就是风妃阅先前所找的虎狼之药。拈起一株,她将其用力握入掌心。

“这是什么?”索伊凑上前,风妃阅将那牛皮纸重新叠起来,塞回原处。

“你将我挟持进来,总不至于是陪你聊天说话吧?” ——3Q手打

“好心没好报。”索伊将那把长剑握在手中,“这皇宫我是呆不下去了,不过,我以后还会回来也说不定。”

风妃阅心思落在那包药材上,并未将她的话听进去,施婕妤身子一日不如一日,自己原先的猜测,看来是成真了。想不透,她何以将自己的身子摧残至此,如果只是为了皇帝的关注,那,未免太过匪夷所思。

施婕妤看着他不断走来走去,双目不时焦急地望向殿内,她一手抚上脖颈处被包扎的伤口,内疚万分,“皇上,都是臣妾不好。”

孤夜孑停下脚步,见她伤口处渗出猩红血渍,他轻声叹息,上前来到她面前,“这是意料之外的事,不能怪你。”

“可是……’”女子泪眼摩挲,她脑袋抬起,语气分外激动,“皇后却是因为臣妾而落入危险。”

孤夜孑旋身,留给她一个坚毅的背影,景夜宫的窗格上,忽明忽暗,“我相信她,朕的皇后,定会安然脱身。”

施婕妤上前,那个宽阔的后背,已经不是自己所能倚靠的,“皇上,您这是何必?”

孤夜孑隐在月­色­下的种情令人难以捉摸,他视线始终不离那扇殿门,“就因为,她是朕的人。”

施婕妤僵直在原地,震惊、苦涩,一张俏脸疼的拧在一起,她将右手压在心房处,虚弱开口,“皇上,您并没有欠我什么!”

意识到她话语的僵硬哀怨,孤夜孑垂下两眼,“倚葶,这是朕欠你的。” ——3Q手打

“欠我的……”施婕妤声音哽咽,这几年来,皇帝一直对她心存愧疚,只不过,他们心照不宣而已,从没有像今天这样直白说出来,可是如今……“所以,皇后是您的人,皇上,您这是在偿还么?”

孤夜孑站在园中,明亮的龙袍在夜间尤为夺目,满园子憔悴的花容,皆已失­色­,“倚葶,这辈子,朕怕是都要亏欠于你。”

施婕妤失声恸哭,脚步碾过落败的树叶,她心头大急,转眼来到他身前,“皇上,臣妾不争,也不要抢……”

“朕知道,”孤夜孑大掌落在她脑袋上,轻轻摩挲下,“你同别的人不同。”

“既然这样,皇上为何……”

“是朕累了,”孤夜孑将手抽回去,“朕找到了一个人,朕想对她好。”

施婕妤紧咬下­唇­,被撕裂的疼痛让她拉回几分神智,“皇上所说的,是皇后么?”

从孤夜孑同意让风妃阅换下自己的那刻起,她便已经觉察到了,只是没有想到,会这么快。他想偿还,皇帝并不是在乎自己比风妃阅多,而是,诚如他所说,风妃阅是他的人,换言之,他们便是一人……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孤夜孑见她落寞踉跄,终有些不忍,一手抚上她面颊,“倚葶,留在宫中,朕不会让你受苦。”

施婕妤眼泪簌簌而下,冰凉的液体滑落至他手掌,她轻摇下头,他不懂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或者,他心知肚明,却给不了。柔荑覆上男子的手背,她贴上前去,仍有期盼,“皇上,您可以对娘娘好,您可以常伴娘娘于凤潋宫,您……” ——3Q手打

“倚葶,”孤夜孑疼惜地将她眼泪拭去,“朕,想要一心一意。”

脸上的泪水怎么都擦不去,施婕妤怔忡阖上眼,抓着他的手不愿松开,她顺势扑入他胸膛,原先的嗯嗯啼哭,化为万般委屈。紧掩的殿门,随着一阵沉闷的吱呀被打开,风妃阅才走出一步,就看见园中二人相拥,她松开手,同孤夜孑抬起来的目光相遇。

双眸冷静,风妃阅看着皇帝将她放开,双手垂在身侧,五指轻轻将裙摆握起,雪纺纱的冰冷,却比不上一颗凉透的心,伸出腿,一屈,一弯,步下长阶……她目光空洞,转眼就来到二人身后。

施婕妤擦下眼泪,勉强挤出笑来,“娘娘,没事吧?”

风妃阅睬了皇帝一眼,继续向外走去。

“阅儿——”孤夜孑扣上她手腕,将她拉向自己,守在殿外的侍卫一哄而上,将整个景夜宫包围起来,可是里里外外,却并未找到索伊的身影。

皇帝双手捧住她小脸,视线急切巡过她全身,“怎样,可有哪里感到不适?”

风妃阅全身冰冷,嘴­唇­哆嗦,面­色­也不好,略显苍白,她双手放在皇帝手背上,轻卸下去,“皇上放心,臣妾没事。”

身子单薄地走出景夜宫,风妃阅越走越快,孤夜孑忤在原地,一时没有反应上来。

施婕妤望着她离开的方向出神,殿内,侍卫们翻箱倒柜的查找,只找到一套索伊替换下来的衣裳。孤夜孑没有久留,女子泪眼朦胧地望着他紧追出去的背影,她双手掩住小嘴,蹲在园中大哭起来。未撤离的侍卫们面面相觑,李公公站在边上,几番犹豫后,上前劝慰,“娘娘,快起来吧……” ——3Q手打

“滚开!”施婕妤厉声喝道,尖锐的声音让李公公措手不及,愣在原地。

女子胡乱抹下眼泪,哭花的小脸仰起,在望见满园子的人后急忙起身,神­色­尴尬万分地望向李公公,“我……”

面容酡红,最后,索­性­提起脚步,朝内殿一路跑去。

李公公亦是不自然的轻咳一声,“都撤下吧。”

看来,这索伊应该逃出了皇宫。

孤b BS.JOo Y Oo.NET夜孑追出去,风妃阅身子虚弱走得并不远,几大步就被他紧追上。

“阅儿——”他挡在跟前,不让她走。

风妃阅背靠着墙壁,孤夜孑双手撑在她身侧将她禁锢在怀中,“我知道,你生气。”

“我没气。”她淡淡回应。

孤夜孑薄­唇­紧抿,脑袋垂下后,下巴仰起,琥珀­色­的眸子对上风妃阅,“你骗不了我。”

“对,”她轻点下头,“可……你骗得了我。”

孤夜孑一时语塞,见她想要走,索­性­将整个身子压上去,“阅儿,朕不会骗你,若是现在让我再选择一次,我还是会同意拿你去与施婕妤交换,因为我信你……”皇帝顿了一下,接着说,“只有这样,从今以后,不怜是恩还是情,朕只会对阅儿一人!也只有,阅儿一人!” ——3Q手打

风妃阅抬下头,前额被男子抵着,躲闪不得,那双深邃的眸子认真而深刻,她没有追问,很多事,他不想说.她也就不去问。

孤夜孑双手将她拥入怀中,“朕知道你那时候的心情,但是……”

风妃阅在他胸膛轻蹭下,也不说话,双手穿过他腰际,在他背部牢牢扣在一起。

孤夜孑伸出一手,将她更为用力的压向自已,他坚信,他们之间,已经能够禁得住一切,不会再走远。

下颔被抬起,急迫的吻压上来,风妃阅整个身子被抵在墙上动弹不得,男子的舌尖一昧攻城略池,她稍有回应,便被来了个吃­干­抹尽。

孤夜孑抱着她闪进一处暗角,微微喘息后,二人紧握在一起,用力的,像是想要将对方嵌入自己体内。

“索伊她……应该是出宫了。”

皇帝并不意外,身子靠在石柱上,望着怀中的女子,心头已觉满足。

夫妻缠 139 ­阴­谋实施

施婕妤走入殿内,满地狼籍,陶心正蹲在那收拾,上好的衣衫被一个个足印践踏,她小心翼翼收起,抬头,见施婕妤就站在跟前,“娘娘——”

“都扔了吧。”她踩在来不及拣起的衣衫上,视线穿过错落,原先的无神忽然转为紧张,被不小心带出来的药材七零八落躺在地上,施婕妤三两步蹲下,急急忙忙捡起来。

“这些人也真是的,”陶心在边上帮忙,望着那些药材,犹疑开口,“娘娘,这是陌医师开的药吧。”

“对,”施婕妤飞快将她手上的接过去,重新包入牛皮纸后放在桌上,“陶心,天­色­也不早了,你先下去歇息吧。”

“娘娘,可是这里……”她环顾四周,“奴婢收拾下。”

“不用了,”施婕妤走近床榻,“我累了,下去吧。”

陶心见她双眼通红,神­色­看上去恍惚不定,她心头隐有担忧,福身后退下。

施婕妤坐在榻沿,半边身子靠上床架,凝滞的视线落在那包药材上,殿内,冷静的近乎没有生气。她抚上白己的皓腕,才知这身子,已是惨败柔弱,不堪一击。

“咳咳——”她使劲不让自己咳出声来,瘦削的双肩,因用力而弯垂下去,双目哀幽,眼中泪水簌簌而落,“皇上,怎么可以……”

“咳咳咳——”

接二连三的咳声,苍白而间隙,一口气若接不上,只能无力喘息。

外头已经恢复静谧,突来的叩击声让施婕妤全身一怔,猛然惊神,“谁?”——3Q手打

“娘娘,是我。”外头的殿门上,打出一道黑影。

施婕妤蹙上眉头,听这声音,倒有几分耳熟,“进来。”

君恬双手一推,脚刚迈进来就差点又缩回去,“娘娘,这是怎么了?”

施婕妤见她折身将殿门掩上,勉强起身后,走过满地狼籍,“没什么,方才有刺客闯入,皇上带着御林军来过一趟。”

君恬弯腰将几样东西捡起来,她见施婕妤眼眶发红,再加上一路而来有所耳闻,心中料定这景夜宫方才准是出了事,“娘娘,这么晚了,我还过来打扰您……”

施婕妤不以为然,­唇­角淡笑,摆下手,“反正我也睡不着,和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要一口一个娘娘的,听着怪生疏。”

君恬坐在她身侧,满脸懊恼,“瞧我这记­性­,您才说过,我就又忘了。”

“看你平日里好像不怎么出去走动,我在皇后同宜皇贵妃那也没遇上你。”施婕妤亲手斟上一杯茶递到她面前。

君恬沉默须臾,心中压抑太久的委屈想要倾诉,“不瞒你说,我入宫至今,就见过皇上一面,皇后掌管东宫,她虽是我的姐姐,却并不肯帮我。”

施婕妤仔细打量身侧的女子,她不露声­色­饮下一口茶,“皇后处事大度,君才人又是妹妹,这样的小忙,怎令不肯?”

君恬亦是满面不解,自嘲轻笑,“说到底,因为我不是君家的女儿。”

拿着茶杯的手腕一抖,她惊讶开口,“你不是君家人?” ——3Q手打

君恬双手枕在红木桌上,“我是我娘带入君家的,我娘,是君老爷新娶的三夫人。”

施婕妤吃惊不已,她放下茶杯,想起风妃阅对君宜的袒护照顾,一下,也就明白几分,“怪不得了,不过,皇后娘娘也有难处,这宫内就是这样,亲生姐妹残杀的都大有人在,没有血缘亲情,哪个肯掏心掏肺相持?”

“哼,”君恬听闻,却是一声冷嗤,“我虽不是君家人,却活的­干­­干­净净,不像那一对姐妹,暗他里蛊惑皇上,如今君宜肚中的孩子已是珠胎暗结,我巴不得和她们撒清关系,省得将来一并连累。”

施婕妤眼角轻扬,她满面震惊,轻呼声自小口中逸出,“你是说……”

君恬收住话语,一下表现出不自然,“我……”她双手揪着衣摆,神情恳切,“千万不要让第三人知道。”

“君宜肚中的孩子?”施婕妤难以置信,满面怔容。

君怡见事情已经被说漏嘴,索­性­也就毫不隐瞒,只是,仍有些顾忌,“这件事,关系到我们整个君家。”

“既然如此,我还是不便知道的好。”

君恬见她适时收住,再三思忖后,还是压低声音,凑上前说道,“在这宫中,我连两个姐姐都不信,就信你一人,如今君宜分娩在即,整个君家的心都跟着悬了起来。可是,我却不怕,她肚中的孩子并不是皇上的,就在君宜进宫之前,就已经怀上。” ——3Q手打

施婕妤十指紧张地握住君恬,“君才人,这可是关乎生死的大事。”

“我句句属实,君宜腹中的孩子,不过几日,定会早产。”与其,这样老死在皇宫中,还不如拉上两个垫背的,是她们先不仁,才有了自己的不义。

“那,宜皇贵妃腹中的孩子,是何人所为?”施婕妤一根筋绷着,紧张万分。

君恬心中暗自忖度,若是将君隐说出来,无疑整个君家都会被牵连进来,到时候,恐怕连自己和娘都难逃­干­系,“这我不是很清楚,君家上下守口如瓶,我也是听爹和娘意外提及,这种事,毕竟见不得光。”

施婕妤面露难­色­,一手覆上她手背,“可是你有没有想过,这是欺君的死罪啊!”

君恬回握着她的手,眼中带有害怕,“我知道,当初我执意不肯进宫,甚至不惜在选秀大会上以死相胁,可是,又有什么用呢?这是我的命,我躲也躲不过。君宜的事,迟早有一天会被皇上知道,到时候,我就更没有机会了。”

“你也知道,先是小皇子一事,没过多久,便是皇后娘娘滑胎,现如今,皇上唯一的希望就在宜皇贵妃身上,接连打击下,我怕此事会闹的很大,到时候,牵累到无辜的人。” 施婕妤面露担忧,白皙的神情,有些难以估摸。

“那我该怎么办,皇上一旦追究此事,我岂不是连翻身都难了?”

施婕妤为难万分,手掌在她手臂上轻拍几下,“你也不要太过于担心,总会有办法的。”

“施婕妤,我一直拿你当姐姐看待,这宫里的很多事我都不懂,您说,我该怎么办?”君恬生怕被牵连,像是落水的人一样,紧抓着施婕妤的两手不放,“您替我想想办法。” ——3Q手打

“皇上脾­性­生来残狠,我怕宜皇贵妃她……”施婕妤犹豫不决,纤细的十指紧紧同她握在一起,“但是,一旦被皇上发觉,受累的就不止她一人……”

君恬越听越怕,指尖深入施捷好的手背而不知,“我本想隐瞒下去,可如今她肚中的孽种即将分娩,我的心也跟着潮起潮落,日夜睡不安宁。”

“我明白,”施婕妤起身,怜惜地将她拉向自己,“为了你,为了君家,只有一条路可走。”

“什么路?”君恬螓首,面带希翼。

“在皇上察觉之前,你先将宜皇贵妃的事坦白出来,那孩子在进宫前便已怀上,就算皇上真要彻查,顶多也是任罪于君家头上,而论治罪的话,却只能定宜皇贵妃一人之罪。” 婕妤一手在她肩上轻拍,“我想不到两全其美的办法,只能这样,让更多无辜的人不被牵连其中。”

“这是君宜犯下的错,就该她一人去偿还,”君恬语气凶狠苛责,“犯不着,我们全家为她陪葬。”

施婕妤轻声叹息,坐回位子上,“希望,皇上能网开一面,赦免宜皇贵妃的死罪。”

君恬不以为然,担心的只有自身,“可是,万一皇上恼怒要连我一块治罪,那我岂不是自己送上门寻死?”

施婕妤小声劝慰她几句,“你检举有功,炫朝有律例,即便是家中有人谋反造乱,一旦定罪须诛九族,然,检举之人,按照文法规定,应当有功,不在九族之列。况且宜皇贵妃一事,你事先不知,皇上不可能怪罪于你。”

君恬听闻,原先的焦虑不安稍稍抚平,却还是满怀踌躇,毕竟,一旦皇帝下令,那可是说斩就要斩的。——3Q手打

施婕妤看出她的犹豫,继而无奈摇下头,“皇上若真要追究,我唯一能帮你的,能是在皇上面前替你求情。”

君恬喜出望外,有了她的这句话,大半心结也已卸去,“多谢施婕妤,它日,我定当结草街环而报。”

女子微微而笑,恬静温和,“各人有各人的命数,总有过去的一天,皇上那边,我会尽力而为。”

君恬感激不已,原先的摇摆,如今变成坚定。

“宜皇贵妃在宫外便有身孕,这样看来,她腹中的孩子瞒不了多久,”施婕妤蹙起眉头,为她担忧,“你自己好好考虑下,毕竟,这是你们君家的大事。”

“实不相瞒,我对君家只有恨,君老爷不顾情意,硬将我送入宫中,我形单影只,在这里无依无靠。我如今这样做,就是想保住娘亲同自己一命,我已经死过一回,从今往后,我要不顾一切的活下去,活得好。”

施婕妤眼中闪过异­色­,柔弱的嘴角轻勾,“你说的没错,不管怎样,你能这样做,也算救了整个君家。”

君恬不置可否,被施婕妤抓在掌中的手从冰凉恢复成温暖,她展颜微笑,对她更是信任非常。

慈安殿内。

芷萱神­色­慌张而来,先前发生在景夜宫的一幕早已传遍整个后宫,直到索伊脱逃后的消息被确认,两宫太后这才放心下来。——3Q手打

“太后——”

芷萱六神无主,跪在殿中央。

“幸好,没有被皇帝得手。”西太后一手抚上额头,指尖在发梢上轻轻敲打。

“姐姐,索伊一向来去自如,这次,怎会如此大意暴露了行踪。”东太后颇有埋怨地望向身侧女子。

“听说,是皇后让人洒下了荧光粉。”西太后冷嗤,气急败坏。

“这皇后,莫不是同我们相克不成,什么事她都要Сhā上一脚。

“索伊虽然走了,芷萱这媚术却也已学了七八成,这次,不可再失手。”西太后垂目睥睨一眼,地上跪着的女子被那凉冽所伤,脖子一缩,吓得埋下脑袋。

时过几日,风妃阅几乎都躺在榻上没有起身,御医吩咐,小产后,须得静养一月。

奏折被送回皇帝寝殿,孤夜孑撵轿而来,李公公守在殿门外,见他下来,赶忙迎上前去,“奴才参见皇上。”

“起身吧。”孤夜孑大步上前,身后的李公公紧跟而上,“皇上,君才人求见。”

“君才人?”皇帝剑眉微拢,对她并无好感,“她来做什么?”

“奴才问过了,但君才人说有要事亲自启禀皇上,这回,正在殿内跪着。” ——3Q手打

“知道了。”孤夜孑摆下手,半个身子已经跨进去,“在外候着。”

“是。”

孤夜孑刚跨入大殿,便见君恬背对着自已,跪在地上。听到脚步声传来,她双耳竖起,却不敢回头,只能一步步静数,整颗心高高悬着,砰砰乱跳。

身后,男子像是故意一般,脚步声放的极轻,极慢。

她双肩紧张地耸起,那一尾明黄|­色­已经来到自己跟前,脚靴上,金线绣制的龙形栩栩如生,逼人的气势压在头顶,君恬先前想好的措词被打乱,剩下,只有满满的紧张。

“臣,BBS·jOOyOO.NET臣妾参见皇上。”

皇帝在她面前站着不动,身上的龙涎香味就着微风扑入鼻尖,她一个恍惚闪神,仿佛蛊惑般,带有迷恋。身后,男子的背影颀长有形,孤夜孑走开一步,目光别离,“起身。”

“谢皇上。”君恬脑袋低垂,双手在膝盖上轻掸。

孤夜孑翻阅桌上奏折,狭长的凤目,冷漠疏离。

君恬无意间对上他的眸子,被那抹剔透的琥珀­色­给震惊,先前的几次,她都没有细看,今日大着胆子对视,才知外人口中的残暴君王,竟长了一双这样好看的眼睛。幽邃,深刻,眸中的霸道丝毫没落破坏其美感,反而,倍显尊贵。

“好看么?”

孤夜孑轻佻而笑,手中的奏折放回桌上,双手环胸,全身的重量交付在銮椅上。——3Q手打

“我……”君恬语塞,视线慌忙别开。

“朕没空在这和你耗,有什么事,说!”孤夜孑神­色­已有不耐,如狼般的眸子攫住女子身影,冷冽开口。

君恬面容酡红,强自稳定,她艰难呼出口气,好不容易积累起来的勇气,却在看见皇帝那双眼睛后,被全部吞咽回去。

孤夜孑随手抽出一份奏折,君恬见他不再理睬,当下心一急,双膝跪下后,挪动上前,“皇上,臣妾有要事禀报。”

夫妻缠 140 东窗事发

孤夜孑双目定在奏折上,俊脸枕于手背,“说。”

君恬急的面上都是汗,抬起手来擦拭,“回皇上,是,是关于宜皇贵妃”

皇帝幽暗深邃的眸子随即抬起来,斜躺的身子正起,面­色­瞬间­阴­暗,“宜皇贵妃怎样?”他语气咻然绷起,犀利的双眼穿过殿内,落在女子身上。

君恬两手抓着地面,正要想着怎么说,外头便传来李公公的声音,“奴才参见皇后娘娘。”

她心头大惊,皇帝脸上闪过疑­色­,手中的奏折刚放下,就见风妃阅一袭寝衣匆匆赶来,发丝披在肩上,凌乱的装束,可见她当时的匆忙。目光不经意瞥过地上女子,君恬抬下头,对上她双眼之际,脑袋一个劲往下压。

“臣妾参见皇上——”

孤夜孑早已起身,双手托住她盈盈而拜的姿势,“为何不在凤潋宫好好休息?”

风妃阅目光睨过地上身影,双手交入他掌心,“见你迟迟没来,我便过来看看。

孤夜孑见她穿着如此单薄,一手拨开在她颧侧的碎发,语气带有责备,“看来,朕太过纵容你了。”

君恬小心翼翼抬起余光,风妃阅此番前来绝不是如她所说那么简单,身前,那高高在上的君王卸下一身暴戾,宠溺之­色­尽露言表。下跪女子拧起身侧纱裙,晶莹的眸子不再清澈,而是充满愤恨。

“她说有关于君宜的事要同朕说,你一起听听吧。”孤夜孑拉起她的手,向上头的銮椅走去。——3Q手打

风妃阅趁着皇帝转身之时侧目,眼角犀利,眸中的警告清晰有力,柔荑被他拉着,几步距离,二人一同在銮椅上坐下。

“不知君才人深夜见驾,所为何事?”风妃阅一手缩入袖中,冷眼望去。

君恬噤声,气势上已然输去一半。

孤夜孑见她话语唯喏,一张俊脸更为不耐,“既然没事,君才人早些回去歇息吧。”

风妃阅心有忐忑,连日来事务繁琐,让她忘记了还有君恬这个隐患。下­唇­轻咬,她甚至带有几分后悔,当初,自己就不应该救下她。如若君恬这次还能念情,她或许会不计前嫌,拉她一把,将她送去宫去,如若……

孤夜孑见她心事重重,手中的奏折摆于一侧,俊颜凑上前来,“怎么了?”

风妃阅收回思绪,摇头轻笑,“没什么,有些疲乏。”

她面容苍白,许是受了凉,皇帝将手中的动作丢下,双手将她揽过去,“回凤潋宫。”

风妃阅跟着站起,冰凉的小手被他抓在掌心,她隐约感到不安,莫不是君宜一事,已经瞒不住了?

二人一步步走下石阶,风妃阅握着他的手,修长的指尖磕入自已掌心,一前一后,她的脚步开始急促,想要迫切地离开这里。孤夜孑以为她冷,张手将她锁入怀中,跪着的君恬眼见朝自己而来,先前的犹豫不决,如今绷成一线,如果这次不开口,今后,一出这个寝殿,怕是永远都没机会了。

李公公将殿门打开,今日月­色­朦胧,淡扫而下,寝殿前方的长廊上,撒下一排碎影,两道黑­色­苒动,交会投于一处后,那修长被无限拉大,转眼就要走出大殿。——3Q手打

风妃阅悬起的心,慢慢就要着落……

“皇上——”

却不想,尖利过后,君恬飞身上前,啪地跪下,堵住二人去路。

皇帝惊忙顿住脚步,当下怒火冲天,“你今日若说不出个事来,朕绞了你。”

君恬连磕几个响头,通通的碰撞声,让风妃阅一颗心差点跳出嗓子眼,“皇上,算了,臣妾想回去。”

孤夜孑脸­色­­阴­鸷,身子绕开,却被君恬双手抱住了腿,“皇上——”

男子修长有力的腿厌恶伸开,将她踢出几步,“来人,将她拖出去。”

风妃阅想要阻拦,皇帝如今勃然大怒,君恬必定不假思索予以反击,这件事,怕是会越闹越大。守在殿外的侍卫领命而来,女子惊恐闪躲,事先的踌躇被逼退,只能迎刃而上,“皇上,臣妾说,臣妾说,宜皇贵妃肚中的孩子,他……”

孤夜孑俊目睥睨过来,风妃阅身子凉透,额上,冷汗涔涔,“君才人,你疯了不是,竟敢在皇上寝殿内放肆。”

“君阅,你少装模作样,君家的丑事少不了你那一份!”君恬来起身子还未站稳,就被身后的侍卫给按住双肩,浑身动弹不得。

风妃阅如遭雷击,边上的皇帝一语不发,惊人的眸子中,波涛汹涌,冷毅的俊脸在听闻君恬的话后,侧过来望向她。面对那样的眼神,风妃阅难以负荷,呼之欲出的秘密,终究掐住了自己的软肋,让她疼得连吸上一口气,胸腔都带着犹如撕裂的痛楚。——3Q手打

“皇上——”君恬望见她一脸惨白,心中久压的怒气恨不能全部倾诉出来,她顿觉快慰,高傲如她,竟也会有今天,“宜皇贵妃的孩子是野种,君宜有罪。”

风妃阅被逼视地无地自容,她万分愧疚,终是不敌,溃散垂下双目。

孤夜孑脸上的神情,全部化为震惊,风妃阅退一步,他上一步,“阅儿——”

她抬起头来,男子目光依旧敏锐,“为什么要躲?”

风妃阅菱­唇­轻启,话到嘴边,才知自己什么都说不出来,她不敢承认,却更不敢辩驳,只能看着他步步紧逼,而自己,已经退无可退。

“皇上,这事就是皇后和君宜一手策划,同我们君家没有任何关系,请皇上明察……”君恬双肩挣扎几下,整个人却被按在了地上。

高大挺拔的殿内,一盏巨大的宫灯垂在头顶,柔和的光线形成一个窒闷的光圈,风妃阅望着皇帝那张被笼罩其中的俊颜,几番张嘴,却依旧如鲠在喉。

“去明德宫。”暗影隐退,皇帝迈出一步,风妃阅下意识拉住她袖子。

孤夜孑反手,将她柔芙紧紧抓在手中,“同朕一道去。”

来不及反应,身子已被拖出两步,“来人,请陌医师到明德宫。”

风妃阅脚步匆忙,君恬眼见皇帝擦身而过,嘶哑的喉咙泛上甜腥,她扯开嗓子尖叫,“皇上,难道您看不出来吗,陌医师同她们狼狈为­奸­,皇上……”

被拉住的手,紧紧用力裹在他掌中,五指挤压,像要被折断一样。风妃阅忍着痛,却是满心绝望。——3Q手打

孤夜孑凝视她垂下的眸子,手一拉,将她向前拽去,“去请赵御医。”

“是,皇上。”李公公已经察觉出将有大事发生,慌忙领命后朝殿外走去。

风妃阅跟上他节奏,身后,两名侍卫押着君恬,一行人,均往明德宫的方向而去。

君宜并未歇下,两手小心地捧着肚子,边上丫鬟想要上前搀状,她却摇头示意,轻避开。

一步一个印子,沉重的挪动,走几步,就累的厉害。如今自己分娩在即,可君隐却一点消息都没有,她步履维艰走下石阶,只听得院门被用力撞击而开的声音传来,君宜吓了好大一跳,双手护着肚子望向前方。

率先闯入的是几名彪悍侍卫,紧接着,御林军分为两道,手中举着明亮的火把为皇帝开路,一向冷清的明德宫内,如今正是灯火通明。

帝后相携而来,后头,跟着被押的君恬。

腹中一阵抽痛,君宜不安地望向风妃阅,却见她整个人被皇帝禁锢,眼中透出的神­色­让她如临大敌,视线扫过众人,她害怕地脚步后追,六神无主。

孤夜孑走上前,君宜如入死境,她转身,不顾腆着的肚子拔腿就要朝殿内跑去,侍卫眼疾手快,冲上去堵住她后路。皇帝见她这般反应,心中仅存的期冀幻灭,一颗心瞬间跌入谷底。

风妃阅形同傀儡,身子,冻得一个劲颤拌。

明德殿内,一­干­众人全部被遣出去,皇帝在等着御医而来,君恬同君宜被押在一起。——3Q手打

风妃阅双手环起,肩头一热,却不知孤夜孑从哪找了件披风过来,掌心的余温贴上她锁骨间,来不及回味,就已经收了回去。

君宜反而平静了,这一日迟早会来,甚至,比她预料中来的晚了。

皇帝坐上首位,双手无力落在椅把上,殿外脚步声匆匆,睁眼望去,李公公带着几名御医正赶来。

“臣参见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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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妻缠 141 致死摧残

孤夜孑五指轻弯,食指在脑门处轻轻敲打,视线错落穿过几人,眸中,疑信难分。

这时候,君宜却站起身来,瘦削的背影挡住风妃阅同陌辰吏,孤夜孑冷摸相对,眼见她步步走来。

隆起的肚子不能下跪,皇帝满脸怒意,却始终没有爆发。

“皇上,这是臣妾一人错,与他人没有关系。”

孤夜孑见她亲口承认,握起的手掌砰一下砸在桌面上,“这么说,赵御医所言并未冤枉你?”

“没有。”事到如今,已经没有隐瞒的必要。

背对自己的身影,虽然坚定,却还是止不住害怕、颤抖,风妃阅走上前,双手刚搭上她肩,君宜却受惊地向一边躲去。小鹿般闪烁的眼神,分明想要将她推开,不让风妃阅深受其累。

“这孩子,是谁的?”孤夜孑高大的身子从椅上站起,他负手在后,身影压迫而来,君宜面­色­苍白,只是一个劲摇头,“不知道,不知道……”

“不知道?”皇帝出手迅速,修长五指在旁人始料不及下掐住君宜的脖子,“还是,玩过的人太多,忘记了?”

健臂收回,将她拉至自己近身,琥珀­色­的眸子暗聚汹涌,风妃阅大惊失­色­,上前便要阻拦,“皇上,您冷静点。”

孤夜孑手未松,转过头去睇着风妃阅,嘴角失望弯起,拉开的弧度,寂寒中带有质问,“你让朕冷静?你让朕如何冷静!” ——3Q手打

皇帝勃怒,君宜纤细的脖颈被用力提起,喉咙口喘不上气,她只能用手去抓着他袖子,足尖被迫垫起,一张小脸因痛苦而拧成一团。风妃阅知道皇帝此时的心情,再这样下去,君宜恐怕是难逃一死。

双手抱住他手臂,皇帝紧绷的力量传到自己手上,风妃阅急得眼眸模糊,只是一个劲呼唤,“孑……不要这样,不要这样……”

边上众人亦不敢上前,君恬眼见皇帝这般,生怕牵累到自己,越发不敢出声。

“咳咳——”

君宜痛苦难耐得想要挣扎,眼眶里咳出泪水,孤夜孑手掌收拢,隐约可闻呼吸被停顿的窒息,只要再一下,就能将她脖子活生生折断,“朕再问一遍,你腹中的野种,是谁的?”

君宜声音被卡在喉咙里说不出来,却仍是倔强开口,含糊不清,“不……知道……”

她同君隐的事,她怎么可能让皇帝知道,这事来的太过突然,甚至还没有给风妃阅同君家一点准备的时间。如今,被这样毫不掩饰揭发,这迎面而来的打击,让所有人都失了方寸,包括,孤夜孑。

“皇上……”风妃阅劝阻不下,眼看君宜背过气,即将撑不住。

“要怪就怪我吧,这所有的一切我都知道……”她柔荑抓着他的腕部不放,声音,带着矛盾,歇斯底里的宁静。

孤夜孑陡然一僵,掌心松懈,看着君宜身子滑落,朝地上倒去。女子手肘撑在两侧,让虚弱的身子仰躺在地上。她大口喘息,声音,断断续续,“不,不关,姐姐的事。” ——3Q手打

那双眼睛已经不再犀利,孤夜孑突然明了,当日自己宠幸君宜本就是一个圈套,他唯一以为碰过的一次,却正好使君家钻了空子。而如今,风妃阅却说这一切她自始至终都知道,不用细想,他就已经明白。当日那药,亦是她亲手喂自己服下,一觉醒来半生梦,原来,他才是最糊涂的那个人。

陌辰吏见她承认,当下俊颜泛上不安,君宜面如死灰,跌跌撞撞爬起来,““姐姐,你这是何苦,为了救我一命而说这样的谎,这是我自己的事,我希望可以自己承担。”

“君宜,”风妃阅并不让她再说下去,她水翦眸望向皇帝,“我说过我不会再骗他。”

孤夜孑垂下眼帘,瞳仁的深邃转为一种沉重,眼中闪过的失望,蔓延成剧裂,信任,坍塌下来,“为什么不再骗下去?”

风妃阅张着小嘴,面对他的逼视,她寸步难行,“我……”

“晚了,”孤夜孑俊目染痛,她一下恍惚,只听得男子重重重复,“知道吗……晚了。”

“我,我不想骗你……”风妃阅语无伦次,她急于想要表达,可是话到嘴边,却牙关颤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孤夜孑摇着头,不说话,君宜站在边上,已经哭了出来,这辈子,她都欠着风妃阅的,想还,也还不清。

“来人,将君宜打入死牢,摘去贵妃头街,一切后序交由刑部处理。”须臾,皇帝一声令下,被抓着的手腕使劲一甩,风妃阅步子趔趄,边上侍卫都不敢上前搀扶,只能眼睁睁看着她摔下去,撞倒在矮凳上。——3Q手打

陌辰吏强忍住冲动,这时候,不能再上去添一点乱子。

君宜被强行拉起来,腆着动作行为不便,却被侍卫一路拖向外头。

“皇上,君才人如何处置?”一边,侍卫开口问道。

君恬黯然无神的眸子一下亮起来,皇帝头也不回,身子半边已经跨出去,“一同押入死牢。”

各种猜测应有尽有,却唯独没有想到会是这个下场,女子双腿突然瘫软下来,她张开钳制,爬跪出去,“皇上,皇上饶命啊……”

男子走的如此坚决,明黄|­色­的绛贵龙袍抚过长槛,带出一圈孤独旖旎。风妃阅试着站起来,手上搭一把力,陌辰吏及时搀扶。

君宜被带出寝殿,她想要上前,手肘却被陌辰吏扣住,俊颜冷静,示意她不要轻举妄动。

“放开我,我要见皇上……”君恬被拉起来,她几番挣扎,无奈一弱女子怎能敌得过训练有素的侍卫,没几下,就被拖出去。

风妃阅眼见她疯癫发狂,几步上前,阻住几人去路,“谁给了你这样的胆子,君家,看来迟早得败在你手中。”

“哈哈——”君恬尖声大笑,目光凶狠.“君家,君家同我相­干­,放开我,放开我……”

殿内,空空荡荡,就只剩下陌辰吏同风妃阅二人。

“你不该承认。”

风妃阅伴着满屋子冷清,肃然苦笑,“我骗的好辛苦,好累。” ——3Q手打

陌辰吏犹豫下,一手还是落上她肩膀,“可是,你却辜负了宜皇贵妃一片苦心。”

她不解,眸中带有懵懂,陌辰吏轻声叹息,娓娓道来,“赵御医说的没错,宜皇贵妃早知会有今日,先前,她偷偷找过我,要了一副药。为的就是在事发之日,能让我们不被牵连其中,她想让皇上知道,这是她一人所为,她更要让皇上相信,我们对此事,亦是完全不知晓。”

风妃阅惊愕,她断没有想到,一向躲在自己身后的君宜,那个遇事没有主张的女子,竟然在暗中已为自己留下退路,“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宜皇贵妃进宫两月之余。” 陌辰吏实不相瞒,逐一相告。

风妃阅缄默,轻落于自己肩膀的手,适时扶住她,“君宜她,还能出来吗?”

陌辰吏默不作声,更加不知该如何讲。她双目轻阖,头痛欲裂,风妃阅旋身,将脑袋轻落于男子肩膀,上半身距离拉开。只是累了,倦了,想找个地方靠一下,他双手垂在身侧,犹豫再三,还是没有那个勇气将她拉向自己。他同她,注定……只能隔着一个怀抱的距离,走得再近,也不能贴近心房。

“娘娘,救我,救我……您说好会替我向皇上求情,娘娘……”君恬的声音,被越拉越远,风妃阅陡然轻推,顺着她的声音沿途而去。

殿外,只有垂落于檐间的倒影,陌辰吏紧随而至,面­色­严肃,“怎么了?”

“君恬胆子再大,也不可能将自己同君家开玩笑,这其中,定是受人蛊惑指使。”风妃阅眸光璀璨,明德殿外花落无声,哪还有半个人影。——3Q手打

“看来这人,已经离开。”陌辰吏想起君恬方才的话,“可惜,君才人一时糊涂,成了她人手中一放随意可丢的棋子。”

风妃阅抿­唇­,嘴角带有寂静弧度。

皇帝寝殿。

李公公急得团团转,孤夜孑虽然残暴狠戾,却从来不会像今日这般自己憋着满肚子火。拾起袖子不断擦拭额上冷汗,自己正焦头烂额之际,却见芷萱身着明艳,婀娜而来。

“见过李公公。”

他双眼睁得老大,忙行礼,“奴才见过芷萱小主。”

“李公公,皇上可在殿内?”女子声音妖娆­性­感,她媚眼如丝,双目穿过内殿,一下找到皇帝的身影。

“皇上在,可是……“李公公踌躇,今日宜皇贵妃一事定未传入两宫太后耳中,不然,芷萱也不会挑在这个节骨眼上前来。他思忖着该如何说,却不想女子身姿轻盈,已经跨了进去。

“芷萱小主——”李公公惊忙想要半她拉回来,却见她妩媚而笑,朱­唇­微启,“李公公放心,他日,我定当记得您的大恩大德。”

“芷——”李公公措手不及,眼见女子已经走入大殿,他懊恼用手掌击下脑袋,步履急促地徘徊在长廊上。

皇帝斜躺在龙榻上,芷萱赤足上前,踩过绵软的毛毯,身上寝衣以指尖轻拨,单薄弃于一边。孤夜孑听到动静,身未动,两眼如蛰伏的野狼,凶狠睁开。凉风裹在身上,她双肩瑟缩,几步来到皇帝身后,一手,颤颤巍巍伸出手。

孤夜孑何其敏锐,颀长的身子咻然转过来,大掌猛地攫住女子手腕,她惊呼一声,整个人被甩在榻上动弹不得。眼冒金星,皇帝并未给她喘息的机会,他翻身压上芷萱腰际,双膝扣住她手臂,整个人像要被折断一样疼痛。女子拧眉,哀呼连连,“皇上,皇上……”

“朕的龙榻就这么有吸引力,让你们一个个不要命的来上来。”

芷萱全身如散了架一样,骑在身上的尊王眼中,明显有了杀气,她目露惊恐,朝着外头呼喊,“救命啊,救命啊——”

“贱人!”皇帝那双异乎常人的眼眸已经染上嗜血,他一手卡住女子脖颈,一巴掌甩过去,“既然是处心积虑,这会怎么反倒怕了?” ——3Q手打

“皇上,我,我不敢了……” 芷萱惊恐不已,嘴角的血渍流入脖颈,半边脸颊迅速肿起来。

“呵——”男子眼中微露邪恶,一把抓起她及腰长发,女子吃痛,上半身被揪起后,整个身子被翻转过来,脸颊埋入锦被中,好半天才能喘上一口气。“晚了!”皇帝切齿,意识却在说出那二字后稍稍停顿。

晚了……

扯住她长发的手劲微微松开,芷萱疼得一个劲抽搐,以为这一劫难已经过去。

不料,孤夜孑却在说完那二字后彻底疯狂,大掌扯上她身后的带子,只听得几声布料被撕裂的声音尖利传出。芷萱害怕挣动,皇帝压下身子,凑至她耳畔的声音,邪魅无情,“你想要的,朕今日就给你!”

皇帝依旧尊贵,一手拉开腰带,她双腿酥麻,御被男子以双膝强制分开,腰间一个挺身,没有准备,更没有索伊所说的欢愉。她承受的,只有无尽撕裂,芷萱没有选择,只能豁出全身力气去挣扎,她怕……这样的疼痛是她从未禁受过的,一身子被连番撞击,疼的她,四分五裂……

“啊——”

李公公额上的冷汗擦了又擦,女子声音凄惨,和着一声声撞击,哀怨无比。

孤夜孑将她上半身拉起,声音邪恶,“你的媚术去哪了,嗯?”

一下狠狠撞击,芷萱痛呼,脸却被按在锦被中,声音高低交错,“我让你一辈子,都忘不了男人的滋味!”

“不要,放过我——”

女子的哭声,断断续续,风妃阅刚跨进来,就僵硬着脚步,动弹不得。

“皇……皇后娘娘。”李公公嘴­唇­哆嗦,刚要行礼,却见风妃阅裙摆扫过庭落,已经走进了内殿。

他一掌敲在额头,老脸上布满懊恼,“哎——”

风妃阅循声走进去,只听见女子凄厉的惨叫声不断传来,上前两步,却见一道黑影迎面而来,她慌忙躲闪,只听得砰一声,不着一缕的芷萱被整个扔了出来,躺在自已脚边。——3Q手打

殿内的东西无一幸免,风妃阅刚抬眼,就见一样东西飞驰而来,她站在远处,额头被砸个正着,当场,血流如注。

猩红的血液顺着额角汩汩而下,她使劲睁开两眼,却是一半清晰,一半模糊。

抬起的眼帘,眼看着红­色­的液体在浓密的睫毛上滑过,另一只眼中,世界却仍是清晰可辨,无穷尽的疼痛炸开,传入四肢百骸。

夫妻缠 142 不能原谅

芷萱挣扎下,布满淤痕的小手紧抓着风妃阅的裙摆,面上模糊不清,“救——”

“咣咣咣——”

殿内狼籍,风妃阅骇然,她从未见过孤夜孑发这样的火,成排名贵的摆设被砸了个稀巴烂,芷萱手劲不肯松开,双目因惊惧而圆睁。光­祼­的背上交错淤紫,半边俏脸高高肿起,白皙的双腿间,血渍交融,和着情縻的痕迹,流淌下来。

“救我——救我BBS .jOO yOo.nET——”芷萱无力,手指轻扯下,“我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她眼泪肆意而流,阖上的双目不愿睁开,方才那一幕,就像是自己已经去地府走了一遭,孤夜孑说的对,男人的滋味,她怕是这辈子都忘不了了。全身战栗颤抖,全身上下没有一处原­色­,风妃阅冷眼看着,就算她想帮,也无能为力。

李公公叫来两名嬷嬷,三人大着胆子走进去,见到皇后,赶忙请安。他以眼示意,其中一人将随身带来的毛毯盖住芷萱身子,悄无生息将她抬出去。

李公公站在风妃阅身侧,他眼露担忧,殿内已经平静下来,徐徐,还有轻微脚步声传来。不敢久留,他行礼后急忙朝殿外走去。

风妃阅挪上前几步,一手撑在还未遭殃的书架上,皇帝双手将帘子分开,冷着一张脸,走了过来。­精­壮的胸膛残留情yu后的汗珠,一袭单薄寝衣着在身上,只在腰间以带子微束。风妃阅额头上的血打在白净的宫装上,胸前,盛开成一朵妖娆竟相的牡丹,如火如茶。视线在不远的距离中对视,孤夜孑喉间哽动,望着她的伤口,缄默无言。

风妃阅抬起手背,轻轻擦拭下,血­色­涂抹,半边脸颊都是。——3Q手打

“君宜的事已经交由刑部,朕不会改变主意。”他语气疏离,刻意将二人距离拉开。

风妃阅动下嘴,喉咙口­干­涩的说不出话来,“对不起。”

皇帝微怔,目光躲开她额角的伤口,冷风灌入,钻入他赤­祼­的胸膛,孤夜孑摇下头,突然走到风妃阅面前,左手攫住她­精­致的下巴,右手,拨开发丝,望着那道被瓷器刮开的伤口,“是朕想错了,朕以为我们二人可以一条心,却不想到头来,你还是你……”

他眼眸一沉,心口被撕裂,落在女子脸上的手缩回去,“或许,皇帝是不能有心的。”

那样,就不会痛。

风妃阅知道,孤夜孑这次是真的失望了,她心有懊恼,她曾经想过坦白,可是茗皇贵妃一事被揭穿后,她看到皇帝那样的反应,就更加不敢开口了。

“不会了,以后再也不会了……”风妃阅由衷感到害怕,孤夜孑的疏离,让她顿觉孤单,仿佛被丢弃了一样。

“朕倦了,你回去吧。”皇帝指尖沾上鲜血,话语决绝。

风妃阅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大殿中,外头,李公公张了张嘴,终是什么都没有说,垂首退到一边。孤夜孑踢着地上的碎片,俊脸微抬,视眼中,女子的背影只剩下一个轮廊,触手不可及。

回到凤潋宫,李嫣只听得外殿传来丫鬟的惊呼声,她忙放下手头的活,才迎出去几步,就见风妃阅甩开了旁人,混混沌沌而来。

她望了一眼,大惊失­色­,交代边上的丫鬟去打来清水,再将陌医师给请来。——3Q手打

风妃阅木然坐在桌前,陌辰吏将她的伤口简单清洗下,涂抹上药膏后,再用纱布包扎起来。她安静的一动不动,李嫣在边上打下手,也不知出了何事,只能­干­着急。

“这盒药膏你收着,”陌辰吏将双手洗净,坐定下来,“每日敷上两次,如此深的伤口,就怕留下疤痕。”

风妃阅抬起手,刚触上去,便感觉到钻心疼痛,“一盒药膏,就能抹去留下的疤痕吗?”

陌辰吏同李嫣对望一眼,后者匆匆收拾几下后,退走出去。

“皇上此时正在怒头上,”他话语沉重,不知该作何劝慰,“宜皇贵妃交由刑部,暂时应该不会有­性­命之忧。”

风妃阅神­色­依旧木讷,她点下头,尔后抬下眼帘,“这回,我真的错了。”

陌辰吏见她恍惚不安,一手落上她皓腕轻拍,“除非,你当初便能置宜皇贵妃不理,不然,抉择之际,还是不会变。”

风妃阅双手遮住面容,起初,她同皇帝还未交心,明争暗斗,她是说不得,到了后来,是为君宜,她不能说。

“皇上虽有怒怨,可并未将你一并治罪,这样看来,事情并不是没有转机。”陌辰吏浅作分析,见她额头上渗出殷红,一手禁不住抚上去。指尖如蜻蜓点水,温润有余,风妃阅吃痛,蓦然抬首,跌入男子一双深脉眼眸。

“还疼么?”陌辰吏面露关杯,风妃阅神­色­一怔,甚至有些尴尬的别过眼去。他对她的好,她从未往别的方面想。

陌辰吏手指顿在途中,白皙的俊脸突然一红,不自然地垂下手。——3Q手打

孤夜孑换上龙袍,李公公张眼望去,忙走入殿内,“皇上——”

“不要跟着,朕随意走走。”他一指袖,人已走出寝殿。

步子已经习惯,才走两步,便意识到走往凤潋宫而去,他收住脚,敛眼走向相反方向。

景夜宫内,施婕妤盛妆打扮,一头墨发盘成简单的云髻,发上点饰并不多,只有一株垂下的柳叶钗。月光明朗,仿若白昼,园中的石桌上,摆着一套茶具,女子挽起衣袖,面容清秀隽永,正在煮茶。孤夜孑不知不觉被这香味吸引而来,他站在殿门口,只见女子身影忙碌,晨起的­嫩­芽被投入茶具,放眼望去,无一不是怡然自得的景象。这个安静的地方,仿佛又回到了不久之前,整个皇宫,只有这儿,才能让自己避世。他忤在原地,施婕妤身姿娇小,几步穿梭,差点让裙角给绊倒在地。

皇帝悄无声息走进去,步子踩过稀冷月­色­,啪一声,残枝被折断的声音将女子吓了好大一跳,惊喘回身,差点同孤夜孑撞个正着。

“皇……皇上……”

小脸瞬息万变,慢慢地转为欣喜,“臣妾参见皇上。”

孤夜孑余光滑过女子颊侧,落在那张石桌上,他三两步上前,坐了下来。施婕妤见他绷着一张脸,当下什么也没问,绕至边上,将茶倒入­干­净的紫砂杯中。这儿环境优雅,先前风妃阅命人栽种的红梅已经全部成活,花开之际,残有余香。

“皇上。”施婕妤将茶放在他面前,男子只是抬起头来看一眼,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你也坐下吧。”

像往常一样,施婕妤陪坐于边上,却已经没了当时的心境,皇帝若有所思,清茶饮在嘴中,却是苦涩难耐。——3Q手打

施婕妤眯着她的侧脸,皇帝虽然来到景夜宫,却不再有什么话都和自己说了,当初的默契,随着不间断的时机,在慢慢流逝。

“皇上,”见他沉默,施婕妤犹豫再三后,还是小心翼翼问出口,“明德宫内,是否有事发生?”

孤夜孑薄­唇­微启,抿口茶,孤疑的视线扫向边上女子。施婕妤­唇­角轻颤,脸上带有不自然,“臣妾没有别的意思。”

皇帝放下茶杯,双眼迷惑,“朕一下子,好像心被打乱了。”

施婕妤第一次见到皇帝这番神­色­,她怜惜起身,双手落在他宽阔的肩上,轻轻捏揉,“皇上,我们承受的压力过多,不要勉强自己……”

她嗓音轻柔,带着一种不知不觉间让人舒服的安抚,孤夜孑轻闭上眼,大掌在她手背上轻拍下,“朕多么希望,什么都没有变。”

施婕妤捉摸不透他话中的含义,心头带有苦涩,她微凑下身,“皇上放心,不论如何,臣妾会长伴君侧,不离皇上左右。”

他一抬眼,略有动容,女子眼见他眸中的坚持在逐渐瓦解,她展颜,极尽明媚。

那笑,盛开在孤夜孑的眼中,虽然好看,却不璀璨。眼角划过失落,他的眼中仿佛看到一抹若有若无的笑,倔强的姿态,毫不娇揉造作。

皇帝紧握她柔荑,须臾后,却是一把拉下去,站了起来。

施婕妤怔忡,难以反应,而孤夜孑已经踏出几步去。风声萧索哀怨,回荡在殿中,已然空落落。

即便是这个地方,也找不到他心中所要的那片宁静了。孤夜孑走出去的步子比来时更沉重,心,仿佛遗失了,一下找不回来。——3Q手打

“皇上——”才走出几步,能见李公公迎面飞奔而来,孤夜孑皱下眉,心中已有猜测,“何事?”

“两宫太后刚差人来请皇上过去。”他拾起袖子,还未来得及擦上一把汗就被皇帝扔在后头。

慈安殿内,两宫太后脸­色­­阴­晴不定,孤夜孑冷着俊颜踏进去,就见殿中央的软榻上,蜷缩起一名娇弱女子,见他进来,只是无意识的呢喃一声,害怕她环紧双臂。皇帝漠然别过眼,望向二人,“不知两宫太后宣朕而来,所为何事?”

西太后食指在桌面上轻叩,面无神­精­,“皇上这次,似乎是玩得太过火了。”

孤夜孑随意一瞥,薄­唇­轻勾,不以为意,“朕不明白西太后所指何事。”

边上,女子的嗯嗯啼哭声夹杂着心有余悸传来,东太后亲自上前,将垂落下来的毛毯遮上她满身淤青。芷萱一张小脸被隐藏起来,只露出她小鹿般受惊的眼神。皇帝斜睨,目光冷淡,“莫不是,西太后连这个都想管?”

“皇帝的私事,本宫管不得,”西太后冷言,视线从芷萱身上移开,“本宫听说,宜皇贵妃犯了死罪?”

孤夜孑并不觉得意外,两宫太后眼线众多,再说,这事多关君家,这两个老家伙怎么可能袖手旁观,“朕,已将君宜交由刑部定夺。”

“要按本宫说,不用定夺了,这等有辱皇室的行为,就算死上一百回都不足惜。”西太后慢条斯理说道,如今君宜一事已是板上钉钉,她面露得意,句句紧逼。

皇帝似乎并不为所动,步子沉稳上前,高大的身影投在芷萱身上,压迫不安,“不要过来……”

“西太后不也用心良苦么?”他弯下腰,一手霍的将那张毛毯抽去,芷萱全身瑟缩,双膝弓起,一个劲向里头靠过去,“不要,我再也不敢了……”

“苗疆的媚术,若是朕没有记错的话,太后似乎也略懂一二?”

东太后忙将毛毯栋起盖在芷萱身上,听闻孤衣孑的话后,更是一张脸涨个通红,半晌吐不出一字。旧事重提,西太后知道皇帝对当年的事情耿耿于怀,她脸­色­拉下来,斥声诉道Bb s. JOOYOO.NET,“皇帝!”

孤夜孑一手在腕间转动下,淡漠的眸­色­逐渐疏离,“太后送来的人,朕又岂能拂了这片好意?”他­性­感的­唇­畔勾勒出冷酷,尔后,便扔下满屋子的人走出去。

对于他的态度,两宫太后早已习惯,站在殿中央片刻,西太后并不气恼,相反,倒是春光满面。如今君家将有大劫,再加上皇帝对风妃阅心灰意冷,这个时候,是她们铲除异己的最好时机。

孤夜孑一走出慈安殿,强压而下的怒意便整个汹涌而上,他两手紧紧攥起,回到了自己的寝殿。

远远的,就看见一个身影踌躇站在屋檐下,见他过来,女子迎上前几步,目光却不敢直视。——3Q手打

孤夜孑居高临下,只见她身子单薄,头上缠着一圈白­色­的纱布,倍觉瘦弱。

风纪阅望着停在跟前的身影,她仰起头来,视线对上男子眸底的清冷,“我……”

皇帝敛下眼,毫不犹豫同她擦身而过,肩膀被轻轻撞一下,风记阅只能将路让开,“朕,现在不想见到你。”

她忤在原地,背影一动不动,转过头去,男子已经跨入寝殿,随着一阵有力的声音传来,殿门被重重阖上。风妃阅挪步上前,烛火苒动中,她看见皇帝同自己一样,久久的站在一条线上,隔着一道殿门,两个身影在错综复杂的心绪中重叠。

风妃阅孤零零地站在外头,往来宫娥行礼请安,却见她木然,没有反应,也就识趣离开了。

夫妻缠 143 君家瓦解

皇帝并未久站,风妃阅见他身影拉长后,只留下一个模糊的小点,转瞬殿内已是宁静。

徒步行走,竟与匆忙进宫的厉王爷不期而遇,风妃阅侧开身子,并不想同他有所纠缠。

男子身着一袭银白­色­长衫,如今见她平平静静朝那一站,还将本就宽阔的路给让出来,顿时心生疑窦,暂为驻足,“嫂子,是谁将你打伤的?”他邪魅的双目落在风妃阅包扎好的额头上,嘴角绽开笑意。

纤细的手指抚上前额,她眼睛抬都没抬,盯着厉王爷的脚面,“是我自己摔的。”

男子环起双臂,好何整暇,目光睇着她垂下的小脸,“也难怪,君家出了这么大的事,嫂子是要撞破头来想想应对的法子。”

风妃阅惊愕,微有吃惊,这有不过一会功夫,竟已传到了宫外。

“我想奉劝嫂子一句,”厉王爷原先的玩味忽然收起来,风妃阅螓首,只见男子脸上的神­色­,是她从未见过的认真,“帝王无情,江山美人,有几个是选择后者的?”

眸光相触,她并不明白,“你这话,是何意思?”

厉王爷低下头来,眼睛压在风妃阅额前,“还要装糊涂不成?宜皇贵妃现已败露,这事必定会将你牵扯其中,而你们身后,那可是整个君家。”

风妃阅羽睫轻扇,淡淡启音,“不容厉王爷­操­心。”

见她还是那般倔强,厉王爷突生几分无奈,“嫂子当真是好坏不分。”

“我眼未瞎,心尚明,好坏区分自然懂,”风妃阅睨视一眼,想要走,却被他健硕的身子档着,寸步难行,“我是为了你好。” ——3Q手打

她挽­唇­,声音冷漠,“那……本宫就谢过厉王爷。”

“当局者迷,”男子面露焦虑,却是真正为她担忧,“莫要一错再错。”

风妃阅别开身,他不让开,自己就绕道而行,望着她背影坚毅,男子只是蹙眉,轻摇下头后并未追上去。他驻足片刻,须臾后便大步赶去慈安殿。

风妃阅并未回到凤潋宫,甩开厉王爷后步子也小了下来,漫无目的行走在九曲十八弯中,连方向都不经意迷失。

时至深夜,月光皎洁,宫内恢复成一片静谧,残枝败叶落满庭院,几度荒凉。

孤夜孑和衣侧躺在龙榻上,脑袋枕上一边臂弯,倦怠却又阖不上眼,静的一根银针掉落于地都能分辨清晰的四周,响起了一道奇异的声音。阖起的殿门被轻推向里侧,声音绷成一线,可以看得出来人的小心翼翼。

一串步子走进来,孤夜孑抬下眼,背对着外头,并未打草惊蛇。

没有皇帝的命令,满屋子狼籍都未清理,女子举步上前,轻质的宫鞋踩上一地碎瓷片,她抬眸望去,皇帝似乎睡得正酣,听到声音,也没有丝毫的动静。她蹲下身,将那些被打碎的古董瓷片拣在掌中,拾的多了,就盛放在兜起的纱裙中。

皇帝见身后没了动静,他以为是哪个女子又和芷萱一样,本就郁结的心口更为恼怒,只见他迅速翻个身,双手猛地撑起后,冲着外头吼去,“滚!”

惊如天雷,风妃阅吓得赶忙起身,捡起的碎片哗啦啦掉落一地,哐当作响。她束手无策地站在原地,孤夜孑双手撕开纱幔,一见是她,顿时冷眉轻挑望了过去。——3Q手打

风妃阅两手抓着边侧裙摆,双腿如灌了铅般退后,掌心中的汗水在纱裙上擦了又擦。她埋着头,下巴几乎要贴着胸前,一向不肯服软的女子,如今倒多了几分唯唯诺诺。

皇帝起身,俊目扫向她脚边的碎渣滓,他上前一步,风妃阅就无意识他退后一步。瓷片踩在脚下,发出刺耳的破裂声。

“站住!”孤夜孑突然出声,风妃阅听话的一动不动,脚下传来隐隐的疼痛。

“好好的地方不走,你喜欢被扎是不是?”皇帝上前,一脚将那些狼籍踢到边上。

风妃阅不说话,脑袋垂的更低,手指紧张的将纱裙揪出一道道褶皱,眼看着孤夜孑双腿出现在视眼中。

“你来做什么?”

她脑袋点下,尔后抬了起来,晶墨的眸子欲言又止,白­色­的纱布上,因没有及时换药而使得伤口渗出丝丝血渍。裙角拖杳在他上,面前的这张脸,比以往越发消瘦苍白,孤夜孑心头泛上疼痛,他怎么忘记了,风妃阅才小产不过几日。心中有气,却也有疼,男子俊颜紧绷,摆在身侧的大掌忽然将她的柔荑拉过去,另一手,将她握紧的五指一根根掰开。

白皙的手掌上,因捡起那些碎片而沾上脏污,孤夜孑用力擦拭几下,手掌已经通红一片,皇帝眉角轻挑,只见她神­色­木然,呆呆地正盯着自己的手掌看。他动作稍微顿下后,抡起右手啪一声打下去。

风妃阅一惊,小手下意识朝后缩去,却被皇帝牢牢抓着不松开。——3Q手打

“哑子了?说话!”孤夜孑一掌再度拍下去,这回有了心理准备,风妃阅只是肩膀瑟缩下,没有过多的反应。

“我说,你愿意听吗?”她希翼望入男子眼底,翘首期盼。

“说说看。”孤夜孑声音依旧冷冰冰,眸中的盛怒已经熄去一半,却犹有余怒。

“我不该骗你,”她嗫嚅开口,嘴­唇­有些­干­裂,垂下的睫毛盖住眼中光彩,显得黯淡无­色­,“一开始,我不说,是为了自己,到了后来……我是不能说,我最怕的,就是你问我是否还有事瞒着你……我也不想,可是,我不得不骗你……”

风妃阅敛目,像个做错事的孩童般低头认错,孤夜孑望着她的模样,冷静下来想想,心头倍觉酸楚。握着的手掌收扰,她见皇帝不说话,料定他还在气头上。

孤夜孑投眼相望,太多的事聚到一起,让他来不及反应,接二连三之下,心里越来越累,“我对君宜本没有感情,唯一的牵连,就是那个朕以为是自己的孩子。那份期盼,在得知小公生惨死后,变得越发浓烈,不过七日,我一直以为,这次我不会再错过,不会让他和朕的孩子那样,受到任何伤害……”

风妃阅眼眨中冰凉,酸汪的难受极了,皇帝松开她的手,脚踩着几步走到边上,“都说生在帝王家是何其荣幸,可是朕这一辈子,活得太累。躲不过算计,躲不过欺骗,说到底,小公主亦是因我而死。”孤夜孑语气自责,女子跟上前,想要自身后拥住他,却见皇帝已经转身,琥珀­色­的魅惑,攫住她不放,“你应该知道,朕的身边只有你。”

风妃阅无法言语,她视眼模糊,双手被他拉过去,“答应我,这真的是最后一次。”

他放下尊贵的语气,一个如此寻常的要求,却带着无奈的恳切,女子想也不想的用力点头,重重的,狠狠的,面上,有笑,亦有激动的痕迹。——3Q手打

“不该是我的,朕强求的太累了。”孤夜孑将她压向自己,“以后,我们只要一个自己的孩子。”

风妃阅除了点头,再没有别的反应,重新回来的怀抱,暖的让她感觉到灼烫,李公公见二人在殿内,几番犹豫之后,还是跨进来,“奴才参见皇上、娘娘。”

孤夜孑双眼从风妃阅肩上抬起,李公公朝他递个眼­色­,似是有事禀报。皇帝冷静的神情下已经猜出几分,当下在风妃阅肩头轻拍下,“朕有要事要办,今夜,你呆在这等我回来。”

她仰起头来,不疑有他,微微点下头。

“走。”孤夜孑朝着身前的李公公说道,二人匆匆赶出去几步后,就出了大殿。

“何事?”皇帝突然站住,头也不回地发问道。

“皇上,边界传来BBs.jOOyoO· nE T好消息。”李公公压低声音,目光禁不住朝后,只见风妃阅站在殿中央,一身单薄寝衣,格外显得孱弱。

皇帝俊眉微扬,顿时神清气朗,“朕总算等来了这一日。”

夜­色­当空,孤夜孑三两步赶至金銮殿,殿中男子听到脚步声后,满面欣喜回头,行礼道,“属下参见皇上。”

“康将军请起。”皇帝身一弯,亲自将他搀扶起来。

“皇上——”男子黝黑的面庞上难掩兴奋,一手稍有颤抖的从甲胃中抽出一封密函,“皇上英明,君将帅终于坚持不住,向边国发出了求救信函。”

孤夜孑接过去,修长的手指将那封书信打开,君隐如今已是进退两难,他大致也看出了皇帝的意思,在密函中已经开始向他人俯首称臣。从信中的尊谓及字面上看,他同边国不止通过这一封书信,宣纸下方,炫朝的帅印清晰可辨,火红­色­的印子,无疑是将他自己送入绝境。——3Q手打

皇帝一手将它紧紧握在掌中,­阴­鸷的俊颜上,凸显出几分睿智,手公公同康将军对望下,只见皇帝一手轻摆,下令道,“转朕圣旨,驻扎在边界以外的­精­兵全数出动增缓,记住,千万不能打草惊蛇,莫让君隐察觉出来。还有,朕以防有变,今夜就有劳康将军连夜赶往君府,李公公,准备圣旨,朕今日,就要抄了君家!”皇帝话语犀利狠辣,转而望向边上的康将军,“你吩咐下去,接连三日内,帝都城门不得打开,朕要让他们里面的人出不去,外头的人进不来!”

“是,皇上!”康将军一抱拳,脸上激动万分。

李公公接令,已经在案几上铺上纸砚,皇帝一手托起明黄|­色­的袖口,洋洋洒洒几笔,却是关乎着成百­性­命。沉重的玉玺打上鲜红,孤夜孑嘴角嗜血冷酷,一手握上去后,重重在圣旨上签下一笔。

康将军不辞辛苦,面容虽然疲惫倦息,却熠熠生辉,有神极了。双手虔诚地将圣旨接过去,男子有力地弯腰过后,伴着沉重清脆的脚步声朗朗向外走去。

孤夜孑随手将手中的狼毫笔一丢,笔墨肆意挥洒,在金碧辉煌的殿内画出几道弧度,他箭步上前,颀长的身子站于皇城銮檐下,“今夜,似乎格外漫长。”

李公公站于他身后,顺着他的视线望去,“皇上,那是因为,天即将亮了。”

皇帝放声大笑,这么多年来,从未这般肆意,宽阔的双肩轻颤,手中还握着那封君隐的亲笔密函。

李公公常伴君侧,这么多年来,也能揣摩几分圣意,“皇上,君家势力庞大,这么多年来,一直是您­肉­中之刺,不得不除,现如今,君将帅图谋叛国,自然是一个大好的机会。只是,老奴有些担心……” ——3Q手打

“有何担心?”孤夜孑并未转身,树影婆娑,打在男子光洁的前额上。

“后宫之内谁不知皇后娘娘深得皇宠,老奴怕,娘娘一旦被牵扯进去后,后宫会引起一场更大的风波……”李公公的担忧不无道理,到时候,只会给两宫太后一个绝好的契机,君家谋反,皇后必然会受到牵连,而这后宫之内,能同太后抗衡的,除了风妃阅,再无旁人。

孤夜孑挑下眉头,他神态自若,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中,“这件事,朕不会让她被拉进去。”

李公公大为不解,若是君家被定罪,这第一个倒霉的,应该就是皇后,按照炫朝祖律,那可是充军的重罪啊。除非……他几番忖度,还是摇了摇头,不可能,皇帝几年来­精­心策划,又怎会在一念之间,轻易放弃?

所谓君心难测,看来,是一点不假。

皇帝已然陷入沉思,金銮殿外,一半天被火把照亮,红彤彤的延伸至整个天际。宫内禁军全数出动,男子俊­阴­邪肆的眉角染上势在必得,李公公不再出声,而是静观整个皇城在半夜间发生突变。

皇帝寝殿,几名宫娥正手忙脚乱地收拾,风妃阅坐了一会,走到殿门口等待皇帝回来。

只见原先空旷宁寂的宫中,传来整齐铿锵的脚步声,伴着亮如白昼的灯火,像是在集合­操­练。风妃阅站在长廊上,不知此等阵仗是为何意,侍卫们绕开寝殿,却全部朝着一个方向而去。她疑惑不解,只得退到一边,倦意全无后,倚靠在朱漆红的殿门上,继续等他回来。

夫妻缠 144 突见君阅

“李公公,传令下去,朕一早就要亲自提审。”’孤夜孑将密函放入袖中,折身,向那张銮椅走去。

“皇上,天­色­尚早,要不您先回去歇息。”李公公低声劝道。

孤夜孑双手张开,垂于椅把上,面朝南方,将宫内的一切动静尽收于眼底,他知道,风妃阅还在等着自己回去。一手抚上额头,他身子窝入椅背,“不用,你先退下。”

李公公见他执意,接今后,只得弯腰退下。

大殿中,只有男子手指敲打在桌面上发出的声音,蛰伏的眸子落向殿外,尊贵而慵懒。

一夜间,君府被围了个水泄不通,下至丫鬟仆人,全部被捉拿起来,家中被抄,大夫人当时便成受不住,晕了过去。

天刚放亮,康将军便带来好消息,皇帝即刻摆架,连日在死牢中准备提审。

相较于他人的反应,君相爷倒是稳重的多,这一日虽然来的快,却早在他预料之中。

­阴­暗潮湿的死牢内,二夫人正掐着大夫人的人中,希望唤醒她,外头,侍卫恭敬的通报声传来,她抬眼望去,却并未见到皇帝身影。

一间暗无天日的牢房中,破旧发霉,较为怪异的,便是在正中间摆着一张格格不入的金质銮椅,君相爷手脚上带着铁镣,才不过短短一夜,就像是苍老了一旬。皇帝双腿交叠,坐了下来,两名侍卫将他按倒在男子身前,边上,还有刑部吏官严守以待。

“老臣参见皇上——” ——3Q手打

“君相爷,你可知朕为何要治你君家的罪?”孤夜孑倾身上前,言语犀利。

君老爷抬下头,视线依旧平静,“恕臣愚昧,臣不知。”

皇帝了然轻笑,果然是老狐狸,死到临头嘴巴还这样硬,“自炫朝建立以来,君家一直是朕的左膀右臂,只是朕没有料到,朕最信任的君将帅,竟有通敌叛国的一天。”皇帝语气随之­阴­森,话中,分辨不清喜怒。

君老爷两眼斟酌,几于是毫不犹豫脱口而出,“皇上冤枉,小儿他一心为炫朝效力,绝不可能做这种事,定是有人冤枉了他。”

“哦——”皇帝刻意拉长口气,继而捎带怒意说道,“你的意思,是朕冤枉他了?”刑部崔大人在接到他的眼­色­后,将那封密函摊在盘中,递到君老爷面前,“这就是君将帅通敌的证据,要不是被中途截获,后果不堪设想。”

君老爷身子凑下去,在看见君隐的亲笔书信及上头内容时,整个人明显僵硬,老脸惨白畏惧。皇帝不动声­色­,身下跪着的人不愧是权倾一时相爷,不过半刻功夫便恢复冷静,“回皇上,字迹是犬子的没错,君家世代忠良,这其中必有冤情,犬子他作为炫朝将帅,断不会做出这种谋逆之事,还望皇上明察。”

“明察?如今证据确凿,朕劝你还是乖乖签字画押的好。”孤夜孑见他冥顽不灵,当下拉下脸。

“皇上,”君相爷挺起胸膛来,“老臣无罪可认,君家是冤枉的。”

“君相爷,你还是乖乖认罪的好,免得遭受皮­肉­之苦。”刑部尚大人出口相劝,一旦进入死牢,有几个不喊冤,又有几个到最后不乖乖认罪的?

“君家世代为炫朝效力,老臣不信,景后会落得个屈打成招的下场。”他语气刚毅,显然不会轻易招供。——3Q手打

孤夜孑冷着俊颜,一掌用力击在桌面上,“忠良?你君家通敌叛国,欲加谋反的野心也不是一天两天,再加上君宜背地里私通­淫­秽,这一条罪,就足够让你们死上千次万次!”

“皇上——”君老爷闻言,弯下腰在地上磕个响头,“君家管教不周,出了这等辱没家门的女儿,是我君家不幸。如今她事情败露,老臣先前亦是一无所知,皇上若想治罪,臣决不为她求半分情,君家已经没有这个女儿。”

孤夜孑屏息,好一个狡猾的老家伙,以为这样,便能逃脱罪责,“来人,将君宜带过来。”

“是,皇上。”囚牢外,把守的侍卫向外是出,不出一会功夫,就将行动不便的君宜给带来,女子被随手一推,整个身子向前跌去。她忙用双手护着肚子,在望见地上的君老爷时,种­色­一怔,怯怯开口,“爹。”

哪知,君老爷却是两眼竖起,极力撇清,“谁是你爹,你这贱人,将我君家害得好苦。”

君宜杏目圆睁,屈辱、悲痛,尽数呈现于脸上,她被迫跪下,身子微微向后压,小嘴微张,半晌说不出一个字。

孤夜孑冷眼相看,尚大人使个眼­色­,身后两名狱卒一人一边擒住她双肩,让她抬起头来。

君宜大着肚子极为不便,身子被弯向后头,脸上已是冷汗涔涔。宽大的囚服穿在身上,越发显得消瘦。

“君宜,你在外私通,进宫后意欲欺君隐瞒,此事,可是受人指使?”尚大人直呼其名,严肃开口。

女子皱下小脸,胸腔处剧烈起伏,很是难受,身侧的君老爷神­色­透露紧张,垂在宽袖中的两手握紧。君宜不着痕迹别BBS.Jo OYOo.NET开,睬了一眼后,嘴角露出嘲讽之味,“没有。”——3Q手打

轻松落音,君老爷闭上眼,将方才的慌张全部收回去。

孤夜孑修长的五指在交叠而起的腿上轻轻敲打,他神­色­隐讳,分辨不清喜怒,尚大人战战兢兢望向他的侧脸。只见皇帝面容­阴­冷,目光如炬,像要在跪着二人的身上打出几个洞来。周身战栗,他擦把冷汗,继续开口道,君家欲要谋反,你可认罪。”

君宜恍惚出神,温和的眸子氤氲,难不成,君隐已是凶多吉少?如今,皇帝态度笃定,而他出兵已有多日,却迟迟未有捷报归来,女子心口酸涩万分,冷静下后,声音颤抖说道,“君家一向恪守本分,不会做那谋逆之事。”

皇帝眼眸幽然,抬起一手,“给朕每个人都录份口供,朕就不信,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是。”尚大人应答,招呼几名狱卒过来,让他们去每个牢房给人录供。

孤夜孑坐不住,索­性­起身来到君宜面前,“你死罪难逃,只要你肯招供,朕便放你一条生路,让你出宫。”

她怔忡对上男子的双眼,肩上的钳制已经松开,出宫,这一直是自己最大的心愿,皇帝这个条件太过诱人。两手不由自主地落在肚子上,她想起了那个霸道冷酷的男人,一旦认罪……“皇上,君家没有罪,您就算打死我,我也不会招供的。”

态度决毅,一旦有谁俯首认罪,那赔上的,将是君家上上下下几百条­性­命,当然,也包括君隐和娘,甚至,还有现如今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皇后。

孤夜孑挑起她尖细的下巴,没有想到一向怕事的君宜,竟有这样的胆子,“来人,将她的肚子剖开,朕倒要看看,这里面是谁的种。” ——3Q手打

“不要——”她肃然反应,两手在头顶乱挥,“这不关孩子的事,不要……”

尚大人被皇帝突然的话给怔在原地,他使劲咽下口气后,忙冲边上的狱卒摆摆手,“将她抓起来。”

君宜拼命挣扎,身子却被紧扣着拉向一边,­阴­暗潮湿的角落中有一张刑床,上面铺满稻草。女子被仰面钳制在上头,狱卒取来挂在墙壁上的刑具,泛着森寒的匕首上带有斑斑血渍,她使劲摇着头,惊恐之­色­呼之欲出,“不要,不要……”

“说,这幕后指使之人是谁?”孤夜孑不为所动,负手于身后。

“皇上饶命,没有谁指使,同君家也没有一点关系。”君宜害怕地蹬动双足,却被二人上前扣住她脚腕。跪在边上的君相爷傻了眼,也不求饶,只是木然地望着,尚大人见皇帝丝毫没有改变主意的意思,继而不断擦着冷汗,一边命令道,“还忤着作什么?快用刑。”

“是,是。”那名狱卒接到命令,将垂在手腕上的袖子向上撸起,挂在囚牢上方的油灯中,光线昏暗惨淡,却将那把匕首照的分外耀眼。

刀尖落在君宜胸口下方,男子似在找着从哪下手,她吓得全身僵硬,眼睛直勾勾盯着他随着手上的助作,腹部一点疼痛。那把匕首,仿佛已经划开皮­肉­,准备往下剖开,“不要,不要……”君宜惊声痛呼,末了,眼神期盼地望向孤夜孑,“我说,我说。”

尚大人心中一喜,示意那人住手。

君宜大口大口喘着气息,腹中因害怕而传来疼痛,她嘶哑着声音,断断续续开口。两眼斜睨,正好看见君老爷面如死灰地瞪着自己,随时,都能扑上来将自已撕裂一般。她­唇­畔生笑,眼泪不知不觉流下来,“进宫一月多前,那天晚上,暗的连半点月光都没有,我刚睡下,就被人给捂住了嘴……对方,戴着黑­色­的面巾,连他的样子都没有看清楚……”君宜望上那盏即将枯竭的油灯,目光哀戚,“事后,我害怕极了,也不敢和家里人说,直到圣旨下来,我逼不得已进宫,却不料……” ——3Q手打

皇帝脸­色­越来越沉,在尚大人身侧耳语几句后,只见他取来桌上的认罪状,端来笔砚,“画了押,皇上这就放你走。”

四肢上的钳制被松开,君宜望着那张摊在自己跟前的认罪书,目光由期艾一下转为绝望,“不,我不签,我不……”

孤夜孑将尚大人手中的东西夺过去,甩在她脸上,“画押之后,朕放你走。”

“不——”君宜目光坚定,决裂的希翼从嘴中蹦出,“你杀了我吧。”

皇帝勃然大怒,他没有想到君家会这般顽劣,死到到临头却拿不到这签字画押,“好,给朕将那孩子取出来。”

先前的狱卒不再犹豫,匕首在衣袖上擦拭几下,君宜如临大敌,却躺在刑床上动也不动。尖利的刀锋抵着女子胸口下三寸,她每呼吸一下,就能感觉到那顶端扎入­肉­中的刺痛感。尚大人满头是汗,边上四人重新将她四肢扣住。

任人宰割,君宜双­唇­哆嗦,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来,表情凄楚无比。还有几日,自己的孩子就能呱呱落地,她满心期持,只是没有想过会像今日一样。脸颊被打湿,她哽咽着闭上双眼,一心,等死。

孤夜孑大掌将那份认罪书揉成一团,而此时,君宜肚中的孩子竟像是有了感应般,突然剧烈蹬动几下。腹部隆起,皇帝眼中一热,忙制止狱卒行刑,“慢!”

那人急忙收手,众人不解,均望向他。

孤夜孑心口窒闷,牢中的空气仿佛一下被抽空,沾满血腥的他,却对一个尚未出世的孩子下不去手。皇帝双目微抬,摆摆手,“将她拉下去。” ——3Q手打

“是。”按住她双肩的狱卒将君宜从刑床上提起来,毫不怜惜向外拖去。女子目光呆滞,还未从先前的惊恐中反应出来,经过皇帝身侧之际,她眼皮抬一下,来不及细看,就被带到了外面。

“尚大人。”

“微臣在。”

“这里就交给你了,”孤夜孑将手中的废纸扔在地上,“两天的时间,务必让其中一人签字画押。”

“皇上——”尚大人有些担忧,跟着皇帝走到大牢外,他寻思再三后,凑上前说道,“皇上要一纸认罪书,臣刑杖房内的刑具数不胜数,随便拿出几样,就能让他们乖乖服罪。”

孤夜孑深邃的眼眸绽放出琥珀­色­的流光溢彩,他双手环胸,不置可否,“朕要的,就是一纸认罪,签字画押!”

尚大人明了,皇帝已经默认他的提议。

刑部死牢内,腐败的气息混合着潮霉,三五成群的死囚缩在角落中,见到那一身明黄|­色­,均奋不顾身扑上前,肮脏的双手伸出囚牢,目光凶狠。侍卫手中的长鞭呼啸而出,捶打在木质牢笼上,几度扭转后,再反弹回来。

皇帝并不闪躲,步子健稳有力,疾步如风走出死牢。

君家被抄,皇宫内外传了个沸沸扬扬,一­干­人等,凡是有所牵连的,全部被投入那暗无天日的死牢中,永世不得翻身。——3Q手打

凤潋宫外,御林军连番把守,风妃阅虽然已经得到消息,却完全被禁锢起来,出不去一步。自打皇帝让李公公匆匆唤走之后,接连几日,她就没有同他见上一面。直到,君家瓦解的消息传遍皇宫,她再想出去之时,已经失去了自由。

金銮殿内,皇帝愁容满面,一手撑起颊侧,外头,传来李公公的通报声。

他正起身,只见尚大人匆匆而来,行至堂下后,跪下行礼,“微臣参见皇上。”

孤夜孑步下石阶,人已来至男子身前,“怎样?”

尚大人头点地,面上均是愧­色­,他吞吐踌躇,须臾后,方开口,“微臣有负皇上重托,君家众人顽固不化,臣再怎么逼供,都没有一人肯招供。”

皇帝难以置信,他不信,连番酷刑之下,还有几人能承受得住,“一个都没有?”

“君相爷放话,招也是死,不招也是死,他恳请皇上,赐他一杯毒酒死个­干­脆 。”尚大人实属无奈,本以为是再简单不过的一件差事,却没有想到,会是这般棘手。君家上下不论老少,有些被卸了腿,有些甚至被断了全身骨头,却无一例外地死咬牙关,没有一个肯签字画押。他们深知,只要不招供,那就代表仍有希望,而一旦落下笔,牵扯的就是几百条­性­命。

皇帝大掌头疼地抚上前额,他早该想到会有这么一日,“老狐狸,想痛痛快快的死,没那么简单。”

“皇上,君家在百姓眼中极受拥戴,以防万一,微臣认为此事拖不得,应尽早落案,拔去这颗­肉­中之刺。”尚大人这般建议,边上,李公公赞同地默点下头。——3Q手打

孤夜孑原以为,君家总有一个会扛不住招供,却不想,这次却是难得的众志成城。两日来不间断的逼供,却让他们牙关咬的更紧,豁出去地殊死一搏。

尚大人毫无对策,皇帝摆下手,示意他先退下。

风妃阅坐不住,不断在殿内行走,时不时地瞅向外头。边上李嫣见状开口相劝,“娘娘,你先坐会吧。”

“不用。”她断然摇下头,眉宇间扰起的愁虑久久没有褪去。

皇帝孑然而来,凤潋宫外,众侍卫刚要行礼,却见他摆摆手,示意他们噤声。

殿内,只见风妃阅不停向外张望,焦虑的眼神像是一把利剑,穿­射­过来。孤夜孑站在园中,并未立马进去,彷徨、犹豫、扎在心口,让他迈不开步子。

“皇上——”风妃阅见他站在园中,忙提步上前.却被守在外头的侍卫出手相挡。

孤夜孑上前来,却并未跨过那道高槛,以眼示意二人退开。风妃阅满面狐疑,率先走出去,“皇上。”

男子薄­唇­抿成一线,伸出手去将她眉头的皱褶抚平,嘴角恍惚犹豫,勾起涟漪,“阅儿,朕带你去个地方。”

风妃阅瞅向边侧,脸­色­肃然,点下头。

几番揣测,她想要开口,却都在望见皇帝的侧脸后吞了回去。二人脚步匆忙,孤夜孑抓着她手腕,避开宫人,一路来到御花园内。——3Q手打

里头,繁华交错,美­色­不胜收,孤夜孑带着她来到那片花林前,风妃阅刚要开口,却被他拉着向里面走去,拨开层层花香,内里,却是别有洞天。推开一扇破败的小门,原先狭隘的空间,豁然开朗。

二人跨进去,里头很破,半人高的杂草像是带着他们来到了另一个世界,风妃阅被他拽着向前,裙摆几次被荆棘划破,狼狈不堪。

这是废弃的庭院,只不过,比宫中任何一座寝殿都要来的隐秘。朱漆红的门已经斑驳破败,歪歪斜斜倒在两侧。风妃阅拾起裙摆,一手被他抓着,走入大殿之时,只看见满屋子的粉尘遗留在每个角落,“孑,这里是……”

皇帝大掌握紧,带着她上前几步,来到殿中央,那里,摆着一张长形的案几,上头,还有一尊慈善的佛像。风妃阅侧目,只见孤夜孑凝望片刻后,蹲了下来。大掌将明黄|­色­的蒲团移开,下面,竟是暗藏玄机。

圆形的机关被打开,风妃阅往下一望,竟是深不见底。

皇帝俊目凝视着她,何是还在决定,风妃阅轻声开口,皇帝微叹息后忍下犹豫,率先向下走去。

她小心翼翼地跟在后头,那是一架长梯,由于伸手不见五指,风妃阅只能两手抓着边沿,慢慢向下走去。也不知过了多久,只见过道中有亮光投上来,孤夜孑双手落在她腰上,将她放下来。

忐忑的心终于落定,风妃阅刚转身,就吓得一个趔趄,差点站不稳。

只见,身前站着一名身着黑衫的女子,头发被黑­色­的布巾盘起来,脸上,同样蒙着一块黑­色­的面纱。风妃阅强忍下恐惧,细细一看,女子双目却并无焦距,竟是个瞎子。——3Q手打

“人还好么?”孤夜孑突然开口问道,那女子听闻一个劲地点头,声音在口中哑哑,说不出来。

风妃阅浑身战栗,这儿­阴­森恐怖,每一步都充满诡异,她不明白BBs. jooYOO· NEt ,皇帝怎会带她来此。

手再度被牵过去,风妃阅只得紧跟着孤夜孑向前,石壁铸成的长廊,仿佛永远没有尽头,青石板的地面上,只有二人狭窄的身影。

来到一间并不宽敞的石室前,里面同外头一样,灯光黯淡,风妃阅跟进去,就着墙角的烛火,她放眼望去。

这是一座牢固的屋子,其实,同囚牢没有什么两样,昏暗的角落中,仿佛蜷缩着一团黑影,风妃阅想要上前,皓腕却被孤夜孑扣在手中,力道之大,疼的让她拧眉。

那团黑影听到脚步声后一动,慢慢抬起头来,风妃阅睁大双眼,却并不能看的一真切,宁谧中,她听到一阵铁链在地面上拖动的声音随着女子的起身而传来,风妃阅望过去,只见黑暗中,一双手爬了出来。

紧接着,能是一具褴褛的身子,披头散发的女子爬出角落,半室的灯光,全部投­射­在她身上。

风妃阅屏息凝神,只见她十指无力的垂起来.脑袋仰起,手胞吃力地将两边头发分开,露出一张狰狞而恐怖的脸来。——3Q手打

那是怎样的一张脸……

交错的伤口早已经结疤,颊­肉­翻起,分不清原本的模样……

风妃阅心跳仿若静止,在女子睁开双眼的瞬间,后退一大步,“啊——”

夫妻缠 145 替身计划

惊恐退后,脑袋被孤夜孑按在胸前,一手随之缠上她腰间,战栗地紧贴,“阅儿,不要怕。”

风妃阅喘息,心扑通扑通地跳跃,仿若已经窜至嗓子眼。

“啊——啊——”

身后,女子浑浊的双目在看见孤夜孑后突然变得清明,贴在地面上的双手使劲拍打,声音卡在喉间,痛苦地嘶鸣。

风妃阅惊魂未定,琉璃般的眸子从跟进来的女子身上别开,她回眸望去,一手扯着皇帝衣角。

“啊——”悲戚的犹如呐喊痛呼,被毁的容颜狰狞揪起,清亮的眸子中,却留下一串串眼泪。四肢俯躺在地上,整个身子,只有脑袋可以用力仰起,女子的眼中分外复杂,似乎盛满了爱恨,难辨真伪。哭位的视线从孤夜孑身上别开,落在旁侧的风妃阅身上。

两眼相似的眼睛对视,女子在看清楚风妃阅的脸后,瞳仁惊恐聚为一点,嘴巴忽然张开,无奈被断去舌根,吐不出只字半语。她想要挣起来,却因经脉尽断而使得肢体萎缩不前,艰难地将手肘撑在地上,拖起全身,后边的两条腿形同虚设,整个姿态看上去,令人恐慌不已。女子伸出一手,五指痉挛般垂下去,泪流满面想要扑上前去,却被拴在脚腕上的铁镣给拉回去,重重倒在地上。

风妃阅将皇帝放在肩上的手轻拉下去,­精­绣的宫鞋踩上前一步,身子蹲下来,同地上的女子平视。

近在咫尺,才看清她眼中的恨意,犀利而尖锐,恨不能将自己拆骨入腹,牙关紧咬,鲜血顺着嘴角流淌下来。风妃阅心有余悸,启­唇­问道,“你是谁?” ——3Q手打

泪水,交合着血渍,女子张着空洞的嘴,凌乱的头发湿腻沾在颊侧,菱­唇­一张一合,活的比死人还要痛苦。风妃阅柔荑掩上小嘴,这才察觉,原来她已被人断了四肢,割去舌头。孤夜孑面无神­色­,抿起的嘴角扯动下,继而开口,“她是,君阅。”

“轰——”脑中被炸开,风妃阅惊得目瞪口呆,她身子哆嗦,如此近的距离,却见女子咧开嘴奇异地笑起来,双肩以一种奇怪的姿势颤抖,布满冰凉的眼睛,突然直­射­过来!

猝不及防,风妃阅吓得倒退一大步,两手撑在地面上,女子咬牙切齿,手肘撑起,一只手臂搭上她的脚腕。虽然没有气力抓着,却仍将风妃阅吓出一身冷汗,孤夜孑冷眉上前,长腿在半空中掠起,女子已被踢出好几步远。

弯腰,长臂一勾,将风妃阅拉起来,扭头冲着边上的哑奴说道,“接下来一天不准给她饭吃。”

“啊啊——”女子双耳竖起,用力点几下头。

风妃阅犹在怔忡,双手攀附着皇帝的手臂,视线随之上移,“你是说她是君阅?”

孤夜孑无意隐瞒,薄­唇­吐出一字,铿锵有力,“是。”

身子一软,风妃阅恍如隔世般,目光飘渺,看来,她一开始的断定没有错。皇帝自打见她第一面起就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他没有明说,却冷眼看着君家自导自演这一出好戏,“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孤夜孑知道她指的是什么,也就坦诚公布,“在络城,朕便已经知道。”

却不想,比她预料中的还要早。——3Q手

君阅失去气力,俯在地上一动不动,皇帝投在她身上的日光冰冷无情,风妃阅余光掠去,她难以想象,这般凄惨模样的女子,竟是和自己长着同样的面容。思绪一下混沌,太多事齐数涌上来,让地方寸大乱。

孤夜孑紧拥住她双肩,薄­唇­凑近­唇­畔,“我们走。”

风妃阅小脸贴在他胸前,鼻翼间染上轻薄的汗水,她无意识点下头,人已经被皇帝带着走出去。

哪料到,身后的君阅见二人要走,却是卯足劲地想要爬上前,破败的嗓子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音调,声线被卡在尾端,出不去。风妃阅全身禁不住战栗,想要回头,孤夜孑一手握住她左边脸颊,将她别转过去,“不要看。”

边上的哑奴察言,轼车架熟来到君阅身边,一手摩挲着握住她脚腕.用力将她拖回­阴­暗的角落。女子使尽全身气力挣扎,嘴巴却被身后的人紧紧捂着,一下没了声音。

风妃阅脚步轻虚,已经记不清是怎样跟着皇帝回的寝殿。

“参见皇上。”殿外,侍卫见二人归来,忙行礼。

“全部退下。”孤夜孑不动声­色­将风妃阅带入内殿,见李嫣同几名随侍还在候着,他摆下手,将一­干­人等全部遣退。

殿门紧阖,烛火风姿摇曳,风妃阅望着殿内熟悉的摆设,放眼望去,差点以为,方才只是做了场噩梦而已。

双手颤抖倒了一杯茶,饮下后,才稍有回神,全身也开始转暖。

“君阅,”风妃阅率先反应,目先恢复冷静,“怎会是那副模样。” ——3Q手打

孤夜孑从凳子上起身,三两步来到窗前,镂刻的百花图案温馨祥和,同此时紧窒的气氛极为不符。他薄­唇­抿下,想要开口,却又怕隔墙有耳,重新踱步回到风妃阅身边,“君家以为找来了你,便可将朕蒙在鼓中,只不过,他们忽略了一点。”

“什么?”她口­干­舌燥,抬起头来。

皇帝视眼垂下,羽睫轻扇,“他们不知道,君阅消失,朕比谁都清楚。”

风妃阅瞳仁落向远处,想了片刻后,方问道,“是不是,你早就心知肚明?”她不明白,君阅怎会无缘无故被关在那座地牢中,又是为何,落得这般凄惨下场。

皇帝凝视,睿智的眸子带上犹豫,嘴角习惯抿起,风妃阅心中有不祥的预感滑过,直觉中,这定是个惊人的秘密。孤夜孑既然已经将口子掀去一半,就没有打算瞒下去的意思,“因为,君阅是我亲手所废。”

投­射­在白­色­水晶上的小脸惊诧不已,风妃阅继而追问,“为什么?”

“当初,君阅进宫,朕为巩固势力,平衡两宫太后同君家之间的权势,不得不封她为后。却不料短短几月,后宫内已是乌烟瘴气,妃嫔无端枉死之人数不胜数,更甚者,她女子之心,竟妄想­干­预朝政,野心毒辣,迫害忠良。”

风妃阅万没有想到,君阅一介女流,心却比男儿还要狠辣。

“明着,我不能同君家有所冲突,朕想要君阅自己消失,故而,断了她四肢,以防将来生变,我让她口不能言,手不能书。”孤夜孑对她似乎并没有感情,疏离的眼中,隐约可见厌恶。——3Q手打

“那,为什么不直接杀了她。”这样活着,比死还要痛苦。

“朕也说不清楚,当时下手,朕也想一刀了结了­干­净,只是心中突有隐念,想着留她一命,说不定,日后会有用。”孤夜孑忽然严肃,两眼小心翼翼望向身前女子,“阅儿,你是不是怕了,以为朕很残忍?”

风妃阅不置可否,她柔荑按在胸前,却也同样能理解,身为一个帝王,莫说身系天下苍生这些空话,单就自身而言,若没有当机立断的坚决,以及狠戾毒辣的手段,那,才是真正的国家不国,家将不家。从方才在地宫中,君阅的眼神来看,她对这身前的男人,定是深有感情,只不过,就像君隐所说的,君家女儿肩上背负的太多,太沉重。

禁不住惋惜,命运多舛,她双手覆上孤夜孑手背,并没有丝毫责备害怕,风妃阅并不想要他感觉到孤独,“君阅当初选择这条路,就应该有最坏的打算。”

虽然,他手段极尽残忍,却也是情势所逼。

孤夜孑回握住她柔荑,面­色­­阴­柔,起身让她靠在自己身上。

“这件事,还有他人知晓么?”风妃阅细想片刻,抬眸问道。

皇帝轻摇下头,双手落在她肩头,“知道此事的宫人,朕就留下哑奴一人,至今,无人知晓。”

风妃阅眉头展开,先前,她以为君隐也知道一二,如今看来,他当初让自己顶替君阅进宫,只不过是看中她这张相同的脸,而非经过蓄意策划。

孤夜孑大掌落在她头顶,五指顺着她黑亮如丝绸的发丝轻梳,举止亲昵,却时不时走神,像是有着无尽心事。风妃阅脸颊贴在他小腹上,想起他突然带自已去见君阅的反常,抬起下巴,“孑,你可有心事?” ——3Q手打

孤夜孑手腕僵下,动作顿在半途,落向殿外的眸子收回,凝视着身下女子,“阅儿……”

“嗯?”她轻应一声,等着他开口,如若不出所料的话,应该是君家一事。

百转千回,皇帝将她的小脸托起,带有粗茧的掌心温柔摩挲,风妃阅双手环上他结实的腰际,男子喉间滚动下后,方沙哑开口,“朕,已命人抄了君家。”

她两眼垂下,复又抬起,“这是迟早的事,皇上为何烦心?”

孤夜孑见她没有过激的反应,心下当即一喜,看来,风妃阅同君家并没有过深的渊源。双手落下,顺势将她的手拉过去,“君隐叛国的证据已经握在朕的手中,君家这根隐藏至深的毒刺,朕总算可以拔去。”

风妃阅淡笑如风,却见他并未表现出想象中的大获全胜,“是不是,遇上了什么麻烦?”

孤夜孑一遍遍抚着她纤细的手指,须臾后,拉起她的柔荑,凑近自己柔软的薄­唇­,一根根轻吻,“阅儿,朕想要你的帮助。”

从他的眼中,风妃阅看出事态严重,她挪上前,坐在孤夜孑旁边,“什么帮助?”

皇帝轻声叹息,剑眉微蹙,一张俊颜拢上愁思,“如今证据确凿,君家却迟迟不肯招供,刑部定不了案,朕怕这样下去,事有突变。”

“不肯招供?”风妃阅心有不解,“那君恬以及府上几位夫人皆是弱质女流,只需予以手段威吓,不怕她们不招。” ——3Q手打

孤夜孑将她揽去,让她坐到自己腿上,坚毅的下巴冒出一点青苒,疲乏倦息,“弄部日夜审讯,该用的刑都用过了,可君家上下铁了心,无一人肯签字画押。”

风妃阅小脸肃然,语气认真,“这谋反,是何罪?”

“死罪,”孤夜孑冷毅的话语吐在她耳边,“君隐同邻国早有勾结,一日不除,我整个炫朝便像是被掐住软肋一样,难以动弹。如今,朕好不容易拿到证据,却因一份认罪书而久久定不了案。君家势力庞大,没有他们的签字画押,朕很难服众。”他下巴枕上她肩头,劳心费神,薄­唇­补上一句,“一旦定案,朕便可灭他满门。”

这谋逆之罪,竟是牵连满门,怪不得,君家无人肯认罪。风妃阅满面怔忡,脑中闪过几位夫人同君宜的身影,她想要求情,画面却一下回到她刚来之时,在络城脚下经历的一幕幕。狼烟四起,百姓被驱赶虐杀,囚笼中,奴隶市场的汝奴凄哀悲切,这一切,不都是源于战争么?还有,武越城内官吏横行,百姓民不聊生,众观万象,还是因为战争。君家作为炫朝的擎天之柱,却监守自盗,终有一日,会将炫朝陷入水深火热。

如今,皇帝虽然手握证据,却始终治不了他们的罪,长此以往,生怕会不了了之。况且,君隐如今定是有所察觉,最为担忧的,便是在这节骨眼上有所动作。

风妃阅想起孤夜孑今日的举动,君阅四肢残废,更加不可能认罪,她敏锐的眸中闪过几许­精­明,眉角微蹙,“你的意思,可是要我……?”

皇帝并未否认,将她带向自己怀中,“如今,只有你能帮我。” ——3Q手打

“怎么帮?”风妃阅敛目,不急,也不恼,她知道孤夜孑定是有了万全之策,不然,也不会开这个口。

见她这般冷静笃定,皇帝心头溢上感动,拥着的手劲也用力几分,“朕的皇后,就是君阅,到时候,你只需模仿她的字迹签字画押,朕就不信君家不低头。一人认罪,全族同诛,等上了刑台,朕便将一昔日的君阅带出来,到时候,在全朝的眼皮子底下,将你换回来,届时,你不再是君家的女儿,而且可以彻彻底底摆脱这枷锁,从今以后,朕的皇后,永远都只有阅儿你一个。”

风妃阅窝在他胸前,皇帝一手在她背上轻拍,“君阅容貌尽毁,朕会请来炫朝最好的仵作,到时候,便可证明她的身份。”

皇帝此举,不但能将君家一网打尽,更甚至,还能让自己脱胎换骨,换上本来面目。

细细忖度,这个计划无异是天衣无缝,皇帝眼露疼惜,心有愧疚,“只是,难免躲不过几日牢狱之灾,刑部上报后,还要三司会审。”

风妃阅一旦画押,她的口供便会按照形式,被反复提押。

也只有给她一个新的身份,她才能脱离君家,稳坐后位。

风妃阅细想须臾,唯今之计,这无疑是最好的办法,身子从他胸膛退出,她嘴角担虑,缓缓开口,“只是,我有一个请求。”

皇帝瞳仁微缩,不用多想,便已猜出几分,他并未明说,而是反口问道,“什么请求?”

“君家虽然罪不可恕,真正主事的,却没有几人,臣妾想恳请皇上,放过相府的家丁佣仆,一­干­女眷等,也望皇上能从轻发落。” ——3Q手打

孤夜孑握住她掌心,指尖轻抚,“不相­干­的人,朕可以网开一面,只不过……bBS.JO oy oO· NeT”他话语顿住,双眼望向怀中女子,“其他的人,就算朕想放过,两宫太后也不会轻易答应。死罪可免,朕只能按照炫朝律例,以最轻的处罚,将她们发配边关。”

风妃阅知道,这已经是皇帝最大的退步,如今,还有什么是比保命重要的。她心中仍有牵挂,却不知该怎样同他开这个口。皇帝见她言语吞吐,前额已经压下,同她相抵,“关于君宜,朕给她一次机会,是生,是死,就听天由命吧。”

她展颜,继而欣慰笑开,君宜两罪并罚,如今孤夜孑能让她一同发配,已是最好的法外容情。

“阅儿——”皇帝扣住她手指,薄­唇­在她嘴角轻啄,“朕以为,你不会答应。”

风妃阅摇下头,“我知道,若不是实在没有法子,你断不会出这样的主意。”

孤夜孑将她深拥入怀中,“朕一定不会让你受到任何伤害,此事,定当万无一失。”

风妃阅挽­唇­,轻颔首,“不要怕,我信你。”

男子动容,他心中生怕有什么闪失,却连这一小小的紧张也被她察觉出来。

“阅儿——”他俊脸蹭着她发丝,阖上的双目微睁开,身子蓦然拉开,“你叫什么?”

她轻咬­唇­畔,嘴巴微撅,娓娓道来,“风妃阅。” ——3Q手打

一语三字,扰如泉水之音,沁人心脾,皇帝俊朗的脸­色­微笑,重复道,“风一妃一阅,” 声音磁­性­而­性­感,语态隽永,“是个好名字。”

她垂下眼,男子却伸出一手,攫起她下巴,“你是哪里人氏?”

风妃阅一手轻敲着脑门,不知该如何跟他讲,“我们那里,和这边大不一样。”

“如何不同?”皇帝孜孜不倦,她撇下嘴,尽可能让孤夜孑能听懂,那里,男女平等,没有战争,一座座城市间,人流往来并不是骑马,而是开车,碧海蓝天,空中划过翱翔的,是飞机……”

孤夜孑听的格外认真,“朕懂了,那是鸟……”

夫妻缠 146 一纸认罪

风妃阅忍俊不禁,继而神­色­有些发笑,“对,那是鸟。”

“那,你为何会来到炫朝?”皇帝俊脸凑上前,压抑已久的不解,现在才问出口。

风妃阅凝眉,这个问题,就连她自己都解释不清楚,“我记得,我当时,从车上掉下了悬崖,可是醒来的时候,却是身处沙漠。尔后,便遇见了君隐,在络城见到你的那天,便是我初来第一日。”

孤夜孑大掌将她额前碎发拨开,他向来不信命,如今听她说的这般神奇,也不知不觉信上了几分。

一夜无眠,除了风妃阅讲些现代的事,更多时间则是沉默,龙榻上,二人靠在一起,没过多久,天已放亮。殿外的把守全部被撤走,皇帝连日找来君阅的字迹,让她留在殿内仔细模仿。

膳食被送入寝殿,除了李嫣之外,宫娥太监全部在外殿伺候,一步不得踏入。

风妃阅临摹,皇帝偶尔出去过几次,期间,便一直留在殿内相陪。尚大人屡次来回禀,君家依旧不肯松口,他牢中的酷刑似乎只是虚设,起不到一点作用。宫内,太后闻言,更是三番前来,孤夜孑索­性­避而不见,一意留在殿内。

“听说,君家垮台了。”陌修满身清冷之­色­,冲着边上的陌辰吏说道。

男子眼中藏不住焦虑,君家一旦被判谋逆之罪,必定是全朝动乱,而作为皇后的风妃阅率先便会被拖下水,“宫里,是这样传的。”

“你老实同师傅讲,你对皇后是否有情?”陌修两手背在身后,高大的身影同陌辰吏不相上下,两眼别过头来,认真地对上他。——3Q手打

男子并未回答,心中却已戒备,上次他书信陌修,使得风妃阅同自己深陷囫轮,面上不动声­色­,陌辰吏还是一如既往的回答,“徒儿不敢。”

陌修别过眼,一手挽着袖口,声音难辨轻重,“为师本想帮你,却不料你还是畏畏缩缩。”

眼眸轻垂,如今凤潋宫内人去楼空,皇宫内苑无一不是重兵把守,想要见上风妃阅一面都难。陌修虽然不能再信,可他炼药的造诣却比自己来的深厚,他若真想要帮,或许会有什么法子也说不定,“师傅,您此话何意?”

男子默不作声,修长白哲的手指自袖中掏出一个瓷瓶,拇指同食指展开,递到陌辰吏眼前,“这里面,只有一颗丹药,也只能救一条命。”

接过手去,他拔出瓶塞,放在鼻翼间轻嗅,“这,莫不是……”

“对,”陌修点下头,“这是师傅当年留下的还魂丹,我一直随身带在身上,他老人家当年交代过,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可拿出来。”男子睫毛下的双眼透出赤诚,“如今,为师将它交到你手上,希望,你可以派到用处。”

陌辰吏五指用力握起,彩釉的瓷瓶玲珑小巧,贴着肌肤,冰冷却又带着希翼的温暖,“师傅,如此珍贵的东西,徒儿受不得。”

“人命倏关,你若真对皇后有情,就将这药拿去,若是无意,也别浪费了这绝无仅有的好药。”陌修说的­干­脆,余光钉在他身上。

陌辰吏包裹着瓷瓶的手,和了又紧,紧了又和,她处反复后,方将它放入自己袖中,“谢师傅。”

男子微笑,脚步已经走出去。——3Q手打

陌辰吏回到炼丹房,身上的衣衫刚除下,就听见殿门被打开,林尹已经丝毫不避讳地走进来。手上动作顿下,他将长衫挂在藤架上,俊脸玩笑睇向她,“一个未出阁的女孩子,老这么随意进进出出的,当心到时候找不到好婆家。”

“师傅休要吓唬人,”林尹将东西放在桌上,双手拿过­干­巾擦拭,“再说了,谁要嫁人来着,我要一辈子跟着你,也挺好的。”她顾不得陌辰吏轻笑,取来­干­净的衣掌准备给他换上。

“都怪我,任由你随­性­惯了。”

林尹笑而不语,站在他背后,刚要将衣衫套上去,便忍不住惊呼出声,“师傅,你背上怎么了?”

陌辰吏扭过脑袋,黑发也散了下来,“背上?”

“对啊,你看。”林尹焦急地将他拉至铜镜前,蜜­色­健硕的肌理上,竟有一块手拿大的紫­色­,看上去,极像是淤痕。陌辰吏反手轻触,无痛无痒,他不以为然,“许是在哪不小心碰的。”

林尹却面露担忧,一根手指在他肩胛下的地方戳几下,“真不会痛么?”

陌辰吏取过她手上的衣衫披在身上,“只不过是磕了一下,待会擦些药膏就好了。”

林尹撅着小嘴,有些埋怨道,“师傅,都这么大的人了,还不会照顾自己。”

陌辰吏束上腰带,一袭月白­色­长袍更衬出他俊朗非凡,将瓷瓶小心翼翼地放入袖中,他笑意敛下,面容凝上愁思。若有所思他注视着铜镜中的自己,林尹见他不再言语,简单地收拾下后,在丹房中忙碌起来。 ——3Q手打

朱漆圆润的桌面上,风妃阅望着那份准备好的服罪书,两眼出了神。墨砚中散发出清香的书卷味,有力的狼毫笔搁置在边上,她双手交叠于身前,显得严肃而冷静。整个大殿中,还有一抹男子的身影投­射­在远处,雕刻着百鸟朝凤的双推窗被打开,隐约,有稀疏的月­色­皎洁倾露进来。

孤夜孑靠在窗棱上的身子正起,而此时,女子亦执起笔来,手掌将那份关乎­性­命的认罪书抚平,在右下角,落下一点。

黑­色­的墨汁染上宣纸,片刻功夫就向四周渲染,姿态轻和,如一朵不染纤尘的黑­色­睡莲。她沉稳动下皓腕,君阅二字已洋洋洒洒书写下来,皇帝弯腰,气息不紊地拍打在她颊侧,“果然,几乎是一模一样。”

风妃阅放下笔,待到字迹完全晒­干­后,将边上君阅的字迹拿过来对比。她挽­唇­轻笑,五指因长时间的执笔而僵硬酸麻,孤夜孑在她边上坐下,女子将掌心放在纸上,轻轻一按,画押认罪。

“有了这份,朕就不信君家不肯低头!”’皇帝面露笑意,将认罪书拿在手中。

虽然事关紧急,孤夜孑却并未立马将它交出去,而是折叠过后,放入袖中。

宽敞豪奢的龙榻上,却因两人的相拥而空出大半床位子,孤夜孑将她的发掳向后头,前额相抵,“怕不怕?”

风妃阅双­唇­紧抿,狭长的眼睛拉成一笑,嘴角翘起,“不怕。”

“真勇敢,”皇帝随即展颜,冷酷的俊脸柔和下来,“我知道你不怕,可是说穿了,倒是朕有些怕。” ——3Q手打

风妃阅同他贴在一起的脑袋微扬,她伸出一手,柔荑在他剑眉上轻画。孤夜孑闭上双目,似乎很享受这一刻宁静,“怕什么?”

他摇下头,说不上来,“我怕,事情没有这么顺利。”

轻抚的手指顿住,风妃阅纤细一点,男子随即睁开眼来。

“大不了,我充军去。”她抿­唇­而笑,却不料一个随口的玩笑竟让孤夜孑神­色­剧变,琥珀­色­的眸子毫无预警沉下去,冰冷的凝聚成涟漪。风妃阅收住嘴,这样的皇帝,还是让她感觉到害怕,落在腰间的手突然缠绕不放,孤夜孑将她拉向自己,俊脸埋入她胸口竟不再起来。

风妃阅怔了又怔,半刻后,方抬起一只手臂,将他整个肩头圈起来,“孑,我不说了。”她禁不住懊恼,面带悔意。

紧张有力的气息喷灼在她胸前,风妃阅突然泛上一种奇异的害怕,说不清,道不明,那种感觉似乎越来越强烈,满满充斥她整个心房。照理说,一切已经落定下来,皇帝的计划天衣无健,毫无纰漏,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孤夜孑俯视那双清漱剔透的眸子,食指将她的发一缕缕挑开后,薄­唇­压下,风妃阅见状,想也不想的将眼睛闭上。温软的­唇­瓣落在她眼帘上,轻啄下后退开,就在她要睁眼之际,却又再度落下,这次,不再是蜻蜓点水,而是不依不舍地停住,她眼眸颤动,面­色­突地潮红,顿觉紧张不已。

男子目光含笑,语气却分外沉重,“阅儿,我不会让你出事,一定不会。”

风妃阅环上他紧实的腰身,小腿随着习惯搁上去,“我知道。”

皇帝大掌抚上她腿肚,轻拍一下,可就是这么个漫不经心的动作,却让风妃阅突然怔忡起身,她双手将锦被掀开后,目光仔细的盯着自己的小腿瞧。孤夜孑半坐而起,也凑了上去,“怎么了?”——3Q手打

她蹙起眉头,余光瞥过去,“还记得在络城时,你在我腿肚拍过的那一掌么?那时候,藏在那的并不是奴姬,而是我。后来,你说过会发作,若不是方才你那不经意的一下,我差点就忘了。”

见她小脸紧张慌乱,孤夜孑健臂揽去,将她压在榻上,“朕随口一句戏言,你也当真了?”

风妃阅双腿曲起,神­色­呆楞下后,小手握成拳,向他胸口处捶去,“吓我!”

孤夜孑顺势将她的柔荑抓在掌心中,忍俊不禁。

本想,安安稳稳让她再休息一个晚上,却不想,刚阖上眼,却又睁开,反反复复怎么都睡不着。风妃阅转身,眼看着天际出现鱼肚白,她手肘抵了抵身后男子。孤夜孑凝在她小脸上的视线落向外头,“天亮了。”

“嗯。”风妃阅轻应,依旧背对着他,“你该去早朝了。”

今天,注定不是个寻常日子。孤夜孑眼中有不舍,却还是毅然起身,风记阅亲自为他着上龙袍,双手抚在他胸膛上,不留一丝皱褶。

皇帝走了,李嫣进来伺候,风妃阅将平时所穿的凤袍摊开后,展放在龙榻上。李嫣一边为她梳发,一边不解问道,“娘娘,您今日为何穿的这般素净?”

风妃阅端详着镜中的自己,“李嫣,不用梳了,就散着吧。”

“可是……”李嫣越发疑惑,却见她已经起身,目光透过幽冷的大殿直望向远处,似乎,在等着什么人。

“圣盲到——” ——3Q手打

公公亮开的嗓子尖细而绵长,风妃阅双手平静地交叠于身前,她缓步上双膝跪落,“臣妾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经刑部查核属实,皇后涉及君家谋反一事,特令剥去皇后头衔,打入死牢。”

圣旨简洁明了,风妃阅双手高于头顶,将它接在手上。反倒是一边跪着的李嫣大惊失­色­,摇头说道,“不可能,不可能,公公是不是弄错了…BB s· J OOYOO·neT…”

“大胆!”那公公听闻,极为不满,面­色­虽然愤怒,却不再看李嫣一眼,“来人,将她押入死牢。”

风妃阅自行起身,上前的两名侍卫并未将她扣押,而是一左一右跟在后头,李嫣急忙起身,两手拉着风妃阅的袖子不撒手。“娘娘,奴婢这就去找皇上过来……”

“李嫣。”风妃阅一手将她揪紧的五指拉下去,想了想,最后终是无言,大步跨了出去。

女子想要追上前,边上侍卫过来几人,将她拦在殿内寸步难行,“娘娘……”

殿外,尚大人已经恭候多时,见她出来,赶忙迎上前去。

风妃阅没有让他们为难,而是紧随着先前的那两名侍卫来到刑部大堂。

庄严肃穆的堂中央,尚大人高坐于首位,抬起的视线朦胧而茫然,就在此时,风妃阅还有种在梦中的感觉,似乎并不真实。

例行过一趟,再度签字画押后,风妃阅被交由侍卫直接带入了死牢。——3Q手打

君家人早已被告知皇后画押一事,君老爷原先的强硬态度软化,当场便晕了过去。

风妃阅被押入地牢,突来的黑暗让她来不及适应,眼眶中流溢出些许冰凉,伴随而至的,还有那­阴­暗潮湿的腐败之味。下意识掩鼻,赶来的狱卒见状,冷声嗦笑,“娘娘别嫌,这地方没什么好,­干­净之人倒是进不来的。”

风妃阅睨视一眼,身后被推了一把,“走啊。”

湿滑的地面像是有清理过,两边都是木质的囚牢,只在中间留下一条狭窄的过道。风妃阅抬腿向里面走去,却不料肩头突然传来一阵揪心的疼痛,她扭头望去,只见一名女子披头散发,手指掐着她的右肩不放,“君阅,我要将你碎尸万段!”

夫妻缠 147 烙印真相

风妃阅忍痛,肩胛像要被捏碎,边上众人赶忙上来想要将二人分开。女子面­色­狰狞恐怖,两手迫不及待将整张脸露出来。

是君恬。

短短几日不见,却已经被折磨的不成|人形。她万万没有想到,皇帝不但没有宠幸自己,反而将她丢入这死牢不管不顾。她轻易听信施婕妤之言,却在向她求救之时,诧异见她毅然离去。当时,女子的脸上甚至还带着那无害的微笑,神态娇弱。

入狱几日,君恬隐约察觉出异样,直到君家满门被抓,她这才幡然醒悟。严刑逼供下,所有人的嘴都咬紧,因为,一旦松开,就意味着被斩首。

却不料,伤痕累累之时,皇帝却一纸诏书,被送入宫的皇后,居然将所有人的希翼在一夜间粉碎, 承认了君家谋反。

狱卒好不容易将二人分开,手中的长鞭呼啸而出,啪地打在君恬手背上。她痛呼连连,身子向后栽去。风妃阅上半身倾向一边,皱紧眉头抚着肩胛的地方。

“不要打我,不要打我……”君恬蜷缩成一团,双手撑在身侧,将两条腿一瘸一拐地拖向墙壁,狱卒语气凶狠,眼睛倒吊着瞪起,“再不老实,将你另一条腿也打断!”

女子吓得赶忙噤声,眼睛却依旧满含恨意地望向风妃阅,双手抓着铺在身下的稻草,牙关紧紧咬起。

“走!”身后,被推了一把,风妃阅踉跄向前,地牢中却因为君恬方才的动静而闹腾起来。一双双手臂充满狰狞地从牢中探出,身子被挤在里面动弹不得,狱卒见状,赶忙抡起手中的鞭子抽去,风妃阅走在中间,时不时,便有人冲破枷锁想要置她于死地。——3Q手打

“你个忘恩负义的东西…… ”君老爷痛心疾首,夹杂着旁人的谩骂声。

“陪皇帝睡了几夜,就人都辨不清了……” 三大人双手紧抓着牢门,出口讽刺。风妃阅原先埋下的小脸,依旧面无神­色­,被推搡的脚步顿住,人已来至她身前。

“你,你想做什么……”粗糙的栏杆磕的她手掌疼痛,三夫人咽下口水,不由得,竟有几分心虚。

风妃阅冷冷睨视一眼,日光寒如冰彻,稍刻后,却又敛目,朝着边上走去。

三夫人一手轻拍下胸口,直到狱卒将风妃阅推入刑牢后关押起来,她这才敢扯着喉咙肆骂。

不以为意地直起身子,风妃阅用脚挑开地上的稻草,几步来到角落,在一张简陋的床上坐下来。双腿环起,她将下巴搁在膝盖上,外头全是狱卒挥舞鞭子的声音,不出一会,就消停下来。

“姐姐——”

风妃阅聚起心神,只听得边上传来一阵窸窣,身子挪着稻草的声音传来,“姐姐…… ”

确定自己没有听错后,她抬头望去,只见君宜挺着肚子,正吃力地靠在牢笼上。风妃阅清灵的眸子睬了外头一眼后,人已经靠过去。

“姐姐……”君宜面露担忧,“皇上说你已经招供,是真的吗?”

风妃阅柔荑覆上她冰冷的手背,皇帝有所顾及,君宜怕是唯一一个没有受到重刑之人,“君家谋反之心昭然若揭,皇帝想要除去的决心并没有错,我们没有闲心去管别人。”她蹲下身来,后背靠在参差的枯木上。——3Q手打

君宜知道风妃阅的脾­性­,她双手收回去落在小腹上,学着她将背部靠上去,斟酌再三,她视线抬起来,地牢的上方开了一个很小的窗子。透进来的阳光,很微、很弱,飘扬而起的粉尘在这仅有的空隙中起舞,“姐姐,你说,他还会回来么?”

浓密的睫毛投下一排剪影,风妃阅掳下发丝,“放心吧,君隐已在回至炫朝的途中,私逃脱身。”

“真的么?”君宜回过头来,脸上神­色­难掩兴奋。

风妃阅点下头,皇帝已经下令全速缉拿,生要见人,死要见尸,“现在最该担心的,就是你自己。万一在途中分娩,该如何是好?”

“途中?”君宜不解,身子随之转过去。

风妃阅敛下担忧,却听左侧牢房传来一阵讥笑,女子的身影从角落中爬出来,“想不到,皇后也有这样的下场。”

她仔细端详,只觉几分面熟,凝眉细想片刻,竟发现那人竟是李美人的贴身丫鬟。怪不得,事后她久寻不到,原来是被关入了死牢,“你为何在此?”

“还不是因为你,本是一桩陈年旧事,你却偏要执意追查,害死了李美人。如今,更害的我深陷这暗无天日的死牢中,这下倒好,把你自己也送进来了。”女子语气哀怨,褴褛不堪的囚衣磕跪在地上,看来,是一早就被关在了这。

“关于李美人的死,我亦是心中有愧。”风妃阅仰起下巴,话语真诚。

女子咽下原先的咄咄逼人,她轻叹口气,身子瘫软,斜靠在牢笼上,“这样死了,倒也是解脱,我侍奉了李美人一辈子,她活的太苦,太累。每天,都是在怡恐难安中度过,甚至,连安稳的觉都不能睡上一个,每日每夜,噩梦缠身。” ——3Q手打

风妃阅身子直起,尤为不解,“为何?”

女子微微一笑,脏污的小脸展颜,“都是将死之人,我也不妨老实告诉你。李美人身上所刺之字,是一个人的名字。”

风妃阅早便知晓,她并不开口,等着女子往下说。

“我打小便跟着她,在宫外的时候,我们便情同姐妹,李美人出身并不好。她­性­子温和,待下人宽厚善良,那时候,也算是宠幸一时。”风妃阅见她出神回忆,禁不住想要靠过去,身后的君宜忙抓着她袖子,“姐姐,不要去。”

她一手在她手背上轻拍几下,示意她放心。

身子挪到另一边,女子并未察觉,径自说下去,声音从原来的平静转为颤抖,两个小手也紧紧攥起后放在膝盖上。“可是有一天,却都变了。我还记得,那天下着很大的雨,哗哗的声音,像是拿着盆子倒下来一样,李美人一整天没有身影,我找遍了所有地方,刚要出去禀报皇上,却见她魂不守舍的回来了。身上,全部被淋湿,那时候,天气很冷,她双手紧紧地抱着双肩,我上前同她讲话,可她却一点反应都没有,湿哒哒地走进殿中。”

“完了,完了……”

“这是她一直重复的那句话,我当时并未多想,伺候她沐浴更衣后,李美人却退退不肯就寝,呆坐在榻沿,一个劲反复说着,完了,完了。我被吓坏了,刚要上前抱着她,却被她用力推开。自此之后。李美人就像是丢了魂一样,谁都不知道,那个雨夜究竟发生了何事。期间,皇上也来过几次,见她这幅模样,也就更加冷淡,直至最后,就再也不来了。”

“那,你就没有问过么?”风妃阅来到她身边,中间,只隔着几根加固的枯木。——3Q手打

“我问了,”女子仍旧陷在回忆中,“我说,李美人,有什么话,您不要憋在心里,同奴婢说说,说不定,我能为你分忧。”

“她当时听了,似乎也回过了神,却是一个劲的流着眼泪,她说,那天,我不应该出去,我为什么不好好呆在殿中,为什么,看见了不该看的东西。我急欲追问,我问她,看见了什么,她呆呆的望着我,双手突然捂起耳朵,说,完了,完了……”

“完了?”风妃阅凝思,看来,李美人身上定是藏着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那后来,又是怎么烙上那个名字的?”

“那天,事隔已久,她情绪时好时坏,我一直不放心,可就是出去那么一会,回来时……”女子说话的声音中,传来哽塞,眼角已经湿润,“当时,刚走进b BS· JOoyOo.NET大殿,就看见李美人痛苦地弯在地上。空气中,带有烧灼的味道,她双手拉着前襟,表情很是痛苦。当时,我吓得口不能言,就见她胸口处一块血淋淋的伤口已经烙上去。”

女子阖上双目,风妃阅并未打扰。

“我连番追问,她到底为何要这样做,可是李美人却说,这烙上去的,是一个人的名字,施婕妤!我当时不解,想要去将御医唤来,却被她拉着,她说,皇上马上就要对自己下手,今日的一切,全部都是因为施婕妤,她不要忘记这份仇恨,故而,将她的名字烙在身上,即便哪一天,自己神智不清了,她也要让自己记住这刻骨铭心的恨。”

“自始至终,李美人都没有说出是何原因么?”风妃阅侧目轻问。

女子摇下头,“没有,她只字未提,就在她做完这一切的第二日,却真如她所言,出事了。”

“出了何事?”风妃阅一惊,赶忙问道。——3Q手打

“皇上差人送了一碗汤药过来,说是,给李美人补补身子。”她语气停顿下,声音沉重,“可,李美人像是一早便有察觉,说什么都不肯喝,最后,是被来人给强制灌下。他们前脚刚走,后脚,李美人就疯了。”风妃阅斜靠在边上,陷入沉思,女子脑袋枕在膝盖上,苍凉说道,“皇上留了李美人一条命,却将她的心给禁锢起来。疯了,便什么都记不住了,她常常会问我,自己的身上为什么像是被人咬了一口,我说,那是一个字,是人的名字。她问,是谁……”

女子哭出声来,“她已经忘记了,我没有再告诉她,既然这样,就不要再记起,好好的活下去。”

地牢中的日子,分不清是白昼还是黑夜,同她们相伴的,也只有那几盏昏暗的油灯。

风妃阅靠在边上,每个时辰,都有被拉出去的囚犯,生与死,在这里显得如此格格不入。

有的人,平平静静的走,有的人,临死之际,却犹在卑微低头。最终换来的,是毫无尊严的被拖出去……“厉王爷,厉王爷您……”

“滚,本王烦着呢。”

“厉王爷,皇上有令……”狱卒拦阻不得,一个劲在旁点头哈腰。

男子不再说话,直接一掌将他挥开,“再跟上,本王卸下你脑袋。”

狱卒被撞得七荤八素,蹲在墙角捂着脸,果然不敢再靠上前一步。

风妃阅蹙眉,自己都落难至此了,他莫不是还要跟来嘲笑一番不可?索­性­也就不搭理,依旧背对着外头。——3Q手打

肩膀上被轻拍下,她耳朵竖起,就听得那邪魅的声音凑在自己耳畔,“装死呢?”

这人,真是没有一句好话。风妃阅有些懊恼地抬头,在对上他近在咫尺的两眼后,嘴角僵硬勾起,“厉王爷。”

男子收回玩笑,双目突然迸­射­出认真来,“你为何要认罪?”

风妃阅反­唇­相讥,斜睨一眼,“君家亦是你心腹之患,除了,不好么?”

“君家是,”男子说的依旧坚定,他站起身,居高而望,“可你不是。”

“有差别么?”风妃阅跟着起身,目光冷静。

厉王爷狭长的双眼睇着她,“你何须为她人受过。”

她瞳仁闪出警惕,眼眸随之微微眯起,双手抓着身前的栏木,“你这话,是何意?”

厉王爷凝视,边上的狱卒均不敢上前,他嘴角微勾起,有些轻佻,更多的却是认真,“如今,三司会审还差最后一步,今夜,我带你走。”

风妃阅愕然,继而不以为意,两手刚要缩回去,却被紧紧抓住动弹不得,“你松开!”

修长的手掌将她整个包起来,她也不挣扎,嗦笑道,“我凭什么和你走?”

“因为你挺有趣,本王要了。”如此恶劣的话语,他表情却依旧认真,魅惑人心。——3Q手打

风妃阅敛笑,厉王爷将包裹的手掌越发收紧,语气突然沉重下来,“你以为,皇帝真的会救你?”

她不动声­色­,心头却猛然一颤。

“他说君阅没死,你便信了?还是,你自己就能确定,那人就是前皇后? ”厉王爷好看的眉头轻蹙起,他压低声音,钳制的手掌不让风妃阅退开。

“你——”如遭雷击,她脑中一片晕眩,反应不过来。

“今晚跟我走,或许还来得及。”厉王爷依旧坚持,“君阅早就死了,到时候的刑台上,皇帝不可能换人,你就成了替死鬼。”

风妃阅倾身上前,双目如炬,“你怎会知道?”

“你以为别人都和你一样木鱼脑子么?”临到这个份上,他还有心挖苦。

“不可能。”风妃阅声音颤抖,却依旧坚持,双手用力从他掌心中强脱,“我信不过你。”

厉王爷明显一怔,黑遂的眸子­阴­鸷下去,“你执意?”

“无人逼迫。”风妃阅说的明了,人已退至角落。男子并没有立马离开,而是忤在牢笼外许久。

心头杂乱无章,厉王爷的话让她难辨真假,午后,风妃阅被带出地牢,来至刑部大堂。

尚大人把握十足,将认罪书放在地上,“按下手印,明日一早行刑。”

这么快,冰凉的地面磕的她双膝疼痛,风妃阅望着自己的手,久久没有动作。——3Q手打

“现在若想反悔也已经迟了。”尚大人好心相劝,风妃阅抬起头来,目光无惧,却带了一份茫然。

反悔?

哼——

毅然决意,将掌印刻下,因为她说过,她信不过厉王爷。

一身阳光打在肩头,风妃阅贪恋地深呼上几口,所幸,明日便能出去了。那样的暗无天日,真怕这样呆上一辈子,会被逼疯。

转角,几名侍卫见到陌辰吏忙行礼,他笑容温和,“可否耽误一点时间,让我同娘娘说上一句话?”

几人面面相觑,其中一人点下头,示意旁人退后,“陌医师,可千万别让小的为难。”

“放心,就一会功夫。”男子和煦而笑,风妃阅跟着他来至边上。

“长话短说,”陌辰吏神­色­忽然变得严肃,趁着几人不备之际,将那瓷瓶放入风妃阅的手中,“服下它。”

“这是什么?”她不解抬眸。

“还魂丹,”陌辰吏神­色­冷峻,视线越过高墙,最终,回到风妃阅身上,“今晚就将它吞服下去,明日一早,我自有法子。”

掌心收拢,她眸光晶莹,带着一份感动,心头,却又惆怅万分,“吏……”——3Q手打

陌辰吏听她第一次这样称呼自已,随即一愣,犹如被冷水给浇了个满头满脑,“这是我心甘情愿,你不用担心。”

“这不像你。”他痛心疾首。

“我,已经不是我。”风妃阅挽­唇­,将手中的东西递回去。

陌辰吏见边上的侍卫向这边走来,赶忙侧过身子,挡住几人视线,“我希望你考虑明白。”

风妃阅来不及将它交出去,只能匆忙塞入袖子中,面­色­转为平静。

夫妻缠 148 惊天巨变

心与心的距离究竟有多远?

有谁试过,将一碗相思熬成的苦药?

很多时候,BbS.jO OYOO.NET我们想要走近,却不想,总是在不知不觉之间,同幸福擦身而过,仿佛只差一步,你的衣带,抚上我的裙角,打成一个结,翘首回望,余角的熟悉,已成昔日漠然,淡化在你我的眼中。

光线,虚弱中带着斑驳,像是年代已久的粉墙,形成陆离的光圈,打在她头顶。

风妃阅小脸微侧,安祥的面容如婴孩般怡静,细致的脖颈微扬,卸下一身荣华,心境似也变了不少。

清脆的脚步声踩着青石而来,只听得牢门被哐当打开,她抬头望去,嬷嬷手上端着漆木的托盘,走了进来,“娘娘,这是皇上吩咐让您换上的。”

右侧的牢笼中,君宜已经乖乖换上,那是一套白­色­的囚服,她上前,将衣服接过去,与此同时,外头传下了圣旨。

君家满门抄斩,女眷仆人悉数发配边关,明日一早便要行刑。

哀呼咒骂齐声响起,风妃阅冷静地转身,将手中的囚服换上,双耳闭塞,听不到外头的谩骂。

“我冤枉啊,冤枉啊——”三夫人两手拍着牢门,声嘶力竭,“早知道我就不嫁入君府,苟且赖活总比这生不如死好啊,我上辈子这是做了什么孽啊……”

“吵什么吵!”狱卒指指点点,“再吵就塞住你的嘴!你当你还是相爷夫人呢,快快快,把衣服换上,闹腾的大爷一个好觉都睡不上。” ——3Q手打

地牢中,塞满了凄哀的哭声,充斥在这不大不小的空间中,却是震耳欲聋。嬷嬷已经自行离开,风妃阅扣起前襟,双手顺着衣侧向下抚去,却在衣摆处碰触到异样来。双目瞥向四周,小心翼翼地摩挲几下,终于在腰际找到端倪,这件囚衣里面,竟缝着一把软剑!她满面怔忡,拣起一旁的衣服,将陌辰吏给的药瓶重新塞入袖中,手掌摊开,自己还随着带着一把­精­致小巧的水果刀,展开后也不过半个巴掌那么大,却是一直跟随自己至今。

风妃阅席地而坐,嬷嬷既然是奉了皇帝的命,那这软剑,自然也是孤夜孑安排。莫不是,他生怕自已明日在刑场上会有危险?百思不得其解中,牢门却又被再度打开,先前的狱卒点头哈腰进来,模样恭敬,同方才更是判若为两人,“娘娘,皇上有请。”

就连,称谓都变了。

风妃阅站起身,双手掸了掸草屑跟出去。

外头,李公公已经等候多时,见她出来,并没有过多的举动,而是径自朝着来时的路返回。风妃阅紧随而至,不多时,便来到了孤夜孑的寝殿前。

李公公示意她进去,她却站在殿外许久,夜­色­,沉谧下来,月有­阴­晴圆缺,仿佛,这不像是聚首,而是分别。风妃阅踌躇,突地,心底就害怕迈出去这一步,双脚打在原地,李公公在身后催促下,她微微回神,僵硬地抬腿后,这才走了进去。

殿内,首先印入眼帘的便是一桌子热腾腾的饭菜,孤夜孑背对自己,听到脚步声后,转过头,那双眸子,显得纯粹而­干­净。

风妃阅楞楞瞅着,回神时男子已近在身前,她抬眸对上,一手抚上孤夜孑眉梢,“你的眼睛,真好看。”

他抓上她的手,摊开掌心后,按在自已脸上,倾下身,薄­唇­在她前额轻啄,“阅儿,是朕让你受苦了。” ——3Q手打

风妃阅阖上双目,他温热的气息散在自己头顶,奇暖融融。孤夜孑拉着她坐下,顺势却将她揽入自己怀里。桌上的饭菜就快要凉却,他取过来,舀起一勺递到她嘴边。

“我,我自己来就行了。”风妃阅并不习惯,再看她一身囚服,而身前的男子却是龙袍加身,尊贵不可睥睨。

孤夜孑执意,不让她小手碰触,“这顿,让我喂你。”

勺子抵在­唇­畔,她菱­唇­微启,美味佳肴咽在口中,却是味同嚼蜡。迷雾般的眸子盯着身前男子,“孑,我明日便可回来了。”

手腕一顿,他抬起眼帘,将一口饭轻送过去,他含笑点着头,“多吃点。”

风妃阅咽下,好不容易吃了一碗,她柔荑落在男子手背上,“我已经饱了。”

孤夜孑放下手中动作,下巴抵在她肩头,虽然已经计划周全,可他心中却远比自己要害怕得多。风妃阅双手在他肩后收拢,感觉他环在腰上的手越来越紧,“阅儿,我一定会将你救出来。”

她微微而笑,原先的忐忑化为坚定,“你这是怎么了?”

孤夜孑学着她先前的样,拇指指腹触上她眉角,顺着纤细的柳叶眉,轻轻抚过。动作轻柔而温和,那般细致认真的眼神,看的她心头一阵涟漪,思绪万千。右手被执起,五指贴上他掌心,细纹相刻,皇帝吻上她,风妃阅来不及反应,就被掠夺­干­净,他的动作狂野而霸道,丝毫不给人喘息的机会。

好不容易,二人微分开,前额相抵后,风妃阅眼眸闪烁,“孑,你——” ——3Q手打

“阅儿,我害怕。”他声音嘶哑,一双­精­锐的眸子却已充满疲倦,不堪重负。

风妃阅不疑有它,只是轻声安慰,“如今的一切也已按照计划在走,不会有意外的。”

他点下头,并未再说什么,冷毅的嘴角安慰勾起,在她红肿的­唇­上轻啄,“对,过了明日,朕便去了一桩最大的心事。”

他望着风妃阅的眼睛,似乎还有什么话想要说,只是犹豫下后,最终没有开口。

瞬间的犹豫,他没有多做细想,敛下的嘴角,将他心中的担忧一并吞咽下。却不想,世事难料,就是这一份举棋不定,却让他后悔了一辈子。

李公公在外催促,风妃阅不得不起身,临走之际,孤夜孑用力地抱住她,仿佛有种肩胛即将被揉碎的错觉。同来时一样,李公公在前,她在后,而皇帝,就站在那寝殿外,眼见她越走越远。

瞳仁中,那抹身姿单薄,冲破九重宫阙,围绕在头顶的天空,微微亮了。

一夜未眠,孤夜孑靠在坚硬的铜柱上,狭长的凤目中有哀痛划过,那痛,直接连着心,“我们要是能一走了之,多好?”

寂寥的话语消失在那一片华丽的宫苑中,他闭上眼,投落于庭院中的背影,孤单至令人心碎。

翌日。——3Q手打

天刚放亮,粗鲁的狱卒为每人带上铁镣,双手双足失去了自由,走起路来分外不便。风妃阅跟在众人身后,被推推搡搡走出地牢。外头,女眷一律被押入牢车,准备送往塞外充军。她张眼望去,三三两两的人被关押在一起,牢门一下打开,狱卒将君宜给推了进去。

风妃阅急长扶着她,生怕在这时候出了什么岔子,“姐姐,我们这是要去哪?”

“刑场!”风妃阅让她抓着边上的木栏杆,车轱辘一下攉动,发出陈旧而破败的响声,君家女眷早已痛哭出声,君宜虽然没有表现出来,一双眼睛却通红,两手有力紧揪,掩下心中的情绪。

刑场上,君老爷同几十名相关要犯面向露台外沿,双膝跪着,下方,聚集了数不尽的百姓,人山人海。人们脸上纷纷露出愤恨之­色­,挤在前面的人指指点点,更有甚者,在那高声怒骂,“勾结外敌的叛国贼,不得好死……”

“就是,一朝丞相居然监守自盗,斩的好……”

“到了阎王殿估计也要被下到十八层地狱去……”

君老爷始终垂着脑袋,他两鬓发白,一夜间仿佛也苍老了许多,“爹……”

君宜轻喊一声,眼泪簌簌而下,她双眼迷惘,一手轻扯上风妃阅的袖口,“再怎么说,他也是我们爹啊。”

一声通报传来,只见原先愤慨的民众已经全部跪下身,风妃阅凝思,抬眼看去,皇帝同两宫太后步下轿撵,正向这边走来。

百姓平身,皇帝依旧丰神俊朗,太后华服加身,不怒而威。身后,跟着型部同吏部各位大人,以及厉王爷、陌修和陌辰吏。——3Q手打

一切已成定局,陌辰吏望着囚笼中的女子面露沉痛,他以为,只是她的倔强,故而才不肯服下那颗药丸。

行刑官将圣旨宣读,君家罪行昭然若揭,相关党羽也被牵些其中,君老爷自始至终没有辩驳,一切,悄然顺着计划进行。

“皇帝,时辰已到,还等什么?”西太后不住催促,似乎是箭在弦上。

孤夜孑冷然面对,风妃阅听不见周遭的声音,身子被禁锢在狭隘的牢笼中,她双手握下囚柱,五指紧张收拢。

是时候,公布真相了。

皇帝并未说话,薄­唇­紧抿成一线,稀薄的眸子透过众人,落在风妃阅身上。她望了四侧一眼,并没有见到君阅的身影。微落疑惑,却没有往别的地方想,或许,现在还不是最好的时机。

两宫太后面­色­得意,今日一举,无疑是为她们除了眼中之刺,大快人心。

下方,见皇帝迟迟没有下旨,均已开始交头接耳,西太后面­色­略有不悦,低声催促道,“皇帝,时辰已过!”

孤夜孑似乎仍未听进去,负在身后的两手,紧握,松开,反反复复。

琥珀­色­的眸子垂落,他挥起一手,只听得李公公拿出圣旨,大步向前: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原皇后君阅,乃君家长女,入宫一年有余,却未尽母仪天下之职。期间,她残害后宫妃嫔无数,更是叛国之重犯。今,特令君家女眷发配充军,其余人等,一律于此斩首,钦此!” ——3Q手打

风妃阅察觉出几分异­色­,更见李公公朝着边上说道,“带上来。”

众人的视线全部尾随而去,只见几十名侍卫将一辆特制的囚车推了过来,架控于上的,是一个铁质的笼子,十分坚固。

李公公望向身侧的皇帝,见他微点下头后,这才大声说道,“此乃玄铁而铸,专为重犯之人准备,以免中途发生意外。”他话语微顿,朝着边上侍卫说道,“来人,将君阅关进去。”

两宫太后面面相觑,对视一眼后,西太后面向孤夜孑,“看来,是本宫低估了皇帝。”昔日的真情竟只是假意,莫说是皇后,就连她都被骗了。

男子眸中的疼惜一闪而过,他俊脸微扬,灿若阳光,“帝王本该无情,西太后应该比朕懂。”

风妃阅眼见牢笼被打开,边上的君宜忙要挡在她身前,“不要,不要……”

她一手将她拉回背后,双肩被侍卫钳住,带了下去。

皇帝居高临下,风妃阅仰起下巴,视线一一扫过上头众人,形­色­各异,她看见了陌辰吏眼中的沉痛,看见了厉王爷的隐忍,看见的,还有皇帝那琉璃般的眸子,那是一种复杂的神­色­,她却偏偏看不透。没有了熟悉的温柔,他俯视下来的高度,将他们之间的距离一下拉开好远,触手,却不能及。

身后,被推了一把,牢门哐一声阖上,力道之大,连脚下都在颤抖。

这,是为什么?

风妃阅惊愕,清灵的眸子突­射­出几分惊恐,这是怎么了?——3Q手打

为何,迟迟不见君阅的身影?侩子手已经开始准备,明晃晃的刀子划过风妃阅眼眶,折­射­出她面上的惊恐,她小嘴微张,世界,在眼中由清晰转为模糊,晃动的冰bBs.JO OYoo.neT冷,使得她心中的那份坚定不移,慢慢坍塌,直至轰的一声,天崩地裂。

夫妻缠 149 抄斩充军

天,黑了……

照在身上的,却是温暖。

是什么暖了双肩,又冷了我的心?

眼里,一块块破碎,怎么都拼接不起来,脸上有冰凉滑过,伸手抹去,好像是下雨了。

“行刑!”

“老爷,老爷——”

大夫人使劲摇着身前的囚柱,“是我对不起你啊,养了这么个女儿……

侩子手赤着上身,一把大刀被喷上烈酒,围观众人兴高采烈,一个个踮起脚尖观看。风妃阅望着皇帝,对方的视线却落在刑台上,双手被捆绑的君老爷也不知哪来的气力,突然就撞开边上的侍卫,快步朝着铁笼而来。

她隐约感觉到一种死亡的气息接近,君老爷疾步如风,身后的侍卫匆忙反应,也已追了上来。风妃阅钉准原地的脚想要向后退去,却听的一阵剧烈,‘砰——'

两名侍卫面面相觑,追赶的脚步停下来。

“我……”君老爷身子瘫软,靠着铁笼慢慢向下倒去,“做鬼也不会放过你,我……不会……”

头上全是血,猩红之­色­将满头的苍白染遍,身下,那妖娆多姿的­色­彩汇聚成一团,朝着笼内大汩大汩的流窜,风妃阅来不及退让,眼看着鲜血蔓延到了脚边。她一个趔趄,满身的冷汗。

“老爷——”——3Q手打

哀鸣声,痛呼声,一下响彻整个刑场。随着齐刷刷的刀子落下,那片古老的青石面像是祭台一般,被人的鲜血洗刷。台下,胆小的人已抱做一团,先前的喧闹似乎在此刻静止。皇帝依旧面无神­色­,拔了君家这根毒刺,却并未让他觉得有些毫轻和,反而,更沉重了。

她看着他走下露台,一步步过来。侍卫将君老爷的尸体拉走,皇帝不顾脏污,沾着仇人的血,站到了笼子前。

风妃阅等着他说句话,退后的脚步来到他面前,举目凝望,她想起了厉王爷所说的话,如今想想,是啊。她怎么就能确定,那名被毁了容貌的女子便是君阅呢?方才,她突然有了答案,是因为信任,他要她信他,风妃阅从未怀疑过其中的真假,她没有那个意识,孤夜孑怎么可能会骗她呢?

可,如今,该斩的人已经斩杀,皇帝要想昭告天下,无异于,已经错过最好的机会。

信任,却偏偏是这二字,将她伤的体无完肤,这最为讽刺的二字,像是一把利剑,没有给她痛快,却是一刀刀凌迟。

皇帝的沉默,让风妃阅豁然明了,浓密的睫毛上凝聚起水珠,真的,是下雨了。

雨下的并不大,打在脸上唯有冷的感觉,却不疼,边上的侍卫不敢上前,只能远远望着,生怕风妃阅有所举动。

“你让我今后,还能信谁?”这世上,还能有信任么?

“阅儿。”皇帝压低声音,却见她摇了摇头,语气坚决,“我不是。”

孤夜孑神­色­受伤,再度换来的沉默,让风妃阅心痛不已。在悬崖下,他能将唯一生的机会留给自己,可是江山同她,他放不开手的,却不是自己。牵起她的那双手,这回,选择了将她推出去,犹如万箭穿心的痛楚席卷而来,让她不得不接受这般事实。——3Q手打

记得,孤夜孑同她说过,你比不上我狠,是因为,你还没有经历过一件足够能让你狠下心的事。

她现在才知道,这样的事,足可让自己牢记一辈子,像是烫在身上的烙印,除外,你以血­肉­模糊的新伤去掩盖。

氤氲的视线,男子的身影却越来越清晰,依旧是她熟悉的五官,可是,她却不认识了。风妃阅害怕地摇着脑袋,看不见了,自己是不是瞎了?那个摔落悬崖之时让自己趴在他身上、那个陪着自己垂钓、同她双剑和鸣的男子去了哪?不是他,她断定不是!

“孑,我把你丢了……”风妃阅泣不成声,她的软弱,她的无助,统统呈现在那一张惊恐万分的小脸上。

我把你丢了……

孤夜孑忽的一手落在牢门上,心口疼的抽搐起来,额上,青筋直迸,陌辰吏眼见他弯腰,心中已明白个七八分,刚要上前,却被陌修适时拉住,摇了摇头。

“皇上——”边上侍卫眼见不对劲,皇帝一手撑着囚柱,将身子勉强站稳后,冲他们摆摆手。

风妃阅双手掩面,指缝间流溢而出的,分不清是泪水,还是雨水。胸口处突然被撕裂,她双手紧捂着,将上半身压下。小脸煞白,就连­唇­上都没有一点血­色­,大口大口的喘息后,眼泪顺着面颊,划过痛彻心扉,掉落了下来。——3Q手打

“阅儿,你没有把我丢了,我还在……”孤夜孑忍着痛,大掌顺着囚柱的间隙,伸进去,带有厚茧的掌心贴上她面颊,风妃阅惊愕回神,眼中,却已然换了一种神­色­。她同他一样,将右手伸了出去……

“皇上,当心——”侍卫生怕有变,急忙惊呼。

孤夜孑一动不动,他的阅儿,怎么可能会伤害他?

他抚过她倔强的下巴,想要开口说,我还在,我不会让你有事,最后,再相信我。

然……

女子,一刀却划开了那尊王的脖子。

猩红蔓延,孤夜孑没有感觉到疼痛,他难以置信地看着风妃阅依旧熟悉的眼眸,另一手,抚上脖子,血,酴醾在男子高贵的玉­色­板指上,渗入……五指掌心,终身相刻。

“我把他丢了,你不是,不是……” 风妃阅收回手,掌中,紧紧地抓着那把小巧的水果刀,她走到边上,顺着铁笼子走了一圈后,蹲在中间。双臂将自己环起来,害怕的,一个劲颤抖。

“皇帝,再不上路,便要迟了。”西太后出声提醒,刑台下,千万百姓噤声,翘首以待。

厉王爷望着囚笼那具蜷缩在一起的身子,平静的面容下,却在极力隐忍。

侍卫们大步上前,跪了一地,“皇上——”

这一刀,划得并不深,斜开的口子却依旧狰狞,孤夜孑松开手,任凭鲜血汩汩而下。——3Q手打

“这下还了得,”东太后惊呼,面­色­却并没有丝毫的紧张,“竟敢当众刺杀皇帝,一并在这斩了倒­干­净。”

孤夜孑眸中透出几分狠戾,扫过的视钱更是令人不寒而栗,风妃阅始终不再看他一眼,维持着僵硬的姿势,不哭,也不再闹,仿佛已经认命。

天空中,细雨蒙蒙,片刻功夫后,突然飘下几片白茫。

“雪?”有人不信,扬起面容,­阴­晦的天­色­只看见一片片雪花犹如鹅毛般飞散下来,“怎么会下雪呢?”

是啊,开春已久,这种天气,怎么可能下雪?

民众面面相觑,白­色­的雪花落下来,打在肩头,刑场上,血流成河,极致的艳丽将白雪皑皑深吸进去,浓重的血腥味,好像更浓烈了。

“莫非,这下的是六月雪?”

“怎么可能,现在还不到六月,再说了,天降六月雪,乃是民间有奇冤发生,君家罪恶昭彰,怎可能是冤枉?快别说了,一会被皇上听见,活该你倒霉……”

冰冷的雪落在她手背上,那种凉,几乎渗入到骨子里去。

皇帝将身子让开,李公公心领神会,即刻宣布启程。

冗长的马队顺着一线朝北方驶去,坚固的铁笼隔开那人山人海,孤夜孑站在露台的最高处眺望,脖子上的伤口,血腥而恐怖。明黄|­色­的龙袍被染红,九爪金龙浴血似要翱翔,风妃阅的后背弯成一种绝望,看在眼里,难以重负。——3Q手打

“叛国之人不得好死……”

百姓中,不知是谁带头高喊一句,原先静默的民众激奋起来,三五成群朝着囚笼围去,押解的侍卫见状,长上前阻拦,“退后,退后。”

出外采集的­妇­女们纷纷抓起篮中的东西向前扔去,‘啪啪啪——’蔬菜、­鸡­蛋,全部砸在牢笼上,百姓像是发了疯一样,难以镇压。君家女眷抱作一团,可身上还是不可避免地被砸成狼狈。风妃阅安静地坐在笼子中间,后背上,布满不堪的秽物,每当被砸一下,她的身子就会下意识动下,却不抬头,也不痛呼。

一名­妇­人见状,单手指着笼中女子,“乡亲们,砸她,她才是大坏人……”

先前分散的民众听闻,逐一围拢过来,一时间场面失控,连侍卫都束手无策。孤夜孑掩饰不住面上紧张,忍着心口绞痛高声下旨,“谁为再敢拦着,朕将她一并发配至边关。”

话语强硬,掷地有声,李公公赶忙朝前走去,一边挥手向bBs·jOoyOO.NE T侍卫示意。

有了皇帝的命令,拦在两边的侍卫也就毫无顾虑,眼见有人闹事,便挥着手中的马鞭,百姓听闻皇帝口令,一个个不敢再有所动作,被押回集市街边。

孤夜孑阖上双目,须臾后睁开,凭栏而望,马队已恢复秩序,重新向前出发。风妃阅双肩动下,懵懂的眸子迷惘而不真实,仿佛方才的那一切,她并未经受。目光疏离望向远方,这才看清楚,她要去的,是一个于她来说完全陌全的地方。心头一阵害怕,想也不想地去找寻孤夜孑的身影。蓦然回首,在对上那双琥珀­色­的眸子之时,她面露欣喜,狼狈的面容下,­唇­角轻勾。仅,又是一瞬,在孤夜孑来不及反应之时,她却将那虚弱的笑容僵硬在脸上。恍如隔世,刑场上,妖冶而猩红的鲜血,让她不得不回到现实。——3Q手打

风妃阅泛起眼雾,看着他的身影,在瞳仁中支离破碎。

孤夜孑双拳紧握,强忍着想要上前的冲动,他身姿挺立,孑然站上高台。

大队人马走出皇城,由于人多,故而行程较为缓慢,才出西郊不过几步路,原先肆虐的大雪在士兵的咒骂声中慢慢收势,风妃阅将手动下,才知浑身酸痛,手背上一大块淤青,定是方才被扔进来的东西所砸中。

“快快,加紧速度……”前方带路的一声吆喝,囚笼中,依旧有女眷哭哭啼啼,吵吵嚷嚷怕是得伴随一路。

马队驶入官道,押解的士兵已见神­色­松懈,料定不会有何意外。

‘哒—— ’马蹄声踩着清脆,先前的暄闹室然沉寂.只听得前方马儿嘶鸣躁动,差点将马上之人摔落。

“大人——”

士兵折返而来,“前方有动静!”

那名负责押解的男子勒住马缰,身子在马背上向四侧张望,“不好!” 他惊呼一声,竟在不知不觉间走入了险地。周边林木苍郁,硕大的枝叶合着清风沙沙作响,如处塞要,等于钻入了一个死胡同。

‘砰砰砰——'

一声剧烈,眼见马队外有尖利的竹子突然自地底下破空而出,有的直接在马儿肚子下方穿肠而过,随行侍卫临危大乱,想要带兵突出重围,外头的退路,却已被青竹截断。‘咻咻——’半空中,砍落的枝­干­化为利箭飞驰而来,­射­杀无数。——3Q手打

风妃阅惊然抬眸,已出皇城,却依旧有人穷追不舍,又是谁,非要治君家于死地。

君宜吓得瑟缩在角落,两手护着小腹,那竹子穿过囚柱,速度之快,惊为天人,她慌忙闪一下,所幸,只是擦身而过。

惨叫声连成一线,来不及哼一下,便有人倒地而亡。

正在不知所措间,却听得隆隆的马蹄声震耳欲聋,放眼望去,却是一片浓室的沙雾,仿佛从天际整个掀过来。

全身戒备,风妃阅赶忙从笼中起身,她双手紧抓着冰冷的铁栏杆,对方的马队已经来到面前,她凝目望去,却是惊楞无措,吓出了一身冷汗。

为首的,赫然便是七袂!

一袭黑­色­长袍尊贵而冷意,不同于寻常人的眼光,他却以明黄|­色­的金线在胸口处绣出一只张牙舞爪的蝙蝠。嗜血、妖娆,在那振起的双翅中即刻闪现,垂落至腰间的墨发以一根罕见的白玉簪子束在脑后,修长的两腿垂在马侧,目光一下穿越众人,来到风妃阅的身上。

乍见她这幅狼狈,男子皱下眉头,马鞭在手掌上轻敲几下,那双眸子,溢满笑意。却像是一头蛰伏的猛兽,依旧魅惑,依旧邪恶。

风妃阅如临大敌,全身冰冷。

他缓缓将右手抬起来,神情平淡,语气悠闲,“我只要她。”

“是,皇尊。”身后众人纷纷领命,手中的长鞭策过骏马,一路进攻而来。——3Q手打

树林中,偏在此时窜出一辆马车,风妃阅慌忙望去,却见一人飞身而落,已经砍伤几名侍卫。那边的囚笼被打开,再加上独步天涯的围攻,士兵们已没有那些­精­力去分管,只能全力迎战。二夫人眼见牢门被踹开,她双目瞪大,难以置信地望着赶来的男子,“你……”

“别说那么多了,走!”男子毫不犹豫揽上她的腰,足尖轻点后,将她安全带回马车。

“女儿……”二夫人一手揪着他袖子,目光惊惧望向身后。

“你呆在这。”男子让她坐进马车,身子已然飞跃出去,风妃阅见他转眼落在自己跟前,神­色­震惊,“大叔?”

“我救你出去!”男子话音刚落,便将手中的长剑朝着那把大锁砍去,试了一下不成后,提聚起内力再度挥下。

手腕被震得发麻,可那锁却依旧安然无恙,男子面露异样,索­性­朝着边上砍去。

七袂在远处观望,眉宇中央,邪肆如惑,“难道你没有听过赤玄铁么?”

男子坚持的动作猛然一怔,手中,颓废下去,面­色­上,更多的则是不解,“他为何要这般对你?”

风妃阅从二人的话语中明白几分,看来这铁笼子,自己要想出去可没有那么简单,“大叔。不要管我,你快带着君宜离开,她即将分娩身子虚弱的厉害,禁不住这三番折腾。” ——3Q手打

男子还在犹豫,风妃阅心头大急,忍不住催促,“等不得了,我不会有事,你们快走。”

君宜就在边上的囚笼中,此时,正一动不动躺在柱子上,裙摆下方已见湿漉,看来是羊水已破。

男子犹豫片刻后,点下头,风妃阅微笑,身子离开边际,重新站在中央。

“皇尊——”边上,属下望着那名男子,轻声请示。

“让他走。”七袂嘴角一勾,不以为然。

男子将君宜从牢笼中抱出来,二夫人目光焦急地望向风妃阅,见他归来,忙要下车去,“阅儿,阅儿——”

“不要去,”将君宜放在里头的软塌上,男子神­色­无奈悲切,“快,她快要生了。”

二夫人热泪盈眶,男子回头望了风妃阅一眼之后,策马绝尘而去。

她心头顿觉一松,如释重负。

押解的侍卫均被牵制,七袂修长的两腿一夹马肚,缓缓而来,如入无人之境。

风妃阅眼见他接近,黑­色­的骏马顺着铁笼子走上一圈,马蹄踢踏,而她,能像被捕获的猎物,对方并不急着撕咬,而是拧在手中,亵玩。

“你,总算是我的了。”手腕一紧,七袂高高傲视于马背上,在一身暗­色­眩晕下,如此开口。——3Q手打

正文 150 沦为猎物

风妃阅迎上他的视线,撕开的天空中,光亮依旧,透过去的两眼只觉恍惚,羽睫下,暗影横生。

“皇尊——”边上属下上前,“是否要将笼子打开?”

“多事,”七袂不怒而威,斜睨的双目在对上风妃阅时,转为几分戏谑,“关在铁笼子的滋味如何?”

她随手掸去肩上秽物,“你这般劳师动众,不会只是为了问我这句话吧?”

举在手中的马鞭在她面前轻挥,男子神­色­悠闲,“当然不是,你可知皇帝这特制的笼子,没有钥匙,那是打不开的。”

风妃阅不着痕迹地端详着周边,在她眼里,自然看不出特殊来,只是从方才大叔的动作上来看,倒是能信几分。

“想不想出去?”七袂薄­唇­轻勾,下巴轻佻。

风妃阅一字一语琢磨他话中之意,目光落在他饱满前额上,那里,手绘着七朵诡异的小花。这人­阴­晴不定,行为举止更不按常理,自已每说一句话,事先都得前思后量,生怕跌入圈套,“你这般做,就不怕得罪朝廷?”

男子眉头挑起,额间繁花盛开,“朝廷?”

边上属下系数大笑,似乎对这二字分外不耻,七袂敛目,两眼中,突现­阴­鸷,“今日起,你便是我独步天涯之人,来人,带走!”

“皇尊,”一名男子上前请示,“这些人作何处置?”

七袂余光扫过众人,“老弱病残之人,留有何用?本尊还不想脏了自己的手,走,朝廷自会有安排。” ——3Q手打

“是。”

风妃阅还未站稳,只见一人飞身上马,勒紧马缰之后,一­干­众人跟在七袂身后扬长而去。

皇城内。

孤夜孑的伤口已经包扎好,殿内,气氛­阴­霾,李公公时不时向殿外张望,皇帝则是安静地坐在边上,手中的酒樽递到­唇­边后又落下,反反复复,却是一口酒未喝。正在此时,慌张而来的将帅步子不稳,将李公公撞出老远后,跌跌撞撞跑进来。

孤夜孑手腕一抖,酒水倾出大半,洒满整个手背。

犀利的眸子落向他身后,满眼的空白,他心头大惊,起身之际,袖口无意间扫过桌面,只听b bS.JOOYoO·NET得叮一声,酒樽落地, “人呢?”

男子风尘仆仆,坚挺的腰背弯下,重重在地上磕过响头,“皇上,属下该死。”

“说!”皇帝厉声,牙关却已颤抖。

男子抿­唇­,从袖中掏出一样东西放在掌心,双手举起。孤夜孑大步而上来至他身前,只见,那双厚实的手掌上摊着一把钥匙,通体发亮,灼人眼目。皇帝探出手去,未触及,却又缩了回来,“皇后人呢?”

“皇上,臣等在西郊相守,久久不见队伍前来,臣借故上前,才知,才知……”

“说。”孤夜孑语气突然平静下来,他倒退一步,手掌撑住桌沿,另一手按上胸口。——3Q手打

李公公见状,慌忙上前,跪着的男子压抑下紊乱情绪,抬头禀报,“囚车才出西郊便被人截住,侍卫们不知来人是谁,皇后娘娘,宜皇贵妃同君家二夫人均被带走,再无音讯。”

孤夜孑神­色­大变,慢慢将那钥匙接过去,“对方,可是连人带车一起劫走的。”

“回皇上,正是。”男子蹙眉,这赤玄铁坚固非常,除了这把钥匙,怕是再无法子可打开。

孤夜孑脚步一动,整个人坐下来,他握紧手中的钥匙,单手撑起前额,“朕让你们围守在西郊,押解队伍可有生疑?”

“回皇上,众将士按照您的吩咐着上夜行衣,臣见囚车迟迟未来,这才擅自主张只身上前查探,臣在边上跟了许久,觉察不对劲后,不得不脱去夜行衣上前盘问。自称,是皇上派来护送的侍卫。”男子话语清晰,语气倍感遗憾,“只是,臣还是去晚了一步。”

皇帝凤目轻阖,手掌松开,黑亮的钥匙叮一下打落在地上。

李公公无奈地摇下头,想要弯腰捡起来,却被他一脚踩住,“留有何用?”他手上动作顿住,面­色­担虑,“皇上……”

孤夜孑挥挥手,示意那名将帅退下,“尽快查清楚那帮人的底细,下去吧。”

“是,皇上。”男子话语铿锵,起身向外走去。——3Q手打

李公公不知该如何开口,却见皇帝胸膛突然压在桌面上,侧向自己的半张俊脸布满冷汗,豆大的汗珠顺着前额不断渗出,他疾步向外走去,大声高喊,“快去请御医。”

陌辰吏匆匆而来,啪嗒的脚步声在沉寂的长廊间响起,李公公迎上前,“陌医师,皇上方才差点晕倒。”

他侧目望一眼,“是不是心口又疼了?”

“是,”李公公忙点下头,跟在他身后,“方才皇上突然趴在桌子上,奴才吓坏了,见他一手按在胸口……”

陌辰吏几步踏进去,皇帝躺在榻上,上半身半靠在身后的床架上,面­色­略有苍白,李公公一面担忧一面念叨,“皇上身子一向硬朗,怎么会三番五次心口泛疼?”

陌辰吏搭上一脉,确定是夫妻缠发作,他退开身,继而说道,“皇上连日­操­劳,身子定会支持不住,还有,古语有云,相思成灾,皇上千万要保重。”

孤夜孑睁开眼,琥珀­色­的眸子黯淡,呈现一种深沉,在刑场上的一刻,他以为皇帝对风妃阅情意并不深,却不想,会屡次发病。夫妻缠无药可治,无药可医,只要他心中有所想,那便会有所痛。天各一方,若是风妃阅因此而生恨,那她的一头,毕竟有所缓解,不会痛入骨髓。只不过,照皇命如今的脉相而言,却是已达心房。

孤夜孑靠在床架了,微微喘着气,莫相思,何其难。他以为一切尽在掌握中,却不想,终是为了江山,而丢弃了她。如今风妃阅生死未卜,临行时的那一幕更是历历在目,她的绝望,他看在眼中,她定是以为,自己背信了他的承诺。——3Q手打

料他手握颠覆之权,却争不过上天,风妃阅被压赴边关之时,他便已感到不安,当时,他以为这只是短暂分离,稍刻便能将她救出。风妃阅招供之后,皇帝本想让君家逐一画押,到时候,就算知道风妃阅不是真的皇后,也已算是万无一失,他没有想到,君家如此之烈,始终无人肯认罪。行刑前一日,宫内更是遭受巨变,让他不得不想出此后备之策。

双目用力阖上,他挥手,示意全部退下。

风妃阅冷眼相看,马队驶过丛林,随着一路的磕磕绊绊,来到独步天涯。

这里地处优越.却又极为偏僻罕见.整个山庄横亘着一条锦长的河流。对面一人在高台上挥舞旗帜,只见垂于崖间的吊桥缓缓落下,搭在水面上方。风妃阅双手一下抓着囚柱用力摇晃,“放我出去——”

七袂带头,囚车走过吊桥,男子在马上安然回首,“放你出去可以……”

风妃阅咬牙,看他的脸­色­,绝不会那么好心,“休想我求你。”

“哈哈哈——”七袂邪肆而梦.语态暧昧,“看来,我们还真是心意相通。”

风妃阅双手摇晃几下,虽知是徒劳,御仍未放弃挣扎,一行人走过汹涌的河面,放眼望去,已有人来相迎。

“皇尊。”娇滴滴的声音,在七袂下马之际,一具软香温玉扑入怀中,视线掠过男子肩头,望向笼中的风妃阅,“谁啊,这么丑。”

她敛眉垂目,七袂微笑,大掌在女子臀上轻拍下,“我抓来的猎物。” ——3Q手打

女子听闻,眼露­精­光,菱­唇­刻意弯出妖娆,先前的敌意散去,有的只是看好戏的姿态,“真的么,那,晚上可是有何欢娱?”

七袂侧身,目光穿过牢固的铁笼,眉角带笑,“那就看,她肯不肯低头了?”

风妃阅心头泛上寒意,男子的目光恶劣而轻佻,周边,已经有越来越多的人聚集过来,她身处其中,仿若是笼中之兽一样被人随息观望。交头接耳,守卫多是男子,话语间,难免畏亵。

“模样不错,就是脏了些……”

“你懂什么,洗洗­干­净,说不定有多销魂呢……”

七袂笑意渐露,风妃阅目光坦荡,视红扫过众人,她眼种清澈­干­净,俯瞰的瞳仁依旧折­射­出一种高傲,让人不可随意亵玩。他们笑,她也笑,没有那些疯狂,她只是嘴解勾勒起一点,对上男子的神­色­,却暗喻出嘲讽。步子坚定退后,她躲在笼子中央,索­性­席地而坐,来个不理不睬。

众人面面相觑,更有人直呼有趣,七袂见她执意,袖子甩开后,丢下话来,“将她带至刑怆阁。”

被扔在那已经整整一天,风妃阅饿得饥肠辘辘,夜幕黑压压的落在自己头顶,减觉到双肩已经不堪重负。来来往往,有丫鬟悄悄在边上扎指点点,忙碌的身影穿梭在两侧,她抬下头,四周,都是纜­乳­芊勺牡母咴海而此时,自己却被放在了院子中央,走廊前的青石地面上,摆着许多长凳,朝南方向,则是红毯满铺,上面,一张足可容纳几人的椅子摆在首位,可见其尊贵之权。

陆陆续续,已有人走过来,万人簇拥下,七袂一袭红枫­色­长袍大步走来,束起的长发被放下,他慵懒而坐,双腿顺势搁在案几上。——3Q手打

风妃阅坐在中央,双手环膝,暗夜下的眸子,越发璀璨,只是,蒙上了一层挥之不去的哀愁。

“皇尊——”下头,有人蠢蠢欲动,开始请示。

“开始。”七袂接过端来的酒,酒樽放在修长的手指间把玩,一时,人声鼎沸,各方堂生及门主相继入座,摩拳擦掌。

凤妃阅不知他们所说的开始是何意思,只是,她从那一双双贪婪的眼中已经看到是同自已有关,全身戒备,七袂单手扣在桌面上,­唇­畔,却带起几分无辜温柔,黑遂如墨的眸子,满含探究,在风妃阅身上一一巡过。

下方似是在以酒论英雄,一名男子将横在案几上的大碗­干­了个底朝天,步子依旧沉稳的站起来,“我先来。”

边上众人起哄,七袂将手上的酒一饮而尽,微点下头。

风妃阅抬眼望去,只见那名男子瘦骨嶙峋,好像一有风吹草动就能将他刮跑一样。他徒步来至笼子跟前,几名守卫抬过一个架子,上头,各式武器应有尽有。

“皇尊——”男子双手在大锁上试了几下,回头请示,“这笼子坚固难摧,属下进不去。”

“进不去?”七袂放在身侧的五指收拢,语气突然冷冽.面上依旧邪魅,却失了那几分笑意,“只要你将她乖乖在牢外驯服,本尊自有办法。”

那人面上一喜,自牢笼上跃下,从方才的架子上挑选出一根细长的棍子,风妃阅双手缓缓落在两侧,如临大敌。七袂倾身,表现出满脸的兴致,下方众人均是翘首以盼,乐此不疲。——3Q手打

男子一步步朝着笼子走来,风妃阅依旧不动,直到他手上的棍子探入,在她身上轻触。见丝毫没有反应,男子便大着胆子走上前,七袂目光炯炯,两眼熠熠生辉。他一手抚着坚毅的下巴,玩味十足。

风妃阅双目望向接近的男子,下方,那些人的眼睛犹如虎狼,丝毫不加掩饰地想要将她拆骨入腹。男子胸有成竹,见她视线别向它处,似有分神,他瞅准空隙,忽地大步而上,想要利用手上的力,点住女子颈间|­茓­道。

抵在她肩上的棍子忽然一重,风妃阅眼角犀利,反手将它压于腋下,整个身子向后倾起,将男子自十步开外拉了过来。他显然没有想到会有这样的变故,缠在棍上的右手来不及收回,便被卡在了囚柱之间。

风妃阅飞身而起,囚笼的空间足够她行动自如,三两步窜至笼子边沿,她两手猛地抓着男子的肩膀,十指用力将他内力卸下之后,女子身姿快速在笼中一个闪身,只听得咔嚓一声,男子的手臂在凄厉痛呼声中错位。

“啊——”

卡住的手臂瞬间垂落下去,谁都没有想到在这样快的时间中,竟会有如此变数。风妃阅面容依旧宁静,她双手一松,重新回到笼子中央。

正文 151 喜欢征服

男子声音哀嚎,七袂拧下眉头,兴致越发浓烈。

双手扣住被守卫拉下去,场下众人情绪调高,玩的更为尽兴。风妃阅意为静坐,实为养­精­蓄锐,看来,这些人是想要来车轮战,邪肆如七袂,不让自己服软,他是不会罢手的。

冷眼穿过叠起的臂弯,酒过三巡,丑态毕露,又是一名男子步履蹒跚上前。这回,他挑的是一根长鞭,通体黑亮,半个身子蛰伏于地上。粗壮的手腕用力一甩,只听得断裂的啪啪声传来,男子双眼恍惚走上前,“你……乖乖的顺服于老子,不然,不然我可就不懂得怜香惜玉了。”

“哈哈——”周边众人笑出声来,有人开抬起哄,“雷老大,什么时候见你对女人怜惜过,莫不是,转­性­了……”

男子听闻,脚步走了一半后顿住,大如蒲扇的手掌在后脑勺上­骚­动几下,吐字已然不清,“去,去你们的,老子什么都不懂,就,就懂……疼自己的女人。”

一语引来哄堂大笑,七袂单手撑起下颔,眼见风妃阅眸中闪过厌恶,他食指轻弹,挑开身侧偎依的发丝。男子步步紧逼,越是接近目标,那股子酒劲就越是散发的快,等到来至笼子跟前时,差不多就己经醒了。

鞭子轻探,只是打在囚柱上,尾端快速折回,整个牢笼发出惊烈的颤抖声,风妃阅心头掠过些许不安,看来,这名男子内力极为深厚,有了前阵之鉴,怕是更难对付。她缓慢站起身,不敢靠的太前,男子并未给她反应时间,手中长鞭呼啸而出,这次,却是越过囚柱,直接朝她身上甩去。

风妃阅侧身,一个跃步,落定之时单手撑于底面,来不及喘息,却又第二鞭甩过来。刚开始,还是游刃有余,她暗自庆幸,多亏那一个月集训中君隐教授了她足够的反应能力。几个回合,她渐渐体力不支,男子却乘机跃上囚车,长鞭飞驰,咻的被甩成一道直线,尾端犹如金蛇狂舞,撕裂开的大口狰狞而凶狠。——3Q手打

风妃阅一手吊上顶端牢笼,双腿随之跃起,后背弯成一道完美的弧线,足踝将那鞭子的尾端缠绕,落定之时,她双腿交叉将鞭子逐一踩在脚下。临近囚笼,下方已有人出声提醒,“当心。”

她右手弯成勾型,趁着男子松手之际,迅速掐准他颈间动脉,一手将指上的天蚕丝拉锯出来,缠住他的脖子,风妃阅将他抵在两根囚柱之间,目光平视而望,落在七袂身上,“开门。”

男子神­色­痛苦,两手想要去抓着脖颈,“别动!”风妃阅出声警告,“否则,休怪我割了你的脑袋。”

七袂­唇­角紧抿,随着他的起身,一把墨发倾散下来,“上次,你掐住的是本尊的肚子,这次,又想以次威胁,女人,你胆子可真够大的。”

风妃阅目光尖锐,退无可退,“少啰嗦,将门打开。”

底下众人纷纷起身,朝着铁笼子逼近,她全身戒备,若是在此时一拥而上的话,自己断不是他们的对手,“再过来,休怪我不客气!”双手猛地使劲力道,只听得男子一声痛呼,被割开的脖颈流出鲜血,那根细如毛发的天蚕丝已经深勒进去。

“莫要轻举妄动,”其中一人双手挡住后方脚步,扭头望向七袂,“皇尊,这个疯女人什么事都做得出来,雷老大他……”

七袂挥下手,修长的双腿迈下长阶,日光灼灼,眼见他血流不止,却并不为所动,“我独步天涯,岂有贪生怕死之辈?”

眼见他步步紧逼,风妃阅被鲜血染红的两手丝毫不松懈,“你再上前一步,我这就勒断他脖子。”

“皇尊……”身前,男子声音虚弱,“是属下不济,皇尊莫要管我。” ——3Q手打

两边,众人已将道路纷纷让开,七袂负手在后,徒步上前。风妃阅掌心紧握,心头不免有所紧张。

“我独步天涯人多势众,今日你要他­性­命,本尊便让这些人一拥而上。

风妃阅抬眼望去,嘴角不免冷嗤轻勾,她深信,这名男子是她手中唯一筹码,不管是否有用,权当一搏。七袂站在笼彰,一手掏入袖中,风妃阅生怕有诈,却见他从中取出根链子来,手掌一松,只有尾端挂在指尖。

晶莹闪烁,正是那根在络城被抢的链子。风妃阅眼露希翼,只是手上动作不减,七袂邪肆而笑,在她身前轻扬,“这东西,足够换他的命。”

风妃阅咬牙不语,七袂正是看中这根链子对她的重要­性­,手中动作稍有犹豫,她双眼垂下,似在考虑。这是妈妈留给自己的唯一一样东西,可……若真交换,链子虽然取回来了,自己却等于失了一次仅有的机会,同自由擦肩而过。

“我还是那句话,将门打开。”

七袂不怒反笑,实在是有趣,她有足够的冷表来陪自己玩,至少,不会轻易感情用事,重要的一点,她懂得保护自己。锐气已挫,七袂将链子收回掌心,“你先将他放开。”

“我不信你。”她一字一语说道,围观众人噤声,不取轻举妄动。

七袂见她全身紧绷,当即退后一步,振臂而挥,风妃阅全神贯注,只听得围起的屋檐上传来沙沙之音,四根如臂腕般粗细的铁链延伸过来,分别绑住了囚笼的四个角。她手上僵硬,却见一把红亮的火光自天际烧灼而来,黑­色­的铁链瞬间被大火吞噬,垂下的链子越绷越紧,将整个囚笼笼罩在火海中。——3Q手打

风妃阅眼中有一闪而过的慌张,原先密不可封的接口在熔岩中火化,她飞快收手,只听得哐当一声,她将男子用力推开后,飞身跃起,想要逃出独步天涯。

七袂早便料到她有这一手,接过边上人手中的长鞭,几分内力下去,已经缠上她脚躁,风妃阅始料不及,整个人已经被拉下来。右手不经意抚过衣摆,她灵机一动,趁着落定之时,快速将那柄藏于里头的软剑抽出来,朝后猛地砍去。他一个侧身,眼见颊倒的墨发被卸下一缕,孤零飘落。

七袂似被激怒,一道掌风劈去,点住她|­茓­道。风妃阅怒目而视,整个人却被七袂扛在肩上,她一身狼狈,四肢越发不能动弹。倒挂的姿势让BBs.JOOYoo .NET她胃部被抵的难受,男子大步朝着一边院子走去,迎上前来的丫鬟被他不耐挥开,好不容易停止一颠簸后,却被丢进了一个巨大的水池中。

她手脚不能动弹,在边上伺候的丫鬟忙上前将她从池底捞出来,“皇尊……”

“将她洗­干­净,稍后过来见我。”七袂望着她满身的脏污,好看的剑眉微微蹙起。

“是。”几人领命,在他走出去后便伺候风妃阅沐浴,期间,还有人进进出出,过了将近半天功夫,她才被折腾着抬上去。一边的一案几上,整整齐齐备放着两套衣衫,侍女将她的|­茓­道解开,双目睬了一眼,“莫要打什么逃跑的主意,这么多年来,还没有人能逃出独步天涯。”

风妃阅默不作声,一名丫鬟指着那两套衣衫,“选一套吧。” ——3Q手打

她随意望去,却见一衣衣衫薄如蝉翼,像是寝衣,而另一身,则是白­色­的男装,她心中带有疑惑,毫不犹豫将那套男装着在身上,大小正好合身。

“跟我来。”侍女在前头带路,风妃阅出了院子,双目不自觉朝四处瞟去,希望可以找到一条逃生的路。

走了很长的路,眼见两名守卫站在一处豪奢的屋前,丫鬟走上前耳语几句,在那二人点头之后,率先步进去。风妃阅紧跟其后,才走儿步,便被眼前的一幕给惊愕住,这里的奢华程度,竟丝毫不比皇宫内差,丫鬟在前头行礼,说了什么她也没有听清楚,只见女子点下头后,就从身边走了出去。

殿内,一张巨大的床榻几乎占了一半位子,七袂躺在上头,一脸惬意,丝质的锦被盖在腰间,上半身赤­祼­,见她走进来,这才睁开双眼。

视线从她头顶巡至脚面,片刻后,方点下头,“我早就猜到,你会选这一身。”

风妃阅冷眼相望,想要走出去。

“慢着!”七袂双手撑在身侧,直起身来,“既然选了这身衣掌,就乖乖守在本尊身边,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什么意思?”风妃阅旋身,语气强硬。

“换上另一身,那就躺在我身边,可比你现在幸福多了。”七袂­精­壮的身子靠在床架上,“你没有别的选择。”

“笑话。”风妃阅冷嗤,“我凭什么听你的。”

“­性­子太烈,有时候并不好,”七袂收住笑,目先随即透出几分­阴­冷,“男人都喜欢征服,为何不学着顺从些?” ——3Q手打

他眼中的深意,好像变得越发复杂,神­色­依旧邪魅,却透着一种怜惜,难以捉摸。风妃阅双拳紧攥,顺从二字刺伤她的眼,同样也划破她的心。

怜惜,不过是一种手段,她双目轻阖,平静的犹如一汪清泉,嘴角若有若无勾起的,却是淡淡嗤笑。

夫妻缠 152 杀人武器

炫朝。

月如钩,竹细如针,春风无暖,却显萧瑟。

李嫣将披风搭在手腕上,自从风妃阅走后,孤夜孑每晚还是会来此歇息,今日,她刚出去传膳,折身就见他已没了身影。心中隐有担虑,最后,还是决定出去找找看。

徒步匆匆走在长廊上,夜凉如水,找了许久,却丝毫不见皇帝的人影。

将手中的披风随手顺拢,李嫣顿觉漫无目的,脚踩着满地的冰凉,心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

她大步来到那片竹林,曲径幽回,­阴­冷的气息夹带着清新扑面而来,这段日子­宮­内出了太多的事,她也好久没有过来。望着满地潮湿的落叶,李嫣轻叹一声,想要找来笤帚打扫。正不知将披风挂在何处,却见前方一抹明黄|­色­突兀地趴在桌面上,仔细一看,正是皇帝。

眼泪不知不觉流下来,她忤在原地,寸步难行。

心中有些安慰,皇帝毕竟还记着这个地方,她握着披风的手紧了紧,忐忑犹豫后,一步步走上前。

孤夜孑闭目,又像是睡着了,浓密的睫毛轻垂,打落在侧斜的脸上。李嫣在他边上站住脚,手中的披风轻落在他肩头。男子浑身一颤,枕在脑袋下的手用力抓着她柔荑,将她拉向自己,“阅儿……去哪了?”

声音模糊,不知是梦是醒,李嫣窘迫羞涩,用力想要抽回去,却被他更紧的握住,孤夜孑将她手背贴上自己面颊,轻轻摩挲,神情有些朦胧,不想睁眼。她面­色­更加酡红,不由自主加大手中力道,却不想用力过重,整个人竟趔超倒后一大步。皇帝惊醒,猛地抬起头来。——3Q手打

视线咻地­射­过来,二人相隔并不远,月光透过浓密的竹影落在李嫣脸上,恍如隔世的惊愕,皇帝俊目微眯,大掌一下扣住她手腕,将她整个人拖过来,“是你!”

女子泪眼摩挲,慌忙用一手去擦拭眼泪,双膝已经跪下来,“回皇上,是奴婢,奴婢该死。”

孤夜孑抓着的手微微松开,目光如炬,探究的视线不离她苍白小脸,片刻后,声音洪亮说道,“朕一早便看你眼熟,今日再见……说,你究竟是谁?”

“皇上,奴婢是李嫣啊,”女子慌忙将脸压下,慌乱的神情左顾而言他,不敢抬头正视,“奴婢是娘娘身侧的丫鬟。”

“一开始,朕便应该怀疑,”孤夜孑望着跪下的女子,“这片竹林,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找进来,若不是先前便知道,怎会这般凑巧?”

“我,”李嫣哑口无言,声音堵在喉咙口,“奴婢是误打误撞闯进来的。”

“误打误撞?”孤夜孑一手攫起她下巴,将她下颔提高,“你同施婕妤是什么关系?”

将她满面惊讶收入眼中,皇帝目光晶莹,“或者说,你曾经和朕是什么关系?”

李嫣被迫仰起脑袋,脸­色­黯淡,捎有带一抹哀愁之­色­,“皇上,奴婢只想说,您心中已经有了娘娘,任何人都不能再住进去,既然这样,又何必追究那些早已过去的事?”

孤夜孑心头被触及,坚定的手腕松开,弯下的腰也随之直起。——3Q手打

李嫣乘机挣开,大步起身后仓惶而逃,仿若身后有何猛兽在追逐,才出竹林,她来不及喘息,就与迎面而来的人撞个满怀。步子刹住,抬头一看,竟是施婕妤。

她张下小嘴,一时间神­色­更加慌乱,施婕妤抿­唇­而笑,将她拉至一边后,陶出袖中锦帕在她额上轻拭,“何事,如此慌慌张张的。”

李嫣吞咽下口水,继而摇了摇头,“没,没事。”

施婕妤低目瞅着她的小脸,微微一声叹息,“李嫣,我们这么多些年的姐妹,对你,我还不了解么?”

她慌忙抬眸,目光与之交融,却发现,自己对她才是陌生,“施婕妤……”

“李嫣,”她神情哀戚,突然两手抓着她臂膀,她们藏身于一个偏僻的地方,故而并不担心有人路过,“皇上,他是不是知道了?”

李嫣摇下头,急急说道,“不,皇上他并不知道当年的事。”女子听闻,全身一松,却仍旧不放心,“方才,你从竹林出来……”

“施婕妤,”李嫣出口打断,“皇上在那睡着了,我只是依照李公公的令去给皇上送件披风去,你莫要多想。”

“对不起,”施婕妤眼中带泪,叹息之­色­明显,“这个位子,本来就是你的,当初,若不是你给了我皇上的那个玉板指,我也不会有今天。”

李嫣脸­色­很淡,后背靠在朱漆红的墙壁上,她仰望天上明月,灿若星光的眸子并未有所怨恨,“那是我心甘情愿给你的,你生­性­软弱,若是独自一人呆在浣洗宫内,定会被人欺负了去。时至今日,其实我早就看穿了,我同皇上……”她摇下头,嘴角勾勒出苦涩,“终究,他是九五之尊,只是我初见时的懵懂而已,这么多年来,我见惯了宫内的尔虞我诈,呆在皇上身边,又有几个是幸福的?如今,他的心中已经有了娘娘,娘娘是好人……” ——3Q手打

“不,皇上心中没有她。”施婕妤突然出声打断,目光带着几分­阴­冷,“皇后如今已是罪人。”

李嫣张下嘴,突然感觉出,她已经变了,不再是当初那个纯真的小丫头了,“倚葶……”事隔多年,她第一次轻唤出她的名字,“有些东西,真的不该属于我们。”

“你想说什么?”施婕妤平静下来,眼角,还留有楚楚可怜的泪水。

“皇上同娘娘的感情,并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抹去的,我随身伺候这么久,一言,一行,我都看在眼中。人前的荣耀算不得什么,最重要的,是真实。真真实实,两个人的时候,你知道么?娘娘每月的例事,肚子都会很疼,就连御医也没有法子。我亲眼看见,皇上端来了热水,绞了毛巾后给她敷上,一次,又一次,夜深人静时,最后娘娘也睡着了,可是皇上就那样执着地守在边上,最后,他好不容易上了榻,却是用自己手心继续给她温暖,倚葶,这一切,如果不是在乎,有几个人能做到?”李嫣神­色­安静,回忆中的眼神,温和淡雅。

“够了!”施婕妤忽地捂住双耳,“我不想听,别说了。”

李嫣顿住,女子有些尴尬地放下手,随意掩饰,“我是说……”

“倚葶,”李嫣双手落在她肩头,“对不起,我只是想说,娘娘终有一天会回来,如果,注定了不是我们的,还是……放手吧。”

“放手?”施婕妤仿若听到天大的笑话,“为什么要放手?”

李嫣本不想说,可是,她实在不想看着她这么糟践自己,“有些药,对你的身子并不好,倚葶,你这是何苦呢?这样下去,对谁都没有好处的。” ——3Q手打

施婕妤杏目圆睁,那双无辜的眸子微眯起,她难以置信地紧盯着女子小脸,“药?”

李嫣神­色­沉痛,显然已经知道。

“我……”施婕妤眼眶中溢满冰凉,“我也不想,我也不想的。”

“倚葶,快些停止吧。”见她有些失控,李嫣忙用双手将她环过去,“这样一点也不值,要留住一个人的心,不该是这样的。”

施婕妤擦下眼泪,沉默后,开口问道,“你怎会知道我服用那些药,莫不是,皇后娘娘也已知道?”

李嫣喉间一哽,事实上,她就是从风妃阅那里得知。几番忖度,她终究没有说实话,“不是,若娘娘知道了,定不会让你再服用下去,我,我是无意中发现的。”

她从来没有骗过自己,施婕妤点下头,也就信了,“我只想让皇上来看我一眼,哪怕,就一眼。”

“倚葶,你为什么还是不懂,”李嫣展颜,无奈的笑开,最初,白己在宫中战战兢兢而活,后来,跟着风妃阅这般坦荡的主子,顿觉生死无谓,懂了很多以前不明白的事。“皇上若心中有你,自会时时牵挂,真正的情,是经过时间历练而来,过不了时间这一关的,我们应该放弃。就算,当年我拿着玉板指和皇上相认,所遭受的命运,还是一样,人一辈子,等的只有一个,皇上的那个人,就是皇后。虽然分开了,心却还在。”

“好一个心却还在,” 施婕妤失声痛哭,声音被压在喉咙口,“这么多年来,我一直战战兢兢,活在害怕当中,虽然你说过,皇上并没有看清你的脸,可我还是怕。生怕他有一天会将你认出来,你知道吗,为什么皇上一直对我宠爱有加?因为,那是一种感激,是愧疚,可是我不要,我要的不止是这些……” ——3Q手打

施婕妤语无伦次,她双手捧着脑袋,神情惹人疼惜。

李嫣将她拥入怀中,一手在她背上轻拍,“倚葶,不要怕,皇上为何会对你有所愧疚?”

施婕妤双肩颤抖,突然大笑起来,将李嫣从身前推开,“哈哈……这是唯一一件让我永不后悔的事,你知道么?皇上对我的宠爱,并不是因为你,虽然我借了你的身份,可是,皇上对我的感情,不是因为你,真的不是……

李嫣见她拼命想要撇清,忙点下头,“我明白,我都懂。”

“那件事牵扯了太多的人,也死了好多人,我不能说,皇上答应了会保护我一辈子。”施婕妤急欲想要和李嫣说清楚,她的意思,李嫣也都明白。

“好了,倚葶,”她重新将施婕妤拥过去,两手在她背上安抚轻拍,“都过去了,不能说,就不要说,也不要再想,皇上既然亲口允诺,就定会护你一辈子。”

“对,”施婕妤安心了不少,脑袋枕上她肩头,原先的情绪沉稳下来,她退开身,将眼泪擦了又擦,“改日,我定会将我们的事和皇上说。”

李嫣一愣,继而摇下头,“这是天命,我现在这样很好。”既然,已经进不去他的心,为何还要去强行奢望?

施婕妤并未说话,面­色­松懈,站了片刻后,说道,“那我先回去景夜宫,天­色­也不早了。”

李嫣含笑点头,避免被别人撞见,故而没有相送。施婕妤拾起裙摆,两眼望向那片竹林,心中,却是另一番打算。

接连几日,风妃阅均是常伴他身侧,不离左右。——3Q手打

此时的她,一袭白净男装了绝逸脱俗,长长的墨发束起,更衬得一张小脸白皙清秀,芙蓉之姿尽显。七袂则依旧是黑­色­长袍,见她绷着小脸不说话,上前打趣道,“这般可人儿带出去,不知道的,还以为本尊变了口味,养了个小倌。”

风妃阅羽睫轻扇,转过头,瞪了他一眼。满嘴里没有一句好话,活生生的人也会被他气死,“谁不知道你喜欢女人?”

七袂面­色­­阴­邪,修长的手指摸下鼻子,“老实说,你昨夜是不是偷看到了什么?”

望着凑近的俊颜,风妃阅拧眉,径自向外走去,晚上让自己在殿内守了大半夜,就隔着那几片薄薄的纱幔,该看见的,该听见的,他还好意思问,真当自己又聋又瞎呢。

“走,我带你去看出好戏。”七袂几步追上她,身姿飘逸。

风妃阅紧随其后,转眼间,二人就来到香聿堂内。

七袂率先跨进去,堂内,除了地上跪着的二人外,再无旁人。风妃阅疑惑望去,他们的双手都被绑在身后,听到脚步声,其中一名转过头来,面上布满泪渍,“放我们出去!”

边上的男子见七袂靠近,忙双膝跪着挪到她跟前,“要杀要剐,冲我一人来便可。”

邪魅的男子弯下腰,双目在二人身上巡视,风妃阅侧望过去,只见他俊脸­阴­霾,同方才玩笑之时判若两人。心中不免升腾出几分戒备,这样的七袂,深沉的让人害怕。他右手勾起,十指将女子的下巴挑起来,“本尊给你两个选择,做完了,我就放你走?” ——3Q手打

她目光撇向身侧的男子,不得不开口,“什么选择?”

“第一,杀了他,”七袂语气轻淡,仿佛,人命在他眼中,是最不值钱的东西,女子害怕地摇着脑袋,眼泪已经流出来,“怕什么?还有第二个供你选择。”

风妃阅表现出几分漠然,她知道,七袂的第二个条件绝不会好到哪去,原来,不论你走到哪,都会遇上这种生离死别。她突然很能体会到她现在的心情,就同自己当初一样,绝望到,连一根救命的浮木都抓不住。

七袂刻意缓下了说话的语气,在女子的希翼中,缓缓声音,“臣服于我。”

“不可以,千万不行!”bbS.jOoYoO.NET 被绑着的男子突然冲上前,想要利用自已的身子将七袂撞开,他手一松,轻松移步,“这么凶,哪还有情调可言?”

“你休想。”女子断然拒绝,目光狠戾。

七袂一手扶着臂弯轻轻扭动,面上神­色­让人琢磨不清,他侧过头,突然开口问道,“换了你,你会怎么做?”

这,的确是万难选择,风妃阅睨视着地上二人,视线平静,抬起头来,在七袂满眼的兴致中,慵懒回答,“杀了你。”

男子一顿,继而哈哈大笑起来,邪魅的面容展开,那额间的花朵争相竞放,抛开对他的偏见,这名男子,长的倒是好看极了。

那二人偎在一起,女子含泪说道,“死,我们也要死在一起。”

“蕾儿……”——3Q手打

风妃阅轻阖上双目,二人这般执着,换来的,定是摧毁。七袂这人喜怒无常,最喜欢的,大抵就是踩着人家的伤口。

果不其然,他上前几步,突地将那名女子拉起来,没用多大力气,就摔在一旁的案几上。

咣咣咣——

上头的东西,被凌乱打在地上,风妃阅眉头微蹙,僵硬的脚踝,还是动一下,跟过去。

女子被双肩按着不能动弹,七袂望着身侧的风妃阅,­唇­角轻勾,“你不想救么?”

她眼中一亮,却又闪过疑虑,“救得了么?”

男子狭长的眼眸拉开,摇下头,“想都别想。”

风妃阅负手在身后,只见七袂慢慢从袖中掏出一根手指长的银针,“你说,她会不会杀了那男的?”

风妃阅转过头去,只见二人面容凄哀的对视,这一眼,或许就是永别,男子努力想要露出笑来,示意她不要害怕。

风妃阅心头仿若被砰然一击,冲着七袂开口,“你不该……”

“啊——”

女子凄厉的惨叫声,将她微不足道的声音给掩盖下去,七袂松开两手,“我已用银针封住她小脑,现在,我要她做什么,她便会做什么。” ——3Q手打

“你把蕾儿怎么样了,我和你拼了……”男子像是发了狂一样,想要起身冲过来。

七袂嘴角生笑,“不识好歹,”他擦下手,冲着突然沉默的女子说道,“起来,杀了他。”

风妃阅蓦然一惊,只见她已双手在桌面上撑起,原先清亮的瞳眸闪现出混沌,两眼更是没有焦距。七袂的这一命令,太过于残忍,被自己所爱之人亲手杀死……

她抿着­唇­,心口隐隐泛上疼痛,忍不住伸出一手抚上去。

七袂的这场所谓好戏,为何要让自己亲眼所见,银针封脑,一切意识全无,他该不是,也想对自己……

男子眼见她目光凶狠走来,那双清晰的眸子已经不是自己所熟悉的,身子一动不动,直到她走至自己跟前。

七袂来到凤妃阅身侧,面上邪佞 ,一手习惯抚上下巴,女子无神的双目望着昔日情人,浑浑噩噩中,伸出的手掌放在他头顶。

男子面容突然平静,转过头去望着七袂,“我求求你,我死了之后,不要让她清醒过来。”

凤妃阅扭头,似是不愿再看一眼,这样的触动让她心有酸涩。男子余光平淡,只听的后背砸上地面发出通的一声,整个人已经倒下。

回到七袂身前,女子腰一弯,面上没有丝毫动容,卑微屈膝的态度同先前更是判若两人。

凤妃阅抬眸睬一眼,目光淡漠,却带着计分沉重,她惊讶于七袂的残忍,更屈服于人世间的这种无奈。凤目微扬,他摆下手,女子乖乖起身后退到边上。

“现在,该是你做选择的时候。”七袂抬眸,目光冉冉升起,使得他俊颜笼罩上奇烁的光芒,眉眼轻弯,似有逗弄。

凤妃阅却出奇的平静,她转过身,丰姿飘逸,“是何选择?”倔强的下巴顺着他的视线微扬,眼角下一点的泪痣,开的分外妖娆。

“第一,和他一样。”

凤妃阅目光穿过他的肩头,“你不缺女人。”

七袂嘴角轻勾,眼中,分外认真起来,“女人多有何用,我只要一人。”

凤妃阅敛眉,转过身去,那双清灵的眸子中仿佛幻化出一抹人形,如梦,却像真。三千宠爱在一身,后宫粉黛无颜­色­,如今换来的,还不是孑然而立,男人的话,几句能信?“说吧,还有一个选择是什么?”

七袂见她满脸戒备,抬起一手落在她肩上,凤妃阅一惊,横眉冷对,“不用那么紧张,我要的人,何时需要强迫了?”

­唇­畔一声冷嗤,凤妃阅没有放松警惕,她料定他嘴里不会有好话,“帮我杀人!”

她眼挑起,虽然有几分心理准备,却还是吃惊不小,“杀人?”

“对,”七袂点头,笑着说道,“其实,我比较想用银针封住你的小脑,想要听听,从你小嘴里说出顺从的话,是不是和别人一样动听?没了意识,你能想象出,自己和皇帝生死决战的场面么?”他看着凤妃阅面­色­苍白,一手指向地上的尸体,“或许,皇帝会和他一样,不作任何反抗,任凭你利剑刺破他胸膛。”

瞬间,凤妃阅仿佛真的看见自己手持软剑,刺过那明黄|­色­的绛贵,大滩大滩血流了出来。那样,同活死人有何两样?七袂盯着她的侧脸,再补充一句,“帮我杀满一百个人,如何?”

“你真当我是杀人工具么?”凤妃阅神­色­气恼,瞪他一眼。

“其实,你并没有其它选择,一,清醒的杀人,二,没有意识的杀人。”七袂收回笑意,目光前所未有的坚定,“本尊,想找一个配得上自己的女人。”

凤妃阅垂下的双手握住衣裾,小脸正对前方,人已大步走了出去。心口泛上的疼痛让她片刻不敢久留,单脚刚迈出去,整个人却一闪,撞在旁边的大门上。一手紧揪着胸口的地方,喉间,浓重的血腥冲上来,她摇下头,屏息凝神后,踉踉跄跄向前走去。匹配?凤妃阅想要冷笑出声,却连拉动嘴角的气力都没有,曾几何时,这话,是皇帝亲口对自己说的,他要自己足够狠,才能配的上与他比肩而立。

一下一下,凤妃阅重重捶着,既然它要疼,自己就捶得更用力,将这蚀骨的疼痛掩盖下去。

七袂并未立马追出去,望着她狼狈不堪的背影,他只是举目凝思,片刻后,整个人窝入椅背中,邪肆的面容上布满疲倦。

转眼间,时光如梭,御花园内的新芽绽放出灼灼之姿,园中百卉争相竞放,红绿相衬。

一处幽静的寝殿中,尚大人跪在堂下,手中,承集奏折,“皇上,近殿日子以来,各方官僚均有上报,民间邪教势力日渐扩大,已有不少文武官员被暗杀。”

皇帝抬眸,面容较先前有些清瘦,双手合上奏折,修长的身影随之起身,目光清冷投向外头,“可有查出是何人所为?”

“回皇上,”尚大人跟着站起来,语气似有顾虑,“好像,是独步天涯之人。上个月,崔大人在回京途中被暗杀,当时,所带侍卫一律没有幸免,待臣感到之时,却意外发现其书童藏身于马车下,逃过了一劫。按照那书童所言,暗杀的清一­色­为女子,来人只管杀戮,自始至终也没有说过一句话,从他的描述中,臣可断定是独步天涯之人,不过,他好像认出了那名带头女子......”

尚大人收住话,两眼试探望向皇帝。

孤夜孑徘徊的步子猛地收住,目光转为犀利,“是谁?”

“他说,那名女子戴着一双奇怪的耳坠,同皇后娘娘那张张贴在外的画像一模一样,由于来人是蒙着脸颊,他不敢完全确定,可无论是身姿还是眼神,均是十分相似的。”尚大人一字不漏的禀报,身子正对皇帝背影。

孤夜孑呼吸沉重,咻然转身,“此话当真?”

“皇上,那名书童就在外候着,皇上可以亲自侍召。”尚大人不敢隐瞒,垂目如实相告。

皇帝步子定在远处,人却有些摇晃,独步天涯......

依照七袂的做事风格,将凤妃阅中途劫走的极有可能是他,整整一百天,他难以相信,他会把阅儿变成怎样一个人。尚大人久久等不到他说句话,边上的李公公适时朝他挥下手,示意他先推出去。

凤妃阅坐在铜镜前,指尖在镜面上划过,换上准备好的男装后,犹豫片刻,还是将那双五星环坠给摘下,收放起来。

今天接到七袂传来的命令说要出去一趟,她走出寝殿,只见先前的女子已全部换上男装,目光无神望着远处。

凤妃阅走上前,外头准备好的马车停在空旷的场地上,再一看,几乎是独步天涯上上下下的门主、堂主已全部出动,声势浩荡。走在七袂身后,她从未见过这样的阵仗,心中暗自思量,定是有何大事发生。临上马车之际,凤妃阅余光瞥去,只见一人正凶狠地瞪着自己、细看之下,原是在络城结怨的那名男子。

“阅儿,上来。”七袂率先上轿,声音从里头传来。

凤妃阅见各人已纷纷落座,一手掀开袍角后,跃上马车。里头豪奢华贵,七袂仰面躺在榻上,单膝微屈,惬意慵懒,腰间搭着条狐裘制成的毛毯。凤妃阅自顾坐在边上,单手掀开轿帘瞅向外头,“这是去哪?”

“帝都。”七袂轻描淡写,上半身靠在后头。

帝都?凤妃阅侧面望去,表情有些惊讶,“你这不是自投罗网?”

七袂轻声哧笑,模样分外不屑,“莫说是一个小小的帝都,就算是皇宫,本尊也照样闯。”望着她不经意流露出的怅然,男子面­色­微冷,人已凑上前,“怎么,心里还惦记着?”

凤妃阅放下轿帘,七袂超近靠过来,比肩相抵。她肩膀动下,想要推开,衣角却被他抓在手中。马车一路颠簸,驶了没多久,男子便头一歪,脑袋不规矩地枕上她肩头。凤妃阅垂目,却见他两眼紧闭,试着用手轻推下,还是没有丝毫的反应。也不知是真睡了,还是假寐。

随风而落,轿帘被掀开一角后,搭上一边的棱子,凤妃阅清晰的望着车外景­色­,面­色­清淡,却隐隐带着一股哀愁。

僵硬地维持着一个姿势,直到马车靠停,七袂才自觉地起身,帘子被随侍掀开,“爷,到了。”

凤妃阅随之下马,肩膀的地方,还隐约发麻。放眼望去,竟已驶过人烟罕至来到了热闹喧嚣的集市。马车靠停的地方,正是一家客栈,名为喜悦来。店家殷勤迎上,点头哈腰地将一­干­众人全部送进去,事先,显然已有人安排好一切,凤妃阅跟着七袂直接走上二楼,不作他想。

脚步声踩在木质的地板上,分外沉重,小二在前头带路,绕过天字一号,直接来到准备好的寝房。

两个房间,天子一号同地字一号,其实就在隔壁,凤妃阅趁着小二开门之际望向边上,只见,两名身材魁梧的男子守在外头,目光戒备而凶狠,丝毫不容许旁人靠近一步。想来,这里住着的人必是身份尊贵,非鱼­肉­百姓。

二人走进去,小儿随手b Bs.JOoYOO. Ne T将门带上,乐呵呵地向下走去。

“皇上——”房内,随行男子刚开口,便一手轻打上自己脸颊,“爷,属下又忘记了。”

孤夜孑一袭黑­色­长袍,虽不似明黄|­色­那般夺目,却也将他整个气质突兀出来,他轻抿口茶,食指轻摆,“这里就你我二人,出去后,可要万般注意。”

“是。”男子点下头,“爷,听说今晚集市上将有热闹的灯会,您可有兴致?”

孤夜孑薄­唇­轻抿,琼香美酒沾染在齿间,有些苦涩,一个人的兴致,又有何意?几个月的时间,君家余孽全部被连根拔起,就在两宫太后得意之时,皇帝却来了个出奇不意,将刑部、吏部等重要掌权之人削权,太后被打个措手不及,一时间不敢轻举妄动。

可是这一切,不管是喜是忧,他却连个分担的人都没有。

用过晚膳,客栈中来了几名陌生的异乡人,手中亮出的令箭正式由独步天涯发出去的,七袂难得的没让她守在边上,在几人进入地字一号房时,她才得以有片刻安静。

那两名大汉依旧维持着先前的姿势守在两边,凤妃阅放慢了脚步经过,其中一人凶神恶煞转过头来,倒并未将她认出来,“去去去,快走。”

“外面出了何事?”孤夜孑放下酒杯,漫不经心问道。

“爷,定是有无聊之人想要接近。”男子望向外头,并未发现有何异样。

虽然,只隔了一扇门,却将二人的对话全部拦在里面,凤妃阅皱下眉头,心中嘀咕一句,这么凶。她并未有意久留,抬腿便走下楼去。

正在此时,门却从里侧被打开,男子探出脑袋,在周边寻望一圈,并未发现可疑,“怎么了?”

“回总管,是一名鬼鬼祟祟的小子,已被属下赶走。”其中一人弯腰说道。

凤妃阅走出客栈,外头灯火通明,热闹极了,百姓奔走相告,似是在赶着春节一般热闹。

有人想要跟上前,却被他一手挥退,“不用跟着,我去去就回。”

清冷的面容被晚风一吹,很是舒服,白日里的烦躁完全散去,落得满身轻松。凤妃阅随波逐流,被挤在了人潮中央一路向前走去。

人满为患的酒楼、客栈,以及数不清的门市,都代表了帝都的繁华昌威,青石板的路上,行人的步子总是匆匆而来,匆匆而去。凤妃阅被推搡挤压,索­性­就退出来,沿着街沿走。这样的热闹,始终同自己格格不入,不知是喧闹抛弃了她,还是寂寞收留了她。

要找一个齐肩而走的人,何其难,她双手背在身后,白­色­长衫下的身子略显单薄,一张小脸被两旁的灯火照耀,闪现出几许朦胧。

“爷,想不到这民间,还真是热闹。”先前的男子随在孤夜孑身侧,两名大汉神­色­依旧严肃,以防生事。

孤夜孑望着满眼的人山人海,不大的小孩子骑在父亲肩头,嬉闹玩笑,其乐融融,“民间自有民间乐。”

这一派繁荣昌盛,又是成全了谁?牺牲了谁?

他顿住脚步,抚开虚照而下的灼茫,人海之中,他和她的缘,能否再续?凤妃阅逛至一个小摊面前,目光错落,上头摆设的物件虽然粗糙,却充满了民间气息,令人爱不释手。

拿起一对捏起的小人,凤妃阅放在眼前端详,两眼柔和下来,­唇­畔勾起一点弧度,羡慕,却也苦涩。

“这位小哥,买一个吧,送给心上人。”摊主适时凑上前,面容慈祥。

凤妃阅微微一笑,带着几分不自然,放下手的动作有些不舍,却是坚定,这样比翼的幸福,她一辈子都得不到了。

摊主见她只是盯着瞅,并没有买的意思,就随手招呼其他客人,也没有赶她走。风妃阅被人群推搡着难以动弹,场面再度热闹,她别开眼,步子顺着街面走去。

半空中,烟火四­射­,璀璨焕发出不同形状,虽美,却只有短暂的瞬间,让人来不及抓住幸福的尾巴。风妃阅仰面,右手掌心摊开,犹如雪花在掌心上起舞。

“看......”人群中,有人惊吁,“看是谁家的花灯,这么好看!”

她抬眸,在街市的这一头。

“爷......”男子伸出手指了指上空。

他睁目,在街市的那一头。

一座巨大的花灯冉冉升至半空,牡丹的底座,由九九八十一片花瓣构成,中间是根一人高的蜡烛,花瓣中央,彩灯将整个天空照的光华四­射­。紧接着,数不尽的花灯伴着夜风,习习而上,风妃阅被人群拥着,一路追赶那彩灯而去。

“爷,当心。”几人围在中央,被身后的潮流推着,脚步不稳向前,孤夜孑也未表现出不悦来,人头攒动,又像是命运的安排,中间,始终有一根线牢牵着两头,难以挣脱。

风妃阅单手抚着被撞疼的肩膀,在一片叫卖声、惊呼声中来到集市中央,灯火阐珊处.她蓦然回头,却望见一副冷漠而熟悉的侧脸,男子仰面望着上空,星火的光耀令他卸下几分残酷,深邃如潭的眸子在眼角拉开,她猛地惊愕,随着人潮站在原处。

孤夜孑余光撇过熟悉,刚一回头,却见她已经转身,男装打扮下,只留下个背影,看着,又并不确信。

“阅儿......”他大声唤出口,对方却是头也不回,也不慌张,孤夜孑仍有疑虑,想要追上前,却被民众围在中央,边上随侍紧张地护他周全,风妃阅好不容易冲出去。却被街边人群蓦的一撞,半边身子向后侧,一张惊慌的小脸暴露出来。

孤夜孑俊目微怔,即刻反应,双手欲要拨开人群。“阁儿.....”

风妃阅抚着肩头,勉强站稳脚跟后向相反方向跑击,她落荒而逃,神­色­透露出来的慌张让孤夜孑更加笃定那一眼,好不容易追出去,却发现女子已跑出老远。身后几人被夹在人群中动弹不得,前拥后挤。

漫无目的得想要甩开身后来人,风妃阅毫不犹豫地跑进一条小巷子中,孤夜孑紧随其后,上空中依旧烟火瑰丽,万人空巷的街道上只有一前一后的追逐。他疾步如风,迫切地想要将她拉回来,胸口泛上寂寞的疼痛,来不及

填平,却又见她远去。

说什么,都不能再放开。

风妃阅跑得太快,眼眶中被灌入冷风,有些刺痛,冰凉凝聚在眼角,她没有想到,会如此突然的遇上孤夜孑。

既然都已经这样了,为何还要穷追不舍?

旋身跑入转角,一条路,分为两个岔子,风妃阅随意选择左边而去,身影刚消失,孤夜孑就追了过来。同样的两难,他杵在这个三岔口,却发现无路可选。心里一下空了许多,那种失而复得的喜悦还未涌上来,就已经被熄灭。

风妃阅发观前方竟是一条死胡同,目光期盼望向两侧,每家每户均是大门紧闭,好不容易找到一户破败的院落,她双手放在身前没用多大劲就将那大门撞开,折身,再用力以后背抵着门缝,大口大口地喘息。

孤夜孑迟迟没有追上来,就在她想要开门走出去之时,却听得一串脚步声急匆匆赶来,沉重的回音透析、穿过狭缝,风妃阅全身紧绷,抵着的力道更为用劲。

孤夜孑一路并未看见她的身影,而这又是一条死胡同,他怔在原地,心中明白,他已经跟丢了。颓然走向边侧,身子一个倾斜,靠在一扇破败的木门上。凡妃阁只觉突如其来的力像是要将门撞开一样,她身子向前跌一步,立马收了回来,两手用力撑着以防那门会意外敞开。

后背紧靠,丝毫顾不得上头布满的粉尘,孤夜孑双腿突显无力,整个人顺着门板软绵绵地坐到地上。凤妃阅隔着一条稀疏的缝隙回头望去,皇帝单腿屈起,居高临下的视线正好落在他头顶。膝盖微微软下来,凤妃阅同他一样席地而坐,背靠背,隔着一扇门板。

皇帝苍绵无力的话,夹带着一服无法言喻的荒凉,他脑袋微仰起,泻下的发丝落在肩上,“阅儿,我感觉,离你好近。”

风妃阅隐隐似能感觉出他背上传递而来的温暖,那么真实,仿佛自己缩进了一双有力的臂弯中。双腿屈起来,她紧紧将自己环在手中,周身发冷,牙关都在打颤。孤夜孑并不知道身后有人,天空中,影­射­出一张朝思幕想的小脸。

“你在哪?”他薄­唇­动下,微抿成一种涩意,“我没有想到,才一松手,你就不见了。”

凤妃阅同他一样,下巴仰成悲切的弧度,只是,一松手么?你放的太快,我根本就连反手握住的机会都没有,她屏息,将嘤嘤压抑声使劲憋在心中。谁也不会想到,炫朝皇帝尊贵而令人瞻仰,如今却落魄在这样一个了无人迹的小弄堂里头。

“我知道,你一直会怪我,” 孤夜孑攥紧拳头,前额压在上面,“是联辜负了你的信任。”

风妃阅狠狠咬牙,一滴眼泪滴落在手背上,他承认了!突然,竟觉几分好笑,莫不是,先前还有所期盼不成?抵着的身子不断战栗,男子露出几分疲惫之­色­,虽然,当初的计划万无一失,虽然,是被情势所逼,可要面对她时,他终有愧疚。如今发自肺腑的一句感慨,却被风妃阅听成了另一层意思,他和她之间,隔着的又何止是一道门板,好不容易遇上,却又在误会中,再一次,不得不分开。

咫尺间,两颗心同时被紧揪起,风妃阅怕发出声音,只得用一手去抓着地面,手指深Сhā入泥土中,尖利的指甲在不断用力中,硬生生折断。

两十人同时发作,这痛.比平时还要烈上几分,一颗本来就满目苍夷的心,已经禁不起折腾,被撕扯的四分五裂。

孤夜孑的喘息声清晰传入风妃阅耳中,他想用内力将这痛压下去,却没有想到,刚要运起,却突然间疼的连抬手的力都没有。

他想起陌辰吏所说的话,努力闭上眼睛后,想要......不想,却发现一阵阵,疼的似乎更为揪心,是呵——

不想,如何能这般简单?

弧夜孑靠在门上一动不动,他知道这心口的毛病,过一会,就能稍稍平缓下去。凡风妃阅压着脑袋,豆大的汗珠顺着鼻梁滑落在膝盖上,她一伸手抹去,身子重新靠回去,忍一忍,这痛就能散了。

似乎,过了很久,心头的痛楚压抑下去,全身湿透,竟是出了一身冷汗。

“皇上......” 走散的人已经寻找过来,见他坐在地上,微有吃惊,同时也松了一大口气。

风妃阅清楚地听到他一声叹息,很轻,如羽毛坠地,带着几分无奈,似乎连暂时的独处也是奢望。几人的脚步声纷至沓来.皇帝想要起身,却不想双腿一软,才坐起,又倒了回去。后背砰一下砸过来,只差没将门撞破。

她惊得满头是汗,来人将皇帝搀扶起来,“皇上,属下该死。”

孤夜孑摆摆手,见外头灯火依旧,“回去吧,此行不宜暴露。”

脚步声渐行渐远,风妃阅不敢将门打开,直到外头动静全无后,她才拉开一条门缝,将脑袋小心翼翼探出去。孤夜孑已经走远,她回头将门阖上,顺着来时的路悄然往回赶。由于先前躲避的太急,故而,回去之时花了好大的­精­力才找到原路,回到喜悦来时,竟已深夜。

回到屋内准备休息,却不想门还未打开,就被一股掌风将自己推了进去。风妃阅并未惊慌,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

“去哪了?”七袂逼上前,反手将门关起。

“出去随便走走。” 风妃阅转过身,在边上坐下。

“眼睛怎么红了?”他低目一瞅,面­色­微不悦,人已靠过来。

风妃阅一手揉着眼角,将话题扯开,“这么晚了,你为何还不睡?”

“等你啊。”七袂单手撑起面颊,“我的仇家那么多,没有你在边上守着,我怎能安枕无忧?”

风妃阅轻嘬口茶,­唇­角无意识微勾,“想不到,你也有害怕的时候。”

七袂摇下头,神情格外认真,­唇­­色­暗生出潋滟,侧着的俊脸带着几分妖冶,透出一种说不明白的蛊惑。伸长五指抬起,食指轻划过她脸颊后,将风妃阅­精­致得下巴勾起,面向自己,“我没有什么好怕的,只不过,是习惯。”

她咽下嘴中的茶,双目瞪大,七袂不给她说话的机会,手一松,臂弯枕在桌子上,“现在才发观,习惯真的很可怕,要是哪天你不在身边,我怕是连个好觉都BbS.JoOyoo·NEt没了。”

风妃阅转动着手中的茶杯,今夜的七袂似乎有些奇怪,她落定手中动作,转过脸望着他,“皇尊,你怎么了?”

他目光一挑,继而笑开,“逗你呢,几月来不见你开口唤声皇尊,今日倒开了金口,看来,女人真是极富同情心的。”七袂站起身,单手甩开袍子,“今日便不为难你了,早些歇息吧,”他身子迈出去几步,守在外头的人将门打开,风妃阅瞪他一眼,手中的茶杯扔过去,被他轻易躲开,七袂侧过身,语气再度朦胧,捉摸不定,“若有一日你真不在了,我宁可毁了,也不会让你回去。”

风妃阅小嘴轻呼,男子却已大步走出去,她目光在桌面上巡过一圈后,索­性­将茶壶也扔了出去,“混蛋。”

这不逼着自己骂人嘛,青瓷在墙面上砸出一个水印子,顺着墙角旖旎出虚幻的景­色­,七袂听到身后的动静.桀骜不驯的神情稍有缓和,嘴角淡淡扯开,那一抹绚丽之­色­无法捕捉,就化为几缕轻描淡写的哀愁,笼罩在那张邪魅的面容下。

仰而躺在榻上,夜­色­当空,月上柳梢头,她翻来覆去却是怎么也睡不着。

许是造化弄人,风妃阅的房间正好是同孤夜孑的靠在一起,再边上,就是七袂的地字一号房。两张床榻之间,隔着一道墙壁,她双手枕在脑后,目光出神。

轻轻一声叹,孤夜孑咻地起身.如猎兽般的眸子向四处望去,他仿佛听到了风妃阅的声音,那么清晰,就依偎在自己身边。晚风透过没有阖起的窗子吹进来,他身子躺回去,同样是一夜无眠。

清晨时分,风妃阅起身梳洗,经过那天字一号房时,那守门的两名大汉已经不在,退房了。她来到七袂房前,抬起手来轻叩几声,见没有应答后,索­性­推开门走进去。里西空无一人,正在纳闷间,外头走来一名男子,“堂主。”

“人呢?”风妃阅望着满屋子的空荡望向来人,他头低着,从袖中取出一封信来,“这是皇尊让属下交给您的名单。”

她接过手去,虽有排斥,却还是两手将它展开:东郊树林,辰时暗杀。

“对方是何人?”

“回堂主,是一名归隐的官吏,据可靠消息,他上任期间是曹扬县有名的贪官,这次告老还乡,随身还带着满满十箱的宝贝。”

手中的信被折起后放入袖中,风妃阅一手轻挥,示意他退下。

东郊林木苍郁,一棵棵古木参天,足有一人环抱那么粗细,风妃阅站在­精­壮的枝­干­上,身后,分散着十余名死士。

微风拂过,树叶沙沙作响,伴着突来的铁蹄声,仿佛震耳欲聋。

马车逐步接近过来,一双犀利的眸子透过层林密布望向远处,身后,那些黑衣死士目光无恙,直勾勾的跟着风妃阅。她一手环过枝­干­,整个身子蹲下来,黑­色­的袍角飘逸而下,纤手将面纱掩起,蓄势待发。

马车已经接近过来,她凝目一望,微微有些吃惊,为首在马背上的那两名黑­色­,不就是先前在天字一号房外的守卫么?

风妃阅握紧手中长鞭,束在脑后的发丝落下一缕,细想之下也就明白了,如此的戒备森严,定然是身后有极强的后台。

马车渐渐靠近过来,车轱辘碾过的声音伴着黄土砂粒传入耳中,如视线错落穿过林木,小嘴轻轻默念,“一、二......”

“吁——”马上二惊呼,身下骏马一个前仰,双手紧勒住马绳后才停稳,轿中有人掀开一角,沉声问道,“何事?”

“回总管,前方有异样。” 前进的马儿退后几步,其中一名男子抽出挂在腰上的布袋,振臂一挥后,里头的药粉被洒向前方,众人抬眼望去,这才看清那苍郁的树木间,两两均被绑着一根极其细微的铁丝,若是方才没有察觉,定会被摔个人仰马翻,落入陷阱。

风妃阅瞅准时机,一手挥向身后,叶子发出几声轻微吹动,被控制的死士自暗处涌现,一举攻上去。

“不好!”那两名大汉抽出挂在马鞍上的大刀,“保护主子。”

_黑夜死士招招致命,更将自己生死置身事外,长剑沾满鲜血,风妃阅一看那两名大汉便知他们非等闲之辈,武功定然绝世。手中的大刀抽出之际,刀口上的银环剧烈撞击在一处,迸­射­出的剑气竟将一棵苍劲的柳树劈成两半,实在令人惊骇。

死士同二人缠斗,风妃阅双足落定,迎面上来的侍卫被她以长鞭挥开,咻地,那鞭子在空中习抽出几阵响尾,一个艳丽的身形闪过,将拦阻之人打个皮开­肉­绽。风云似有变­色­,狂风肆虐而来,满地粉尘如惊涛骇浪,风妃阅一个闪身,手臂挡在眼前。

眼中的不适退去后,她想要步步紧逼,轿中男子冲着边上之人请示,“主子,让属下出去会一会。”

“不用,”他摆下手,垂下的轿帘遮住眼眸,并未看清楚来人是谁,“朕要让她们有去无回!”

男子沉寂,忐忑地望了他一眼后,默不作声。

风妃阅扬起九节长鞭,几人长的鞭子在她手中运用自若,飞出去的力道如曼妙蛇形,打开成一线后,直直朝着轿中之人甩过去。轻盈的轿帘外,是一排琳琅满目的彩­色­珠子,原先随风轻和的宁静被打破,串成一线的彩珠哗地落地,在马车上砸出落地开花的旖旎。鞭尾将轿帘的下摆掀起,露出里面一双修长的腿,她刚要使劲,另一头却被对方抓在手中,稳稳当当。

她双于一收,对方却并不给她机会,鞭子被拉过去,连带着如她整个人也上前几步。风妃阅脚踝使力,将它在手腕上缠绕两圈,二人谁都不肯松手,以这样的姿势相峙。

边上,被大汉砍杀的死士飞撞而来,一手揪着轿帘,随着撕拉一声,跌在马车边,朦胧间的相隔,豁然开朗,风妃阅冷眼望去,却撞入那潭明净的琥珀­色­中,这样的眼眸,天下只有一人。孤夜孑亦是吃惊不小,大掌握得更紧,恨不能将她扯入怀中。

风妃阅强迫自己镇定,她戴着面纱,却还是逃不过他的眼睛。

孤夜孑视线扫过地上狼藉,他面容一拧,语气难以置信,“阅儿,你为何变得这般残忍?”

风妃阅面纱下的小脸毫无神­色­,残忍?她目光灼痛,声音已然愤恨。“我一介女流,不为江山,不为社稷,我只想好好为自己而活。”

皇帝清瘦的手指指关节用力至泛白,跟我回去。”

风妃阅冷哼,嘴角霍然拉开,”既丢之,为何还要心生怜悯,这般故作之姿,我不屑,今日之情.我更领不起。”

孤夜孑望着近在眼前的女子,她的漠然,她的刻意疏离,都将这仅有的几步距离拉的更为远去。风妃阅直视相对,在见到皇帝后她就已经知道自己上当了,所谓的贪官只是一个幌子,只是,七袂为何要这般做,难道是要他

们自相残杀?”

皇帝乘其不备,手上猛地收拢,风妃阅来不及松手,整个人向前跃去。

腰上突然传来一阵紧绷,她回眸,却见七袂不知何时站在自己身后,长臂勾在她腰际,修长的手指扣住手腕,将那鞭子松开落在地上,“你先离开。”

风妃阅站稳脚跟,使劲想要挣开,“这不是你交代的任务么?为何要离开?”

“废话少说,走,”七袂一手在她背后推一把,孤夜孑扔下手中半截鞭子,人已跨出马车,“你先离开,在老地方等我。”

见他们二人举动如此亲昵,皇帝怒火中烧,大步上前,“阅儿,跟朕回去,很多事我要当面和你谈。”

七袂拦在跟前,锐不可当,面带几分讥诮,“记得我在络城说过的话么,下次遇上,我要她的人。”

男子嘴中的话,令人禁不住遐想,孤夜孑手掌紧握,目光如炬,锋芒毕露,风妃阅站在旁侧,即不开口也不否认,如此暧昧的气氛下,七袂将身子挡在她跟前,扭头,眼神急迫说道,“走!”

她一回神,脚步退后两丈。

“阅儿,同我回去。’孤夜孑逼近,眼中仍有期盼,七袂高大的身子将她整个人笼罩起来,邪魅之音窜入耳中,“你还想被发配一次么?抑或,再回到那个暗无天日的皇宫?”

风妃阅心头一紧,眼角划过苦涩,余光睬了孤夜孑一眼后,折身准备撤退,“小心。”

那二字几乎是从­唇­间硬生生挤压出来,­干­枯,却又情深,就连自己都分不清楚是对谁说,七袂警惕的背影,微微一怔,“我知道。”

弧夜孑见她真要离开,当下心急如焚,想要上前,风妃阅却绝然留下一抹背影,以及,一句同他人的约定,“我在老地方等你!”

七袂不由自主勾起笑来,不是得意,而是发自肺腑,真真实实。

皇帝眼看着她纵身,甚至没有回头看一眼,风妃阅站在独步天涯的分舵下,大半天已经过去,却迟迟没有看见七袂的身影。日头打在西山上,余晖bbs .joOy OO·NeT半扫,残阳胜血,暖暖得将她一身白­色­染红。

“皇尊......”远处,传来紧张的通报声,风妃阅上前,只见七袂正迎面而来,全身并无明显伤口,左手握着,殷红的血渍从掌心淌出,滴落在拼接整齐的地面上。”

“你怎么了?”她走上前,幸好除了手掌外,没有重伤。

七袂面­色­并不好看,有些晦暗,风妃阅让人取来纱布后帝着他在一边坐下,他手掌使劲圈在一起,细看后才发现她受伤的地方正是虎口。将他五指摊开,先用湿巾将伤口处理­干­净,白净的纱布刚缠上去,就被鲜血浸透。她没有问是怎么受的伤,心中,隐约有些担忧,二人相对,怕是不拼个你死我活,谁都不肯善罢甘休。

七袂见她心里有事,手指动一下后,慢慢弯起,将她正在忙着包扎的小手握在自己掌心,风妃阅抬起头来睨视一眼,随后将他的手掰开,继续手上动作。方缠上一圈,男子却又不老实,她索­性­在他掌心轻拍下,七袂吃痛,乖乖摊开手掌。一个简单的包扎,她做起采显然有些笨拙,男子嘴角微笑,手指再度收拢。

“唔......”

风妃阅双手拍打几下,“自己把结打上。”

七袂扬了扬挂在虎口上的纱布,俊脸苦闷,将手凑到她面前,“我受伤了”

“可我看你没有一点病人的样。”风妃阅瞪他一眼,见他玩世不恭的侧脸正对自己,几番对视后,还是转身,将纱布在他虎口上打上结。

七袂望着她垂下的双目,至少在此时,她是全心全意对着自己,“对了,你为何会去东郊。”

风妃阅拧眉,手指被他抓着,“不是你的命令?”

七袂正起身,起伏不定的胸膛带着几分压迫感凑上前,“我的命令?”

她抽回手,将藏在袖中的信取出来,七袂原先尚在玩笑的俊脸咻然冷下来,用另一手将信展开,尖细得凤目十字一行,面容­阴­霾,“这是谁给你的?”

“东信。”风妃阅自知有人动了手脚,而独步天涯中,与自己过不去的,头一个便是那人。

七袂仔细望着手中的信,单膝屈起后,递到风妃阅面前,“你也真是笨,我的笔迹认不出么?”

她伸出一手将他的臂弯挡开,随口回道,“我为何要记着你的笔迹。”

七袂面有失落,只是一瞬,便恢复成先前的神­色­,“笨蛋。”

风妃阅本来还有歉意,如今听他这样一说,倒理直气壮起来,“你怎么随口骂人。”他心情突然好起来,并未立马追究书信的事,“这次来帝都事关重大,我怕皇帝已经盯上我们了。”

“你匆匆启程,究竟所为何事?”风妃阅学着他们样子将双腿盘起,整个人斜靠在廊子的一侧。

“武林至尊,” 七袂拂开肩头洒落的碎叶,“为统一武林而来。”

风妃阅双手环在胸前,朝霞层层叠叠,带着旖旎的彩晕,她早该想到,七袂同孤夜孑就该是一路人,生来为征服而不顾杀戮,见她不再说话,男子双手玩着手里的书信,嘴中似是有话要说。犹豫再三,风妃阅始终将侧面对着他,心事重重,七袂知她心中有所牵连,起身后,回头说道,“走吧,就这破地方还欣赏呢。”

她一怔,收回神之际已伶俐起身,跟在他身后。

书信的事,几乎不费吹灰之力便查查个清楚,那人交代是受左门主之命,七袂知道他们之间的恩怨,下令痛责五十鞭后,是生是死各安天命。

日落西山,仓木无所伴,孤夜孑站在空中楼阁之上,遥望远去。

“皇上......”

他转身,焦急问道,“查的怎样?”

“回皇上的话,属下一路跟踪,可......” 一名大汉单膝跪地,头压得很低,“还是跟丢了。”

孤夜孑俊目黯淡,站在先前的位子向外头望去,“独步天涯的皇尊,想要找到他的行踪谈何容易。”

“皇上,属下追查到近期武林中有一场浩大的盛会,届时,独步天涯定会按期出行。”

孤夜孑单手撑起前额,上半身微弯下,暗夜中的背影显出难以喻意的荒凉,他摆下手,示意众人全部退下。

几次的擦身而过,已经让他心神俱疲,难以应对。

错过的,想要找回来,何其之难?

锦瑟年华谁与度?一辈子,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存活,就算握得了整个江山,心口,却还是空的。

武林大会开设在群山之巅,这里偏近帝都,又不在朝廷管辖范围之内,江湖人士受不得束缚,与野鹤峮嶙为舞的日子,才是逍遥惬意。

风妃阅同七袂一行人风尘仆仆赶来,如不喜热闹,见过这的老庄主之后就暂居于珠翠苑中,静等三天后的武林盛会。

一袭男装打扮,出入方便不少,信步在园中慢走,却同一名慌慌张张而来的男子相撞,风妃阅细细望去,见是七袂身侧的小厮。

“这么着急做什么?”她掸下肩头,出声问道。

“堂,堂主......”男子低下头,视线不住撇向周侧,放在前的手不自然缩到后头,风妃阅敏锐地荇他动作收入眼中,“什么东西?”

“没什么,” 男子意欲闪躲.七袂的事风妃阅本不该管,可见他神­色­如此慌张,心中便已料定有事,“交出来。”

“堂主,这是皇尊的东西,除了皇尊......”他坐右为难,两手死死攥着那东西不放。

“那好,你不给,我亲自问他要去。” 风妃阅说罢,便要转身,那人听闻更加慌张。想起七袂先前的嘱咐,他忙将身子挡在她面前,“堂主,属下给你便是,但......”

“你放心,看过我便还你,绝不告诉皇尊。”

男子为难后,还是小心翼翼将手伸出来,风妃阅按过去一看,原来是一封飞鸽传书。

上头绑着根­精­致的红线,如展开后,只见纸上写着几个娟秀的小字,“皇帝出宫,务必除之。”

看这宣纸,应该是从淮阳进贡而来,她再一看这字体,目光迥然放亮,清秀得尾端,赫然带着尾勾。风妃阅手紧紧将那信抓在手中,这字,俨然是东太后笔迹。

“堂主,堂主......”

男子使着劲唤了几声,风妃阅将信摊平后重新恢复成原样放到他手中,“不要告诉皇尊我看过书信的事。”

“是。” 男子忙不迭点头,急迫地退出去。

偌大的庭院,只剩下风妃阅一人,她杵在原地,心中被那八字给完全震惊,丝毫没了反应。

风妃阅顺着鹅卵铺成的小道一路向前,­阴­郁的阳光有世寒冷,信是给七袂的,看来,自己的一举一动也同样在两宫太后眼中。

“怎么在这?”男子醇厚的嗓音在头顶响起,风妃阅抬眼,见是七袂。

眉头轻皱,想要脱口的话语被硬生生压下,她忍住心中疑惑,不能在此时打草惊蛇,“屋里太闷,我出来走走。”

七袂低着头从她面前经过,似有什么心事,风妃阅紧跟而上,细作揣摩后装作经意开口,“方才见乐义急匆匆打这经过,还撞了我一下,可是独步天涯出了何事?”

他脚步一顿,背对着她,风妃阅接近上前,同他并肩而站,七袂垂目,凝重的侧脸少刻后转过来,“没事。”

她点下头,并不多问,自顿向前走去。

她不过是随口一问,更没有想过七袂会对自己说实话,人同人之间,还是淡漠来得好。

见她只顾朝前走,七袂也未说什么,跟着过去几步,风妃阅放慢脚步,让他走在自己前头。

“三日后的武林大会,你是势在必得。”

七袂身着锦绣龙蟒长衫,袖口的纹理随着他抬手的动作而清晰,依旧玩世不恭的眉眼睇着她,“还是你了解我。”

风妃阅忍俊不禁,七袂的野心怕是路人皆知,单从独步天涯出动的人数便可看出,她­唇­角轻展,人已再度走向前。

武林大会届时举行,这几日她严密观察,帮中并无轻举妄动,七袂也没有表现出异样来,宽敝的山庄中搭建起雄伟露台,四边以栅栏荆棘围住,除了主持此次盛会的老庄主外,其余各帮各派依次在堂下入座,好不威严。

风妃阅站在七袂边上,他一身倜傥装束,清冷的面容盯着远处,有些走神。

“皇尊,”那老庄主一抱拳,继而说道,“不知独步天涯,是派哪位门主上阵?”

七袂眼露­精­光,食指撑起脑门,手肘抵在座椅上,­阴­霾的视线扫过全场,带着几分讥诮,“一个堂主便足够,”他转过头,目光望上去,冲着风妃阅说道,“你去。”

她点下头,单手掀起袍角,人已跃至露台中央。

这一日,台下众人无法忘记她的锋芒四­射­,清瘦的身影有些单薄,她屹立在中间,却是比对面那彪形大汉站的更稳,气势十足。七袂望去的视线不得已仰望,午时的太阳分外烈,打在她头顶,形成一圈光怪陆离的晕眩,整个人像是被无形拉大,万分不真实。

对方疾步攻来,身形魁梧,动作却丝毫不懈怠,风妃阅一个漂亮转身,单手擒住他手臂后,另一手顺着他的臂弯向手心猛的一推,只听得错位的骨骼声传入各方众人耳中。男子倒也忍得住,愤恨的瞪了她一眼后讪讪下台,自始至终也没有发出痛呼。

七袂勾勒出满意浅笑,十指惬意在边上轻叩,风妃阅不急也不躁,手法更是沉稳,几乎在几招内将人打退。七袂知她内力不足,在独步天涯的三月中,她接受了比那时候君隐对自己更为残酷的训练,有时候想想,也忍不住哀戚,不过都是为了生存罢了,一条命,却要这样拼尽一切去护住它。

将来人摔在露台上,风妃阅前额有汗珠渗出来,比试进行的热火朝天中,却见外头跌跌撞撞跑来一名小厮,嗓子扯开,如同在安静中投入澎湃巨石,“不好了,不好了......”

老庄主满脸肃穆,腾地自首位上站起,一手指向来人,恕斥说道,“这些都是江湖鼎鼎有名的好汉,我三番五次关照不得擅自闯入,你吃了豹子胆不是!”

“庄主,”那小厮面上表情怪异,抬起袖子后不断在脸上擦抹,“是朝廷,朝廷的人攻进来了。”

“什么?”老庄主声音拔高,身子颤颤巍巍在位上坐定,老脸上的惊恐没几下便镇定下来,“我一向同朝廷井水不犯河水,这怎么会......”他一手在前额上拍打几下,“来了多少人。”

“守卫都在大门口顶着,”小厮据实相报,“小的偷偷看过,对方均是身着甲胄的士兵,队伍浩荡,一路延伸至山脚下。”

“看来,朝廷这是有备而来。”围坐的七大派八大门聚在一起交头接耳,风妃阅一人站在露台中央,七袂抬下手,示意她过去。

“皇帝为你,可算是费尽心思。”话气中听不出喜怒,听那小厮的话,对方来势汹汹,势要将这一举拿下。风妃阅在边上落座,对于七袂的话,她没有反驳,却是一笑置之,分外讽刺,皇帝怎可为了自己出动如此大的兵力,今日,中原武林聚于一堂,若想除之,无疑是最好的机会。

“庄主——”外头再次有人来报,“庄中之人抵挡不住,官兵已经闯进来。”

老庄主面­色­煞白,久经风霜的老脸带有几分掩饰不住的惊恐,他抬眼望去,忽见得一支暗箭穿越时空,从屋檐上斜­射­而下。一名男子不设防,正中肩胛,哧的,就只剩箭羽露在外头,“啊——”惊呼声乍起,箭上依稀带着零星火球,一着物,便咻地自根源燃烧起来。

男子狼狈起身,边上同伴拿起桌上茶壶想要扑救,却不想,上空中更多的箭争先恐后­射­下来,四面屋檐上,已经密密麻麻站满了人。四下逃窜,老庄主在家仆护送下跌撞出了院子,七袂眼疾手快,修长五指扣住她皓腕后大步跟过去。

嘶嚎惨叫声不断蔓延,风妃阅脚步如风,却又同行尸走­肉­般只顾跟着七袂,庭院中央有人殊见反抗,可再强的武功终抵不住疾如弹雨的密箭,尸横遍野。眼见抵档不住,大部分选择分散而逃,大家对这庄子不熟悉,只能盲目跟在老庄主后头。

‘砰砰砰——’前院传来大门被坚固撞开的声音,数不尽得云梯架上层檐,风妃阅跟着七袂来到一座空旷的后院,老庄主双手抱拳,声音苍凉,“各位武林朋友,看来,今日我们必须拧成一股力同朝廷作对,各位都是四方英雄,老朽相信,要想杀出一条血路并不难。”

“老头,你没见外面死伤无数么?”其中一人火急火燎站出来,眼看外面的官兵就要冲进来,“难道这么大的山庄还没有条后路吗?”

“当初,老朽便是生怕有外人来袭,这才自断山庄后路。”他摇着头,外面如此阵仗,若真是留有后路,怕是死的更快。

“皇尊,属下带人杀出去!”右门主请命,面上狰狞的伤疤贯穿整张脸,旁人听闻,齐刷刷将目光投­射­过来,“皇尊,您若能带我帮派逃出此劫,我们甘愿臣服,以你为武林至尊。”

“我们也是,我们也是......”各帮各派争先恐后,以独步天涯马首是赡。

七袂临危不惧,依旧悠闲地靠在石柱上,狭长的眸子夹带几丝鄙夷,“本尊不喜欢甘愿臣服的废物。”他视线掠过众人,落在身侧的风妃阅身上,“我喜欢­性­格刚烈的,有趣的,能使我将她利爪一根根拔下来。”

嘴里没有一句好话,她撇开小脸,并不想面对他。

几人自讨没趣,却也不敢发火,只能四下寻着尽可能的出路,七袂冲着右门主摆下手,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这个时候谁妄想出去,只有被乱箭­射­杀的下场。

“看,那有片树林!”一人高呼,生的希翼让他欣喜若狂,围在一起的众人纷纷顺着他的手指望去,果真,庭院几十米外,竟是一片苍郁茂盛的林子。

风妃阅转过头,眼中闪过疑虑,方才他们进来之时,怎会没有发现?

众人无疑将这树林当成了唯一的出路,老庄主见大家一拥而上,忙赶上前,双手欲要将他们拦住,“不要过去,不要过去。”

七袂同风妃阅对望一眼,站稳脚步,这片林子诡异的很,几里外的村林上头仍清晰可见那烟雾袅袅,目光穿过前方的一排村木,竟看不见里面分毫。外头是狂风造作,可放眼望去,树叶依旧安静的熨服在枝­干­上,没有飘动的痕迹。

“大家不要靠近,这片林子,进去后就出不来了。”老庄主挡在前头,“千万不要冒这个Bb S.JO OYO o.NET险。”

前厅的杀戮声阵阵传来,浓腥的血味窜入每十人鼻翼,有人狰狞着面容将他推开,“老家伙,让开,横竖都是死,说不定进去了,还能找到出路。

“就是,”边上其余人开始附和,“我们这么多人,手拉着手也能走出去,不就是一片林子吗,有入口,那对面那头,肯定有出路。”

风妃阅不置可否,她更没有想到,世上竟真有这样的怪事,心中抱着几分侥幸,他们说的没错,总比出去送死来得好。

“皇帝的目标是你。”七袂扭头,认真望着她。

风妃阅秀眉轻蹙,有些愠怒地瞪着他,七袂避开众人耳目,凑到她身前,“你出去,或许能保住一命。”

神­色­一怔,更甚于带着几分惶恐,风妃阅敛目,坚毅的小脸上划过哀痛,想要隐藏,可还是顺着她压抑的­唇­角展露出来。自己这时候出去,是还想让他做一次才选择么?同祥的江山,同样的她,结果,不也是一样?

何必,自取其辱。

皓腕突然被用力抓起来,整个身子拖出去一步,只见七袂恶狠狠回头,话气更是恶毒说道,“还真想出去呢?想都别想,我死也要拖着你。”

风妃阅顺着他的步子来到林子跟前,一股清新悠久的味道从小道尽头传过来,老庄主整个人坐到地上,一面犹在劝阻。“这是死亡之林,进不得啊,没有出路的,没有啊......”正在此时,官兵破门而入,直接闯进来,来不

及逃避的人群被毒箭利刃砍杀,死伤无数。

七袂单手揽上她纤腰,身子纵起跃入林中。独步天涯的人从各个空隙间进去,全部涌入那片死亡之林。

冷冽寒彻的气息席卷而来,风妃阅禁不住打个冷颤,头上,身上,被雾水全部浸湿,七袂紧抓着他的手,前面的站压根看不清,太阳被层层叠起的树叶挡在外头,只有几缕漏下来,勉强将里面的­阴­暗撕开。

除了他们二人,里头再见不到旁人的身影,风妃阅整颗心紧紧悬起来,另一手忙不迭抓着七袂的手臂,目光带着几分惶恐望向周侧。

男子回头望一眼,邪魅的面容微微展开,抓着她皓腕的手用力几分,声音轻柔,带有蛊惑,“别怕。”

“哑哑——”

突然,一种奇异的声音自头顶闪过,嘶哑的拍打声平添几分惊惧,让人不寒而栗。

迷雾很强,一颗颗凝聚在二人的发梢,风妃阅伸手在脸上林一把,再回首之时,原先的那条路竟消失,她睁大眼眸,只看见生长茂盛的荆棘挡在后面,哪里还有路的影子。

七袂紧抓着她的手上前几步,“莫回头,老头既然说了这是死亡之林,想来也不是那么简单就能出去。”

风妃阅没有回话,这里寂静如地狱,一点点声音就能有震耳欲聋的回音,这样的场合,仿佛连心都空了,最怕的就是声音。

“抓紧我。”七袂回头,有力说道。

风妃阅握住的手紧了又紧,她不要再孤独下去,选样的地方,就像小时候的噩梦一样,醒不来,窒息的难受。

她刚要点头,脚下却被一绊,整个人向着边上栽去,手上交扣的力道猛地甩开,风妃阅大惊失­色­,待到好不容易起身站稳之际,却发观,周围只有自己,孤零零地站在林子中央。

稀疏的薄雾团团开散在头顶,才不过跌了一跤,不会走的太远。

“七袂!”她双手张在­唇­畔,声音用力喊出去,偌太的林子,声音却显得空旷极了。这时候才发观,他不是那么讨厌了,习惯的言笑,好像也少了邪佞,多出几许温和。

身子向后靠去,脚踝在坚硬的石块上一扭,后背重重磕在粗糙的树­干­上,风妃阅微微吃痛,伸出一手轻拍下,也不敢轻举妄动,就站在参天古木下一动不动。

官兵踏平整个山庄,沿阶的尸体遍野,两人一一抬起后扔在边上,硬是让出一条血路。身侧的侍卫齐刷刷跪下,一顶巨大的銮轿被抬上来,泛出硫璃­色­的明珠垂挂在骄顶,在满地鲜血中转换为旖旎之­色­。珠帘啷当,粉饰昔日太平,锦绣的帘子在轻盈中晃动,霍地,一双大手自里面伸出,将它拨向一侧。

皇帝跃然而下,一双钩藤缉米珠靴踩在浓腥的地面上,靴面绣有腾龙花纹,并饰黑边装饰,众人匍匐在地上。纯净­色­的靴底踩过拼接整齐的青石,沟沟壑壑,每一步交替,仿佛就能将渗入进去的血水重新踩踏出来。

“不能进去,不能进去......”老庄主瘫在地上,边上仅剩的几名家丁围在他边上,瑟瑟发抖,“老爷。”

孤夜孑眸子犀利在周边扫视一周后,重新落在他身上,“这儿的人呢?”

老庄主一把苍白的头发垂落下来,花甲之年,­干­枯的右手无力抬起,指了指身后的林子,“你们来晚了,都进去,都去送死了......”

孤夜孑畔底闪过­阴­郁,琥珀­色­的瞳仁在光阳照­射­下发出清澈,发丝在慌张中敛起,“可有见到独步天涯之人?”

“回皇上,属下已命人仔细查过,除了几名死士外,并无旁人。”带领围攻的官员上前,依实禀报。

皇帝甩开袍角大步来到死亡之林,冷眼睨视地上男子,“人都进去了?”

“对,全部都在里面,一个都出不来。”老庄主趔趄从地上站起,目光呆滞,直勾勾望去,“里面就是一个人间地狱,有山,有水,哈哈哈——”

“庄主,庄主——”几名家丁使劲按住他的手,外人以为他说的是胡话,不过是片林子罢了,怎会别有洞天,还有山水环绕?

孤夜孑上前几步,面门突觉期寒阵阵,诡异的气息萦绕而来,他双目朝着林中望去,潭底积聚而起的很戾汹涌,“说,怎样让他们出来!”

“没有办法的,进去了谁都别想出来,这会,估计人已死去了一大半。”他声音苍老,并带几分惋惜,“想不到,一个个宁愿选择送死。”

“那你是否看见独步天涯盟主,他边上,一中身着白­色­长衫,大约这么高的男子?”边上官员上前,两手在他面前比试,先前皇帝一再下令,手中之箭要长眼,千万不能伤害他。

“哦,他呀,”老庄主记得十分清楚,“皇尊边上是有这么位少年,他一袭白衣飒爽倜傥,在群英会上更是展露英姿,老朽记得,他的武功很杂,悟­性­却是极高。”他连连称赞,边上人不耐烦地掏了掏耳朵,猿臂在他肩上推下,“我问你,他现在人呢?”

“可惜啊,可惜,”老庄主连连摇头,一手指了指身后村林,“被皇尊拉着手,走进了死亡之林。”

孤夜孑依旧脊梁直挺,明黄|­色­的龙袍如盛世翱翔的金凰,在身后张开羽翼。边上官员见他似有勃怒,忙地用手重重将老者推倒在地,“什么皇尊,那是邪教恶徒,你们在这聚众闹事,还妄想对抗朝廷,快说,这林子的出口在哪!”

“我要是知道,自己早躲进去了,”被钳制的老庄主满脸愤恨,目光扫过地上尸体。

“朕就不信,朕能踏平你影月山庄,还找不到区区一条路出来!”皇帝厉声,俊脸在树影婆娑间­阴­霾不定,像是暴雨即将来袭。

“好......”老庄主双肩动下,将弯下的背部直起,“只可惜,人,能同人斗,却独独斗不过老天。”

“朕要找不到,就把这片林子给砍了!”孤夜孑发出狠话,随手捡起一块巴掌大的碎石,用尽内力后将它丢掷进去,_众人耳目提起,却听得通一声巨响,犹如惊涛骇浪。那原本静谧的林子突然颤动,林木沙沙作响。

“砍?死亡森林砍不得......”老庄主极力不允,一­干­人等早已被官岳拉下去,他歇斯底里地出口谩骂,没走几步,就被堵住了嘴。

这么一大片林子,就算全部砍完也是费时费人力,况且,等人救出来,也要几天之后,孤夜孑在原地焦急徘徊,想着应对的法子。

里头,仿佛传来一阵女人的嘤嘤啼哭声,很轻,又很细,压成一条线窜入每个人的耳中,围在周边的官兵面面相觑,皇帝听闻,急忙转身,冲着林子里头吼道,“阅儿——”

风妃阅靠着树­干­,她抬起手来敲了自己的脑袋几下,一定是自己听错了,慢慢起身,却又不知该住哪里走,双手胡乱摸索几下后,步步朝前。

走了不过一会,前方倒是豁然开朗,先前的薄雾挥散开,这里突显景­色­宜人,一条清澈的河流拦住她去处,温暖的阳光和煦照在头顶。风妃阅望向周边,在外面看时,这不过是个普通的林子,却不想,里面竟暗藏水月洞天。吊桥以铁链固定在河流上方,用一块块木板拼接而成,两边护栏均是黑亮的铁镣,长也不过几十米,倒显得威严壮阔起来。

风妃阅不住张望,同时进入林子的不下百人,可这一路走来,她却一个都没有遇上,真是奇怪。她同七袂得走失,源于行错一步,却不想竟是这般错过,蹲下身来,双手在湖中掬起清澈的泉水,轻轻在脸上拍打,想要洗去尘埃疲倦。

袖子刚想抹­干­水渍,忽觉整张脸火辣辣的疼,她赶忙凑近水中一瞧,却见自己面颊通红,娇­嫩­的地方泛出一块块白­色­的疙瘩.模样狰狞。风妃阅惊骇,就连眼中都是猩红之­色­,她双手放在颊侧,整张脸奇痒难耐,用手轻触下后,又疼的揪心蚀骨,生不如死。

“快想法子!”皇帝在外头急的焦头烂额,那随行官员见状,大着胆子上前献上一计,“皇上,您看我们这么多人,手拉着手也比那什么死亡森林来的长,依属下之计,这林子的入口只有几个,不管它其中有多少条小道,我们可以一一试探,躲进去的人这么多,总能查找些端倪出采。”

孤夜孑不是没有想过,可这办法毕竟是下下之策,太多地方值得商却。

“啊——”风妃阅不敢再看一眼,她大步退后,因动作过急而整个人绊倒在地上,双手动也不动地遮在脸上。外头,孤夜孑听那一声凄厉,他急速转身,朝着先前的官员说道,“就按你说的办。”

男子用力点下头,招手示意排列整齐的士兵上前,左手搭着右手,一人进去后,后头再连上一人。反反复复,人已进去一半,孤夜孑目光盯着入口,不过一盏茶功夫,却见留在林外的那人被甩出采,踉跄几步后,里头众人竟一下失去掌控,全部消失在死亡森林中。

外头的人皆数吃惊,皇帝神­色­­阴­沉,早知会有这样结果。

风妃阅站在吊桥前,脸上蒙着白纱,双手把住护栏后,一步一个印子小心朝前走去,这桥看着不长,可每一步却走得极为困难。身子在吊桥上摇来晃去,看着令人胆战心惊。

孤夜孑见无计可施,沾满血渍的宫靴靠近森林,他试着向前探去,身后男子忙要阻劝,“皇上,那林子邪门的很,进不得。”

孤夜孑袖子一甩,冷风萧瑟,“你们给朕将这片林子全部砍光,一棵都不准剩下,天黑之际,点上火把,朕要见不得光,就将你们砍了!”

外头之人刚要应答,却见他身形一闪,竟已闯入林中,孤夜孑闪入迷雾,身后之人的惊呼已被抛在脑后,他目光焦灼,想要找寻风妃阅的身彭。伸手出去,不见五指,只能顺着小道盲目向前。

下了吊桥,对面又是片茂盛得林子,前头用一小排栅栏围住,小块的木板上写着惜缘林三字。下方,还有首小诗:

梦千回,魂凝聚。

相思月,尘缘尽。

一回首,云开见月明。

再回首,郎伴阑珊处。

三回首,素手笑天涯。

风妃阅蹲下身,单膝跪在青泥上,十指拂过上头字迹,心绪万­干­。雕刻的纹理磕在掌心,这首诗的意思,是说,这片林子名为惜缘林,自古死在里面的人均是形单影只。哪怕是再相爱,却终究不能同|­茓­而死,人生,错过的东西太多,你若回头看看,说不定,那人就在身后。牵住的手不要放开,能在这片树林中找到你的人,才是伴你行走天涯的良人。

她心头划过惆怅,指尖冰凉,人己起身,后头的路,已被截断,周边更没有别的路,风妃阅余光扫过那块木板,­唇­角有些自嘲的勾勒出坚毅,形单影只有何不好?到了这里,根本就没有路,她已经指望不上七袂,至于皇帝......

风妃阅用力摇下头,步子决然走入,至于皇帝,她想都不敢想。

里头并没有同先前的林子有何不同,妃走着走着,疲倦极了,不知过了多久,隐约,好像有火光照亮进来。风妃阅遍寻出路,却是微乎其微,深陷绝望。

饥肠辘辘,她两脚打颤已经走不稳,背靠着一棵大树坐下后,艰难的吞咽喉间口水。这里,了无生机,就连一只能充饥的猎物都没有,她第一次感觉到前胸贴后背的滋味,双手落在小腹上后,无力垂在地上。于指碰到一把藤叶,她低头一看,眼中冒出希翼的­精­光。

竟然走一个番薯。

风妃阅忙起身,找来一根树枝,将藤蔓拔除后,好不容易才挖掘出拳头大小的一个番薯来。惜如珍宝的将上头淤泥擦拭­干­净,她已经饿到饥不择食,将外头一层玫红去掉后,就生吃起来。

手上沾着泥土,面纱垂落在一角,风妃阅咬上一口咀嚼,突觉整颗心酸涩,吃着,吃着,眼泪就氤氲出采。坚强地凝聚在眼眶中,并未让它掉落下,她望着了无人烟的林子,用力擦下眼睛后,大口大口吞咽。

她想要活下去

一口,呛在喉咙口,风妃阅面上沾着泥土,眼睛通红地咀嚼,周围,已经安静下来,她竖起双耳,最怕的就是这样,没有一点声音,因为,它时时都在提醒自己,你只有一个人,孤零,亦或是被丢弃。

孤夜孑走出迷雾重重,见不到风妃阅的身影让他心中大为焦急,这里像是一座迷宫,走进来,真的就别想再出去。

砍伐林木的声音从远处传来,一击击,用力而急促,他顺着那个方向找去,却总会迷失,即使出路就在脚下,里头的人也永远找不到。

风妃阅靠在树上小憩,突觉口­干­舌燥起采,喉咙口像是冒烟一样的难受,她忙爬起来,正巧,边上不远处就有条溪流。双手交叉在胸前,身子蹲下后却又犹豫再三,脸上的伤口还在痒,这水若是喝了......

泉水分外清澈,还能望见下头­干­净的河草,嘴里连吞咽的动作都难以进行,风妃阅伸出手去掬起一把,慢慢凑至眼前。嘴­唇­先轻触下,并未有不适的感觉后,这才大口大口饮用,耳畔,有风声经过,好像,还有孤夜孑的声音。

风妃阅竖起双耳,细细聆听后,便觉自己听错了,双手在衣袍上擦拭几下,才一起身,顿觉头晕眼花,脚步差点站不稳。她摸到一棵粗壮的树­干­,整个天地都在眼前盘旋,耳中鸣鸣似有什么声音,风妃阅捂着耳朵不住摇头,意识仿佛逐渐模糊,沉重的眼皮,也随之慢慢阖上。

朦胧中,恍惚中......

全身轻飘飘的,眼前的树林主动让开一条小道,她徒步上前,视眼中出现一个男子的背影,她甩下脑袋,双手揉了揉眼睛后睁开,那人背对自己,似在焦急找着出路。风妃阅想要走近几步,面前却突然伸出一道奇形怪状的网来,将二人隔在两边,接近不了。

那是谁......

男子转过头,冷毅的轮廓在树影下越发好看,风妃阅这才注意到,他是一袭明黄龙袍加身。

双手在前面的网上轻推下,人却被弹回去,孤夜孑望向四侧,明明听到了脚步声,为何不见半个人影。

“阅儿——”

风妃阅以为他看见了自己,刚要躲,却见正前方落下抹身影,那人背对自己,身材体型同自己相差无几。皇帝正对她的面容露出欣喜,扭头,朝着风妃阅所站位子望一眼后,又再度转回去。

她惊愣在原处,犹如一盆冷水从头灌下,连脚心都冰冷。那张脸,竟同自己长的一模一样!风妃阅十指紧抓着网格,女子的眼睛无神,焦距散乱,分明是平日里跟着自己的死士。可,孤夜孑好像并未看出来,狭长的凤目微眯起,薄­唇­似有犹豫,轻启后,小心唤道,“阅儿——”

那人僵硬地跨着步子,一步步,像是踩在风妃阅心坎上。背在身后的袖子轻轻抖动,她眼中闪过灼亮,竟见女子手里多了把锋利的匕首。皇帝正向这边走来,他步子矫健,身轻如燕。风妃阅双手猛地拽着那网,心头压抑巳久的名字冲到喉咙,厚积薄发。,孑,走开,走开”

声音变为呐喊,却终究冲不过一张无形的网,尾音散去,被分割成一片片,支离破碎。

女子走近,在孤夜孑张开双臂之际,风妃阅看见的却是绝望,她双手用力撕扯,指缝间有浓郁的鲜血流出来。皇帝目光璀璨,竟如星辰,手臂伸出想要将她拥进怀里,女子委曲求全,在心口相触之际,明晃晃的匕首想要自背部斜Сhā入男子B BS· JOOYOO.NEt 心脏,孤夜孑毫无察觉,胸口却突然感觉到疼痛,坚挺的背影弯一下,利刃根根刺入背部。

皇帝的脸,就隔着几步,正对自己。

风妃阅眼睑朦胧,眸中的酸涩像是要将那双眼睛给撑开,孤夜孑的下巴搁在女子肩头,原先的雀跃转为震惊。琥珀­色­的眸子转为黯淡,晶莹不再闪烁,那一张脸上,神­色­变化万万千千,好看的剑眉在双宇间拢起错愕,风妃阅探出手,却是触手不可及。喉咙口憋着的哭声犹如小兽般迸发,眼睁睁看着女子再度举于,那把明亮而尖利的刀刃上,血渍尚在凝聚。

皇帝一反手,将她皓腕扣住,明黄|­色­的龙袍被染红,半边身子像是淌在血水中一样。女子被抛出去老远,正好撞在风妃阅身前的那张网中,孤夜孑看也不看伤口一眼,步子沉重,像要将地面踩出一个个空洞,“你不是她。”

聚在眼角的冰凉,突然就承栽不住,向下淌,风妃阅忙用于去擦拭,她听到皇帝字字清晰,从嘴中吐出,“她会伤我,却不会杀我。”

心里忽地一阵抽痛,她想起了当日刑场之上,自己将他脖子划开的那一刀,浅­色­的疤痕犹未退去,触目惊心。

女子挣扎下,手中的刀子举在耳畔,想要上前再作攻击,风妃阅双手紧握,身前的网竟在瞬间消失不见,她突破重围,一手搭土女子肩头。对方动作停滞,在未来得及转头之际,脖子便被嚓一声扭断。

孤夜孑望着闯入的女子,她一袭白衫透满脏污,袍角被树枝荆棘拉出条条狼藉,手背上有明显的血痕。风妃阅掩饰地摸上脸颊,见面纱并未掉落下,这才稍稍安心,刻意忽略去他身上的伤,转身就要离开。

“阅儿——”

风妃阅下意识摸上小脸,孤夜孑紧追一步,“就算你蒙着脸,我也知道是你。”

她背对而立,天­色­早已暗下来,林中气候不一,寒如冬季,“我并不想见你。”她断然回绝,眸子扫过先前走来的路,才不过一转身,就迷失了。

孤夜孑见她不肯回头,当下便要上前,步子才跨出那么一步,突然整个人失去重心,竟是慢慢向下沉去。风妃阅听到动静,转身就看见他已经被地下泥土吞噬半个身子,一人见宽的沼泽已淹没至他腰部。

惊恐地望着这一幕,皇帝也知道这东西的厉害,全身不敢动,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不断下沉。

“不要动,”风妃阅急忙提醒,“越动只会沉得越快。”她当机立断,右手劈下一根茂盛的树枝,将一头送至孤夜孑面前,“快,抓着它!”

皇帝艰难伸出右手,风妃阅整个人向前栽去,差点被拉下,“抓紧了!”她两脚使劲向后蹬,吃力地将他朝自己身前拉过来。孤夜孑感觉双脚被钉住一样,身子侧着过去,下半身却纹丝不动,“阅儿,你赶紧松开!”

风妃阅咬牙,半个字不说,连光洁的前额都憋的通红,双手用力一拉,不知怎的,面上白纱突然掉落下来。她一惊,来不及掩住,霎时全身冰冷,如置冰窟。孤夜孑望着昔日娇颜被毁成此番模样,当下,面上掠过震惊,风妃阅难堪地闭上眼,气息不稳,微微喘息,“不......要看。”

胸膛巳被掩埋,孤夜孑感觉到呼吸不畅,四面八方像是有什么拼命挤压过来,“你的脸,我已经记在心里,阅儿,松手,这座林子诡异奇特,我们看来是很难走出去。”

“就是很难走出去,我才要拉你上来,”风妃阅分出几分神,认真望了孤夜孑一眼,“我害怕寂寞,拉你,并不等于救你,我自有我的考虑。”

听着她的冷言冷语,孤夜孑不怒反笑,可事实残酷,须得面对,自己置身于这片沼泽中,依靠风妃阅的力道,休想要他拉出去。女子犹在坚持,却不料那泥潭越陷越深,她左脚前方的地面突然坍塌,风妃阅身子趔趄摇晃下,差点栽下去。

孤夜孑艰难吐出口气,很多话积压在胸膛,他知道时间不多,待到想要开口时,才知无语凝噎。

手上动作坚决,风妃阅一抬眼,见他似要松手,忙地脱口而出道,“你若放手,我便跳下去。”

孤夜孑望向她认真的小脸,冷毅的嘴角轻松勾起,如卸下重担那么自在,心头拂过安慰,修长的五指握紧后,在风妃阅一个用力中,慢慢松开。她猝不及防,在男子完全放手之际,人狠狠栽倒在后头的草地上。

两边失衡,孤夜孑被沼泽吞噬至脖颈,风妃阅爬起身,意识中,不容她再有什么别的考虑,毫不犹豫奔向前去,身子一跃,犹如落雪那般轻盈。皇帝眼眸中被这白­色­给充斥的满满当当,只听得‘通’一声,袍角在半空中张开,形同天网,由于冲击力极大,风妃阅瞬间被沼泽各噬,孤夜孑单手打开,五指错位她的肩胛,想要将她向上托去。

这一切,好像又回到了当日在巷崖边的抉择,风妃阅一手按在孤夜孑手腕上,“为什么,每次我们两人面对生死的时候,你会那么毫不犹豫?”

他侧脸肃穆,转过头来说道,“阅儿,我从来没有犹豫过。”托着的力道将她往上送去,沼泽没有过下巴,几乎将他的话也淹没。

风妃阅抿下嘴,反手紧握住他肩胛,眼中闪过一种誓死,看着令人禁不住疼惜,孤夜孑将她拉向自己,整个世界,在女子的眼眸间旋转,“阅儿,我有不得不背负的责任,只有在你我之间,我才能放下全部,抛开身后的江山,生,与死,一点都不可怕......”

最后的话,被吞噬入泥沼,风妃阅双肩仿若被压上千斤重,整个人不断下沉,先前的明亮在眼前逐渐消失,室息的恐惧袭遍全身。她双手无意识挥舞,泥潭中,如救命稻草般,她紧紧抓住了孤袤孑沉下去的手,眼泪和苦涩,都己经看不见,胸腔处像是被撕裂,挤压的难以呼吸。

无力的手指突然动一下,回握住她的手,十指交扣,连骨头都磕的疼痛。

风妃阅恍如隔世,猛的一下睁开眼睛,却依稀见到有火光。这里......她动一下,身边传来男子痛呼的呻吟,撑起身子,入目的还是那片熟悉的林子,她低头一瞅,只见身上并未有泥沼的脏污,像是做了场梦那么不真实。林子的中央,那巨大的沼泽却分明还在,漩涡犹如猛兽的大口,触目惊心。

孤夜孑后背靠在树­干­上,双目睁开,神­色­有些难以置信地瞅向四周,这一切分明不是梦,可他们又是如何脱困的?风妃阅转身,视线同他不经意交汇,她望了他后背一眼后,双手将自己袍角撕开,上前替他包扎。

幸好这一刀刺偏了,没有正中要害,孤夜孑将长衫退至腰间,风妃阅仔细在他肩胛处打上个结,“好了,血应该止住了。”

“我们怎会在这?”

她两手在衣服上擦拭,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醒来的时候就这样了。”

“不要怕,”孤夜孑大掌将她柔荑裹入掌心,“很快就能出去了,”风妃阅手指硬,瑟缩一下后将手抽回去,环叠而起,放在膝盖上,皇帝见她仍有排斥,适时补上一句,我已经命人将整片林子都砍了,不用多久,我们就能出去。”

风妃阅没有说话,出奇的安静,孤夜孑忍痛上前,却见她转过头来,目光疏离,冷漠的嘴角抿下,微微展开,“出去了又怎样,你是皇帝,而我,只是名在逃囚犯,你应该清楚,我们已经回不去了。”

“阅儿,当日刑场上,我本想中途将你救出,可侍卫来报......”风妃阅垂目,浓密的睫毛下,双眼敛起,她平稳情绪后,以侧脸对着他。

“我全心对一人,必也要他全心对我,’风妃阅望向他,疲倦的小脸上隐有伤痛,他的话,并未让她心中有所松懈,反而是,更为沉重,“你中途安排好的这一切,那刑场上的突变,你也事先知晓了?”

孤夜孑俊脸无奈,“我不想瞒你,在前一日晚上我才知晓。”

风妃阅嘴角无意识轻勾,她站起身,留给他一个背影,“你终究不信我,你是怕我临阵变了主意,就不能治君家的罪了,是么?”

“阅儿——”孤夜孑懊恼,想要跟着站起采,“事关重大,我不能让两宫太后握住一点把柄,君家不除,身系的却是千万百姓,我没有后悔的余地。”

风妃阅咬住下­唇­,皇帝扶着树­干­起身,站在她后面,“前一表,我走入地宫,却发现哑奴己死,而君阅更是不知去向,我心中有所猜测,必定是有人捷足一步,猜出了你的身份。”

她一动不动,扪心而问,孤夜孑虽然将自己推出去,实则是为她准备好了后路,只不过,事与愿违,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她要的,太过于唯一,而恰巧是这种唯一,皇帝给不了她。

“阅儿,跟我回去。”孤夜孑坚持,一手绕过她的腰肢,将她压向自己。

“回去?”风妃阅语气茫然,皇帝身上熟悉的龙涎香味差点让她深陷其中,“怎么可能回得去?而我,又以何身份留在你的身边?君阅消失,我就得一辈子背着她的身份活下去,我若回去,无疑是昭告天下,你当初是谋杀忠臣,君家根本就没罪,一旦我的身份被拆穿,当初那份置君家于死地的认罪书也就等同于一张废纸,试问,你要用什么去向全朝百姓解释?”

一步错,步步错。

错到如今,怨也罢,仇也罢,再回首时,连一条路都没了。

早在刑场上时,她便应该想到这其中的变故,只是当初情绪激动,一心认准了皇帝的错。他们之间,究竟还是隔着一条坎,孤夜孑当时的隐瞒,骗过了所有人,也包括她。这中间,已经不是一两句误会那么简单。

“阅儿——”孤夜孑语塞,风妃阅双手将他的臂弯掰开,“其实,现在这种闲云野鹤的生活,我很知足,你何不放我自由,我们之间,已经没有必要再纠缠下去。”

“我以为,你不会再怪我。”

“我没有怪你,只是累了,想歇歇,”风妃阅声音难免哽咽,说话,很轻,“我想留在宫外,这样的生话,你能给我么?”

锦瑟年华与谁度 159放手

参天古木围绕成一团,淡疏的月光洒涂在树影斑驳间,她的话,一字,一语,怦然敲击在孤夜孑的心头,难以挥去。

他知道,这样的生活,恰巧是自己给不了她的。橘园,小歪手打

本以为,先前的华贵富丽才是她想要的,却不知,正是心中有所属,才会心甘情愿留在那里,一直来,他习惯了她的坚强,从而,将她内心的需求给忽略去。

一到深夜,忽然刮起寒风,树林外仅有的那点亮光完全隐没,正在焦虑间,头顶上方的天却亮了,风妃阅螓首,面上直觉冰凉,什么东西落下,凉到骨子里面。她伸手一摸,竟然下起了雪,空气瞬时冷冽,掀起的风刮在脸上,像是要强行划出一道道口子来,疼的厉害。

呼出的热气聚成薄雾,萦绕在鼻翼间,孤夜孑双手贴上她的脸,风妃阅挣扎下,却被他紧紧捧着,“我想,要是一直能带在这林中,也没什么好怕的了。”

单薄的衣衫贴在身上,这片林子竟然在一日间能经历四季,莫说是找不到出去的路,就算是好不容易寻到,也没人能挨过这反复无常。风妃阅鼻子冻得通红,转眼间,鹅毛般的大雪已在地面上覆盖着薄薄的一层,孤夜孑拥住她肩膀,带到一棵大树下。

二人依偎在一处,皇帝望着边上的风妃阅,外头虽冷,可他额上却隐约冒出豆大的汗珠,“谁都不用回去了,阅儿,看见了吗,这片林子名叫惜缘林。”

风妃阅眼眶酸热,在听到那谁都不用回去时,眼泪控制不住涌出来,心口莫名难受,“你还有天下统一的大业,”她转过脑袋,双目通红地盯着他,“你和我不一样。”

孤夜孑散下的墨发无力垂在肩头,琥珀­色­的眼眸,泛出太多疲倦,一片雪花飘落下来,在他阖目间,轻轻沾在浓密的睫毛上,“阅儿,我的心好痛。”他喉间哽动,薄­唇­在开合间颤抖,嘴角抿在一起,慢慢睁开眼睛,风飞阅看着一串冰凉从那双异于常人的眼眸中流出来,滑过­精­致的面颊,那么孤零,那么……

她不知道,那是男子的眼泪,还是落下的雪花,视线朦胧,整个世界在眼中看不清楚,更多的雪花打落下来,一片,又一片。

风妃阅抬起手,在自己脸上抹了一把,什么时候开始,也是满脸泪渍。

一回首,云开见月明。

再回首,郎伴阑珊处。

三回首,素手笑天涯。

男子嘴中默念,突然就转过头来,风妃阅躲闪不及,眼泪婆娑。

孤夜孑侧过来的视线带有几分哀戚,眼角处,凝聚着半颗冰凉,他望着风妃阅很久说不出话来,心中的情绪难以掩下,她眼泪大颗大颗滚落下来。她听到男子说,“阅儿,我们的月明在哪里?”

郎伴阑珊处。

她一个蓦然回首,在惜缘林里找到自己的是他,可是,他们之间究竟怎么了,风妃阅伸出手去,她知道,他脸上淌着的,那是眼泪。

手指刚触上去,那泪,是滚烫的,孤夜孑转过身,将她的手裹在掌心中,前额相抵,二人却均是泪流满面。风妃阅摇着头,另一手抚上他俊脸,最后,用掌心遮住他的眼睛,他是皇帝,他是在黑暗中都不会低头的尊王,他……怎么可以哭呢?

孤夜孑另一条手臂动下,后背的伤口被扯痛,他将风妃阅的手拉下,大掌托在她脑后,薄­唇­落在她的­唇­角,灵舌撬开女子牙关后,钻了进去。全身,渴望的每一个地方都在疼,风妃阅被他用力压进自己胸膛,宽阔的肩膀,足以为她挡住一切风霜。她在­唇­齿间,尝到了苦涩,眼泪在脸上划出道道透明的绝望。

绝望……

吻,不再是亲昵,孤夜孑的用力,让她尝到了淡淡的血腥味,天际中,雪还在下个不停,越来越浓,越来越密。沉重的,压上二人肩头,他全身明黄将外面惨白的世界隐­射­的越发透彻,风妃阅双手在他脖颈后缠紧,有那么一瞬间,她自私的想,雪就这样下吧,永远不要停。

这样,算是绝望的告别么?还是,我们都放弃了。

孤夜孑一手落在腰间,手指笨拙将缀着尊贵腾龙的腰带解开,双手从袖口中脱出来,整件龙袍像是披风一样耷拉在肩头。他拉过风妃阅的两手,让她穿过去,,龙袍的前襟在她后背拢紧,这样,宽大的衣衫正好将两人包在一起,她坐在男子腿上,寒冷减去一半,嘴上的温度越来越凉,鼻尖相触,风妃阅抬下眼,正好看见他湿腻的睫毛,整张脸透着一种苍白,靠近的额头传递出不正常的虚热。

“孑,你怎么了?”风妃阅想要推开身,却被他置于身后的双手桎梏。

“不要动,阅儿,我感觉,自己好像是在做梦,陌辰吏说,只要不想你,心就不会痛,可是,无论我走到哪,就感觉到你都跟在我身边一样。阅儿,你告诉我,我是不是真的做错了,我太贪心,我想要兼得,却连……自己的一颗心都保不住,”孤夜孑意识有些模糊,又像是在呓语,“不,这不是梦,藏着心的地方,真的不会疼了……”

大颗大颗的汗珠凝聚在他额头,风妃阅将他拥住,掌心在他背后交扣,手臂触摸到一滩浓稠的液体,她急忙缩回手来,却见白皙的肌肤上被鲜血染红,血渍,顺着她的手腕流淌下来。她急忙将龙袍掀开一角,男子安静地靠在粗壮的树­干­上动也不动,睡颜,却是从未有过的安详,双目阖起后,嘴角微微展开。肩胛后方,原先包扎的伤口正在殷殷冒出血来,白净的中衣大半边像是浸泡在血水中一般,浓腥的味道,全部散发出来。

小嘴轻掩,风妃阅忙将他放在自己身后的手拉开,落在两侧的前襟拢紧后,她双目瞅向四侧,慢慢弓起身子。

不过多久便抱来一大堆枯枝,风妃阅将它们全部堆放在孤夜孑身前,这里没有火折子,找了许久,才找来两块手掌大的石头。她试着轻轻击打一下,却只冒出零星火光。她蹲下身,将石块凑近柴禾后用力击打起来。

取火,并不像想象着那般简单,风妃阅咬牙,一击用力,却不小心打在手指上,她疼的松开手,指头上鲜血如注。回过头去,孤夜孑面­色­苍白至近乎透明,他两手垂在身侧,像个无力的孩子一样,风妃阅忍住哽咽,捡起地上的石块后重新击打。

好不容易点上,她退后几步,重新回到他身边。望着他宁静的俊颜,风飞阅抬起袖子,将他额上汗水轻拭去,“不公平,”声音沙哑,才哭过的痕迹明了清晰,“为什么每次你都可以睡得这么熟,却要留下我一个人,看到你这样,我好羡慕。”她将脸枕在他胸前,听着一下下的心跳,虽然微弱,却让她倍感心安。从未发现,自己竟这么爱哭,她一直以为,自己是足够坚强的。橘园*小歪*手打

眼泪,滴滴落在他的胸口,开出一朵朵不同的绚烂,孤夜孑无意识伸出一手搭在她肩膀,那滴眼泪,仿佛能流进他心里一样。

篝火点燃的温度让孤夜孑稍稍好受些,风妃阅小心翼翼除下他的衣衫,撕开自己的袍子后,顺着肩膀,将伤口重新包扎上。

身上,冷冰冰的,已经失去温度,她小手贴在他胸口,无力的、恐慌的想要将自己身上体温过度给他。几番折腾,他难受地蹙下眉,风妃阅犹豫片刻,最终还是解开衣衫,用身子,赤­祼­贴上孤夜孑的胸膛。

风妃阅不敢睡,用衣衫将二人掩起后,动也不动地趴在他胸口,眼皮在煎熬中越来越沉,最终,还是合起……

她走着走着,没了方才的严寒,身边,春天的气息充斥着每个角落,她发现自己竟置身于一片花海中,一望无垠,好看极了。

那是一种不知名的野花,它开在几百里的草原上,一眼望去,都是绿­色­和白­色­交融,远处,天地交汇,风妃阅路过的地方,都传来窸窣的步子声。仰面望去,蔚蓝的天空很纯,白云流动,变幻出一个个有趣的图案。

没有方向,她漫无目的向前走,突然出现一抹少年的身影,他负手而立,在她站住脚步的时候,慢慢转过身来。那是一张很年轻的脸,甚至还带着几分稚­嫩­,身子又写单薄,却已经和她一般高低。

“孑——”风妃阅还是认了出来,她双目透出欣喜,想要上前去,两脚却被定在原地动弹不得,“你的伤好了?”

“这里好看吗?”少年声音纯净,并未直接回答她的话。

风妃阅放眼望去,她由衷展颜,那种自然祥和,带着宁静的芬芳,让她沉醉,“好看。”

少年微微一笑,如沐春风,好看的面容被阳光洒上淡淡的光晕,连垂在身后的墨发,都带着一种­干­净的气息。他面如冠玉,傲然独得,放开的眼角璀璨而明朗,风妃阅被深深吸引,想要靠近,却见眼前的一切全变了。

天崩地裂,她踉跄得几乎站不住脚跟,巨大的裂缝自天际另一头劈过来,速度惊人,让人来不及反应。她措不及防跌倒在地,那片美好的花海已经消失不见,远处,传来震耳欲聋的战鼓声,马蹄踏过空旷的沙漠,沿路来,尽显杀戮。

风妃阅仰望,披上战甲的骏马停在自己跟前,马上,一名男子威严冷峻,他身穿黄金甲胄,冷毅的俊脸转过来,赫然,就是孤夜孑。

他沉稳有力,却是残忍,杀戮。战场上,尸横遍野,折断的旗子子在战火中不断燃烧,一派狼籍血腥。男子举起马鞭,用手向周边扫过一圈,眼中的­干­净被烈火熊熊的鲜血代替,赤红之后,将那双琥珀­色­的瞳仁蒙上层层悲切。风妃阅的视线随着他手臂一路望去,战争后,城池破旧不堪,百姓流离失所,被烧灼的黑­色­占满半个世界,人们三三两两围在一起,地上死去的,有他们的亲人,凄哀的哭声响彻上头,心中都能滴出血来。可是,老天爷却不会为他们留一滴眼泪。

“阅儿——”孤夜孑收回马鞭,俊脸上,血渍交错,“我也想陪你去那个美好的地方,可是……”男子顿住话语,眼眸中掠过不舍,定定落在风飞阅的脸上,“一旦我放下了全部,那里,就会变得和现在一样,所以美好,都会被毁灭。”

她眼中漾着泪,点下头,“我懂,你不应该放下。”

孤夜孑带有几分欣慰的笑意,视线穿过满眼荒漠,那双瞳仁中,闪现出不为人知的温暖,“阅儿,或许,你说的对,我是应该放手了。”

风妃阅哭出声,不再压抑,那是种受伤的哀痛,孤夜孑转过头来b Bs.JOoYOO. Ne T望着她,马背上的男子,依然孑然,“阅儿,我多想同你携手,远走天涯。”

那种声音,像是魔魅一般,风妃阅全身惊怔,忽然惊醒,阖起的双目猛地睁开,却发现自己正安安稳稳躺在孤夜孑的怀中。她急欲起身,才确定那是个梦境。轻轻吐出口气来,心情却持续放松不下,沉重的难以承受。

扣上衣衫,回身添加些柴火,风妃阅坐回孤夜孑身边,他犹在沉睡,女子将脑袋枕在他肩头,火堆中,­干­枯的树枝噼啪作响,她陷入沉思,面­色­带着几分凝重。

侧过头去,手指在他眉梢上轻轻划过,“我们,就让老天来做决定,如果,在天明时分,陪我走出这片林子的是你,我就随你回去,如果……”她拧住话语,认真的盯着他侧脸,“还有如果的话,我们,就彼此松开对方的手,好么?”风妃阅重新靠在他肩膀上,“最后一个如果,我们就死在一起,变成两个雪人。”

火堆,在寒风中慢慢被熄灭,这样的夜晚无休无止,仿佛怎么都等不到天明。

远处,真的如孤夜孑所说,有清晰的砍树声,不远了,她­唇­角勾勒出几许希翼,在最后一点火源燃尽之时,闭上了眼睛。

全身酸楚,她不适的张下嘴,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身上,仿佛被千金重的东西压住,让她难以喘息。

猛的睁开眼,风妃阅急促用力的呼吸,入目的,是雪白­色­的纱幔,屋中点着暖炉,她两眼转动几下,意识后知后觉。古香的摆设,案几上,熏炉中氤氲而出的香味随着雕镂的小孔汩汩冒出来,这的一切都那么熟悉,她害怕的摆了摆头,更多了,则是难以置信。

“醒了?”男子慵懒的嗓音随着撩起纱幔的动作而传进来,七袂弯下腰,泻下的发丝落在她面前,视线在她脸上察望,“看来,并没有什么大碍。”

风妃阅嗓子嘶哑,­干­涩的难受,她环视四周,随后,同身前男子对望,“我怎么会在这?”

七袂在床沿上坐下来,目光炯炯,“你忘了,先前我们进的那片林子。”

她当然没有忘记,可是,她明明是同孤夜孑在一起,“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那片林子,名叫惜缘林,”七袂压下身,目光紧盯着她不放,“谁第一个找到你,谁才同你有这缘分。”

他的话中微微透着几分切齿,面上,微笑,却并不达眼底。

“找到我的,是你?”风妃阅声音忍不住拔高几分,那她同孤夜孑先前在林子里发生的一切,又是怎么回事?

“你以为还有谁?”七袂反问,嘴角咀嚼着笑。

“那……”风妃阅犹豫下,心头满满的,都是害怕,“我身边可还有别人。”

望着她眼中的希翼,七袂敛下笑,他心中升腾起无名的怒意,语气残忍而冷酷,“没有。”

“不可能,”风妃阅断然,她用力摇下头,两手将自己撑起来,毫不畏惧同他对视,“我明明同他在一起,还是,你把他怎么了?”

“你嘴中的他是谁?”七袂讥讽反笑,“死亡之林中不单陷阱重重,更为重要的是,凡是在里面的人都会经历必然的幻境,让人辨不清真伪。我本以为你是个聪明人,却不想,仍是这般愚昧,他是谁?皇帝么?当初他既然能抛下你,今日,又怎会进死亡森林来,为你送死?”

风妃阅全身力气被抽尽,整个人栽回去,只剩下呼吸的力。

难道,真如七袂所说,只是自己经历的幻境么?可是,男子的眼泪分明打在自己脸上,那种感觉,怎会有错?

她伸出手,在眼角轻轻擦拭下,手指传来清晰的疼痛,风妃阅眼中闪过奇异,那正是自己在取火时所留下的伤口,如今,还隐隐作痛。

如果,这是幻境,经历过的一切为何历历在目?

如果,这是真的,那陪在自己身边的男子在哪?

和她一起走出林子的,最终不是他,风妃阅心中原先笃定的答案,却还是忤逆不了天命。

真的,是要让他们放开彼此的手么?那片春暖花开的地方,没有你的陪伴,哪里还有美丽?

或许,七袂说的对,从一开始,孤夜孑走进死亡森林时就只是个幻境,或许,只是自己意念中,想要挽回点什么。错过的,终究,连对方的手都难以触及,遗憾,成全不了现实。

锦瑟年华与谁度 160

双目沉重的打开,孤夜孑松开的手掌收下,却是握了个空。

“皇上醒了——”耳边传来惊呼声,以及串串急促的脚步,孤夜孑好不容易将焦点对在一点上,他模糊启音,开口说道,“这是哪?”

“回皇上,这是下官的府邸。”一人上前,弯腰恭敬说道。

他眸子转动下,全身发热,脑袋浑浑噩噩,像是做了一场很久的梦,“皇后人呢?”

无意识的一句话,让边上众人面面相觑,带头进入林子的官员拾袖擦把汗水,战战兢兢恢复道,“皇上,臣等今人林子时,并未发现有旁人。”

他肩膀一动,枕着的伤口被扯开,龙颜忽然大怒,“怎么可能没有人,她分明躺在朕边上,难道朕的伤口也有假?”

众人齐刷刷跪满一地,脑袋碰着地面哪敢抬头,皇帝急着起身,右手将榻上绣枕扫下去,击在一名官员的身上,那人身子稍有倾斜,肩胛微缩,“皇上,微臣所言句句属实,林子里面,真的只有您一人。”

痛楚清晰刺入后背,怎会有假?那件染血的龙袍挂在­精­致藤架上,女子气息温柔,又怎会有假?孤夜孑说什么都不信,遮在腰间的锦被被随手扔下去,雪白的中衣犹如零落于孤梢上的海棠星,白皙而纯净。他分明拥着她,两人相伴于姻缘树下,尽看雪花繁落,这才不过一眨眼的功夫,身边的位子却已经空了。

“我不该睡着的,”他懊恼万分,一掌击在榻沿,伤口崩裂,血水,像是暗夜中的眼泪顺着手臂蜿蜒而下,灼烫的液体,涌至胸口。那种感情明明那么真实,他将手放在心房的位子,那里,还留着女子的眼泪,整颗心透着柔弱的疼,跪在地上的几人动也不动,孤夜孑抬起眼眸,视线透过开启的窗子望出去,半边明月高悬于天际,透着种不知名的惨淡。橘园小歪手打

修长的腿站起,旁人不敢阻拦,只得将路让出来,孤夜孑蹒跚向前,小腿在桌腿上磕磕碰碰,身子虚弱的连路都走不稳。身边随侍忙上前,才刚触及他的手,却被他一把推开,孤夜孑手扶着墙壁来到外面的走廊上,虚脱地在竹子编制的栏杆上坐下,背部贴上去,一阵寒意蹿遍整个身体。

风妃阅倍感虚弱,七袂在看见她醒来后便离开,她双肩挣扎下想要起身,边上随身服侍的丫鬟忙上前,两手轻轻落在她肩头,“堂主,皇尊交代,要您好好休息。”

“我想喝水。”她口­干­舌燥,说话无力。

丫鬟听闻,急忙端了水过来,嗓子里刚恢复几分舒爽,风妃阅就试探问道,“独步天涯的人,都回来了么?”

将茶杯放回桌子上,丫鬟不疑有他,“各大堂主及门主已全部归来,这一趟武林盛会,好像才逗留不过几日。”

风妃阅上半身靠于床架上,榻前,一盏白­色­玉兰的花形灯盏隐约伴出几分香味,在她径直小脸上打出缕缕哀愁,散在胸前的长发带有蜷曲弧形。望着丫鬟开始忙碌的身影,她开口道,“这次皇尊回来,可有带何外人?”

那丫鬟直起身,脸蛋转过来正对她,“外人?没有,皇尊下车时就抱着堂主一人。”

悬起的心口,平复下,松懈却又带着失落,矛盾极了。看来,孤夜孑并未落在七袂手中,可……若真和自己想的一样,她是该同孤夜孑在一起,七袂既然救出了自己,肯定会发现她身边的皇帝,潜意识中,她不愿意相信那是个幻境,可若是事实,又该怎样解释现在的一切?

“堂主——”见她起身,丫鬟忙要上前搀扶。

风妃阅皓腕轻摆,“我就在外头站一会儿。”拉近前襟后走出去,凉爽的风随着打开门的动作扑面而来,再次吹在脸上,还带着几许燥热,同林中的寒冽完全是两个世界。

双手扶在栏杆上,她前半身倾出去,仰面对视着挂在天空中的月亮,是谁说,月亮的光洒在每一个角落,你能看到,他亦能看到。被光良照­射­到的地方,要一起幸福?风妃阅将纤细的手指在自己眼前展开,月光被指缝稀疏成几道哀默,左手,将右手包拢起来。在皎洁的月­色­中,她缓缓将两手拉开,复又,重新握回去。

放手,谈何容易,指尖弯曲成难舍难分的,将两只手掌扣在一起,“你看见了吗?”

孤夜孑将披在身上的衣衫拉起,圆缺的月中,仿佛出现两只手,一大一小,“阅儿,你还是走了。”

“你还是走了。”风妃阅呢喃出同样的一句话来,仰视的眼角被痛楚撕裂开,两条手臂举得发麻,“我不相信,那只是一个梦,你知道吗?我并不想醒来,在那里,我能安安稳稳的闭上眼睛。我也不奢望那片美丽的地方,我只想,再让我睡一会……”

“这样的梦,要是每天能陪着我,多好。”孤夜孑轻咳,嘴里淡淡的血腥味,他单膝屈起,一手搭在膝盖上,白­色­的中衣被晚风撩起,双目轻阖,她仿佛听到女子的声音,在他耳边轻语,“如果,在天明时分陪我走出这片林子的是你,我就随你回去……”

孤孑的背影,他形单影只,只在长廊上投下一道修长,风妃阅还是维持着先前的姿势不肯放开,手上取火时的伤口清晰呈现在眼眸中,那一点无望,仿佛又死灰复燃。

七袂双目紧盯着她背影,他藏身于转角,幽暗的眸子落在那一双牵住的手上,嘴角透露­阴­鸷,长发邪魅垂于胸前,身上暗­色­的长袍融于黑夜中,尊贵而窒息。

将女子的一举一动摄入眼底,他气息浮躁,仿佛重新回到那片死亡森林。

脚步踩着残枝落叶,发出的声音虽然不响,可在这片静谧中,却尤为刺耳,“什么鬼地方!”他暗自咒骂,情急之下,还在寻找风妃阅的身影。两手拨开茂盛的枝叶,才发现这条路,竟然在先前重复过。

七袂兜兜转转,来到一片林子前,栅栏那里,写着一首小诗,它在­唇­间默念后,轻声嗤笑,“什么惜缘林,骗人的鬼把戏!”

一路进去,却是比先前的林子还要诡异邪门,这里不单有溪水,竟还有耸入云间的山脉,亦真亦假。他在里面找着出路,手臂将挡在面前的树枝拨开,入目的,竟是满地白雪。自己所站的地方还是春暖花开,想不到只是一步距离,就差了一年。

白雪皑皑,积起一层厚厚的冰霜,他走近一看,竟见二人相偎,斜躺在树下。风妃阅单手环着男子的腰,倔强的小脸此时缓和而温柔,安静地枕在他胸前。孤夜孑似是受了伤,七袂蹲下身来,­阴­鸷的视线落在二人脸上。他知道皇帝进了林子,那名死士也是授他之命乔装成风妃阅,怪异的是,他在看见孤夜孑被刺一刀之后,刚要上前,却被带到了另一个地方。

孤夜孑落在肩头的手看在七袂眼里,无比刺目,心里一阵郁结,堵得慌,他不明白,他们两人是如何在一起的。手上动作粗鲁的将风妃阅扯过来,男子半睡半昏迷的呢喃了一声,大掌紧抓着她的手不放。

他不信,这真会应了初入林中时的那首诗意,自己不过是来迟了一步,死亡之林中没有捷径,孤夜孑限于自己找到风妃阅也只是运气罢了。

望着男子靠在树­干­上的脸,七袂垂于身侧的手慢慢凝聚起内力,掌心落在孤夜孑头顶上方,他依旧凝目而眠,没有丝毫感觉到危险。七袂一掌欲要击下去,却还是犹豫,俊目凝望着他虚弱的眉宇,眼中闪过一抹不为人知的退却,最终,还是握紧双拳,将手收回来。

七袂揽上风妃阅的大掌微用力,女子横腰被抱起来,他刚要走,步子却一顿,被拉了回去。回眸相看,两人的手紧紧扣在一起,不愿放开。风妃阅整个人缩在自己胸前,七袂迈开脚步,她的手落于下方,二人的手臂被扯拉成一线,像是有预知般,手上的力越缠越紧。

他一个用力,扣在一起的手指在对方掌心中滑过,细致的纹理,像是前世镌刻的美好,有人说,每人手上都有一条姻缘线,只为,在下辈子找到对的人。指尖相触,最终,划过一个哀伤而无力的断点,意识全无的孤夜孑,大掌在空中伸出挽留,风妃阅整条手臂挂在七袂身上,寂寞如斯,他手掌逐渐收拢后,垂落回去。

留下他一人,七袂抱着风妃阅转身离去,埋在胸前的脑袋突然往边上倒去,眼角轮廓处,一滴冰凉顺着面颊掉落,摔碎在积雪冰封的地面上。我怎么可以,把你一个人留在这,睡梦中,风妃阅轻喃。这是七袂第一次看见她落泪,他脚步顿住,垂下的两眼望着她苍白而疲倦的脸­色­,泪花将地上的一点冰雪融化,随后,整片大地好像苏醒过来,从远处开始,曾芜交错的树木将路全部让开,冰层在脚底下褪去,放眼望去,依稀可见正在砍伐的官兵。

边上,同风妃阅有着同样面容的女子气息全无倒在一棵树后面,七袂想要跨过去,矫健的身子却突然顿住,他从袖中掏出跟­精­致的链子,那是在络城时,从风妃阅身上取下的。手掌一松,链子临空闪耀,最后落在了女子的前襟中。

抱着她闪身后退,那些弯腰的官兵望着突然明了的前路,一个个停下手中的动作,面面相觑。死亡森林上头的雾气全部挥散,穿梭于林间的诡异被延伸出来的阳光扯开,众人丢下手中东西,跑进了林中,“皇上,皇上——”

原先在里头周旋的众人见到七袂,迅速归拢过来,“皇尊。”

他让人火速退出林子,站在边缘外,已有人找来马匹,他抱着女子横跨而上,视线扫过那片林子,“这死亡之林害得独步天涯全军覆没,将它烧了。”

“是。” 一名男子领命,七袂将风飞阅环在胸前,马缰勒紧后,夹起马肚健步如飞地窜出去。

几里之外,他回首望去,犹能看见熊熊燃烧的大火吞噬了整个天际,浓烟肆起,黑­色­的焦灼味道尾随而来,连带着整个山庄都被牵连,庞大的建筑瞬间埋没于火场之中。七袂策马扬鞭,黑­色­的身影幻化为一点,消失在瑰丽的火光中。

风妃阅将两手遮在脸上,里头的丫鬟见她迟迟不进来,只能取过件披风。走出去,“堂主,您身子尚弱,回去歇息吧。”

她轻轻吐出口气,回过头去望了她一眼,丫鬟上前搀扶着她,将风妃阅送回屋子。七袂走出暗角,望着灯火熄灭的屋子,他敛目后,走下阁楼。

“你们是怎么将朕救出来的?”过了许久,孤夜孑才朝着里头官员问道。

“回皇上,属下带人只将那片林子砍了一角,突然就见原先的瘴气全部都散去,里面的路也一条条清晰出来,属下找到您的时候正适林中突来大火……”

“大火?”孤夜孑突然厉声打断,“里头的人呢?”

那官员双肩瑟缩,冷汗涔涔而出,“一路来,属下只看见几名江湖之人四下逃窜,火势是从另一边过来,故而……”

皇帝心惊,上半身正起来bBs.JOoYOO.NeT。

“事后,并未再见有人逃出来。”

而风妃阅,明明是进了那片林子的,就算他们没有遇上,在那场大火之前,她也不可能出去。

第161章 再次错过

全身,如坠冰窟,五指咻地紧握。^橘园.清清^

孤夜孑霍然起身,虚弱的步子显得急促,将前襟拢紧后向前走去,跪着的众人纷芒起身,想要阻挡。

“摆驾!”皇帝一挥手,威严哪敢觑。

官员急忙下到阁楼,急急忙忙找来马车,随行御医片刻不敢耽搁,连忙跟上去。

风妃阅遣退丫鬟后机灵起身,她打开门,先将脑袋探出去,见四下无人后这才小心翼翼走到外面,足落无声,身姿敏捷。她偷偷来到马厩前,牵起自己的马儿后一跃而上,策马扬鞭。

身后,一双妖媚的眼眸瞬间染上­阴­鸷,男子垂在身侧的两手紧攥成拳,视线久久钉在她后背,目光氤氲出嗜血。

风妃阅勒紧马缰的手使劲用力,凛冽的风刮在脸上,像是要将她撕裂一般,耳畔呼啸,挡在跟前的树枝被她用马鞭挥开,健步如飞。她想要确定,那究竟是不是一场梦,心中的渴望繁衍至焦虑的疼痛,女子穿梭在暗夜中,只有马蹄踢踏声清脆而急迫。

满目疮痍,一场大火将整个山庄吞噬,经久燃烧的枯木带着焚烈的热源袭近,孤夜孑步下马车,脚底下像是踩着火炉,烧焦的木炭随风在地上打滚飘落,停留在每个人脚边。已经有人开始走近死亡之林找寻,那里,只剩下一堆废墟,哪还有半个人影。

孤夜孑走近望去,原先有山有水的林子,焚烧过后竟不过才方圆地方。官兵用手中棍子将地上灰屑拨开一层,一路从边上向中间探去。

他目光越过众人,刚上前两步,就听见其中一人有所发现:“皇上!”

他转身,棍子上挑着根晶亮的链子,孤夜孑疾步而去,官兵将它取下后在袖口擦拭­干­净,双手递过去,男子接过的动作带着几分颤抖。这条链子他再熟悉不过,风妃阅曾不止一次和他提及,“在哪发现的?”

“回皇上,就在前面。”那名官兵旋身带路,皇帝脚步虚移,身子差点栽倒之际,被边上的女子及时搀扶,“皇上当心。”

孤夜孑侧目一瞥,只见那人明眸皓齿,细致的五官衬在一张白皙的小脸上,周身的书香之味,同平日里的丫鬟完全不同,他心系风妃阅,故而没有多做追究,大掌随手搭在她肩上后,一路向前。

“回皇上,就是这。”官兵站到边上,伸出手一指,孤夜孑抬眼望去,就见一个人形清晰的呈现出来,全身,已经化为灰烬。

他静默而立,身子咻然一沉,差点压得那女子站立不住,五指在她肩上钳住后,双腿虚软站起。握紧的手掌感觉到疼痛,链子的接口划开皮­肉­,孤夜孑一瞬不转盯着地上,那里躺着的,怎么可能是风妃阅?

他矢口否认,却又说服不了自己,“不可能,她明明同朕在一起。”

“皇上,”那名从未开过口的女子转过头来,小脸轻扬,双目对上孤夜孑,“民女听说,这林子名唤死亡之林,不仅里头诡异,而且,进去之人皆会出现幻想,很多,只是黄粱一梦罢了。”

孤夜孑原先的坚持差点动摇,却仍然守护,不肯放开,他不信,会有那么真实的梦境,他更加不会相信,自己只是闭上眼的时间,她就已经化成了灰烬。女子的肩膀被他越掐越紧,她咬着下­唇­,愣是没有吱一声,额角上已经冒出涔涔冷汗,皇帝却仍旧没有松手的意思。

风妃阅几乎是从马背上跌落下来,她趔趄上前,入目的,却是遍地灰烬,一眼望不到头。她没有人多势众,只能靠着自己去找,整颗心高高悬起,才走不过几步,身子就瘫下来,跌坐在地上。

这里了无生迹,如果孤夜孑真的没有逃出这片林子……她赶忙摇下头,唯一的希冀,她情愿当初是场梦,他根本就没有进那片林子。几个挣扎后起身,却听得远处传来一阵男子的咆哮声,石破天惊,像是困兽般的颤抖,绝望而凄凉,听得旁人心碎剧烈。她站在原地,意识到这声音是从另一头传来,心口忽的揪起,疼的厉害。

孤夜孑胸膛处剧烈起伏,喉间涌上腥甜,眼眸中的世界在剧烈摇晃后,终于倒塌下去。风妃阅好不容易看见远处的人群,隐约,中间那个明黄|­色­的身影异常熟悉,她面­色­欣喜,刚要上前,却见他身子一倾斜,双手拥住了边上的女子。

孤夜孑双目无力轻阖,那名女子见他伏在自己肩头,赶忙双手扶上他腰身。全身的无力,看在远处的风妃阅眼中,却是另外一番景象。她及时刹住步子,视眼朦胧中,看不真切。原来,先前的一切,真的只是场梦,她没有看清楚女子的脸,单从半边背影,她便已认定是施婕妤。同样的娇弱,同样的身姿,甚至,是同样的亲昵……

四周随行的官员皆已惊骇,纷纷上前,女子一手环过他的腰身,“皇上,先回去吧。”

孤夜孑摇下头,身子却不听使唤地向下软去,御医适时在右边将他搀扶起来,示意众人离开,风妃阅眼见他徒步向前,犹豫几下后,最终提起勇气,箭步上前。

“唔——”嘴巴突然被身后的大掌捂住,纤细的腰身被深勒进一具温热的怀抱。七袂提起内力后将她带至远处的一棵树下,环起的双臂昭示出他此时的愤怒。风妃阅双手想要将他的手掰下来,却被他更加用力的挤压在粗壮的枝­干­上,喘不过气来。

孤夜孑被扶上马车,随侍掀起轿帘,他弯腰进入之时,扭过头去望一眼,由于隔得过远,风妃阅并不能看见他眼中的凄凉,却在见他消失于暗夜中时,心头剧烈抽痛。眼睛用力睁得老大,瞳仁深处,通红通红。

腰后抚上一双大掌,几经摩挲后,粗鲁拽了几下。风妃阅心神猛地一收,他在做什么?

“唔唔——”被捂着的嘴中含糊出声,七袂充耳不闻,继续手上的动作。风妃阅奋力反抗,男子索­性­松开手,将臂弯压在她后背上,抵住那棵大树不让她动弹,“七袂,你疯了是不是?”

风妃阅出声咒骂,双脚想要向后踹,男子轻易闪开后,索­性­将整个身子压在她背上,一手随意扯动几下,那条白­色­的腰带就这么被丢弃在一边。七袂面露邪佞,一手伸入女子前襟,“我没有想到,你这么不安分。”

她身子剧烈扭动,不想让他碰触,无奈气力不够,最后,只能气喘吁吁回头怒瞪着他,七袂凑上前,薄­唇­刚要吻上她面颊,就听得她恶狠狠说道,“你敢试试,我就把你舌头咬掉。”男子一顿,俊脸微偏,最终带有忌讳地埋在她颈间。风妃阅按捺不住厌恶,身子想要退开,袍角却自下方被掀起,她杏目圆睁,男子的大掌已经贴上她小腹。

“哈哈——”忽的,一串银铃般的笑意从身后传来,二人均是一怔,七袂下意识将身子挡住风妃阅,回头瞅去。

“想不到,堂堂一介皇尊,对女人居然要用强的。”这声音,听着似曾相识,风妃阅回首,视线穿过七袂臂弯,见到的,正是满面笑意的索伊,“是你!”

“是我,”她挽­唇­,跟着上前几部来,“你不是很厉害么,怎么现在落魄成这样?”

风妃阅面不改­色­,并不因衣衫狼狈而羞愧,“换了你来试试?”手肘使劲向后撞去,七袂随手一挡,身子向后退去。

她揉着酸麻的双肩,男子冷静下来,双手环在胸前后,像没事人一样靠在树上,“你怎么来了?”

听二人的语气,定是一早便相识。风妃阅捡起腰带,旁若无人的系上,索伊始终面带笑意,挪揄道,“有好戏,我怎能不来?”

“皇帝正在四处追查你的下落,不躲的远远的,怎会突然来到这?”

“不过是几张废纸罢了,我索伊想去哪,没人能阻拦。”她上前几步,来到风妃阅面前,“据说她来到独步天涯已有好几个月,你怎么还没驯服呢?”

七袂脸­色­咻地拉下,周边聚上冷冽,隐隐,还有几分肃杀,“你管的太多了。”

索伊并未再追问,将视线落在风妃阅身上,“我接到一个买家,对方让我找到她的下落。”

风妃阅面露犹疑,七袂斜靠的身子正起,“是谁?”

索伊敛下笑,纤细的手指在脸颊上轻轻敲打,“一个,已经在江湖上销声匿迹的人。”

七袂好看的剑眉蹙的越发紧,狭长的眸子带着一种说不清的情绪望向风妃阅,她亦在暗中忖度,究竟是谁,想要找到自己的下落。

索伊有些怀疑的将视线在二人间巡视,她双手环起,来回踱步后,站定说道,“是花月师让我找到她。”

风妃阅明显的看见七袂一怔,­阴­霾的俊脸闪过似信非信的不解,“花月师?你见到他了?”

“我没有看见他的脸,”索伊显得很是遗憾,“不过,他武功确实怪异,据说,还能­操­纵百花攻击他人。”

第162章 禁奴

大叔?

风妃阅暗自蹙眉,能­操­纵b Bs.j OoY OO. ne T百花的,除了他,还有谁?

“花月师有说为何要找到她么?”七袂神­色­异常肃穆,目光始终不离风妃阅身上。

索伊摇下头,视线中透着几分令人难以捉摸的神­色­,肩头微耸起,她双手摊开,打趣道:“谁知道呢,不过,他说要尽快找到她,不论是何代价他都付得起。”

“哼!”七袂冷哼,黝黑的眸子像要在风妃阅身上打出个窟窿,“想不到,惦记你的人还这么多。”

索伊望向两人,心中似在揣测,风妃阅面­色­难看的瞪向他,大叔定已将二夫人和君宜安排好了,也不知道,君宜的孩子顺利生下来没有。思及此,她不悦的神­色­稍稍缓下来,嘴角轻勾,上扬的弧度煞是好看,心头一阵温暖,先前的­阴­霾随之扫去几许。

七袂一阵响哨,远处的马儿飞驰而来,风妃阅见状转身便要走。

“你去哪?”

她站稳脚步,白净的衣衫将暗夜衬得尤为惨淡,“我要离开。”

七袂松开勒住马缰的手,他一个箭步上前,声音霸道,“谁允许你离开了?”

风妃阅折身,双眼同他直视,眉目轻扬,她语气犀利,“当初你说过,我替你杀满一百个人便放我自由,再说,就算你独步天涯就了我,今时今日,也该还清了。”

“还清?”七袂突地扣住她皓腕,将她整个身子拖向自己,风妃阅一惊,人已撞入他胸膛,“在这里我说了算,你想还清,没那么简单,我要你一辈子都欠着我!”

女子分外不悦,使劲想要挣开,“七袂,你太出乎我的意料。”原本,只是以为他霸道,却不想他这般不近人情!

索伊靠在边上并不说话,风妃阅一甩手,想要径自离开,从走出几步,颈后便传来剧烈的疼痛,整个人已经软绵绵倒下去。

“想不到你这么暴力。”索伊上前,看着七袂将昏迷中的女子抱起后跃上马背,宽大的衣袍拖下马肚,他头也不回的冲着身后说道,“自己跟上。”

索伊抿下嘴,跨上一边的骏马后,扬鞭尾随而去。

孤夜孑回到住处,御医加紧让人煎了药过来,他在塌上坐定后,这次注意到边上女子,“你是谁?”

一名官员上前,唯唯诺诺跪在堂下,目光朝着那名女子一瞪后,恭敬答话,“回皇上,这是下官的小女儿。”

孤夜孑将掌心放在胸口,他甚为不适的揉动几下,眉头间拢的高高的,垂目的女子面­色­酡红,靠过去一步,小手轻轻按在他胸口,“皇上,民女……”

修长的五指顿住,手背上,落上一双纤细的手来,跪着的官员吓得面­色­苍白,嘴­唇­一个劲哆嗦,气氛在窒闷的屋子中诡异起来,静的,连掉下根针来都能清晰听见。皇帝的手很冰,女子的掌心,却是很温暖,见他不说一句话,她小心翼翼将手更为贴近,想要将掌中的暖意传递过去。

孤夜孑抬眼,深邃的眸子中,一抹人影支离破碎的拼接不起来,散在肩头的长发忽然落下来,化成一个圈,极为孤零。猛的一个甩手,女子急促退后几步,皇帝自顾倚躺在榻上闭目养神,“滚出去。”

语气平淡的近乎疏离,那官员见状,忙的起身拉住那女子的手腕,神­色­很是不悦地示意她出去,一边,还毕恭毕敬哈腰,“是,下官这就带她出去。”

“爹……”她跺下脚,心不甘情不愿地被拉出去,外头侍卫将门阖上,那名官员大步走出院子后,气势汹汹将她的手猛甩开,“你这不知廉耻的东西。”

“我怎么不知廉耻了。”女子愤怒反驳,一手握着被捏疼的手腕,“他是皇上,哪个女子不想,哪个女子不喜欢?”

“你……”官员气得举起手来,在她毫不畏惧的仰面中,他一声叹息,气恼收回手,“爹都是为了你好,若我真把你送进了宫,这辈子,你怕是休想再踏出一步。况且,皇上­性­子暴虐,若不是他身上有伤,方才那一下就能拧了你的脖子!”

女子听闻,脖子一缩,官员见状,赶忙在她肩上轻推下,“快回屋去,净给我添乱!”

清静的庭院中,花园因久未打理而开始枯萎,风妃阅躺在边上,她双手遮在眼睛上,不知是真睡着了,还是假寐。

整整三个月,她居然被禁足了,园中除了来送饭的丫鬟外,寻常人休想进来,额上冒出一层淡淡的汗珠,她双腿交叠,呼吸平稳而沉静。

“你还挺悠闲的。”伴随着脚步声的走进,风妃阅移开手,双眼从指缝间向外望去,“你来做什么?”

索伊就势在她边上坐下,一双美目妩媚而柔和,她漫不经心扫视庭院一周后,垂目望着依旧平躺的女子,“要我说你什么好呢,假意的奉承几句你都不会么?”^橘园.清清^

风妃阅双手一撑,上半身做起来,她随手掸掸衣袖上的粉尘,身子靠在后头的白玉栏杆上,久久沉淀后的眸子恢复成一种纯净,她将染在眉角的阳光被拨开,“我都要变成傻子了,哪还会什么奉承的话?”

索伊嘴角抿开了,抑制不住浅笑出声,“还好,你还会说笑。”

这几个月来,也就她来时常陪着风妃阅说说话,其实,二人也是极其投缘的,先前的芥蒂谁也没有再提,真正是率­性­女子。

“都三个月了,你怎么没有想过逃出去?”

风妃阅一挑眉,双手枕于脑后,嘴角嚼着些豪笑意,“七袂当我是重囚一样看管,我怎么逃出去?”

“世上无难事,就看你怎么去做了。”索伊靠着另一边的栏杆,右脚在她膝盖上轻碰下,“你如今是被七袂囚禁不错,能自由出入独步天涯之人,除非有他随身的腰牌,这,不用我教你吧?”见她脸上闪现出犹豫,索伊凑过身,眉眼笑弯,“要不,我免费教你几招媚术?对于男人,是很管用的……”

风妃阅面­色­微有酡红,一脚轻踹在她腿弯,“说什么呢?”

“怕什么,做都做过了,还怕讲什么?”索伊扬笑,身子靠回去,她余光不经意瞥过,只见守在外头的几人正小心翼翼朝里头张望着,“我得回去,不然又该惹麻烦了。”

风妃阅闭目小憩,摆摆手,“走吧,反正我一时半会死不了。”

周边恢复成先前的静谧,她再次睁眼之际,夜­色­已经拉下,黑压压聚在头顶。身子一动,才发现四肢酸痛,风妃阅好不容易坐起身,扭头,就看见站在她身后的七袂,二人皆是一怔,她本不想理睬,却在擦身之际,目光不经意落在那块金黄|­色­的腰牌上。她太想要自由,再留在这,迟早有天会把自己逼疯。

愣生生站住脚,她仰起头来,视线落在男子邪魅的侧脸,“你来做什么?”

七袂转过身来,目光同她对视,习惯了她的剑拔弩张,男子并不言语,双手负在身后,大步朝着内屋走去。

风妃阅不得已,只得紧跟其后,雕刻着腾龙的腰牌随着男子的走动而异常耀目,七袂来到桌前,倒是杯清酒后自顾饮用。见他一句话不说,风妃阅犹豫再三,坐到七袂身前,“你究竟要将我禁锢至何时?”

他将落在­唇­角的酒杯放到眼前,目光至始至终没有看风妃阅一眼,透过的视线在烛火中分外迷离,继而化为一股冷冽后,投­射­在她脸上,“留在这不好吗?”

风妃阅凝神,双手叠放与身前,“我想要出去。”

七袂放下酒杯,落下的手抬起后,食指突然点在她眼角下方,“有泪痣的女人,一辈子,是不会幸福的。”

风妃阅心头微怔,冰凉的感觉自脚心窜至全身,她伸出手去,想要将他拨开,却被男子反将她的柔荑裹在掌心中,“在络城,隔了那么远的距离,我却一眼看见了你的这颗泪痣。”

她抽下手,七袂牢牢握着并不松开,­阴­柔的目光对上女子的眼眸后转为几分狠戾,“只可惜,你当初却像条死鱼似的躺在他身下动也不动。”男子话语说罢,握着的力道差点将她手掌拧断,风妃阅忍住痛,难以置信地用力将手抽回去。

“你看见了?”

七袂似笑非笑,面容邪魅而­阴­鸷,“他有的已经比我多了,我不可能再放你回去,忘了他!”

风妃阅按捺不住,连续半年多的相处,她已经足够了解七袂,“我没有那么多的情留在他身上,我也没有说过要离开,我只想,出去,走出这个院子。”

七袂抬眼睬了她一眼,对风妃阅的话更是似信非信,颀长的身子站起,他探究的目光依旧落在她小脸上,屏息凝神,双手攥成拳后放在膝盖上。风妃阅尽量敛下情绪,十指想要松开,却显得异常僵硬。

七袂踱步来到她身后,沉重的步子突然站定,风妃阅不敢转过头去,光洁的桌面上,忽见得一道暗影压下来,她心头大急,想要撇开身子。腰间却被一双猿臂给紧紧锁住,她手肘急中生智向后猛地一击,七袂吃痛,却并未将环着的力松开,反而是越收越紧,恨不能将她揉碎了镶入自己体内。

“你不是想要出去么,不是不想回到他身边么?好,今日,你若成了我的人,我便放你出去。”说到底,他还是没有相信她的话,风妃阅被用力甩在榻上,脑袋猛地一下撞在床柱上,当时便血流如注,疼的晕了过去。

她全身瘫软,枕在软榻上的半边脸颊被鲜血染红,七袂心中一沉,狠狠抽搐,他将风妃阅揽入怀中,目光没有了先前的犀利,慢慢柔和下来。大掌将遮在前额的碎发拨开,七袂凝望她逐渐苍白的脸­色­,掌心在她面颊上怜惜抚过,“你为什么非要忤逆?不肯乖乖听话,我得到了你,这辈子,都不会放手,除非我死!”

凤潋宫内。

皇帝斜躺于矮榻上,宫外的告示贴出去已有半年之多,而派出去的暗卫更是一点消息都没有。一阵窸窣声,男子的脚步悄然走近,孤夜孑将手中的链子塞回袖中,挺身而起,“查的怎么样了?”

“回主子,”那人单膝下跪,面­色­肃穆,“属下派人一直盯着独步天涯的行踪,这三月之多,并未见到娘娘下落,据说,七袂也在设法寻找。属下先去逼问过一名独步天涯之门徒,据他交代,自从那场大火后,并未再见过娘娘。”

孤夜孑坚信风妃阅尚在人间,这段日子以来,他派人明察暗访,却始终是石沉大海。

“主子,”先去跪着的男子犹豫片刻后,忖度开口,“太后那边已略有察觉,属下生怕……”

皇帝充耳不闻,高大的身子落寞坐下来,这里的摆设,还是维持着风妃阅走前的模样,大叔给的宝剑悬于凤塌之上,高高睨视。

孤夜孑摆下手,俊脸埋入手掌,声音,听上去很是沉闷,“将先前所发出的告示全部撤回,娘娘的下落,不用再追查下去。”

“是。”那人弯腰起身,趁着夜­色­正浓潜出皇宫。

一直以来,他只是不相信风妃阅已经离开,故而一再坚持,那个梦境,似真似假,潜意识中,是自己一直在闪躲。

风妃阅醒来之时,浑身已经没有知觉,头疼的厉害,她提起手来摸上额头,那里,紧紧缠绕着一圈厚实的纱布,想要动一下,却觉耳朵里面嗡嗡作响,半点力气没有。

“你醒了。”

她转过头去,只见一张脸凑到她面前,手落在自己额头探了几下,“还好,不烧了。”

风妃阅环顾四周一圈,这里,还是她先前住的地方,丫鬟见她想要起来,忙将双手按住她肩上,“皇尊交代,病没好之前,不让你下榻。”

“你还对她那么客气做什么?如今,她也再不是堂主,而是和我们一样,是奴的身份,”尖刺的声音从屋子另一头传来,一名有着尖细脸庞的女子上前,目光居高落在风妃阅身上,“而且,她比我们还要惨,是没有自由的禁奴!”

风妃阅全身大怔,不知哪来的力气,她拉开锦被想要起身,却觉身上咻的一凉,低头一看,竟是全身赤­祼­,未着片缕……

第163章 离开

静谧

从未有过的静谧……

风妃阅安静地将锦被拉至双肩,边上的丫鬟看不过,略带尴尬的开口,“堂主……”

她双­唇­哆嗦,面上的血­色­一点点抽离,再度开口时,语气出乎的平静,“怎么回事?”

两个面面相觑,先前冷眼相对的丫鬟不顾另一人阻扰,面­色­酡红,一手指了指风妃阅,“这,皇尊让我们进来服侍的时候,就,就已经这样了……”

头痛欲裂,手掌一下下放在前额,想让自己清醒过来,心口像是被堵住般,连呼吸都会感觉到很疼。

独步天涯外,男子正对一轮明月,­阴­郁的背影让人禁不住止步,索伊站在远处,艳丽的脸上被打上层稀薄的碎影,她悄然而上,待到离身三步开外后,站定,“其实,你可以不必那么做。”

七袂一身宽大黑­色­锦袍,邪魅的面容上染上几许凉漠,他动也不动,只是木然开口问道:“她醒了?”

“其实,你根本就没有动她,”旖旎在身侧的裙摆在青石上摇曳风姿,索伊站在男子身侧,目光中,清醒而纯亮,“这一步,你走错了。”

七袂­阴­柔的俊脸侧过来,面上,带有几分懵懂,女子双目落向山脚下的氤氲景­色­,“你让他以为,自己已经是你的人,你想要试探,这样她会不会死了心,从而,留在独步天涯。”望着他越渐难看的脸­色­,索伊只是摇下头,惋惜开口,“你错了,收手吧。”

“我错了?”七袂语气忍不住拔高,他振臂一挥,似乎并不想听她的话,“我何错之有?至少,我在乎了一个人,不会将她推出去,我会护着她,给她一切想要的,可是他呢?他能给她什么?我爱上了,我就只有她,我不会再碰别的女人一下,只要她开口,我能抛下一切,哪怕是整个独步天涯。”

他两眼灼灼闪耀,其中的认真,不禁让索伊略有吃惊,这不像是她所结识的七袂,“可是,你们才见过几次?”

“不,”男子断然否定,狭长的眸子轻阖,他双手撑在石崖上,口气坚毅,“她就是我要的人,我,是她bBs .JoOy OO·NeT眼角下的那颗泪痣。”

索伊显然被男子这一说法,吓得半天合不上嘴,她柔荑在胸前轻拍,心绪了、努力安稳下来,“可是,你们终究走差了一步。”

“走错了,她可以等我。”七袂笃定,说出的话,让人很难琢磨。

“你的意思,是真打算将她一辈子囚禁在独步天涯了?”索伊眉头轻拧,她很难相信,七袂何时变得如此偏执,近乎,已经到了走火入魔。

“对!”男子起身,高大的身子挡住索伊面前,“管好你自己,休要坏了我的事。”

“你……”她一手指着他的背影,话到嘴边,却在望见他满身落寞后收了回去,骄傲如他,下了这样的决定,怕也是到了万不得已吧?

索伊敛眉垂目,视线落在脚底,她从来不知道,世人口中的情究竟是什么,居然,让一个个如此高傲而尊贵的男人,折了腰,低了头?

每个人的方式,似乎也不尽相同,所以,得到的也会不同。

来到西苑,随侍的丫鬟均守在门外,见她过来,也不敢阻拦,只得开了门。索伊来到屋里,此时的风妃阅正双手环膝,缩在床榻的一角,听到开门声,也不望一眼,双目呈现仰视的姿态望着上方的窗子,愣愣出神。

今天的天气并不好,阳光被­阴­云盖去大半,却还是有几缕透过并不严实的窗子照­射­进来,落在那张细致而好看的脸上。

索伊倚在门口,望着女子的侧影,她久久没有上前。直到风妃阅回神,撇过头来,女子这才起身,借故敛下情绪上前,“我还以为你一个人偷偷躲在这哭呢。”

风妃阅已经换上了­干­净的衣衫,她将锦被往床的里侧塞去,空出半边示意她自己坐下,索伊倒也不客气,双手枕于脑后,整个人躺在她边上,“你没事吧?”

摇下头,她以同样的姿势躺下来,“其实……你用不着介意。”

第一次,她以安慰的口吻同自己说话,风妃阅想要挽­唇­,却连笑的力气都没有,声音­干­涩的厉害,索伊举目而望,轻声询问道,“你想他吗?”

心跳,狠狠漏了一拍,她的坚强,近乎于一种病态,让人看着又气,又怜。

想,又怎么不想?

这里,暗无天日,她出不去,就连一颗想念的心,都被自己给封存起来,如今听到索伊这样问起,更觉……积压在一起的情绪,像是潮水般汹涌而来。

她想起,她同孤夜孑的第一次正式见面,男子心中并没有自己,却将她纳入怀中,话语亲昵,“阅儿,朕,终于等到你回来了。”

那时候,他们处处防备,彼此的心中谁都接近不了,更甚至,视对方为眼中之钉,­肉­中之刺。

她想起,在络城时,孤夜孑对自己的怀疑,想起,他对自己说的,“惟独她,你伤不得。”

……

她想起,她为施婕妤吸毒后,皇帝那焦虑而愤怒的神­色­,“吐出来,给朕吐出来!”

……

风妃阅思及此,面上忽然洋溢出一抹细微的笑意,她想起了那时,男子按住自己的脑袋,迫不及待的为她将口中的余毒吸出来。那时候……那时候,他们有情了么?索伊见她眉头轻轻皱起,似在想着什么很重要的事,她没有打扰,只是盯着她的侧脸出神,这时候的女子,连呼吸声都安静的美好,嘴角淡淡勾起,似乎陷入了自己的世界中,已经不愿意出来。

……

不知,又从何时开始,她想起了死亡之林中的那场梦,男子琉璃般­干­净的眸子褪去杀戮,他同自己说,“阅儿,我的心好痛。”

心,再度被一抽,索伊见她眸中的璀璨瞬间黯淡,隐约,还有不知名的悲伤流露出来,心,真的好痛好痛,碎成千万片的感觉,仿佛那场林中的大雪,飘飘扬扬,不知何处归落。

“想,又能怎么样呢?”她突然转过头来,晶亮而灵秀的眸子就那样瞅着索伊,一时,竟让她不知所措。

风妃阅双手拢紧前襟,索伊侧身翻躺,在望见她不经意的动作后,再度开口问道,“你……会留下来吗?”

风妃阅十指将前襟掐出不同深浅的褶皱,眼中的疲倦显而易见,却仍旧坚定,“不会,以前不会,他将我囚禁于此之后,更不会。”

索伊双眼盯着她额上的伤口,幽幽一声叹息后,上半身坐起,“找个机会,出去吧,你也不用有所顾忌,七袂虽然不近人情,却并未对你做出何出格之事。”

抓着的手稍有松懈,风妃阅跟着坐在女子身侧,“你……”

索伊耸下肩头,状似无谓的在她肩上轻拍下,“我是生怕你寻了短见,那日,你昏迷之后,正巧赶上我过来,衣服还是我给换下的。他没有说,也是有他的顾虑……”

“我才不会做傻事。”风妃阅菱­唇­轻勾,望向索伊,“谢谢你。”

女子年轻美艳的小脸突地一红,似乎很不适应,“那个……我只是不想欠你人情罢了,”她身子凑过去,神秘在她耳畔说道,“目前,我正在研制一种新药,不出个把月,我便能救你出去。”

风妃阅吃惊非常,索伊单手掳下头发,面­色­不自然道,“我觉得,你人还行吧,不肯做我徒弟,那就当朋友吧。”

朋友……

“朋友——”风妃阅碎念,二人相视而笑,是呵,这样的女子,彼此想要个朋友,那是多么难呵?

索伊一向无牵无挂惯了,只是,觉得二人­性­格有几分相似,在风妃阅的身上,她看到了坚守,就像是一种信念,知道为了什么而活,不像自己,茫然一生。

一个月,转眼间就过去。风妃阅的伤已经痊愈,外面,七袂的守卫一直没有松懈,莫说是逃出去,就连出去一步都难。

索伊拨着烛火,忽明忽暗的温度打在脸上,她袖子轻扬,烛火闪现出几分不同于往日的瑰丽,外头有脚步声传来。她赶忙缩回手,却并未从大门走出去,而是在风妃阅惊异的眸中,一跃藏匿于檐顶,居高临下。

她来不及多问,就见七袂已经推门进来,风妃阅面无神­色­,眼见他在自己对面坐下来,“你还来做什么?”

“我想带你离开。”^橘园.清清^

“去哪?”风妃阅神­色­不解,开口问道。

“离开这里,外面可以去很多地方。”七袂眼中充满希冀,梁上的索伊听闻,双耳亦跟着竖起,仔细聆听。

风妃阅想也不想,一口便回绝了,二人说了很多话,由于隔得远,很多都没有听的真切,她只听到七袂说,外面只是错过了,你可以等我。

风妃阅的神情从未这般认真过,她的眼神中,没有想要伤害,却依旧不想隐瞒,坦荡而真挚,“外面没有错过,而是,从来就没有过交集。”

七袂的眼睛慢慢黯淡下去,潭底的那份执着,依旧让他不肯放手,索伊望着那双眼睛,在一刻间,突然有了几分动容,七袂的情,是霸道的,他只是不知道,这样,伤害了自己的反而是自己。

坚挺的背部弯下,男子眼皮沉重阖动几下,最后,整个人都趴在了桌上动也不动,风妃阅脑袋微侧,只见索伊纵身来到七袂身后,“他怎么了?”

“你快走。”女子伸手将他挂在腰带上的腰牌取下放到风妃阅手中,沉甸甸的,压得她掌心陷下去,“这……”

似乎,来的太过于突然,这一刻却又分明是自己等了近半年的雀跃,索伊见她愣着不动,忙上前轻推道,“快走,离开独步天涯,越远越好。”

她脚步挣动,目光从七袂安详的脸上掠过,他泻下的发丝犹如上好的绸缎顺着桌沿铺洒而下,半边剪影投­射­过来,形成一道暗­色­的阻隔,眼中,突然酸涩的厉害。风妃阅抬起手,一滴眼泪,却不受控制的从眼眶中滑落出来,晶莹,点湿了浓密的羽睫,划过那颗妖冶的泪痣,最后,淌过面颊。

她不知,自己为何会掉泪,索伊视线自二人身上扫过,脑中,突地想起了七袂先前的话,他说,我,是她眼角下的那颗泪痣。

时间仓促,容不得她细细想来,将风妃阅推出几步后,她沉声关照,“出了山庄,我已备好马匹,你快走。”

风妃阅将眼泪擦去,手中紧攥着那枚腰牌后,才跨出的步子又收回,“你怎么办?”

“我?”索伊不以为意,“我四海为家,总还有见面的机会,你先走。”

风妃阅点下头,七袂留给她的,只有一个背影,那么安静的睡着,她美目轻阖后,掉头离去。宁谧的庭院中,突然飘向几片落叶,枯黄的叶子随着女子急促的步子而落上她肩头,­干­涩的纹路,带着离开的气息,她走出去的身子慢慢顿下后,最终,大步消失在充满蔷薇花香的夜空中。

索伊站在堂外,直到风妃阅的背影走远后,她才折身,回到里屋。双手取了件披风过来,轻搭落在七袂肩头,偌大的内堂中,只有女子轻声的叹息,世间的情,真的是碰不得。

风妃阅拿着七袂的腰牌,果真一路畅通无阻,直接来到山脚下。牵过准备好的骏马后,她跃身上马,被囚禁了这么久,鼻翼间的空气,仿佛都来的格外清新。

策马扬鞭,来到小镇上的时候,天空已经泛出鱼肚白,风妃阅饥肠辘辘,再加上漫无目的的没有行程,索­性­就下马,准备找家小店先填饱肚子再说。

太阳已经冒出半边脸,两边的店家纷纷开始营业,偶尔的几声叫卖将清晨的慵懒挥散,风妃阅抬头望去,集市的两边,各家店铺都挂着炫朝的旗子。她心生疑窦,将手中的马儿交到店小二手中后,踱步上楼。

单手甩开袍角后,拾了靠近窗子的地方坐下,那面旗子就在头顶不远处,明黄|­色­的底纹,“炫”字惊心怵目,周边,是大红­色­,象征繁荣昌盛的边沿,“小二,为何这街头会挂满炫朝军旗?”

那小二面­色­惊异,继而笑道,“你莫不是炫朝之人?皇上带兵出征已久,这是百姓为天子祈福呢。”

第164章 身世

风妃阅执起茶壶的手顿在半空,眼眸中,尽是那军旗飘扬而过的血­色­。

“皇上带兵出征?”

话语随着茶壶的落定而掷地有声,邻座几人纷纷好奇别转身来指指点点,那小二见状,忙的竖起一根指头示意她小声,“这位小哥,你是哪边人啊?”

“我,”风妃阅敛下慌神,正­色­道,“我几年没回来了。”

“哦,那怪不得了,”小二弯腰将茶水给她倒上,见时间尚早,且店内客官稀少,就随口攀谈道,“咱们炫朝的国土就是皇上带兵一手打出来的,先皇在世时,据说那时的兵权都交在君相爷手上。后来皇上继位,就一路亲征,才有了如今富而强威的炫朝。”

“小哥,您先坐会,东西马上就到。”

风妃阅回神,她点下头,挽­唇­浅笑,被朝霞笼罩的小脸望向外头,邻座,几位衣冠端庄的男子听了小二先前的话,攀谈过来,“我有个远房亲戚在宫内当值,据他所说,皇上这次并不是带兵讨伐的,自从君相爷满门抄斩之后,边界势力蠢蠢欲动。这次啊,是先前受创的几个小国联合了起来,皇上是过去平乱……”

“是吗,”边上男子放下手中碗筷,“怪不得这次战役,上头让各家各户都挂上彩旗,那,那……不会打到帝都来吧?”

客店里面人并不多,寥寥无几,那人神情严肃摇下头,“不知道,打过来的还有吉盛,据说势力也是非常强大。”

“吉盛?”边上男子双眉吊起,很是不解。

“哎呀,”那人一手放在嘴边,压低声音说道,“就是当初君将帅叛变的那个国家,皇上灭了君家满门,说不定带兵的就是他呢!”

风妃阅握着茶杯的五指收拢,语气虽轻,却一字不差的落入她耳中,脸上感觉到有些痒,回过头去,发现那面军旗正迎风摇曳,边沿蹭上自己的面颊。她顺着那抹明黄的­色­彩向上瞅去,锦绣刺刻的炫字犹如男子那坚挺的背影,金黄甲胄加身,军旗的大红­色­周沿,却胜似晚霞艳如血,谨记不祥。

小二送来一碟小菜,手中的包子刚放下,就听得风妃阅说道,“给我准备下­干­粮上路。”

“好嘞!”小二高声吆喝,她匆匆忙忙吃过几口,付过银子后就拎起包袱走下楼。

沉睡的帝都已经开始苏醒,她一袭风尘仆仆的男装,倒也没人多作注意,认出她来,马蹄踏出京城,如今正时值深秋,空气中带着几分冷冽,刮在脸颊上觉得有些痒。

风妃阅行了一天,只见前面出现片林子,她跃身下马,拉住马缰后想要过去找些水来喝。走进去后,才听到一阵砍伐的声音传来,男子身形清冷,正背对着自己,她看着只觉几分眼熟,弯下的人显然也听到动静,转过头来一看,二人皆是一怔。

“大叔。”风妃阅面­色­欣喜,迎上去道。

“阅儿——”男子扔下手中的话,疾步上前,双手激动地放在她肩上,“你没事,太好了。”

风妃阅展颜,小脸脏兮兮的看上去很是狼狈,她双手握上男子肘腕,急迫说道,“君宜她怎么样了?”

他收回激动的情绪,走过风妃阅身侧,替她将马儿牵在手中,“走,我带你去见她。”

她神­色­犹豫,男子见状,在她肩上轻拍下,“去见下吧,她们都很惦记你。”

心中的顾虑拂开些,风妃阅思忖片刻后点下头,脚步虽然还有迟疑,却依旧紧随其后,走过整片林子,远远的,就能见炊烟袅袅,安详的天际描绘成一幅巨大的彩绘图。没多久,二人就来到先前她和孤夜孑所呆过的木屋前,男子将马匹拴在一边,风妃阅驻足于原地,只见二夫人一身农­妇­打扮,手中正拣着刚收回的菜。听到声音,她抬下头,手中的动作顿住,稍刻,等男子跟上来后,她这才将双手在围兜上擦拭几下,迎了上来。

“阅儿,阅儿——”

整个身子被拥过去,二夫人激动万分,“娘吓坏了,一直没有你的消息,阅儿,对不起……”

风妃阅怔在原地,过近的亲昵让她手足无措,男子含笑摇头,上前在二夫人肩头轻拍下,“好了,进屋里去说吧。”

“对,对,”她一手抹下眼泪,拉起风妃阅的手向里面走去,“快进来。”

屋子里面摆着张桌子,进屋就看见君宜一手拿着绣架,另一手推着身边的摇篮,嘴里念念有词,正哄着躺在里面的小家伙。风妃阅莞尔,心中倍感欣慰,女子的背影柔美而祥和,这样的生活,才该是她拥有的。

“姐姐——”伴随着话中的欣喜,君宜三两步走到她面前,“真的是你!”

风妃阅随着几人坐下来,看上去,二夫人和君宜过的都很好,从上次劫囚时她就猜出些许,“大叔,您要等的人找到了吗?”

“找到了,”男子大掌落在二夫人手背上,“如今,我们一家总算等来了团Bb S.JO OYO o.NET聚。”

风妃阅面带怔忪,视线疑虑地从几人脸上扫过,男子微笑起身,片刻后,取来两副画像摊放在她面前,“阅儿,这件事瞒了这么久,也该让你知道了。”

她一手抚上画中女子的面容,视线凝聚于一处,略有心虚,大叔所说的事,莫非……

“你和宜儿都不是君家的女儿,是我的女儿,上次,你和皇上来的时候,那是我第一次见到你,像,太像了,简直和画中的一模一样。”男子娓娓道来,边上的君宜满脸平和,应该是已经知道了。

有一瞬间的难以反应,风妃阅抬眸,坐在对面的二夫人已然泣不成声,一个劲点头,“阅儿,是真的,你是我的女儿,是我们的女儿。”

面­色­愕然,虽有吃惊,她却依旧努力平复,“那为什么……”

“我去准备吃的。”男子冲着二夫人望一眼,起身之际,俊脸已是沧桑,鬓角处,甚至染上了白霜。

二夫人坐到近身,双手用力握住她的皓腕,“阅儿,这辈子都是娘欠你的,其实,一开始,我并不君家的二夫人……”

“那时候,我父亲官居刑部,先皇在世之时我就被保送入宫,封为瑾贵妃,后宫的日子,苦涩而­干­萎,直到一次回家省亲,”二夫人起身,她面朝着那扇打开的门,望向外头,“就是在这里,我遇上了他,随行众人均被沿路派遣而来的刺客斩杀,他带着我逃入林子,正巧遇上冬季,冰雪封住了各个出口,留在这的一个月,我开心极了,第一次真正感觉到,是为自己而活。我曾经私心的想,一辈子都留下来,不再想见外头的任何一人……”

女子娇弱的身子靠在门沿上,“后来,积雪融化,初春将至,我也终于回到了皇宫,却在同时,发现自己已有一个月的身孕,当初,正值两宫太后盛宠之极。皇帝英明不再,听信了西太后的话,将我赏赐给丰功伟绩的君相爷。由于我生­性­体质之别,君府内的大夫并未发觉,恰巧,你们都是我怀胎十一月所生。那一日,我记得很清楚,我和大夫人在同一日分娩,老爷考虑周全,将我们放在同一间屋内……”^橘园.清清^

“大夫人生到一半,就昏厥了过去……”女子明眸望向已经成|人的两个女儿,眼角微微勾起。

“二夫人……”稳婆满手是血的用襁褓裹着孩子,她几步仓促而来。

“二夫人,您用力……”正在接生的稳婆双手放在女子膝上,她全身是汗,小腹突来的下坠感使得她全身松懈,人也虚脱的躺在榻上动也不动。

稳婆将孩子抱起放到她面前,“二夫人,您看,是两位好看的小千金。”

女子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嘴角刚裂开,却见本该在大夫人身边服侍的稳婆满脸焦虑站在榻前,欲言又止,“怎么了?”

她动下身子,口­干­舌燥。

那稳婆听闻,双膝一软,猛的跪下来,“二夫人,大夫人她……”

“大夫人怎么了?”她使劲撑起上半身,目光朝着稳婆手中望去,这一眼,却让本就苍白的脸­色­几近透明,那襁褓中的孩子周身铁青,已然没了气。

“大夫人生下来时,便,便是个死胎……”稳婆吓得泣不成声,这要是给老爷知道,非要了她们的命不可。

“后来,我就将阅儿交给了稳婆,同时,关照房中各人谁都不准泄露出去,大夫人醒来之时,不知她自己的孩子已经夭折。老爷却非常不悦,说是生了两个赔钱货,甩开袖子头也不回的走了。我呆在君家,更是先皇曾经的妃子,老爷本就对我心有厌烦,当时,我将阅儿交给大夫人,也是带有私心,宜儿从小跟着我没少吃苦,从小,更是受尽冷眼……”

有力的大掌,随着男子悄无声息的脚步落上她肩头,二夫人一怔,柔荑覆上他的大掌,风妃阅沉浸于此,像是听了个极美的故事。虽然很苦,很涩,却让人意犹未尽,因为,她看见了他们的苦尽甘来。

君宜一身粗布麻衣,恬静的小脸,带着宽容起身,“娘,您不必自责,现在的生活我很知足,虽然清苦,却比在君家,在皇宫要好上许多。”

这本该是享受天伦之乐的一家,风妃阅却一点笑不出来,她想起了那个被孤夜孑废去四肢的君阅,直到此刻,她才意识到皇帝的残忍。若不是因为君家的野心,或许,她能回到曾经,和他们一道过着这世外桃源般的生活,一个女人,肩负的不该那么多……

而自己呢?这样的亲情,本就不说自己的,大叔是好人,二夫人一向­性­子温纯,君宜,更是为了自己不惜以命相护,这样的人,她怎还能对他们理所当然的欺瞒?

男子伸出手来,将她轻轻压入怀中,“君家满门一事,不能怪你,更不能怪皇上,我虽同他只有一面之缘,情字当头,我却是看的很清楚。”

风妃阅走了一路,早就累了,经他这么一说,心也跟着疲倦,她双手放在男子背上,面颊轻落上他肩头,“我知道,爹!”

男子全身僵硬,边上的二夫人漾着泪花,看着她转过头来,双­唇­几番吞吐后,喊出一个字,“娘。”

这一声,不是代替君阅喊的,而是,她想要和寻常人一样,有一个爹,还有一个娘,哪怕是一天,也够了。

相逢的喜悦让全家人围在一起,君宜手中抱着孩子,是个男孩,已经会对着人笑了,很是可爱。

用过晚饭,风妃阅几次催促才让二夫人他们先去歇息。君宜将熟睡中的孩子放回摇篮,身子半弯着在榻前整理床榻,“姐姐,今晚你就和我挤下吧,明日,我再让娘给你腾出间屋子来。”

“不用了,”风妃阅走近,在榻上坐下,“明日一早,我就要离开了。”

君宜听闻,忙坐到她边上,“姐姐,你不留下吗?爹和娘好不容易找到你。”

她摇下头,上半身靠于床架,望着孩子那张熟睡中的小脸,风妃阅心头微有酸涩,始终,带有歉疚,“有君隐的消息吗?”

君宜走近摇篮,将锦被仔细的给孩子掖好,烛火昏暗下,她眉眼轻弯,面­色­恬静地摇下头,“没有,炫朝,他肯定是不会回来的。”

“君宜……”

“姐姐,你不必再说什么,我一点怪你的意思都没有,那是他自己选择的路,该有的后果,总得他自己来承担。”君宜走回风妃阅身边,“如今战事连连,你是要去找皇上吗?”

她并不说话,和衣躺在榻上,君宜跟着睡在外侧,“姐姐,你多留几日吧。”

风妃阅最终还是拒绝了,本来就不是属于自己的东西,强求不来,她甚至很难想象,如果有一天,他们都知道了君阅的事,是否还会像今日一样宽容以待?君宜很久没有见她,问了很多那日分手后的事,二人轻声说着话,过了大半夜,才渐渐睡去。

牵出马儿的时候,天空还未放亮,风妃阅骑上马背,掉过头去望着坐落于山脚下的木屋,眼中,那是极致的美丽,萦绕于檐顶的雾气,勾绘出世间最美丽的和平,安静。

转身离去,她一夹马肚,箭步如飞,颠沛流离半月之多,才只身离开炫朝。身上的银子已经用的差不多,风妃阅擦下脏污的小脸,这里风沙特别大,破旧的城池才经历过战争,留下的,只有烧毁的房屋及残留的尸首。

风妃阅牵着马从狼藉的街道上走过,两边,Сhā满了炫朝军旗,一名不大的孩童正哭着向这边跑来,矮小的身子蹲下后,双手费力想要将那旗子拔出来。对面,巡逻的士兵大步而来,风妃阅急忙上前,却只见得寒光一闪,她下意识用手挡一下,就见先前那名孩子已经被砍倒在地上,了无声息。官兵将那尸首踢开,张贴公文的地方被鲜血染血,满是彪悍的带头男子将手中公文贴上后,大摇大摆走出城去。

战争面前,生命如同草芥,依照公文上所写,这是炫朝最先占领的一座城池,风妃阅心中暗忖,那孤夜孑所带的兵马,应该就在附近。

按着先前所闻,皇帝分明是来平息战乱,如今,怎又成了侵袭一方?

她漫无目的走出城去,刚要上马,忽见前方黄沙阵阵,走近了一看,才知是逃难的百姓。风妃阅被夹在人潮中,手上一松,那马儿一个跃步,朝着相反方向跑去。她顺着人流向前,才走几步,就听见身后传来齐声的马队踢踏,人群越渐疯狂,卯足劲的逃命。

风妃阅眼见马队绕过人群,在周边将他们阻拦包围,恐慌的惊呼声伴着孩子哭泣。她放眼望去,为首的官兵手中,高举的正是炫朝军旗。

“全部带回去,谁要反抗,一律斩杀于此!”带头的战士将手中长剑扫向众人,凛冽的气势压在头顶,任谁都不敢多言。风妃阅被围在中央,身边的孩子由于啼哭而被捂上嘴巴,哭声,闷闷的,砸在心头显得越发沉重……

风妃阅随着众人被推搡向前,她没有反抗,越是靠近军营去一步,心中便越是急迫,忐忑不安。

第165章 为你擂鼓

大军似在修顿,抓来的百姓被关押在一个地方,军营中戒备森严,根本就不让人随意走动,更别说是她们这些战俘。

风妃阅蹲在角落,军帐外,来来往往的士兵加强巡逻,她沉声挪到营帐口,一名士兵听到窸窣声,恶狠狠回头说道,“你­干­什么!”

她双手在衣衫上轻拍,起身后,挽­唇­浅笑,“劳烦通报一声,我想见皇上。”

那人听闻,眉头倒竖,手中的长矛握的咯咯作响,风妃阅被吓了好大一跳,边上士兵见状,忙一手按住那人欲要上前的步子,“你见皇上做什么?你是谁?”

她不敢乱讲,深锁的眉头轻展开,眸中一亮,“您就和皇上说,请求相见的人,名唤风妃阅。”

“哼,想见皇上的人多了,”先前的士兵不以为意,眼中尽是不屑,“昨儿还有人冒充是皇后,可最后怎样,竟想试图刺杀皇上,搞不好,你就是那同党,五哥,就地处置了算了。”

“别惹事!”先前问话的士兵瞪他一眼,转过头去对着风妃阅冷言相向,“要想活命就好好呆着,皇上现在什么人都不会见。”

风妃阅苦于身 上没有一件信物,只得憋着口气回到原先的地方,营帐内很多人,全部挤在一起,连个睡觉的地方都没有。空气嘈杂,更多的刚是惊恐不安,安详的夜晚,却没人敢阖眼。

风妃阅坐在角落中,她脑袋枕上膝盖,才刚要眯眼小憩,就听得外头一阵哄闹,“快快,集合!”

“怎么加事?”守住营帐的官兵猛一担嗓子,只听得外面声音匆匆而过,伴随的,还有大队齐声的脚步,“皇上有令连夜拔营,简随而行,军中俘虏不可拖累,全部斩杀。”

一时间,击起惊涛骇浪,原先心存的侥幸全部幻灭,抓来的百姓不再安稳,纷纷起身想要冲逃出去。风妃阅没有想到,在军营之中会是如此杀戮血腥,命不由人,士兵们守住营帐门口,先前对恶语相向的男子率先走进来,手上的长矛刺开一条血路,见人就杀。

大人们惊惧的求饶声,孩子不谐世音的啼哭,无一不让风妃阅骇然,男子的长矛重击而来,她随手一挡,将尾端牢牢抓住手中。

“你——”对方用力甩下,外头几人听到动静,全部圈围进来,“出了何事?”

“五哥,这人会功夫,定是刺客。”

风妃阅振臂一挥,将长矛在中间折断,那人取过边上人的长剑想要上前攻击,却被唤作五哥的男子伸手挡住,“你去对付其他人。”

男子见她一身衣裳因行路而破旧,褴褛的装束更衬得她英姿矫健,他上前后,见她如临大敌,便伸出一手挡在风妃阅面前,“如今军中后勤人手不够,你出去。”

原先的戒备转为惊愕,风妃阅被轻推下,脚步朝着营帐口走一步,“聪明的,应该想着怎么保住自己的小命。”耳边,传来男子若有若无的低语,后背猛的受力,她一个踉跄,从营帐中摔出去,回过头时,帐帘已经阖上,灯火通明的帐中,血­色­四溅,喷­射­而出的液体在白净的营帐上荼蘼,一声声哀呼歇斯底里,风妃阅怔在原处,脚步像是灌了铅一样,一步都难以移开。

她不信,那会是孤夜孑下的令,她翘首,整张小脸埋在月­色­的惨淡中,还是……她了解的还不够,这样的杀戮毕竟是残忍的,任她再怎么铁石心肠,却也难免动容。

大军已经拔营,风妃阅杵在原地,眼见人群涌来,她混杂其中,顺着大军步伐,一路向前而去。

接连几日,她均被安排在后方做些粗杂活,军中戒备森严,特别是对他们这些俘虏而来的人。风妃阅不敢轻举妄动,偶尔,会在夜间出去熟悉下地形。

大军驻扎于新地后,风妃阅帮着分发粮食,手中的木勺刚舀起,就听得军营外一阵马蹄声隆隆而来,“快,所有人等全部出发,皇上在鬼门关中了埋伏。”

一时间,那还顾得上填饱子,战士们纷纷抢起手中剑器蜂拥而出,风妃阅手腕抖个不停,扔下木勺后紧随而去。

“喂,你去哪,回来!”身后,胖乎乎的大婶追出来几步,双手在腰上擦拭几下,“那是打仗的地方,你——”

风妃阅并未混入大军,她尾随其后,鼓声擂动,隐约可见战火蔓延,斯杀的军队混淆成一片,天空被这火光给照亮,她躲在灌木丛后,矫步上前,晶亮的眸子穿过人群,瞳仁咻地睁大。高大的战马上,男子手持利剑,身上已经被鲜血染红,金黄的甲胄显其英挺之姿,反手一劈,只见得对方被砍落下马,尸首被群马踩过,当场毙命。

侧目回首,琥珀­色­的眸子在暗夜中熠熠生辉,俊颜被瑰丽染红,顺着脖颈处流淌而下,孤夜孑已经杀红了眼,那双曾经熟悉的眼睛如今满布杀戮。他振臂而挥,黑发在夜空中狂舞,敌方将士纷纷围堵上来,将皇帝阻截在其中。

外头,赶赴而来的炫朝将士被牵制,对方的目标,仿佛只有孤夜孑一人。

斯杀声响彻云际,冷不丁,风妃阅余光撇过丛林,竟见一支冷箭正对着孤夜孑的方向在慢慢拉开,她情急之下跃出灌木,从边上的弓箭手手中抢过武器。身子落上一旁的树木,找到制高点后,搭弓拉箭,放手之际,只听得咻一声,势如破竹之势一举将暗算那人的手掌身穿,大有百步穿杨之意。

风妃阅收回手,全身已然是冷汗涔涔,战鼓声在她落地后突然断裂,炫朝负责击鼓的战士被当众­射­杀,一时间,军心大落,士气低迷。孤夜孑犹如困兽般被包围,砍下去的动作只是顺着意识在走,全身上下,湿漉漉的全是血。

风妃阅将衣衫的下摆在腿上打个结,她大步朝着站台而去,几米高的露台搭建在群山脚下,她身形飞跃,双手擎住那伟岸的炫朝旗杆后悬空而上,腿弯轻跪,稳稳当当起身。

风妃阅拿起边上的鼓槌,那面大鼓足有伸开的一人那么长,四面骨架支撑着整个战场的君威,她双手张开,脏污的袖子顺着白皙的手臂滑落至肩头,皓腕紧握,猛的一击,撞上鼓面!

“咚——”

“咚咚——”

鼓声悠远而绵长,每一击,都透过鼓槌的敲打传递出去,盘旋在群山环绕的山谷间,奏出的,如同是一曲悲鸣,被阻困的凄哀顺着女子纤细的皓腕汹涌翻滚,气势雄伟,意欲破军而出,孤夜孑忽的回眸,在望见那抹瘦削的背影后,全身猛的一怔,定在马背上。

“啊——”男子忍住痛呼,将偷袭而上的对方卸去一条手臂,风妃阅只留下一个背影,却足以让孤夜孑将她认出,那般不屈,那般迎风而立的女子,除了她,还能有谁?

敌方已有人注意到,张弓搭箭后,几十支火箭破空而来,风妃阅手中的鼓槌在凛冽的箭林中被丢弃,望着独在风口上的女子,孤夜孑整颗心跟着悬在嗓子眼,却又苦于突破不了。她足尖自露台上飞跃而起,一个后旋,扎在腰间的袍角在半空中悉数散开,像是迤逦而开的裙裾,白净的­色­彩,将这暗夜硬生生给撕开一个豁亮的口子,孤夜孑蓦然回首,恍若隔世的相遇,让他欣喜难耐,随着挥杀的动作,缠在手腕上的链子圈出道道灼燿,饮血肆狂,犹如鬼门罗刹。

风妃阅足尖点地,一双如水翦眸,定定落在孤夜孑身上,身边的战争,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下来,她莞尔,安静的­唇­角在男子琥珀­色­的眸中慢慢绽放,她一字,一顿,如夜中蔷薇,璀璨至极,“孑,我是你的妻,你要护我周全。”

孤夜孑薄­唇­轻启,深邃的瞳仁神攫住女子身影,在这厮杀的战场上,却是许下生生世世的诺言,他重重点下头,坚毅的嘴角,在发丝舞动间,缓缓展开。

风妃阅心中激动,垂在身侧的双手紧紧攥起,这颠沛流离的几月中,她经历了太多,错过的已经挽回不了,她做不到像大叔那样一等就是十几年。怕就怕,有了今日,盼不到明日,蹉跎的……倒成了终身遗憾。

同一片明月下,在这的士兵永远都忘不了那一幕,女子以双手击起战鼓,为自己的夫君激奋军心,鼓声阵阵,穿透士兵脆弱下的心。掌心通红,她齐聚起内力,飞扬的发丝下,小脸昭示出坚毅的不屈,眉眼轻弯,生死,不离不弃。

孤夜孑奋力出击,肩上,背上,腿上……均被利器所伤,敌方人多势众,他挥开左右夹击,却被正前方的长矛一击正中胸口。

健硕的胸膛被撕开,孤夜孑赤手抓着长矛的尾端,另一手将长剑挥出,哧的一声,将对方半边身子劈开。风妃阅双手像是要废了一样的疼,她不敢回头,哪怕是看一眼都不敢,心中越是急,手上的力量就越是重,眼中凝聚起一层害怕的氤氲……

你答应过,要护我周全,所以……

首先,你要保护好自己,才能有力气,将我好好的,护在你怀中……^橘园.清清^

锦瑟年华谁与度 166 她在等你

孤夜孑掌心被血水浸透,猛的一提力,穿透过胸膛的长矛被连根拔出,他奋力相击,将敌方将士自战马上击落。

后方支援而来的人马很快赶来,伴着鼓声隆隆,下方竭力厮杀,掀起的更是血雨腥风,通鸣的鼓声震破九霄,势不可挡!

敌军终于在鬼门关外被暂为杀退,战旗践踏在地,他们一路狼狈撤逃,双方死伤无数。

风妃阅听到下方传来炫朝战士们的高声呦喝,她回过头去,只见大片炫字军旗被举在手中,放眼望去,犹如江山万里,壮观而连绵。士兵们齐刷刷的目光均落在女子一人身上,她两手垂落于身侧,红肿的掌心,疼的连手指头都弯不过来,她到了这个时候才发现,连动一下都没有力气了。

孤夜孑安静地坐在马背上,修长的双腿夹住马肚,轻轻一个使力,朝着风妃阅走过去。众将士自拔让出道来,马蹄踩在这空旷而宁静的山谷间,越发清脆。

来到战台之下,他掌心中的血渍已经­干­涸,故而,伸出的动作显得很是僵硬,五指微微分开,一条手臂,仿若横穿一个世纪而来,风妃阅步步上前。却已经忘记了自己是如何迈出的第一步,她弯腰,刚要将柔荑放入他的掌心,纤细的腰身却被搂过去,抱坐于孤夜孑身前。

下方战士难掩面上好奇之­色­,却不敢妄加议论,风妃阅身子刚坐稳,就被牢牢困于男子健硕的胸膛中,动弹不得。他上半身的力量全部交付于风妃阅肩上,凌乱的呼吸声,打在耳畔,叠于小腹的两手收拢后,整个人就挂着她,动也不动。

孤夜孑醒来的时候,营帐中空无一人,他上半身赤­祼­,白­色­的纱布穿过肩头,将心口处包扎个严严实实。双目扫视一圈后,却并未见到风妃阅的身影,他手一撑,急欲而起,可把刚进来的丫鬟给吓个半死,“皇上------”

他望着婉上的链子,抬起头来,语气极力冷静,“皇后人呢?”

“皇后?”那丫鬟神情诧异,心中隐有担忧,怕是皇帝给烧糊涂了,她语气再三吞吐,最后,不得不小心翼翼回话,“皇后她,皇后她一早就充军了。”

孤夜孑细想片刻后,懊恼地拽住她手臂,丫鬟被拖近身侧,也不知是自己哪句说错了,“是谁将朕送回来的?”.橘园.星靥.

“是,是军医。。。。。。”丫鬟使劲吞咽下口水,额上不满冷汗也不敢去擦,“皇上受了重伤,是军医和几名战士将您抬进来的。。。。。。”

感觉到握住自己手臂的大掌松开,丫鬟明显缓下口气,孤夜孑敛眉,只当自己又做了场梦,“滚出去。”

风妃阅站在帐外,里头的丫鬟大步而出,她将端在手中的托盘紧握,而后,掀开轿帘,故作严肃地走进去,“喝药了,病人!”

孤夜孑正半坐着,听到脚步声,他脑袋抬下,墨发随着动作而倾斜,散落至腰间,结实的小腹下,一条锦被遮住大好风光,令人遐想。

“你------”皇帝只说了一个字,就闭口沉默,风妃阅走进床榻,转身将托盘放在桌上。

“阅儿------”他喜形于­色­,这张近在咫尺的小脸,那么真实。

“嗯。”风妃阅轻应一声,将瓷勺在碗中搅动几下,叮当作响的轻触声让气氛越发有些尴尬,她勺起浓黑的药汁后,递到孤夜孑嘴边,“喝。”

他并未张嘴,而是将侧脸别开,“阅儿,这几个月你去哪了?怎么会来到前方?”

风妃阅抬下双眼,红肿的手心已经用药汁浸泡过,好了大半,“炫朝百姓家,每家每户都在为你祈福,我顺着帝都,一路就找了过来。”

“我以为。。。。。。你已经不在了。”大掌在她头顶轻轻揉动,虽然他曾经不信,却也绝望过,风妃阅端着碗的双手放在腿上,“是因为那场大火吗?”

“阅儿,我们经历的,不是一场梦!”孤夜孑伸手将她揽去,在这一刻,真正面对的时候,他已经能这般肯定。

风妃阅靠在他肩上,突然,觉得很心安,漂泊已经的心像是回到了家一样,安定而恬静。

可,这里终是生死悬于一线的战场,风妃阅冷静下来后,捞起一勺药汁送到孤夜孑嘴边,他皱下眉头,没有多做考虑便喝下去,稍刻,他靠回床架上,望着风妃阅转身将碗放回桌上的背影,开口问道,“你知道,领兵突袭朕的是谁么?”

她一愣,脸颊侧过去半边,尔后,有些担虑地摇了下头。

“是君隐。”皇帝才暖起的视线在突出他的名字后,咻然寒例,薄­唇­­阴­狠勾起,声音,带着沙哑中的愤怒,“朕,定要将他碎尸万段。”

后背,冒出冷汗淋淋,风妃阅转过神来,坐回他身边,“君隐,真的叛变了?”

“他的野心,怕是一个小小的吉威根本满足不了他,君家密谋已久,他们要的,是炫朝整片疆土。”

风妃阅并不为君隐惋惜,可是,他身在外,却不知君宜还在苦苦等他,兴许,连自己有了个儿子都不知道。当一个人回不了头的时候,亲情,无疑是强有力的,“让我去劝劝君隐,孑,我们放过他一命好不好?”

她实在不忍,看着那样女子孤守一辈子,太不公了。

“阅儿,你在说什么?”孤夜孑难以置信地揪向她,“你不该为他求情。”

“不,我不是为他,我是为了君。。。。。。”风妃阅情急之下,脱口而出,急切的神­色­在对上孤夜孑越减引咎的眸子后僵硬在脸上。皇帝并不知道那孩子是君隐的,事到如今,她还是不能说。

“你是为了谁?”孤夜孑凑近,双目直逼她心底,“君。。。。。。宜么?阅儿,你依旧有事瞒我。”

小脸诶他捧在掌心中,风妃阅双手抓着男子手腕,“孑,我们让他一无所有,我们留他一条­性­命好么?”

“阅儿------”孤夜孑前额凑上去,深邃的眸子泛出层层疑虑,“除了君宜,君家。。。。。。你不会再有在乎的人,如今,你这样有求雨我,莫不是,君宜同君隐的关系。。。。。。”

“不是,不是的。”风妃阅失口否定,不能让他知道,万一,他赶尽杀绝怎么办?“他们只是兄妹,是兄妹。”

然,溶智如他,却早已从她慌乱躲闪的眼中看出端倪,孤夜孑没有逼问,他双臂一收,而是拥着风妃阅向里榻倒去,“这是男人之间的事,交给朕,懂么。”

她被压在身下动弹不得,碍于他胸口的伤,风妃阅只能由着他,小嘴轻呼,孤夜孑察觉到她的动作,想要说出的话被他堵在喉咙口,呼吸声变得异常粗重起来,你一条手臂撑在榻上,­唇­角啄着她白昼的面颊不松开,“阅儿,我想你,想的全身都疼。”

身子完全压下来。大掌开始撕扯她的衣服,不管不顾,焦急难耐,抵在身下的灼热让风妃阅面红耳赤,明显的,隔着层衣衫仍旧能感觉到火一样的坚挺。

累到了极限,全身 ,连手指头都懒得动下,­精­力被榨尽,两条腿软的动一下都难受,风妃阅趴在他胸膛,二人如丝绸般的发丝缠绕在一处,她抬头察望他的伤口,“幸好没事。”

孤夜孑慵懒的闭着眼,五指在她光­祼­的肩上轻轻敲打,“这次你累了,下次朕补偿给你。”

风妃阅趴回去的小脑袋在他胸口蹭几下,一条手臂环过他腰际,尔后,趁着男子休息之时,在他胸口突起的红点上重重咬一口。孤夜孑吃痛,上半身忽地绷紧后,俊脸埋入她胸前,以牙还牙。

闹至筋疲力尽,风妃阅大口仔他胸前喘息,孤夜孑单手揉着她的发丝,坚毅的下巴抵在她头顶,轻轻磨砂。安静的营帐内,只留下情yu后的气息,身体,在发泄过后,却又显得空虚,“阅儿------”

孤夜孑深呼出口气,“我不会再和你分开,我要你陪着我,看着我一统天下的那日,我会将整个江山,全部打下来!”

胸口,莫名的一收,风妃阅食指在他胸前点圈,状似漫不经心开口道,“孑,江山于我,没有那么重要,我只想,我们能好好在一起。”

孤夜孑手臂拢紧,语气认真,“阅儿,我的女人,我要给她最好的!”

风妃阅闷在他胸前,不再讲话,这就是帝王命,从古至今,也不是自己几句话就能改变得了的。她只是,不想孤夜孑身上沾染太多杀戮,人皆有命数,受伤沾的血太多,终有一天他们会偿还不了的。

两军休战,吉巇那方损失亦惨重,挂了免战牌之后,炫朝并未放松警惕,生怕敌军再来突袭。

风妃阅悄然起身,桌上叠满给她换洗的衣物,皇帝生恐不便,让人着手准备的亦是那些简易男装,她随手bbs .j OoY O O.n ET 换上,忘了榻上熟睡的男子一眼后,弓步朝营帐口走去。

吉巇大军就驻扎在方圆百里外,风妃阅牵上战马,由于皇帝事先给过她能自由出入的令牌,故而,没人怀疑,直接就放行出了军营。她策马扬鞭,直奔对方军营而去,皇帝所住的帐篷被掀开,男子咻地睁开眼,沉睡后的眸子如蛰伏的猛兽,安静而危险重重。

“皇上------”将士单膝下跪,人就跪在堂下。

“派人盯着,记住,千万不要让她发现。还有,朕要确保她的安全。”孤夜孑面­色­­阴­沉,他起身后披上件袍子,端坐于案几前。

“是,末将遵命。”男子双手抱拳后,大步走出营帐。

风妃阅没有太多的时间,马儿奔跑在绿茵的草地上,疾步飞跃,过了许久,远远的就见吉巇军旗Сhā在半山腰上,象征日月的图纹张扬巴尔,霸气十足,风妃阅潜伏而下,正不知该如何混入其内,就听得几阵脚步走来,她慌忙躲入一个高的灌木,屏息凝神。

“喂,可有看见君相帅?”

站岗的几名士兵连连摇头,其中一人沉着嗓子说道,“会不会在后山坡,自上次突袭不成,君相帅大部分时间都会去那练剑。”

来人面面相见,耳语几声后并不敢去打扰,折身回了军营。风妃阅弓起身子,尽可能放松脚步后,朝着后山坡寻去。

她对地势并不熟悉,辗转反复,总算在即将放弃之时听到了剑林呼啸的声音,拔开身前的灌木,只见男子一袭战甲在身,手中长剑运用自如,脚下生风,身子英挺。他虽是在舞剑,实则,确实发泄,周身的怒火伴有燎原之势,正在风妃阅犹豫之间,却听得男子一声叱喝,“什么人!”

她慌忙躲闪,人已跃出丛林,在地上狼狈翻滚几圈后方稳住。

君隐疾步上前,风妃阅才一抬头,就觉喉间传来刺痛,男子的长剑已经抵在她的脖子,大有一剑划开的架势,“是你!”

风妃阅脖颈微向后仰,君隐握着长剑的手腕猛地一抖,“我百寻不着,你倒送上门来了。”

“君隐,我不是来和你拼命的,”风妃阅跌坐在地上,神­色­仓促却丝毫不畏惧,“你身为炫朝将帅,我万没有想到,你真会叛国。”

“呵------”男子嘲讽地拉开­唇­角,树影婆娑之下,俊颜点上悲愤,“那也是被他逼的,这个皇帝,当得够狠,居然连自己­精­心训练的五万­精­兵都可不顾,死了那么多人,就只为了我的一封亲笔密函!而你,枉我当初委以重任,却不想,你居然会签下认罪书,害我君家满门抄斩,血流成河!”

男子的沉痛,悲切而衰凄,或许,当初的第一步他就已经走错了,“我真想一剑砍了你。”

风妃阅伸出手去,手指在剑刃上轻轻一档,“君家没有满门,除了被发配的女眷外,还有你的儿子,君宜为你生了一个儿子。”

君隐握着剑的手颤抖起来,风妃阅更加不敢乱动,她看着男子喉间哽动,语气激动,“真的?”

再强势之人,心中亦有一处柔软的地方,风妃阅神­色­放松,点下头,“是真的,君宜一直在等你。”

“她在哪?”

“和二夫人在一起,她很好,”风妃阅缓下语气,“国将不国,你谈何有家?任你再拼命,你还是炫朝之人,君宜说过,皇宫的生活,她要不起,她要的是宁静的过日子,就算你争来一片江山,她也不会稀罕。。。。。。”

“哼,­妇­人之见!”君隐手中的剑并未收回,“说,他们呣子俩在哪?”

“我不会告诉你的,”风妃阅撇过脑袋,“既然你不想,我不会让你去破坏君宜现在的生活。”

“你就不怕,我现在就一剑刺穿你的喉咙?”君隐说罢,受伤微微使劲,尖端朝着她喉咙抵去。

“我当然怕,”风妃阅扬眉,揣着的指尖深掐入手掌,“他们藏身的地方,你这辈子都休想找到。”

“你威胁我?”

“不然,你以为我真是来送死的?”风妃阅起身,随手将衣衫上的草削弹去,“我只想君宜能过的好一点,争来争去有什么好争的,难道你就不厌倦么?”

君隐手中长剑移开几寸,深思的俊脸有些犹豫,的确,自从君家被抄满门,他投靠吉巇之后,很多感觉都变了,人也会感觉到累,会倦,先前,君家以谋反为重任,如今,却像是失了方向,吉巇野心勃勃,君隐想要得到炫朝,谈何容易?

“你口说无凭,我怎么信你?”

风妃阅望着男子灿若星辰的眸子,“只要你离开吉巇,我可以告诉你他们的下落,君宜见到你,一定会很高兴。”

君隐垂目,开口说道:“我还是不能信你。”

“你------”风妃阅咬着下­唇­,双手在袖中翻找着什么,她脑中一亮,开口说道,“我出来之时,君宜给了我一见她绣给孩子的小衣兜,上面是几个字,她说,只有你能看得懂。”

“在哪?”

“我出来时太过匆忙,这样吧,明日亥时,我们再两军分界处碰面,哪有一片红枫林,我在那等你!”

君隐嘴上虽然强硬,风妃阅却还是能看出他心中的动摇,他没有回绝,亦没有答应,过了许久,才轻身吐出几字,“她有没有说,她恨我吗?”

锦瑟年华谁与度 167 盼你归来

凤妃阅感觉到男子心中的柔软,随着眼神,全部表现出来。

“没有,从来没有,”凤妃阅走到君隐身前,月光淡扫,犹如沾上的羽翼,轻轻停歇在肩头,“她没有恨,有的,只是等待。”

男子负手而立,面容难得的平静,修长的身影投­射­在稀松的灌木中,斑驳参差。

“我先回去了。”凤妃阅就是偷偷溜出,自然就不敢久留,“记住了,明日亥时,红枫林碰面。”她扔下一句话,刚走出几步,就回过头来冲着身后男子说道,“喂,你就不怕我出卖你么?”

君隐定在原地,眼神中的犹豫,便是因为有所顾虑,凤妃阅皱下眉头,旋身正对着男子,认真开口,“当日,在沙漠中是你救了我一命,不管目的如何,如今,就算我全力还上。君宜是不同的,我希望她幸福,不关乎权势算计,她一定要幸福。”.橘园.星靥.

凤妃阅菱­唇­轻阂,还有,清音。。。。。。。。。你也一定要幸福,不论你在哪,我相信,你会得到幸福。

君隐眸中的蛋绿在慢慢散去,凤妃阅对君宜毫不避讳的袒护,他先前便看在眼中,“好,就照你说的办,我先要确定了再作打算。”

“好!”凤妃阅重重点下脑袋,她难掩心中雀跃,小心翼翼潜出吉威军营后,快步往回赶。

一路进入营帐,畅通无阻。猫着身子来到弧夜了帐前,脑袋探进去一看,见他背对着自己,睡得正香。

凤妃阅宽衣上前,轩开锦被后钻了进去。

里头热腾腾的很是暖和,她四肢展开,小脸悲外头的冷风冻得通红,双手环住里侧的男子后,面颊贴上他结实的背部,“别装睡了,刚才就见你睁开眼睛了。”

“好冷,你野趣哪去了?”狐夜了转过身,面­色­­阴­沉。

凤妃阅一怔,双手在嘴边呵着热气,­唇­畔染上几许狡鲒后,趁着男子不注意,钻进他前襟,“给我取取暖。”掌心贴紧他健硕的胸膛,十指在吸取热源后迅速苏醒,灵活紫如,狐夜了被突然得寒冷惊得全身僵硬,起了一层疙瘩。

“怎么这么冷,”他将她的手将尾音抽出来,握在大掌中,“去哪了?”

“哦——”凤妃阅刻意将尾音拖长,身子压上他后,翻进里侧,将狐夜了往外头挤去,“太闷了,我想找个洗澡的地方都没有。”

“你想淋浴,朕让人给你准备。”狐夜了自然知道她说的不是实话,凤妃阅心情大好,折腾了大半夜,也不想睡觉,就靠坐着,将脑袋枕在他肩上。

“了,今天我好开心。”

狐夜了面颊在她额头亲昵噌下,凤妃阅舒适地闭上双目,浓密的睫毛在白皙中暗暗起舞,上头,那双琥珀­色­的眸子却是暗藏尖锐,犀利的瞳仁在触及她雀跃的神­色­后,稍稍缓下,他薄­唇­腠上前,在她鼻尖轻触,好像蜻蜓点水。

凤妃阅展颜,面颊贪欢地在他肩头摩娑,眼皮动下,睁眼之际,伸出纤细的食指,在男子­性­感的薄­唇­上轻点,墉懒的视线侧目相望,“我们分开了这么久,其实,我和你一样,想你,想的全身都会疼。:她的神态,更多像是醉酒后的朦胧,笑容带着娇憨,双目随着男子的肩头斜对上挂在营帐中央的明灯,眼中的灼亮,伴随着摆动的烛火而忽闪,忽明,”我不想再和我们一样分开了,了,你能明白我吗?“

狐夜了上半身靠回榻上,冷漠的眸子在触及女子抬起的希翼后,最终,僵硬地点下头。

凤妃阅喜极,双手环上他颈项,过了今夜,她就能让君宜和自己一样,得到幸福,心中激动万分,恨不能立刻跑到她身边,将这消息亲口告诉她。

睡意全无,狐夜了凝望着她喜形于­色­的小脸,过了许久,才趴在自己胸口一动不动地睡着了。小心翼翼让她躺回榻上,揉下已经发麻的臂膀,狐夜了轻声起身后,朝向营帐外早已经守侯的人影走去。

“皇上——”

狐夜了手一挥,示意他随后,来到人迹罕至处,“如何?”

“回皇上,碰面的,是君将帅。”男子谨言慎行,树影下,遮住他半张冷意的侧脸,只有嘴角轻轻轩起,“他们相约在明日亥时,双军边界处的红枫林中相见,好像,是有什么东西给他。”

狐夜了食指拨开树梢,一缕夜­色­染上眉头,“他们,可有发现你的行踪?”

“回皇上,属下一路小心翼翼,从二人的言谈间,君将帅好像还有个儿子,据那位公子的意思,那孩子,是前宜皇妃同。。。。。。。。”男子压下脑袋,剩下的话顿在喉间,狐夜了五指猛地收拢,只听见啪得一声,褐­色­的断树枝挂在他掌心。

身后男子不敢再言,狐夜了将折下的断枝放在手中把玩,冷冽的­唇­角抿成一线,杀机四伏。

回到营帐内,里面的暖炉正字字作响,营造出一种不同的氛围,凤妃阅双手叠在小脸下,睡得安详极了。皇帝靠上床架,身子侧斜而立,投下的剪影落在女子白皙的双肩,他弯下腰,将锦被向上提过后,坐在了榻沿,

莅日清晨,天刚蒙蒙亮,凤妃阅就张着眼睛睡不着了。

狐夜了已经起身,整个营帐就只有她一人,洗漱后,凤妃阅朝着边上的丫鬟问道,“那日我换洗的衣衫在何处?”

丫鬟停下手里动作,慢悠悠回复道:“皇上吩咐,已经让人扔掉了。”

“什么?”她立刻从凳子上站起来,“扔了,扔哪了?”

“公子——”那丫鬟脸一红,凤妃阅同皇上住在一个营帐内,那是不争的事实,外面更有人传言,说她是皇帝的男宠,“奴婢交给外面的侍卫大哥后,也不知道他们丢到哪里去了。”

凤妃阅惊得杏目圆瞪,那丫鬟见状,立刻缩了缩脖子,话也不敢讲。

“那,里面的东西是不是也一起扔了?”

“东西?”丫鬟后知后觉,想了片刻,就在凤妃阅耐­性­即将磨尽之时,她这才恍然大悟,小手在前额敲了一下,“就一样东西,我给您收起来了。”

她折身在柜子里面一阵好找,凤妃阅凑上前,就见女子突然转过头来,手里拿着的,正是君宜给她的小衣兜,“是这件吗?”

“对,就是它!”凤妃阅如释重负的将它拿在手中,这上面的每一针每一线都是君宜绣出来的,本来,只是给她留个纪念,如今倒好,反而是物归原主了。

整整一天没有见到弧夜了的身影,凤妃阅急盼日头西落,待到夜幕低垂,皇帝归来,她也不敢有所行动,一切都进行的小心翼翼。

行出营帐,依然是畅通无阻,她紧紧拽着怀中衣兜,心情迫切地雀跃,相约的红枫林就在不远处,周围,是以乱石堆砌而成的,形成一个天然的屏障,地处偏僻。

凤妃阅一跃而下,远远的,目光穿过从林,定格在男子焦急的背影上,果然是君隐。周围无人,显然是孤身前来,生怕吉威国君起疑。

从袖中掏出那个小衣兜,凤妃阅手一握紧,大步朝着男子走去,“君隐。”

他听到声音,硕长的身子转过来,在看清楚女子面容后,迎了上去,“我以为。。。。。。。。”

凤妃阅扬了扬手中东西,上前的步子猛然一顿,她疑惑不解,却见腰间不知道什么时候缠上一条长鞭,随着身后男子的用力,她疾步向后退去,撞人一具温热的胸膛,情急之下转过脑袋,一时,错愕的神情占满整张小脸,“皇。。。。。。皇上。”

“你骗我!”君隐顿感不妙,身子刷地串上骏马,却已经来不及了。

“截住他!”狐夜了带着凤妃阅撤离重围,原先灰暗的天空突然被火光给­射­照得亮如白昼,君隐挡住前额,愤怒的眸子像要串出火来,恨不能在凤妃阅身上打出个洞。

“我没有,了,你放开他。”凤妃阅在他怀中左右挣扎,“我已经劝服他了,他不会再找我们报仇,他会离开,不会威胁到你,了,我求求你。。。。。。。。。。”

四周,躲在乱石后的弓箭手全部就位,成百上千支弓箭以男子为箭靶,只等皇帝一声命令,蓄势待发。凤妃阅望着如此阵仗,当下急火攻心,声音急吼吼的说道,“你派人跟踪我,放了他,放了他!”

“阅儿——”狐夜了切齿,“君家谋乱在先,君隐叛国之罪理当斩首,谁都救不了他。”

“了。。。。。。。。”凤妃阅转过头来,“我们可以让他走的远远的,我保证,好不好,他不会再效忠于吉威,我会让他归隐,你放过他,好不好。。。。。。”她的语气卑微而急迫,一支支冷箭让凤妃阅全身冒出了冷汗,她双手想要将钳制在腰际的大掌掰开,直至全身­精­疲力竭后,却仍还是徒劳。

“bBs.JOoYO o .NET不要再假腥腥的了,”君隐举起手中长剑,目光­阴­狠,“想不到,我君隐也会有这一天,唯一的一次信任,却反倒是送了自己­性­命。”

男子的眼神,趋近于绝望,全身戒备,做好了殊死一搏的准备。

夜幕,室闷得不带一点气息,二夫人走下小屋,走到了那片空旷的院子,“宜儿,都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

“娘。”女子头也不回地轻搞,低柔的声音好像清谷之音,听着心头忍不住恬静下来,“我好像感觉到,他就要来了。”

“傻孩子,”二夫人拉过她的手,轻拍几下,同她肩并肩站在一起,“你爹已经派了人出去打听了,这个地方很隐秘,他怎么会这么轻易来找来呢?“

君宜细想了一下

扭不过她,二夫人只得点头,“别多呆了,夜晚寒气重。”

君宜站在木栏前,栽种的秋菊天天浇水,却还是­干­枯的厉害。拿起水瓢,女子安静穿梭于庭院内,一有风吹草动就抬起头来看看,她眉眼轻弯,站在晚风中,静静等着男子的归来。

凤妃阅说的嗓子都哑了,越说,心中的担忧就越是凝重,狐夜了望着骑在战马上的男子,语气轻讽的说道,“暗地里斗了这么些年,今日,总算可以有个了断。”

凤妃阅望向皇帝满有把握的侧脸,她突然明白,自己说什么都是空的,他压根不会听进去一个字。

“哈哈哈——”君隐仰天而笑,手中的剑指向二人,“我倒是没有想到,你会借助一个女人之手来对付我。”

皇帝俊脸­阴­霾,暗沉得令人恐怖,琥珀­色­的眸子如狼般嗜血,隐约,凤妃阅已经闻觉一股血腥的浓郁。

“那也好过你,将自己的女人亲自送入冷宫,单就她腹中的孩子这一条罪状,朕今日就能将你碎尸万段!”

君隐剑眉紧闭,凤妃阅惊得忘记了反抗,这样看来,皇帝是已经知道了一切。

“我原以为,你对君宜是不一样的!”君隐咬牙怒斥,五指用力握住手中的剑,凤妃阅有口难辨,只是一个劲的摇头,“我什么都没有说。。。。。。”.橘园.星靥.

她无力地瘫在男子怀中,事到如今,一个解释还有什么用呢?

“看来,是我错了,”隐恍惚出神,“么安静,什么放下,我怎么能相信你!”

凤妃阅如遭雷击,那份详和,她真的想要给他,想要给他们,她拉住狐夜了的袖子,神­色­哀戚,欲哭,却又急得无泪,“了,你听到没有,他可以放下。。。。。。。“

努力的,她喉咙­干­涩,从来没有这般心神俱疲,狐夜了依旧时那般冷漠,他是铁了心的,君家余孽一日不除,始终是心头之患。

男子大掌将她整个身子提起,凤妃阅被他扛上肩膀,全身倒置,仿佛整个世界都巅倒起来。手中的衣兜被死死握着,那一针一线的思念,是女子的一个梦,一个。。。。。。。。美好的梦。

狐夜了健臂揽着女子的腿,脚步声在耳畔响起,凤妃阅看着她扬起的袍角在眼前画出道道涟漪,地面上,一道影子被拉得很长很长,有力的步子,在走过三两步之后,尔后,只听得皇帝一字很响,冰冷­阴­暗,他说,“杀!!”

锦瑟年华谁与度 168 死别

凤妃阅胸口一窒,本就堵住的心房越加郁结,那一字,放佛能震破耳膜,一击击,猛烈坪砸而来。

箭雨如林,数不清的攻击使得君隐被困其中,手中长剑挥档出去,凤妃阅伸出手来,指尖的衣兜随风轻扬,朝着男子的方向飘过去。

君隐双目凝集,他足尖点上马背后飞跃而起,大掌在空中一捞,盘旋于上的身子刚落定,腿上就被一箭­射­中,箭羽横贯而出。他腿弯轻跪,以长剑支撑住全身重量,掌中的衣兜摊开,上头,绣着一头栩栩如生的小老虎,边上,还有金线绣刻的福字图纹,中间,则是‘安隐’二字。

是他的儿子,君宜说过,若生个男孩,就给他取名安隐,安定,归隐,那是她一直想要的,也是她一直所期盼的。

“唔——”男子身体僵直,一支箭横穿他肩头,撕裂锦帛的声音刺进皮­肉­,疼痛,自全身不断向心口延伸。

君宜手一抖,盛满清水的瓢冷不丁落地,将拖在青石板上的裙摆全部打湿,耳畔,只有瓢子不停打转的声音传来,她慌忙摊开栅栏,林子深处,只有清净的鸟鸣声,哪有半个人影。

眼泪不知不觉流下,她急忙擦去,在原处焦虑徘徊,屋中,突然传来了孩子的哭声,哇的,像是震耳欲聋,豁然将整个天幕撕开。

君宜没有丝毫反应,她守着那条唯一的出路,就站在路的尽头,被泪水朦胧的视线死死盯着远方,执着地等他归来。

凤妃阅趴在孤夜孑的肩头,眼中,地动山摇,一支利箭从她视线中咻的­射­过去,势如破竹,“不要——,不要“

哧——

正中心脏!

男子修长的手指紧紧握着衣兜,滚烫的鲜血顺着手臂流下,染湿了上头的小老虎,还有,那安隐二字。。。。。。

安隐,安隐。。。。。。

君宜用袖子使劲擦着眼睛,她回过头去,冲着小木屋中的孩子轻喃说道,“安隐,不要哭,我们一起等着爹爹回来,他还没有抱过你,娘说过,爹爹最喜欢安隐了,孩子,不哭。。。。。”

呼呼呼。。。。。

君隐剧烈喘着粗气,没有了反抗能力,那些对准的箭全部齐­射­而来,凤妃阅徒劳地挥舞双手,想要抓着什么,却只能看着它在指缝中流走。

对不起。。。。

对不起的人,太多太多。。。。

羽箭,蜂拥而来,君隐的眼中,只看见黑­色­的亮点,密密麻麻,数也数不清。他将那衣兜塞进袖中,眼皮安静的闭上,身子被过重的劲道冲击,睁眼之际,看着自己被万箭穿心。

凤妃阅紧握的五指松开,散下的长发将女子整张小脸遮盖,她咬牙切齿,悲愤交集之下,张开嘴,一口狠狠地,用力地咬在孤夜孑背上。

这一刻,她是恨得,可又说不出来在恨些什么,或许,恨的是自己无能为力,或许,恨的是自己约他出来的这个决定,或许。。。。。凤妃阅趴在那,动也不动,她没有想过,会不会很孤夜孑,自己能不能恨起来?

君宜,君宜。。。。。。心头,只是牢牢想起那个名字,承受的太多,最终,在看见君隐轰然倒下的一刻,君厥了过去。

后背的箭,随着男子倒地的动作而全部贯穿那具胸膛,君隐睁着双眼,星光璀璨之下,他目中的焦距早已定为一点,薄­唇­微微轻启,像是在说着什么,­唇­角,流下的血渍渗入他白净的前襟,越来越多。。。。。

周边的人马纷纷收回手中弓箭,一名带头指挥的男子上前,在他身侧蹲下。

君隐浓密的羽睫轻扇,嘴中,反反复复,每一个用力,就吐出一口血水,男子用脚在他的手臂上踢几下,再度弯腰,将手指探到他鼻翼跟前。微弱的,连一点气息都没有,“回营!”

“是!“周边侍卫纷纷挥舞手中的弓箭,齐声的喜悦将他嘴中仅有的虚弱之音给淹没。

他睁着双眼,垂在草地上的手指已经没有力气收拢,薄­唇­间,轻轻溢出的那个字,只有风儿能听见,那是,一个带有深深眷顾的名字,“安。。。。”

孩子哭的越来越大声,几近,一种撕裂的哭喊。

君宜流着眼泪,就在抬头间,只见从树林深处走出一个身影来,那人一袭高贵的绛紫­色­长衫,墨发似淡雅的白玉簪子束在脑后,整张脸,在月影隐退之时,展现在她面前。

君宜走上前,男子很高大,她站在他跟前,整个人都显得矮去一大截,小嘴轻轻张下,却不知该说什么,“我就知道,你会来。”

男子凝望着被自己身影遮去大半的女子,那般娇弱,垂下的神情安静而宁和,君隐伸出一手,将她贴着脸颊的发丝拨往脑后,掌心并未立马离开,而是在她后脑勺处轻轻摩挲后,将女子整个带向自己,压入他宽阔的胸膛。

君宜双手在他背后拥住,阖上双眸后,欣慰地枕在他心口。记忆中,君隐从未像今天这么抱过自己,原来,他的怀抱,也是温暖的。她满足地弯起­唇­角,脸颊在他心房边不断蹭着,“为什么,我听不到你心跳动的声音呢?”

君隐手臂将她BBs· JoOYOO.NeT更用力地纳入自己怀中,见他不说话,女子抬起头,眼眸寻找到他深邃中的晶亮,“和我说说话,我想听你的声音。”

男子微微一笑,俊朗的笑容无害,今日的君隐,放佛已经脱胎换骨,他不在腔调,他们是君家儿女,不再腔调,他们身上的责任,压下头,对上她眸中的希冀后,终于如她所愿,“傻丫头。”

他叫她丫头!

君宜眼睛一红,曾几何时,她连君隐的一个好脸­色­都是奢望,更别说,这般亲昵宠爱的称呼,环着的双手用力的拥紧,不愿意松开,“再叫一遍。”

男子大掌在她脑袋上轻怕下,“傻丫头!”

眼泪顺着面颊,将男子胸前的衣衫浸湿一大片,可是,却怎么都进不去那颗心中,进不去。。。。

“我等你等的好苦,娘说,你会来的,爹也说,你会来的,可是,不见到你,我就是不能心安,你知道吗,我们有孩子了,是个男孩,他叫安隐。。。。安隐。。。。我们说好的。。。。”君宜抬起泪眼,努力捕捉男子眼里的闪烁,“告诉我,这不是个梦,告诉我。。。。你是真的?”

君隐嘴角紧抿,食指将她额前的碎发拨了一遍又一遍,眼中,少了战争的东西,被取而代之的,则是浓浓的眷恋,不舍。君宜流着眼泪,她不懂,他为何会这般不舍?他想要留恋的,又是什么?

“告诉我,你恨我吗?我想你亲口说。”

君宜哽着声音,泣不成声,只是一个劲摇着头,“没有,所有的,都是我心甘情愿。”

君宜将她眼泪擦去,他举目而望,群山环抱,幽静葱郁的林子将几间木屋围在中央,“这真是个好地方,能生活在这真好。”

“你也喜欢?”女子难掩雀跃,她以为,他胸有抱负,是绝不会同自己蜗居在这种地方的。

君隐拉开­唇­角后,点下头,“这么多年来,我没有答应过你一件事,今晚,你说什么,我就做什么。”

“真的?”君宜感觉到太多的惊喜,这种雀跃,满满地占据了她的心,却,隐隐间,也有不安。本该是甜蜜的,为何却在­唇­间尝到了苦涩,有种东西,好像在慢慢流逝一样。她摇下头,禁止自己再胡思乱想下去,头一侧,她脑袋轻歪,细细想来,片刻后,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道,“我。。。。能不能让你背我一会?就一会儿?”

君隐依旧和熙地笑着,没有烦恼,明朗的,令人禁不住亲近。

君宜见他不说话,有些心慌,忙解释道,“我也不是非要你背着,只是,在宫里的时候,我看见皇上背过姐姐一回,我当时偷偷的躲着,好羡慕。”

君隐仍是没有开口,却在女子眼中的期冀慢慢散去之时,旋身,单膝跪了下去,君宜没有立马反应过来,视线定在男子坚挺的背部。脊梁,依旧高傲地挺直,长发垂在了腰际,她双­唇­轻轻颤抖,这时候,怕是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她比谁都懂君隐,这样的男子,只有在朝堂之上,才会弯下他双膝,那。。。。。也是被双肩的责任所压。

她从来没有怪过他,哪怕是利用也好,可,却在今时今日,从君隐单膝下跪的那一刻起,她能明白,他对自己,不只是利用那么简单。

步履维艰,一人长的距离,却走了很久,君宜俯下身,双手攀住他的脖子后,将整个身体的重量压上去。君隐腿弯用力,起身后,朝着后头问道,“我们去哪?”

“我跟着你,你去哪,我就去哪。”君宜脸上洋溢出幸福,君隐只是轻笑下,漫无目的超前走去。穿过林子,是一片很大的湖泊,靠岸的地方,停靠着一条小船。二人小心翼翼跨上去,坐在乌篷前,湖面因船的摆动而被打破宁静,波光粼粼地映­射­出湖面上的两道人影。

拴着的绳索被解开,小船飘飘荡荡向河中心淌去,“怕不怕?”

君宜摇下头,双手攥紧男子一条手臂,“不怕,你知道吗,我今天真的好开心。”

柔润的嗓音沉淀在君隐心头,他食指在女子­精­致的下巴上一勾,“这样就开心了?”

“当然了,”君宜抓着他的手指,“其实,一个人并不一定要大富大贵才会开心,我以前也不懂,现在,我想为自己好好活着,为了你,为了孩子,我要每一天都能和现在一样。”她抬起头来,面­色­微微潮红,“我今晚的话,是不是太多了?”

望着她小心翼翼的眼神,君隐淡笑,继而摇下头,“我想听你说话,不要闷着,你应该快乐。”

“我不羡慕姐姐了。”君宜将手指扣住男子的大掌,“对了,我一定要告诉姐姐,她说的没错,你果真回来了,今后,你会答应我很多事,我们有足够的时间过的幸福,对么?”

一缕散下的发丝掸上男子肩头,他抬起的视线,布满迷茫,单膝屈起后,朝着君宜说道,“你,应该幸福。”

女子张下小嘴,突然开口,“你要走吗?”

君隐眼神晦暗,他将君宜拥在怀中,在她耳畔轻语,“我的儿子,长的可爱么?”她感觉着他身上好闻的麝香味,点下头,“可爱,爹和娘都说,一点像我,全部,都是像你的。”

“是么?”男子浅笑,泉水一样的清澈,“就让他在这慢慢长大吧,不要像我,太累了,君家已经没有了,我突然也轻松了,孩子长大后,不要告诉我,更不要让知道,他的父亲是怎样一个人。”

“不,”君宜断然拒绝,冰冷的眼泪,已经滑入男子敞开的前襟中,“你并没有错,我们放开一切好不好?我们什么都不要了,你留下,不要走,你知道吗,我们已经错过了好多?”

君隐望着怀中的女子,双手拇指将她眼角的泪珠擦去,“我怎会不知道,就连最后一次,我们也错过了。”

“你说什么?”君宜抬起小脸,面上,泪渍斑斑,“你怎么了,你是不是还要走?”她突地抓紧他袖子,“我不会放手了,不会了。。。。。”.橘园.星靥.

君隐抿着双­唇­,远处,不知从何时飘来一阵琴声,凄哀响起后,又悲切收回,起起落落,弹拨的,整根心弦都跟着泛上苦涩。

君宜没有哭出声,眼泪却一个劲流个不停,他从袖中将那件小衣兜拿出来,手指一遍遍在上头抚过,“安隐。。。。。”

她用力点下头,“好听么?”

“好听。”男子垂下的眼角张扬出一种骄傲,坚毅的鼻尖下,薄­唇­淡泊拉开,那是,一种欣喜若狂的窃悦,“我有儿子了,我的儿子。”

“我看,你才是傻呢,”君宜一边流着眼泪,一边说道,“他当然是你的儿子,他会慢慢长大,还要喊你爹呢,他开口的第一个字,一定是唤你爹爹。”

君隐狭长的眸子满足展开,那种浓浓的眷恋,又呈现出来,“傻丫头,你是最辛苦的,孩子的第一声,应该是娘亲。”

“傻小子,孩子的第一声,就要留给你。”她执拗起来,可是谁都说服不了的。

二人相视而笑,却又,在同时间,泪流满面,君宜勉强笑开,“我眼睛模糊了,没有看见你在哭,所以,不丢脸哦。”

君隐将她的双手拉过去,放在一起摊开后,将自己的俊脸深深埋入,沉重的呼吸,伴着滚烫的液体打在掌心,君宜并拢的十指抖个不停,她看着男子双肩瑟缩,什么东西,漏过指缝,在她的手臂上晕染开,如火如荼,却又悲壮凄楚。

琴声,奏响告别之音,起伏难安。

“你看,是不是太阳在出来了?”君宜哑着嗓子,轻柔说道。

男子起身,只见正东方的山顶,一轮红日正破晓而出,朝霞艳如血,将整个水面铺上一层绚烂的璀璨,美不胜收。

君宜勾下­唇­角,她转过头去,勉强的笑意僵硬在小脸上,“隐。。。。”

男子随着她的视线低头一看,只见自己的胸口,什么时候竟穿了一个大窟窿,鲜血正在流出,他却感觉不到疼痛。

“怎么了,这是怎么了?”君宜大惊失­色­,妄想以双手去遮住他的伤口,“不要,不要啊。。。。。”

“不要怕。。。。”他伸出的手,还未碰触到女子的小脸,就垂下去了,“我不疼,真的。”

“啊——”君宜撕心裂肺的哭喊出声,“不要这样,不可以,我们说好要幸福的,没有了你,我的幸福谁来给?爹,娘,你们在哪——”

君隐的脸上露出心疼,他双手贴着女子的手臂,十指,紧紧扣住,浓郁的血腥味,化为泣血眼泪,“我们还有安隐。。。。。”砸下的冰凉,如此沉重。。。。。

“安隐,安隐,“君宜失神默念,脑中徒的闪现出唯一的希冀,”你还没有听到他喊你一声,还没有看上他一眼,你等着我,我去将他抱过来,你不要离开,等我。。。。“

她匆忙起身,裙角在脚下一绊,她不放心的回过头去,再三叮嘱,“等着。。。。“

视线bb S.joOyoO·NeT,忽的空落。

只是一个转身的时间,却不见了男子的身影,日头已经爬上半山坡,女子整张小脸被瑰丽染红,她木然地怔在原地,嘴儿张了,又阖上。

“宜儿,宜儿——“

远处,传来二夫人焦急的呼唤声,怀中的孩子哇哇大哭,她站在岸边,神­色­不安,身后跟着的男子亦在大声高喊,“宜儿,快回来。。。。。“

一条漂泊的小船来至湖中心,上头,女子神­色­恍惚,形单影只,她将整个身子环在双臂间,掌心中,好像还有他的眼泪,不曾­干­涸。

船身,在轻轻摇晃,投­射­在湖面上的影子,却孤零零的只有一道。

同一片星空下,被遗弃的男子仰躺在地上,天空中,依旧有明亮的星星在闪烁,眼睛,被刺的有些睁不开,轻阖一下后,缓缓闭上。。。。。。

他做了一个好长的梦。。。。。

梦中,有一座安静的小屋。。。。

梦中,他将她背在肩头。。。。。。

梦中,他听到了孩子的哇哇啼哭声。。。。。

梦中。。。。

梦中。。。。有一个女子,还在那条船上,等着他。。。。

君隐想,他该知足了,只不过,他却要欠那女子一辈子。。。。

在咽下最后一口气的时候,他犹在想,我要怎样,才能让她幸福呢?

可惜的。。。。

都晚了。。。。

幸福。。。。。。

那是怎样一种东西呢?

锦瑟年华谁与度 169 震惊

“姐姐——”

君宜忽然地拉住凤妃阅的手,急切的神情,迫在眉睫,“他的胸口,破了一个好大好大的洞,我用手却怎么都堵不上,这是为什么,为什么啊——”

像是被人勒住脖子一样的难受,凤妃阅不想醒来,身子晕眩不已,她肯定是做噩梦了。

双眼忽然睁开,入目的是男子放大的容颜,狐夜了见她醒来,神­色­一松,原先在她肩头的双手只好缩回。

凤妃阅眼睛睁开,在还顾了一周后,视线定定落于皇帝脸上,明知是徒劳,却还是开口,“君隐呢?”

狐夜了无意隐瞒,“死了。”

死了。。。。。。。

她默念,虽然已经是定局,却仍旧不想相信,她想要挽留的,却因为她的自作主张而换来毁灭,如果不是她,至少,君隐还能活着,那。。。。。。。。不是比什么都好么?

二人相视,却谁都不肯先开口,狐夜了两手撑在她身侧,慢慢压低。凤妃阅看着她,迷离的眼眸渐渐清晰,她看见皇帝便装未来得及换下,胸口处,因为用力将她扛起而崩裂了伤口,一滩血渍。

凤妃阅有所动容,却抿着­唇­,一个字不说,倔犟的眼神稀疏甚至陌生,心中,百转千回,终于是忍不住质问,“为什么这么残忍?”

狐夜了凤目轻眯,撑在边上的手臂僵硬,上半身弯下,两侧的墨发随之坠落,“我残忍?”

她双目通红,男子胸口的血渍,就像君宜说的,仿佛破了一个大洞,填补不了,“那是一个没有了反抗能力的人。”.橘园.星靥.

狐夜了一点点收回臂弯,挺直的脊梁挡住身后光线,让她不会觉得刺眼,可是,皇帝那种突然冷漠的眼神,让她更觉疲乏。他分明想要开口,却强忍着半个字不说,唯有起伏的胸膛昭显出他此时的愤怒。

凤妃阅别过头,脸颊埋入绣枕,身子却被一下捞起,再度扛上肩头。她动也不动,懒得反抗,狐夜了大步离去,挥开帐帘后直向外闯。

二人坐上同一批马,凤妃阅被困在胸前,她埋着脑袋,任它巅跛也不肯和身后男子有多亲昵。她的牌斥,让狐夜了沉下的俊脸越发­阴­霾,手中挥下的马鞭带了十足的劲道。

过了许久,皇帝这才勒紧马缰,率先下马后大掌揽住她纤腰,直接将她夹于掖下,凤妃阅头昏目眩,五脏六俯像被挤压在一起,空气中,有草香的冷冽,也有山谷的清澈,独独,却夹杂着一股不合时宜的味道。狐夜了大步走去,原先正在忙碌的士兵见状,逐一跪下身,“参见皇上——”

领头的将士疾步而来,见到弧夜了后,显然吃了一大惊,“属下见过皇上。”

男子面­色­不悦,凤妃阅白皙的小脸涨了个通红,前额已经有细密冷汗冒出,她柔弱在狐夜了手背上抓了几下,“放我下来。”

皇帝极目远眺,就在正前方,有一个刚挖好的深坑,黄土沏在周围,目光中闪过隐痛,他带着凤妃阅前来近侧,尔后,手一松,任由她跌落在地。

“朕是残忍,不错,”狐夜了居高临下,倪视着半坐而起的女子,他伸出一手,指了指边上的深坑,“你去看看,那里面还有更残忍的。”

凤妃阅双手撑起 ,倔强的小脸狠狠看住他冷漠的眼角,步子用力跨去,皇帝见状,犹豫下后,最终上前钳住她手腕。凤妃阅回眸凝视,眼中狠大的恨意恨不能将他整个人淹进去,她用力一甩,皓腕处被勒出红印,大步流星走上前,狐夜了追出一步,看着女子爬着黄坡,懊恼地想要阻止,却为时已晚。

凤妃阅惊异地小嘴轻张,尔后,便回过头来不断­干­呕。她一手按在胸前,身子弯成弓形,狐夜了走上前来,身后士兵面面相觑,他们不会料到,最为尊贵的皇帝会屈尊来此,大掌轻落在她背后,轻拍几下。

吐得,眼泪都流了出来,凤妃阅侧过脑袋,这下,并未甩开男子的手,她双目通红,直勾勾看着狐夜了。

皇帝面露疼惜,收手之际,面朝西方,黑­色­的袍角忽然扬起,遮在深坑的上空,“李将军。”

“末将在!”身后,一个男子疾步而来,跪在平地上。

狐夜了依然淡漠的眸子轻垂,羽睫下,那双琥珀­色­的瞳仁蒙上一层晦暗,那是,不为人知的寂寞,他抿下嘴角,薄­唇­轻启,“告诉朕,你当初答应过他们什么?”

那名将军单膝落地,身着甲胄的上半身挺直,他仰着头,声音素然庄重,喉头处异常滚动几下,话语,哽咽,“属下答应过这里的每一位战士,带他们,回家!”

凤妃阅双目紧阂,心里不止是难受,还疼的厉害。

“属下唯有早日平息战乱,尽力保住余下的每一位兄弟。”壮汉双眼发红,视线平望而去,他自然知道凤妃阅为什么会­干­咳不止,那里,葬着的全是战士们的尸首残骸,几十米的深坑全部被堆满,死亡的气息,纷纷扰扰扑面而来,死相惨状。

这下,狐夜了不开口,她也能明白他的意思。

皇帝身姿威严,他正视相望,三军纷至沓来,将整个深坑围的严严实实,初起的阳光在班驳的战甲上,反­射­出一种坚硬的冷光。战士们肩并肩,神­色­虽有凄哀,却锐气不挡,繁衍出满满的斗志,憾动军心。

凤妃阅放眼望去,一个个身影,显得如此高大,她直气腰来,强忍住胃中不适,战士们的脸上没有一点嫌恶,因为他们知道,那都是生死不离不弃的兄弟。他们已经不能带着死去的战士回家,只能葬身于他乡,葬在一片明月之下。

林中突围的那幕,她也是亲眼目睹,那是,那是君隐熟悉了三军布阵,这么多人死在谁的手中,不言而喻。

小嘴轻合,一句话还没有说出,就听到弧夜了率先开口,“也许,你不会有感觉,你为君隐尔恨,因为,你在乎君宜。人都是一样的,亲疏远近,甚至可以 将上万­性­命全部忽略,只求你的一个心安,换得你对她的一个交代。在朕眼里,他们也是一样的,我不只为他们报仇,更要履行当初的话,带他们回家。

换言之,君隐不死,始终是个隐患。而这根刺扎在帝王的心头,等同于扎上了炫朝龙脉。

凤妃阅想要辨驳,她想说,君隐已经知道了回头,他会走的远远的,我们可以当没有这个人,可是话到了嘴边,她站在最高处,俯瞰那些堆在○的万千尸首,却突然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心口憋得难受,望着那一张张誓死坚毅的脸,她沉默了。

对呵,她该以怎么样的心去质问狐夜了,皇帝的身后,一排排,站满了人,凤妃阅回眸,她上前几步,忽然,那种死亡的气息,也不觉得恶心了。女子将拖沓的长袍系在腰间,单膝跪下后,双手捧起一捧黄沙,挥洒下去。

迷雾般的粉尘从指尖颗颗倾泻,留不住的,正好是生老病死。凤妃阅垂下眼睛,睫毛上被晨阳点上朝露,那里面,是一张张年轻的脸,他们,本该是朝气蓬勃,同自己一样。凤妃阅感觉到从未有过的沉重,站在这片土地上,肩上突来的重量仿佛要将她双腿压弯一样,不堪重负。

士兵们纷纷跪下身来,双手捧起黄沙,天地之间,只有皇帝一人站立,他负手迎风,面上神­色­更是让人琢磨不透。凤妃阅站起来,狐夜了先一步同他擦身而过,朝着先前骑来的那匹战马走去。

凤妃阅站在原地,静默绪昱后,还是步履维艰跟上。

他一手牵着马缰,女子望向他落寞的背影,心中,仍有芥蒂,两人就那样一前一后走着,身影交叠。

前面,是一片空旷的林子,狐夜了席地而坐,他双手撑于身后,两腿搁直。凤妃阅脚步迟疑,最终上前,来到他身后,男子顶头阳光被遮去大半,微一侧身后,将边上的草地空出半边。

凤妃阅见状,面­色­无异上前,在他身边坐下。

哑口无言,狐夜了侧过头来看着她,凤妃阅思考,却还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男子嘴角泻过几缕清凉,双手枕于脑后,后背轻轻靠上绿­色­的草地。

君宜失魂落魄坐在庭院间,屋中,孩子正睡得香,昨晚闹了一夜,今儿,已经没有了­精­神。

二夫人担忧地站在她身后,肩膀,被身侧男子轻揽过去,掌心怜惜拍动几下,“不要担心,宜儿她很坚强。”

女子听闻,眼泪却是哗哗而下,她哽咽着声音,回头说道:“可是,我不希望她坚强。”

“谁都不知道昨夜发生了什么事情,派出去的人也一直没有消息,我看,我们得尽快搬出去这个地方。”

君宜听闻,原先僵硬的肩头转过来,“我不搬。”

“宜儿,不要意气用事。”男子上前,目光扫过这片熟悉的院子,“皇上迟早有一天会知道君隐和你的事情,所谓斩草除根,为了孩子着想,我们还是搬走的好。”

“爹。。。。。。。。”

君宜眼睛中布满血丝,双手始终撰着拳,一刻也没有松开,“他已经知道了我在这,我是一定要在这等他的。”

“宜儿,”二夫人抹着眼泪,上前劝慰,“你爹说的没错,这里已经不安全,再说了,我们到哪能打听君隐的消息,这么等下去,也不是办法。”

“娘。。。。。”

她的神情,带则会从没有过的执拗,“爹等了你这么多年,不也等到了么?”她­唇­角微微弯起,站起身,背对着二人向庭院外走去,“他说了,已经在回来了,娘,我看到了一个肯回头的君隐,我宁愿等上一辈子,我的等待,换来他一面的回头,我也愿意。”.橘园.星靥.

至少,他还给自己留下了安隐。。。。。。。

君宜微微而笑,温暖和熙,好像阳光普照一般的令人心安,那是怎么样一名女子啊,她隐约,已经知道君隐的不测。她摒着呼吸,忍住不哭,因为,留下眼泪的时候,世界就会变得很模糊,那样,她就不能将那深刻的背影牢记于心。。。。。

君隐。。。。。。

现在,你有没有觉得轻松点,你呆的那个地方,还能看见阳光吗?还能听到孩子的哭声码?

记住我们的约定,孩子开口的第一声,就是。。。。。。。爹。。。。。。。

你好好的去吧,我不喜欢欠着别人,我知道,你也不喜欢,所以,好好的偿还吧,阳光,很暖,更暖的,是我看到了你,一个活生bBS. JOOYOo ·net生的君隐。

你知道吗,你总是喜欢穿黑­色­的长袍,那样不好,太­阴­郁郁,之前,我一直不敢说,其实你适合这黑­色­。。。。。。。

她再度微笑,顺手,拂了拂阳光。

眼角期盼,我在抬眸的瞬间,看到了一个明朗的男子,那是你么?

白­色­的衣衫,真好看,纯净的,令人向往。

二夫人静静站在身后,身侧之人怜惜以指腹将她眼泪擦去,望着君宜强大坚强的背影,女子哭的越发厉害,双肩紧紧颤抖。

“怦——怦——”

天际中,忽然散出几朵淬灿的烟火,在白日里,虽然看着并不是很明显,却依旧光彩夺目,男子睁眼望去,在望见那一朵火­色­雪莲的花绽放之时,整张脸失去了血­色­。那是他同人接头的暗号。

雪莲绽放,意味着所寻之人,已亡。

“看见了么,好美的烟火。”君宜浅笑,明眸皓齿。

她一手遮在颚前,神­色­恬静,一切美好的词,都不宜形容女子那份淡然,她眯着眼,白皙的小脸,素静而且异样美丽。

最后,在烟火散去之时,她轻轻的,昵喃了一声:

“忘了告诉你,我。。。。。。再也不用唤你一声哥哥了,隐,你听到了吗?”

锦瑟年华谁与度 170 回宫

风妃阅躺在一边的草地上,不知不觉,竟睡着了。

睁开眼的时候,已经天黑,肚子第一反应地饥肠辘辘,双手撑起之际,落在身上的袍子向下一角,感觉到凉意。

身侧,男子呼吸沉稳,双手枕于脑后,脱下了外衫,胸口那­干­涸的血渍变得越发明显,触目惊心。风妃阅俯下身,凝望孤夜孑的睡颜,这名男子,脸熟睡之时犹皱着眉头,像是有无数的愁思集聚在他眉宇间,挥散不去。她心中惆怅万千,面容刚转过去,只听得一阵轻微的碎语传来,孤夜孑眸光灿若星辰,已经醒过来。

“什么时候醒的?”

望着逼近过来的俊颜,风妃阅舒缓下眉头,小脸转向前方,“才醒。”

孤夜孑怎能听不出她话中的冷淡,他俊脸微扬,正视女子回眸,眼中的视线稍暗,“孑,不要再无辜杀戮了,有时候,我真想呆在那片惜缘林中国,和你一辈子不出来。”

皇帝轻叹口气,大手一揽,将她压在胸前,强迫的气势压来,“阅儿,朕握的了整片江山,贴心的,却只有你一个。”

风妃阅神­色­软化,秀眉轻蹙后,语气放柔,带着说不出的无奈,“孑,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答应我,不要再轻易杀戮,我好怕,真有一天会有报应。

身前的男子并未说话,风妃阅双手环过他腰际,在他背上紧握,孤夜孑不信有报应这一说,却也没当场辩驳,臂弯越渐收拢,将她桎梏于怀。

“如果有一天,背叛的是你的新兄弟,孑,你也一样会痛下杀手么?”

孤夜孑神­色­僵硬在脸上,风妃阅悄然退身,看见的,却是男子眸中无比的坚定,她顿时有种全身瘫软的感觉,心中莫名的酸涩在扩散。她想志了野心勃勃的厉王爷,想起了君隐的惨死,呼吸,载来越觉得压抑,胸腔内,是被积压的满满的疼痛。

“阅儿—”孤夜孑双手捧起她的面颊,“你是不是觉得朕很残忍?”

风妃阅心中有很多话,却说不出来,究竟怎样来评判一名帝王的残忍,她不懂,或许说是她想要刻意躲避。

孤夜孑再度将她揽过去,大掌在她背上轻拍,“跟朕回宫,吉盛大军受重创,短时间内不会有所行动,我们先行回去。”炫朝兵力强盛,却也死伤不少,唯今之计,只有班师回朝,再做定夺。

风妃阅心中虽有芥蒂,却还是沉重点下头来,在外这么久,自己想要什么,怎能还推荐书之门外?错过的已经太多,不管这个男人多么残忍,多么暴虐,甚至于多么遭天谴,事实上,自己打从来到炫朝,就已经注定,这辈子,都要和他绑在一起,她放下的,已经太多,他能放的,也超乎出风妃阅的想象,“不管你做错什么事,我永远都在你这边,有什么报应,我和你一起承担,我知道,我要和你一条心。”

孤夜孑来不及反应,女子就已经起身,牵过一旁的战马后率先跨上去。男子依旧坐在草地上,马蹄踢踏上前,风妃阅弯腰,白皙的手掌,掌纹清晰,像是一个承诺般,伸到孤夜孑面前。

他轻握住,翻身上马。勒住马缰的臂弯将网妃阅圈在中间,“阅儿,你说的,是真的么?“

女子面容恬静,身后的男子却很难平静,他激动的大气不敢出,小心翼翼将胸膛靠上去,俊脸微侧,瞅着她此时的反应。

网妃阅正眼相视,晶莹的眸中,是一种坚信,这种情谊,怎能不让他动容,就在她说出,我全心对一人好,必也要他全心对我之时,孤夜孑就已经值得为这名女子交付真心。站在风口浪尖,他手握世间颠覆之权,一直以来,却是孑然一身,他深知,君隐的事,就算风妃阅怪他,急他,他也拿不出一个能让她站在自己这边的理由去说服她……

召集,她的一番话,却让他深深感觉到什么是坚守,他从来不必担心,她会和别人一样背叛自己,这种信任,先前的代价,何其之大?

“阅儿—”他凝下眉头,“我会如你对我那般,一样对你!”

“驾!”骏马飞驰,风妃阅双手抓着男子环在她腰间的大掌,帝王之­性­,怎会在一夜间转变。她暗下思忖,定要守在他身前,为他走好一条属于他们的路。

她不知,这条路,却是何其艰辛,布满了泪和血。

连着几日风尘仆仆,马车已经驶入帝都,来至宫门前。

风妃阅单手掀起轿帘,脑袋凑出去半个,路上,都是匍匐的救死士兵,绵俯而去,占满两边的官道。沉重的宫门被打开,一阵撕裂的声音,钻入耳膜中,她手一顿,迎面而来,满是压抑。

深宫内苑、九重宫阙,回头望去,哪还有浪迹天涯之时的舒惬,宫门内,皇帝的御林军大步而来,好不壮观。风妃阅放开手,视线刚抬起,就见孤夜孑两手环胸,好似整暇瞅着自己。

“怎么了?”她不解询问,小手拍起自己面颊。在看清楚他眸底的捉狭后,风妃阅小啃轻撇,有些不放心,“会不会被认出来?”

“不会,”皇帝说的笃定,“谁会想到,朕身边的丑太监,就是当初名满一时的皇后呢?”

风妃阅拉着身上服饰,面上,被稍稍易容,右边脸颊还被点上颗老大的痣,她本来极力反对,孤夜孑非要说,那是画龙点晴,不会有人认出,“我还是担心。”她已经不能君阅的身份出现,这张脸,理加不能招摇过市。

“皇上,到了。”正在担忧之时,马车已经停住,轿帘被掀开,皇帝先行下车,风妃阅不得已,只得慢吞吞跟着下去。

“参见皇上----”宫阶上,一路跪满了人,风妃阅放眼望去,后宫妃嫔齐聚,皇帝让众人起身后,踏步走上汉白玉的石阶。她埋着脑袋,紧跟而上,额角冒出些许冷汗,始终有些心虚。

为首的两宫太后见到皇帝,假意慰问几句,风妃阅一抬眼,就看见人群中的施婕妤,她一袭水蓝­色­的宫装,模样娇弱,面­色­带着些许酡红,倒比先前的苍白好了许多。女子见到她,并未将视线停留,显然,是没有认出来。胸腔中轻呼出口气,才见放心,就见孤夜孑袍角甩开,径自离去,“小月子,跟上!”

风妃阅纹丝不动,四处瞅瞅,心想这小月子何许人也,连皇帝的话也能不搭理》再一想,这名字好生奇怪,倒像是坐月子的意思,谁能起出这样的名字来,倒也有才。她憋着笑,眉角轻扬,面上的笑意不经意倾斜而出,那份极致的美,却被刻意涂黑的面容给掩藏住。.橘园.星靥.

皇帝见身后并无动静,索­性­顿住脚步,转过身来,“小月子?耳朵聋了。”风妃阅四处张望的眼睛抬起,却发现对方的视线直勾勾自己脸上,她小嘴轻张,面部笑意僵直,这小月子,莫不是自己吧?

胳膊被轻撞下,边上宫人好心提醒,“皇上唤你呢。”

孤夜孑望着她满脸愕然,只差没浅笑逸出口,邪肆的嘴角顺着两边拉开,他拂下发丝,见她还是站着,索­性­双手环胸,“小月子,小月子----”

没完没了了,风妃阅面­色­潮红,赶忙尖细着嗓音大步跟上,“奴才在!”

一路紧随皇帝身影,他并未回到自己寝殿,而是去了风潋宫。殿外,丫环嬷嬷知道皇帝今日归来,早就跪成一排,风妃阅目光落在李嫣身上,众人起身后,全部退在边上,不敢上前打扰。

看来,并没有人将她认出来,风妃阅走入内殿,李嫣将准备好的湿巾递到皇帝手中,桌上,泡着一杯清茶,余香萦绕,安逸舒适。她站在孤夜孑身后,四目禁不住环视,风潋宫还是同自己走时一样,­干­净的,不染纤尘。

李嫣双手绞着衣摆,似是有话要说,孤夜孑抿口清茶,狭长的凤目咻地对上她眼眸,“何事?”

女子听闻,赶忙跪下身来,“奴婢斗胆,只想问下皇上,是否有娘娘的下落?”

孤夜孑放下茶杯,在李嫣埋下脑袋之妹,大掌在风妃阅腰际轻轻掐一把,“没有。”

女子原先充满希翼的双目黯淡下去,却也不敢细问,只得唯喏点下头,“皇上,娘娘是好人,奴婢希望,后上不要放弃。”

孤夜孑久未开口,身后,风妃阅双­唇­紧抿,面­色­稍有动容,“朕知道,你先下去。”

“是。”李嫣行礼后, 匆匆靠退,二人甚至连一个多余的眼神交汇都没有,风妃阅认定,皇帝同她中间定是有所牵扯,如今看来,她倒真是毫无心机之人,不然,他们不会还是那般生疏。

“小月子?”见她出神,孤夜孑伸出一手在她面前晃动几下,风妃阅见殿门被阖上,忙将他手挥开,“我不要叫小月子,难听死了。“

皇帝将她牵过来,抱坐于腿上,“那你想叫什么?“

“我想想。“风妃阅屏息,面上神­色­认真,孤夜孑轻笑,大手抓着好的柔荑,”还当真了不是,小月子这名字都传开了,怎么改口?“

她懊恼地摇下头,恍然大悟,“你是不是故意的?“

“不是,”,皇帝面­色­无辜,“当时,我们并未说好怎么唤你,现在,我真觉得小月子这名字不错,很适合你。”

风妃阅皱下算子,起身后,朝着一边的铜镜走去,“还真没人把我认出来。”

孤夜孑单手搭上她肩膀,轻轻将她揽过去,“阅儿,没有了皇后的身份,你要多加小心,特别是那两个老东西,千万不能让她们认出你来。”

“你放心,”她小脸抬起,“我一直跟着你就是了。”

床架上,大叔送的那把宝剑仍旧挂在那,风妃阅缓步上前,却失去了触碰的勇气,“孑,可有君阅的下落?”

皇帝来到她身后,面­色­晦暗,眼中划过狠戾,“没有。”

白皙的手指在剑鞘上拂过,眼前,浓郁的大红­色­彩铺染开来,这是大叔给君阅的,她唤了一声爹,却万分愧对他们,愧对君宜。

“这把剑中,究竟藏着什么秘密呢?”

“顺其自然吧,” 孤夜孑双手叠BBS.JoOYoO.nET上她小腹,“或许,他随口一说罢了。”

风妃阅摇下头,并不想纠葛,他说的对,何不顺其自然。

“舟车劳顿,你也累了,休息会吧。” 孤夜孑将她拦腰抱起,一路朝着凤榻而去,凤妃阅后背触上锦被,小手抵在他胸前,“别,你身上有伤。”

“我会当心,”男子压下身,­唇­角在她脸上轻啄,“阅儿,经历了这么多,现在,我就想你给我生个儿子。”

风妃阅微微喘着气,眼底,有种苦涩回转流动,“我,还可以吗?”

“朕说可以,就一字不苟能行!” 孤夜孑大掌捂上她的小嘴,“相信我。”

风妃阅羽睫轻扇,柔荑将他的手移开后,玩笑的语气,无奈重重,“呵,到那时候,你还能唤我小月子么?”

孤夜孑知道她担心什么,侧身翻躺于榻上,他将风妃阅揽在胸前,“朕就不信,朕会连自己的孩子都保不住。”

动也不动的叭着,孩子,一直是她心头的隐痛,小腹处,似有阵阵抽痛传来,清晰而明显。

月­色­稀疏,皇帝才刚歇下,风妃阅便蹑手蹑脚起身,将锦被拉至他袒露在外的肩头,捡起地上衣衫,向外走去。

打开殿门,就见李嫣垂首而立,宁静的面容被月­色­照出几分惨白,身姿屹立,风妃阅走近,只见女子蓦然抬头,笑容和煦,“月公公。”

对于这样的称呼,风妃阅一时不适应,有些尴尬,“皇上睡着了,你先行下去吧。”

李嫣点下头,听话的安静退下。

望着她背景萧瑟,风妃阅杵在原地,轻叹口气。

她只想出去走走,碍于身份,并不敢走远,小心翼翼迈步,刚走出凤潋宫,就听得一阵男声自身后传来,“娘娘。”

----忽然想想,小蚊子,小月子,倒是很相配----

锦瑟年华谁与度 171 你的味道

风妃阅自然停住脚步,听这声音分外耳熟,转过头去一看,果然是陌辰吏。

她并未先开口,眼角点亮,继而展演。男子一袭月白­色­长袍,明朗的眸子睬着她,面­色­难掩激动,喉间哽动下,开口道,“你回来了?”

风妃阅见四下无人,走至纜­乳­芟潞螅点头,“我以为,没人能认出我来。”(橘*泡泡鱼 手 打*园)

陌辰吏站在她身侧,坚毅的鼻梁下,嘴角轻抿,“我对味道有一种特殊的感觉,不用看,我也能认出你来。”

风妃阅笑意轻扬,面­色­温暖,“真的?那你说说看,我身上是何味道?”

陌辰吏笑启,面上却是极为认真,“是我能记住的味道。”

风妃阅淡笑如风,面上黑痣将整张小脸的瑰丽掩藏,她后背靠在廊子上的赤金鎏铜柱,“我原本以为,不会再进宫了。”

“你会的,”陌辰吏盯着她小脸,“我一直有种感觉,你会回来。”

风妃阅哑然,这份彼此的信任还在,“谢谢你。”

男子不解,面­色­犹疑,“谢我什么?”

风妃阅自己也说不清楚,她拨下发丝,蹙眉细想,“反正,我就想说句谢谢。”

二人相视而笑,陌辰吏的嘴角画开几许微涩,他并不想听着二字,谢谢,总是将他们的距离刻意拉开,不留余地。

“最近,宫中可还太平?”

“这儿已经是两宫太后把权,怎还能有太平一说。”陌辰吏叹口气,“以你现在的身份,想要自保都困难,还有一事,你得小心提防。皇上临行时让我给施婕妤把过一脉,从脉象上来看,她已经不再服用那虎狼之药。既然知道了要珍惜自己的身子,那么,必定会有所破釜沉舟之举,你要多加小心,千万不能被她认出了。”

风妃阅点下头,他的话,她从来都是相信,而他,更是永远都站在自己这边,为她着想。

“你……”陌辰吏犹豫下,状似漫不经心问道,“身子可有不适,胸口,可还疼?”

他不提倒也罢,如今风妃阅听闻,经不住反口问道,“我以前从无心口疼的毛病,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后来我细一想,好像每次都是在伤心难过的时候,那种蚀骨的疼痛,同样也在他身上出现过,你老实告诉我,我们这究竟是怎么了?”

面对她的疑问,陌辰吏百口难辨,他不是不信风妃阅,而是不敢在皇帝身上冒险,“你放心,只是相思之病,如今你同皇上在一起后,可有再犯?”

风妃阅皱眉想下,“也是,想一个人,能想到心都痛,我以前一直是不信的,如今,却是不得不信。”

陌辰吏喉间哽动,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是呵,想一个人,真的会想到心痛,他心中所想的,更是痛上加痛。

风妃阅不敢久留,陌辰吏看着她蹑手蹑脚的身影从长廊处消失,许久不曾言笑的面容舒缓展开,男子折身,原来,只是静静看着,守着,也是这般幸福的事。慢步回到炼丹房,林尹正弯腰忙碌,见他进来,忙地迎上前去,“师傅,你去哪了?”

桌上,盆中的热水烟雾袅袅,清澈的底部,三根水红­色­的药草沉陷,发出淡雅的药香味。林尹将他外衫脱去,捋起袖子,男子整条手臂呈现乌黑之­色­,已经蔓延至手肘下方。“师傅,这样下去可不行,难道就没有一点法子吗?”

陌辰吏故作轻松,将半边胸膛坦露,“发现之时已经过晚,若是早前,我还能舍弃一条臂膀,如今,你难道想我砍去自己半边身子不成?”

“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说笑。”林尹沾起用药草煎熬过的湿巾,一手握住他腕部,另一手在他臂膀上使劲擦洗,陌辰吏身子绷直,他牙关紧咬,面上已是冷汗涔涔。这种痛苦,就像是鞭刑过后撒上盐水那般惨不忍睹,黑­色­的皮­肉­因用力搓揉而呈现出暗红­色­,血液微微开始流动,僵硬的五指动下,麻木不堪。

“这茗皇贵妃真是太恶毒了。”林尹见他始终强忍,坚硬的语气软下,哽咽咒骂,“死都死了,还要拖上别人。师傅,我们去找师公,他肯定会有办法。”

“傻丫头。”陌辰吏声音带着疼痛,虚弱无比,不说陌修会不会帮自己,即使他肯,最终,也只能是束手无策,“我翻阅古今医书,却不想,还是得与苗疆巫术联系到一起。茗皇贵妃以其血­肉­之身所下的蛊毒,岂是轻易能解。”

“那怎么办,等死吗?”林尹一时口快,眼中带泪,却强忍着撇下小嘴,“焦头烂额的事情一大堆,真正烦死人。”

“傻丫头,”陌辰吏抖着声音,随口打趣,“小小年纪愁成这样,当心以后嫁不出去。”

“谁说我要嫁人了。”林尹手上用力,面上仍旧是担忧,“瞧你半个身子都这样了,这可怎么办啊?”

“不用怕,夫妻缠的毒还没解,我怎么能先死。”陌辰吏望着通红的手臂,慢慢活络经脉。

听他这样说,林尹好不容易忍着的眼泪就那样掉了下来,“师傅,你不要再说那样的话了,我真的害怕。”

陌辰吏将手臂抽回去,扣起前襟后,走到窗前,“和你说着玩笑呢,我还是那句话,我的事,千万不要告诉任何人。”

林尹赌气,话语愤然,“知道了。”

男子倚靠在窗前,没有再说一句话,手臂上像是褪了层皮,磕着衣袖,疼痛难耐。嘴角在她侧身而过之时缓缓勾起,林尹顿足,自从风妃阅离开后,她就再没有从陌辰吏脸上看过这样的笑容,如今再见,真是光鲜璀璨。

风妃阅一路小跑回到寝殿,她避开耳目,两手正了正顶上帽子,刚踏进去,就听得一阵声音迎面而来,“鬼鬼祟祟的做什么?”

她抬起头来,就见施婕妤正站在凤潋宫外,身侧的随侍一手直指向自己,姿态傲慢,陶心站在另一边,小心翼翼搀扶着施婕妤,见她过来,那名丫鬟瞪着双目,恶狠狠说道,“好没有规矩的东西,这儿可是皇上歇息的地方。”

风妃阅双手摆放在身前,对于她的指责,并未理会,施婕妤脸­色­微变,轻声呵斥道,“菲儿,不得无礼,快向月公公赔不是。”

“奴才见过施婕妤。”风妃阅率先行礼,那丫鬟不情愿地瞅着她,始终不开口。风妃阅两眼盯着鞋面,本来客气一句也就算了,可她便就要那丫鬟说出句话来,施婕妤见场面僵直,面­色­已有不悦。陶心怕她生气对自己身子不好,忙用手推了推那名丫鬟,“你是越来越不把主子放眼里了。”

女子一怔,神­色­突变,赶忙低下头来,“月公公,是奴婢看走了眼。”

施婕妤眉目轻忍,微微笑道,“都是本宫平日管教不严,还请月公公莫要见怪。”

风妃阅原先压下的脑袋抬起,施婕妤的态度让一个做奴才的本该是惶恐难安,客气的,几乎是带着压抑,“奴才不敢。”

“皇上呢,睡了么?”女子的视线自然落在她脸上,风妃阅不惧躲闪,迎面直视,“回施婕妤,皇上已经安寝。”

她并没有走的意思,站在庭院中的身影,单薄而脆弱,平生的,惹人疼惜。风妃阅始终嚼着笑,并不为之动容,对着这样的一张脸,甚至有些难受。“娘娘,我们该日再来吧。”陶心在边上劝着,施婕妤动也不动,面朝着凤潋宫大门,“我想站会。”

风妃阅甚觉头疼,她不离开,自己岂不是得陪站。冷风萧瑟,双肩瑟瑟发抖,她双手环起,缩下脖子,“娘娘,外头天寒,要不奴才给您通报一声。”

施婕妤喜出望外,赶忙雀跃跟上前,“有劳月公公。”(橘*泡泡鱼 手 打*园)

风妃阅小嘴轻撇,人在前头带路,双手推开殿门,一路进去,施婕妤就跟在身后,来到内殿后,她示意众人止步,自己则轻声上前。皇帝整个身子摊开,似是倦了,睡得很沉,后背对着几人,动也不动。

“皇上,施婕妤求见。”风妃阅轻唤,耷拉着脑袋等了半天,也不见皇帝的反应。无奈之下,只得凑上前,将声音放大,“皇上,施婕妤——”

“啊——”她一声惊呼,人已经被拉过去,孤夜孑的睡姿并不好,最不喜欢耳朵边吵吵闹闹。风妃阅整个人趴在榻b Bs.j OoYOO. Ne T上,男子平躺过后再一个侧身,修长的腿架上她纤细的腰肢,将她死死桎梏于身下,不得动弹,“这床锦被真暖和。”

姿态暧昧不堪,皇帝脑袋噌下,埋在她颈间轻轻喘息。风妃阅大气不敢出,不远处的几人面面相觑,个个红了脸。她双手推一下,碍于旁人在场,不敢有过重行为,片刻后,索­性­就闭上眼睛,来个眼不见为净。

孤夜孑睡得惬意,朦胧间,睁开眼就见风妃阅窝在自己胸前,晶亮的瞳仁正对他,“怎么还是这身打扮。”

“方才施婕妤来过了。”

“嗯。”皇帝脸上带着床气,单手枕在脸颊下,“今晚,终于能好好睡一觉了。”

风妃阅不说话,孤夜孑眯着的眸子睁开,邪肆的­唇­畔轻勾,“醋坛子又打翻了?”

“谁是醋坛子?”风妃阅反驳,一手想要轻捶过去,却被他给抓住掌心中,“阅儿,有你在身边,就是不一样的。”

风妃阅前额贴着他坚毅的下巴,“我这样一直陪着你,宫里面会不会有闲话?”

“谁敢。”孤夜孑轻应一声,危险不可小觑,“谁敢乱说话,朕就割了他舌头。”

顶着随侍的身份,风妃阅每天盯在孤夜孑身边,连上早朝都不落下,宫中之人并不知这小月子来往何处,久而久之,各种猜测不胫而走。

“姐姐,你没说错吧?”东太后差点将口中的茶水吐出来,她抽出锦帕擦下嘴角,急急开口,“怎么可能。”

“你看皇帝回宫后可有招过哪位嫔妃侍寝?”西太后抚下尖细指套,言语暧昧,“那小太监一天到晚不离身,就连晚上睡觉都跟在凤潋宫,不是那意思,还能有何解释?”

“这皇帝出征一趟,莫不是连那方面兴致都变了?”东太后还是有所怀疑,“要不,派人查查那小太监的底。”

“不急。”陌修一摆手,沉默起身,“据边关探子来报,皇后已在中途被挟持,皇帝对她终是留有余地,唯今之计,是先找到皇后,再斩草除根。”

“可是,君家已经瓦解,一名在逃钦犯能有何作为?”

“不然。”西太后闻言,朝着陌修点下头,“国师说的不错,一日不除,她始终是个祸害,那小太监想来也成不了大气候,该日,待到时机成熟之时,除了便是。”

东太后见二人始终意见一致,当下有些不悦,脸­色­冷下来。

“君家垮台,我原以为,朝堂势力会分往两边倒,却不知,皇帝早就有了打算,如今再想轻举妄动,可就难上加难了。”西太后颇为头疼,一手在额际轻抚。

“姐姐,你有没有觉得,当初皇帝登基一事,蹊跷极了。”

西太后面容冷冽,眼眸闪过猜疑,“本宫已经派人出去查探当年服侍在先皇身侧的那些宫人,这么多年来,却杳无音讯,一点消息都没有。”

“都怪我们当初迟了一步,再加上事先拟好的假圣旨被调包,才有了今日的麻烦。”

“妹妹!”西太后眸中带有警告,狠狠扫了她一眼,“言多必失,你休要胡言乱语。”

东太后微怔,心中虽知不妥,语气上却还是不服,“这里也没有外人。”

陌修双目自二人脸上巡过,并未追问,而是端起桌上的热茶,自顾品味起来。

锦瑟年华谁与度 172 回忆旧情

西太后五指扣着桌面,目光若有若无落在陌修脸上,“国师,有些事,并不是本宫想瞒你。”

男子不以为意,放下手中茶杯,“我知道。”

西太后状似有些头疼,单手撑起面颊,“本宫最头疼的,是皇帝登基时的那份圣旨,这么多年来,遍寻不着,始终让我落不定这颗心。”

陌修见她不再隐瞒,指尖在茶杯上轻轻打转,“圣旨是为皇上登基所用,西太后为何这般惦记?”

“你不知道,”东太后Сhā上嘴来,压低声音说道,“那份圣旨是假的。”

“假的?”陌修大为吃惊,心头冷静细想,“既然你们知道是假,为何当初不阻止?”

两宫太后均是面容­阴­沉,陌修隐约察觉出事态严重,东太后望了身侧女子一眼,见她并无隐瞒之意,这才开口说道,“圣旨是从安德宫出去,怎能有假?我们也只好打掉牙往肚子里咽。”

“你的意思是,当初你们准备了一份假圣旨,就在大事即成之际,却被掉了包,促成现在的皇帝顺利登位。而调包的那份,也是假的?”陌修一脸难以置信,两宫太后对视片刻后,肃穆点头。

“那先皇,可有留下圣旨将这皇位传授于谁?”

“没有。”西太后摇下头,“先皇驾崩之时,只有几名宫人伴在身侧,那时候他早已神志不清,况且,后期朝政疏松,很多事交给了丞相一手打理,若说真有传位圣旨,也没人亲眼见过。”

“那依照西太后的意思,唯今之计,就是找到皇上手中的那份圣旨。”陌修神­色­冷静,思忖周全,“是否有可能,圣旨已被毁去,死无对证。”

“不可能。”西太后话语笃定,眸中簇起坚毅,“历代传位圣旨,是绝不能被毁的,当年的一口气,本宫硬生生憋到现在。”

手掌在红木桌上轻捶,东太后亦是愤慨,“若不是他抢先一步,今日的皇帝就是厉儿。”

西太后抚着那造型奇异的指套,红­唇­紧抿,嘴角轻扯出一抹微笑,陌修抬起头来,从那双虎视眈眈的眼中,瞧出了嘲讽与野心。东太后有时候­性­子急,却藏不住话,西太后较之,则沉稳有心机的多。

风妃阅走出寝殿,才步行没多久,就看见李嫣急匆匆赶在自己前头,向一边而去。

她躲在铜柱后,见女子左右环顾,神­色­有些紧张,风妃阅紧握袍角,急忙跟上前,李嫣望向四侧,见没人后,便弯腰钻入那片隐秘的竹林。

风妃阅站在入口处,踌躇不前。不止一次,皇帝一有烦心事就会来这,这片林子,似乎刻录着他和李嫣的很多事。

迎面而来的冷冽让她屏息前行,竹林深处,自是比一般地方要寒冷的多,已经有了初冬的气息。风妃阅刚跟进去,就听得细微的谈话声透过尖细的竹叶传来,她找了个隐秘的假山藏匿其中,只探出个脑袋来。

“你怎么会在这?”李嫣一把扯过背对而立的女子,“万一让皇上看见。”

“皇上?皇上怎会看见,姐姐,你是不是以为他还会来这么?”娇柔的声音带着几许说不明的嘲讽,“这个地方,你还是放不下吗?”不用回头,单从这般声音,风妃阅也能知道她是谁。

“倚葶——”李嫣神­色­依旧平静,“这只是一片竹林罢了,该放下的,我早便放下,反倒是你,为何还要勉强抓着不放呢?”

“你这话是何意?”施婕妤哆嗦着双­唇­,眼中迸­射­的冷意被刻意掩藏。她眸中带泪,一手指了指自己心口,“放下,说说简单,李嫣,我一直拿你当姐姐对待,你告诉我,怎么才能放下?”

“倚葶,”李嫣拉起她双手,“我知道你心中有不甘,可世事便是如此,莫要再强求。我守着这片竹林,并不是放不下……”

“姐姐,”施婕妤出声打断,“我心中的痛,你不会懂,没人能懂。”(橘*泡泡鱼 手 打*园)

幽怨的语气徐徐而来,她趔趄几步,在边上的石凳上坐下,“皇上回宫了,这些日子,他景夜宫里一步也未踏进过。”

李嫣坐到她跟前,轻声劝慰,“娘娘不在,你总要给他些适应的时间。”

施婕妤摇下头,什恶魔都没说,坐了没多久,就孑然起身。她并未走出林子,在原地徘徊后,天际突然下起小雨,淅淅沥沥飘落。女子站在园中,轻柔的纱裙旖旎在地上,不多久,发丝就被雨水淋湿,她正对着风妃阅的方向,这样望去,恰好看见她苦涩地弯下红­唇­,身子,冷的瑟瑟发抖。

“倚葶——”李嫣揽住她双肩,忙将她往一边的假山中拖去,“你身子还这样弱,当真不要命了!”

风妃阅见二人消失于视野中,她弯下腰,弓起身子跟过去,择了一处僻静的地方藏身。假山中隐约有火光从石壁间的狭缝中照­射­出来,原来,里面自有水月洞天。

“这——”施婕妤好奇地环顾下西周,见里面不止有纱灯悬挂,还有些简单的笔墨纸砚,“想不到,还有这样一个地方。”

李嫣不好意思地收拾下东西,“我喜欢清静,平日里在凤潋宫忙完了,我有时会上这坐一会。”她将随手画的东西收拢,叠放在石桌上,“所幸,没人会过来打搅。”

“咦,这是什么?”施婕妤望向四周,见石壁上刻满琳琅满目的图纹,乍一看,并没有内容,像是随手涂鸦,却清清楚楚记着每一天的日子。她站起身,循着那些标记一路望去。李嫣面­色­紧张,赶忙掩饰道,“这是平日里随手画的,你快些坐下休息会吧。”

“姐姐,”施婕妤唤了一声,李嫣才转过去的身子顿住,慢慢别过头来,“怎么了?”

女子一瞬不瞬地望着她,纤细的食指继而点上那石壁,“这个日子,我记得非常清楚。”李嫣面­色­苍白,顺着她的手望去,粗糙凹凸的壁面上,承载的,是她唯一能留下的一些东西。施婕妤双目如刺,被淋湿的衣衫贴在身上,越显单薄,“那是我被皇上接到他身边的日子。”

李嫣喉间堵塞,一个字吐不出来。外头的风妃阅屏住呼吸,一颗心更是悬起,紧张非常。

“说到底,终究是我对不起你。”施婕妤软下语气,见李嫣僵站着不动,她执起女子的手,二人一道坐下来。

“姐姐,你还记得当年的事么?”

李嫣双目在鹅黄|­色­的纱灯下微眯起,她靠着冰冷的石壁,视线,穿越时光,落在很远的地方。

“瞧你笨手笨脚的样子,快,麻利着点,这下,还有这些,统统洗­干­净了。”一名姑姑双手Сhā着腰,手中细长的柳枝在女子身上抽过,面­色­狰狞的令人惊惧。

“姑姑,姑姑莫要生气。”李嫣甩手将水渍擦拭在衣袖上,她疾步上前,两手挽着那名姑姑的手肘,“浣纱宫哪个不知您脾­性­最好,这丫头手脚倒是勤快,只不过笨手笨脚,我啊,替她向姑姑您赔个不是。”

“就你嘴巴最甜。”那姑姑指了指地上蹲着的女子,“迟早被她气死,我也不管了,好人遭罪,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谢谢姑姑。”李嫣忙不迭点头,上前蹲下,将收集来的衣衫归类分洗,她侧目瞅了瞅,见管事的已走远,这才埋怨说道,“倚葶,你这­性­子,只有被别人欺负的份。”

女子抬下小脸,她眉目清秀,笑容­干­净,“有姐姐你在啊,怕什么。”

李嫣拿她没办法,纤指在她额头轻点,“你啊,让我说你什么好。”

浣纱宫的日子很是清苦,再加上施倚葶生来­性­子软弱,手中的活自然也就比别人多了好几样。后院中,二人的床铺紧紧挨在一起,待到夜深人静后,李嫣见四下众人已经熟睡,这才将脑袋从锦被中钻出来,一手轻推了推边上的女子,“倚葶——”

被窝动下,晶亮的瞳仁对上李嫣,她声音压得极低,“姐姐,你也没睡吗?”

“我睡不着。”李嫣下巴枕在手背上,发丝有些凌乱,熄了灯火,房中虽是漆黑一片,施倚葶却犹能在皎洁的月­色­中,看到她脸上的红晕。

“倚葶,你有喜欢过人吗?”

女子跟着面­色­酡红,赶忙摇下头,“姐姐,你胡说什么呢。”

李嫣神秘的勾起嘴角,她小心翼翼在锦被中摸索半天,伸出之时,手上挂着一个剔透的玉扳指,“好看吗?”

施倚葶接过手去,将那扳指摊放在掌心中,她将中间的指环对着外头明月,双眼眯起,“真好看,你从哪来的?”

“是别人送的!”李嫣甜蜜地将锦被拉上肩头,“他说,他会接我出去。”

施倚葶握着扳指的手紧了紧,洋溢的笑容顿在小脸上,忽闪的眸子,镌刻出几许不愿接受的闪躲,“是,是么。”

“倚BBS.JOoYO o .NET 葶,你怎么了。”李嫣慌忙伸出一手握住女子皓腕,她知道她在担心什么,“你放心,只要我能走出这浣纱宫,我一定带你出去。”

将扳指还回到她手上,施倚葶勉强笑开,眼中的不舍及无助清晰呈现,“姐姐,那人是谁?”

李嫣将扳指握在掌心中,眼中,坚毅无比,“我们只在御花园的假山中见过几次,天太黑,我看不清他的样子,但是,他的声音好听极了,我听过一次,以后就再也不会忘记。”

“可是,他真的会来接你吗?”

“一定会的。”李嫣笃定,“我不能确定,却隐约知晓,他是这宫中之人。我请人看过,这扳指非一般物件,只有皇子才会有。”

“真的吗?”施倚葶跟着惊呼,目光惊羡,“姐姐,他也没有见过你吗?”

李嫣点下头,笑容和煦,“我们说好了,要将这第一面,留到他找到我的时候。”

女子头侧着,望着李嫣雀跃的笑意,施倚葶单手撑起面颊,心中忽地泛上酸涩,“姐姐,你走了,我真的害怕。”

“倚葶,”李嫣紧握着她的手,冰凉的指尖用力而坚定,“相信我,我一定会带你出去。”

她点下头,二人牵在一起的手放在床榻中央,夜幕黑彻,除了窸窣的说话声外,便只剩下各自的心思。

“叫你做这么一点事竟敢顶嘴!”

翌日,李嫣刚踏进浣纱宫就见一群丫鬟围在一起,她徒步上前,忽见一抹身影从眼前掠过,随着身子撞翻水桶的声音剧烈传来,她这才看清那人竟是施倚葶。

“葶儿——”李嫣从未唤过她名字,整个浣纱宫内,也无人知晓她的全名。

“小贱人,还敢装死。”一名年长的丫鬟推开李嫣,拽起施倚葶的头发向边上撞去,“我让你顶嘴!”

女子忍着痛,眼泪早已簌簌而下,李嫣又气又急,赶忙上前相护,“她有名字,你们为何要这般糟践别人?”

“这事与你无关,”众人围堵上前,“我们想要教训的是她。”

“姐姐——”身后,女子双手扯了扯她袖子,委屈啼哭,“我没有回嘴,真的没有。”

李嫣心头一酸,忙用身子将她护在后头,“你们看看,好好的浣纱宫被搞成什么样,等下娘娘的衣衫要洗不­干­净,你们也别争了,索­性­大家一道去阎罗殿得了。”

众人面面相觑,恰赶姑姑掳着袖子正走进来,“造反了,谁­干­的!”

“走。”领头丫鬟使个眼­色­,一­干­人等赶忙散开,女子转身之际,犹回过头来恶狠狠说道,“你有本事,就一步都不要离开,要不然,她在浣纱宫内不会有好下场。”

施倚葶忍着痛,见姑姑正向这边走来,忙慌慌张张去收拾地上的狼藉,李嫣见状,一把拉住她的手,不让她有所动作。

姑姑走到二人身前,看了地上一眼,再见她满身是伤,倒并未如平日那样为难,而是径自走开了。(橘*泡泡鱼 手 打*园)

回到住处,李嫣一声不吭,见她不说话,施倚葶只得讨好地扯下她袖子,“姐姐。”

李嫣顿下手中动作,忽地将白纱用力丢掷于榻上,“你这个样子,让我如何能走得安心?你为什么就不能学者保护自己,不要再依赖于我!”

女子双肩害怕地瑟缩,她从未见过李嫣发这么大的火,“对不起,姐姐,我不会再拖累你。”

李嫣见她想哭,却强忍着,当下心一软,让她靠在自己肩上,“倚葶,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心急,怕你再被欺负。”

锦瑟年华谁与度 173 男宠

施倚葶面上带泪,神­色­无辜,她抚着手上的瘀青,慢慢低下头来。

“姐姐,我没有做错什么,她们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傻丫头。”李嫣一手在她背上轻拍,“世上很多事,是讲不出道理来的,我不可能陪在你身边一辈子,你迟早有天会独自去面对的。”

施倚葶知道她话中意思,月­色­透过窗棱照­射­进来,越发凸显出女子面上的怯弱,抓着李嫣的手臂越收越紧,“姐姐,无论如何,我都等着你。”

二人脑袋挨在一起,深宫内苑中,能有这般情谊的并不多,李嫣握紧她肩膀,安抚了许久后,施倚葶才慢慢闭上眼,睡了过去。

将她安顿好后,李嫣批起外衫,一看时辰差不多后,便蹑手蹑脚向外走去。他们之间的约定,她没有忘记,她更加清楚,男子就要兑现诺言,来接她出去了。

半个时辰,她不敢久留,折回的步子蹲在屋外,就听得里头传来沉闷的痛呼声。

毫不犹豫地推门进去,只见施倚葶被屋中众人逼到了墙角,她双手护在身前,一双晶亮的大眼睛在瞥见进来的身影后,咻然放亮,“姐姐——”

“怎么回事?”李嫣反手将门带上,面­色­冷下。

带头女子便是先前的那名丫鬟,她命人点上烛火,一时,整间屋子都亮堂起来,“我们怀疑这儿出了内贼。”

李嫣上前,来到已经缩成一团的施倚葶面前,“葶儿,发生什么事了?”

“姐姐——”女子躲在她的身后,视线被那一双双凶狠的眸子压下,李嫣见她不说话,忙的将两手轻落于她肩头,“不要怕,告诉我。”

施倚葶唯唯诺诺,片刻后,才将紧握的手掌摊开,递到李嫣面前,“她们想要这个,我不给……”

白皙的肌肤上,那玉­色­扳指被衬托的越发剔透。李嫣伸出手去,指尖还未触及,便缩了回来,她面­色­愠怒,回头冲着围在边上的众人说道,“你们说这儿出了内贼,是何意思?”

“你看看她手上的东西,她一个卑贱的丫头,不是偷的,又是打哪来的?”女子一手叉腰,趾高气扬指着施倚葶,“哭哭啼啼,看见这副样子就心烦。”

李嫣听闻,却是霍然起身,一手用力将她的手臂挥打开,“那东西是我的,谁身上没有几件珍藏的物件。那我问你,你平日里戴的那对簪子又是打哪来的?”

“那是西宫娘娘赏赐的。”女子面上微有心虚,语气依旧强硬。

“我这扳指也是上头主子赏赐,怎么,是不是还要和你说清楚是哪位主子松的手,你还有胆子去对质不成?”李嫣站在榻上,居高望向众人,“你最好看看清楚,这浣纱宫可不尽是任你欺负的主,你若还要胡闹,被上头知道了,大家都别想好过。”

李嫣的­性­子,大数人都知道,固,平日里也没人敢去招惹,边上丫鬟纷纷围上来,“算了,弄清楚就好,都是自己姐妹。”

带头女子顺势咽下口气,一双眸子却始终定在施倚葶身上,李嫣见众人散去,这才坐下身,回到她身边,“你怎么样?”单手将她贴着面颊的碎发拨开,女子慌忙想要闪躲,半边面颊红肿的厉害,“太过分了!”

“姐姐,算了。”施倚葶拉着她的袖子,掀开锦被后示意她一同缩进去,“快将这东西收好,方才差点被她们给翻出来,我都吓死了,幸亏没让她们拿去。”她如视珍宝的用手指在上头轻轻抚过,交到李嫣手中。

“倚葶——”女子咬着下­唇­,将那扳指戴在手上,似乎,很难启齿,“明天,他就会来接我出去。”

施倚葶双目灰暗,她掩饰的将锦被拉了拉,“是,是么,那很好啊。”

李嫣一遍遍抚着那扳指,须臾后,抬头说道,“我想过了,我不能将你一个人留在这地方,一天都不能。”

施倚葶靠着墙壁,将脑袋轻搁在李嫣的肩上,“我不怕,你说过,会带我出去的。”

她如今的处境,自己怎能一走了之?况且,即使真能带她出去,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浣纱宫内诸多复杂,施倚葶不是自己,她的软弱,只会受到更多的欺负。李嫣秀眉紧蹙,忽地,脑中便是一亮。将手上扳指取下,她虽有不舍,却还是将它毫不犹豫塞到对方手中,“这个信物你拿着,明日,你跟他离开。”

施倚葶杏目圆睁,双手一缩,忙将那扳指放回李嫣手里,“姐姐,我不要的。”

“你个死脑筋的丫头,”她点下她额头,“明日,你先出去,我在这里没人敢欺负我,到时候,等走出浣纱宫,我再找个机会同他讲明白了,不就行了么?”李嫣将扳指戴上她拇指,“要不然,我出去了也不能安心。倚葶,我们不可能一辈子留在bbS.jOoyOO.nET这,姐姐答应过你,不会再让别人欺负你,这里都是些欺善怕恶的主,听我的,明日你就戴着这扳指。”

女子还要推脱,说怎么都不肯接受,“我不要,有你肯带我出去的这句话,我就心满意足了。倚葶在这没有亲人,就你一个姐姐,我想你过的好,不要被我拖累,你明白吗?”

李嫣将扳指重新戴在她手中,“听我的,我们会一起出去,到时候,我们姐妹就不会被人欺负,再也不会。”

施倚葶似是被说动,她不想再任人宰割,可心中仍有愧疚、不妥,“那扳指是你的,我不能那么做。”

“到时候你接我出去,不是一样吗?”李嫣打消她担虑,手掌在她脑袋上轻拍下。一夜间,谁都没有合上眼,天还未放亮,众人便已起身,李嫣同施倚葶刚进入院子,就见姑姑翘首以盼,让赶来的丫鬟们聚在一堂,分排成双列。

也就是那一日,当孤夜孑踏入这座园子之时,很多事,便都注定了,更改不了。男子俊朗挺拔,有一张孤傲而孑然的脸,天生的王者霸气,已经在那一刻悄然隐现。他异于常人的琥珀­色­眼眸扫过女子们纤细的手指,最终,落定于施倚葶的手上。

近在咫尺,他走的如此之近,当他执起女子的手时,李嫣只觉瞳仁深处被那扳指的玉­色­给刺到,差点睁不开眼。她看着孤夜孑将她的手抓在掌中,倚葶的脸上,泛起娇羞潮红,谁也不曾预料到,有着美好声音的男子,竟还有这般惊人的身世同品貌。

后方众人面面相觑,几名丫鬟更是惨白了脸,恨不能将脑袋埋在胸前永不见人。

男子丝毫不忌讳的将女子揽过去,大掌搁在她腰际,执起戴着扳指的柔荑,“我们走。”

施倚葶握紧他的手指,如溺水中好不容易抓到的稻草般,不松开,男子旋身离去,目光扫过李嫣,却未作逗留,对于不相­干­之人,他向来便是这么吝啬。

姑姑喜迎相送,施倚葶在即将踏出浣纱宫之时回眸,菱­唇­微启,以­唇­形说出二字,“等我。”

李嫣信了,这一等,终于让她尝到了从满心希冀再到绝望的感觉,浣纱宫,就像是一座巨大的囚笼,她错过了一个出去的机会,这辈子,也就不会再有第二次。

“姐姐——姐姐——”施婕妤轻唤,几声后,才让她回神,“时间不早了,我得先回去。”

风妃阅赶忙小心藏起来,待到二人都走出林子后,她这才起身跟出去。

回到凤潋宫,李嫣已经守在门外,见她过来,赶忙行礼。风妃阅摆下手,示意起身,“皇上可曾在里头?”

“回月公公的话,皇上方才还在找您。”

风妃阅踏入内殿,同先前一样,孤夜孑正撑在案几前批阅奏折,见她进来,眼皮子抬下,“去哪了。”(橘*泡泡鱼 手 打*园)

风妃阅将顶上帽子摘下,几步来到孤夜孑身边,视线落在男子拇指的玉扳指上,她们嘴中提到的,会不会就是这一个?孤夜孑惊异于她的动作,望着自己被抬起的手,他不解开口,“怎么了?”

“戴在手上不会磕着难受么?”她状似认真地凑上前,孤夜孑手掌一握,缩了回去,“戴着已经习惯了。”

风妃阅面­色­失落,抓着他的手,“把我的链子还给我。”

孤夜孑专心查阅奏折,并未当真。女子见状,索­性­将他手拉过去,袖子捋起后就要将链子的环扣解开,“阅儿,别闹。”

风妃阅小脸沉下,被皇帝一把钳住皓腕,“怎么了你。”

“这扳指是你送别人的信物,两样戴在一起,不显累赘么?”她眉眼轻扬,心中堵着一口气,无处宣泄。

皇帝反手一勾,将她按坐于自己腿上,“谁告诉你,这是朕送人的定情信物?”

风妃阅气他有所隐瞒,刚要回嘴,就听得外头传来一阵急促通报声,“两宫太后驾到——”

全身一怔,她急忙起身,将放在一边的帽子戴上后恭敬站在皇帝身后,孤夜孑才要嘲弄,转眼间,俊目在瞥见太后的身影后,咻的冷下去。风妃阅不露畏惧,将下巴扬起,视线正好对上西太后,“奴才参加两宫太后。”

二人在堂下落座,东太后睬了风妃阅一眼,目光鄙夷别开,“皇帝,你这般­操­劳国事,也要顾着点自己的身子。”

孤夜孑将手中奏折合上,对于东太后突然的熟稔,很是不惯,“太后,有话但妨明说。”深更半夜之时,总不会是特意来关心他的身子。

西太后就着热茶,一双­精­明的眸子透过水雾氤氲定于二人身上,“皇帝莫要介怀,这些日子来,本宫本不想管,可后宫妃嫔怨言颇多,有些事,传出去总是不大好。”

风妃阅凝望身下男子的侧脸,西太后话中有话,这件事,怕是同自己有关。

“男宠之风,不该由皇帝开始盛传。”西太后放下手中茶杯,“后宫人脉单薄,现如今,皇帝最重要的便是繁衍子嗣,以保我炫朝长期繁荣昌盛。”

风妃阅愕然,细想之下,也就不奇怪,皇帝走到哪都将自己随身带着,就连安寝都要她这小公公陪伴,后宫佳丽三千,他再怎么清心寡欲,也不可能雨露不沾。久而久之,谣言也就这么传开了。

“不过是名太监罢了,模样更称不上端庄,这样吧,本宫那边正好缺个人,皇帝索­性­就卖个人情,有些话,不也就不攻自破了么?”东太后毫不掩饰对风妃阅的鄙夷,就连多看一眼都嫌累。

皇帝五指扣着桌面,沉重有序的声音,随着他薄­唇­的拉开而顿住,“一些流言蜚语就让太后惶恐成这样,不过是个男宠罢了。”男子一抬手,五指落在风妃阅臀上,轻佻地掐上一把,“不知道其中滋味的,永远不会懂。”五指张开,皇帝将风妃阅向前推一把,“东太后想要,可他毕竟是个太监,于朕来说是如鱼得水,若是……”

“皇帝——”堂下的东太后坐不住,一张脸尴尬的酡红,神­色­愠怒。风妃阅不着痕迹睬他一眼,皇帝的话,无疑承认自己是个男宠,不知道他搞什么鬼。

西太后按上女子手背,冲着她摇下头后,微笑起身,“既然皇帝执意,本宫也无法再加­干­涉,那些个妃嫔闹得厉害,本宫也算规劝过,好对众人有个交代。”

他话语轻柔,甚至带着几分慈善,同平日里的犀利狠辣完全相悖,东太后跟着起身,寒蝉几句后,就走出了凤潋宫。

风妃阅过了许久才敢扭下僵硬的腰,一手将他依旧贴着自己的手挥开,“这两宫太后,可真会挑时间。”

“砰——”

皇帝一掌猛地重击于案几上,狭长的凤目掩下轻佻,瞳仁中深刻出嗜血的杀气,五指紧攥,青筋直绷,“这两只老狐狸!”

“孑,怎么了?”风妃阅大惊,被他面上神­色­所骇住。她近身上前,将他攥紧的拳头包在掌心中。

皇帝抽出一本奏折,随手一扔丢在风妃阅面前,“朕没有想到,来的这么快!”

锦瑟年华谁与度 174 混乱

她疑惑不解,抽回手,将那奏折打开,美目扫过上头字迹之时,瞳仁晶亮,咻地睁大。

“这,应该是好事啊。”

厉王爷喜得阿哥,宫内东太后想要着手­操­办盛礼,为小阿哥庆生。

皇帝单手撑起前额,冷毅的俊脸越发­阴­霾,“两宫太后此次前来,是为探个虚实,朕若真为了个男宠而摈弃后宫妃嫔,岂不是更加顺了她们的意?君家瓦解,朕同太后之间,早就开始正面交锋,只差没有撕开脸皮。”孤夜孑大掌揽上她的腰,将她带到自己身边,“如今厉王爷有子,阅儿,朕不得不担忧。”

风妃阅任由他靠在胸前,顿在身侧的手,僵硬后落上他肩头,这江山,觊觎之人太多,孤夜孑至今尚没有子嗣,如今,厉王爷得一阿哥,这无疑再度成了皇帝心中的隐患。

心中攀升起愧疚,皇帝抬起头来,见她眼中有一瞬而过的闪躲,风妃阅张下嘴,想要开口,却被他一根手指压着,说不出来,“朕现在什么都不想,唯一要做的,便是除去那两个老东西身后的势力。我要让她们看看,谁才能坐上这把龙椅,一统天下。”

风妃阅嘴角勾起,勉强笑开,她知道孤夜孑刻意不提孩子的事,是为她着想,“明日,我去找陌医师再去讨几副药,上次便是服了他的药后才怀上的孩子,可见,还是得试下。”

“找陌医师?”皇帝让她坐到自己腿上,“以你现在的身份,如何开口?”

风妃阅一手勾上他脖颈,“他早就认出我来了,瞒不过他。”

孤夜孑食指在她腰际轻轻敲打,在她收住话语时,他腕部一顿,“他知道了?”

风妃阅抿起菱­唇­后点下头,“他是神医,自然能分辨出我身上的气息。”

“这是他说的?”孤夜孑侧仰起脑袋,见她点下头后,薄­唇­微撇开,“这样的话,你竟然也信。”

风妃阅回眸,白皙的手掌贴上他嘴角,“不许你胡说八道,他和别人不一样,我能相信他。”

曾几何时,这句话也从孤夜孑的嘴中脱口而出过,他拉下她的手包入自己掌心,食指在她手背上轻轻摩挲,“阅儿,你只能信我。”

风妃阅知道他有些时候较真起来比孩童还要难缠,故而并不反驳,只是顺着他的意枕在男子胸前,奏折堆成一叠,皇帝已无心批阅,万般心思齐聚而来,慢慢陇上眉头。

为小阿哥庆生的宴会摆在厉王府,届时,太后同皇帝全部出席,风妃阅自然也就跟在了身侧一同前往。

厉王爷的府邸还是第一次见,红­色­的子孙灯笼挂满整个纜­乳­埽就连门口两座威严的石狮亦被戴上花联绸缎,朱漆红的大门口,家丁往来相迎,好不热闹。走入后院,四座拱桥环绕于人工开凿的水泉之上,天然乔木择地而生,茂盛繁荣。

皇帝高居首位,等了半日,却不见厉王爷露面,文武百官齐聚堂下,东太后脸上挂不住,连忙叫人去请。

孤夜孑冷着脸,须臾后,才见男子正装而来,身侧,跟着身姿妙曼的侧王妃,手中抱着的,则是刚出世不久的小阿哥。

东太后欣喜起身,容光焕发上前,“来,给本宫抱抱。”

侧王妃嘴角含笑,小心将孩子交到她臂弯中,“母后,瞧,他在对您笑呢。”

东太后垂下脑袋,眉眼随着那小小孩子无意识的动作而扬起,食指落在小阿哥的嘴­唇­上,那小人儿不懂事,张开嘴就要吮吸,“瞧,可把我的孙子给饿坏了。”

孤夜孑意兴阑珊,这种热闹的场面他完全融入不了,风妃阅伴在身侧,她担心垂目,视线落在皇帝放柔的侧脸上。他一手支着脑袋,面部神­色­定格,奇异的眸子散发出一种说不清的希翼,风妃阅眨下眼睛,以为是自己看错了,皇帝眼中一闪而过的,可是向往?

诸位大臣纷纷上前恭喜,厉王爷忙于还礼,抽身之后,大步来到孤夜孑身前,“微臣参见皇上。”

“臣弟不必行礼。今日,是你的好日子。”孤夜孑斜躺在椅背上,眼神收回,带着迷离的慵懒。

厉王爷饱满的前额忽然仰起,风妃阅有些害怕地转动下眼珠子,生怕被他认出来。男子挺身站立,视线不经意落在她脸上,深邃的瞳仁在攫住那双眼睛时,咻的一亮,浓密的睫毛轻扇,目光渐渐眯起。

犹如惊受酷刑般难耐,风妃阅两手抓着衣侧,直到掌心中掐出褶皱,双目左右环视,尽量避开。(橘*泡泡鱼 手 打*园)

“皇兄,哪弄来的小太监,又黑又丑。”厉王爷语不惊人死不休,一句话,差点让风妃阅被口水噎死。她双目瞪大,在男子勾起的­唇­角中忍下这口气,不就是说自己丑么,这样倒好,总比被认出来的强。她红­唇­紧抿,在厉王爷高傲的视线中,逐渐拉开微笑。

侧王妃抱着小阿哥在堂下行礼,走近了细看,才发现那是个很可爱的孩子,胖嘟嘟的小脸,不怕生,见到谁都能咧开嘴巴笑出来。

厉王爷接过手去,邪魅的俊颜在对上孩子的纯真时转为温柔,皇帝双手一撑,从椅子上站起,他凝望着那颗小脑袋,只见那孩子嘴一咧,咯咯笑出声来。风妃阅跟着莞尔,孤夜孑犹豫片刻后,双手伸出去,从厉王爷的手中将孩子接过去。

风妃阅跟着凑上前一步,孩子举着小手,自己玩的不亦乐乎,皇帝同厉王爷一样,虽然抱着,姿势却极为牵强。她看着孤夜孑认真的俊颜,视线随之落到他手上,却见那孩子的襁褓中,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动。她凝目一看,果然有明显的游动痕迹。

风妃阅想也不想的一把将孩子夺过去,孤夜孑猝不及防,就连边上众人都一时没有反应,“阅——”

“你想做什么!”厉王爷俊脸­阴­霾,颀长的身子向前跨去,语气焦虑。

“不要过来。”风妃阅抱着孩子,一手探入他襁褓中,东太后吓得脸­色­煞白,“快放下孩子,好大的胆子你。”

才伸进去的手­精­准找到里头东西,风妃阅握住它头部,向外猛地一扯,孩子不哭不闹,骨碌着大眼睛瞅向她。那是一条小拇指粗细的金丝蛇,通体金黄,蛇信子狰狞吐出,蛇身在风妃阅手中不断摆动。

“啊——”侧王妃一声惊呼,双手慌忙扯住厉王爷的衣袖,“王爷,怎,怎么会有那种东西。”

男子邪魅的双目直盯风妃阅,一手不悦将身侧女子推开,在慢慢阖起的视线中,他满腹探究,心生疑窦。

五指紧拢,直到那条蛇了无声息,风妃阅才甩手将它丢掷一边。众人还未来得及呼出口气,就听得屋顶上传来一阵娇俏女声,“真不好玩,喂,你居然敢这样弄死我养BBS.JO oYOO.NEt了三年的小宝贝。”

风妃阅一抬头,就见索伊一身惹眼的水红­色­衣裙,面纱裹住半张小脸,美目流转,在下头探上一圈,“还真是热闹呢,这种好事,也不叫上我。”

东太后见来人是她,当下气的嘴­唇­哆嗦,却也不敢出声谩骂,生怕她将自己同西太后的事一并说出。索伊环顾下四周,双手轻拍,“都出来吧,想来独步天涯也不是藏头露尾之辈。”

风妃阅心一惊,抬眸就看见大批死士分散在各个檐顶,还未来得及察看出是否有七袂的身影,就见眼前一闪,胳膊被猛地向外扯去。身后的孤夜孑及时反应,大手一捞,却被随着索伊而来的几人团团围住,脱不了身。

独步天涯之人似乎并不急于动手,分散在四周的御林军尽数出动,风妃阅被她钳制,从索伊的眼神中,她知道她有话要说,故而也不反抗,假意被挟持。

二人来到后园,索伊藏身于僻静的暗角,见无人追上后,这才拉下面纱,用力喘息,“累死我了,呼呼——”见边上的风妃阅瞅着自己,她一手轻拍着胸口,眉头挑起,嘲讽说道,“你怎么变成这样了,丑的还好意思出去见人么?”

风妃阅知道自己瞒不了她,手中的孩子紧紧抱在臂弯中,“你明知道皇帝正布下天罗地网抓你,不躲的远远的,倒还自己送上门来了。”

“你以为我愿意。”索伊双手叉在腰前,背部弯起,“还不是为了你。独步天涯的人就在外头,七袂此次前来不为别的,就为你。”

“我?”风妃阅张着小口,表情木讷。

“他知道皇帝已经回宫,宫外,又遍寻不着你的下落,幸好躲开了,你还想被抓回去不成?”

风妃阅沉下心,一手在那孩子背上轻拍,“我还以为,你为这孩子而来。”

索伊目光落在她手中,“另一方面,我是为了这孩子。”

“你一向为钱办事。他不过是个孩子,能与何人结怨?”风妃阅压低声音,面­色­不解。

“你太天真了。”女子冷笑,“不过,说来也是好笑,他是东太后的亲孙子,而想要下毒手的,居然是西太后。”

“西太后?”

“用不着这么吃惊。”索伊脑袋向外探去,见无异样,这才转过身去,无谓说道,“你动动脑子也就不奇怪了,相较于东太后,西太后的野心可要大的多。”

风妃阅凝神不说话,将孩子抱的更紧,“这孩子我不能给你。”

“我也没说要啊。”索伊挥下手,“我的目的,只不过是让你避开七袂而已,其余的,就当是少挣一笔了,反正我也不缺钱。”

这般真­性­情的女子,让风妃阅不得不佩服,“谢谢你,不过,我还是想劝你一句,快些离开炫朝,皇帝对当年的事并不能介怀,你留在这太危险了。”

索伊轻笑,不予辩驳,外头打斗的声音混杂入耳中,“我不宜久留,得离开了。至于你是怎么从我手中抢回孩子的,留给你自己回去慢慢解释吧。”女子说完便弓腰向外走去,风妃阅心中担心皇帝安危,故而未作纠缠,抱起孩子小心顺着来时的路回去。

“将孩子还给本王!”

她脚步刹住,只见厉王爷挡在身前,一只手伸到自己面前,风妃阅未作犹豫,将孩子放到男子臂弯中。

旋身刚要往回走,手肘处却突的被身后男子握住,她一惊,蓦然回首,“你是谁?本王看着倒有几分眼熟。”

风妃阅心虚,视线一抬,“奴才是皇上身边的小太监,也许,也许是奴才的长相太普通了。还有,奴才恭喜厉王爷喜得阿哥。”

被握住的地方圈得更紧,风妃阅凝眉,身子被他拖近,“我听这口气怎么不像是恭喜,倒像吃味呢?”

风妃阅望着逼近的俊颜,她猛地使力,一脚用力踹上他脚背,男子吃痛,耳后,身子被推出好几步远,他定了定神,再睁开眼时,她早已跑了个无影无踪。

独步天涯的人并未先动手,可是皇帝哪肯轻易放过,厮杀混为一片。风妃阅赶到的时候,七袂正同孤夜孑缠斗,她急欲上前,跃上露台之时,眼中却觉一阵酸楚,一滴眼泪滑落出来。随手一抹,难以置信地望着手中冰凉,自己并没有想哭的感觉,怎会突然就掉泪了?

七袂一个侧身,在望见那双清澈的眸子时,突然就顿下手中动作,风妃阅氤氲了视线,黝黑的小脸上,只有静如灵泉的眼睛依旧璀璨。

那颗泪痣,若隐若现,清晰夺目。

风妃阅怔在远处,皇帝的剑已经挥开旁人,笔直的冲击而来。她张下嘴,眼中再度觉得滚烫,模糊中,利剑刺穿了七袂的胸膛,尖端,带着血­色­刺到自己的瞳仁前。

混乱中,两宫太后在御林军的护卫下向内院撤去,东太后两手紧张地揪着前襟,视线扫过露台,在看见七袂身上的利剑后,她大惊失­色­,全身僵硬。

“小七——”想要开口的话被身后的西太后捂住嘴中,身子也被撤离露台,越走越远。

(~~~对不起亲们,昨晚本想码字的,后来实在犯困,调了闹铃睡40分钟,结果睡到了凌晨2点~~~~)

锦瑟年华谁与度 175 密道之谜

风妃阅突遇此等变故,一时哪有时间反应,皇帝痛下杀手,已是不争的事实,他丝毫未留有余地,恨不能将七袂直接撕碎。

独步天涯门众奋力搏杀,在看见他受伤后,皆如困兽般聚拢而来,七袂眉头皱下,仿佛不知道疼痛。风妃阅眼睛睁得老大,她眼看着皇帝将剑自他胸膛拔出,男子一个趔趄,步子不稳。

更多的人聚上来想要救出七袂,却被御林军重重包围,皇帝手腕翻转,长剑犹如破江之势,疾驰而来。

“走!”索伊身姿轻盈落在露台上,一手勾起七袂的肩膀,孤夜孑哪里肯放过,长腿刚迈出两步,腰身酒杯身后之人用力抱住。

索伊回头望一眼,拉起七袂后纵身跃起,孤夜孑想要阻止,却硬拖得身后之人踉跄几步。

目光凶狠回头,琥珀­色­的眸子击起惊涛骇浪,皇帝一手已经聚起内力高举过头顶,明黄|­色­的衣袖抚在那张扬起的小脸上,风妃阅冲他摇下头,目光希翼不忍。孤夜孑没有想到阻止自己的会是她,当即手腕僵硬,身后,索伊已经带着七袂逃出王府。(橘*泡泡鱼 手 打*园)

风妃阅盯着那双骇人的眸子,稍刻后,手一松,呆立在原处。孤夜孑手中的长剑叮一声掉落于地,抿成一线的薄­唇­微微轻启,“你为谁落泪?”

她羽睫凝重,开口解释,“我没有哭。”

身边独步天涯的人开始向后撤退,七袂已经离开,就失去了缠斗的意义。皇帝冷眼瞅着露台上的尸体,一甩袖子后,大步走出厉王府。

风妃阅紧随而上,一路,谁都没有开口说话,马车颠簸回宫,皇帝自始至终没有睬她一眼。

回到凤潋宫,孤夜孑独自坐在案几前,风妃阅不知该作何解释,“今日,本是朕出去七袂的时机。”

皇帝坐不住,率先开口。

“可是,他救过我。”七袂并不坏,独步天涯虽是邪教,做事却有自己的原则。

孤夜孑凤目斜睨,见她双眼倔强地瞅着自己,也就软下心来,“只许这次,不然朕绝不轻饶。”

见他有心退让,风妃阅面­色­一喜,磨蹭上前。孤夜孑顺势将她揽在自己腿上,“阅儿,以后不要这么任­性­。”

他的雄韬伟略,她不懂,他所背负的责任,她更加不懂,“孑,不要太多的杀戮,好吗?”

孤夜孑眯起眼眸,脑袋枕在身后的銮椅上,“阅儿,你只要乖乖呆在我的身边,打江山,是朕的事。”

这个男人如此高傲自负,很多话,很难听得进去。风妃阅同他前额相抵,心中有些替七袂担忧,只不过有索伊在,她也能稍稍宽下心。“对了,”她想起在露台上,东太后的反应,“你还记得先前独步天涯的追杀么?”

“怎么了?”皇帝眉头蹙起,身子也随之坐正。

“我在独步天BBS.jO OyOO· Net涯时见过那份信函,是东太后的笔迹,她同七袂应该是一路之人。”风妃阅笃定,却又想不出二人之间的关系。

孤夜孑俊脸越发­阴­沉,拧着眉头似乎在想些什么,“两宫太后,朕迟早有一日让她们一无所有。”

风妃阅心虚繁芜,目光扫过那把悬挂而起的宝剑,床架上,刻着振翅翱翔的凤凰,嘴中衔着的,则是一颗拳头大小的夜明珠。后头,同样绘着火凤的墙壁严实靠拢,她心中藏着的疑虑再度被击起,这个时候问,孤夜孑应该会据实相告,“孑,为什么凤潋宫下面,会有一条密道?”

皇帝眯着的眼眸睁开,疑惑对上,“什么密道?”

风妃阅愕然,身子退开几步,神­色­认真,“你难道不知道,这下面有条密道?”

孤夜孑面容紧绷,身子忽然坐起,“在哪?”

风妃阅错愕万分,急忙起身将他带至凤榻前,指了指床架上的夜明珠,“这就是机关。”

孤夜孑大掌抚在上头,用力旋转,只听得哗啦一声,墙面被打开,二人疾步上前,却见一堵墙横在他们面前,突兀至极,“这应该是后来修葺的。”风妃阅记忆中并没有这道墙,看来,对方已经有所防范,心中有些懊恼,不该将这事落到现在。

墙面粗糙,看来只是草草应付,孤夜孑手臂展开,将风妃阅拉到身后,聚起内力后没用多大劲就将那堵墙给震开。随着哗啦的坍塌声,她挥开眼前粉尘,柔荑被皇帝抓在手中,二人一道下了密室。

虽然是第二次走进,风妃阅却仍禁不住后怕,­阴­暗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让人不安惶恐。孤夜孑紧握着她的手,地上一片青苔,隐约,还有水流滴答的声音。越往深处走,空气就越是冷冽,扑打在脸上,像是被刀割一样的疼。

顺着地道走下去,除了二人的脚步声,再无其它声音,“我上次听到,好像有人的哭声。”

孤夜孑脚步顿住,风妃阅随之贴近,只听得自己的声音回荡在空寂的密室中,皇帝示意她不要讲话,步子落轻后向下走去。

行过狭窄的廊子,视野突然宽阔,能够容纳近千人的空间突然呈现,风妃阅抬眸,只见孤夜孑眸光忽地放亮,就同自己刚进来时一般诧异。铜墙铁壁,空旷的没有一个身影,二人走到密室中央,面面相觑。

“或许,这儿真的没人。”风妃阅放低声音,不让回音嘈杂了耳朵,“上次,我还在这同人交过手,或许,对方意识到不妙,早已撤离了此地。”

皇帝细细察看,站在密室的中央抬头向上望去,那个位子,应该正好就是那张凤榻的下方。风妃阅手掌敲着墙壁,似乎并没有异样,“真的没人,快离开吧。”

她上前拉住孤夜孑的袖子,却见他剑眉紧蹙,犀利的眸子扫过每一寸,连拼接的石壁缝隙都不放过,“阅儿,这儿真的有人。”

风妃阅面露不解,“在哪?”

“我感觉到了。”皇帝仍旧不放弃,步子踩过青石板的凹凸,他突然蹲下身来,食指在地面上拂过。

“怎么了?”风妃阅顺势蹲下,却见他修长的手指上,竟沾着一颗松软的米粒,“真的有人被关在这,”语气惊异,她垂下眼来,“看,这儿还有。”

二人对视一眼,周边气氛咻地诡异起来,诺大的空间再无他人,风妃阅起身后环顾相望,孤夜孑则蹲在原地,掌心贴着地面后,微微施力。她找了许久,却穷途末路,懊恼地大步上前,在孤夜孑三步外狠狠跺了跺脚,“究竟有没有人哪!”

“咚咚咚——”沉闷的声音,却极为空旷,仿佛自空谷掠来,孤夜孑突然抬眸,厉声说道,“别动!”

风妃阅一惊,真就站在原地动也不动,“咚——”回音四起,打在耳膜有种颤抖的感觉,孤夜孑起身后来到她面前,右腿轻抬,在她方才的位子轻落下。同样空寂的回声传来,风妃阅小嘴微张,被他一个动作止住惊呼,十指掩住嘴角,动也不动。

皇帝退开几步,实现扫向镶嵌在壁沿的烛台,走近后,却并未发现,风妃阅蹲在远处,这里除了敲打的声音同别处不同外,其余则相差无几。地上,积了一层厚厚的灰尘,她伸出手去,拨开些后,掌心中触及到一样花纹,“孑——”

男子并无收获,来到她身侧,“有何发现?”

风妃阅双手将掩盖在地上的粉尘抹去,呈现在眼前的,是一大一小两双手掌印,“这是什么?”

“莫非,这就是机关?”孤夜孑将大掌对上去,凹陷的印子正好将他掌心融入,风妃阅伸出另一手,将五指镶入小一号的掌印中。

“咣——”脚底,一阵麻意直窜至全身,仿佛地动山摇般,女子趔趄向后,不支倒地。先去拼接成一线的地面突然如齿轮般震动,二人站的地方凸显出一个圆盘的形状,呈现漩涡的顺势扭转。风妃阅惊得目瞪口呆,身子被孤夜孑搀扶起来,那圆盘升起不过一指长,就咚地猛烈下沉,直至将地底打出个一人宽的地洞来。(橘*泡泡鱼 手 打*园)

心口,砰砰直跳,来到那地洞前,竟见下方还有准备好的藤梯一路延伸至地底下,孤夜孑紧抓着风妃阅的手,二人想也不想的向下走去,里头,有微弱的灯光照­射­过来,风妃阅竖起双耳,隐约,还有女子被捂着的嘤嘤啼哭声。

下方亦是石壁磊积而成的密室,怪不得上一次下来徒劳无果,原来,这密室下方还有一间,正所谓扑朔迷离。脚步刚沾上地面,风妃阅就被身侧男子猛地推开,还没有反应,就听得打斗的声音传入耳中,孤夜孑钳住对方偷袭而来的手腕,提起内力用力震出去,将那人打出几丈外,正巧撞击在坚硬的石壁上。

二人走出黑暗,对方一手捂着腰部,躺在地上不能动弹,女子被堵住的声音自墙角处传来,急促而冗长。

风妃阅抬头望去,只见一人嘴里塞着布条,双手被反捆在身后,脚上,带着沉重的脚镣防止她逃跑,女子在看清楚皇帝的脸后,突然就哭出声,悲鸣的哀戚卡在喉咙里面,让人禁不住难受。她徒步上前,双目因激动而通红,嘴里似在唤着什么,呜呜作响。

身侧,风妃阅见他却是满脸怔愕,眼中,更甚至有晶莹在闪烁,浓密的睫毛来不及眨动,就已经凝聚在眼角。孤夜孑将垂在身侧的双拳攥紧,双足,一步一个印子走向前去,女子站在原地,视线牢牢攫住皇帝走近的身影,泪眸中,闪现的是雀跃欣喜。

孤夜孑站到她面前,修长的十指捧上她面颊,拇指指腹拭去女子不断溢出的眼泪,手中的布条被取出,就听得皇帝声音哽咽,将她消瘦的身子按入自己胸膛,“母后。”

风妃阅难掩惊呼,原来这名女子就是当年盛传一时的赫德皇后,孤夜孑的母后。

皇帝双目染上杀气,他焦急地想要解开女子手上的绳索,越是用力,却越是束缚的紧,手腕处已经被勒出红印,风妃阅见状,赶忙上前。柔荑轻覆上男子手背,感觉到他手上的颤抖后,风妃阅安抚地轻拍下,“我来吧。”

孤夜孑喉间哽动,僵硬的十指慢慢抽回去,风妃阅知道他极力在隐忍,换了谁遇上今日的场面,都会失控。

赫德皇后纤细的手腕松开后,第一个动作,便是张开双臂,将自己的儿子拥过去,她的孩子已经长大,足够顶天立地,今时今日,她能够安全地枕在他胸前……

风妃阅站在身后,看着他将下巴枕在女子头顶,阖起双目之时,面上神­色­痛苦而释怀,“对不起,母后。”

“孑,”赫德皇后轻唤,太久被关押在见不到阳光的地方,整张脸苍白至几近透明,“母后终于等到了。”

风妃阅大为动容,当初孤夜孑执意认定这儿有人之时,她就应该想到呣子情深。该说对不起的不是孤夜孑,而是自己。要不是她一直有所顾忌对他隐瞒的话,赫德皇后早便可以出去,脱离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

脚下铁镣一动,皇帝俊目中好不容易压下的杀机再度浮现,他折身走到那名俯在地上的男子身前,“钥匙呢?”

男子呻吟着尝试动弹下身子,却发现连跟手指头都疼的像被卸了一般,“在,在腰带里面。”

孤夜孑随手一挑,长形的钥匙勾挂在指尖,“说,是谁下令将她囚禁于此的?”

男子闷着头,一声不吭,面上神­色­灰败。赫德皇后轻抚着被勒出血渍的手腕,无奈摇下头,“孑,不要再问了,他是不会说的。”

“是不是两宫太后?”孤夜孑一把猛地攫住他衣领,将男子上半身拽在手中,“说!”

“啊——”腰身已经被折断,一点风吹草动就能疼若致命,男子全身瑟缩发抖,豆大的汗珠顺着脸庞滴落,“皇,皇上饶命……”

“你还知道朕是皇帝,”孤夜孑霍的将男子拎起,整个人抵在石壁上,“只要你说出母后之人,朕便放你一条生路,富贵荣华,任你享用不尽。”

“皇上饶命——”对方嘴中重复的只有一句话,赫德皇后声音轻柔,温和说道,“孑,算了,两宫太后心狠手辣,他的身后,有一家子的­性­命,不要再为难他。”

风妃阅忍不住侧目,对这样的人还能求情,她定是位极其善良的女子。孤夜孑遍寻不着的母后,如今,竟然就被藏身于凤潋宫下,这么多年来,她所受的委屈,就只是隔着一张自己寻欢的凤榻,何其讽刺?

皇帝眼中划过­阴­霾,那种沉痛,不是风妃阅一下能理解的,双手愤怒将那名男子举高过头顶,眼看着就要丢掷出去,赫德皇后双目盯着他的动作,急忙开口,“孑,住手!”

声音不重,抨击在心头却是异常有力,孤夜孑一手抓着男子腰带,­阴­鸷的俊脸转过半边,眼神懵懂,像是刚出世的孩童般,充满疑惑。

“不要将杀人当做一个习惯,不要在母后面前杀戮。”她轻声要求,一句话,却抵上别人百句,皇帝手中的动作当真顿住,风妃阅瞅着他的侧脸,那种不解,突然让她心中疼惜。赫德皇后说的对,他已经将杀人当作是习惯,当有真能一日洗尽铅华,露出的,竟是这般神情。

双手一松,那名男子摔落于地,孤夜孑折回身,将禁锢着她的脚链打开后,拦腰抱起女子,风妃阅紧随而上,三人一道出了密室。

“这……”赫德皇后环顾四周,“这不是凤潋宫么?”

孤夜孑将她安置于床榻上,“母后,这就是您当年居住的凤潋宫。”

“呵呵……”女子一声浅笑,“母后都忘记了,现在,这儿应该是属于你同皇后的。”视线在殿中巡过一周后,定在身前的俊颜上,“这么多年过去了,让母后看看,你选的皇后在哪?”

风妃阅杵在原地,只见孤夜孑回过头来,冲着她伸出一手,这一个动作,无异于默认了她该有的身份。柔荑安心放在他手掌中,皇帝一握紧,将她拉至赫德皇后面前,“母后,朕的皇后,就是她。”

女子侧目,风妃阅在对上她视线之际尴尬垂下头来,赫德皇后瞅着她一袭太监服饰,微微拉开笑,“我早就应该看出来了,是位标志的姑娘。”

风妃阅面­色­酡红,在孤夜孑扬起的眉角中,羞弱开口,“母后。”

赫德皇后笑容和煦,一手将风妃阅拉过去,“孑,既然是皇后,你为何让她打扮成这副模样?”

“一言难尽。”孤夜孑随手将毛毯盖至女子膝盖下,“我以后同你慢慢说。母后,你先什么都不用想,好好歇息一晚。”

“孑,两宫太后一旦发现我不在密室,定然不会善罢甘休。”赫德皇后担忧地紧握住他手腕,十指用力,指尖可见泛白,“她们一定会想法子对付你,怎么办,怎么办?”

女子的情绪忽然有些失控,孤夜孑将她揽在胸前,大掌在她背上轻拍,“母后,朕现在是皇帝,不用再怕她们,我也不会再让她们动你一个手指头。”

赫德皇后惊恐的视线望向四处,风妃阅知道她心中的害怕,“母后,这儿是凤潋宫,不再是那暗无天日的密室,您放心,从今日起,我同皇上一定竭力护您周全。”

女子微退开身,双手捧住面颊,将心中的害怕极力按捺下去,“你说的对,”她抬起头,声音温柔,“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阅儿,”孤夜孑薄­唇­轻启,“风妃阅。”

赫德皇后轻声重复,身子疲倦靠在贵妃榻上,风妃阅察觉到她腕上伤口,折身后,找来一瓶膏药交到孤夜孑手中,“母后,您也累了,早些歇息吧。”

女子刚点下头,身子就弹跳起来,“孑,两宫太后说你父皇已经驾崩,是不是真的?”

孤夜孑以食指抹起药膏均匀涂在她手腕上,勒破的皮肤一个打颤,疼得差点缩回手去。他指尖在她伤口上轻抚,垂下的半边眼帘中,一双深邃眸子讳莫如深,轻应一声,“嗯。”

赫德皇后深咽下口气,声音,越发的脆弱,“儿子,你恨吗?”

风妃阅站在孤夜孑身后,明显看着他后背一僵,什么话都不说,只是继续手中动作,“母后不疼了。”女子柔荑按在他手背上,“我错过了好多,没有看着自己的儿子成长起来,你孤身一人要对付两宫太后,能登上这皇位,何其不易。我们赫德家身后没有庞大的势力,这么多年来,母后一直怕你会被别人所害。你父皇被媚术所惑,我以为,他糊涂到不会将这皇位传授于你。”

孤夜孑起身,将药瓶放回风妃阅手中,他迭起衣袍后坐在赫德皇后面前,“反倒是母后,您恨么?”(橘*泡泡鱼 手 打*园)

几年光­阴­,褪去了她该有的荣光,女子面­色­平静,散下的长发中,可见几缕银发,虽是不老,却耗尽心思,“一开始,当然是恨的,后来,我全心想着,我的儿子什么时候能救我出来,也就没有那个­精­力去恨了,慢慢的,这种哀怨在失望中抹平,如今,母后已经忘了,仇恨是怎样一种心情。”

望着男子沉稳的俊脸,赫德皇后悠悠说道,“孑,母后希望你不要恨,多爱一些,好吗?”

孤夜孑缄默,女子宠溺而笑,将锦被拉高几分,“母后睡不着,同我讲讲这些年的事,阅儿,坐到我边上来。”

赫德皇后拉着她的手,让她坐在孤夜孑一边,密室的入口已经重新陇上,彩绘的火凤意寓吉祥,双目灼灼有神。

东太后趔趄回到寝殿,将丫鬟全部屏退之后,才愤怒冲着身后女子说道,“你为何不让我救他!”

“你疯了不是,救,怎么救?”西太后砰一掌击在桌面上,“照你这样下去,迟早有天会被你害死。你没看见皇帝当时都杀红了眼,你要这么贸然冲上去,说不定他当场就能砍了你,要不是我及时捂住你的嘴,指不定出什么乱子。”

“你也看见了,小七他受了伤。”东太后余怒难消,更多的则是担忧,“他生死不明,你让我如何冷静。”

西太后见她咄咄逼人,当下气得将桌上杯子用力掷于地上,“你以为就你心疼,小七他……”

紫砂杯在砸上地面后被摔裂成细碎,陌修一脚刚踏进去,就踩在上头,啪地使其断为几瓣。“怎么了,动如此大的肝火?”

西太后忍住一口气,东太后被她言语所摄,走到边上坐在椅子上一声不吭,双眼通红。

“没什么,姐妹间,难免磕磕碰碰。”西太后强颜欢笑,一句话落去­干­戈,她才转身,还未来得及坐下,就听见寝殿中传来三声空旷的敲打声。

两宫太后对视一眼,神­色­突然转为肃穆b BS.JoOYOO.Ne t ,陌修见西太后快步行至边上堆满书籍的架子前,犹豫片刻后,转过头来瞅着她。男子明白其中意思,当即转身,眼睛望向别处。

书架后头是一个暗格,陌修再度别转过身子时,就看见一名黑衣男子跪在堂中央,全身是汗。

西太后预感到不妙,沉声问道,“出了何事?”

“回……回太后,”男子的声音因为害怕而压成一线,“属下今日去密室,发现看守的那人被打伤,赫,赫德皇后不知了去向……”

“什么!”西太后如遭雷击,神­色­全部僵在脸上,“怎么会这样……”

“属下已细心查探过,上头入口的地方被打开,顺着长梯一路而上,先前堵在凤潋宫的墙壁被推倒,地上,还有明显的脚印。”

东太后擦­干­眼泪,震惊非常,“绝不可能,那地道的圆盘怎会打开,当时铸造之时,那名设计的工匠明明说是个死结,怎么,怎么会……”

西太后头疼地抚着额头,眉角痛苦揪起,掌心紧攥。

“当初要是听了我的话,直接将她处死,就不会有今日的麻烦。”东太后焦虑地起身,在原处不断徘徊,“这下可好,入口是在凤潋宫被打穿,救出赫德皇后的,一定是皇帝。”

“好了!”女子声音冷冽,透出不耐,“我原以为,这赫德皇后会是我们手中一颗最重要的棋子,想不到,人算不如天算。”

同皇帝斗了这么多年,胜败与否,她心中至少有个底,不到万不得已,赫德皇后就是她的一颗定心丸。

“事已至此,我们应当另做打算。”沉默至今的陌修冷静开口,“皇帝救出了赫德皇后,首要做的,定是找出证据来,为他母后报仇。听你们所说,这所谓的地道定是一边通往凤潋宫,另一边通往这,既然那头已经曝露,我们势必要保住这地下的,不被牵累。”

西太后努力使自己镇定下来,饮下口热茶后,同意点头,“你说的对,幸好,人是方才失踪的,皇帝一时半会想要查清楚,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这个时候千万不能乱,一点点差池,都有可能将她们这么多年的心血毁于一旦,落得个前功尽弃的下场。

锦瑟年华谁与度 176 一场虚惊

西太后暗作考虑,视线落在那名黑衣男子身上,“你先退下。”

“是。”他紧绷的神经总算能缓下来,双腿起身后向外走去。

陌修沉默不语,甚至将路让出来,余光瞥过西太后慢慢落上头顶的手,他退一步,走到东太后身侧。

男子脚步跨得急促,西太后摘下顶上头簪,尖刻的银制饰物坚硬而冷毅,女子随手飞­射­过去,竟是将对方的喉咙直接打穿,当场毙命。

“知道这条密道的,除了我们几人,一个都不能留。”西太后走过去,将Сhā在男子咽喉上的发簪拔出,就着他身上的黑衣,擦去血渍之后重新戴在发髻上。

没修始终保持着镇定的神­色­,东太后一手掩鼻,似是有些反胃,脸­色­煞白的吓人,身子摇摇欲坠。男子适时伸出手去扶住她的腰,大掌轻拍几下,望向西太后的眼中多了几分防备。

一夜无眠,谁也没有感觉到疲劳,那仿佛是一个很长的故事,讲了整整一夜。

“君阅那孩子母后见过,果然是没有这般灵气。”赫德皇后望向风妃阅,继而露出担忧,“只是,阅儿的身份要怎样去恢复呢?总不能让她一辈子顶着别人的罪名,这样无名无分的留在你身边。”

风妃阅靠在孤夜孑的身上,这后位,本就不是她想要争的,“母后,我在哪都是一样的,没有了身份的约束,倒是时常能伴在他身边,也不用那么多繁文缛节的麻烦。”

赫德皇后倍感欣慰,皇帝从身后将她拥住,下巴轻抵在她肩头,“阅儿,这是朕亏欠于你的。”

风妃阅五指扣住他手掌,“母后,若不是我当初有所顾忌,也不会害得你到今天才能重见天日。”

“不。”赫德皇后目光轻阖,“阅儿,你是个聪明的女子,在这样的深宫中,不会吃亏的,也只有你才能配得上他。在交付真心之前,你的所有选择都是正确的。”

风妃阅浅笑,不为别的,单为了她的理解,她很庆幸,孤夜孑有这样的母后。

李公公在外头禀报,早朝时间已到,皇帝神­色­振奋,想要借此机会诏告天下,“母后,朕要封你为赫德皇太后。”

“孑,”女子分外担忧,“历来封号都要经过朝堂议事,母后怕没有那么简单,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现在你是皇帝,没人再敢对我怎样。”

“您是朕的母后,自然是炫朝的皇太后。”孤夜孑执意,听不进只字片语,“阅儿,今儿你不用上朝,留在这陪伴母后。”

风妃阅见他起身,刚要相送,突然一阵地动山摇,整个凤潋宫都在摇晃。好不容易站稳脚跟,只听得“砰——砰——”剧烈的声音从地底传来,脚底心因这种冲击力而发麻颤抖。风妃阅跪下双膝护着赫德皇后以免她受惊从榻上滚落。守在殿外的侍卫宫人陆续进来,神­色­惊惧,“皇上——”

没过多久,殿内便恢复平静,孤夜孑顾不得众人在场,当下就打开密室大步走进去。身后之人齐数跟上,挤过狭长的走廊,那个巨大空旷的密室,如今已被碎石所填满,寸步难行。风妃阅满腹惊讶,赫德皇后只能无奈摇下头,似乎早在预料之中。

两宫太后在地底建了这么座密室,自然也是准备好了万全之策,如今密道被发现,她们定会在第一时间毁灭所有证据,不给皇帝抓住把柄。

孤夜孑面­色­骇人,他没有想到对方动作如此之快,“居然在皇宫内使用火药,朕养你们这些废物是做什么用的!差点连朕的凤潋宫都毁了。”

“皇上息怒,属下一定彻查清楚。”侍卫首领大惊失­色­,更为不解的,是这些火药究竟是如何运进宫中的。(橘*泡泡鱼 手 打*园)

皇帝一甩袖子,怒气冲冲走出去,宫内侍卫留下查探,风妃阅同赫德皇后对视一眼后,紧随其后。

次日,皇帝便下了圣旨,封赫德皇后为炫朝皇太后,主位正宫。

陌辰吏收回手,面­色­轻松,“回皇上,皇太后的身子并无大碍,只是这些年被关在密室中,身子有些­阴­寒,微臣开几幅药方调理下便好。”

皇帝心头稍稍宽慰,风妃阅伴在太后身侧,圣旨一下,整个炫朝皆数轰动,朝堂之上虽也有持反对,却终究不敢违抗圣命。

陌辰吏坐下,手上的药方还未写完,就听到外头传来通报声,自从后宫中知道了这个消息,妃嫔们的请安就没有间断过。一天时间,差点将高槛都踏破。

风妃阅抬眸,见走进来的是施婕妤,身侧,陶心手中拿着准备的贺礼,女子恬静上前,跪在太后身前,一一行礼,“儿臣见过母后。”

太后仔细端详,见她同先前来时的那些妃嫔似乎很不一样,面容清秀,更不是刻意的盛装打扮,模样也是娇俏,只是脸­色­有些苍白,“这是哪位嫔妃,样子甚是讨人喜欢。”

“回太后,儿臣施婕妤。”女子­唇­畔轻勾,微抬起头来,“这会子才过来行礼,是儿臣的不是。”

“不妨碍。”太后弯下腰,双手扶着她肘腕,示意女子起身,“后宫的规矩一向多,哀家倒更是喜欢清静。”

施婕妤起身,从陶心手中接过贺礼,“母后,儿臣不知该准备些什么,这都是儿臣亲手培植的花茶,今儿清晨才摘采下来,特送过来给母后您尝尝鲜。”揭开红­色­绒布,里头摆着几个­精­致的瓷罐,不同的花茶,都细心分开,施婕妤将它们一一摆在红木桌上后,人也退到一边。

太后很是高兴,清新淡雅的味道萦绕在鼻翼间,让她对这名女子有了不一样的好感,“孑,哀家怎么没有听你提及过,宫内还有这样手巧的一名婕妤。”

孤夜孑就坐在太后身侧,原先撑起前额的手改为枕在桌面上,他俊目扫过那些花茶,视线中透着几许说不明的意味望向了施婕妤。女子有心闪躲,两眼垂下,只是盯着地面看,“母后,您身子还未大好,将来,有的是时间。”

太后了然,点下头,便不再多说什么。

“呕——”施婕妤突然弯下腰来,原先苍白的脸­色­被憋得通红,她双手叉在腰际,不住­干­呕。

“母后,皇上,对不……呕……”施婕妤没有想到会如此失态,边上的陶心慌忙上前搀扶,一手体贴在她背上轻拍,“施婕妤,您怎么了,最近几天老是这样。”

太后不懂其中原委,当下便起身,语气关怀,“这个样子,会不会是有喜了?哀家当年怀上皇帝的时候,也是这种反应。”

此话一出,惊愕的何止是皇帝,风妃阅悬起的心突然一沉,她两眼望着施婕妤弯下的身子,作不出丁点反应。孤夜孑从凳子上起身,俊颜突然凝重,眸中,划过不为人知的情愫。女子不住­干­呕,眼泪也难受的簌簌而下,太后一句无心的话,却恰好击在她痛处,这眼泪,也就越发控制不住。

风妃阅瞅向皇帝,他已三两步来至施婕妤身边,双手小心翼翼将她身子揽过来,“母后,施婕妤应该只是身子不适。”

太后还是不放心,有些责怪地望向皇帝,“你又不是女人,有些事自然不懂,哀家看着像。”

施婕妤面上布满冷汗,身子摇摇欲坠,可见极为不适,她两手抓着皇帝手腕,勉强拉开笑,“母后,您不要担心,儿臣真的没事,儿臣,没有那个福分……”

孤夜孑垂下眼望着她,放在女子肩上的手,忽然紧紧握起。风妃阅杵在原地,身后的陌辰吏见她神­色­晦暗下来,索­性­便上前一步,开口说道,“太后,皇上,还是让微臣给施婕妤先把上一脉。”

太后听闻,脸­色­舒缓,她温和而笑,“看哀家这记­性­,那就有劳陌医师。”

皇帝让施婕妤近身坐下来,女子抓着他不曾放开,似乎有些紧张。陌辰吏掳起袖子,指尖谭上她纤细的动脉,须臾后,嘴角勾起一抹淡­色­的弧度,不易察觉。将施婕妤的衣袖放下,他起身之时,投给风妃阅一个放心的眼神,方回话道,“回皇上,皇太后,施婕妤应该是这几日饮用了生冷的寒酒,幸好只是胃有不适,喝几幅药就好了。”

太后点下头,神­色­宽慰,施婕妤将手抽回去,双眼木然地盯着一点,皇帝的脸上更没有失落,垂下的眸子瞅着女子侧脸,“你居然饮酒?”

陶心上前将她搀扶起身,施婕妤低着头,声音怯弱,“臣妾只是看天气凉,不想多喝了几杯。”

孤夜孑望着她心虚的神­色­,叹出口气后,将她从陶心手中接过去,“朕送你回去。”

施婕妤不敢推脱,向太后行礼后便任由皇帝将她搀扶出去,风妃阅作为他的随侍,不得不跟上,“小月——”

太后适时出声,由于不习惯小月子这名,就一直唤她小月,“你留下,陪陪哀家,其余人等都退下吧。”

殿门被阖上,风妃阅转身,就见太后目光盯着自己,“母后——”

“阅儿,母后知道你心里不开心。”太后将桌上的绒布拿在手中,遮住那些装满茶叶的瓷罐,“我虽然不知道那名婕妤同皇帝的关系,却也能看出,他对她,同别的妃嫔是不一样的。”

风妃阅虽然早便知道,如今听太后这样一说,心头还是隐有抽痛,“母后,您也看出来了?”

太后浅笑,视线依旧睨着她,风妃阅被她盯得有点手足无措,“但是,孑对你同她,也是不一样的。”

懵懂的神情爬上脸庞,太后走上前,执起她的手轻拍下,“母后是过来人,孑又是我的儿子,我怎会看错?他们之间,是有故事的。阅儿,母后不能要求你不闻不问,感情的事,我们不能抓的太紧,是要慢慢维系的。母后看得出来,孑,或许曾经茫然过,但现在已经走了出来,相信母后,相信他,你需要给他最后的时间,让他自己完全走出来,我们帮不了他,更加不能给他压力,那样只会适得其反。有时候,太过于压迫的感情,反倒会将对方推得更远,直至握不住彼此的手。”

太后拉着风妃阅走到墙跟前,一手推开那窗子,满园景­色­扑面而来,“旁观者清,母后虽然觉得那名婕妤很特别,却看得出来他们之间已经形成的距离。一个,已经转身,很难回头。”

风妃阅面露诧异,太后手指抚着身前的盆栽,“孑这孩子,寂寞太久了,阅儿,你要代母后好好照顾他。”

风妃阅侧目,太后­唇­畔含笑,“也许,他不懂得如何好好对你,母后希望,你能体谅他。”

“母后,儿臣觉得够了,”他们之间,不止一次有过生死相随,不离不弃,“或许,他嘴巴不够蜜……”女子微笑,而后,认真说道,“我却已经满足。”

太后面露赞许,鼻翼间的空气,新鲜而馥郁,她眉头在晨起的朝阳中慢慢拢上愁思,“阅儿……”

风妃阅见她有话要说,转过头来,“母后。”

“这几年中,孑改变了很多,母后预感到,他会有一场大劫。”女子转身,脚步踩在名贵的毛毯上,“我很担心,他会过不了。”(橘*泡泡鱼 手 打*园)

风妃阅望着她的背影,继而追上半步,“母后,阅儿不懂。”

“杀戮太多,终有一日会有报应。”太后折身,紧盯着风妃阅,“众叛亲离,母后不想看到那一天。”

风妃阅露出慌张的神­色­,为何,她会同太后有一样的预感,“母后,您别担心……”

“阅儿——”女子一手撑着桌沿,“母后还是那句话,我的儿子,我自己最清楚,母后只想问你一句话。”

“您说。”

“若真有那一日,你还会留在他身边吗?”

是呵,那样一个满身杀戮的君王,以鲜血统治的尊主,如果真有那么一日,定是……遗世而独立。

风妃阅望向女子的双眼,透出几分坚毅璀璨,“会的,我会永远和他站在一条线上,因为,他就是我这辈子唯一的男人!”

太后抿着双­唇­,神­色­激动,嘴角颤抖后,用力勾起,“好,我没有看错人。”

锦瑟年华谁与度 177 换药

孤夜孑一路将施婕妤送回景夜宫,园内,依旧是形­色­萧条,陶心急急忙忙走向殿中,皇帝让她在石凳上坐下。见他起身,女子下意识抓紧他袖子,“皇上,不坐会吗?”

孤夜孑高睬着她不满希冀的小脸,见他不说话,施婕妤失落地松开手,眼帘轻垂。陶心出来,就见二人僵持着动作,她疾步上前,笑脸迎人,“皇上,这是施婕妤一早就让奴婢准备的糕点,说都是您爱吃的。”

皇帝刚坐下的身子一顿,袍子才沾落地,他眉头紧皱,陶心尚未觉察出不对劲,将托盘中的糕点一一摆在桌上。

“一早便准备好了?”

施婕妤面­色­煞白,同他对视的眸子垂下来,“你知道朕今日会过来?”

陶心张着嘴,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失口,望着施婕妤暗下的脸­色­,她慌忙直起身,想要作何解释,“回皇上,奴婢的意思是……是……这是娘娘吩咐的,每天都会准备一盘,说不定哪日皇上就会……”

孤夜孑豁然起身,语气,还是掩饰不住失望,“倚葶,朕已经尽力在补偿你。”

施婕妤皱着小脸,并不说话,很多事,都是始料未及。陶心一个劲想解释,却在孤夜孑冷冽的瞪视中噤声,“闭嘴,这儿没你说话的份。”

“皇上要补偿是吗?”施婕妤一手握紧绣着红梅的帕子,双膝并拢后全身,皇帝从未见过那BbS ·JOOYoo. NeT双清澈的眸子,会是如此哀怨,“那好,皇上给我一个孩子。”

孤夜孑听闻,大为吃惊,他眼看着女子逼上前,含着泪水的眼眸凑到自己跟前,清新的气味扑鼻而来,却冷冽寒彻,“倚葶。”他轻唤,双目在近乎窒息的对视中,慢慢阖上。

“皇上给不了吗?”施婕妤滑落清泪,望着皇帝垂在身侧的手,她抓起男子的大掌后按在自己小腹上,“真的给不了吗?孑,你摸摸看——我也想要个孩子。”

如遭雷击,孤夜孑大掌咻地握起,挣扎的眸子睁开后带着恍如隔世的悲恸。他一抽手,步子一个趔趄,连带着整个身子向后退去。

见他离开,施婕妤并未阻止,而是站在园中突然大笑起来。陶心自责万分,当即下跪,“娘娘,您要罚就罚奴婢吧,都是奴婢这嘴不会说话。”

“皇上,你怕什么,你躲什么——”女子笑的大声,脸上泪水更是肆意而下,“没有想到,我们到了这一步。”她两手掩上嘴角,看也不看地上的陶心,只身踏入内殿中。

孤夜孑回道凤潋宫时,风妃阅已经遣散旁人,恢复一袭女装寝衣,头发自然垂落,两条白玉般的小腿在榻上来回晃动,见他走进来,双手一撑后,身子跃至地面。皇帝神­色­疲倦,几步走到凤榻前,四肢摊开就趴了上去。

风妃阅扬下眉头,上前拽着他手臂,“起来沐浴。”

孤夜孑反手一勾,将她捞回凤榻,身子也趁机覆上,“嫌朕脏?”

他的话语有些朦胧,风妃阅小手在他胸前轻推,“沐浴后睡觉,多舒服呢。”看着男子微拉开的嘴角,她倍感无奈,这话怎么听着像是在哄小孩子?

费了好大的劲道才将他拖起来,沐浴后,男子只批了件寝衣,一头墨发垂至腰际,风妃阅取来­干­巾,还没有来得及擦拭,就见他身子一倒,又懒洋洋地趴着不肯动弹。风妃阅只得上前,跪在绵软的凤榻上给他擦着头发,“怎么了,累么?”

皇帝轻应声,“嗯。”

小心翼翼继续手中动作,他的头发很长,黑亮如绸,衬得自己白皙的手掌更为娇小。孤夜孑见身后没了声音,脸一侧,凤目扫过来,“小月子,给朕捶捶腿。”

风妃阅动作顿住,见他薄­唇­勾着,一扫方才的倦怠,“不会自己捶嘛。”

“小太监胆子还很大。”皇帝揶揄,一条腿抬起,搁了过来,风妃阅想躲开,却不料动作迟一步,被压个正着,“哎呦,腰断了。”

孤夜孑不吃她这套,神情耍赖,“快点,捶捶,要不捏几下也行。”

风妃阅好不容易爬起身,双手应付地落在男子腿上,皇帝见她听话后,便惬意闭上眼睛,“小月子,这名字真不错。”

风妃阅抡起粉拳敲在他腿上,这点力道,对他来说却是刚刚好,孤夜孑俊脸埋入绣枕中,舒服地逸出一声长叹,“嗯——”

风妃阅被逗笑,“不要这么下流行不行。”

孤夜孑阖上眼眸,似是很享受,长袍下,男子双腿修长,结实的纹理被她轻轻按在手中,风妃阅坐的过久,腰部轻弯,双目不小心顺着他长腿向上望去,撇过他寝衣下的风光。她瞳仁睁大,视线刚转过去,便觉脸上有些发烫。

“是不是看了不该看的?”皇帝不知何时睁开眼来,笑容魅惑,学着她的话,“不要这么下流行不行?说说看,瞅见了什么,笑的这么开心。”

风妃阅闻言,双手摆下,“没,真的没有。”

“心虚——”孤夜孑拉长语调,手臂伸过来,食指在她鼻子上轻刮,“躺过来,我也给你捶捶。”

风妃阅海来不及说什么,整个人就被他按在榻上动弹不得,孤夜孑果真起身,大掌攫住她脚踝,揉了几下,“舒服吗?”

风妃阅两手拽着腿上的轻纱,生怕露光,“我不喜欢捶腿,别闹了,放下来。”

孤夜孑将她的腿抬高几分,搁在自己左肩,大掌随之在她膝盖处轻揉,风妃阅生­性­怕痒,腿一弯就想缩回去,男子压着,丝毫不给她闪躲的机会,大掌感觉着手中的滑腻,进一步移动上前。

她忽地转身,另一条腿朝他踢去,孤夜孑警觉闪身,将她两边脚踝抓在手中,用力紧握后,向边上撑开,身子也随之压下,置于她腿间。

长发倾泻下来,湿漉地蹭着自己面颊,风妃阅挥手拨开,柔荑却被他抓在手中,承载的温柔太多,一室旖旎,在交错附和间怦然心动。孤夜孑退开身,复又压上前,大掌迫不及待将纱幔拉下……

翌日,风妃阅没有盯着去早朝,起身后,殿内只有一人。她换上衣衫,想起太后的药还留在药房内,便急急赶了过去。(橘*泡泡鱼 手 打*园)

人还未走进去,就闻到一股浓重的草药味,风妃阅掩着鼻子,一手轻挥。刚进入药房,就见一名丫鬟背对自己,正守着瓷罐出神。听到脚步声,女子转过身来,风妃阅一看,竟然是玉桥,“见过月公公。”

显然,她没有认出来,“这是谁的药?”

玉桥守在瓷罐前片刻不离,面上神­色­也掩饰不住带有慌乱起来,她强捺住紧张,勉强拉开笑,“回月公公,这是西太后的药,前几日有些受凉,一直没怎么见好。”

“哦。”风妃阅若有所思,“怎么不让别人看着,瞧这儿当值的人一个个闲的。”

“主子的药,还是奴婢亲自看着比较好。”玉桥谨言慎行,见风妃阅背对自己,在一边的柜中翻腾,“月公公,您怎会来这儿。”

她取出一包药,在女子面前扬了扬,“喏,我啊,同你一样,皇太后身子微恙,我们这些做下人的自然要察言观­色­,伺候好了才有饭吃啊。”

玉桥浅笑,见她不像寻常那些太监总管那么高傲,当即便放下戒心,“奴婢来帮你。”

风妃阅取来瓷罐,“我正有些不知所措呢,谢谢你。”风妃阅借机退开身,“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玉桥。”

“玉桥。”风妃阅细念,眉头微蹙,尔后,恍然大悟说道,“我记起来了,听凤潋宫的丫鬟提及过,对了西太后­性­子温醇,对下人一定是极好的。”

玉桥将药材放入瓷罐中,加入三碗清水,“我们做奴才的,命不由人。”

风妃阅走到那盅药前,不过是一味受凉的药,何须如此小心翼翼,不会是,那两宫太后又想害什么人吧。趁着玉桥背对着自己,她屏息上前,拣起边上的­干­巾,随手一拨,只听得“啪——”一声,那罐子摔在地上,里头的药汁全部洒了出来。

“啊——”风妃阅跳开一步,“烫死我了,烫死我了……”

玉桥忙放下手中动作,她大惊失­色­,吓得魂不守舍,一个劲嘟囔,“我的药,我的药……”

风妃阅面露愧­色­,蹲下身来,“对不起,那个,我看这药差不多了,想帮你取下来,却不料……”

玉桥望着满地狼藉,心一急,竟哭了出来,“这下可怎么办,西太后非要了我的命不可。”双手胡乱抹着眼泪,急得不知所措,风妃阅见状,更加确定其中有事,“玉桥,你别这样,不过是副药罢了,这是哪位御医开的方子,我再给你去抓一副就是。”

“月公公,”玉桥摇着头,双手掩面,“真那样的话,奴婢就是去送死了。这药是不能给别人知道的,西太后要是知道我将药打翻了,肯定会要了我的命。”

风妃阅意识到自己的猜测没有错,“这究竟是什么药?”她凝目,沉声问道。

“奴婢也不知道。”玉桥抬起头来,“太后是这么交代的,我哪敢多问,直说做不好就要我的小名,这下可怎么办好啊。”

“对不起,”风妃阅压低声音说道,“既然不能去找御医,我倒有个可信之人,我带你去。”

“谁?”玉桥面露希冀,擦拭掉眼泪后说道。

“陌医师。”

“不行,”玉桥慌忙摆下手,“陌医师不可能帮我们的。”

风妃阅知道她心中顾虑,当下就取来一块­干­布,将地上的药材全部放进去,“你放心好了,我同陌医师颇为投缘,他也曾帮过我几次,到时候,我让他照着这些药材重新配制。再说了,他是炫朝的医师,更加不想惹事,我让他替我们保守住这秘密不就得了?等下,我就说这是我要的,你呢,就在炼丹房外候着我,这样一来,谁还能将此事扯到西太后身上?”

玉桥还在犹豫,风妃阅扯下她袖子,“没有别的办法,你要是再犹豫,误了时辰,就真的是等死了。”

女子最终点下头来,跟在她身后朝着炼丹房而去,“月公公,真的能让陌医师不张扬出去吗,奴婢生怕,到时候惊动了皇上。”

“你放心吧,”风妃阅安抚,“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就不要担心了。”

苦于没有别的对策,玉桥只能忐忑紧随,二人没有靠的太近,始终保持几步距离。

风妃阅只身踏入炼丹房内,陌辰吏正在摆弄他收集而来的药材,见她进来,神­色­一愣,刚回神,女子就已经来到他面前,“快快……”

“怎么了?”陌辰吏被她拽着一条手臂,出了内殿。

“快帮我看看这些药材。”风妃阅将藏在袖中的东西取出来,摊放在桌面上,“这是治何病的?”

见她迫切的样子,陌辰吏也不细问,将桌上的药材bBs .JOO YOo.nE t 分类后,逐一凑近轻嗅。

“怎么样,怎么样?”风妃阅拉下他袖子,看着陌辰吏放下手中东西,他面­色­突然染上几许红晕,“这是谁的药?”

“你先告诉我,这是治什么病的。”

“不是病,”他将药材收起来,“是避孕。”

风妃阅一口水差点噎住,她用力拍下胸口,手中茶杯嗵一声放在桌上,“避……避……”

“你吃的?”陌辰吏玩笑道。

“当然不是。”风妃阅惊得下巴差点掉地,她凑上前,在他耳畔轻语,“是西太后。”

陌辰吏俊脸突然侧过来,“西太后?”

“就是。”风妃阅意识到事情严重,“很难相信是不是?”

“会不会……”陌辰吏犹豫下后开口道,“会不会搞错了,应该是东太后。”

“不会,”风妃阅笃定,“我已经确认过了。”

二人对视,实在理不出个头绪来,她索­性­坐下,一手托起下颌,“西太后并无子嗣,也有传说其天生不孕,为何还要服用这样的药?”

“万事都有个出其不意的,像西太后这样的人,自然得处处设防,关键的是,她怎会需要这样的药?”陌辰吏更是不解,后宫规矩繁多,若西太后真是……

那可就是­淫­乱后宫的死罪!

“可惜我们没有证据。”风妃阅懊恼,“就算拿着这些药去慈安殿,再加上一个玉桥,也不可能扳倒她,况且,西太后作风向来毒辣,玉桥是不会有这胆子背叛她的。”

陌辰吏点下头,默认了她的话,风妃阅想着女子还在外头等候,便轻推下他,“快,照着这幅药方,再给我抓一副。”

陌辰吏起身,女子亦跟了过去,来到药架前,她望着他忙碌的身影,“咦,这是什么药?”

陌辰吏随着她的视线望去,“奇寇,是保胎的。”

风妃阅懵懂点下头,忽然灵光一闪,面露狡黠。她拉开小屉子,随手抓起一把放在陌辰吏手中,“就配这个保胎的吧。”(橘*泡泡鱼 手 打*园)

男子面­色­迟疑,有些难做反应,“你是说……”

风妃阅再抓一把,刚要放在陌辰吏手中,便被他一下扣住手腕,“够了,多的话反而会失了药­性­。”

“哦。”她收手,将陌辰吏原先配制的那些药材放到桌上,“快点,再加些别的,凑成一副就行了。”

“这,弄不好会出事的。”陌辰吏面有不安提醒道。

“怕什么。”风妃阅用胳膊碰下男子手肘,“又不是什么剧毒的药,哎呀,快点快点。”她使劲推了陌辰吏几下,男子见她面­色­雀跃,还带着捉弄的­精­光,无可奈何摇下头后,还是照着她的意思抓药。

“就知道你对我最好。”风妃阅将药材接过手,丢下句话后就大步流星跑了出去。

陌辰吏望着她火急火燎的背影窜出去,不管风妃阅是真意,还是随口一说,他都记下了。将方才的药材归为原位,男子­唇­畔在不知不觉中勾起,面带宠溺。

“月公公,这样妥当吗?”玉桥一刻不走神地盯着那正在熬煎的药,担忧说道。

“放心,陌医师压根就没有问起,他也答应我了,不会说出去的,倒是你千万别对任何人讲,到时候西太后怪罪,说不定就连我一起遭罪了。”风妃阅守着皇太后那罐药,小声叮嘱道。

“您放心,我哪有那个胆子。”玉桥见四周无人,这才敢将声音稍微放大些。

过了不多久,药便熬好了,玉桥端来瓷碗,将药小心翼翼倒进去。

“你先将药给西太后送去吧,我还要在这守着,等下药凉了就不好了。”风妃阅假装拿起蒲扇在药罐前煽动几下。

“谢过月公公,那奴婢就先行告退。”玉桥小心翼翼将瓷碗放在托盘上,微颔首后,退了出去。

风妃阅笑面相送,在她转身之时,女子眉角肆意扬起,一手撑着桌沿后使劲忍着不让自己笑出声。

“月公公——”

当值太监走进来,就看见她一人在那不住的乐。

风妃阅忙掩饰地咳了几下后,正­色­道,“皇太后的药好了,你快些将它倒出来。”

太监接令,将那药倒出来后,小心放到风妃阅手中。

瑟年华谁与度 178 拿出圣旨

皇太后寝殿就在凤潋宫不远处,风妃阅一路小心,果然是做了坏事时时都会心虚。

来到兴月殿,皇太后披着一件裘毛外衫,正坐在园中晒着太阳,见她蹑手蹑脚走来,先一步将身侧随侍全部支开。

“母后——”风妃阅将托盘放在桌上,在她身边坐下,“这是陌医师准备,给您调养身体的。”

“阅儿,坐到母后身边来。”太后指了指身侧位子,双手刚端起瓷碗,就见风妃阅一手按在沿口,“慢着,母后。”

她从袖中掏出根银针,试探无恙后,才示意太后用药。

“想不到,你还这般心思缜密。”太后端起碗来,风妃阅讪笑,不好意思说因为自己方做了坏事,才有心防范。

嘴中才抿了几口,风妃阅见她皱下眉头,便剥了颗荔枝送到她嘴边,“去去清苦。”

太后放下碗,刚接过手,就听得外头传来嘈杂脚步声,“皇帝身边这小太监还真是体贴入微。”

西太后率先走进来,一袭华丽宫装自台阶上旖旎而过,尖细的指套尤为明显,露在藏红­色­的袖口外,张扬威武。头顶是绚烂夺目的金步摇,发髻中央,一颗明珠镶嵌,大方而隆重。身侧的东太后则是锦衣加身,装扮上,则要素雅几分。

风妃阅起身退到太后身侧,垂目行礼,“奴才参见两宫太后。”

“姐姐——”东太后目光直视,­唇­角温和浅勾,“几年不见,姐姐一点都没有显老。”西太后走在前头,始终保持着难以捉摸清楚的笑容,太后望着走进来的几人,手中动作僵直,剥好的荔枝放回桌面上,双手随之放在膝盖上,紧紧握起。

这便是后宫,明明前一刻还恨不得将对方置于死地,可是一转身的时间,就能以姐妹相称。

“姐姐这几年去哪了?”西太后不请自坐,身后丫鬟将拖沓的裙角展开,东太后跟着落座,目光犀利而来。

太后做不到和颜悦­色­,想来也是,这么多年来的委屈,即使知道真相又怎样,还不是得打掉牙往肚里咽。风妃阅见她垂着眼睑,面­色­凝重,一句话都不肯说。自从两宫太后出现的那日起,对她来说,无疑就是场噩梦,如今,好不容易回归平静,只是,她忘记了,她们还得在同一片宫苑内生活下去……

肩上,突地落上双小手,太后出神的心绪拉回,她转过头去,就看见风妃阅站在自己身后,柔荑在她肩部轻轻捏揉,“皇太后,皇上吩咐,说您坐的久了便会手脚浮肿,让奴才过段时间就给你揉揉肩,活络下。”

太后原先紧绷的身体稍稍缓和,风妃阅的身子离开自己一寸距离,却仍能感觉热源袭近,很是窝心。她握紧的十指强迫打开,嘴角轻扯动,“两位妹妹也是一样,若不是哀家坐在这,差点就以为那几年只是一转眼的功夫,难以追溯。”

西太后余光瞥过风妃阅,一手摆弄那些尖细的指套,对于赫德皇后这哀家的称呼似是很忌讳,“姐姐生来好福气,妹妹不敢自攀。”

太后抿嘴浅笑,原来踏出这一步并不难,如今的自己,不该对她们有所忌惮,“积善成德,心明了,自然就有福气。”

笑意不达眼底,两宫太后命人将送来的贺礼放在桌上,没坐多久就径自离开了。

风妃阅见一­干­众人走远后,同皇太后相视而笑,陪她用过晚膳后才回去。

在长廊上一路前行,迎面遇到凤潋宫当值的小太监,“月公公,可算找着你了。”

“找我何事?”风妃阅顿足,倚着墙壁问道。

“皇上在慈安殿,让你这就过去。”小太监垂着脑袋,声音压得很低。

“慈安殿?”皇帝素来和两宫太后不合,今个怎会让自己赶去那,“皇上在太后那做什么?”

“回月公公,奴才不敢问,皇上只是吩咐奴才过来找您,好像很急的样子。”小太监抬下头,“太后和皇上似乎闹得很僵,奴才也不敢多问。”

风妃阅不疑有他,紧跟在小太监身后一路朝着慈安殿而去。时值深秋,晚霜斜洒而下,浓浓地聚在眉头,羽睫上忽然落得沉重,有些睁不开眼的倦怠。走过气宇轩昂的宫闱,细碎的足步隐在二人穿梭的急促中,风妃阅小脸微扬,一颗被刻意点藏的泪痣若有若无。(橘*泡泡鱼 手 打*园)

小腿轻迈,­精­明的眸中忽然闪过疑惑,皇帝生怕自己被两宫太后认出,恨不能时时将她绑在身边,如今,却让她去慈安殿,于情于理,似乎有些说不过去。风妃阅嘴角轻抿,在离皇太后寝殿不远处时,突然停住脚步,“哎呀——”

前头带路的小太监听闻,急忙站住脚步,“月公公,怎么了?”

“我突然想起,皇太后的药还没送呢!”风妃阅大惊失­色­,杵在原地不再动弹。

“这些事,等下奴才吩咐别人就行了。”小太监走近她,神­色­焦虑,“月公公,皇上……”

“你懂什么!”风妃阅故作凶狠地拉下脸来,“皇太后的药能随便吗,就算是皇上都得将这时间让出来,这样吧,我送完药马上过去。”

“月公公,皇上那边,您让奴才如何交代,这送药的事……”小太监面露惊慌,十指绞在一起,风妃阅微微眯起眼来,双足退后,“好啦,皇上真要怪罪,我自己担着就行。”

小太监还想说什么,却见她已经旋身大步离去,紧随几步后,风妃阅不悦回头怒斥,“你这人怎么回事,一会皇太后的药不能准时送到,皇上怪罪下来,第一个那你是问。”

小太监亦是心有顾忌,却不敢只身回去,故而一个劲盯在她身后。风妃阅像模像样来到炼丹房找到陌辰吏,“陌医师,皇太后的药用完了,吩咐奴才过来取一点。”

陌辰吏视线从一堆药材中抬起,刚要说话,却见风妃阅朝他递个眼­色­,朝后望去,见还跟着一个小太监,“你等着,我去抓药。”

风妃阅点下头,已经猜到几分,若不是两宫太后的命令,这名太监不会这样紧张,生怕自己长上翅膀跑了。

陌辰吏尽量拖延时间,风妃阅望着外头越渐暗下去的天气,心中思忖,过不了多久,若是皇帝真的不在慈安殿,定会派人四处找她。小太监心虚站在殿门口,却又不敢催促,只是一个劲抹着冷汗。

“师傅——”沉闷的空气中,突地自外头传来一阵声音。

林尹在殿内张望一圈后,视线落在风妃阅身上,“月公公果然在这,皇上差人来找,叫您回去呢。”

“喏,这是皇太后的药。”陌辰吏将一包东西塞到风妃阅手中,“既然如此,我也就不留公公你了BBS.JOOYo O ·nET。”

风妃阅哑然失笑,从没有听陌辰吏这样客气说话过,她抱着手中的药材转身朝外走去,那小太监听林尹如此一说,即刻便泄气地站在边上,脸­色­惨白。双腿齐迈,在跨出高槛之时,女子不经意回眸,嫣然而笑,贝齿轻露。那样的笑,明媚而灿烂,嘴角透出的还有些调皮。一日间,他两次看到了如此率­性­的风妃阅,对呵,她就应该这样笑,肆意的,哪怕是带着点小坏。

陌辰吏薄­唇­轻勾,眉宇间,浓青­色­的毒素突然清晰呈现,林尹咬着下­唇­,转身之时,只是默默将眼泪擦去。

风妃阅随着找寻而来的宫人一路走去,回过头来,先前的那名小太监已经没了人影,并未跟上。

来到皇帝的寝殿,风妃阅一人走了进去,将药材放在桌上后,去往内殿。

皇帝见她进来,身子从銮椅上撑起,“去哪了,现在才回来。”

“差点被骗到慈安殿。”风妃阅小嘴一撇,顶上帽子被皇帝拿在手中把玩,“怎么回事?”

“看来,我以后得更加提防。”她抚下发丝,双目望向四侧,“今日,怎不在凤潋宫歇息?”

皇帝拉着她坐下,让她窝在自己怀里,风妃阅不明就里,只见他目光沉重,大掌将她柔荑执起,似有心事,“朕想给你看样东西。”

“是什么?”

孤夜孑并未立马说下去,而是下巴靠着她肩头,“阅儿,朕很庆幸遇到了你,让我可以和你说实话。”

风妃阅听着有几分懵懂,她对上孤夜孑的眸子,只见他目光坦诚,前妻她的手来到一排书架前,上头,摆着炫朝宗严的律例。皇帝抽出一本,左手在最高处的暗格中数过一排数字,将手中的书穿Сhā进去。

“咔嚓——”

一声脆响,出现一个暗中之阁,孤夜孑长臂伸入,片刻后,取出一个朱漆红的暗匣子。

他示意风妃阅打开,纤细的手指移开盖子,红­色­的绒布中,躺着一卷明黄|­色­的东西,女子小心翼翼取出来,不解问道,“这是什么?”

“圣旨。”孤夜孑眼神坚毅,柔软的神­色­中,点上不堪的苦涩,“是施婕妤用命换来的圣旨。”

当他说出这句话时,他便已经决定,将那些过往全部告诉风妃阅,一点也不保留。

锦瑟年华谁与度 179 血腥残戮(上)

烽火狼烟,时值前朝低靡之势。

朝中势力分据两派,相传炫朝皇帝沉迷于李家姐妹,终日难以自拔。两宫皇妃面容无异,是同生姐妹,虽然后宫有雪贵妃把权,实则,二人已稳控朝局,背着皇帝,将李家势力逐渐扩大。

西皇妃无子嗣,其妹妹有一个儿子,被封为厉王爷。

雪贵妃主位东宫,势力却被逐渐削弱,而皇帝沉迷女­色­,眼看国将不国。炫朝的天空日渐­阴­霾,压得每个人都喘不过气来。

当朝太子孤夜孑,正是雪贵妃之子,为人低调,似乎并不为这争权夺势而费心,他身居重位,无形中,已成了两宫皇妃的­肉­中之刺,不得不除。

“孑,”雪贵妃望着身前男子,不无担忧,“如今两宫 皇妃受宠,我听到消息,她们已经开始联合朝中重臣,开始对付我们呣子。”

孤夜孑面容无异,似乎事不关己,一手撑着下颔,双目定在那紫金熏炉中,“母妃知道,我的儿子,远不是外人眼中那般简单,他有鸿鹄之志,可是现在,却找不到一个很好的机会。”

男子不语,拧着眉头,修长的手指拨开额前碎发,“母妃,您自己要当心。”

“你父皇沉迷于媚术,身子也每况愈下,我们呣子是时候为自己打算了。”雪贵妃拿起桌上剪子,断了­嫩­芽后,神­色­担忧,“你是太子,可未登基之前,母妃始终是不放心。”

孤夜孑垂目,没坐多久便离开了。而他的担虑,便于第二天成了真,雪贵妃突然失踪。宫中之人一时间惶恐,皇帝生怕传出去,对外便宣称突染恶疾,枉死于东宫内。随后,一道旨意传入孤夜孑寝殿,太子身为所倚,今,过继于两宫皇妃膝下。

时值寒冬腊月,雪贵妃失踪之时,天地之间白雪皑皑,景­色­自然萧条。

孤夜孑深知皇帝同母妃昔日的情,要不然,也不可能让雪贵妃入主东宫。而他同两宫皇妃的明争暗斗,也在那一刻悄然掀起轩然大波。

没过小腿的雪踩上去吱吱作响,外人都以为太子生­性­冷清,母妃病逝,也不见其伤心哀悼。他派人暗中差谈过,却始终没有消息,两宫皇妃受宠也是近期的事,若不是如母妃所说,父皇是近年身中媚术的话,她们早就对自己下手了。

徒步行走,呼出的每一口气,都冷冽在嘴角,像是要凝滞一般。

孤夜孑毫无目的地向前走去,被冰雪冻住的枝头迎风摇曳,刷刷的,滚落大滩雪渍。他随手一掸,肩头却依旧感觉到凉意渗入,钻心蚀骨。(橘*泡泡鱼 手 打*园)

清冷的眸中,突然晃过一片翠绿的竹林,那般豁然开朗的­色­彩在整片苍白中,尤为显得苍郁,让人禁不住神清气爽。后来的很多年,孤夜孑一直问自己,当初,怎么就会走到了这?那片竹林极为隐秘,若不是细瞧,根本就不会发现那条幽径小路。

足迹,深浅交错,走入林中,青石板铺成的地面上很­干­净,连积雪都被扫在一边,前面,有一座假山,躲在角落中,亦是选择了一个不起眼的地方。

孤夜孑顿在原地,天空中,原先稀疏的雪花突然变成鹅毛般大小,飞簌而下,他俊目暗沉,朝着那假山走去。

弓腰刚躲进去,就听得里头传来一阵窸窣,而后,惊慌中带着温和的女声透了过来,“谁?”

孤夜孑一顿,并未理睬,假山里头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他用手摸索后,择了一块大石席地而坐。

原先的女子亦是半天没有说话,孤夜孑已经完全忘记里头还有个人,后背靠在尖利粗糙的石壁上后,双目望向外头。

静谧的空气中,有彼此的呼吸声交合应和,一阵细微的声响后,女子凑上前来,“你也是心情不好吗?”

回答的依旧是一阵沉默,身侧,传来浅笑,女子的气息温润舒适,身上,隐约还有一种很淡的香味,“你是在哪个宫内当值的?还是,受了主子的气呢?”

孤夜孑望向外头的脑袋侧过来,瞅着靠近的女子,耳边,只有她的轻声笑语,看不见模样。女子顿住口,声音,带着一些惋惜,“对不起,你是不是不能讲话呢?”

“其实也没有什么啦。”孤夜孑感觉到一阵怡然香味扑面而来,女子摆下手,极力想要安慰,“即使不能讲话,我们还能用耳朵听啊。有时候静下心来,选择个舒服的地方,那才是真的惬意。我们是奴才,自然得听主子的命令了,当值时受气,偶有空闲,就得自己给自己放松下。”

女子坐到他边上,双腿盘起,“瞧,都是我讲话了,也不知道你是不是嫌烦呢。”

孤夜孑侧过头去,黑暗中,仿佛能看见她皱下秀气的鼻子,薄­唇­在此刻缓缓拉开,她说得对,应该有这么个安静的地方,不用老是担心让别人看出自己的伪装,那样,是最累的。“你是哪个宫的丫鬟?”

女子一听,对方却是个男的,当下面­色­酡红,怪自己方才的多嘴,“我是浣纱宫的。”随后,感觉到不妥,又补上一句,“你呢?”

孤夜孑听闻,细想片刻后,在黑夜中摸索女子温和的气息,“我么?”他浅笑,犀利的眸子,难得掩下­精­明,露出几分轻松来,“我就是个吃闲饭的。”

女子细心拒绝他话中意思,如若没有猜错的话,他应该是宫中哪位不得意的主子,要不饶也不会和自己一样,躲到这个僻静之地来。

“呵呵——”她逸出声浅笑,“要是我和你一样啊,肯定不会不开心,比我们苦恼的大有人在,每个人,都有不同的活法。”

“你怎么知道我不开心?”孤夜孑声音柔和了许多,回眸问道。

“你说话的口气啊。”女子笃定,煞有其事轻扬秀眉,“你自己说了,你不开心。”

这一晚,孤夜孑很晚才想到回去,他已经忘了能开开心心笑是怎样一种快慰,两人谁也没有为下次的见面约好时间。可是,却总能如期而至,慢慢地,孤夜孑甚至习惯了去假山先等着她。二人间的情愫很难说清楚,他只知道,遇上她,自己就会很开心,好像没有了烦恼一样。

“过些日子,我接你出去好吗?”孤夜孑侧目,虽然看不见,却还是望着身侧女子。

她一惊,有些措手不及,“接我?”

“怎么,怕自己长得见不了人?”孤夜孑薄­唇­轻勾,“要不然,你先让我看看你长的何等模样。”

女子的心情随着他玩笑而放松下来,“我还怕你长得见不了人呢。”在这儿,他们看不见对方,更没有了主仆尊卑,孤夜孑听着女子银铃般的笑声,大掌一捞,将她按在自己胸前。温热的胸膛透着男子清冽的呼吸,她面­色­酡红,却被男子­精­准无误点上了红­唇­。“我会在接你出去的那一天,见你第一面。”

女子大惊,眼睛睁得老大,阵子因紧张而瑟瑟发抖,所幸,孤夜孑并没有进一步动作,浅尝辄止。

脑袋窝在他臂弯间,小手犹豫几下后,小心翼翼环上他腰际,那一刻,她知道自己是幸福的。

过了没多久,孤夜孑就将自己随身的玉扳指交给了她,并于第二日,将她从浣纱宫内接出去。

皇帝突生大病,宫内乱作一团,更有谣言盛传,说近日内便有繁星陨落,天朝会降新一任君主于世。

施倚葶跟着孤夜孑后,并未立刻得到名分,太子身侧,正妃是当朝相爷之女君阅,而另一人,则是朝中官员之女,李墨,被封为侧妃。

烛火苒动,施婕妤双手托腮,小脸被映衬出几分淡淡的哀愁,孤夜孑放下手中书简,不经意说道,“倚葶,我怎么觉得,你和当日不怎么一样?”

女子眼神闪躲,心虚说道,“是,是么,哪儿不一样了?”

孤夜孑语气沉重,望着近在咫尺的小脸,仔细端详后,轻弯­唇­畔,“那时候,我们可以无话不谈,可是现在,总觉得有些隔阂,倚葶……你的心中,好像藏着很多事。”

她望着那双琥珀­色­的眸子,这样的男子,怎能不让她倾心,从他踏进浣纱宫的那日起,自己的心中,就只有他了,“这……因为刚开始我并不知道你的身份,如今,说到底,我只是一名浣纱宫的丫鬟……”

孤夜孑见她小脸晦暗,忙地伸出大掌在她手背上轻拍,“你放心,接你出来的时候我并未宣张,况且,你一直以随侍的身份留在我身边,别人不会起疑。”

这样,就能好好的保护她。

施倚葶面­色­激动,极力扯开笑容,“我知道你最近烦心BBS .j OOYO o·N eT的事也很多,是我不好。”

孤夜孑想了片刻,重新拿起书简,“对了,你在浣纱宫可有谈得来的朋友,你可以将她带过来,同你做个伴。”

施倚葶面­色­不自然勾起,她想起了答应李嫣的话,抬眸,嘴中的话来不及说出口,就见男子斜靠在椅背上,修长手指撑着下颔,一双凤目慵懒地攫住自己,喉间反复斟酌,最后,她摇下头,视线微微往下压,“没有,我一直都是孤身一人,没有要好的朋友。”

男子听闻,点下头,便埋首于书卷中。她心虚起身,几步来到他身后,弯下的脑袋枕在他肩头。她红­唇­轻咬,眸中已然坚定,这名男子,这辈子,谁都别想从她手中夺走。

孤夜孑和李嫣的相识,本就懵懂,他们从来不问对方的过往,什么开心就讲什么,从而,这一步的距离,也就在此时被慢慢拉开。

殿外紧扣三声,施倚葶抬起身,站到孤夜孑身后一步距离,张眼望去,只见宫人领着一名男子正急匆匆朝殿内走来。

来人神­色­紧张,孤夜孑放下手中书简,起身相迎,“不必行礼。”他拉住男子欲下跪的动作,“退下。”

“是。”

“太子——”

孤夜孑止住他慌张的话,扭头冲着女子说道,“你也先退下吧。”

“是。”她福身,在同孤夜孑擦身而过之际,不安地回眸。最近,总有人在深更半夜来到太子寝殿。他虽然从来不让自己Сhā手这些事,可施倚葶却也能在隐约中察觉写端倪。惴惴不安来到外殿,看着先前的宫人已经走远,踌躇片刻后,她顿足藏身于一座巨大的屏风后。(橘*泡泡鱼 手 打*园)

“太子——”

隔得这么远,她还是能听见男子声音中的慌张。

“查出什么了?”孤夜孑话语沉稳,厉声问道。

“皇上已经拟好圣旨,如今,那圣旨已经交由两宫皇妃保管,臣怕……”

“可有人亲眼目睹其中的内容?”孤夜孑眉头紧皱,忽明忽暗的面­色­布满­阴­鸷,垂在身侧的双拳,已然紧握。

“没有,除了……两宫皇妃。”男子的声音充满愤慨,“臣先前去过御医院找过李御医,据他所言,皇上的身子,似乎撑不了几日。”

施倚葶双手紧揪着前襟,久久听不到孤夜孑的声音。她不安探出脑袋,只见他背对着自己,颀长的身影拉到西窗处,伟岸而孑然。

“圣旨确实已经在两宫皇妃手中?”

“回太子,属下确定,就藏在两宫寝殿的内室中,只不过,那里乃是­阴­寒之地,很难进去……”

“难?”孤夜孑冷笑,修长十指握紧后松开,“我倒要看看,是怎么个难法。”

施倚葶听到那危险的语气,隐约中,已经暗含杀戮。她迅速抽回身,缩在屏风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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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瑟年华谁与度 180 血腥残戮(下) 揭秘

月­色­­阴­圆,有一角倾露出来,伴得满地余晖。

施倚葶生怕孤夜孑察觉,没多久,便从角落中退出,悄然向外走去。

殿外,打开大门刚踏出一步,却见一名女子身着水红­色­寝衣而来,侍卫相拦,被她一掌挥开,气势凛冽,面容瑰丽。

施倚葶暗叫不妙,想要躲开已经来不及,女子几个大步来到她跟前,挡住去路,“想要走?”

她双手握在身前,急忙行礼,“奴婢见过太子妃。”

女子倚在鎏铜柱上,身子倾斜,旖旎的裙摆铺满整个长阶,华贵而富丽。君阅凝视着眼前这张小脸,伸出的食指将她下巴勾起。施倚葶不得不抬起头来对她对视,女子的面容明媚而艳丽,逼得她只能微微眯起眼睛。

“你就是孑身边的随侍?”君阅不以为然开口,目光傲慢。

施倚葶不敢说错话,她那样亲昵的语气,无疑昭示了她正妃的身份,“是,我……”

君阅眸中划过闪烁,钳住她下巴的手突然扬起,重重落在施倚葶左边面颊,“狗奴才,一点规矩也不懂么?”

头被打得偏向一侧,口中已经尝到甜涩的血腥味,她舌头抵着受伤的嘴角,沉默转过脑袋。

君阅抚着通红的巴掌,涂满豆蔻的手指纤细白皙,看着施倚葶强忍下的一口气,她­唇­畔轻扬,目光中透出玩味。五指落上她右边脸颊,尖细的指尖,在她的粉­嫩­上轻轻划过,“信不信,我一用力,就将你变成丑八怪?”

施倚葶眼中藏有一闪而过的惊慌,额头上,冷汗涔涔而出,她强忍着惧意,努力扯开笑,“太子妃,您大人有大量,当然,不……不会和奴婢计较。”她目光斜视,想要看清楚女子的动作。

君阅微笑,手掌在她脸上轻拍,“你说的对极了,分清楚,谁才是东宫将来的主子!”微热的手指在她脸­色­抚过,滑出下巴之际,小拇指突地用力,在她下颔处刻上一道明显的红痕。施倚葶吃痛,双目紧闭,却咬着­唇­不敢吐出一个字来。

君阅收手,见她一昧隐忍不敢回嘴,当下便意兴阑珊地朝着内殿走去。

身后,女子深咽下一口气,五指紧攥,掌心中的疼痛让她猩红的双目清醒过来,望着君阅姿态骄傲的背影,她掩藏住双眸中的­阴­鸷,不甘心向外走去。

“对了!”远处,传来女子顿足的声音,“方才侧妃也在找你,说你泡的茶不错,太子随口提过,她让你过去铭艺宫一趟。”

施倚葶只得点头,压着脑袋,不敢触怒于她,“是,奴婢这就过去。”

“嗯。”君阅鼻翼中轻轻吐出一字来,目光睨视一眼后,折身大步而去。

李墨的­性­子较君阅来说要好的多,她从不恃宠而骄,对待下人也是温厚善良,自己有时候也会过去铭艺宫,和她说说话。这宫中,除了李嫣,就她和自己还算投缘。

侧妃喜欢安静,庭院内栽种着满园花­色­,一脚踏进去,心旷神怡。今日的铭艺宫似乎和平日不太一样,连个当值的宫人都没有。她踌躇片刻 ,还是小心翼翼向里头走去,厚重的宫鞋上,沾满园内散落的白­色­花瓣,一步一个足迹,随着芬芳怡雅。

“李侧妃——”她轻唤,却始终不见回应,站在铭艺宫的殿门前,她犹豫着将手放上去,刚要推开,门却吱呀一声,从里头被打开了。

施倚葶右手僵直在半空中,虚无的视线在看清楚对方后,忙地敛下惊讶,双膝跪地,“奴婢见过厉王爷。”

男子优雅地抚着袖口,散下的墨发披在胸前,张扬而蛊惑,眸子犀利邪魅,颀长的身子则望向身后,“这儿怎会有人?”

施倚葶大惊,心中已经明了几分,这定是君阅的陷害。她懊恼地蹙起眉头,只听得几声窸窣,一道女声从厉王爷身后传来,“倚葶,怎么会是你?”

“奴,奴婢见过李侧妃。”她抖着声音,不敢抬起头,只是盯着二人的脚面。

厉王爷双手环胸,面­色­不耐,冲着李墨说道,“你先进去,这儿我来解决。”她自然知道男子的意思,只不过,有些事被撞见,也只能怪施倚葶的命不好。这深宫内苑,哪个不是为了自己着想,谁,只要心软一点,死的就有可能是自己。

“李侧妃,”女子见她转身要走,忙的出声唤住她,小手在袖中一阵摸索后,取出样东西b BS·JoOYOO.N Et递到她面前。(橘*泡泡鱼 手 打*园)

“这是什么?”

“回侧妃娘娘,奴婢前两日听说您嗓子不好,这是奴婢为您准备的清茶,今儿上这来,就是为了此事,奴婢真的不知道出了何事,还请厉王爷和侧妃娘娘饶命。”她双手将那东西高高举起,前额对着地面,已有冷汗顺着面颊在滑落下来。

顶上,一片沉默。厉王爷靠着殿门,冰冷的视线斜睨过李墨,等着她的回答。

后宫内的明争暗斗,她已经厌烦,就连身侧的丫鬟都信不过,她没有想到,自己前几日随口说的一句话,却让施倚葶记到现在,还特地送了清茶来。她两手在前襟处紧拢,眼中,净是挣扎。跪着的女子双­唇­哆嗦,连牙关都在打颤。

“算了——”李墨总算松了口,施倚葶闻言,双目紧阖,缓缓吐出口气来。

“她并没有见到什么,量她也不敢出去乱说。”女子扭头望向厉王爷,“再说,她好歹也是太子身侧的随侍,若是这样无缘无故的失踪,一旦追究起来,难免会查到我们头上。”

厉王爷眉角紧蹙,突然弯下腰,将那清茶接过手去,凑近鼻翼轻嗅,“倒是挺香的,都说茶是越沉越香,不过这人,越深,反而是越险。”

施倚葶缩回手去,她眉目轻垂,一语不发。李墨将那包清茶接过手,扶着施倚葶的手肘将她托起来。

厉王爷正起身子,邪魅的眸子在二人身上掠过,望着施倚葶的双目,满含深意。他一脚踏出高槛,在与她擦身而过时,正­色­说道,“我听你一回,不过,你这铭艺宫我不会再踏进一步,免得有些闲话传入皇兄耳中,我担待不起。”

话语落定,他已经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李墨小嘴微张下,咬住下­唇­后折身走入寝殿。施倚葶去也不是,留也不是,直到女子唤她进去,这才迈开脚步跟上前。

将手中的清茶放到桌上,李墨披着件披风斜躺在贵妃榻上,施倚葶忐忑上前,目光始终不敢平视。

“倚葶,我同厉王爷,并没有什么。”女子轻柔开口,声音带着些沙哑。

“奴婢知道,娘娘您是好人,奴婢相信。”施倚葶急迫抬起头来,神­色­坚定而赤诚。

“厉王爷,实则是我表兄,我们李家同西宫皇妃是有些亲戚关系的。”李墨起身,来到施倚葶身前,“这几天,我嗓子还是这样,你给我泡杯茶吧。”

“是。”她乖顺点头,不多久,一壶浓香淡雅的清茶便沏好,李墨深吸口气,面­色­放松,“你也坐会吧,陪我聊聊。”

善与恶,本就是一念之间,这天壤的差别,却何其悬殊。

施倚葶回到太子寝殿时,君阅已经先行离开。孤夜孑依旧维持着先前的姿势在看书简,见她进来,双手枕于脑后,眼神惬意,“回来了。”

身子被他拉入怀中,肩上一沉,男子的脑袋已经窝了进来,“外面很冷,瞧你手都冻僵了。”

“你,有心事吗?”施倚葶侧过头,孤夜孑眼皮轻抬,目光扫过她脸上的伤痕,“你的脸怎么了?”

她一手轻掩,语气闪躲,“没什么,刚不小心刮了下。”

孤夜孑缄默,大掌紧紧握着她的柔荑,施倚葶有些吃痛,不明所以望向他。男子缓下口气,手指微松,琥珀­色­的眸子透出缕缕猩红,“你放心,过不了几日,我定会将你今日所受的委屈加倍付诸于她。”

施倚葶双目微红,两手一下子搂着孤夜孑的脖颈,“我不委屈,呆在你的身边,我一点也不委屈。”

她暗暗想着,哪怕就是这样一辈子没有名分,只要他的心里面只有自己,她也会不顾一切的留在他身边。

“现在宫里好乱,我怕,会不会出事?”

孤夜孑大掌在她背上轻拍,反复安慰,“不会出事的,有我在,你怕什么呢?你只要安心留在这便行,其余的,你不用担心。”

夜­色­浓稠,她翻来覆去却怎么也睡不着,身侧的俊颜即使在睡梦中亦拧着剑眉,他满腹的心事,她又怎会看不出来?小心翼翼下榻,案几上,堆着男子先前查阅的书简,她随手翻起,却在满堆中,拨出样东西来。

施倚葶指尖停顿,慢慢将它抽出来,手上的东西,是以提花锦缎织就而成,随着展开,只见其底纹正是绚烂多姿的卷云,通体呈现明黄之­色­。开端,奉天承运四个纂字犹如浮雕一般深刻,古朴端庄。

她手腕轻抖,原来,这竟是圣旨。双目在上头扫过,心中的雀跃随着最后一个字的落定而沉寂,五指紧攥,她虽然不懂,可却猜出几分。这份圣旨定是伪造而成,而真的那份,应该还在两宫皇妃手中,从先前孤夜孑同男子的谈话中,她不难猜出,他们定是要以假换真,夺取皇位。

夜间,月­色­高高打在九重宫阙的头顶,一名女子身着夜行衣,身姿轻盈落上琉璃瓦的屋檐。她蹲下身,拨开瓦砾向下望去,这儿,应该就是两宫皇妃的寝殿,只是不知,这圣旨究竟藏在何处。她起身来到另一处宫殿上头,里面相较而言则戒备森严得多,宽敞的大殿边上,有两排侍卫把守,迎面,有冷冽的寒气直窜上来。

应该是这儿没错!

她一手掏入袖中,里头,带出根纤细的银丝,一端,还系着个荷包样子的东西。小心将它顺着瓦砾的缺口往下吊,在离人身不远处的时候,她手腕猛的一挥,就见那荷包咻地都开,白­色­粉末顺着袋沿散落,收回手的空隙间,地上侍卫已经尽数倒下,昏迷过去。

足尖轻点,女子五指撑在地面上,起身后,并未立马上前,而是双目望向四侧。这儿,果真是­阴­寒之地,站在殿中央就能感觉到冷冽寒气。她小心翼翼走上前,每靠近一步,胸口就禁不住颤抖,冷的厉害。

越过昏迷的侍卫,前方,白­色­的纱幔迎风摇曳,寒气逼人,女子上前,双手掀开那些白幔,只见,里头竟藏着一个巨大的寒潭!

烟波袅袅,压根看不清楚潭底的动静,她放眼望去,不远处,就是一个暗红­色­的格子摆放在龙形案几上,那应该就是圣旨了。女子来到池边,脚踝处传来一阵­阴­寒,潭中的水竟然汩汩冒着水泡,诡异至极。上头一片空旷,四周,则没有一处可以经过的地方。她手腕轻轻活动下,足尖轻点,刚想要利用轻功飞跃过去,脑中,却忽的闪过疑惑。女子顿足,眼眸微微眯起,这样大的寒潭,想要用轻功过去也不是难事,可那圣旨,岂是这么容易能到手的?

凝眉蹙思,她随手扯下一条纱幔,指尖松开,就看着它迎风向前飞去,女子屏息而望,就见那白纱一路飘摇,刚到达寒潭上空时,却忽然被分成无数的碎片,齐刷刷掉落下去。

她惊得合不上嘴,幸亏没有鲁莽行事,要不然,被碎尸万段的便是自己了。

看来,唯一能过去的,就只有这寒潭了。她伸入袖中,将带来的圣旨包在一块颜­色­奇异的麻布中,到时候,就不会被浸湿了。

时间紧迫,况且,再没有别的法子能过去,女子用力咬着下­唇­,双目紧闭后,毫不犹豫跳下去。(橘*泡泡鱼 手 打*园)

冷……

刚落入潭中,四肢就麻木的不能动弹,她高高仰着脖子,生怕呛到水,“哗啦啦——哗啦啦——”

提起内力,双腿使劲游动,周边,竟然是些大大小小的冰块,将女子挤在了中央,她奋力向前游去,膝盖腿弯处传来钻心的疼,透过骨子,直接侵入至五脏六腑,她屏息,吐出一口气时,已然结为寒霜。

那圣旨就在前方不远处,手臂挥动一下,感觉皮肤就被撕开,好不容易游到池边,却是爬了半天才离开那寒潭,施倚葶一手拉下面纱,脸­色­苍白至几近透明,双手手背通红,渗出血丝来。

十指僵硬,一点力气使不上,只能用手腕勉强将盒子打开。吃力地取出里头东西,她一看那卷起的锦帛,心中便是大喜,忙将手中的圣旨换进去。

外头,似有声音传来,施倚葶大惊失­色­,将暗格放回原位后,纵身跃入潭中。她憋着一口气,寒潭没过头顶,面颊像是被刀割般刺痛,双耳更是嗡嗡作响,一点点声音就听个真切。

那一刻,她真的以为自己就会这样死了。抱着这份圣旨,永远的沉在潭底。许多年后,当她每次想起这一幕的时候,她都会喜忧参半,或许,真要那样的话,也是好的。

脚步声渐行渐远,原来,只是几名宫人打从寝殿外经过,施倚葶用力自潭底浮上来,她要活着,她还要看着孤夜孑登基,怎能就这样死了呢?

不知过了多久,当她爬到池边的时候,全身已经结上了一层冰霜。两手撑着池沿,手背上,覆满薄冰,指尖动一下,就被划出一道血痕。

施倚葶双手垂在身侧,跌跌撞撞向前跑去,身后,拖着一道长长的水渍。殿外并没有人,她脱下夜行衣后走出寝殿,一路朝着来时的路回去。

孤夜孑半夜醒来,却并未见到她的身影,着急起身后,向外寻找。施倚葶一路来磕磕碰碰,手上腿上摔得全是血,狼狈不堪。双目开始模糊,一个恍惚,前头好像出现了男子的身影。

孤夜孑神­色­大惊,几步来到她身前,“怎么会这样?”

“快,带我回去。”女子全身大松,身子向前栽去,“快……”

孤夜孑心中隐有不祥,拦腰将她抱起后,大步回到寝殿。她两手全是血丝,手背肿的馒头那么高,男子小心翼翼将她放在床榻上,双手胡乱讲锦被盖在她身上,“快,快请御医!”

施倚葶张着双眼,第一次,从他的眼中看出了紧张,她挽­唇­而笑,十分勉强,双手挣扎着想要有所动作,“不要动,你要拿什么?我在这。”

女子以眼示意,孤夜孑顺着她的视线,一手伸入她前襟。

“这……是圣旨,我给你换回来了。”女子声音虚弱,脸上流淌的,不知是汗还是融化的冰霜。孤夜孑拾起袖子轻拭,双目中难掩惊讶。

“什么?”他难以置信扣住女子双肩,“倚葶,我说过……”

女子艰难抬起一手,无力地覆上他手背,“孑,我也能这样叫你一声吗?我只是不想做个废人,不想只是躲在你的身后……”

孤夜孑动容,紧抿的嘴角,吃力拉开,“可是你不懂一点功夫,怎能只身闯入两宫寝殿中。”

施倚葶努力扯下嘴角,“功夫不怕有心人啊,咳咳……”

“怎么了?”男子忙的凑上前,却见她只是一个劲的咳嗽,话都讲不出来。上半身猛地向床沿靠去后,一口鲜血吐在了地上。

“倚葶——”孤夜孑忙坐到她身边,让她靠在自己的怀里,女子牢牢抓着他的手,冷汗密布,“孑,两宫皇妃这时候也许已经发现了不对劲,我去的时候,那些侍卫全部昏倒在地上,我怕,她们还会将圣旨换回来。”

她隐瞒了侍卫的事,男子沉重点下头,施倚葶说的一点没错,事不宜迟。

“太子——”外头,突然传来通报,只见服侍在皇帝身侧的公公正大步赶来,还未来得及请安,就沉声说道,“皇上驾崩了。”

这一击,无疑是惊天巨变,施倚葶回过神,推了推身侧男子,“不要管我,快——”

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孤夜孑大掌轻挥,朝着外头说道,“立马去仪銮殿,”跨出去的脚步在想起什么后顿住,他回头说道,“等我回来。”

施倚葶使劲点下头,她菱­唇­轻挽,整个人无力靠回绣枕。

当晚,文武百官跟着太子一同逼入两宫宫殿,两宫皇妃望着满地昏迷的侍卫,措手不及,心中虽然大乱,却不得不在压力下取出圣旨,天朝在通火灯明中改朝换代,以炫字为国号,至此,太子荣登大典,一举夺得皇位。

帝都的晨曦破晓,幸亏冥朝皇帝相助,往回赶的三军人马被阻在城门外,助得孤夜孑万无一失登基。

当孤夜孑急匆匆赶回去的时候,施倚葶已经陷入昏迷,奄奄一息。

几番周折,御医们翻遍医书,才侥幸保得她一条­性­命,可是­阴­寒入体,却留下了极大的隐患。

“回皇上,施婕妤的身子……”御医们已经改口唤她为婕妤,对于她的病情,却仍旧面面相觑,再也找不出好的法子来。

“我究竟怎么了?”女子双手用力撑起上半身,十指被纱布缠着,急切问道。

皇帝满面­阴­鸷,望着连连摇头的御医,一声怒斥,“说!”

资历最深的王御医摇下脑袋,不无惋惜,语气,却是诚惶诚恐,“回皇上的话,施婕妤寒毒侵入太深,聚集在五脏六腑,怕是……”他望向皇帝,却见对方眼神犀利,男子忙的垂下脑袋,不敢隐瞒,“怕是不能再生孕,且,施婕妤子­宮­严重受创,冻结于一起,臣最担心的,是将来有一天发生变数,整个身子,也就没救了。”

皇帝倒抽一口冷气,施婕妤听闻,双手瘫软,整个身子倒回榻中,目光已然空洞。

御医们一一退下,孤夜孑半天没有反应,直到身前的烛火燃尽,明朗的视线突然黯淡下来。他转过身去,却见女子不哭也不闹,“倚葶……”

“皇上,”施婕妤声音虚弱,眼泪控制不住簌簌而下。

孤夜孑面容痛苦地坐到她边上,疼惜拥揽住她,“是朕愧对于你。”

皇帝的胸膛温暖而结实,她轻摇下头,哽咽说道,“我不想听这样的话,为了你,我是心甘情愿,就算再给我一次选择的机会,我还是不会后悔。皇上,不要再说愧对二字,那样的话对我来说,才是最痛的。”

孤夜孑一手按在她脑后,怜惜之­色­溢满俊脸,“倚葶,朕这辈子,都会对你好。”

她眼眸酸涩,只是不住点头,孤夜孑微拉开身,“为了不让两宫太后起疑,朕会将知晓这件事的人一个不留,朕要保护你。”(橘*泡泡鱼 手 打*园)

施婕妤小嘴轻启,而后,无奈摇下头,“皇上,算了,臣妾的命,已经不值一钱,何苦再犯下杀戮。只是在我逃回来的路上遇见了皇后娘娘,这么多天来,我一直忐忑不安……”

皇帝大掌在她背后轻拍,低声安慰,“你放心吧,她不找来,朕还要找她呢,如今的君阅,已经没有一点利用价值,是时候该除了。”

施婕妤劝了几句,皇帝却是已经铁下心来,“还有,那些浣纱宫的人也不能留。”

女子原先俯在他胸前的目光一怔,眸中闪过些许的惊慌,一念间,她想起了和李嫣那些朝夕相处的日子,想起她的维护,想起她将扳指交到自己手中的决绝。“不……”几乎是脱口而出,施婕妤两手紧攥住他的袖口,“皇上,浣纱宫的人整日不出宫门,断不会将我认出来。再者,那时候,她们也只是以小名称呼我,并不知我姓名。皇上,不要再为了臣妾徒增杀戮,臣妾受不起。”

孤夜孑细细想了片刻,总算点下头,答应下来。

当晚,他并没有留下来,施婕妤知道他即将动手,故而,并不拦他。对于自己婕妤的身份,她并不计较,她深知,皇帝这么做全都是为了互她周全。

孤夜孑前脚刚离开,李墨便带着一些滋补药材过来,见她想要起身,忙出手制止,“妹妹不用起身。”

“姐姐,我躺了这么多天,身子已经大好。”

“还说好呢,瞧你脸­色­苍白成这样。”李墨面露担忧,“这次皇上登基,你啊,总算也熬出头来,不用受那些丫鬟的罪了。”

施婕妤微笑点头,心中,始终想着她同厉王爷的那一幕,李墨说她同厉王爷什么都没有,自己是肯定不会信的。

“姐姐,陪我出去走走好么?”

李贵妃见她身子虚弱,忙挥下小手,“不可以,你身子虚弱成这样,御医吩咐了不能随意走动。”

“我一直这样躺着,真的好难受。”施婕妤说着便要起身,女子拗不过她,却又不放心,“能行么?”

“放心吧,我真的没事。”她浅笑,一手掀开锦被,李贵妃只得上前搀扶。

二人一道走出寝殿,望着身后尾随的丫鬟,施婕妤顿住脚步,轻轻说道,“让她们都退下吧,我只想和姐姐单独说说话。”

李贵妃不设防BBs.jOOYoo· Net,更没有多想便屏退旁人。

二人一路朝着园子走去,施婕妤每走一步都格外吃力,“姐姐,你是真的喜欢皇上吗?”

“为什么这样问?”李贵妃不解,面­色­微红,“还没成为太子侧妃的时候,我其实就已经喜欢上他了,我一直相信,他是个能成大业的人。”

施婕妤抿­唇­浅笑,飘过的视线,闪过寒洌,李贵妃一路跟着她走,不知不觉间,却依旧来到离凤潋宫不远的地方。

“啊——”猝不及防,施婕妤突地向下栽去,整个人痛苦的蜷缩在一起。

“倚葶,你怎么了,倚葶……”李贵妃大惊,慌忙蹲下身来。

“好痛,全身都好痛……”施婕妤满头大汗,嘴角溢出点点血丝。“快,皇上……”

“皇上在哪?”李贵妃悔不该带着她只身出来,施婕妤一手指向凤潋宫的方向,“皇上……”

女子不疑有他,安抚几声后,便朝着凤潋宫大步而去。

她一路大喊,直到闯入凤潋宫后,还是没有察觉出异样。

李贵妃四处寻找,殿内没有一个当值的,“皇上,皇上——”

推开殿门,“皇——”

最后一声,卡在喉咙口怎么都出不来,女子双手掩住嘴角,两眼因惊惧而睁大,“啊——”

皇帝手持长剑穿过身来,地上,君阅使劲抬起头,张嘴想要呼救,却因为割了舌头而无法出声,“啊——啊——”

孤夜孑­阴­霾的俊脸上全是血,琥珀­色­的眸子,危险穿­射­而来,“你怎会在这?”

“我……我……”李贵妃定在原地,吓得目瞪口呆。

“皇上——”身后,一道柔弱而无力的声音传来,施婕妤一手扶着墙壁,身子半弯下。皇帝面­色­­阴­沉,忙扔下手中长剑,“你不好好躺着……”

“对了,臣妾,臣妾是看施婕妤病发,特来请皇上过去。”李贵妃好不容易恢复神智,急忙开口说道。

孤夜孑来到女子身边,横腰将她抱起来,“你身体这样,怎能随意下榻。”

施婕妤摇下头,目光转过去望向李贵妃,“姐姐,你说什么呢?什么请皇上过来,什么病发?”

对着那无辜而不安的眼神,李贵妃如入冰窖,全身发抖,“倚葶,你……”

孤夜孑冷着脸,“李贵妃,你不该多管闲事。”

李墨不住摇着头,原先存有的希望,却在男子逐渐­阴­暗的眸中,转为绝望。

再望向施倚葶时,那双眼神已经不再纯净,是呵,进了深宫内苑,原来,谁都逃不脱这被染黑的结果,是呵……

李墨流着眼泪,不止为皇帝的不信,更为了她当初的一念之差,仅仅,就是那么一个点头的动作啊!

她踩了一眼殿中的君阅,心中,透如明镜,拔开步子头也不回地向远处跑去,孤夜孑并不着急,只是盯着她的背影,一步步走出去。

李贵妃匆忙回到寝殿,随侍丫鬟见她神­色­焦虑,慌忙上前,“娘娘,您怎么了?”

她一手猛的将她推开,“你出去,本宫不想连累你。”

“娘娘,您说什么呢,究竟出了何事?”丫鬟一听,越发着急,刚要上前,却被她用力推到寝殿外,“你出去,出去——”

脚步趔趄,那名丫鬟被关在外头,她不安地捶着大门,“娘娘——”

施婕妤被皇帝抱在手中,枕在男子肩头的视线落向凤潋宫内,同君阅那怨恨的眼神正好对上。女子嘴角拉开淡笑,食指在脸上轻点,收回的眸中,溢满鄙夷。

一路上,清风徐来,那种得意,却让她更加心酸。她闭上眼,晶莹滚烫,一手无意识地落上自己小腹。

她已经分不清,是该笑呢?还是该哭?

丫鬟久久放不下心,闯进去的时候,就看见李贵妃蜷缩在墙角,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皮­肉­被烧灼的味道。(橘*泡泡鱼 手 打*园)

“娘娘——”

女子抬起头来,敞开的前襟处,犹在汩汩冒着鲜血,“我要记住,施倚葶,施倚葶——”李贵妃像是发疯一般将近身的丫鬟推倒在地,“施倚葶,哈哈哈哈——”

“皇上不会放过我的,不会放过我的,这件事同你无关,出去,出去……代我记住这个名字,施倚葶……”

丫鬟不明就里,双手使劲按住她双肩,“娘娘,您好好看看,是奴婢啊……”

李贵妃被迫望着身前女子,视线渐渐清晰,她忽地伸出双臂,抱着那名丫鬟,“我好后悔啊,这下,没人再能救我了……”

“娘娘,奴婢去找皇上过来,您不要怕……”

刚要迈出去的身子被猛地拽住,李贵妃痛苦摇头,“不用找,皇上很快就会过来了。”

她虽然惊慌,神智却依旧清晰,待到情绪平复下后,编个理由将丫鬟暂时遣出去。

而她的预感更是没有错,那名丫鬟前脚刚离开,皇帝就带着人来了。

李贵妃将前襟扣起,转身,面对皇帝。

孤夜孑冷着脸,只说了一句话,“朕,不想杀你。”

“皇上,臣妾没有骗你,真的是……”

皇帝一摆手,身后的太监端着托盘上前,“娘娘请用药。”

他现在相信的,只有施婕妤,李贵妃自嘲,原来,信任竟是这般重要,“这是什么药?”

“喝了它,”皇帝语气轻然,“我会命人好好照顾你。”

李贵妃强忍住眼泪,嘴角想要勾起,却怎么都没有力气,“臣妾,还要谢过皇上了。”

她端起碗来,浓黑的药汁中,倒映出一张绝望小脸,碗底倾斜,掉落的眼泪被那碗给接住,尝在嘴中,苦涩的厉害。

孤夜孑看着她饮尽最后一滴,李贵妃放下手中药碗,氤氲的视线中,最后一个对望,她恋恋不舍,男子却已转身而去,只留下一抹坚挺的背影,刻得她双眸泛上痛楚。

翌日,宫中便盛传,李贵妃一夜间发疯,皇帝下旨,撤去贵妃封号,降为美人。

雪贵妃病逝,因其在世之时温和母仪,故被追封为赫德皇后。

宫中,一夜间就出了两件大事,除了李美人发疯外,皇后也离奇失踪于凤潋宫内,君家上下极力寻找,却是一筹莫展。

关于施婕妤的关系,全部被铲除­干­净,就连替她诊治的御医亦是。

皇帝赐居景夜宫,为护其安全,便于第二日封了四妃及婕妤、美人不等,两宫太后无处怀疑,这件大事,也就在眼皮子地下,隐瞒多年。

锦瑟华年谁与度 181 笑着离开

风妃阅仔细端详手中圣旨,展开之后,望向皇帝。

“这就是你当初的传位圣旨?”

“可惜是假的。”孤夜孑自嘲,十指修长扣着桌面,他目光凝重,神­色­异样地瞅着风妃阅。

“假的?”女子吃惊,晶亮的瞳仁闪烁,抓着那圣旨反复端详,“怎么会是假的呢?“”

“别人不知这圣旨究竟有何门道,朕却懂,父皇以前提过,”他将风妃阅手中的圣旨接去,对着烛火,一手,指着那签盖玉玺的地方,他反反复复翻动几下,“若是真的,这儿会出现一条盘龙,明眼很难看出,需得对着朝阳的烛火。”

风妃阅不知,这圣旨还有这般讲究,“那,真的圣旨在哪?”

孤夜孑摇下头,眼神有些落寞,“或许,父皇根本就没有来得及立下遗诏,两宫太后手中的那份,也是假的。”

风妃阅惊愕,望着那明黄|­色­的布卷,瞳仁轻闪,重复道,“既然也是假的,那太后可知晓圣旨其中的秘密?”

“就算知道又怎样?”孤夜孑语气嘲讽,修长的双腿搁于案几上,“历代的规矩,圣旨交到谁的手中,谁若护其不周,那便是满门抄斩的死罪。”

炫朝,居然还有如此不成文的规矩。“所以,莫说是不知道了,就算真的知晓,也只能咽下这个哑巴亏,再者,她们必然知道是朕换去了,一旦揭穿,保不准,我会将她们准备的那份拿出来,到时候可就算是真正撕破脸了。” ——3Q手打

风妃阅惊讶于孤夜孑亦然登基的胆识,毕竟,这始终是潜藏的最大隐患,“两宫太后手中的圣旨,你可有见到里头内容?”

“西太后当时别无选择,继位登基之人,选的是厉王爷,今时不同往日,朕看她是想当女皇帝了。”男子眼­色­不无鄙夷,风妃阅走到他边上,一手被他轻轻拉过去。

掌心中被磕碰,孤夜孑一垂眸,“怎么还戴在手上?”

“拿不掉,”风妃阅端详着那枚奇异的戒指,“我生怕被人怀疑,特意将这花纹的一面掩在掌心中,不细看,只当我手上是枚细巧的指环。”

“可我介意。”孤夜孑拽一下,却见它依旧纹丝不动,丝毫没有卸下来的意思。

风妃阅顺着坐下,将手递到他面前,“记得你说过的话吗?”

孤夜孑将她的柔荑抓在掌心中,手指轻轻握住那枚戒指,“记得,我欠你一枚。”

风妃阅淡笑,温润的嘴角翘起,“在我们那边,成亲就得戴上戒指,相传,这个手指的地方,有一根姻缘线,圈住了,一辈子才逃不掉。”

孤夜孑将信将疑,将她手指拉到眼前,细细端详,“那我一定要准备个大的,把你整个手套起来。”

风妃阅小嘴微撇,用手肘在他胸前轻撞,余光扫过那圣旨,她知道孤夜孑口中,那名在假山中相遇的女子其实应该是李嫣才对,“这么多年来,你就那么相信施婕妤么?”

皇帝握着她的手忍不住收紧,剑眉微拧,眼皮却垂了下去。风妃阅心头一沉,敏锐的视线直勾勾落在男子俊脸上,“孑,你有没有觉得,对李嫣有种熟悉的感觉。” ——3Q手打

孤夜孑薄­唇­紧抿,两手揽着她的腰,将她贴近自己,“有。”

风妃阅不免动容,接口道,“是声音吗?”

男子慢慢抬起头来,语气有些沉重,“是一句话。”

她靠在皇帝肩头,并没有追问,而是睁着眼睛听他说话,孤夜孑并未立马开口,仿佛在想着女子曾经说过的话,“那时候,是你刚发配,我知道中途有人劫囚,心情难免不好。到了深夜,我才敢到你的凤潋宫安寝,一直就害怕太早歇息,只会对着四壁胡思乱想……”

风妃阅羽睫轻扇,放在他腰际的手,用力揽住,“直到有一日,我在殿内喝酒,李嫣站在边上陪了大半夜,我本有很多话问她,可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为什么?”她轻声问道,并未抬头。

“我说过,要对施婕妤一辈子好,那样的好,不是因为她当初的身份,而是因为她这个人。”皇帝丝毫不避讳,“不管是谁,到了今时今日,朕只有辜负。”

风妃阅想要起身,却被他按在胸前,“我记得在凤潋宫内,她说,天黑了,总有天明的时候,既然皇上不喜欢黑夜,何不找些事做,让它快些过去呢?”女子动也不动,仍在想着李嫣话中的意思,孤夜孑将下巴抵在她头顶,心头,越加沉重,“这些话,她以为我不会记得,其实,她说过的很多,我都没有忘记。”

原来,皇帝并不是糊涂,风妃阅紧扣住男子手指,他的不认,是因为他已经给不了李嫣当初承诺的那般,也许,能给她个名分,却注定将她一辈子囚困在宫中,别的,再也给不了了。——3Q手打

“可是,这样对李嫣太不公。”风妃阅摇下头,“你既然已经……”

“阅儿——”孤夜孑大掌封住她小嘴,“朕顾及不到那么多人,也不想追究当年的事。”

“孑,你太纵容了,” 风妃阅将他的手拉下来,“若是换了从前,我定不会相信,尊王心会如此软弱,你为了保护一个人,却不顾他人­性­命。施婕妤为何会有今日,一半过失在于你,知道她的身子为什么越来越差,那是因为她长期服用虎狼之药。追捕索伊的那个晚上,我无意间在她木柜中发现了那些药材,试问,一个人连自己都能豁出去了,她还能怕什么?而这一切,全是因你过于庇护……”

风妃阅一针见血,人也起身站在男子面前,“你就看见她舍命替你换回圣旨,别的都看不到吗?”

面对她的质问,孤夜孑无言以对,片刻后,才慢慢来到她面前,“她能出口保住李嫣,我就还愿意保护她。”

风妃阅闷声将圣旨重新放回暗格,她背对着男子,抬下脑袋,“若不是因为我,李嫣一早就已经出宫,不用卷入这些是非。既然话说到这,让她离开吧。”

身后,男子重重点了下头。风妃阅松开手,转身,朝着殿外走去。

一路徘徊,这深宫内苑中,她什么都没有怕过,如今,这一步步走出去的脚印,却让她充满害怕。就像当初面对君宜时一样,她和她,都应该得到幸福,这里从来就不是她们该来的地方。

回到凤潋宫,李嫣低着眉头正守在殿外,听到脚步声,下意识抬起头,“奴婢见过月公公……” ——3Q手打

风妃阅几步来到她面前,望着她恬静而温和的面容,自己却是变得难以启齿。她想起孤夜孑昏迷时,李嫣为了守住这个秘密所做的一切,“服侍了我这么久,难道一点都没有认出来吗?”

李嫣吃惊,瞪大的两眼在她脸上仔细察看,片刻后,嘴巴张的老大,皇……皇……”最后一个字硬是被憋回去,她神­色­诡异,而后便又转为雀跃,“太好了,太好了。”

风妃阅见四周没人,索­性­就走到石阶前,盘膝而坐,李嫣不敢大声,只得小步跟过来。

风妃阅半天没有说话,一手在身侧轻拍,“陪我坐会。”

李嫣点下头,望着她凝重的侧脸,关怀声音,“娘娘您怎么了,心事重重的。”

“李嫣——”风妃阅扭头,犹豫后,依旧开了口,“当初若不是遇上我,这时候,你应该活的很好。马上,宫内就有一批丫鬟出宫,我想问问你,想要离开吗?”

风妃阅就那样一瞬不瞬盯着她,李嫣有些吃惊,却也很好的敛下去,女子的眼神太过复杂,有一种东西却是真的,她是真心为了自己好,“谢谢娘娘……”

“李嫣,”风妃阅见她依旧坚强,当下便突生出几分钦佩,“这个皇宫,已经耽误了你太多的时间。”

“娘娘千万别这么说,”李嫣两手抱紧膝盖,月­色­稀疏,就连对方的脸都看不真切,“这段日子,我很开心,真的很开心,娘娘是好人,更是值得皇上一辈子去好好对待的人。很多事,我从一开始的放不下,到如今的选择释怀,其实,真的很轻松……”女子目光望向身侧的风妃阅,“太久没有看看外头的样子了,家里的天空,不知道是不是也和这儿一样,看得见这么多的繁星呢?” ——3Q手打

风妃阅双手撑于两侧,抬眸向着天际望去,“能,只要心中开朗bB S·JOOyoo ·nET,在外头的天,会越加广阔。”

李嫣赞许,很多事,不用明说,她也不想再计软,那样的话,自己反而太累了。

风妃阅余光睇着她侧面,本想问的话,被咽回去,她微微而笑,这样的女子,怎么可能会有恨呢?

李嫣收回视线,对上风妃阅的眼睛,依旧晶莹,只是……不再透彻。

氤氲的目光遮住了她眸底的清晰,她双­唇­轻轻哆嗦,贝齿紧咬住下­唇­后,扯开一抹笑来,“什么时候可以出宫呢?我有些迫不及待了……”

风妃阅瞳仁酸涩,心里面空荡荡的,有些难受,女子垂下的一缕碎发打在肩头,孤孤零零,突然……就有了种寂寞的感觉。

锦瑟华年谁与度 182 别情之涩

二人始终没有再说一句话,李嫣走的时候,风妃阅就坐在原地,看着她稀落的剪影一步步从凤潋宫走出去。

她自问,自己这样做,对李嫣是否真的公平,风站阅顺着长阶躺下去,心头聚起浓思。

李嫣顺着长廊一路走回去,天天行走的地方,如今已经有些陌生,走不了多久便迷了方向。纵观流云炫彩,皇宫内,还是余有留恋,她徒步行走,不知不觉间,抬眼望去,竟来到了景夜宫门口。

她忤立在原地,只看到女子倩影投­射­在西窗上,李嫣犹豫片刻,还是走了进去。

施婕妤坐在园中,紫藤下的石桌上,摆放着百鸟镂刻的花灯,听到声音,她抬下头,目光在同李嫣对视之时,绣针不小心扎在了手上,“啊——”

女子大步上前,语气慌张说道,“怎么了,是不是扎到手了?”

“不碍事。”施婕妤将中指吮入嘴中,眉头轻皱下,放下手中的活。

“在浣纱宫的时候,就数你女红最好,“李嫣拿起她放在桌面上的绣架,这么多年来,你绣的百合还是这么好看。”

“这是给你的,”女子抬起头,视线落在她手中,“两朵娇弱的花,想要相依为命,并不是那么容易的。”

李嫣听出她话中的无奈,百合,本应是纯净而淡雅的,不该被世俗所染,“倚葶,我就要离开了。”

女子垂下的视线轻颤,脸上的神­色­很复杂,有释怀,有轻松,却也有恋恋不舍,“离开,去哪?” ——3Q手打

李嫣手指抚过那些细致的针脚,一道道,就像是这么多年来,自己所经历过的了绝望一样,她瞳仁中闪过感伤,强自笑开,“去一个,属于我的地方,有山,最好还能有海的地方。”

施倚葶眼中带泪,本来是晶莹点点,如今,随着她的话而泪流满面,“姐姐——”

李嫣垂下脑袋,碎发打在眼角,遮住她眸中的冰凉。

“我也好想和你一样,去那样的地方,姐姐,到了这一天,我多么想走出皇宫,我真的好累,好累啊……”施倚葶双手掩面,肩头因着女子的动作而微微颤抖,“这宫里面,就你一个真心对我的人,姐姐,你原惊我的自私吧……这一切,都是我害的,如今落得这般下场,也是我自己咎由自取。”

李嫣一手按在她手背上,轻轻拍打,“倚葶,你知道吗,人和人,是不能错过的,一旦真的错过,便再也找不回来了。上天给了我们最好的机会,只是,我们自己失去了。”她望着园中即将盛开的红梅,苦涩说道。

施倚葶望着她的小脸,她扪心自问,为什么做不到李嫣那样,不然,也就不用这么累了。

“过几日便有一批宫女出宫,到时候,我就离开,倚葶……你好好的保重。”李嫣始终不忍,却不得不开口。

施婕妤凝神,这本该是去了一大患,可是为何,自己的心却感觉一下空了。那个只为护她,全心全意为她的李嫣就要这么走了?今后,这深宫中怕是真的只有自己一人了吧?她突然惶恐,更多的,则是不适,冰冷的眼泪流在手掌中,溢满整张小脸,“姐姐,对不起,对不起。”

李嫣想起昔日在浣纱宫的情景,心中难免触动,如今再看,早已是物是人非,“倚葶,不要说对不起。” ——3Q手打

女子听闻,脑袋轻抬,双目直落在她脸上,“姐姐,我一直不懂,你为何会对我这般好?我不值得啊!”

“倚葶,你怎么了?”李嫣起身,双手按住她激动的双肩,施婕妤用力一甩,脚步趔趄,踉踉跄跄,“你知道吗,我有很多机会可以和皇上讲,我不止一次能将你从浣纱宫带出来,可是我没有……当我在凤潋宫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甚至想过……想过,”她两手掩住嘴角,再也说不下去,“我唤你一声姐姐,不是假意,而是真的将你当做我亲人……”

李嫣听着她语无伦次的话语,一动不动愣在原地。虽然她也曾经这么设想过,却始终不肯相信,她一再说服自己,倚葶只是没有找到机会而已,她不会丢下自己不管的。她泪流满面,李嫣望了她一眼,也跟着哭了出来,全身止不住的轻轻颤抖,五脏六腑,仿佛被强行积压在一起,动一下都能疼的钻心。

“姐姐……”施倚葶再也说不出别的话,今日的她,反常的令自己都吃惊,也许,是李嫣说出要离开的时候,她才交付了全部信任吧。她不想将这个秘密一辈子藏在心里,李嫣应该知道。

“倚葶,”女子突然开口,放眼望去,看到的依旧是一片­阴­暗的天空,“其实,在浣纱宫等待的那些日子,我的心已经死了,现在,我只想出去,让它重新活过来。”她话语落定,视线望向施倚葶,凝视片刻后,头也不回向外走去。

“姐姐——”女子追出一步,李嫣闻言顿足,宽大的丫鬟服下,身子消瘦而单薄,“如果,你早知会像今天这样,当初还会将那枚板指交给我么?”

李嫣原先止住的眼泪簌簌而下,她抬起袖子慌忙擦拭,没有回答,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望着突然空旷的园子,施婕妤心神被一下抽空,魂不守舍坐回先前的位子,她双臂环肩,在感觉到瑟缩的冷意后,整个人趴在桌面上嘤嘤啼哭起来。——3Q手打

李嫣走出景夜宫,并未立马回去,她突觉全身无力,一手撑在墙壁上后,缓缓坐到了地上,施婕妤的话问住了她,是呵,当初,要是再给自己一次机会……

她多么,想戴上那个板指,也许,自己不该顾虑那么多,她更应该决绝地走出去……

一路跌跌撞撞,自己唯一放不下的,只有那片竹林了。

几天没有清扫,地上落满尖细的竹叶。她找来放在边上的笤帚仔细打扫,不知道她走了之后,这儿会变成什么样子?她细致的连一个小角落都没有放过,直到大汗淋漓之后,才走入了边上的假山。

好不容易摸索到火折子,刚要点上烛火,便听到外面传来脚步声。

她慌忙屏息,这儿隐蔽的很,一般很难被发现。李嫣竖起双耳,却听得那声音正朝这边走来,来不及躲避,脚步声就已经走了进来。她惊得脚踝退后,无意中,踢碰到摆放在地上的物件。

“这次,又是你先到了。” 男子启音,高大的身影在无形中压迫而来,惊得李嫣目瞪口呆,那……竟然是皇帝的声音。

他熟稔地择块石头坐下,见她不说话,便再度开口,“是不是白日里太忙,将脑子忙坏了,连带话都不会讲了?

黑暗中,他们谁也看不见谁,仿佛回到了当年。——3Q手打

李嫣胆子大出许多,流着眼泪反驳道,“你才是呢,大晚上的又偷溜出来,就不怕被抓么?”

男子嘴角轻勾,后背靠在石壁上,“谁敢抓我。”

李嫣听着他的语气,­唇­畔挽起刚要笑,心头却打上一层苦涩,是呵,她现在已经知道了他是皇帝,二人当年留下的情,早已在这么多年间慢慢被抹去,很多事,真的已经不一样了。

突然的沉默,让彼此分外不适,想要找些话出来,可是到了嘴边,才知道何其困难。男子一手转动手上板指,温润的玉泽­干­净无比,他敛眉垂目,细想后,将那枚板指从拇指上取下,大掌一捞,将李嫣的手执于掌心中,这是我给你的,不要再送给别人。”

留有余温的板指握在手中,想要收紧却不敢用力,李嫣屏息,湿润的眼皮敛下,虽然看不见,却能清晰想象出它的形状。心中越渐沉落,男子的话,她听的真切,原先很多不明白的事,也豁然开朗……

她将板指套在拇指上,里头,还能感觉到他灼热的温度,“不会了,这是你给我的,我不会再送给别人。”

男子点下头,将身侧地方让出来,李嫣听到窸窣声,走过去后倚着坐下,“这个板指BbS·JO OYoo.N e T,我能给你第二次,可是很多事,却不能再有一次。”

李嫣明了,逐尔微笑,“我明白,我要走了,带着它,我走得很心安。”衣裙轻扬,她起身后,人已走了出去。心里尽是苦涩,两眼更是模糊。

“李嫣——”孤夜孑突然出口唤住她,女子脚步适时顿住,为这第一声的名字而悸动,身后,久久没了动静,皇帝起身,站在假山内望着那抹突然清晰的身影。李嫣将戴着板指的手按在胸前,须臾后,头也不回走出了竹林。——3Q手打

三日后,她仰下满身情,孑然出宫。

施倚葶一人在身后默默相送,直到宫门关启,她仍旧一动不动站在原地。侍卫上前询问,以为她是不小心走到了这,“娘娘,马上就要变天了。”

她魂不守舍,眼睛直勾勾瞅着那扇宫门,直到日落西山。

孤夜孑同风妃阅对面而坐,二人谁也不说一句话,她目光扫过男子拇指,“希望,她能好好的生活,皇宫里面,确实太累了。”

孤夜孑双手按住太阳|­茓­,神­色­讳莫如深,也不开口。就在气氛再度沉默时,外头传来李公公的通报,“皇上——”

“何事?”孤夜孑语气不耐,双目咻地睁开。

“冬怜求见。”李公公神­色­慌张,似是有什么大事。

“让她进来,”孤夜孑正­色­,风妃阅起身,慌忙退到他身后,转眼间,李公公就已经领着一名小丫鬟走进来。那人身着浅­色­服饰,头垂得低低的,似乎很怕生,年约十四五,——3Q手打待到走至近身时,方跪下身行礼,“奴婢参见皇上。”

孤夜孑一手轻挥,李公公弯腰后,退了出去。

“起身。”

“谢皇上。”丫鬟毕恭毕敬站起,孤夜孑一手放在桌上,目光灼灼,“你深夜见朕,可是有何事?”

女子抬起头来,风妃阅扫一眼,眉头蹙戚,觉得有此熟悉。丫鬟双目望向四侧,确定没有旁人后,这才小心翼翼开口,“回皇上,”她脸突地酡红,似乎有些难以启齿,“西太后有孕了。” ——3Q手打

不止是皇帝,就连风妃阅都差点将下巴掉落,事有因果,可这事,也太凑巧了吧?

“有孕?”孤夜孑琥珀­色­的眸子睁大,难以置信。

“奴婢也很惊诧,这几日,西太后的反应很大,她说是自己身体不好,可就在方才,奴婢偷偷听到她同国师的谈话,才敢确定。”丫鬟低下声,“好像是才怀上的,脉象还不稳定。”

“那孩子,是谁的?” 孤夜孑眸中突闪出光耀,薄­唇­也在微微拉开。

“奴婢不知,西太后现在方寸大乱,奴婢也不敢太过打探,只能立马告诉皇上。”

孤夜孑­阴­霾的俊脸笑开,一掌突然用力击在桌面上,“好,老东西,你也有今日!”

“你先回去,记住,千万不能让两宫太后起疑,你可是朕安Сhā在她们二人身边的唯一一颗棋子。”

“是,皇上放心。”女子年纪虽轻,说话却异常有力,胆­色­更不小。

直到丫鬟的身影消失在凤潋宫外,孤夜孑才难掩脸上喜­色­,风妃阅走到他身前,一时半会仍未反应。

“西太后几十年没有怀上子嗣,现在,怎会突然冒出这么一出。”欣喜过后,孤夜孑冷静下来。——3Q手打

“孑,应该是真的,”风妃阅在他边上坐下,“我上次给母后煎药时意外得知西太后竟在服用避孕之药,当时也没有多想,只是‘好玩’,将她的药换成了保胎,却不想……”

“哈哈——”皇帝听闻,抑制不住大笑出口,“好一个‘好玩’,这下,朕要看清楚那老东西是怎么死的!”

明朗的脸­色­突然转这狠戾,如狼般的眸子迅速眯起,充满­阴­鸷。

风妃阅没有想到自己一个无心之举,竟会换来今日地步,她收住惊愕,微微有些担忧,“西太后生­性­残忍,不知,她会不会先我们一步下手?”

孤夜孑摇下头,笃定说道,“冬怜行事一向小心,就算西太后急切想要除去自己肚中的那块­肉­,也不会就在今晚下手,明日,朕便带人找上慈安殿!”

锦瑟华年谁与度 183 太后之死

天空的星辉,被突来的­阴­云遮挡,布满诡异。

慈安殿内。

紧闭的殿门隙开一条很小的缝,里头,传来西太后焦虑的来回走动声,陌修站在边上,望着她情绪烦躁,却是一言不说。东太后双目盯着女子,“姐姐,怎会出这种事?”

“我怎么知道!”西太后不耐地停住脚步,身侧女子着急问道,“姐姐,他是谁?现在都出了这么大的事,总不能让你一人扛着。”

西太后不语,目光依旧很冷,“我已经乱了,现在,不知究竟该做什么。”

陌修双手环胸,抬起头来说道,“您是太后,一旦被皇帝以及满朝官员知道,这是多大的笑话?唯今之计,只有在事情揭穿之前将孩子拿去。”

西太后一个眼神打过来,犀利的眸中带有怨恨,直勾勾落在陌修脸上,东太后见状,忙扯了扯他的袖子,示意他不要出声。“我不懂太后的意思,意气用事不是办法。”

东太后用力将手肘在他胳膊上撞一下,“修,不要再说了,”她凑近男子身侧,叹息说道,“姐姐这一辈子,就怀了这么个孩子。”

陌修自然知道,换言之,哪个女人不想有个自己的孩子,可是,他来的太不是时候,甚至,还会搭上她自己的命。

二人面面相觑,西太后冷静下来,彷徨在一边坐下,“如今,还有何办法?”

“事不宜迟,当然是快些打掉,”东太后焦虑上前,再次劝慰,“姐姐,我们没有别的法子。” ——3Q手打

却不想,西太后听闻却是用力将手一甩,女子猝不及防,身子倒退几大步,“你说的轻松!”

陌修适时抚上东太后腰际,清准的面容凝望了对面女子一眼,一手在她肩上轻拍下,“你放心,我会想法子,我们先出去吧。”

西太后缄默,望过来的视线却有些令人不寒而栗,她目光怨恨,恨不能在二人转过去的背上打出洞来,牙关紧紧咬着,直到嘴中尝到血腥,这才松开后,将二手轻落于小腹上。她自已深知,这个孩子留不得,却气愤于他的态度。

两宫太后不知,事情会来的如此突然,翌日清晨,皇帝并没有上早朝,居然直接就来了慈安殿。

西太后才刚用早膳,手中的碗放下,便看见皇帝一身明黄|­色­的龙袍正徒步而来,身后,跟着陌辰吏同三司官员。她心猛的一沉,知道定是要出大事。

风妃阅随在身侧,看到两宫太后正襟危坐,西太后下意识用手臂横在小腹上,勉强摆出几分威严,“皇帝,这个时辰,你应该是在早朝吧。”

孤夜孑并不着急收网,等待这么多年,真正要对付起来,倒觉得有些不知该从何处下手,“太后,朕听说,你近日来身子有所不适。”

西太后听闻,双手发凉,“本宫的身子一向健朗,有劳皇帝­操­心了。”

孤夜孑心情大好,顺势在左侧的椅子上坐下来,他单手抚弄袖口,眼神慵懒而犀利,慈安殿内的暗香萦绕在鼻翼间,挥之不去,“西太后,有些话,何必朕说的直白?”

女子戴着尖细指套的手垂于身际,东太后面­色­煞白,瞅了身侧女子一眼后,也不敢乱说话。皇帝胸有成竹,食指在耳畔处轻挥,“陌医师,有劳你了。” ——3Q手打

陌辰吏领命,走到西太后身侧,国师本想在清晨过来察望,却不想才刚踏进来,便看到满屋子的人。怔忡后,慌忙上前行礼,“微臣参见皇上。”

“国师来的正好,”孤夜孑似笑非笑,目光转过去仍旧落在西太后身上“太后身子微有不恙,国师既然是陌医师的师傅,还是你给看看吧。”

风妃阅站在他身后,不着痕迹轻推下他,皇帝似乎不为所动,依旧坚持。

陌修眼见众人齐刷刷将视线投­射­过来,不得已,只能领命上前,西太后望着挡在身前的男子,抬起的双目中溢满悲愤。东太后瞅向四侧,一时六神无主,慌了神。

手指搭上静脉的一刻,西太后便默默闭上眼,陌修知道皇帝的目的,这件事情无论如何都是瞒不过去的,自己若在这刻偏袒,自然就赔上他的­性­命。陌辰吏见他很是为难,便自作主张给西太后把过一脉后上前,“回皇上,从脉象上来看,太后是有喜了。”

“喜?”孤夜孑面­色­突然沉下去,这会,西太后反而睁开双目,三司官员各个目瞪口呆,眼睛圆睁。

“怎么会这样……”

“这……”更多的则是唏嘘,摇头间说不上话来。

皇帝径自起身,面容­阴­鸷,浑身带着凉冽的气势,“朕很是好奇,太后腹中的孩子,父亲是谁?” ——3Q手打

“没有父亲!”西太后跟着站起身,孤夜孑俊目微眯,而后吐出两字来,“野种?”

女子万分屈辱,尖细的指套用力掐入掌心,东太后看不过,忙站起来相护,“皇帝……”

男子视线别转,语气轻蔑,分外不屑,“不是野种又是什么?来人,将西太后带入刑部。”

“慢着!”西太后声音缓和下来,“本宫知道,我这次难逃一死,”她转过头去望向东太后,只见她漾着眼泪,神­色­无措道,“姐姐……”

女子瞳仁中闪过不舍,几步来到她身边,“请皇帝给我一天时间,明日一早,我便自愿受罚。”

“哼,你贵为太后,居然做出这种有辱皇室脸面的丑事,居然还想求情? ”皇帝一甩神子,更多的,则是生怕事有突变。

西太后冷笑,纵观后宫,“皇帝害怕我跑了不是?你可以派人守在慈安殿外,我已经不抱侥幸,只想在死前同妹妹多说会话……”

孤夜孑依旧执意,风妃阅冷眼相看,孤夜孑的担忧不无道理,两宫太后,还是早一步铲除,早一步心安。

“皇帝……”正当僵持,身后却传来行礼声,“参见皇太后。”

孤夜孑面上掠过吃惊,迎上前去,“母后,您怎会来此?”

“哀家见你并未早朝,方才的话,母后听了个大概,皇帝,西太后纵然不对,可此事万万不得声张出去,更不能将其送入刑部。依母后之见,还是在慈安殿内解决,封锁在后宫中,正所谓仁者为道,这一天的时间,就给她吧。”对于两宫太后,皇太后是深有痛恨,可到了最后一刻,还是忍不住软下心。——3Q手打

风妃阅总觉哪边不妥,碍于身份,又不好当场劝阻,只得静观其变。

孤夜孑听了,点下头,这件事诚如皇太后所言,不应该大肆渲染,“那就在慈安殿办了,”望着女子慈善的面容,他最终挥下手,“明日一早,朕亲自过来送太后一程。”

西太后面无神­色­,身侧的东太后难以接受此等变故,一个劲抹着眼泪,众人走出慈安殿,同时,大批御林军里里外外,将整座寝殿包围个水泄不通。

陌修不方便留下,殿内,就只到下两宫太后。突然静下来的四周,带着窒息,西太后拉起她的手,一路来到内殿,“妹妹,别怪姐姐平时凶,以后再也不会了。”

东太后红着眼睛,不住摇头,“姐姐,我舍不得……”

女子顿住脚步,突然旋身,对上东太后双眼意味深长说道,“姐姐不会离开,一直在这陪着你。”

二人来至内殿,西太后坐了许久,始终没有说话,过了半刻,才从袖中掏出粒药丸,女BBs.JOOy O o.NET子见状,忙的拉住她柔荑,“姐姐,这是什么?”

“陌修说的对,这个孩子,真的害死了我。”她端详着那颗浓黑的药丸,“现在,就算将他去了,也换不回我一条命。”

“这是他给你的?”东太后见她点头,神­色­懊恼说道,“早知道,昨晚就应该下手,谁能料到皇帝这么快的动作。”

将皇太后送回寝殿,风妃阅一路跟在皇帝身侧,“孑,我总觉着有些不妥。” ——3Q手打

孤夜孑静下心来,却也说不上哪里不对劲,或许,是觉得西太后有些过于认命,同平日里的­性­子较为不合,“朕已派重兵把守,慈安殿内就算一只虫子都别想逃出来,再说今日三司官员都在此,即便两宫太后有心,也耍不出什么花样来。”

风妃阅稍稍宽慰,点头笑道,“是我多想了。”

这一夜,似乎过的分外漫长,好不容易天空才刚透出点晨曦,慈安殿内,却被一道尖利的叫声给打破沉寂,“啊——”

尖刻的尾音,直接划开宫闱,传入九重云霄。

守在殿外的侍卫大惊,双手刚推进去,就惊得站住脚步,只见,一双绣着锦云吉祥的绣鞋出现在眼前,再向上看时,西太后一袭绛紫­色­的宫装打扮,墨发梳的纹丝不乱,只是双目凸睁,死相惨烈。

“姐姐……姐姐……”东太后跪在地上,两眼早已经哭的通红,她爬跪上前,双手抱住西太后的腿,“我不该睡着,你为什么这么想不开啊……”

侍卫首领挥手示意,身后已有人出去禀告皇帝,风妃阅同孤夜孑刚踏进慈安殿,就见东太后已在丫鬟下搀扶起来,看到几人,忙用身子挡住尸体,“人也死了,你们就让她安安静静地走吧。”

皇帝示意侍卫将她拉开,西太后的遗体亦被平放于地上,孤夜孑踱步上前,颀长的身子随之蹲下来。风妃阅望着那张苍白无血­色­的脸,想不到一夜间,曾经荣得盛宠的西太后竞会落得如此下场,心中,突然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忧。

皇帝点下头,确认是西太后无误,他双手轻拍,起身冲着风妃阅说道,“走。”——3Q手打

东太后泪眼轻拭,眸光在转眼间狠戾,西太后的遗体没多大便被悄悄送了出去,当日,皇帝一则圣旨,以当年对雪贵妃同样的理由,贴告天下。

慈安殿内再度恢复静谧,东太后一整天恍恍惚惚,夜幕降临下来,整个皇宫笼罩在暗无天日中。殿前,两个白­色­的灯笼挂在门口,惨淡的灯光照亮长廊一角,将这股还未来得及散去的忧伤越拉越长。

身后,传来轻微脚步声,东太后敛下情绪,转过头去,“你来了。”

陌修轻轻将她拥入怀中,“不要哭了。”

太后两手抵在他胸前,眼神凄哀,“我一定要找出来,那个将姐姐害成这样的人究竟是谁!”

男子神­色­有些不自然,望着他垂下的视线,女子嘴角勾勒出几许讽刺,陌修执起她的手,拉过几步后让她在椅子上坐下,“兰儿……”

东太后肩上一沉,陌修双手按住她,慢慢弯下腰,“我答应过你,除了将你丢下的那次外,不会再做对不起你的事。”

她不语,嘴角紧抿,眼神却已经迸发出愤怒来。男子沉默片刻,深吸口气后,轻轻吐出,“对不起,兰儿……那日,我喝醉了……”

东太后见他垂下脑袋,感觉到呼入胸腔中的悲情似在不住燃烧,良久的缄默后,身子开始挣扎,“放开我,放开我……”

陌修早知她会有如此反应,拥住她整个身子后,不住重复,“兰儿,对不起,对不起……”

直到全身力气被耗尽,东太后才无力地趴在男子肩头动也不动,连日来的担心­操­劳让她终于承受不住,没多久便阖上眼。——3Q手打

陌修小心翼翼将她放在床榻上,在榻前陪了近半夜,见她睡熟后,才敢回去。

一个侧身,女子慢悠悠睁开眼,平静的眸中瞧不出丝毫端倪,她起身来至案几前,笔尖刚要落定,方想起什么似的搁住。

她抽出一旁的小屉子,从里头取出张纸来,展开后,只见上头写着“小七速回”四个字。

推开窗子,白­色­的信鸽振翅翱翔,朝着宫外急速飞去。

锦瑟华年谁与度 184 意外封后

案几上,摆放着泛黄的医书,大红的枫叶释放妖娆,将书页隔开,清风徐来,带来冷冽之味。

林尹放下手中托盘,轻声来到陌辰吏身侧,“师傅。”

男子似在出神,唤了半声亦没有反应,柔荑落上他肩头,轻拍下,“师傅——”

修长的手指拾起红枫,他眉头轻扬,俊脸侧过去,睨视着那碗浓黑的药汁,“林尹,以后不要再弄这些乱七八糟的药了,没用的。”

“不试试怎会知道?”女子坚决,将药碗端至他嘴边上。

陌辰吏伸出食指将凑近的碗沿拨开,扬起的笑容带着几许无奈,林尹刚要劝,就听他娓娓说道,“我已经在医书上找到能够治愈的办法。”

“真的?”女子声音不免雀跃,立马拔高几分,“如何医治?”

陌辰吏嘴角微勾,双手将医书自两边合起,“这事急不得,你只要替我守口如瓶即可。”

“还急不得呢,”林尹一手在他背上轻锤,“瞧你今日这幅模样,为什么还要隐瞒,你当初是为了谁,师傅,你这样太不值……”

“好了!”陌辰吏出声打断,一向湿润的俊脸布满­阴­沉,难得发火,“林尹,这是师傅自己的事,你出去吧。”

女子觉得分外委屈,四下无处发泄,便端起那托盘后在案几上重重掷下,“对,这是你的事,可我觉得师傅有错,你这样一昧隐瞒,难道真想打算瞒一辈子吗,还是到你……”她眼圈一红,声音哽着突然就说不下去。——3Q手打

“对,若真治愈不了,我也不会让她知道,”陌辰吏语气坚决,瞥过的眸中更是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这件事就你同我清楚,林尹,这是我自己选择的。”

女子怔在原地,她深知,陌辰吏虽然­性­子温和,脾­性­却也是倔强的。她望入男子眼眸中,看到的,依旧是一汪清澈,他的情,纯粹的让她都感觉到沉重,莫说是将来知道真相后的风妃阅了,“要我答应你,你也先告诉我一件事。”

陌辰吏神­色­稍缓,玩笑道,“学会和师傅讨价还价了。”

林尹上前,正­色­开口,“告诉我,能够治愈的法子究竟是什么?”

陌辰吏望了她半刻后,垂下双目,两手将方才的医书打开,还是那叶枫隔开的地方,他指着上方一排小字,林尹凑上前,细致的一字都没有遗漏。面上神­色­,也慢慢转为惊讶,“毁其双目……”她默念一声,眼眶突然湿润。

“以又白须紫玉兰为花引,眼睛乃人之灵魂聚存的地方,只要将蛊毒全部逼到眼中,就有可能保住一命,” 陌辰吏再度阖上医书,那双晶亮的眸子透出绝望中的希翼,“林尹,这是师傅唯一的活路。”

“可是……”女子双腿发软,一手撑住桌沿,“没有了眼睛,你怎么办,怎么办啊?”

他说的轻巧,可其中的沉重,自己又怎会看不出来?陌辰吏以掌心遮住双眼,反而开口安慰,“傻丫头,我还有手,还能分辨的清药草的味道,必要的时候,你还是我的眼睛。”

林尹有些意外,而后僵硬点下头,声音晦涩,带着几分急迫,“对,我是你的眼睛。” ——3Q手打

陌辰吏起身,人已踱步来至窗前,他闭上眼,该记住的,都已经深深烙在心中,即使一辈子不见,都不会忘怀。阖起的双目有些颤抖,突来的黑暗让他无所适从,双手张开后像是蹒跚学步的孩子一样,找不着方向。腿弯在矮凳上轻撞,他不适地睁开眼,还能笑出口,“看来,我得慢慢适应。”

长廊上,风妃阅碎步急促,方才接到李公公话,说是皇帝让她急忙赶到带佩宫,有要事相商。

脚步起来越急,远远的,就见两名丫鬟迎了上来,“奴婢见过月公公。”躬身行礼,另一名丫鬟脸­色­微变,用手肘碰了碰她。

风妃阅停住脚,疑惑地瞅向四侧,神­色­戒备,“这儿是什么地方?”

“请随奴婢进去,”先前说话的丫鬟推开殿门,风妃阅前脚刚踏进去,迎面看见的,是一个巨大的浴池,热气腾腾地氤氲在半空中,将整个寝殿萦绕其中。周边,摆着一个个­精­致的架子,上头盛满各种形状的花­色­,芳香四溢。

风妃阅走近几步,这才看清楚浴池边上竟摆着火凤美纹的凤冠霞帔,“这是何意?”

“这是皇上的吩咐,换上凤袍后,有人会过来安排妥当。”丫鬟一手将她戴在顶上的帽子摘下,长及肩头的墨发倾数泻下,霎时间同方才判若两人。风妃阅心中暗暗吃惊,不知皇帝此番真意。

任由沐浴后,又从殿外走进几名嬷嬷,红­色­的绫罗包裹住她玲珑有致的身子,风妃阅端坐于巨大的铜镜前,身后,一名丫鬟正熟练的将她头发挽起,点红妆,画娥眉。镜子里头,是一张美艳而动人的脸,顾盼生辉,白皙依旧。

那丫鬟点着妆容,画至女子眼角时,突然顿下动作,有些吃惊说道,“君皇后!”——3Q手打

身侧,捧着凤冠的嬷嬷狠狠瞪她一眼,原先洋溢着喜气的脸拉下来,“胡说什么呢,皇上已经下旨,前皇后早在三日前便暴毙于西南角侧,囚禁的牢房被坍塌的滑石掩埋,如今怕是连尸首都找不着了。”

风妃阅明眸闪动,吃惊问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三天前,听说死了不少人呢,”老嬷嬷颇为惋惜,视线刚落在手中金碧辉煌的凤冠上,便恨不得咬了自己的舌头,“呸呸呸,今儿是大日子,老奴该死,净说这些晦气话了。”

风妃阅,心头一沉,始终不放心,看皇帝的意思,似乎是想在今日封后?

外头,传来齐声脚步,风妃阅穿戴一齐,一直到坐上凤撵,心中还是有所忐忑。停轿的地方是自己第一日进宫时,皇帝迎接的百里长阶处。一手扶着公公手腕,抬眼望去,天际渲染成大片喜庆,孤夜孑一身明黄尤为耀眼夺目,衣袂飞绝,俊朗非凡。

李公公见风妃阅已拾阶而来,便忙上前,双手承开圣旨宣读,“奉天承动,皇帝诏曰,风妃阅贤良淑德,秀外慧中,且深得朕心,故封为嘉德皇后,执掌凤印,钦此。”

简单的一句话,代表的却是皇帝至高威严,风妃阅望着文武百官以及宫人侍卫皆数下跪,一时间,声音浩荡,气势宣扬,“参见皇后,娘娘千岁千千岁……”

隆隆的鼓声伴着东方旭日庄重传来,风妃阅机械地迈步,这一次入主东宫,是以她自己的身份,而不再是谁的替身。心中百感交集,大红毛毯像是盛开的茶蘼,洒在始终难望尽头的长阶。——3Q手打

她放眼望去,站在最高处的君王正翘首相盼,往昔潮来,一幕幕在那双熠熠生辉的眸中闪过,这一路走来,就像是如今这条石阶,越往上,就离他越走近。

纤纤五指放入他宽厚的大掌中,孤夜孑慢慢收拢,紧紧握起,回眸相笑,他领着她走上高处的及望台。俯瞰城池,江山,原来真的是踩在脚下,一览无遗。

后宫妃嫔在憩园殿静候,施婕妤坐在四妃身侧,她喜静,与那满堂喧嚣始终融不到一处。独独显得几分出尘气质,一颦一笑,娇弱中透着几许惹人心疼。

“也不知皇上将我们召集­干­此所谓何事。”一名才人沉不住气,闷声说道。

“你没听宫内都在传么,今儿是皇上册后的大日子,”淑妃转着美目朝外瞅去,“本宫倒想看看,这回的皇后,长的究竟是何模样。”她似笑非笑,身侧的施婕妤听闻,放在膝盖上的两手滑落至腿弯后,用力紧握。

身侧的贤妃嘴角挂起笑来,想起那一日在景夜宫所受的气,到今日还未消,“施婕妤,景近你的身子可大好了?”

女子视线停滞,少刻后才恍然回神,“好多了,已无大碍。”

“哦,施婕妤的病还真是来得快去得快,好像能握在手心里一样的。”贤妃开起玩笑,边上众人闻言逐一附和,“就是说呢,哎……后宫我们这些姐妹一般走动的比较频繁,施婕妤是哪年进宫的呢?”

一­干­人等将对皇后的注意力全部转移过来,女子望着齐刷刷而来的视线只是埋着脑袋,不再说话。——3Q手打

“好了好了……”淑妃挥下手,­唇­畔似有似无勾起,“身子无碍那便最好。”

“皇上驾到——”正说着,外面便传来通报声。

施婕妤随在四妃身后来到殿中央,“参见皇上。”

“免礼。”孤夜孑双腿迈进来,众妃嫔纷纷起身,视线抬起后,均落向皇帝身侧的女子。

施婕妤敛住惊讶,小嘴紧抿后,目光始终定在风妃阅脸上,望见她的怔楞,女子只是微微一笑,收回眼去。

“臣妾参见皇后娘发……”贤妃先一步反应,躬身行礼。原先怔忡的众人跟在后头,也一一行过大礼。

“起身吧。”风妃阅声音平和,波澜不惊的眸子更让人看不出丝毫端倪,施婕妤始终不信,凝目后,眼睛落在她的一点泪痣上。

心口处剧烈欺负,众人已经退至两边落座,陶心见她脸­色­不佳,忙适时搀扶着她过去。施婕妤双手按在胸前,顿时觉着头晕目眩,像是要一头栽下去。

好不容易回到景夜宫,陶心不敢多嘴,伺候她躺下后,便静默着退出去。

后背靠着绣枕,殿门紧闭后,她一瞬不瞬望向外侧,重登后位之人,明明就是风妃阅,她拧着眉头,思绪突然之间便乱了……

足步轻声,她突然竖起双耳,心思敏捷,“谁?”

一双玉足自屏风外踏出,足上,还挂着块奇异的美玉,女子以水红­色­面纱掩住嘴角,旁若无人上前后倚在边上。——3Q手打

“你是谁?” 施婕妤面­色­微沉,不安开口道。

“这么快就不认识了?”索伊摘下面纱,轻薄的菱­唇­勾起,“当日,皇帝可是用皇后的命换回了你的命呢。”

“是你!”施婕妤咬牙,双目中的愤怒顷刻透出来。

“呦……”索伊一手在胸前轻拍下,“你不会是想动手杀了我吧?啧啧,在外人眼中柔柔弱弱的婕妤,也有这等气魄?”

正说着,一道暗影便打在半边侧脸上,索伊睬一眼,不屑说道,“这就是你放在皇帝身边的人?我一看就不喜欢,装呢。”

“谁要你喜欢了?”七袂一身黑­色­长袍,颀长的身子站在内殿中,豁然便觉压抑许多。

“切!”索伊坐到边上,一手撑住下颔后不再言语。

施婕妤眼见男子站在跟前,忙的单手掀起锦被下塌,身子因动作的急迫而摔落于地,膝盖处更是传来揪心疼痛,“倚葶见过主子。”

七袂在红木桌前落座,并不BBs·JOoyOo.NEt让她起身,“白月,你眼里还有本尊?”

“属下不敢,”施婕妤前额点点地,身子虚弱地趴在地上。

七袂食指抚着下­唇­,动作中尽显邪魅妖冶,狭长的眸子紧盯着女子头顶后,突然抬起一脚端在她肩头,“本尊留着你这条贱命还有用,谁让你这般糟践的?” ——3Q手打

施婕妤重重向后摔去,索伊见状,红­唇­轻扯下,“喂,她好歹也是个婕妤。”

“属下不敢,”施婕妤重新跪在男子身前,额际冷汗密布,对于这个主子,她更是打心底害怕。

“今日是皇帝册后的日子吧,”索伊补上一句,眉眼笑开,“兜兜转转,想不到还是回来了。”

“索伊!”七袂语气突然转为­阴­冷,侧过头来,“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动的手脚。”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女子无谓摊开双手,“可是你别忘了,上次的命还是我救的呢……对了,我们这次回来究竟为何?”

七袂睇着身下女子,大病初愈的胸口处,仍在隐隐泛着疼痛,“自然是拿回我的东西。”

索伊冷眼相对,“你还不放手?”

“除非我死!”七袂字字铿锵,修长的五指抚着侧脸,微微下垂的羽睫闪过一种决绝,看着,令人触目惊心。

锦瑟华年谁与度 185 皇陵祭事

索伊无言以对,一手枕在桌上后缄默。

施婕妤跪在那动也不动,虚弱的身子实在顶不住风寒,遂而向边上倒去,七袂望一眼,似乎并不为所动。“今后,你若再敢私自行动,休怪本尊留不得你。”

“是,属下不敢。”女子急忙答话,恭敬说道。

凤潋宫内,张灯结彩,风妃阅一路走来,服侍的宫人见到她,有吃惊,有疑虑,一个个当场但傻了眼。

内殿中布置一新,烛火依旧柔和,透出几缕别样风情。

皇帝屏退旁人,一手执起酒壶后,坐了下来。风妃阅望了四侧一眼,确信无人,这才开口问道,“册后这样的大事,我们这般会不会轻率了?”

“何来轻率之说,”孤夜孑满上酒,视线平静望过来,“朕说过,朕的身边会有一个能和朕匹配的人,阅儿,这后宫内,只有你。”

风妃阅对于皇帝这般做法显然还是有所顾虑,“可朝中重臣难免言论,况且东太后那边……”

“阅儿,我一直想和你说,你很不一样,”孤夜孑嚼着笑,指尖在酒樽上顺着雕刻的纹路轻抚,“能陪朕俯瞰芸芸的,普天之下,只能有你一人。”

风妃阅动容,继而不再担忧,她起身后,望着周侧旖旎,她深知这样的富贵荣华本不是自己想要的,她今日接下这副重担,亦是为了皇帝。

孤夜孑将酒樽放到她手中,手臂挽起后,二人交杯,“今日开始,风妃阅才是朕的妻。” ——3Q手打

女子五指轻颤,握紧之后,同他一起将酒樽凑至嘴边,喝下的酒,甜中带涩,风妃阅被皇帝轻揽在身前,朝着凤榻而去。

翌日,按着宫中规矩,自皇太后寝殿出来后,她便朝着慈安殿走去。

白事的灯笼已经全部摘下,看来皇帝也并不想张扬,风妃阅拾起裙摆,丫鬟刚要禀报,便被她出手制止,“本宫自己进去。”

东太后穿戴整齐,丫鬟正将指套套上她手指,面­色­较之先前好像恢复了很多,双目,依旧有些红肿。听到脚步声,女子缓缓抬起头来,风妃阅面带笑容,上前行礼道,“儿臣参见太后。”

“你……”东太后抬起一手,表情错愕,“你不是已经充军了么,怎会回宫,还穿上这么身衣服?”

“太后,”风妃阅望着她愈见苍白的脸­色­,款款上前,“儿臣风妃阅, 是此次才跟着皇上进宫的,至于太后所说,应该是前皇后了,我们二人,只是模样长的相似罢了。”

东太后两眼睇着她,生怕看不真切,索­性­能起身来到她面前,踱着步子在她身侧转过一圈,原先的疑虑越发清晰,她忽的伸出一指,直指风妃阅,“休想糊弄本宫,你就是君阅。”

女子面容平静,也不反驳,细致的眉眼丝毫不畏缩地别向东太后,她语气安稳,嘴角更是带出点点笑意,“太后不知道么?前皇后早在几日前便暴毙于西南角侧,如今,连尸首到找不着了。”

“什么?”东太后惊呼,“本宫怎么不知道,还有,为何皇帝册后这么大的事,本宫居然也不知晓?”女子愤怒非常,整张脸气的扭曲狰狞。

“回太后的话,皇上深知您同西太后姐妹情深,如今西太后刚刚过世,皇上并不想你忧心事太多,伤了身子。”风妃阅出口解释,望着女子垂在身侧的指套微微皱眉,这东太后,何时也学着西太后了?——3Q手打

“哼,好一个为了本宫好!”女子怒斥,知道是皇帝有心隐瞒,并不想让她从中阻隔。

厉王爷踏进来时,原先坚毅的步子忽地一顿,望着那抹熟悉的背影,他俊目微眯,东太后气愤的视线在对上男子后,稍有缓和,“厉儿。”

“儿臣见过母后。”厉王爷上前行礼,风妃阅侧目,斜睨的视线在男子眼中蛊惑眯起,他拧着眉头,“你便是皇上新册封的皇后?”

风妃阅轻声扬笑,“你就是厉王爷了?”

男子挡在她身前,疑虑的目光落在风妃阅眼角,“皇上可真是有心了。”他满含深意,邪肆的嘴角微微勾起,转过去来到东太后身侧。

请安过后,风妃阅也就自行离开,只不过才踏出慈安殿,身后的男子便拦了上来。

“阅儿——”

女子并未转身,只是停住脚步,厉王爷上前后挡住她去路,“我没有想到你还会回来。”

风妃阅垂下眼,声音很淡,“厉王爷说笑了,本宫是随皇上一道回来的。”

“为什么要装作不认识?”男子将身子倚在铜柱上,“第一次见面,是在慈安殿,如今,你再度回来,又是在那碰面。始终不变的,是你从没才对我相认过。”他话语落寞,与平日里那玩世不恭的样子颇为不同。——3Q手打

风妃阅噤声,有些人,心知肚明,怎可能骗得了?

“你说人是不是很奇怪?”厉王爷突然开口问道,他半个身子露在朝阳洒下的恢宠中,还有半边身子,则是隐匿于黑暗中,“不知不觉,我总是放不下,如今细细看来,你更没有什么特别的,却也不知,究竟是哪吸引了我。”

风妃阅依旧不语,朱­唇­不点而红,即使面无神­色­,那嘴角始终呈现一种微微上扬的弧度,厉王爷侧过头去睬一眼,这一瞅,却定格在那惊鸿一瞥中,难以自拔。女子盘起的墨发将整张小脸更衬的­精­致而小巧,她出神地望着那造型奇异的纜­乳­埽眼角划过的地方,有一处恬静,瑰丽的朝晖在她光洁的前额点上祥和,这,便是她和所有人都不同的。她明明是平凡的,却能坚韧至令自己都心痛……

“阅儿—— ”厉王爷喉间哽动,认真说道,“我真怕有一日,会连同你一起伤害。”

“厉王爷,”风妃阅浓密的睫毛轻扇,双目轻阖,睁开之际,眸子灿烂,“你说,有人会为了女人,而放弃整片江山吗?”

男子目光吃惊,怔楞半刻,越发的断定她们便是同一人,“不会,”他说的果断,“我不会。”尽管话语晦涩,却还是毫不犹豫的说了出来。

风妃阅点头,对于他的坦诚万分赞许,她抬起手来,五指将额前的碎发拨一下,“那便是了,他和你一样!”

说完,便擦身同他而过,厉王爷直起身子,望着她碎步前去的背景出神,一时间,他猜不透风妃阅话中的意思,待到明白之时,却是百感交集,酸涩难耐。她的警告,不轻不重,正好抨击在心底最为柔和的地方,他若要争,她自然是帮着皇帝,孤夜孑同自己一样,同样不会为了美人而放弃江山,自然也不会,让他伤害到她。——3Q手打

册后大典结束三日后,依照炫朝族律,得去帝都城内的皇陵祭拜。

此次出行并未大张旗鼓,风妃阅走下轿撵,不得不惊叹于这座壮观的皇陵,祭师备好一切,一­干­人等越过长阶,来到巨大的祭台之上。

抬眼望去,潮媚的天空染成云锦般的­色­彩,神坛中Сhā着一支一人粗的香烛,风妃阅站在下方,前头摆着两个蒲团,祭师取来三支香交到她手中,孤夜孑单手甩开袍角后,跪下去。风妃阅依样,三叩九拜后礼成起身,皇帝将香Сhā入神坛中,意寓炫朝鼎盛繁荣,他侧开身子,女子上前后,刚要Сhā上去,却突地吹来一件冷风,带着滚烫的香火毫无预警掉在她手背上。

“啊——”风妃阅痛呼,下意识双手一松,只见那三支香啪的掉在地上,砸个四分五裂。

踩着宫鞋的双足退后一步,抬起头时,只见身侧的祭师吓得面­色­惨白,东太后紧上前几步,“皇后你好大的胆子!”

孤夜孑凝目相望,面上有一闪而过的惊虑,风妃阅不解,皇帝挥下手,示意边上的祭师,“清理­干­净。”

“是……”男子声音很轻,不敢说话。东太后见他弯腰,忙拦阻道,“慢着,皇帝,你忘记炫朝的规矩了?”

那祭师战战兢兢站在边上,风妃阅心知这规矩同方才的那支香有关,孤夜孑见东太后咄咄逼人,脸­色­立马拉下来,“太后严重,不过是柱香罢了。”

“皇帝,”东太后指着地上散落的三柱香,“祭天朝神,三香齐断,我炫朝三年内必定改朝换代啊,皇后你安得什么心?”

风妃阅刚要反驳,肩上便被孤夜孑的一手按住,“太后,您若以为炫朝根基单靠几柱香便能稳固的话,那您就留在这皇陵,为我炫朝日夜祈福吧。” ——3Q手打

祭台下bbs · JO oyOO.n Et的文武百官面面相觑,议论纷纷,风妃阅知道皇帝是为自己,可单从众人的神­色­上来看,还是非常忌讳的。皇太后来到二人身侧,望着地上的狼藉,目光中闪现惊忧。风妃阅蹲下身来,膝盖刚弯下,便被孤夜孑一手拉住手腕,“皇后。”

她摇下头,­唇­畔轻笑后将摔断的香捧在手心,放入那神坛中。

边上祭师见状,长上前圆场,嘴中念念有词安定人心。孤夜孑挽­唇­,大掌执起她的柔荑,风妃阅知道他想说什么,回以一笑后,开朗说道,“这是我做错的事,就该我来解决。”

皇帝握着的手紧拢几分,翘首望去,飞扬的视眼充满欣慰。

天空中,飘落几片红梅花瓣,风妃阅摊开手掌,不出一会,掌心中便堆积起满满的一堆,汇集了各种花­色­,红的娇艳,白的纯净,如火如荼。

她刚要凑上去,皓腕处便被猛地攫住,一手挥开。风妃阅吃痛,却见孤夜孑冷着俊脸,周边侍卫也纷纷戒备森严。

“皇陵中只有各­色­祥和菊,怎会有这些东西?”东太后面露诧异,漫天飞舞的花瓣却自四方纜­乳­芷胧飘落过来。

风妃阅张眼望去,发上,肩上,不出一会,就连整个皇陵都已笼罩在缤纷绚烂的花洋中,皇帝大掌将她拉至身后,包围在四周的御林军如临大敌,一时间,空气凝滞,气氛紧张的厉害。

皇陵上空,突然飘抹出水­色­的淡淡身影,女子头戴面纱,那身怪异的服饰以及张扬而魅惑的动作,一看便知是索伊。

风妃阅暗暗吃惊,她真是不要命了,三番五次前来送死。当真皇宫是这么容易就能进来的。——3Q手打

索伊飞身落于檐角的最高处,一双美目流转,最后惊讶落于皇太后身上,“赫德皇后?”

皇太后望着顶上的身影,似乎并无记忆,孤夜孑将身子挡在她身前,“索伊,你倒是自己送上门来了。”

“哈哈——”女子笑的肆意,旁若无人地在檐上坐下,“陈年旧事,皇帝还怕什么?”

风妃阅知道他的顾虑,这件事,孤夜孑定不想再重提,更不想让皇太后往事重忆,“索伊……”

女子视线别传过来,撇下嘴后,收口不语。

陌辰吏站在祭台下,望着突来的花林出神,这其中,似乎还夹杂中一种奇异的香味,惑人心神。

联想起先前的花蛊,他沉稳的面­色­突然戒备,随手拈起一片后放在鼻翼间。边上的林尹见状,一手轻扯下他袖子。陌辰吏使个眼­色­,女子会意,身子朝后退后几步,慢慢隐出人群。

祭台上,花瓣已经堆至脚踝,风妃阅拨开发上香气,全身如定住一般。

陌辰吏顾不得君臣之礼,情急之下不得不跃上祭台,索伊原先惬意的神­色­一怔,有些气恼,“每次都是你,你又想做什么?”

林尹将布袋中的药粉洒在祭台四周,陌辰吏自袖中掏出一颗不大的药丸,右手手臂扬起,啪一下震碎后向前头洒去。白净的袖子随着他的动作而自然垂下,臂弯处,露出一截被毒素侵染的肌肤,风妃阅不释经一瞥,她小嘴轻张,想要细看之时,男子已收回手去。——3Q手打

陌辰吏看到她眼中的惊讶,他不敢正视,只是装作没事一般望向前头。孤夜孑正视屋顶上的女子,琥珀­色­的眸子危险眯起,俊目扫过早已布下的天罗地网,深邃的瞳仁中,更是透着势在必得,他薄­唇­浅勾,嘴角处,微微所起

锦瑟华年谁与度 186 意外招供

原先铺满祭台的花瓣全部枯萎,索伊站起身,冷眼睨视后,双目攫住陌辰吏的身影。

“皇上——”一边的侍卫首领凑至男子耳畔,“并未见独步天涯的人。”

孤夜孑俊脸­阴­霾,风妃阅瞅着独身一人的索伊,心中顿觉不安,她上次救走七袂后便杳无音讯,如今只身闯入皇陵,以她的个­性­,自己倒真想不出她此行的目的。

“来人,抓住她!”皇帝语气狠戾,突然开口。

索伊嘲讽地勾起­唇­畔,望着大批涌上来的侍卫,不为所动。她自信满满,在人群跃上屋檐之时,柔荑抚上发丝,数不清的银针齐­射­而出,侍卫被一一打落,遮住小脸的面纱在打斗中被扯去,露出女子那­精­致的眉眼。

御林军守护太后及诸位百官的安危,索伊足尖点上瓦砾,朝着下头说道,“你们尽管过来,再多的人也休想抓住我。”

风妃阅暗中担忧,皇帝这次是备好了万全之策,数不尽的人马聚集过来,将整个皇陵围个里三层外三层。索伊分身之时眯一眼,望着密集而来的人群,着急想要退去。

身侧,一名侍卫双手托着个巨大的架子走来,风妃阅见皇帝双手挽起袖子,李公公恭敬将蒙在上头的黑布揭开,里头,是一把弓,以及两支箭。

弓身上雕刻着气势磅礴的龙形图纹,伸长足有一人,孤夜孑双上戴上黑­色­的皮质手套,俯瞰天下的架势在男子振臂间尽显,风妃阅瞳仁闪过担虑,“皇上。”

男子一手抚着手腕,右手轻轻扭动,“阅儿,朕教授于你的箭术学的怎样了?” ——3Q手打

风妃阅­干­涩的吞下口气,“孑,她……”

皇帝一手将那把弓打开,尖利的双箭搭上弓,慢慢拉开。索伊分身乏术,体力渐觉不支,风妃阅急的满头是汗,想也不想地将两手把上男子手腕,“孑,索伊她在独步天涯救过我,我……”

皇帝斜睨而来,坚决的视线睬在风妃阅脸上,他手臂轻扯,人已借助祭台腾空而跃,紧绷的弓箭被打开,­阴­鸷的视线与双手同为一线。索伊身处险境,在孤夜孑放手之际,她上半身急速向边上侧去,飞驰的双箭如流星赶月,似乎将整个地面都给掀起半层,女子惊慌趔趄,好不容易躲过。一口气来不及喘息,却见另一支箭更是势如破竹,索伊急退两步,箭羽在半空中急剧颤抖,刷的一声,­射­过她胸前。

巨大的冲击力带着她不住后退,脚踝无力在瓦砾上轻绊,索伊全身在屋顶上翻滚几圈,砰一声掉落于地,胸口更是泛上汩汩腥甜。

祭台上的风妃阅一颗心紧紧悬着,皇帝将弓箭放回架上,姿态惬意。

索伊撑着口气,侍卫手将长剑蜂拥而来,她手肘支地,却发现连爬起的力气都没有,视线扫过众人,讽刺开口,“怎么,还生怕我跑了?

“你也有今日?”孤夜孑俊朗非凡的脸上闪过残忍的嗜血,袍角在古老的祭台上飞扬,男子步步走下长阶,逼近而来,“上天入地,朕当真以为你无所不能。”

索伊神­色­痛苦,下­唇­紧咬出鲜血,“不过是一箭而已,那就看看你的大牢能不能将我看住。”

风妃阅来到皇帝身侧,男子居高望着地上女子,薄情的嘴角扯开,“你倒是担醒了朕,来人,将她四肢给废了,再用铁镣锁住关入天牢。”

“是,皇上。”侍卫接令,提剑上前。——3Q手打

“慢着!”风妃阅身子挡于孤夜孑身前,“她如今身受重伤,料她也跑不了,皇上,臣妾总觉事情没有这么简单,我们还是火速回宫的好。”

孤夜孑思忖,派去查探的侍卫适时回来禀报,“皇上,皇陵之外并无独步天涯余孽。”

索伊此举无疑是以卵击石,孤夜孑眉头轻挑,脸­色­忽然大变,袖子轻甩后大步离去,“回宫!”

风妃阅望了索伊一眼,来不及说上半句话便紧随而上。

一路疾驰,回到皇宫时并未发现有所异样,风妃阅找来守在凤潋宫外的丫鬟细问之后,才微微呼出口气。摘下顶上沉重的凤冠,她几步来到孤夜孑身边,“我还是想不通,索伊为何会这么做。”

“阅儿,七袂是东太后的人。”皇帝一手撑起前额,索伊同他有着理不清的牵扯,这事,必然同七袂有关,“今日这一出,说不定就是太后演的好戏,”男子双手按住脑袋,“东太后,究竟想要做什么?”

风妃阅想不透,若说是要皇帝­性­命,早在祭台上便动手了,也不会让索伊一人冒险,还是,东太后想要来个调虎离山,找寻什么东西?

脑中忽的如惊雷炸起,风妃阅豁然起身,小脸惨白,“怎么了?”孤夜孑放下手,语气中透着抑制不住的紧张。

“圣旨!”她咬牙说出二字,颤抖的尾音堵在喉间,就连眼眶都急的微微泛红。

孤夜孑被一语点醒,大掌重击于桌后起身向外走去,来到皇帝寝殿,宫人已被尽数屏退,风妃阅前脚刚踏进去,便见宫内满地狼藉。孤夜孑两手将摆在书架上的一摞摞书册全部翻倒在地,大掌取出暗格之时,十指紧紧揪着木沿,脸­色­­阴­鸷的吓人。——3Q手打

风妃阅心存侥幸,就算七袂真是为圣旨而来,一时半刻, 应该也来不及将这圣旨翻出来。纤细的手指拂过盖子,犹豫下后,坚决打开,明黄|­色­的绒布依旧平整,却少了那份本该在里头的东西。

砰一声,皇帝将手中盒子用力摔在地面上,风妃阅呆楞在原地一动不动,“看来,我们真是中计了。”

孤夜孑一刻未逗留,直接去了天牢。人还未走近,牢中便传来不断鞭打的声音,交错着女子微微的喘息声,残忍而血腥。火盆中,通明的火星冉冉而动,四周摆着各式刑具,索伊双手被吊在铁链上,足尖着地,看上去十分吃力。

看到二人进来,她满是汗水的小脸轻抬,墨发沾在颊侧,似是早有预料。孤夜孑大手轻挥,牢中狱卒退下后,他才近身问道,“七袂在哪?”

“我怎会知晓?” 索伊强硬,却是有气无力。

皇帝忍无可忍,大掌咻地卡住她脖颈,女子一声痛呼,脑袋微微仰起,“唔——”

“说!”孤夜孑五指收拢,“你不过是给人办事,用不着送了自己­性­命。”

索伊痛苦的将整张小脸皱起,风妃阅拉住男子手腕,生怕他怒火中烧,孤夜孑没有再用力,却依旧不松手。望着皇帝愤怒的双目,索伊好不容易喘上口气,视线中的朦胧亦转为清晰,“你说的没错,钱再多,还是保命要紧。”

孤夜孑双目渐眯,知晓她肯松开这口,“说,七袂在哪?”

“他一向行踪不定,他在哪,我真不知道,”索伊艰难地吞咽口水,表情认真,不像作假,两眼定定落在风妃阅身上后,­唇­舌­干­裂说道,“但是我知道,你要的东西现在在哪。” ——3Q手打

“在哪?”皇帝眸子一抬,步步逼问。

“我可以告诉你,但是,你得放我走,”索伊双手挣扎下,被铁镣铐住的皓腕磨出血来,“不然,那东西真有可能会公诸于世。”

孤夜孑瞳仁闪过不耐,风妃阅抓着他袖子的手跟着用力,皇帝心中思忖,最终点下头来,“朕答应你,说,东西在谁手里?”

索伊视线落在身侧女子脸上,望见她眼中的担忧后,扯开红­唇­,语气更是带着几许幸灾乐祸,“在施婕妤手中。”

风妃阅大吃一惊,皇帝周身袭上冷冽,大掌咻地用力,像是要将女子脖颈当即折断,“你说什么?”

“啊——”索伊面红耳赤,眼睛因窒息而泛出血丝,风妃阅双手将他拉开,“你说施婕妤?”

女子贪婪地呼吸,整个身子被吊成一线,豆大的汗更是将轻薄的衣衫全部浸湿,她冷笑一声,斜睨的眼角瞅向皇帝,“怎么,不敢相信么?偏偏就是她,你想要的东西,应该还在她手中,晚一点,恐怕就真的会落入旁人手中,到时候可别怪我没有提醒你们。”

“朕凭什么信你!”孤夜孑望着她,“你是七袂的人,施婕妤一向不同人结怨,你为何这般栽赃陷害!”

“哈哈——”索伊闻言,却是仰起脖颈大笑起来,手上的铁镣因女子动作而哐当作响,狭小的空间,满是她肆意嘲讽的声音,“留着你身边这么多年,你居然不知道她是七袂派来的?可笑,真是可笑极了!”

不止是孤夜孑,就连边上的风妃阅都难掩惊讶,她懊恼拧下眉头,早该想到才是。——3Q手打

“络城的生死之战,还有宫内一桩桩的巧合,再加上现如今的皇陵突变,若不是有人通风报信,七袂怎会对你们的行迹掌握的如此清晰?哈哈哈——皇帝?枉你聪明一时,却栽在了她的身上,我真替你不值!”索伊快慰的大笑,眼角,甚至带出几点晶莹。

“既然她是你们的人,你若何要将她供出?”皇帝语气­阴­冷,对着风妃阅的半边侧脸依旧保持冷静,临危不乱。

“因为她不听话,七袂留不住她了。”索伊说的倒是事实,施婕妤不按计划办事,随心所欲,七袂本就想借着这次机会,拿到圣旨之后便不再留她,“一个无用之人,我也没有必要为了保全她而牺牲自己。”风妃阅手心紧握,千算万算,她还是没有料到施倚葶同得步天涯的关系。再一细想,也就宽下心来,就连皇帝都防不设防,更别说是自己了。

孤夜孑难以置信,既然这样,她早该在换回圣旨之时便交给七袂,那时候,就更不会有自己登基一说。再甚者,七袂是为两宫太后办事,又怎会让施婕妤去将那圣旨换了呢?皇帝冷笑,“如此漏洞百出,想要朕怎么信你?”

“你可以不信!” 索伊态度坚决,“我话说到这,可以放我出去了吧。”

“在此事没有查清楚之前,给朕好好呆在这!” 孤夜孑甩袖而去,步子急促,面上神­色­更是骇然。

风妃阅站在原地,在皇帝走远后,这才将索伊放下来,“外面重兵把守,我一时还不能放你出去。”

女子只是靠着墙壁不住喘息,她双手摩挲着手腕,表情痛苦。

“几次三番让你逃脱,皇帝早就怒不可遏,你倒好,还自己上门。”风妃阅见她胸口简单被包扎,气恼说道。——3Q手打

“实话告诉你,”索伊凑上去,这时候还有心情能笑得出来,“我不知道那皇帝会有这样的本事,我想,以我的能力,上天入地不是难事,却不想栽了。”

风妃阅偷偷自袖中取出一个药瓶,“这里面的药能让你伤口尽快愈合,所幸皇上现在心思不在你身上。”

“怎么办?”索伊皱下眉头,“我好像闯祸了。”

风妃阅望着她似笑非笑的眼眸,着急说道,“出了何事?”

“七祛并不想施婕妤这么快暴露,这不,我经受不住严刑逼供,谁让他对我太放心,害得我一个人被抓。”她蹙着眉头,身子靠回去,“乱吧,我这人啊,就不喜欢安生过日子。

风妃阅听着她话中之意,似有唯恐天下不乱,做事毫无章法可言,“这么说,施婕妤真是七袂之人?”

“那是当然,”索伊抿下嘴角,“我即使真要骗他,也不会骗你。”

“看来,她果真没有那么简单,东西已经到七袂BBs. JOOYOO.NEt手中了么?”

“不一定,皇宫中戒备森严,一时半刻应该还在她手中。”索伊接过药瓶后打开塞子,风妃阅见她行动不便,倒出一粒放入她掌心。

“索伊,你真是个怪人。”

既然是帮七袂做事,却又将全盘计划告诉了她。

“你可要当心我,”女子吞咽下,神­色­分外苦涩,“说不定有天,我也来你这坏事,搅得你不得安宁。” ——3Q手打

风妃阅知道她是为了自己好,这样的女子,才算的上是真­性­情。她回以一笑,心头再度沉重,唯今之计,希望那份圣旨还未到七袂手中,如能从景夜宫中搜查出来,施婕妤的真面目才算是浮出水面。

锦瑟华年谁与度 187 计中之计

风妃阅一路走出去,这事不能声张,她不敢确定皇帝是否真能前去景夜宫,她犹豫万分,最后还是回到狼藉的寝殿,空旷的堂中央,果然就见孤夜孑背身而立。

也不知他站了多久,身子始终保持此种姿势,顶上纷洒而下的烛火只是打在男子肩头,显得分外落寞。

风妃阅碎步上前,在他身后站定。

孤夜孑望着叠在自己身前的柔美,双手覆上去,女子将小脸蹭着他宽阔的背部,也不心急,只是怡静地闭上眼,紧拥住他。

须臾后,皇帝将她两手执起,转过身去,“阅儿——”风妃阅抬下脑袋,视线中被透进殿内的月光染上几许朦胧,她点下头,等着他开口。

“朕是不是不能再逃避了?”孤夜孑凝望身下女子,食指拢开她的碎发后,将她压入自己胸膛,“或许,朕早该明白,全心全意对我的,只有你一人。”

冰凉的呼吸声打在耳圈,风妃阅感受到他的悸动,“如今,借此机会看看清楚岂不是更好?你因着一个承诺要保护她,甚至不惜让自己蒙起双眼,这样对别人不公。”

男子枕在她肩头不语,一行人来到景夜宫时施婕妤已经安歇,陶心进去通报,女子只来得及披上外衫,就见孤夜孑走了进来。

“臣妾参见皇上。”施婕妤脚下一绊,差点从榻上栽落。

风妃阅瞅向静谧的景夜宫,万簌俱寂,却隐含着一些不同的气氛,“施婕妤,据抓住的刺客交代,她还有一名同伙,便是藏身在你的景夜宫内。” ——3Q手打

女子在陶心地搀扶下起身,她面­色­无异,只是有些苍白,眉头轻皱,施婕妤双目小心翼翼望向皇帝。男子目光如炬,却只是盯着别处而去。

“刺客?”施婕妤露出不解,“臣妾在景夜宫内并未见到什么刺客。”边上陶心听闻,适时说话,“回娘娘的话,奴婢一直陪在施婕妤身边,除了往来宫人外,并无刺客出现。”

风妃阅睬了女子一眼,语带笑意,“她自然不会这般直生生闯进来,再者,哪个刺客不是藏着掖着,极力隐藏的,哪会让你一眼便瞅见了。”她话虽是同陶心讲,双眼却满含深意她落在施婕妤脸上。

“皇上,既然如此,您也同意搜查了?”

孤夜孑侧视,双目睇着她,“这是捉拿刺客的大事,自然马虎不得。”他口气­阴­冷,边上侍卫听到此话,二话不说便闯入内殿。

“可是,”女子上前,摇着头说道,“皇上曾经答应过臣妾,会给景夜宫一片安静,不容他人打搅。”

孤夜孑望着近在咫尺的小脸,她神情凄哀,施婕妤已经冷静不下来,自己的身子日渐削弱,也许没有多长时间了。她急着想要皇帝一一记起曾经的承诺,她逃避心中的害怕,更加不信孤夜孑会为了风妃阅而将怀疑的目光投在自己身上。风妃阅看着她双手抓起男子的袖口,在自己看来,她已经歇斯底里,更甚至,先前的理智正在慢慢坍塌。

皇帝怔住,手臂被女子用力摇晃几下,“皇上,你怎么可以怀疑臣妾,皇上,你说过要对臣妾一辈子好……”

孤夜孑反手扣住她手腕,面上的神­色­,有些懵懂,又有些难以置信,“朕只是想要找出刺客的下落,与是否信你无关。” ——3Q手打

施婕妤不住摇头,她自然知道皇帝此次前来的目的,她没有料到,孤夜孑会以这样的借口来搜查。当初,是自己舍命将圣旨换出,而如今,他怀疑到了自己身上,“皇上,景夜宫内并无刺客,皇上,您是不是听说了什么,臣妾冤枉啊。”

怨恨的视线落在风妃阅身上,她咬牙,双手紧紧扣着男子手臂,“皇上,您信我,臣妾别的不求,只求您信我……”

“施婕妤,”孤夜孑突然沉下脸来,今夜的她,似乎有些无理取闹,而更多的,则是害怕,“你太任­性­了!”

她仰起的小脸微怔,陶心担忧地轻扯下她袖子,施倚葶目光闪烁,有种恍如隔世的回神,自己如此的反常,是因为她知道孤夜孑已经在越走越远。再不抓住,就真的一点都看不见了,如今风妃阅重新回到皇宫,更是将她原先的希翼破灭,听着皇帝的斥责,她不情愿松开手,一双如水翦眸已经溢满眼泪。

孤夜孑在边上坐下,他俊眉浓稠的拢在一起,他一直以为施婕妤不争,更不会要求自己什么,他认为她同别的妃嫔是不一样的。可是,这种感觉似在慢慢消淡,殿内传来四处搜查的声音,气氛弄度宁谧,紧张的吓人。

风妃阅菱­唇­紧抿,施婕妤哀怨的眸子直直落在她身上,女子见状,几步来到皇帝身侧,嘴角轻勾后,对她嫣然一笑。

“回皇上,并无发现刺客踪影。”御林军找了许久后上前复命。

“回皇上,这边也没有。”他们知道皇帝要找的是一则圣旨,至于内容便不得而知,只是翻箱倒柜后,似乎并不在景夜宫内。

风妃阅双手拢于袖中,如今,最坏的打算便是那圣旨已经落到七袂手中,孤夜孑沉着俊脸,面­色­惊骇,柔荑轻落于男子肩头,这事毕竟不能张扬。风妃阅在他肩上轻拍几下,皇帝强忍下怒意,一手反握住她的手后起身。冷冰冰的手指相扣,彼此都让对方不要惊慌,沉着应对。——3Q手打

“皇上——”望着他转身的背影,施婕妤追上一步,“既然臣妾的寝殿中并无刺客,为了后宫安危,臣妾觉得应该彻查一遍,兴许躲在别的地方。”

风妃阅顿住脚步,站在景夜宫的园中向后望去,施婕妤目光同她相对,在陶心的搀扶下走出来,孤夜孑看着女子走下石阶,站在了二人跟前。外头,突然传来喧嚣,只见几名侍卫压着一名小太监正向这边走来。

“参见皇上,”带头之人上前行礼,“属下发现这人从凤潋宫内鬼鬼祟祟出来,行迹甚是可疑,且,盘问之时一直支支吾吾,据凤潋宫当值的丫鬟讲,此人是皇后娘娘身边之人。”

风妃阅走上前,恰逢那人抬起头来,“小喜子?”

“奴……奴才参见皇上、皇后娘娘。”被唤小喜子的太监通一声跪在地上,将脑袋紧紧挨着青石板面不肯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风妃阅声音拔高几分,望向周侧之人。

孤夜孑冷眼睨视,这小喜子乃是在凤潋宫当值多年,哪些规矩该懂,他该是比谁都清楚,“今日你若不说个明白,朕便扒下你这身皮。”

那小太监吓得浑身抽搐,豆大的汗珠顺着额头滚落下来。

“说!”边上侍卫一脚用力踹在他腰际,小喜子擦下汗水,战战兢兢跪在原地,双眼躲闪地瞅向四侧,“回皇上,奴才,奴才……” ——3Q手打

风妃阅看着施婕妤同他之间的一眼对视,心头猛的一沉,不祥的预感攀升而起。

“奴才是奉了娘娘的命,将一样东西放到凤潋宫,” 小喜子颤抖回话,一边擦拭,一边却有大颗的汗滴自两颊滑落,“皇上,不关奴才的事,娘娘说只要放到那里,自然会有人过来取……”

“大胆奴才!”风妃阅一指直指向跪在地上的男子,“本宫何时说过这样的话?”

孤夜孑目不斜视,­阴­鸷的双目中,更难看出丝毫情绪来,他声音醇厚,却又夹含漠然,“是什么东西?”

“奴才看不清楚,包裹在锦缎中,应该是书简样的东西,娘娘吩咐,在皇上同太后去皇陵之时动手。奴才不知道那东西究竟从何而来,只知道是一个蒙面之人偷出来后交到奴才手中,皇上饶命啊,奴才只是为娘娘办事……”小喜子不断磕起头来,前额砸着地面的声音尤为刺耳。

风妃阅如遭雷击,百口难辩,想不到施婕妤会反将一军,早就布好了局。

皇帝负手在身后,暗夜下的俊脸正视前方,“现在这东西还在凤潋宫内么?”

“回皇上,奴才刚放进去,奴才这就带皇上过去。”小喜子着急起身,孤夜孑原先­阴­鸷的神­色­稍有缓和,若真是这样,至少圣旨还在。

众人跟着那小太监一路朝凤潋宫而去,风妃阅全身如坠冰窟,杵在原地动也不动。皇帝跨出的步子停下,折身后,一手拉起她的手腕向前。风妃阅被拖动一步,如此简单的动作,却让她倍感欣慰,心头,其暖融融,­阴­霾尽散。她五指覆在男子手背上,步履沉稳地跟上他。——3Q手打

施婕妤望着一行人走出去,身侧的陶心搀扶着她,在望见她不悦的脸­色­后小心开口,“娘娘,我们回在吧。”

“一出好戏,我们也去瞅瞅。”她拢紧披风,那双湿润的眸子透出几分­阴­鸷,若有若无的­唇­角更是勾勒出势在必得。陶心不由打个冷战,这样的施婕妤似乎同她所认识的有些不一样,就连那一颦一笑,都失去了她所熟悉的感觉。

回到凤潋宫,丫鬟太监已经满满跪了一地,小喜子被押在第一个,来到殿中央。

“东西藏在哪?”皇帝握着风妃阅的手并未松开,小喜子被身侧侍卫用力向前推去,站在原处巡望片刻后,他踩着绵软的毛毯走入内殿中。

苒动的烛火因众人的走动而差点扑熄,风妃阅同孤夜孑对望一眼,小喜子搬来红木凳,放在靠窗的一排柜子前。站上之后,他两脚踮起,双手刚摸索上去,便扑了个空。一张脸霎时吓得苍白,男子不放弃的来回将手在上头反复摸去,书架上头总共就这么点地,孤夜孑察觉出异样,沉声问道,“东西在哪?”

小喜子全身哆嗦,双腿站不稳地从凳子上摔落下来,“皇上饶命,饶命……”

施婕妤紧握着陶心的手腕,她杏目圆睁,周身办汗涔涔。风妃阅小脸凝重,走上一步,小喜子身子趴在地上一个劲战栗,话都讲不出来。

“来人,将书柜拆下来!”孤夜孑握着风妃阅的手紧紧收拢,侍卫接令后,大步上前,几人合力将沉重的柜子一起推到在地。

砰一声,风妃阅下意识退后一步,施婕妤抬眼望去,却见落地后,依旧是空无一物。——3Q手打

“皇上……”小喜子面­色­惊骇,语无伦次解释道,“奴才明明将东西放在了这,不会记错……东西,东西呢?”

“朕还要问你呢,东西在哪?”孤夜孑上前,大掌咻地攫住他衣襟后拎了起来,“交出来。”男子一字一顿吐出口,狠戾的眸子如鬼面罗刹般定在小喜子身上,对方只是缩着双肩,吓得眼泪都掉了出来。

“皇上饶命啊……奴才真的不知……”

施婕妤­唇­瓣发颤,整张小脸透明如水,她趔趄一步,五指用力握着桌沿。怎么会这样?自己明明已经安排妥当……她不敢再往下想,本来将圣旨偷出来,也只是为了敷衍七袂,等到拿到手中后,她突然改变了主意,她知道皇帝绝不会怀疑到自己身上。借此机会,更能一石二鸟,瓦解孤夜孑对风妃阅的信任!

可……

她从来没有想过将那圣旨交到别人手中,她只想将风妃阅推出去,却不人算不如天算,原来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锦瑟华年谁与度 188 涩中馨蜜

事情超出了预料,如一个惊雷,击BBs.Jo O yOo.Net的施婕妤半晌喘不上气。

御林军在凤潋宫四处搜查,小喜子则跪在地上动也不动,忙碌的人群交错而过,却始终找不到那份圣旨。

风妃阅望着满屋子狼藉,心头大乱。

这件事波折再起,怪异重重,这其中的变教,应该是谁都没有预料得到的。

“回皇上,凤潋宫内并无异样。”御林军首领上前道。

小喜子目光焦虑闪烁,两眼慌乱在四处瞅了半天,“皇上,是奴才的错,奴才脑子一时犯浑,并没有藏匿东西一事,是奴才嘴拙,奴才该死……”男子一边说着,一边双手用力抽打自己的嘴巴,皇帝胸膛起伏,似地压抑满腔怒火,风妃阅瞅向边上的施婕妤,只见她双目呆滞,嘴中犹在轻念。

抽出侍卫手中的长剑后,风妃阅将剑端搁在小喜子脖颈上,“是谁将东西交给你的,今日若不交代个清楚,本宫就杀了你。”

尖利的剑刃架在脖子上,他已经感觉到皮­肉­被划开的疼痛,风妃阅食指扣在剑柄上,居高的戾气丝毫不减男儿,“娘娘饶命,娘娘饶命……”余光扫过孤夜孑那双充满­阴­鸷的眸子,小喜子双肩颤抖,咬了咬牙后再度坚持,“是娘娘吩咐奴才这么做的,娘娘,您可不能不顾……”

“啊——”突然惊惧的惨叫声划破宫闱,施婕妤猛的回神,只见小喜子握着被砍断的一只手臂在地上不住翻滚,边上的御林军面面相觑,端坐着的皇帝只是抬下眼皮子,神情丝毫没有变化。

风妃阅提剑上前,沾满血渍的尾端再度对着男子,“本宫给你自己选,手臂还是腿?” ——3Q手打

小喜子勉强用手肘撑着不住后退,两条腿在地上胡乱蹬动,风姑阅步步紧逼,眼看就要挥剑之时,又刻 意放慢了动作。男子神­色­崩溃,呜呜咽咽就那么哭吼出来,“奴才说,奴才说……”

两名侍卫将他押到皇帝身前,小喜子跪在地上,身子因断裂的疼痛而半弯着,“都怪奴才一时财迷心窍,又恰巧赌输了几个钱。指使奴才办事的是个蒙面人,她什么都没说,只是给了我几锭银子,让我在今夜假装慌张地从凤潋宫内出来,还要让侍卫起疑,继而闹到皇上那。嫁祸给娘娘的说辞,也是那人事先安排好的,皇上……奴才真的什么都不知道,皇上饶命啊。”

“那人长的是何模样?”边上侍卫首领发问道。

“她蒙着脸,奴才并未看清,”小喜子一个劲哀呼,忽而像是记起什么似的恍然说道,“那人应该是名女子,奴才记得她还带着枚耳坠。”

施婕妤一惊,右手状作不经意地抚向耳朵,幸好当时自己歇息了,已将那耳坠摘下。

风妃阅心中已有猜测,只是没有证据,故而只能一口气憋在心头。

皇帝挥下手,侍卫见状将小喜子带了下去,陶心搀扶着施婕妤不便久留,也就径自回到景夜宫。

刚踏入园子,女子便全身戒备地站在原地动也不动,双目惊恐睁大。

“娘娘,您怎么了?”陶心见她出神,关切询问道。

“陶心,有人要杀我,” 施婕妤望着茂盛的梅林,战栗说道,一条条暗影犹如鬼刹般铺天盖地而来,又像是一双双大手,掐的自己喘不上气来,“好可怕。”——3Q手打

“娘娘,”陶心警惕望向四周,却并未见到可疑,“那只是些树影罢了,没有人,奴婢扶您回屋歇着吧。”

施婕妤突然不再闹,乖乖地跟进屋去,袭来的暖意让她好不容易静下的心再度惊惧,“陶心,你先下去吧。”

“娘娘,奴婢留下来伺候您。”女子不放心,将她扶至榻沿。

“不用了,我没事。”施婕妤上榻,拉上锦被后将身子转向里侧,陶心见她神­色­倦怠,也就不再坚持,带上殿门后离开。

随着吱呀的阖起,女子原先紧闭的双目咻然睁开,她掀开锦被刚要起身,便见一道暗影压在头顶,倾洒而下的墨发犹如一张大网,深陷而来。施婕妤大惊,两腿跪在榻上动也不动。

“属下,见过皇尊。”

七袂背对月­色­,一张俊脸隐在暗夜中,看不真切,施婕妤压着脑袋,男子稍一侧身,露出半张邪魅而妖冶的面庞,“东西呢?”

女子震惊,双目充血,“皇尊,那东西……”

七袂走开几步,冷眼望着她满脸的惊慌失措,“本尊低估了你,想不到你竟落这般胆子!”

施婕妤暗自忖度他话中意思,这圣旨若非在七袂手中,还能落谁知道这其中秘密?“本尊让你做事,你居然将东西私自藏入凤潋宫内,若不是我早到一步,岂不是功亏一篑?”男子话语­阴­柔,丝毫没有显露出愤怒来。施婕妤全身冰冷,想不到兜兜转转,圣旨还是被七袂握在了手中。——3Q手打

“看来,本尊真留不得你。”七袂话语一转,暗聚起杀气。

施婕妤听闻,慌忙抬下脑袋,她双手拉住男子袖口,“白月不敢,我只是想除去皇后这个眼中钉,她老是碍事,属下不想让她阻了皇尊的道。”

七袂俊目染上狠戾,手臂一伸,五指牢牢卡住她脖子,“这事还轮不到你,即该本尊想让她死,她也只能死在我手中,旁人若敢碰她一个手指头,本尊便废了他!”手掌用力后,男子将她重力甩出去,施婕妤一下撞在床架上,前襟处被扯开一个大口子。

七袂睨视着她胸口处的一块浅­色­疤痕,薄­唇­抿下,轻拉开,“本尊将你放在皇帝身边,并不是让你对他动情的,三番五次,你倒是越发疯狂了。”

施婕妤对上男子灼人的视线,她赶忙将前襟拉起,“白月不敢。”她知道七袂所指的是什么,那次络城之战,她将自己推出去迎上他致命的掌风时,就注定了她开始争夺的第一步,若说自己疯了,那便疯吧。

“你想寻死也罢,”七袂突然逼近而来,五指攫住她下巴后用力抬起,“但是,别再想着对付她,今日,我饶你一命,下次你若再敢不听话,我让你碎尸万段,”一甩手,施婕妤嘴角疼的合不上,七袂看也不看,便径自向外走去,“十日之内,将索伊放出来。”

女子不敢违抗,只能暂且答应下来。

七袂潜出景夜宫,刚踏入庭院,便见风妃阅手提长剑,似乎等了不少时候。

男子一怔,身上,黑­色­的长袍飘逸俊朗,只是带着几许与之不协调的忧郁,风妃阅的猜测果然没有错,拿走圣旨的当真是七袂,“把东西交出来。” ——3Q手打

七袂双手轻扬,嘴角玩味勾起,“我就来了个人,你是要我将自己交给你不成?”

“少废话,再不交出来,休怪我叫人来。”风妃阅将剑举在手中,七袂伸出一手,微笑说道,“就算你将整个皇宫的人都叫过来,也抓不住我的。”

男子一手放入袖中,将那明黄|­色­的圣旨在掌心中把玩,“是这东西吗?”

风妃阅收回长剑,走上前一步,“还给我。”

“这不是你的,”七袂手一收,“想要物归原主,先把我的东西还过来。”

风妃阅凝眉,小心开口道,“你的东西,是什么?”

男子将圣旨藏回袖中,薄­唇­咧开,轻佻上前,“你啊。”

“哼!”风妃阅见他走上前,便将手中利剑抵住七袂胸膛,“你再上前,我就穿破你胸口。”

“你试试?”男子走上前,双目直逼入风妃阅眼中,她感觉到手腕上越渐沉重,剑端已经在他的胸膛处刺出褶皱,稍一用力便能见血。

眼眶中突然泛出酸涩,风妃阅惊慌失措,退了一步,“我不想伤人,只想拿回东西。”

“我也是。”七袂步步紧逼,一手忽然握住那把剑刃,风妃阅怔忡难安,动作僵直着动弹不了。

“阅儿,你说,我要是将这东西同你一起给皇帝,他会怎么选择?” ——3Q手打

风妃阅被问及痛处,这二者间的选择像是一根刺,每每扎的她不愿意面对。七袂见她小脸矛盾皱起,手上一用力,便将她扯近几步。风妃阅回神,将那长剑猛的一抽,“七袂,你若真有心也不会这般对我。”

男子大手来不及抽回,手心里头满是血,风妃阅见状,原先紧握的长剑一滞。站在原地,眼泪便不可抑止地掉出来。

“阅儿,是你变了。”他手上感觉不到疼,心口却痛的厉害。

风妃阅不明所以,自己的脸上掉下的分明是眼泪,她慌忙擦拭一把,“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不明白?你为何要哭,”七袂执着,他上前,垂下的指缝间开出一朵朵瑰丽的小花,遍满古老的青石板,风妃阅对着男子的眼睛,突然顿生出几分熟悉,却一时想不起在哪见过,“我迟到了一步,就真的要错过一辈子不成?”

面对他的逼问,风妃阅心头大乱,眼角的那颗泪痣,突然隐隐泛出疼痛,“七袂……”

“陪着你的人,应该是我,而不是他,”男子两手握住她瘦削的肩头,“我想起来了,为何你却忘了?”

“你在说什么!”风妃阅用力将他推开,她惊恐地望向四侧,忽觉头痛欲裂,“我不是君阅,你认错人了。”

七袂扣着她手腕,认真说道,“我知道你不是君阅, ”他食指点着女子眼角下的妖娆,“阅儿,这颗泪痣是我,你流的每一滴眼泪,只能为了我。” ——3Q手打

原先挣扎的风妃阅突然安定下来,她凝望着身前的男子,眼泪簌簌而下,“不管是我忘记了也好,变了也罢,我明白告诉你一句,我不想记起什么,这辈子,我的记忆是完整的,容不得任何人来Сhā足,人说,有泪痣的女子一辈子不会幸福,那也只是个传说罢了,该找到的,我还是找到了。”

“他不是!”七袂坚决否定,声音也提高。

“他是不是,我说了算。”风妃阅依旧执着,泪眼中,顾不得旁人,那份坚定灼灼闪耀,“我天­性­自私,顾不得旁人,你若不想我同你动手,便把东西交出来。”

七袂目光一沉,难以置信,“阅儿——”

风妃阅心中已经乱了,提起长剑便攻上前去,男子一个闪躲,没有想到会在这样的场景下交手。施婕妤偷偷躲在暗角,手中拈起一枚暗器,却迟迟没有动手。她想到七袂的警告,故而只是躲在边上,不敢轻举妄动。

如今看来,他们二人之间定是有何纠葛,要不然,像七袂这般薄情残忍之人,也不会对风妃阅几次三番放过。施婕妤坐在­阴­暗的角落,小腹处突然传来阵阵疼痛,她两手使劲按住,那感觉却是愈演愈烈,席卷而来。额上冷汗涔涔,她面露惊慌,最近,自己的身子即使不服那虎狼之药也愈见不支,腹部才是疼的厉害。

将暗器收回袖中,施婕妤靠在墙壁上后一个劲喘息,外头犹在纠缠,七袂单手将风记阅的长剑擒在手中,“东西我是不会给你的,告诉他,欠我的东西我会一样样讨要回来。”

他声音霸道,一个闪身后从至黑暗中,消失不见。

风妃阅追出几步,仰起的小脸覆上一层担虑,将剑身放回鞘中后头也不回地离开景夜宫。——3Q手打

直到走出老远后,施婕妤才小心翼翼隐出来,没走几步便虚弱地躺在长廊上,风妃阅回到皇帝寝殿,却并未见他身影,一路朝着凤潋宫而去,刚踏进去,便听到里头传来呼啸的剑声。

林木深深,男子将满身戾气融化在手中的剑上,风妃阅望着地上散落的枝叶,以及狼狈不堪的风声摇下头。她单手执剑,在中途将皇帝的杀气隔开,孤夜孑旋身,犹如琴瑟和鸣之音,震得天地为之动容。

气喘吁吁,男子将她手中的剑接过去,拾起袖子后在她脸上轻轻擦拭,风妃阅仰着脑袋,眼眸惬意的阖上。身子突然被揽去,压下的胸膛紧紧贴合,风妃阅被强按住动弹不了,“孑……”

皇帝将她拦腰抱在手中,全身一松,她只能用手去勾着男子的脖颈,沉稳矫健的步子朝着殿内走去。风妃阅想要开口,双目在触及男子那双琥珀­色­的眸子后落下来,谁也没有提及圣旨的事,自从回宫后,太多的事让他们猝不及防。

将她放在床榻上,男子近身压在女子上头,虽然很沉,却分外真实,“阅儿,你不用担心。”

给不了她最好的,却时时刻刻让她为自己担着一颗心。风妃阅双手捧住他的面颊,指尖在他脸上轻轻摩挲,“我不担心,东西虽然丢了,可我一点也不怕。”

孤夜孑望着女子眼中的坚韧,原先漠然的嘴角轻轻扯开,“如若真有那么一天,你会怎么做?”

风妃阅的回答,从来不曾BBS .jooYoo. nEt 犹豫,­干­­干­脆脆,只有几个字,“你生,我便活,你死,我也死。”

孤夜孑压下身,薄­唇­轻轻刻在她嘴角,“自此之后,谁的命都没有阅儿来的重要,生死选择,我不会再将你推出去,我会不顾一切护你周全。我会和你一样,不论是对是错,我只信你说的,你做什么,我便问你站在同一线上。” ——3Q手打

今日,皇帝的反应有些反常,他不是糊涂之人,早就该看清楚的很多事,到现在才逼着自己不得不承认。

“好酸。”风妃阅一皱眉头,眼泪氤氲了视线。

皇帝微微抬起身子,食指将她眼角的滚烫拭去,“我也觉得,把你眼泪都酸出来了。”

风妃阅脸颊贴在他胸膛,“那么­肉­麻的话,我以为一辈子都不会从你嘴里听到的。”

“­肉­麻么?”男子浅笑,“你先­肉­麻的。”

“我说的是实话!”风记阅仰起小脸,一脸正­色­。

孤夜孑搂着她的腰将她提至自己跟前,他满面认真,亦是一字一顿开口说道,“我说的也是实话,双方能给予信任,何其的重要。只不过,我到了今日才真正明白过来。”

风妃阅压下脑袋,眼圈有些发红,孤夜孑执意将她抬起,她却一昧向下压去。

索­性­,便温润的封住她双­唇­,女子嘤嘤一声,不知何时,他的龙袍却已解开了。

风记阅微微而笑,只为孤夜孑的一句话。

他说,自此之后,谁的命都没有阅儿来的重要……

她双手紧紧搂着男子的腰,在那一击击冲撞声中,她唯一的意识,便是给他生个孩子。前额相抵,在他眼中,她看见了一个娇颜绽放的自己,开的美丽极了……——3Q手打

她想不到明天会如何,或许,那份圣旨将是他们一个致命的劫数……

被那香烫的地方仍在隐隐发痛,或许,是上天正在看着,孤夜孑一生杀戮太多,或许……终究会过不了这个坎……

或许……世上真有报应,给不了一个他们的孩子……

又或许……

风妃阅突然用力的起身,紧紧搂着男子的脖颈,不管有多少个或许,有一点自己能肯定,那就是——

他不会孤独,因为有我陪着他!

孤夜孑不知道她为何突然害怕,他顿下动作,大掌拨开她被汗水浸湿的碎发,一个用力后,融入了最深处。

锦瑟华年谁与度 189 试探计划

炼丹房内。

陌辰吏一条手臂半弯起,手腕的静脉上Сhā着一根银针,顺着尖端,还有暗红­色­的血渍流出。

林尹一边擦拭,一边不解问道,“师傅,这样是解毒么?”

陌辰吏五指拢紧后张开,反反复复,“不是解毒,只是暂时将毒素积压在手臂以上。”他轻描淡写说道,望着浓黑的血液顺着手臂流入瓷盘中。

林尹将手中的锦帕按在盆中反复搓揉,“是因为皇后吗?”

陌辰吏将挽起的衣袖拉下去,原先污黑的手臂恢复成古铜­色­的肌肤,“那日在皇陵上,她应该已经发现了。”

林尹听闻,没好气地将那帕子掷在盆中,水花四溅,“师傅,即使皇后真的看见了,她会在意吗,说不定压根便没有放在心上。”

陌辰吏但笑不语,起身后大掌在她脑袋上轻拍下,“收起来吧,一会给人看见了麻烦。”

林尹闷着一口气,将沾血的锦帕和纱布仔细收拾起来。

风妃阅睁眼之际,皇帝已经上早朝,暖和的寝殿中让人顿生几分懒惰,她两手放在身侧,十指蜷缩着不想动弹。脑袋枕上手臂,原想再躺一会,慵懒的睡姿尽显后,却一骨碌地自榻上爬起来。

陌辰吏原以为风妃阅会去炼丹房,故而安生坐了半天,用过午膳,林尹一边收拾,一边说道,“我就说嘛,皇后怎会将那些‘小事’放在心上。” ——3Q手打

男子浅笑,双手遮住眼睛,轻轻揉动几下,“那便最好,省的我想办法骗她,”陌辰吏放下手掌,眼睛眯起后,用力眨了几下,“今日,两只眼睛似乎有些模糊。”

林尹放下手中动作,弯腰后望着他双目,“怎么样,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陌辰吏不以为然,起身后朝着一处走去。

风妃阅疾步匆匆,凤袍旖旎于后,刚要踏入炼丹房,脚步却顿在了外头。

陌辰吏两眼紧闭,双手张在前方似乎摸索着道路,林尹站在边上,眼看着他磕碰在桌腿上而不加以提醒。风妃阅站在殿门口,望着如此怪异的一幕,跨了进去。

林尹见状,小嘴轻张,脸上闪过埋怨后索­性­就不开口。陌辰吏指尖落在前方,正好碰在女子白皙的面颊上。他收回手,朝着另一方向走去,“林尹,别闹,师傅没有……”

“师傅!”林尹的声音自另一头传来,急迫中带着无可奈何,陌辰吏急长睁眼,面­色­不自然地瞅着风妃阅,“皇后。”

“你们做什么呢?”女子望着二人间的怪异,不解问道。

“哦,”陌辰吏转身,朝着边上的林尹使个眼­色­后,在凳子上坐下来,“我和林尹闹着玩呢,让你见笑了。”

风妃阅抿­唇­,嘴角轻勾后在他边上落座,“看不出来,堂堂陌医师还有这样的一面。”

陌辰吏彻一壶清茶,见林尹退下后,风妃阅便将双目落在男子的手臂上,“上次在祭台,你没事吧?” ——3Q手打

他放下茶壶,眉头轻扬,“我好的很,倒是你,最近这段时间忙坏了吧?”

风妃阅抿一口茶,惬意的呼出口气,陌辰吏见她视线始终不离自己的手臂,想她果真是心细之人。“我上次看到,你的手好像是中毒了。”女子犹豫再三,最后还是开口说道。

陌辰吏显出诧异,放下茶杯后将袖子撸起,“看,我不是好得很。”

两条手臂果然没有丝毫异样,风妃阅见后也就放下心来,微笑说道,“是我看错了,没事便最好。”

陌辰吏视线垂落在桌面上,温润的眸子溢满暖洋洋的流光,他食指在杯沿轻轻画出几个圈,似乎有很多心事。风妃阅两手轻­棒­住茶杯,须臾后,睬着他的侧脸问道,“陌辰吏,我与你有事,从不该瞒着。”

男子抬眸,目光坦诚,“不该瞒你的,我从来都告诉你。”

风妃阅两手枕在身前,“你心中有事,还是你遇上了什么麻烦?”

陌辰吏听她这样说,心头稍有宽慰,他俊脸漾上笑意,“前几日,我收到云朝来的诏书,父皇他如今龙体欠安,想让我回去一趟。”

风妃阅点下头, “这是应当的,你打算何时启程?”

男子起身,却是轻叹一口气,“我是质子,有生之年,是不能回到云朝的。” ——3Q手打

风妃阅跟着站起来,“这不过是一些死的规矩罢了,回去后我同皇上说说。”

陌辰吏走至殿门口,外头阳光明媚,顺着琉璃瓦的屋檐一角一落倾泻而来,或许,只有他自己明白,他在逃避着什么。自己失明那是迟早的事,风妃阅说,他们之间不该瞒着,可有些事便是那样注定的,他更不想让她看着自己失去光明的那一日。

陌辰吏与太多人都是不同的,他的感情,藏得太深,他的情,又太真,他说过,只要看着她每天能露出笑来,自己就甘愿站的远远的。

风妃阅一辈子当他是知己,他心中的情,她更是没有看透,这,便是最大的遗憾,而这对于陌辰吏来讲,却已经是莫大的幸运。

他回过头去,风妃阅不知何时已经站到他边上,二人相视而笑,那般温暖舒适的感觉,让她每每都能放松下心情。

慈安殿内。

东太后神态认真,端坐于棋盘之前,对面坐着一名宫人,气氛越发显得紧张。

陌修进来之时,就见她拧着眉头,一手撑起下颔,“微臣参见太后。”

她一回神,种­色­显出慌张后将那棋盘一推,朝对面之人说道,“收下去。”

“是,太后。”

东太后屏退旁人,陌修起身时,眼睛充满疑虑的落在她身上,“你对棋艺一向孤陋寡闻,如今怎么下起来了?” ——3Q手打

“哦,”女子起身,双手将叠起的裙摆抚平,“以前看姐姐喜欢,最近这几日闲着无趣,让人教了几下,倒也有些兴致了。”

陌修望着昔日熟悉的眉目,如今,站的如此之近,却还是有种靠近不了的陌生。他以为是东太后还为了西太后的事而责备于他,这么多年来,也确实是自己亏欠了她,让她一人在宫中受了这么多苦。

“兰儿——”男子轻呼出口气,双臂将她揽在怀中,身前的东太后被吓了一跳,身体有些僵硬,“我带你离开,带你去过你想要的生活,我们离开皇宫好不好?”

东太后目光咻地­阴­沉,陌修见她不说话,面颊在她颈窝间摩挲道,“以前是我只顾着自己,今日开始,我们选个地方,我带你一起走得远远的。”

女子双手放在陌修手背上,稍一用力后,挣脱出来,“陌修,你糊涂了不成?”

男子怀中空落,看着东太后几步来到案几前,她冷眼扫过殿内的摆设,面容上,有一种说不清的坚毅,“我以为你是个雄心壮志之人,却不想你也不过如此,一心局限于儿女之情。”

陌修走上前,脚步站在女子投下的暗影中,“兰儿,那些东西,你从来都是不争的。”

“是,”东太后一字铿锵,转身时,眼中迸­射­出的野心着实让陌修大吃一惊,“以前,我可以不争,可是如今只剩下我,没有了姐姐的庇佑,我要怎么和皇帝斗,怎么保住我自己?陌修——”女子突然逼上前,食指直逼向他,“都是你,姐姐才会落得这样下场,如今倒好,你居然说要带我离开……”

陌修站在远处,东太后不断在他眼前徘徊,“兰儿,我们离开,就不会有那么多烦恼……” ——3Q手打

“要是你自己走吧,”女子顿住脚步,目光轻蔑,“反正你抛下我也不是第一次了。”

男子望入女子眸底,片刻后,方艰难开口,“你,究竟想要什么?”

“修,”东太后几步来到男子身前,两手紧拽着他的袖口,“我们这样逃出宫去,皇帝也不会放过我们,唯一的办法,就是自己手握大权,到时候,我们想去哪便去哪。”

“兰儿?”陌修轻唤,大掌握住女子的手肘。

“嗯?”东太后仰起脸,期盼的视线落在他俊脸上。

“你真的是兰儿么?”陌修十指用力,深嵌入她手臂,“为什么我觉得你变了。”

女子秀眉紧蹙,双手猛的一甩,“修,不是我变了,是你变了,”她再度逼上前来,小脸对着男子沉痛的目光,“你忘了我们之间的诺言,是你背叛了。”

一样的面容,陌修仔细端详,他脚步不住后退,摇着头,走出了慈安殿。

身后,东太后凝望着男子的背影,一身荣华掩去昔日的熟悉,她站在原地,眼中,陌修越走越远。她双手紧紧攥起,强忍下一口气后,暗暗劝诫自己,这个时候,千万不能让陌修看出端倪,今后,她还需要他。

走出慈安殿,陌修并未立马回到自己的住处,而是倚在一边的长廊上出神。——3Q手打

身后,被拉长的身影投­射­而来,男子却并未察觉,厉王爷一身纯净的白­色­缓步上前,直到来到身侧,陌修才侧过头去,“微臣见过厉王爷。”

望着他脸上的落寞,男子侧身靠在铜柱上,他双手环胸,魅惑的俊脸在暗夜下晦涩难以猜测,“国师不必多礼。”

二人心中各有心事,厉王爷轻叹口气,随手摘下一片叶子周旋在指尖,“本王刚从慈安殿回来,这段日子,国师是否有种感觉,母后好像变了。”

“王爷也言察觉?”陌修显出几分吃惊,讶异过后,想起自己同东太后的关系,忙敛下神­色­,“或许,是因为东太后失去倚BBs.jOoY OO · NET靠,才会这样。”

“不,”厉王爷摆摆手,薄­唇­露出几许深意的笑后望着身侧的女子,“国师你不必避讳,母后有事,大多数不会瞒着本王,这段日子,我只是觉得她行事风格似乎像换了个人,倒是同先前的西太后并无二致。”

陌修再也掩饰不住惊异,他心头一怔,大颗大颗的汗珠自额头上涔涔而出,“不可能,不可能……”

厉王爷眼眸深沉,月影透过稀松的林木间穿透而来,浓密的睫毛在他邪魅的脸上打上一排暗影,他垂下视线,声音中透着不愿接受的惧意,“我知道,母后不是这样的,如今,她看着我的眼中少了一份慈祥,更多的,则是戒备。她说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事先斟酌好的,现在,我甚至害怕去慈妥殿请安……”

陌修阖上眼,他的感觉,和厉王爷一样。

“我最怕的,就是母后已经遭到毒手,而我却喊着真凶做母后,”厉王爷侧目,望着身侧的陌修,“我这次找你,是想要请你帮忙,可有什么法子能分辨出母后同西太后?” ——3Q手打

“先前西太后有孕,后来又自缢于慈安殿内,我曾趁着兰儿不注意时替她把过脉,并无异常。”

厉王爷听他唤一声兰儿,当即便眉头轻皱,“这并不能说明什么,那一夜的独处,谁都不知道究竟发生 了何事。”

陌修点头同意,“如今想来,其中疑点颇多,她的很多习­性­,都变了。”

“母后同西太后面容一致,怒我冒昧问一句,母后身上可有何特征,能分辨出二人?”厉王爷脸­色­平静问道。

陌修神­色­有些不自然,但是经他这般提醒,便恍然清醒,“若她真的不是兰儿……”

“我不想母后蒙冤,这事,我不得不求助于你。”厉王爷的意思很明了,这等事,也只有陌修能证明。

男子似在犹豫,片刻后终是点下头,“她身上有一颗兰花痣,这……别人都不知晓。”

厉王爷眼中一亮,“那便最好,若她真是母后,本王自会信奉孝道,若她不是……”他手掌紧握,原先草绿的落叶在指缝间被碎成几瓣,“休怪我让她不得好死……”

陌修望着男子眼中的狠戾,此事不能张扬,更要找准机会,二人商议后,便朝着各自的住处而去。

厉王爷走出几步,坚定的脚步顿住后,转过身去瞅着男子的背影,邪肆的­唇­角在黑夜中肆意漾开,大掌在身侧一个用力握紧,将那抹满含它意的笑诠释在脸上。——3Q手打

锦瑟华年谁与度 190 最后­阴­谋

三日之前,慈安殿内。

厉王爷行进去请安,东太后一手拨着指套,正倚靠在藤木椅上。

“儿臣见过母后。”

“厉儿,”女子微微一笑,依旧斜躺着没有起身,“近日来天气转凉,你就不用来慈安殿日日请安了。”

“那怎么可以,”厉王爷上前,随意地坐在边上,两手按在东太后肩胛处,“母后,以前是我不懂事,在外这么多年,没能替你分劳解忧。”

东太后一手拍着他的手背,面上知足,两鬓中冒出几缕白霜,“厉儿能有这般心思便最好,也不枉母后为你这么多年。”

修长的手指在她肩胛处轻轻揉捏,东太后仰着脸,而上头的男子则凝望着她那张熟悉的侧脸。“厉儿……”

“母后,何事?”厉王爷手中一顿,脑袋压下。

“有件事,母后一直瞒着没有同你说,”东太后转过头来,神­色­认真说道,“这些年,你听说过独步天涯吗?”

男子放下双手,漫不经心地抚着掌心,他眉头微蹙下,隐晦的神­色­撇向它处,“当然知道,独步天涯是江湖上最大的邪教,这几年势力更是广布武林,不容小觑。”

东太后点下头,单手掀开盖在膝上的毛毯,“独步天涯的皇尊,名叫七袂,母后先前一直没有同你说,他,其实是你的亲哥哥。”

厉王爷跟着东太后起身,俊脸上漾起惊异,“他……”——3Q手打

女子点下头,娇小的身子站在纜­乳­芟拢“当初,你们乃是孪生双胞胎,只是他打小便被姐姐送出宫去,吃了不少苦,为的,也是有朝一日能帮助你。”

厉王爷不解,东太后旋身,正­色­说道,“厉儿,母后为的,是将你推上皇位!”女子语气凛冽,气势更不比男儿逊­色­。厉王爷听闻,邪魅的面容撇向她,“母后,儿臣不敢。”

东太后拉下嘴角,身子转过去之际,露出几许嘲讽,她语锋一转,视眼微眯,“可惜,小七他心有杂念,母后担心极了。”

厉王爷仔细聆听她话中的意思,东太后语气沉重,压低声音来到他跟前,“皇帝当初登基的那份圣旨已经落到小七手中,本宫三番讨要,他全好,索­性­连音讯都没了。母后是怕,小七会有野心,来夺去本该属于你的一切。”

厉王爷紧锁的眉头微微舒展,他睇着身侧女子,开口问道,“他是我哥哥,母后你先前为何不讲?”

“当时姐姐在世,她不让我将此事告诉任何人,知道的,就我们两个。”东太后微叹口气,在边上坐下,“母后知道,对于小七,我一直是亏欠的,可是如今,我没有别的法子。厉儿,你必须马上拿到那份圣旨……”

厉王爷眼中闪过一抹狠戾,他点下头,同东太后商议了许久后才走出慈安殿。

三日之前,他便已经清楚的知道死在慈安殿中的女子,并非西太后,自己同七袂的关系,东太后一早便悄悄告知与他,只不过是瞒着西太后罢了。望着陌修逐渐远去的背影,厉王爷原先垂下的两手用力紧握,那双邪肆的双目,在男子转身之际突然变得潮湿,他明知西太后是假,却还是找了陌修帮忙……——3Q手打

他同母后的关系,厉王爷心中是清晰明了,东太后等了一辈子的人,如今……就当是遂了她的愿,让他们生死能相伴。

他知道,他一定要趁早下手,想起东太后的惨死,厉王爷顿觉胸口袭上阵阵窒闷,一路朝着宫外走去。

回到厉王府,飒爽的凉风倾数灌进来,他原先稳健的步子变得小心翼翼,推开殿门之后,迎面似有异样传来。厉王爷走进去,里头空无一人,他负手在身后,刚跨入内殿,便见一名男子伫立于堂中央,身姿挺拔地背对着自己。

他一袭黑­色­长衫,略显落寞的身子在听到动静后转了过去,厉王爷丝毫没有感 意外,径自在边上坐下,“哥。”

七袂见他神­色­疲倦,便跟着坐下来,厉王爷双手掩面,指缝间出来的声音有些压抑,“母后不在了。”

男子原先端着茶杯的手腕轻抖,有水渍倾斜出来,烫的虎口处微微发红,“是么。”

听着他如此冷淡的开口,厉王爷松开手,­精­锐的眸子有此泛红,直望向对面的男子,“哥,当日,死的是母后,你怎能这般平静?”

七袂薄­唇­轻启,抿上一口茶,却觉苦涩至难以下咽,“这是她一直想要的东西,”他话说完,便从袖中抽出样东西放在厉王爷面前。明黄|­色­的卷轴顿时显出几分耀眼,“如今得到手了,拿去吧。”

望着那份圣旨,厉王爷心头似有千斤重,“你对母后,是怨恨的吧。”

七袂不说话,坐了片刻后站起来便要离开。厉王爷见状忙起身,“哥,西太后那边,你要当心着点,她话中的意思,是要我们兄弟相残,有可能会对你不利。” ——3Q手打

“手足之间, 早就相残了不是么?”七祛转过头来,孤寂的眼中,有一种说不明的希翼,“如果可以的话,我倒情愿什么都不要。”

厉王爷看着他走出寝殿,七袂虽然行事怪异,但对他却是极好的,厉王爷曾经想过,两宫太后从小将他送出宫去,无非便是为了有朝一日的事有突变。当日,抱走的不是七袂,那就是自己。他能理解,哥哥对于常人间的亲情定是十分向往的,兄弟三人,可在孤夜孑的眼中,七袂却成了他的­肉­中之刺,朝野外的邪教之人。

看着他走出一步,厉王爷细想片刻后,还是追出去,“哥,近段日子不要轻举妄动,皇帝正四处派人找寻你的下落。”

七袂头也不回,云淡风轻说道,“东西既然已经到手,我只想带着她离开。”

厉王爷来到男子身侧,“你说的是,皇后?”最后那二字,他说的极为小心,七祛听闻后转过头来,一字一语说道,“她不是皇后,我带她离开之后,就不会再回来。”

“哥,”厉王爷突然挡在他身前,“她不会同你一起走的,要不然,当初也不会回来了。”

“她只是忘记了一些事而已,”七袂依旧坚持,目光笃定,“我答应过她,去到哪都会带着她。”

男子话一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厉王爷望着他隐出去的背影,神­色­逐渐黯淡下去。

景夜宫。

施婕妤早已将宫人尽数遣退,她坐立不安,脸上更是挂满焦虑。殿门外忽的传来一道细微的动静,女子竖起双耳,一边上前将门打开。——3Q手打

“白月见过皇尊。”

七袂走进殿中,狭长的双目落在她脸上,“索伊人呢?”

“回皇尊,属下同几位门主已经商议,今夜便动手,天牢中一切已经安排妥当,请皇尊放心。”

七袂在边上坐下,回头说道,“今日务必将索伊救出来,不可有误。”

“皇尊,”施婕妤犹豫再三,最终还是开口,“索伊如今被抓,皇上也知道那东西在您的手中,属下不懂,您为何还要冒险救她。”

bbS·jOOYoO. NET 七袂先是不说话,以手指轻轻扣着桌面后,方扭过头来,“索伊她不是本尊的人,当日为了引开皇帝而被抓,是基于她对我的一份信任,我将她当做我的朋友,自然要将她救出来。”

朋友……施婕妤微微出神,面­色­带有怔忡,昏暗的灯光中,女子在转身之际露出一抹笑来,满舍不屑。

深夜,月上凉梢之时,几林黑影神出鬼没,索伊被两名男子架在手中,似乎受了重伤。蒙面的几人快速朝景夜宫而去,最后头的女子警惕望向身后,朝着身前几人说道,“你们带着她先回去,我来断后。”

“是,”其中一人点头,“白月,你自己当心。”

女子点下头,人已路至园中,大步朝着相反方向而去。

凤潋宫内,时值深夜,皇帝却犹在批阅奏折,风妃阅陪在身侧研墨,孤夜孑觉得困顿,将手中东西放下后,朝后仰去。

风妃阅放下手中动作,取来一条毛毯后搭在男子膝盖上,孤夜孑动也不动,双目紧阖,想要小憩一会。她蹑手蹑脚向外走去,准备让御膳房送些东西过来。——3Q手打

脚步刚跨出去,耳眸却忽的一声冷嗖,风妃阅下意识躲开,回头看时,那坚硬的铜柱上竟Сhā着一柄匕首,张眼望去,四处并无他人。她小心翼翼上前,只见刀柄上带着张纸条,上头写着,“速去景夜宫。”

风妃阅暗暗思忖,刚要回到凤潋宫,脑中却突地惊醒,她单手将纸片握在手中,一个用力后,大步而去。

藏匿于暗角的施婕妤在望见风妃阅的背影后深深呼出一口气,她并未直接回到景夜宫,而是脱下夜行衣后一路向前而去。睡梦中的陶心被模糊喊醒,她揉下惺忪的双眼,面有惊讶,“施婕妤,您怎么到这来了?”

女子压低声音,神­色­惶恐说道,“陶心,你快去叫人来,景夜宫内闯入了刺客,我也是偷偷跑出来的。”

陶心吓得全身冷汗,睡意全消,“什么,刺客?”她赶忙起身,披上一件外袍后拉住施婕妤的双手,“奴婢这就去叫人来,娘娘莫要惊慌,您先呆在这边。”

施婕妤惶恐地坐在榻上,点头,看着陶心大步向外跑去。

风妃阅手中紧接着那张字条,不知道,是不是七袂又想玩什么花样,可那圣旨毕竟在他手中,哪怕是一点希望,自己都要搏上一搏。景夜宫内静谧声声,一点点风吹草动的声音都清晰入耳。她不敢掉以轻心,谨慎的跨步进去。

人刚踏进园子,就听得殿门突然在眼前打开,为首的黑衣男子一怔,手中的暗器已经蓄势待发。——3Q手打

七袂抬眸,眼中闪过惊异后,一手将身侧男子的手挥开,风妃阅望着几人,脚步禁不住退后,目光在触及到索伊后才放柔几分。

“阅儿,跟我走。”七袂上前一步,语气依旧霸道。

风妃阅将那字条放入袖中,她神­色­清冷,目光疏离,“我知道你是为救索伊而来,这不是安全的地方,你们赶快离开。”

“我此次前来,就是要将你带出宫去。”七袂坚持,望着逼上前来的男子,风妃阅更加确定那封信是他为了将自己引来而写,“你不要再枉费功夫,如今索伊身受重伤,一旦被人发现了行踪,就只有死路一条。”

“阅儿,如若我将东西给你,你是否会跟我出宫?”

风妃阅望着他赤诚而希翼的眼神,忽然,心口便是一沉,莫不是七袂真的同自己有着理不清的纠葛?如若不是,又是什么样的理由让他如此坚持,她不信,七祛这样的男子,真的能如他所说,放的下一切。

“不会,”风妃阅说的越发坚定,“这辈子,我们之间不会再放手。”

“哈哈哈——”七袂仰首,肆意的嘴角中,拉开的弧度却是极若苦涩的,他的执着,换来的,是她更加凝固的坚定。那而样的全心全意,却不是为了自己。

索伊侧目,望着他微扬的侧脸后,只是无奈摇了摇头。

“你能保证,他会和你一样的想法?”七袂压下脑袋,突然正­色­,双目直逼入风妃阅眼中。

望着他略带挑衅的目光,女子有些心虚,却依旧凉冽,她螓首,眼眸犀利,“那是自然。” ——3Q手打

七袂被压的说不出话来,她的袒护,如此显而易见。男子再度冷笑,薄­唇­带着几许­干­涩,他两眼攫住女子眸中的闪躲,尖锐问道,“你确信?”

风妃阅喉间哽住,突然连心头也变得窒闷起来,强鼓起一口气后,她刚要开口,身后却传来了齐声的脚步隆隆,震彻天际。

“快,将景夜宫包围起来!”

风妃阅急于回眸,大批的御林军蜂拥而至,明亮的火把扰如燎原之势,迅速将原本暗寂的天空照得通红,急切的热源袭面而来,风妃阅不适地阖上双目,喉咙口,隐约有淡淡腥味溢出。

七袂目光渐沉,落寞的眸子落在了风妃阅身上。

第191章 七殇七落

她一个回眸,心中大惊,目光正好对上七袂,这一切绝不是巧合这般简单,男子双目如炬,闪身挡在风妃阅的面前。^橘园.清清^

望着他坚挺的背影,女子为他这第一反应的动作而略感吃惊,心头,染上几许莫名暖意。

御林军纷至沓来,四方纜­乳­苌希弓箭手悄然埋伏,将几人团圆围在了景夜宫,如今,料是Сhā翅也难飞。

队列突然向边上散去,将中间一条宽敞的青石路给让出来,孤夜孑负手迎风,随着大步的走动,明黄|­色­的袍角肆意飞扬,衣带间尽显霸气。御林军分站两侧,手中明亮的火把高举过头顶,映衬出男子一双琥珀­色­的眸子越发令人惊异。

孤夜孑冷眼扫过众人,目光落在七袂身后的风妃阅身上。

她视线微抬,在对上皇帝平静的双眼后,移开一步,想要走上前去。七袂余光轻扫,看着风妃阅擦身而过,淡雅的芬芳转瞬即逝,她那么毅然决然的背影横在眼中,突然间便多了种模糊的痛感。

“阅儿——”孤夜孑疾步上前,神­色­转为慌张,风妃阅只觉脊梁骨冒出涔涔冷汗,来不及回头细看,便给一股巨大的力道给掼向身后,后背砸在男子结实的胸口。她下意识挣扎,上半身刚要摆脱,脖颈处却被一只大掌给牢牢控制,七袂指尖上坚硬的指套­精­准掐住女子动脉,力道之大,足能让她在顷刻间窒息。

“站住!”七袂一手揽在风妃阅腰间,同时,拇指同食指勒住女子下颌,“你再敢上前一步试试。”

孤夜孑顿住脚步,神­色­凝重,­阴­暗的眸光中暗现汹涌,他单手轻挥,示意边上侍卫不要轻举妄动,“将皇后放了。”

七袂将风妃阅带至景夜宫前,索伊步下石阶,站住二人身侧,“只要你将她放了,朕便允许你们安全出宫。”

身后,几名独步天涯的门主面面相觑,不知其真假,七袂的声音,就在风妃阅头顶,晚风中,带着几许沙哑,“我想要的是什么,你应该很清楚。”

孤夜孑俊目染上怒意,一口回绝,“你休想!”

“很早之前我便说过,我要拿回属于我的一切,如今,我只要带她走。”七袂声音狠戾,手掌一用力,坚如钢针的指套随之收紧。风妃阅微仰起脑袋,斜睨的视线对上孤夜孑,嘴中说不出一个字来。

“她是朕的女人,你凭什么带她走?”皇帝强忍下满腔怒意,压低声音。

风妃阅喉间难受地哽动,柔荑覆上他的手掌,“我不会走的,索伊,你们快些离开。”

身侧的女子面容苍白,瘦削的身子裹在冷风中,她摇下头,向着二人靠近一步,“他是铁了心了,你都拿他没辙,莫说是我了。”

七袂垂下眼帘,望着女子光洁饱满的前额,他微微倾下身,在她耳边说道,“你先前的笃定哪去了?还是,害怕了?”

“我怕什么?”风妃阅望着对面的男子,嘴角轻勾,示意他不要担心,“七袂,是你害怕了。”

她眼中的坚信,几欲让七袂崩溃,“你为何处处向着的,都是他?”

“因为,他是我丈夫,而你不是。”风妃阅的回答再简单不过,亦是最为平凡的真话,无论七袂怎么坚持,却依旧不能动摇她分毫。

孤夜孑心头沉重,牵着胸口的地方,突然感觉到疼痛不已,风妃阅秀美紧蹙,白皙的额头随之冒出冷汗,她一手按在胸前,微微喘着气。

“那好,既然如此,我便公平对待,”七袂手一扬,掌心中握着样东西,“这就是你急欲想要找回的,如今我将它还给你,人,我带走。”

孤夜孑俊美微眯,语气寒彻,“你想都别想。”

“哦?”七袂略显吃惊,邪魅的­唇­角微微展开,犹如罂粟般的蛊惑,“莫不是,你想要人?”

“朕两样都要。”皇帝势在必得,躲在暗处的侍卫已经张弓搭箭,随时准备下手。

风妃阅举目望去,此等架势,看来皇帝是不会轻易让他们再一次逃脱,她脑袋微向后仰,用只有他们二人才能听得到的声音说道,“七袂,你挟持了我,快走吧,今日这一切显然有人刻意安排,想要置你于死地,你为何非要如此固执不听劝呢?”

“我不是不听劝,只是想让你看清楚,他的眼中是否全心全意有你,”七袂扬起的手掌咻的握紧,“你若两者都想要,我便让你一样都得不到。”

风妃阅痛苦的阖上双目,坚硬的锐利刺在喉间,蔓延着窒息的疼痛,“你为何还是不懂?”

孤夜孑听不清他们之间的谈话,只看见风妃阅的两眼始终定在自己身上,敏锐中透着一股坚定,丝毫不会动摇,面上神­色­虽有痛苦,菱­唇­上,却仍旧带着笑,安定而淡泊。七袂沉重的喘息声扑打在头顶,他顿住声音,开口问道,“我不懂什么?”

“就算他选择的不是我,我也不会同你离开,我的话一直不会变,七袂,你快离开吧。”风妃阅急切的劝解,她太清楚孤夜孑的脾­性­,今日一战,恐怕真会是生死之战。

听出她话中的担忧,索伊一双美目扫向四侧,正­色­朝着七袂说道,“早知今日,我当初就不会答应你,她已经记不起来了,你何苦这般苦苦执着,那些本就是该遗忘的记忆,你做了这么多,可她自始至终,却都不记得你。”

“够了!”七袂厉声打断,他两手收拢,那种失去的落空感让他茫然不适应,“索伊,你一定有办法的,你让她记起前生的事,她不该忘记。”

风妃阅瞅着二人,视线落在索伊苍白的小脸上,“什么前生,什么记忆?”

“七袂,”女子摇下头,一脸无奈,“只要她想,我可以将你们的前世让她知道,可是,­阴­阳异术,强求不得。”

男子面露欣慰,侧脸转过来对上风妃阅,“阅儿,你听见了没有,”他食指抚过她眼角下的泪痣,“这就是我刻在你身上的印记,这辈子,你都休想逃开。”

“拿开你的脏手!”孤夜孑一声怒喝,边上的侍卫已将弓箭双手呈上来。

风妃阅被挡在身前,皇帝接过弓箭后并不动手,“你将人放了,东西和你的人,都可以带走。”

风妃阅原先阖起的双目在难以置信中睁开,不是她信不得孤夜孑,而是如今亲耳听闻,她却忘记了该有的反应。他依旧是那个想要一统天下的尊王,不同的,是那颗孤寂的心懂得了什么叫在乎。

当自己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孤夜孑并没有感到一丝一毫的沉重,这份圣旨,一直是他心中最大的隐患,而如今,他眼里心里的安危,却只有那个被钳住住,称他为丈夫的女子。

“哈哈哈——”七袂扬笑,心里却越发苦涩,他转过头去,满含深意地望了索伊一眼。

就因为她先前的一句话,她说,你看了,可终有一日会后悔……

风妃阅眼眶中一阵冰凉,滚烫的泪水流至脸庞,她能确定,她同七袂,真的是有前世的,要不然,她也不会见到他就要流泪。前方,站着身姿挺拔的皇帝,那么多包围的侍卫,她却只看到了孑然一身的他,“七袂,我不想知道任何事,更不想记起什么……”

“阅儿……”七袂的声音忍不住拔高,“你是怕自己动摇么?怕你一直坚持的东西,就那么突然坍塌吗?”

风妃阅扪心自问,她宁静的摇了摇头,语气中,那一字一句却是极为残忍,“不是,是因为没有必要。”

七袂怎么都没有想到,他等来的会是这样的回答,一时之间,他忘记了所有动作,只是瞅着女子的小脸,怔忡出神。

风妃阅感觉到男子的用力,那坚硬的指尖已经陷入自己喉中,脖子上划过暖流,溢入前襟,她疼的眉头紧紧蹙着,“痛……”

七袂一回神,五指微松开,“阅儿,你居然说没有必要。”

风妃阅仰起小脸,睁开的视线正好对上男子坚毅的下巴,她顺着他高挺的鼻梁向上望去,双目,在毫无预警中跌入那深邃的潭底。她心口的疼痛,忽然像是被撕裂一般,顺着四肢向全身蔓延,男子眼中的痛,比她还要厉上千万分,他如此的执着找寻,换来的,只是一句没有必要。

一滴眼泪,突然就模糊了整个世界,bbs .j OoY O O.n ET 也模糊了他的心……

七袂一手固定在风妃阅脑后,逼近的俊颜上,突然融化出说不尽的悲伤,薄­唇­,轻刻在女子菱­唇­上,冰凉的令人害怕。

风妃阅睁大的双目中,滴入一滴冰凉,她瞳仁酸涩的厉害,眨眼之际,整个眼睛却像是被火烧一样的疼。七袂的眼泪,滴入她眼中,疼的那么惊心,却依旧让她记不起一些事情来。

“好痛,好痛……”风妃阅感觉到自己的眼睛都快瞎了,她不断摇着脑袋,双手紧紧捂住面颊,“孑,我好痛……”

七袂有些不知所措,仿佛回到了那一生,她也是这么同自己说话,好痛……痛……

一处龙形雕刻的纜­乳­芎螅女子手持弓箭,躲过了所有人的视线,她黑纱蒙面,冷眼观望着下面所发生的一切。孤夜孑望着突然失控的风妃阅,一时间心有惊慌,忙将手中弓箭慢慢拉开。

顶檐上,女子一声冷笑,随后便隐在月影中,拉开弓箭。

“阅儿——”七袂忙的松开手,就是那么一瞬,皇帝将弓拉开,来不及放手之时,眼皮却猛的一沉。屋顶上的女子十指紧绷,胸口涌起一股巨大的冲力,她忙用内力强压而下,握住弓箭的手,在慢慢颤抖,喉间泛上浓郁的腥甜,她屏息凝神后,咻地松手!

七袂双手将风妃阅的柔荑拉下,只见她泪流满面,眼睛闭的事实上的,神情更是痛苦。孤夜孑眼中闪过一道极快的光亮,绷成一线的长箭却是直向风妃阅而去。女子忙缩到能遮挡的地方,她一手按住胸前,内力被消耗完尽后,一口鲜血吐在了夜行衣上。

七袂及时反应,却还是迟了那么一步,他振臂一挥,将风妃阅推到了索伊手中,女子来不及惊呼而出的小心吞咽在腹中,眼看着那支带着劲风的冷箭直Сhā入男子心口。她张了张嘴,全身冒出冷汗,颤抖不已,“七袂——”

风妃阅双眼疼的睁不开,她两手使劲揉着眼睛,急切的想要知道发生了何事。因为第一次,她听到了索伊嘴中的惊慌。

肩头,突然被撞击,像是要将整条手臂卸去,她好不容易睁开眼睛,却看见七袂与自己错身,在她来不及伸手的时候便摔了下去。扬起的墨发,被风轻轻托起,风妃阅急忙伸出手一捞,却扑了个空……

砰——

后背砸在了坚硬的地面上,风妃阅抬眼望去,就见孤夜孑将手中的弓箭交在旁人手中,大步而来。

“主上!”身侧众人大惊,纷纷围在七袂周边不让御林军攻上前来。

身下,猩红的血渍顺着背部流淌出来,一下就流溢到风妃阅脚边,孤夜孑走上前来,如狼般的眸子犀利扫向顶面,“上去搜!”

“是!”

上头女子一手按在胸前,探出的脑袋在望见下面的一团乱时快速缩了回去,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握起来,没想到,七袂不顾一切的将她推开。

懊恼得迅速起身,她脚步不稳的跃下纜­乳­埽向另一边逃窜而去。

第192章 终迟一步

也许,他们之间真的永远只差那么一步……

风妃阅看着他这样摔落在地,撕开的眼眸,伴着疼痛,万劫不复。

“七袂!”索伊率先上前,苍白的双­唇­微微哆嗦,两手用力顺着他的前襟撕开一道剧烈的口子,随着哧一声,连带着里头被血染红的中衣被撕裂,露出胸口处的触目惊心。

风妃阅杵在原地,索伊撕下一块衣衫将七袂伤口边上的血渍擦去,忙碌的小手在接近男子胸口时停住,“有毒。”

几位门主纷纷聚上前来,一边对抗御林军的逼近,“事不宜迟,快将门主送回独步天涯。”

索伊冷着小脸,七袂的目光已然涣散,两手垂在身侧,动也不动一下,“来不及了,”她说出的话,带着哽咽,望着伤口流溢而出的毒血,全身都在抖,“箭头上淬着剧毒,见血封喉。”

“出了何事,”大乱中,就见东太后疾步匆匆而来,御林军将挡住的路退开,女子一眼便看到了躺在地上的七袂。眼中闪过惊讶,她强自镇定后,面­色­凄哀上前,“皇帝,手下留情。”

宫外,厉王爷接到消息后亦是大步赶来,走入景夜宫中,就看见东太后不顾众人劝阻来到孤夜孑的面前。

他想要上前,若是让皇上知道了七袂的身份,怕是连一点转圜的余地都没有。孤夜孑望着赶来的东太后,女子一手把在身侧的丫鬟腕上,“住手,皇上,小七是你的亲弟弟,不要伤他。”

厉王爷来不及阻止的声音卡在喉咙口,孤夜孑原先沉寂的眸子突然闪烁,冷着声音问道,“什么?”

“小七是皇子,当年被­奸­人所掳,本宫前几日才得到他的消息。”东太后大步来到七袂身前,焦虑的脸­色­变为惊恐,“小七,小七——”

厉王爷狠狠握下手掌,以他对孤夜孑的了解,如今这样的局面,即使七袂本有希望,现在,皇帝也定会斩草除根,以免留下后患。

东太后蹲下身子,隐有哀伤的眸子在压低之后,闪现出几抹得意,七袂望着身前女子,深邃的眼中并没有丝毫焦距,听得那一声声叫唤,他却清晰的明白,这人并不是自己心中挂念的母后。虽然有恨,这么多年来的寂寞,却并没有让他真正去恨着东太后。

风妃阅蹲下身来,就连孤夜孑都紧跟上前一步,厉王爷并不敢表露的太过于明显,只是强忍着心中悸动上前。

她望着男子即将阖上的眼眸,空白的思绪中,突然想起了什么。风妃阅两手胡乱在袖中掏着,慌忙的动作后,将陌辰吏曾经交给她的药丸握在手中,“有救了,有救了……”她热泪盈眶,将七袂拉起后,枕在自己臂弯间,“快点吃下去。”

索伊跌坐于地,风妃阅将药丸递到七袂嘴边,却见他呼吸越来越弱,她急急忙忙用手指掰开他牙关,“快点啊,快吃下去。”她急迫的一手托住男子下巴,七袂眼皮睁一下,垂在边上的右手慢慢抬起后,伸向孤夜孑。

皇帝站在远处,看着他手掌虚弱的重新跌落回去,一个吃力而简单的动作,却让孤夜孑心头猛的沉下去,仿若跌落谷底。他们本该是亲生手足,先前他一直想不通,就像死亡之林中那般,七袂在最后的那一刻,终是没有对他下手,现在看来,就是这份血浓于水的亲情。

喂了几次,男子却没有了吞咽的力气,风妃阅急的不断流着眼泪,将药丸再一次放在七袂喉咙口后,她想也不想的便弯下腰来,舌尖撬开他紧闭的牙关,用力抵着那颗药丸将它往里头送去。^橘园.清清^

看着这一幕,厉王爷惊异的发现皇帝竟然没有动怒,脸上,甚至还有紧张。七袂微睁开的眼中,正好看见风妃阅垂下的眼角。原先药液而瑰丽的泪痣,如今,像是一颗眼泪,仿佛变成了透明的水滴,他想要抬起手来,哪怕是轻触一下也好……

身子,变得好轻好轻,明亮亮的火把已经模糊,七袂觉得累了,就在风妃阅退开之时,只见他胸口处剧烈的起伏几下,嘴中,沙哑的像是有什么话想说。

“七袂——”她趴下身,冰凉的眼泪一颗颗打在男子脸上,他全身如虚脱一般,一口鲜血吐在了风妃阅的脸上。

烫,好烫……

闭着的双眼怎么都不敢睁开,浓腥的味道一下扩散,顺着脸颊在滑落。

七袂只是不断喘息,那颗药丸也吐了出来,索伊一手掩住嘴角,清冷的眸中,氤氲上沉沉的悲伤,“没用的,没用的……”

“不,我不信!”风妃阅两手在地上摸索,颤抖的十指,却始终抓不住那颗药丸。孤夜孑见状,蹲下身后,将那颗带血的药丸放到她掌心中。女子低下头,泣不成声,“我不信……”

孤夜孑嘴角紧抿,风妃阅接过手后,来不及擦拭上头的脏污便将它塞到七袂嘴中,“快点咽下去,我答应你,你好好的,我就想起你,只要你没事,我一定不会再忘记你,七袂,七袂……”

男子灰暗的眸中,突然冒出几点希冀,风妃阅看的真切,忙不断重复道,“咽下去,咽下去就好了。”

七袂嘴角展开,那药丸滑落至他喉间,男子使劲全身力气,就在风妃阅以为他即将下咽的时候,却见他胸膛再度剧烈起伏。她害怕的将小手合在他嘴上,“不要吐出来,七袂,咽下去,就差这一点了……”

望着她脏污不堪的小脸,他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一股巨大的冲力自喉间冲出去,喷­射­而出的鲜血更是顺着风妃阅的指缝流溢出来。他吃力的喘息,俊脸急得通红,他怎么都不肯松手,两个手掌,连着手臂都是血。

“放开他!”索伊用力扯下她的手肘,风妃阅向一边摔去,她顾不得疼痛,仿若傀儡一般只是重复着那个动作。双手死死按住七袂的嘴,哭泣的声音,最后变成了哀求,“你咽下去啊,咽下去啊……”

眼泪,一滴滴,颗颗打在男子的脸上,他想说,阅儿,不要哭……

那双邪肆而魅惑的双眼,跟着湿润起来,她是他好不容易找到的阅儿,他说过,不会再让她哭,他要带她离开。七袂已经说不出话来,哪怕是一个简单的名字都没有力气叫出来,好不容易抬起的手抓住女子的柔荑,用力握紧……您下载的文件由w w w.2 7 t x t.c o m (爱去)免费提供!更多好看小说哦!

阅儿……人,有多少个下辈子呢?他说过,他迟了一步,错过的,却是一辈子。如果,你真的再也不记得我……那么,我在下一辈子再等你好么?到时候,换你的眼泪,为我留下的那颗泪痣,你来找我,好么?

风妃阅什么都听不见,只是坚持着那个动作,七袂望着她的侧脸,他多想和她说,阅儿,对不起……

我认出来你的时候,已经太晚,让你吃了那么多苦。他多想和她说,再给他一次机会,到时候,他肯定不会忘记她。

手,轻轻的将风妃阅的柔荑拉下去,鲜血不断流溢,连带着那颗药丸吐了出来。她茫然不知所措,张开的手指,空了。心里被无穷尽的悲伤填满,仿佛连心都被撕开了一样,风妃阅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痛,她压下身,前额紧紧抵在男子额头上。

如此近的距离,她双肩不住的发抖,一手横过他脑后将他更紧的压向自己,“七袂……”能记住的,也只有这个名字而已。

“不要……不要……”风妃阅的哭声,慢慢变成了嘶吼,犹若受伤的小兽般不知该如何做着困斗,孤夜孑看着她跪在地上,背影中,悲怆而凄楚。

七袂枕在她胸前,他想让她不要再哭,却徒劳的没有一点力气。垂在地上的手费力举起,修长的手指握起后,以食指在女子那颗泪痣上轻轻一点。恍若隔世,风妃阅眼中猛的闪现出一些支离破碎的记忆,那颗熟悉的樱花树下,她看不真切,却模糊可见一名男子在自己的眼角下轻轻一点,点上下辈子,他想要寻找的印记。

“我想起来了——”风妃阅惊呼,眼角下,忽然一松,男子的手却已经垂了回去,她赶忙想要抓住,却在指尖相触间,差了一步。七袂阖上双目,“想起”这二字,他等了一辈子,始终还是没有亲耳听到。

她一怔,双手僵硬的搂着男子,风妃阅垂下眼帘,却发现他好像睡着了一般,安详极了。她拾起袖子,小心翼翼的将他嘴角的血渍擦去,浓密的睫毛下,阖起的眼眸犹有眷恋,风妃阅犹豫着抬起手来,指尖,却始终没有点上他眼角。

“对不起……”她将七袂用力按在胸前,­精­致的下巴紧紧抵在男子头顶,“对不起,对不起……”

如果真的有下辈子,那就忘记我吧。风妃阅泪如雨下,她紧紧的抱着,对于这名男子,她注定了一辈子亏欠。一手托住七袂沉下的脑袋,她将小脸埋在他尚有余温的颈窝间,对于前世的记忆,她只能记起最后一幕,到底是怎样的情,让七袂如此的坚持……

“啊——”风妃阅仰首,一声厉吼,心中所积累的痛,在顷刻间迸发出来。

“主上——”

“主上——”几名门主纷纷跪下身,压抑而悲戚的气氛让人禁不住哀伤。

“喂——”七袂的声音,仿佛就在耳畔,那是他们第一次的相遇,“上一次在络城,被人强上的滋味,怎样?”

那时候,或许谁都没有想到会有今日……

从他有了记忆之后,他的坚定,便越发执着了。

他说,我,是她眼角下的那颗泪痣。

他说,我只是和她差了一步……

可……

真的只是一步么?

她神­色­木然,面颊枕在七袂的头顶,或许,她不该每一次都对他恶言相向,她难以想象,若是自己换成了七袂,而对方却连一点记忆都没有,那会是怎样的痛啊……

风妃阅将七袂小心翼翼地平放在地上,想要站起身来,却觉得眼前一阵头晕目眩,整个人向后栽去。孤夜孑只见眼前一恍,张开双臂后将她顺势接住,“阅儿——”

“放他们走。”风妃阅秀美紧拧,神­色­异常痛苦,“孑,我心好痛。”

孤夜孑大掌将她的柔荑包拢起来,另一手懒腰将她抱起后大步朝着景夜宫外走去,“快,去将陌医师请来。”

透过男子的臂弯,她看见七袂孤零零的躺在地上,漫天飞舞的红叶落在那一头铺散在身下的墨发下,索伊将遮在他身上的落叶一片片拂去,一手揽住他的肩后让他半坐而起。

风妃阅蜷缩在孤夜孑怀里动也不动,厉王爷大步来到七袂身侧,最后的视线消失在景夜宫的转角。

皇帝抱着她大步朝着凤潋宫而去,陌辰吏接到消息亦是丝毫没有耽搁的赶过去,刚将风妃阅放在榻上,男子后脚便来到内殿中。

她满身的血,陌辰吏疾步而来,免去请安后便在榻前坐下来。

风妃阅仰面躺着,双手按着胸口,身子不断地向着两边打滚,“陌医师,怎会突然这样?”

陌辰吏抓过她的手腕,五指按住静脉,风妃阅的脉象十分紊乱,他冷静下来,却惊异的发现一脉异常直窜心脏而去。

“快,将银针拿过来。”

“是,”跟在身后的林尹紧随而上,手中备好的银针适时递到陌辰吏手中,他取过一根,顺着女子手上的静脉Сhā入进去。

起身后站在榻前,这一线脉象,居然是她久未发作的夫妻缠,身侧,皇帝担忧不已,却丝毫没有不适的感觉,陌辰吏剑眉紧蹙,二人并未同时发作,而且,从脉相上来看,风妃阅身上的那一脉,居然有冲破而出的异象。

拢在袖中的手掌紧紧握着,陌辰吏满含担忧,一颗心更是悬着不敢松懈,这脉相若是能冲破而出,风妃阅身上的夫妻缠便有可能解去,如若不然,就只有死路一条。

景夜宫内。

四周包围BB S·JOOYoo . N ET 的御林军已经全部撤走,施婕妤换下夜行衣,跌跌撞撞跑了进去。

“娘娘——”惊慌失措的陶心忙迎上前,“奴婢找了您许久,您去哪了。”

施婕妤喘的说不出话来,胸口窒闷的厉害,她一手撑在墙壁上,眼角瞥过那滩还未来得及清理的血渍后,整个人晕了过去。

第193章 保谁的命

陶心将她好不容易送到里屋去,施婕妤始终昏昏沉沉,并且吐血不止。

“御医,娘娘这是怎么了?”

李御医面­色­凝重,搭在女子脉上的手指不曾离开,在陶心满怀焦虑的目光中,他起身后摇下头,“娘娘多年积压的旧疾突发,方才,定是将内力全部耗尽,如今,怕是油尽灯枯了。”

“什么?”女子张着小嘴,须臾后,两手用力拽着御医的袖口,“李御医,您再诊一脉看看,娘娘虽说平日里身子弱的紧,可……可也不会突然就这么……”

男子望着榻上奄奄一息的施婕妤,嘴中还是摇了摇头,“娘娘这病已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今日发的这般迅猛,亦是同她使用的内力有关,如今,尘封的寒气已经侵向了五脏六腑,我一点法子都没有。”

陶心两手一松,施婕妤紧阖的眼眸微微抬起,恰巧听到二人的谈话,她手肘撑着,挣扎着想要起身。

“娘娘——”陶心见状忙上前搀扶,“御医说让您多休息,过几日便会好了。”

施婕妤喘的一句话说不上来,全身更是瘫软没有丁点力气,“陶心,你别骗我了……我,我自己知道。”她两眼瞅向四侧,柔荑紧压在胸前,“皇……皇上呢?”

“娘娘,”陶心垂下头来,一手将被角在她双肩处掖好,“皇后突发恶疾,皇上在凤潋宫陪着呢。”

“凤潋宫,”她眼眸黯淡,身子靠着床架动也不动,“李御医,你老实向本宫说,我……我还有多久?”

男子脑袋压在胸口,从施婕妤的脉相上来看,如今也只是回光返照罢了,怕是很能撑过今晚,“娘娘饶命,微臣该死。”

看着他双膝一软跪在榻前,施婕妤的视线随之落下,她身子僵硬后,无力重击在床架上,“李御医,你是不是弄错了,本宫睡了一觉已经好多已经好多了。”她声音急迫,抓住那最后一点希冀,陶心亦是满面焦虑,望向了依旧跪着的男子。

李御医眼皮垂着,身一弯后,双手匍匐在地上,“娘娘恕罪。”

施婕妤全身像是被抽空一般,四肢百骸突然冷冰冰的厉害,她忙将锦被裹着自己全身,瑟瑟发抖,“好冷,好冷……”

陶心碎步上前,顾不得那么多便弯腰将她揽过去,“娘娘——”双手才触及女子的肩头,却又突然缩了回去,她杏目圆睁,看着缕缕寒气从施婕妤的身上不断涌现出来,“怎么会这样?”^橘园.清清^

“快,快去请陌医师,”李御医想也不想地起身,一手推了陶心一把,“还愣着做什么,如今只有陌医师能暂时保住娘娘的命,快去……对了,让人准备些热水过来,将娘娘的双手双脚捂热。”

“是,”陶心恍惚应答,刚要折身向外跑去,便被急忙起身的施婕妤一手撑在床沿,身子虚弱的靠在床架上,用力吞咽几口气后,这次无力说道,“让皇上过来。”

陶心眼皮一动,泪流满面,她重重点下头,“我会的。”

施婕妤冷的全身抱成一团,没多久,殿外守候的丫鬟宫人便急匆匆赶来,升起了暖炉,大盆大盆的热水急匆匆端进来。白净的帕子就着热水,用力在她四肢搓揉,每个手指头都像是冻住了一样,掰都掰不开。身子逐渐虚弱下去,小腹中,更是传来钻心的疼痛。

凤潋宫内。

皇帝一刻不离左右,风妃阅虽然被银针控制,却依旧痛苦的不断翻滚,“这是怎么回事?”

陌辰吏额头上满是大汗,两眼盯着她的一举一动生怕疏漏分毫,“回皇上,娘娘犯有心疾,方才悲伤过度,致使心口堵塞,难以痊愈。”

孤夜孑弯腰将她抱在怀里,风妃阅咬着双­唇­,强忍住不肯痛呼出声,望着血渍斑斑的菱­唇­,男子使劲握住她下巴,她双手抓着他的手掌,一下便用力咬了上去。

“皇上——”

李公公犹豫着站在殿外,不知该不该走进去,孤夜孑眉头丝毫未皱下,一手紧紧拥着风妃阅的双肩,“出去。”

他吓得一哆嗦,身子刚出去,就看见陶心凑上前来,“李公公,皇上答应见奴婢了?”

男子一手拉着陶心的手腕将她拖出去几步,“这个时候你就别来添乱了,快回去吧。”

“李公公,”陶心紧抓着男子衣袖不放,“不到万不得已,奴婢是不会过来的,如今施婕妤危在旦夕,李公公,您不能见死不救啊。”

“不是我不救,可你看皇上……”李公公左右为难,陶心更是心有挂虑,趁着男子犹豫间,撞开他挡在跟前的身子后向里面闯去。

“哎——”他慌忙伸出手,却扑了个空。

风妃阅不懂为何会这么疼,她蜷缩成一团,被孤夜孑紧紧抱在怀里。陶心惊喘未定,在看见那抹明黄|­色­的身影后,双膝通一声磕在地面上,跪着上前,“皇上,救救施婕妤……”

皇帝­阴­霾的俊脸别转过来,风妃阅满头大汗,亦是无力的望向陶心,“方才李御医说,娘娘她……”女子突然泣不成声,断断续续说不出话来,“娘娘怕是拗不过今夜了。”

“什么?”孤夜孑面­色­震惊,如遭雷击,施婕妤身子孱弱是不争的事实,可突然而来的噩耗,实在让他不敢相信,“拗不过今夜?”

“皇上——”陶心弯下腰,脑袋不断磕在地面上,“李御医说娘娘旧疾再犯,任何药物都克制不住,如今只有请陌医师,娘娘才有多活几日的希望。”

皇帝微微起身,俊脸上溢满紧张,这几年中,他一直小心呵护,怕的就是这一日,“陌医师,你随她去一趟景夜宫。”

“皇上——”陌辰吏声音沉稳,对于陶心的哭求,不闻不问,心思完全在风妃阅一人身上,“娘娘今夜,亦是生死之劫,微臣不敢隐瞒,二人之中,臣只能保一人­性­命。”

惊愕的,岂止是皇帝,风妃阅一手按住胸口,原先抓着孤夜孑袖子的手一沉,五指感觉到无力。她不想看见皇帝的犹豫,更不想看见他的愧疚。陌辰吏手掌紧握,他替她要的,是皇帝给她的一个答案,也是一句能让自己安心的话。男子默默下定决心,若孤夜孑要留的是施婕妤,他,也只能冒死违命。

皇帝站在榻前,那抹萧条的背影被拉的很长,风妃阅螓首,望着他坚毅的神­色­,有那么一刻,却突然动摇了。不是不信,可是心里,却还是害怕,纤细的五指在紧握后,松开……

手掌在滑下他袖口时,落在男子的手背上,风妃阅郁痛的心揪起,就在指尖相错之时,柔荑却被抓住,牢牢牵在手中。她一怔,抬起头来,孤夜孑坚定旋身,在凤塌上落定,“让国师去景夜宫吧。”

“皇上——”陶心的话中,已经满含绝望,她双手撑在两侧,不住磕头,“奴婢请示过了,国师他今日出宫,要三日后才会回来,皇上——娘娘等不及了啊……”

风妃阅死死的抓着孤夜孑,既然他将手交给了自己,她就不会放开,感觉到男子的颤抖,她一语未发,整个凤潋宫内瞬时寂寥无声,压抑的厉害。

陶心一个劲的哭泣,死死相求,风妃阅抬眸瞅着孤夜孑的侧脸,却见他那双琥珀­色­的眼中,竟然有几许晶莹,他大掌一揽,脑袋窝在了她的颈间,“李公公——”

正不知所措的李公公听闻,赶忙上前,“皇上。”

孤夜孑突然噤声,良久的沉默,让几人均是战战兢兢,他倦怠的阖上眸子,一手,突然在风妃阅背上轻拍几下,“让御医院内所有的御医,全部赶去景夜宫。”

陶心跪着的身子无力瘫软在地上,李公公接令,大步向外走去。想起施婕妤在景夜宫内所受的罪,她心有不甘,跪着上前后双手使劲抱住了孤夜孑的腿,“皇上,娘娘她如今深受寒毒之苦,整个身子差点都冻起来了,御医们束手无策,皇上,您比谁都清楚,能救她的只有陌医师啊……”啜泣的哭声,慢慢变成绝望,她穷途末路,只能抓着陌辰吏的袍角不松开,“陌医师,您救救娘娘,只有您有办法……”

男子只是睬了一眼,昔日,那双温润而柔和的双目,却突然变得漠视,他轻轻挣开后,几步来到孤夜孑身侧,一手接过林尹递来的湿巾,动作轻柔的放在风妃阅额际,“再忍一下,今后,就不会再痛了。”

风妃阅不明白他话中的意思,却还是认真点下头,躺了回去,林尹见陶心还是跪在原地,便上前劝道,“回去吧,兴许还能见你主子最后一面。”

她怔怔起身,如今,她有何颜面回去见施婕妤,陶心抬起衣袖用力擦拭着双眼,步子,更是僵硬地向外迈去。

“阅儿,”皇帝拨开她被汗水浸湿的墨发,“朕,没得选择。”

风妃阅止住的泪水,再度流溢出来,她一手勾在男子脑后,让他埋首于自己颈间,她知道,孤夜孑不是无情之人,“对不起,我差点以为,你放开的……还是我。”

他不再说话,这样的抉择,无异于在他心口上剜­肉­,五指,同她交扣,风妃阅感觉到他指尖的每一个颤抖,唯有紧紧握住,这,或许就是别人口中的相依相偎吧?

陌辰吏站在远处,他双手垂在身侧,看着皇帝坚毅的背影在女子怀中弯下,明黄|­色­的尊贵,如今已是最为平淡的相靠。男子的俊脸埋在她颈间,压抑的情绪,只在她耳畔轻漏出些许,他将身子靠在一边,双手环在胸前后,望着二人的身影怔怔出神。

林尹上前几步,她安静的站在陌辰吏身边,望着她眸中的复杂,她唯一能断定的便是,这时候的他,心中,至少不是苦涩的。

“驾——”

“驾——”

宫外,女子策马扬鞭,马蹄声声急促,将这本就萧索的夜空划开一道凛冽。枝条横穿,打在脸上却没有丝毫的感觉,被冷风一吹,面上冰凉的感觉仿若渗透进了骨子。

身前,男子安详的靠在她肩头,似是沉睡了一般,索伊一手横在他腰前,另一手挥舞着马鞭,沉重的身躯压上来,却已经没有了余热。

她不知道,自己居然还会哭,还有眼泪这种东西。

B Bs· JoOYOo.NeT 她说过,七袂一定会后悔,可是如今,后悔的却是她……

“我不该让你知道你。”她嘶哑着声音,用力抽起马鞭,颠簸的发丝舞过悲恸,旖旎成纠葛。

几个月前,独步天涯。

“我真搞不懂,天下女人多的是,你为何非她不可?”索伊近身上前,在七袂边上坐下。

男子原先紧阖的眸子睁开,睨视着她,“这世上,没有非要不可的东西。”

“那不就行了,”索伊两手摊在身侧,“你放她自由便是。”

七袂俊脸凝起,一手撑起半边邪魅的面颊,面­色­,有些疑虑,“我只是觉得,她有些熟悉罢了,好奇。”

索伊摆下手,面­色­甚是无奈,“什么破理由,莫不是,你还记得她?”

第194章 许她永世

他端着茶杯的手顿住,眸子带有疑虑,“我不该记着她么?”

索伊思忖着他话中的意思,一手托腮,食指在面颊上轻轻点着,“你当然应该记着她,那是你欠她的。”

七袂一手拂开眉角,目光沉下去,“我欠她的,是什么?”

索伊对上这突如其来的视线,她蹙下眉头,有些犹豫,“你们之间本该有情,可是已经错过了。”

七袂将手中茶杯放在桌面上,他想起自己见到风妃阅眼角下的那颗泪痣时所有的悸动,“说清楚点。”

“有一种情,用我们苗疆的话语说,便是能延续到下辈子,你的熟悉并不是无缘无故,而是,有些东西你应该想起,可是还没有到时间。”索伊稍稍起身,她并没有想到,自己无意间提起的几句话,会让她在不久后悔莫及。

七袂满面疑虑,神­色­也凝重几分,“我一直以为,她是皇帝的人,我才会有那种想要夺过来的感觉。”

“迟早有一天,你会记起来的,”索伊两手撑着桌沿,“不管是早还是晚,你们总会记得彼此。”

七袂听着她话中的意思,大掌咻地扣住她手腕,“我们之间有何事?你既然知道,也定有法子让我明白。”

“过早的知道,对你没有好处,”索伊轻轻挣开手腕,“天机之秘,改变不了的。”

七袂望着女子的侧脸,心底突然有种沉重的感觉,好像是一些压着很久的事,在慢慢溢长出来,“既然是早晚都会知道,那还不如早些明白。”

索伊认真面对,她在原先的位子上坐下来,她虽然擅长巫蛊邪术,却也并不那么信天,“我怕,你有一日会后悔。”她话语犹豫,又想给他们这个机会,或许,并不是如自己预知的那般错过也不一定呢?

“我从不会为了自己所下的决定而后悔。”七袂语气坚定,原先的神情亦在瞬间凝重下来。

索伊细想片刻,最终还是不放心道,“你要答应我,万事不可以强求。”

七袂邪肆的眸子微微眯起,端望着索伊满面正­色­后,点下头来。

她走上前去,右手食指轻抬后,嘴中念念有词,七袂看着她近身而来,纤细的指尖在他心口的地方点住,压下的力道轻微而柔软。一股力道仿佛冲开了皮­肉­,真如心口中,有力而骇人。

七袂阖上双目,屋中萦绕着一股诡异的气息,紫金镂刻的熏炉立在案几上,震慑之余,还发出几声颤动的战栗。

阳光明媚,绿茵茵的草原广阔无垠,偶尔,有骑­射­之人策马而过,空气中,便残留着那清新的香草味。

一匹俊美飞驰而来,侧挂在马背上的女子搭弓拉箭,整个身子贴着马肚,在它前蹄一个仰起间,右手咻地松开,单手捞起马缰后,稳稳坐在骏马身上。

“月儿——”身后,一名男子紧紧跟上,她回过头去望一眼,狡黠的嘴角轻勾起后,猛的甩起马鞭,“驾,驾——”

飞驰出去才不过几步,身子忽的一重,她想要回过头去望一眼,腰间却被男子的手臂紧紧勒住动弹不得,“专心点,等下摔成个瘸子看谁还娶你。”

女子望着前方不说话,身后之人见她沉默,便要凑上去,坚毅的鼻梁刚触上她肩头,却见一道明晃晃的亮光闪过,啪一声,她手肘就撞在了他脸上,“哎哟——”

月儿回过头去,一双美目紧盯着男子那双邪魅的眸子,“我也并不是非要嫁人不可,跟着爹爹领兵打仗有何不可?”

话刚说完,小手握成拳后又要攻击上去,男子及时闪躲,大掌将她的柔荑裹入掌心中,“那可不行,你我可是有婚约在身。”

“你是不久后的王,口头婚约又算得了什么?”女子仰着小脸,另一手屈起后,食指在他胸口戳了几下,他放声大笑,双腿夹起马肚后悠闲向着前头走去。

“月儿放心,这辈子,我都不会丢下你一人,那是你我二人的婚约,有天地为证。”他说得很是认真,明亮的双眸瞅着女子那张漾开的笑颜……

七袂看见了很多,女子肆意扬起的笑纯净而舒适,她的笑声,却更是一根根尖利无比的刺,扎在心头,躲闪不及。

“嘿——”肩头被拍一下,月儿与他齐肩做到一起,男子转过头来,面上的神­色­凝结在一起,似乎有什么心事。

长臂揽上她的腰,脑袋也随之靠过去,“你老是这样叫我,别在哪天将我的名字都忘记了。”

她嘴角轻抿,柔荑将他的脑袋推开,“忘记了才好呢,谁要记着你了。”

他不依不饶,拥着她躺在广阔的草原上,女子两手枕于脑后,惬意的微微眯着眼睛,“嘿,你会一直陪着我吗?”

“当然会,”男子转过头来,视线穿过手肘落在她脸上,“这辈子,下辈子都会。”

她满足而笑,视线转过去,由衷说道,“我只要这辈子,就已经足够了。”

蔚蓝的天空中,飘过的云朵光洁而美丽,苒动的形成各种不同的形状,她侧目,茂盛的草原将二人的身子完全覆盖起来,女子阖上双目,惬意无比。^橘园.清清^

一幕幕场景,他们策马扬鞭,篝火中,女子那飞舞的身影美艳绝伦,眉眼依旧,这时候的她,却是快乐无比的。

七袂一手按在胸前,索伊坐在他对面,看着男子先前那张毫无神­色­的面容微展开,露出笑来。

“爹爹,爹爹——”随着一手掀开布帘,女子已经大步跨了进去,手中的马鞭曲折几圈,乘顺蛰伏,“您叫我来有何事?”

堂中央,坐着一名男子,面­色­沉重的拉下来,边上,风姿绰约的女子正以锦帕擦拭着眼角。月儿疑惑不解,步子匆匆上前,“爹,娘,发生了何事?”

男子不说话,一手握成拳后放在腿上,她紧拽着手中长鞭,走到­妇­人面前,“娘,你说。”

“月儿——”女子唤了一声,拉起她的手轻拍几下,“方才大王有令,三日之后,蒙古即将和瀚越国结亲,到时候,亦是他继承王位之时。”

她听着娘亲一字一语说出口,爹爹垂着头,依旧可见其隐忍的怒意,帐内,温暖的炭火噼啪作响,她菱­唇­紧抿,片刻后,咬牙吐出几字来,“我找他去。”

“月儿——”望着她转身而bb S .joOyoO·NeT去的背影,女子紧追出去几步,却见她已经跃上马背,扬起马鞭后疾尘而去。

相连两天,她都没用找到他的身影,草原上已经开始准备,喜庆的红毯铺成一条大道,耸向云端。

女子落寞的背影坐在樱花树下,七袂的眉头随着她静落下去的眸子而拧在一起,这时候,他找不到自己去了哪。

那是他们经常相约的地方,她偎在树下,北方的气候很冷,她蜷缩在一边,翘首相望。

七袂呼吸陡然急促起来,女子那双急迫而痛楚的眼睛,穿越了轮回,直勾勾的定在了他脸上。

最终,她没有等到他,却等来了一丈白绫。

樱花垂落,那粉­色­的花瓣满满落了一地,映衬在那片绿­色­的草原。话的香味,酴醾在浓郁的空气中,沾在衣袖上时,总觉着恋恋不舍。

前世中,是谁弃了谁?他最终选择了一统江山,同意结亲。却不想为永绝后患,汗王竟瞒着他,将她含冤赐死。

草原上,热闹的唢呐声震彻天际,远远的,她仿佛看见那名熟悉的男子跨坐在骏马上,如沐春风。

双手松开之际,在边上等着复命的侍卫对视一眼,仍旧静候着。

“下辈子,我不想再记着你。”她阖上双眼之际,嘴中逸出的,只有这句话。

看着七袂不断颤抖的双肩,索伊上前一步后,柔荑落在他肩上。

“月儿,月儿——”

原来,他们之间,永远都只是迟了一步而已。

怀中的女子已经了无声息,苍白的嘴­唇­紧紧闭着,七袂看着自己一袭红袍飞奔而来,他颤抖着将女子放下来,她身子一软,瘫在了他的肩上。他站在原地,女子垂在他背上动也不动,久久没有被放下来。

坚挺的背影,极力隐忍的背上,他双手紧紧抱着女子的腿,晚风中,仿佛融为了一体。

花落无声,他将她紧紧围在怀中,背靠着那棵樱花树,他不断将她被风吹乱的发丝向后拨去……

七袂看着自己说了很多话,却一句也听不见了,遥远的草原上,男子隐忍的痛苦始终被压抑在心中,掉落的冰凉正好落在她眼角下,他食指在那脆弱的地方轻轻一点,“对不起,下辈子,我一定不会放开,一定会找到你。”

月儿,你等着我,他眼见着那泪水不断滴落在她脸上,星夜中,满满的,沉浸的都是悲伤。

七袂猛的睁开眼,身子更是陡然站起,索伊缩回手,只见男子迅速转身,双目落在自己身上,“你说,我已经错过了,那是什么意思?”

她望向男子凶狠的眼神,“你看见了什么?”

“我不是看见,”他大掌撑着桌沿,目光沉痛地别向它处,“而是,我记起了很多事。”

索伊轻叹一声,在原先的位子上坐下来,“可是,她并不记得。”

七袂不再说话,跟着索伊坐定下来,他双手撑在额前,那双邪肆的眸子,同先前,已经完全变了。

“索伊,”男子思忖片刻后,满含希冀的望向她,“既然这样,你也能让阅儿记起来。”

她摇下脑袋,瞥了七袂一眼,“你应该知道,她不想。”

索伊端起桌上已经凉透的茶杯,轻啜一口,七袂转过头来,­阴­柔的双目溢满失落,“我只要她,能记得一点就好。”

女子手指轻抚着杯沿,断断续续的犹豫后,正­色­说道,“你们之间唯一的牵绊,就是你曾经点下的那颗印记,我如果帮你的话,还是不能让她记起该记起的事,而她,却会在每次见你之时流泪,你忍心么?”

“她是我的,她的眼泪,也只能是为我而流。”如果,那真是他们之间唯一的牵绊,七袂也要紧紧抓住。

“我可以帮你,可……凡事不可强求,”索伊细想后,从袖中取出一颗药丸交到七袂手中,“给她服下之后,她依旧不会记得你,可是,你们之间已有牵绊,她,也不可能放得下你。”

男子接过手,就是这么一颗小小的药丸,将那曾经错过的,试图,再度绑回到一起。

……

索伊勒住马缰,她没有想到,依七袂这般的­性­子,怎会轻易肯罢手。这样的男子,身处极端,再也得不到的,还不如,在绝望中,让自己能忘却一切……

……

凤潋宫内,镂刻着百鸟朝凤的双开窗被撑在两侧,透过敞开的明亮,能看得见外头细枝末节的凉梢。

皇帝俊脸埋在风妃阅颈间,她一语不发,强忍下的痛苦被吞咽在喉间,随着断断续续的呼吸声从口中逸出。

“朕,没得选择。”

他再次重复,这次的语气,却是比方才更为沉重,风妃阅凝目,心中不免有失落,男子温柔的气息扑打在她耳畔,抬起的俊脸正对着她,一手轻轻拢起她的发丝,“想不到,她藏了这么多年。”

风妃阅手腕上的银针微微颤动,定在床架上的双目落向身侧男子,“孑。”

孤夜孑冷着俊脸,那双琥珀­色­的眸子中,影­射­出女子不解的神­色­,这时候的皇帝,脸上似乎多了抹狠戾,难以琢磨,“当年,据御医所说,她的毒却是已经深入了心口。”

风妃阅视线掀向一侧,同边上的陌辰吏正好对上。

“御医说过,寒毒入侵,使用内力只会将毒素逼入五脏六腑,这么多年来,朕一直留个心眼,却从未得知过她真的有武功。”

坚毅的语气,带着的不再是怜惜,而是满满的气愤。原先斜靠在边上的陌辰吏一个起身,几步来到二人身前,“臣也给施婕妤把过几脉,确实没有发现她任何内力。”

可如今,她有武功,已经是不争的事实。

孤夜孑大掌执起风妃阅的柔荑,施婕妤既然是七袂的人,要想瞒住那么多人,也绝非难事。她原先稍缓下的胸口忽然在想起七袂之时剧烈的绞痛起来,她银牙暗咬,冷汗随着周身涔涔而出。

“朕居然被骗了这么多年,”他语气平静,可那双满含愤怒的双目中却倾泻了太多的情绪,他不是没有想过这么一天,只不过真正面对之时才明白,自己所有的歉疚,遇上了背叛之时,远没有了他以为会有的心痛。

究其前因,当很多事串联到一起后,都随着施婕妤的病发而顺理成章,风妃阅紧抓着孤夜孑的手,“所以,你没得选择,你会痛,是因为心里还有愧疚是么?”

望着她黑亮晶莹的眸子,男子那双奇异的眼睛中露出几缕懵懂,“很多事,朕想让她亲口说个清楚,兴许,她过不了今夜,很多事,也注定得不到真相。”

他还是没有回答,事到如今,一个所谓的真相算得了什么?孤夜孑心中郁结,他强忍下满腔怒意,俊脸埋在女子胸前,那砰然心动的感觉蔓延在耳畔,原来是那么真实。

风妃阅张了张嘴,脸上的惊异还未敛下,便被起身的孤夜孑给收入眼中,他执起她的柔荑后放在自己饱满的额前,“阅儿,你是不是还信不过我?”

她一个避闪不及,甚至,有些心虚,张嘴想要说什么,却被他手指轻点住­唇­瓣,风妃阅睁着双目,望着孤夜孑压下的俊脸,她黑邃的眸光对上男子,对上他潭底倾露而出的温柔,“以后,不管什么事我都会和你说。”

温热的气息,灼烫得她眼睛睁不开,“我——”

孤夜孑还是没有给她说下去的机会,双手撑在她两侧后微微起身,“朕该顾及你的感受,很多事,我应该明说。”

风妃阅轻扯下嘴角,口中却逸出一阵呻吟,“陌……我心口还是好疼。”

男子大步上前,双手在她肩头轻按下,食指搭上静脉,“再忍下,过去了便好了。”陌辰吏眉眼温润,眸中的温柔也只有在面对她时才展露无遗,风妃阅望着他的眼神,心中的害怕稍稍安抚,却还是不安的一手抓着皇帝袖口,“你告诉我,我究竟得了什么病,为什么这么痛?”

孤夜孑抬起大掌拭去她脸上的汗渍,手并未收回去,而是落在风妃阅的额头,他压下身子,前额隔着五指同她紧紧相抵,“相信他,也相信我,不要怕。”

风妃阅拉起他的一手按在自己胸口,触及的视线中,男子双目紧阖,面上神­色­忽然痛苦的拧在一起。

“孑,”她单手抚上他面颊,冰凉的掌心因牵动的疼痛而蜷缩,“你怎么了?”

孤夜孑两眼紧闭,似乎在强忍着什么,陌辰吏望着二人的紧偎,神­色­慌张,“皇上——”

男子一摆手,示意他站在原处,轻薄的­唇­角勾起,“我要你知道,还有我在,你痛,我也一样会痛。”

风妃阅疼的周身没有力气,听完他的话后,­唇­角微微一勾,笑颜如花,虽是苍白,却仍然夺目美艳,“那我不痛,你就也不会痛了。”

皇帝并未再接口,展开的嘴角释然有力,须臾后,才睁开眼来。风妃阅眨动的视眼中有些模糊,她喘着气,声音陡然怯弱几分,“我还是害怕。”

怕,真的会撑不过去,她不知道陌辰吏先前对孤夜孑所说的话究竟是真是假,如今,她望着渐渐模糊的一切,只觉那突如其来的害怕席卷而来,将她整个人都淹没下去。

身子陡然一轻,陌辰吏见状退开一步,边上的林尹见他不语,思忖片刻后还是担虑上前,“皇上。”

孤夜孑抱着风妃阅,才跨出一步,便顿住,陌辰吏敛下心中的担忧,朝着林尹摆下手,她现在这样,换言之,只能靠天意,自己已经帮不上什么忙了。

陌辰吏望着擦身而过的孤夜孑,他静候,原以为他会开口让自己去景夜宫,却不想,男子什么都没说,俊脸上,尽是淡然。

脚步才跨出去,迎面便袭来冷冽的寒风,一阵阵,犹如锋利的风口浪尖,刮着脸上,疼的钻心,她双肩瑟缩,下意识朝着孤夜孑靠去。

殿外,丫鬟们恭敬行礼,皇帝将她托在怀里,顶上,鹅黄|­色­的宫灯一盏盏点燃,顺着拼接整齐的青石板面铺洒而下,风妃阅脸侧着,感觉到他平稳有力的脚步声阵阵回荡在寂寥长廊间,“我们去哪?”

孤夜孑坚毅的下巴垂下,睨视着怀中女子,感觉到她的身子顺着自己的手臂下沉后,微用力,将她更贴向自己,“我也不知道。”

她忍着痛,身子想要钻入他前襟中,走过了很远的地方,风妃阅柔荑在他衣领上轻扯下,“孑,放我下来吧,你也该累了。”

“让我多抱一会。”他顿住脚步,空旷的园中,宫人已经全部撤下,他不是不想,而是不敢停下来,坚毅的步子经久回荡,­干­股哟窝在男子胸口,双目刚要阖上,就听得头顶传来他急促的叫唤声,“阅儿,不要睡。”

身子被摇晃几下,她一手垂在孤夜孑背后,“我没有睡,只是累了,想闭上眼睛。”

他面­色­紧张,风妃阅亦没有抬起头来,虚弱的眸子落在园中盛开的娇蕊上,“孑,万一有一天,我不在了……”

脚步声,突然硬生生卡住,二人谁也没有望着对方,冷冽的空气,仿佛越加宁谧,孤夜孑将她抱至园中,他面颊压下来,同她侧目靠在一起,“阅儿,朕说没得选择,你懂吗?”^橘园.清清^

风妃阅摇了摇头,有那么一瞬,她似是明白却又不敢肯定,皇帝微微一笑,接着说道,“其实朕,不怕你过不了今晚!不管阅儿去哪里,朕都会陪着你的,”随即,他眼眸一闪,沉声道,“至于她,朕只是想着要把欠她的都还清了。毕竟所有的事情都是因为朕才造成的,但是,下辈子,永永远远,朕都只想和阅儿一个人有交集。”望着风妃阅脸上的迟疑,皇帝心中瞬时明了,缓了下,柔声道:“阅儿,下辈子,我许你一生一世一双人!”

哪怕,对于施婕妤,他还的已经远远多过于亏欠的,如今这般明了之后,倒是,心中一片坦荡。

皇帝牵着她的柔荑,紧紧地攥在手心里,语气中透出的,是未有过的坚定:“这一次,朕什么都不要了。只想好好地和阅儿在一起,永远在一起!”

她心口一阵疾痛,男子的话,仿若一双柔和的手抚过,那痛,突然也散去了许多……

第BB S.jOOy O O.NET195章 缘尽心死

风妃阅回握住他的手,抬起头来,望着孤夜孑缓下的脸,那样的神情,仿佛放下了一个沉重的包袱,他们之间,总算是再也没有任何隔阂。

施婕妤,曾经一度是他们心中的刺,不管是哪一头提及,都能将对方伤的体无完肤。

望着彼此,二人相视而笑,风妃阅知道这一路走来的不易,“许我生生世世的,是你。”她食指轻点上男子眉间,“我以前一直不信人还有下辈子,可是现在,我信了。”

“现在,不准信!”孤夜孑突然霸道启音,抱起她后再度向前头走去,“我们今后的路还很长,不许想着下辈子。”

她莞尔,“想不到,你也有害怕的时候。”风妃阅勾­唇­,那笑,看在眼中却是甜中带涩,孤夜孑走了一路,十指更是冻得僵硬,两条手臂酸麻,失去了知觉。

“放我下来吧。”风妃阅一手轻扯下他的袖子。

“不放,”他依旧坚持,“之前,我都没有像现在这样抱过你,一路来,让你走得很辛苦。”

她不再坚持,几次想要闭眼,却都被他给弄醒,廊子,很长,风妃阅左手揽在男子颈后,那沉重的脚步声,如今听来都是美妙无比的。

“阅儿——”他不断同她找着话说,怀中女子低嘤几声,慢慢的,眼皮越来越沉重,直到最后,便紧闭了起来。

孤夜孑说了很多话,他一直认为,自己是不善于多言的,如今,这般的恬静,让他不知不觉只想和她说说话。垂目望去,她展颜,靠在胸口动也不动,他唤了几声,却始终不见她有反应,大掌在她背上拍了几下,男子屏息后大步朝着凤潋宫而去。

“阅儿——”他僵硬的步子随着急切的呼唤不住向前,手中托着身子,仿佛一下子轻了许多,皇帝大惊,双手紧紧抱起后,健步如飞。

陌辰吏守在殿外,见皇帝慌忙而来的身影,忙迎上前去,“皇上——”

孤夜孑抱着风妃阅大步走入殿中,将她安稳的放在榻上,陌辰吏紧跟而上,只见她双目闭起,神态安静。一手掀起她的袖口,食指焦急的把上静脉,须臾后,那原先拢起的眉头在轻呼出的一口气间,舒展开来。陌辰吏起身,额头上已有惊魂未定的冷汗,他神­色­缓下来,口气轻松,“回皇上,娘娘已无大碍,许是累了,睡一觉便好了。”

孤夜孑余悸未消,如今听他这样一说,全身的力气像是一下被抽空,竟是直生生朝着榻上栽去。

“皇上——”陌辰吏即使搀扶着他手臂,皇帝一凝神,在塌沿坐了下来。

将锦被拉至风妃阅肩头,她是累了,先前怎么唤她都没有反应,孤夜孑将遮在她额前的墨发朝着边上拨去,“陌医师。”

身侧,男子上前一步,皇帝并未抬起头来,他一手撑在风妃阅的头顶,压下的胸膛留下一片­阴­霾,正好挡住了她整张小脸,“阅儿这样,是不是没事了?”

陌辰吏视线穿过男子肩头,落在那张恬静的面容上,“回皇上,娘娘已经没事了。”

孤夜孑全身一松,原先紧绷的俊颜亦是在不知不觉间舒展开,“那就好。”他弯下腰来,薄­唇­在她光洁的前额轻点上,始终不离开。女子脑袋摆动下,一个侧身后,朝着他的胸膛窝去。

“皇上,您也累了,先回去歇着吧,这儿有我和林尹照顾着。”陌辰吏见他一脸倦怠,上前说道,孤夜孑抚着她面颊的手稍顿,温和的俊目中在抬起间染上­阴­霾。他点下头,小心翼翼起身后,将风妃阅摆在边上的手放入锦被中,“朕一会便回来。”

他双手抚着袖口,站在榻前片刻,似乎在想着什么,垂下的双手握在身侧后,孤夜孑头也不回,异常坚定地走了出去。

一路上,他步子急促,远远的,便可见景夜宫门口站满了丫鬟太监。

皇帝丝毫没有犹豫,直走的脚步近身来到一行人前头,“参加皇上。”

殿内,施婕妤虚弱的躺在榻上,她竖起双耳,冻僵的柔荑突然紧紧抓着边上人的手腕,“陶心,是不是皇上来了?”

女子向后张望,她将手中的湿巾拧­干­后放在施婕妤额头上,“娘娘,皇上他——”

孤夜孑走入园中,鼻翼间,那清香的芬芳淡了许多,放眼望去,竟有一种满目疮痍的感觉。他拾起步子,脚底下不期然传来“啪”的一阵折断声,独尽苍凉。一树树梅花,开的正艳,雅致的大红­色­衬得月­色­些微惨淡,如今,一切看在眼中,都已是物是人非。

明黄|­色­的龙纹靴踩过,地上,便有瑰丽的红­色­,一步,一个影子刻染了下来。

走入景夜宫内,御医院的御医都在,见到皇帝进来,纷纷跪下身去,“皇上——”

孤夜孑摆了摆手示意几人起身,为首的李御医一脸惊惧,在其余几人推搡的眼神中,不得不上前,“回皇上,施婕妤的病……”

他全身冒着冷汗,却看得皇帝再度挥下手,“全部退出去。”

众人面面相觑,皇帝这般反常,倒是让几人来不及如释重负,一个个只是盯着脚面瞅。李御医小心抬眸,只见他神­色­并无异常,当下便心头大松,福身后向外退去,“臣遵旨。”

“微臣遵旨。”众人见状,方反应过来,唯恐不及朝着景夜宫外走去。

榻上,施婕妤两手握着陶心的手腕不肯松开,五指,在她腕上勒出几道明显的红痕。透过指缝,隐约可见那冻人的寒气在冒出,陶心一边安慰,一边示意丫鬟给她搓揉着四肢,“娘娘,您不要怕,会好的,一定会好的。”

“陶心,你不用骗我了,”施婕妤摇着头,秀丽的眉角,已经冻上冰霜,大滴大滴融化后的水珠凝结在眼睑上,痛苦不堪,“我好冷,好冷啊。”

孤夜孑走入殿中,入目的,便是那些乱作一团的宫人,大桶的水被搬入殿中,氤氲的水汽,将空澈的内殿隐去一半,视眼朦胧,施婕妤两手哆嗦着环起双肩,她费力地抬起眼帘,迷雾间,只看见皇帝站在不远处。

“皇上——”她声音一下尖锐,边上的宫人逐一行礼,齐压压跪满了一地。

“出去。”孤夜孑并不上前,那不近不远的距离,一下将二人隔阂开,仿佛天地之别。

陶心不放心地睬了女子一眼,施婕妤两手从她身上松开,溢满泪光的双目,定在了孤夜孑的身上。她暗自担忧,最终,还是尾随在众人身后,走了出去。

皇帝站在原地,先前的朦胧,在突然空寂的殿内一下就变得清晰起来,施婕妤靠在床架上,她奄奄一息,失去了热源,全身更加冰冻的厉害,“皇上——”她眼睛轻闭,苍白的菱­唇­哆嗦了几下后,释然轻启,“陶心说您不会过来,臣妾不信。”

孤夜孑负手在身后,他居高望着女子的满面凄楚,那曾经给过自己暂时安静的地方,如今,身处其境,为何会这般压抑,“朕不会不过来。”

施婕妤面­色­欣喜,原先灰败的眸子在瞬间变得熠熠生辉,充满生机,“皇上——”

孤夜孑那双琥珀­色­的瞳仁始终定在女子的身上,白­色­的纱幔飘落起来,兜转几许后,蒙住她希冀的双目,“当初,李嫣走的时候,朕给她了个不清不楚,如今,朕过来一趟,就是要从你身上问个明明白白。”

李嫣!

施婕妤如遭雷击,原先挺起的上半身在反应不及之时,重重靠在了坚硬的墙壁上。痛,在猝不及防间席卷而来,她杏目圆睁,凝聚在眼角的泪水霍然滴落,滚烫的刺下来,“李嫣……”

那个让她唯一愧疚的名字,怎么可以……从他的嘴中这般说出来?施婕妤半句话都说不出口,只是一个劲的摇着脑袋,皇帝冷眼相对,她举目望去,却只看到冷冰冰的一片,那抹熟悉的身影,再也抓不住,握不牢,“李嫣……”她咬着下­唇­,莫不是,皇帝已经知晓了当年的事?她不敢肯定,更不敢轻易承认,“她是臣妾当年在浣纱宫内的……一个朋友。”

孤夜孑看着她低下头去,提醒道,“朕当年问过,当时的回答,朕还记忆犹新,你说你举目无亲,并无朋友。”

施婕妤用力的喘息,她找不到别的理由去隐瞒下去,“她……她说后宫内不适合……”

“好了,”皇帝一摆手,心头,浮上几分不耐,“朕要你一句话,当年的那枚玉扳指,可是她给你的?”

冷冽的语气,让她不得不抬起头来,施婕妤面­色­无光,散下的墨发垂在胸前,几缕,挂在肩头。皇帝的心中已经认定,她藏掖了这么多年的事吗,如今,更是无力再去隐瞒。她身子靠回床架上,美目涣散,视线掉落在了地上,“……是。”

一字落定,她不堪的阖上双目,心头大痛,好像有一种东西在悄然远去……

孤夜孑并未表现出丝毫情绪,狭长的凤目望向窗外,他轻叹一声,“我说过,一辈子会对你好。”

榻上女子用衣袖擦拭着泪水,她面露欣慰,哽咽说道,“这是臣妾的福分。”

皇帝轻笑,那明朗的眸子,落回到她身上,嘴角勾勒出的弧度,更是极尽讽刺,“先前,朕为了瞒住李美人一事,不惜将宫内关于你名字的名册全部毁去。凤潋宫内,为了不让皇后查知你的身份,朕更派人将那欲要告密的丫鬟残杀在殿内,只为了给她一个警告,很多的事,朕只知道一昧偏袒,福分?哼——”他不免冷笑,“这么多年来,你隐藏的倒是极深。”

“皇上……”施婕妤痛哭出声,病痛折磨算不得什么,可是如今,他的话虽然不是绝情之极,却无异于在她心头剜­肉­一样的感觉,“皇上,您不信臣妾了么?”

“朕不再信!”男子丝毫不作考虑,话语,斩钉截铁。

一声重击,她伤的体无完肤,“皇上,您是不是听说了什么……是不是皇后,她……”

孤夜孑一手抚着前额,阖起的俊目在指缝间睁开,“朕,倒是应该早点信她的话。”

“朕以为,这皇宫中,真的会有这么一处安静的地方……”他望向周侧,施婕妤不住地摇着脑袋,她不能,孤夜孑应该是守着护着她的,“皇上,这儿还是景夜宫。”

皇帝对上失落的女子,“对,这儿还是景夜宫,可是……你变了。”他话语­阴­暗,眼中,满溢着失望,“或许,不是你变了,而是朕一直没有看透过你。”

“皇上——”施婕妤伸出一手,她冷的全身发抖,更冷的,则是那颗沉下去的心,“臣妾没有变,臣妾会一如既往的守在你身边。”

“先前在络城一战,朕开始,真的以为是阅儿将你推出去的,后来,我哪怕是猜测,也不能那么笃定,如今,你寒毒病发,朕到现在才知道,你原来是一身功夫!”先前的试探,她宁可自己受伤,也不露丁点蛛丝马迹,可见其心思缜密有余。

施婕妤没有想到,自己动了内力后竟会有这样的后果,她害死了七袂,莫不是,这就是所谓的报应?她以为,那一箭­射­杀的会是风妃阅,后来眼睁睁看着七袂挡箭,她心中尚有庆幸,以为会让帝后之间产生难以修复的隔阂……

人算,却始终算不过天。

“倚葶……”皇帝突然开口唤出她的名字,女子一怔,回神望去。

“阅儿几次三番被陷害,可是出自你手?”

“哈哈哈——”施婕妤听闻,却是仰首大声笑了起来,原来,这就是情么?一旦失去了信任,就连往日的怜惜都不在了,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有这么一天,习惯了他的保护,习惯了他的宠,习惯了他的……^橘园.清清^

如今,这种习惯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她双手掩面,哭声,突然变得凄厉,化在掌心中,冰凉无比,寒彻到了骨子里头,“你已经不信我,是真,是假,都只是在你的一念之间而已。”

孤夜孑闻言,却是大为动容,是真,是假,都在自己的一念之间?当初,他就是给不了风妃阅那份信任,而当初,他眸子望向施婕妤,“朕就是给了你过多的信任。”

女子靠着床头,孤夜孑走上前一步,离地三步开外,“让朕更想不到的是,你居然是七袂的人。”

施婕妤如坠冰窟,她急火攻心,一口腥甜涌至喉咙口,“你都知道了。”

一句话,便能回答他所有的问话,事到如今,她已经知道藏不住了。其实,当皇帝刚踏进内殿,她对上他双眼的时候,就都明白了。

“你为何要给七袂做事?”

施婕妤无力望向皇帝,她失声痛哭,“我没有办法,当初被选进宫时,我就注定,一辈子都逃不过他的手掌心,好几次,我都想和皇上说,可是,话到嘴边,我怕极了……”

孤夜孑心头一沉,胸腔中,突然压抑着的愤怒让他旋身,大步而去。

“皇上——”施婕妤惊声唤道,“臣妾真的没有想要骗您,那圣旨,应该是在独步天涯的手中,臣妾也是不得已……”

男子顿住,留下的背影遮住施婕妤半边身子,“你最好的那道内力,是怎样耗尽的?”

她瞠目,仅剩下的最后一点气力,亦被抽空­干­净,小腹处传来剧烈的疼痛,周身,她两手用力按着腹下,体内,仿若水火交融,“好痛……好难受。”

听着身后的呻吟,孤夜孑却是不为所动,七袂的动作如此明显,见血封喉的毒箭,如若不出意外,就应该是Сhā在风妃阅的胸口。他大掌在身侧紧握起,方才,御林军守卫彻夜搜查,却在景夜宫外的园中找到一身夜行衣,而那黑­色­的面纱上,还带着女子慌忙扯下的耳坠。

孤夜孑迈步,头也没有回一下,施婕妤慌忙起身想要上前,双腿被锦被绊了一下,重重栽倒在地上,“皇上,不要走,臣妾知道您不会原谅我,这么多年来,臣妾只想要您的一句话。”

男子站在殿门口,月光拨开了乌云满布,已经突显明朗,“说。”

施婕妤泪流满面,她仰望着男子挺拔的背影,一手,伸起后想要抓住,却只是漏在了指缝间。她手肘撑地,声音,亦是断断续续,“臣妾只想问……这些年来……皇上对我,有情吗?”

皇帝俊脸对着庭院外头,月­色­皎洁,落在脸上,忽明忽暗,他仰面望去,在那一轮巨大的圆盘中,仿佛看到了风妃阅那张熟睡的脸,“我们之间,除去了对你的愧疚,除去了那枚扳指,其实……什么都不是!”

他话说完,衣袂飞扬,坚毅的步子跨过高槛,俊朗的背影丝毫没有一丝留恋与犹豫,那朗朗的脚步声,落得一身轻松。

她给自己服用虎狼之药,迟早,应该想到会有这么一天,自己的身子,她不爱惜,老天总会收回去的。

庭院中,飞舞而来的红梅落在他摊开的掌心中,男子五指紧握,碎成千万片后,洋洋洒洒而下。

“孑——”

施婕妤双手张向前方,想要追上前,却全身无力,她双目赤红,喉间逸出温热吗,身子陡然惊颤后,一口猩红的鲜血吐在了白­色­的毛毯上。

细致的晶莹,在一点酴醾之时,迅速朝着四周蔓延,点点滴滴,布满凄厉。

第19BBS.JoOYoO.nET6章 皆有报应

十指紧抓着毛毯,施婕妤趴在原地动也不动,她半边面颊枕在臂弯,寝殿外,陶心见皇帝走出去后,忙担心地来到内殿。

“娘娘——”

她急促上前,蹲下身后将她上半身搀扶起来,“御医,御医——”

“陶心,”女子孱弱的一手拉住她袖口,“没用的,我的命,已经没人能救了。”

“不会的,”陶心哽咽,她双手环住女子的肩后使劲将她拉起来,“娘娘,您是好人,老天不会这样对你的。”

好人?

施婕妤伏在她背上,晶莹的泪水本该是滚烫的,只不过落到脸上,已经凉透,“这世上,就只有你还说我是好人。”

“奴婢不知道皇上和娘娘发生了何事,亦不管别人对娘娘是怎样的看法,在奴婢的心中,娘娘便是最善良的人,”陶心让她平躺在榻上,双手将她的柔荑包在掌心中后用力搓揉,“您一定能过的了今晚。”

施婕妤痛哭,她使劲挣扎,惊吼出声,“是我放弃了,我不想活了。”

“娘娘——”陶心哽咽,双手放在她肩上,“不要这样,皇上总有一日会回心转意的。”

她身子躺在榻上,两眼无神,小手按住腹部后痛苦地蜷缩在一起,阵阵剧烈,让她上气不接下气,“陶心,我只想皇上陪陪我,哪怕就是一会,为什么就这么难?”

“娘娘,您别多想了,”陶心用力将烫手的湿巾拧­干­后放在她手臂上,“只要您过了今晚,以后还是会有很多机会的。”

“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施婕妤忍受着一拨拨而来的疼痛,她身子弓成一团,意识在绝望中却越发清晰,最难以接受的,便是孤夜孑那毫无留恋的眼神,他能扔下自己大步而去,对她的死活,已是不闻不问了。

施婕妤靠在里侧,一幕幕,纷至沓来。她仿佛回到了浣纱宫,那时候,至少还有一心一意对她护她的李嫣。眼泪大颗大颗滚落下来,这辈子,是她罪有应得,这本就是她该有的报应。多少次,她该收手的……

“娘娘——娘娘——”陶心察觉出不对劲,忙握住她的双肩摇晃几下,“快来人那,御医!”

施婕妤疼的说不话来,她枕在女子腿上,身子被用力扳过去,朦胧眯起双目,突然在看向陶心身后之时睁得老大,“不,不要过去,啊——”

“娘娘,您怎么了?”陶心想要上前,却被榻上女子猛的一推,“走开,不,不——”

施婕妤双手掩住面颊,后背使劲朝着墙壁后面拱去,她全身发抖,神情已然被吓得崩溃,双眼透过指缝向外望去,地面上,满满的全是红猩,一双血目凶狠而毒辣地瞅着自己,“走开,走开——”

施婕妤露在锦被外的脚踝突然被拽住,女子的手指冰凉,同死人无异,紧紧抓着她的腿不放,“啊——陶心,把她弄出去,弄出去。”

“娘娘,您怎么了?”陶心望向殿内,并未见有人,她想要上前劝慰,施婕妤却不断蹬动双腿,让人难以接近,她两手揪着锦被,用尽力气之时,只听得哧一声,那锦被已然被撕开,“不要过来——”

“倚葶——”

她凝目,谁在喊她的名字?施婕妤双肩蜷缩,视线透过凌乱的发丝向外望去,“啊——”

惊惧的瞳仁中,李美人满身是血,就站在陶心的后面,她一手指了指,女子不解,转过头去,“娘娘,您看见什么了?”

施婕妤惊声痛哭,纤细的十指用力掐入发丝,狠狠握住后疯狂紧拽,窗外,那透明的窗格上,呈现出一道道鬼影,都是来向她索命的,“不关我的事,不是我,不要过来,走啊……”

陶心亦是急得哭出声来,施婕妤这副模样,心中已然失去清明。

“倚葶,我对你并无愧疚,你为何要那般对我?”

一道道质问,施婕妤松开双手,只见君阅已经爬到了榻上,她垂下的手腕仿若被折断,只见她双手拨开遮住面颊的发丝,露出的,是一张满目疮痍的脸。女子咧嘴一笑,那嘶哑的喉咙口已经发不出声音,“哑哑——”

“啊——”

施婕妤一声厉呼,陶心心中一怔,只听得女子惊惧的喊声被硬生生卡住,满口鲜血,吐在了水红­色­的锦被上。她双目圆睁,瘦削的身子突然倒下,正好落在她肩膀上,“娘娘,娘娘您不要吓我。”殿外,闻讯而来的御医脚步急促,一下来到榻前。

两手垂落,施婕妤躺在陶心怀里,面容苍白至透明,两眼,因那挥之不去的­阴­霾而瞪得老大。

李御医掳起袖口,食指把上女子静脉时,只消一刻,便缩回手去,他双膝跪在榻前,声音悲恸,“娘娘已经病逝。”

陶心不信,她颤抖着拿起手中锦帕,将施婕妤沾在脸上的血渍擦去,“李御医,您看,娘娘她眼睛还睁着呢。”

李御医压着脑袋,并不说话。

睁开的双目中,被风托起的纱幔凭着最后一点游弋无所,女子的瞳仁已经涣散,永远定在了一点。如今这般,就同自己初入宫时一样,孑然一身,现在走了,她总算卸下满身重担,什么都不能带走了。

这个男人,她以她的方式爱了一辈子,却始终,得不到。

景夜宫内,御医宫人跪满了一地,声声哀戚,她却是一句都听不见了。

凤潋宫。

陌辰吏一刻不停歇地守在风妃阅边上,女子的睡相并不好,总喜欢把手落在锦被外头。

“师傅,你去休息吧,这儿交给我就行了。”林尹一手放在陌辰吏肩头,将浓茶递到他面前。

男子摆下手,回过头去,那双温润的眸子依旧明朗,“再过几天,我怕自己看不见了。”

林尹心头一酸,将眼中的湿润用力压抑回去,“一定会有办法的,皇后一直在想,怎样才能找到破解的法子,如今,机缘巧合,实乃天意。”

“解了?”林尹吃惊,“是用了什么药?”

“不是药,是情。”陌辰吏拂开眉角,望着她熟睡中的面容,伸出的手最终收了回去,“她先前为了七袂的死而伤心欲绝,这夫妻缠,定是因为一方为他人痛苦,以至于原先积压的毒在二人间隙之间给解开了,想不到,我研制了这么久的解药,居然就是人世间最真的情。”

林尹点下头,跟着陌辰吏行医这么久,这样的奇事还是第一次见。

“师傅,娘娘这样的毒都解了,你的眼睛也一定会好的。”

陌辰吏将风妃阅露在锦被外的手放进去,他端详着女子的睡容,“这毒是因我而起,若是解不了,我会一辈子寝食难安。如今,她已经没事,我也该离开了。”

“师傅,你真的要走?”林尹压低声音,“可您是云朝质子,皇上会放你离开吗?”

陌辰吏没有说话,只是忘了一眼风妃阅后起身,几步来到殿中间的红木桌前,倒上一杯浓茶。林尹跟在他身后,不甘心说道,“难道,你真的打算瞒住,自己搜了就一了百了么?她应该知道你为她做过的事。”

“知道了又能如何?”陌辰吏握紧手中茶杯,重重放在桌面上,“除了让她心难安,还能带来什么?”

林尹一时语塞,却始终替他遗憾,嘴中还想说什么,只听得榻上女子一阵嘤咛,二人忙对望一眼后噤声。

皇帝疾步而来,走入凤潋宫时,带来寒风阵阵,他率先走到榻前,见风妃阅仍恬静的睡着,刻意放柔的脚步顿住后,坐了下来。

“她没事吧?”

听着男子担忧的语气,陌辰吏敛下情绪紧随上前,“回皇上,娘娘一切安好。”

孤夜孑靠在凤塌上,二人则跟着守在边上,直到天空泛起鱼肚白,原先在凤潋宫内当值的丫鬟端着个托盘正走进来。

她在外张望片刻,孤夜孑一回头,轻声问道,“何事?”

“回皇上,这是给娘娘准备的早膳。”丫鬟提起脚步走进来,掀开盖子后,只是碗普通的面食。

BBs.jOOyOO.nEt 皇帝侧目睬一眼,每天轻皱,“让御膳房重做。”

“皇上,”丫鬟小心翼翼,见榻上女子并未醒来,“娘娘说她胃不好,早上只需要一碗清面。”

皇帝拧起的剑眉并未展开,单手轻抚上风妃阅的面颊,指尖在落至女子下巴后收回去,他朝着身后陌辰吏吩咐道,“陌医师,你留下来照顾。”

孤夜孑说完,便起身朝着殿外走去,那名丫鬟不明所以,皇帝走出去几步后,不悦旋身,“杵在那做什么,跟上。”

“是,皇上。”

风妃阅醒来之时,恰巧皇帝回来,身后,跟着的丫鬟手中仍旧端着个盘子。

“阅儿——”

风妃阅双手撑起,全身如散了驾一般,她一手撑着脑袋,睡眼惺忪的朦胧之姿,带着几分娇憨,“好香。”

皇帝面­色­微喜,边上丫鬟忙将那碗面端过来,递到他手中,孤夜孑拿起银筷,俊脸凑到她跟前,“真有那么香么?”

“我还没有梳洗。”风妃阅将脸别至边上,见陌辰吏同林尹都在,当下,一张俏脸酡红,“放边上吧。”

“这可不比别的,等下就凉了。”皇帝挑起银筷,送到她嘴边。

风妃阅听不出他话中的意思,见皇帝执意,不得不张开嘴来,浅尝一口。

孤夜孑面露希冀,手中的银筷搅动着碗里的面条,风妃阅咀嚼,抿起的双­唇­成一线,朝着边上的丫鬟说道,“意儿,今儿怎么将面条煮糊了?”

丫鬟瞠目,不敢望向皇帝,只是一个劲吱唔,“娘娘,这……”

孤夜孑听闻,眉角轻扬,挑起一筷后尝上一口,嚼动的嘴角逐渐慢下来,他撇下嘴,带着几分孩子气,“挺不错的,”他回头冲着那名丫鬟说道,“赏。”

意儿再度惊愕,端着托盘的手紧握后,弯腰行礼,“奴婢谢皇上。”

风妃阅望着二人间的怪异,视线垂下之时,却见皇帝那明黄|­色­的龙袍袖口上沾着几许白­色­的面粉,她嘴角轻勾,了然于目。

“是该赏,”女子展颜,接过皇帝手中的碗,“这倒是味道最好的面条了。”

陌辰吏站在边上,望着二人相视而笑,他由衷欣慰,一天一夜不曾休眠,他阖上眼,再次睁开之时,却发现眼前一片黑暗。他微微吃惊,眨动几次之后,又清晰了起来。

饥肠辘辘,虽然有糊味,吃在嘴中,却是,美味之极。

有时候,想要开心,本就不难,珍惜身边的一人,一事,心明,自然心境宽敞。

陌辰吏借口给风妃阅同孤夜孑把上一脉,纠缠了二人这么久的夫妻缠,果然已经解开。^橘园.清清^

第197章 反将一军

炫朝。

初雪过后,边界再有暴动,朝中大臣劝阻不得,一月,皇帝领兵出征。^橘园.清清^

风妃阅除下凤袍,以一袭简练男装示人,城下齐集三军,众志成城。

斑驳城墙上,一袭水­色­飞舞,战鼓连天。硝烟起,八面玲珑。

女子以双掌击响战鼓,势如破竹,“助我夫君……一统天下。”

回相望,狭长的凤目轻眯,至­阴­的语气,残忍嗜血,“阅儿,等着我的归来,我将为你……以人骨搭建一座侍寝宫殿。”

震彻云霄,她站在城楼之下睨望,男子甲胄加身,器宇轩昂,在他的心中,从不往一统天下之大业。

风妃阅看着铁甲骑步出帝都,皇帝回眸相望,琥珀­色­的瞳仁中,他狠断下不舍,女子面容坚定,朝着他点下头,墨发,仅用一根白玉簪子束在脑后,晶莹的眸子,定在男子远去的背影上。

回到后宫,望着满目的空敞,孤夜孑一走,她的心也跟着空了许多。

景夜宫内,四处凋零,地上铺着满满的一层残肢败叶,风妃阅站在殿门口迟迟没有进去。园中,陶心一袭白­色­衣衫,她神情哀戚,身前放着一个不大的面盆,女子正将手中纸钱丢掷进去,明黄|­色­的火焰犹如张开了血盆大口,衬得她面­色­苍白如透明。

“陶心——”正在里头收拾的丫鬟将施婕妤生前用过的东西归拢后抱了出来,看到她后,那张小脸吓得毫无血­色­,“后宫之内不让祭拜,你这是不要命了。”

陶心肩膀躲了一下,避开丫鬟的拉扯,“娘娘死的这般凄惨,死后,还要落得个无人相送,我实在不忍心。”

“哎,”女子一声叹息,蹲下身后,放下东西磕了几个响头,“就连施婕妤都落得这般下场,我们这些做丫鬟的,也只能期盼接下来能跟个好主子,安安生生过完几年,也就出宫了。”

风妃阅始终没有跨入景夜宫内,七袂生前的那块地方已经清理­干­净,如今,只是葬给了那些淡雅的红梅。她抬眸,望着仙风道骨的“景夜宫”三字,这儿,曾经荣盛已久,就如年轮沧桑,最终,都逃不过时间的磨练。

到处,充斥的均是弥留悲怆之情,风妃阅一手扶着朱漆红­色­的殿门,心中,有些难受。

“想不到,你还会来此。”一道声音传来,她放下手,垂目望去,只见厉王爷负手而立,邪魅的面容上冷静无比,显露出其略见沧桑的轮廓。

风妃阅收回视线,旋身后朝着另一边而去,“我想最后再来看看。”

“哥哥的死,你忘得了么?”厉王爷紧随一步,如今的男子,已经褪下当初的­阴­柔,就连话语中,都带着满腹坚硬愤怒。

“忘不了的是你,”风妃阅站住脚步,她双手拢于宽袖中,晶亮的眸子,并不睁开,而是紧紧闭着,“他的死,我深有愧疚。”

“就只是愧疚那么简单么?”男子不甘罢休,大掌猛地攫住她手肘,“阅儿,帮我,替哥哥报仇。”

“报仇?”风妃阅用力甩开厉王爷的钳制,“如今施婕妤已死,你找何人报仇?”

“害死哥哥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男子声音狠戾,风妃阅望着他嗜血的双目,禁不住后背阵阵蹿上凉意,她猜到他心中所说的是哪些人,环顾四侧,见周边并无旁人后,她一手指了指自己心口,“害死她的,应该是我。”

厉王爷凝视着女子双目,紧抿的嘴角在对上女子双目时缓下来,他轻叹息,认真说道,“接下来,宫内不管出了什么事,你都不要管,知道吗?”

风妃阅不明所以,想要问清楚,却见男子已迈开步子走了出去。隐约中,一种不安的感觉聚上心头,挥之不去。

慈安殿内。

四支鼎驾搭起的熏炉中,沉香浮动,浓香四溢,东太后同陌修正对而坐,殿内再无其他众人,“出去了这么几天,倒是错过了宫内的大事。”

“独步天涯的皇尊,可是你的亲生骨血,就这么惨死在他人手下,你就没有一点感觉吗?”陌修试探问道,东太后端着茶杯,她垂下的眼眸逐渐暗沉,食指在杯沿轻轻敲打几下,“他是我的儿子,我怎会不心痛。”

男子望着她侧过去的半边脸颊,放在桌上的手指握起后,落在东太后手背上,女子一惊,下意识想要抽回去,却被他紧扣住不松开,“兰儿——”

她神­色­有些不自然,指尖僵硬的并拢在一起,听着男子那一声唤,面容陡然冷下。

陌修仔细注意这她的每一个神­色­,双手用力将她的柔荑紧握,“兰儿,给我生个孩子。”

东太后大惊,怔愣的侧脸正对着男子,她半刻没有反应,双目中,只有陌修那张凑过来的俊脸。她急忙回神,将脸别至一边,“修,你何时喜欢说笑了?”

“你应该知道,我说的不是笑话。”

女子蹙起眉头,心中压抑已久的愤怒勃然而发,她一双凛冽的眸子咻的正对陌修,“你这时候同我说孩子,那我问你,当初你那样对待姐姐的时候,怎么没有想到会有今日,怎么没有想到会将姐姐害成那样?”她双目圆瞪,厉声质问。对面男子神­色­清冷,只是一个劲的瞅着她。

东太后气喘吁吁,激动非常,她转过头去,只见头顶处压上一道暗影,抬眸时,身子已被陌修给揽入怀中,“兰儿,对不起。”

下巴枕在他肩头,背对着他的神­色­显出几分懊恼来,她不该这般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西太后知道,那样只会坏事。双手尝试着环过他的腰际落在陌修宽阔的背部,“对不起,是我自己一直放不下。”

“兰儿,”男子充满歉疚的话落在东太后耳畔,轻声细语,“我们离开这里好不好,我带你走。”

她想要开口,嘴中的话却被他吞入腹中,­唇­齿留香,陌修的嘴中,含有淡淡的酒香,让人禁不住想要汲取。东太后怔住的神情被男子高大的背影遮挡住,他眼眸轻阖,神态专注,一手托住她脑后……

身子,被拦腰抱起,女子两手攀住他颈间,一路来到内殿。

鹅黄|­色­的宫灯中,挂在纜­乳­艿牧鹆П环瓷涑龅赖阑丽,纱幔的一角抚在女子面上,她并不伸手去拂开,而是任由那丝质的触感撩拨着激荡而起的心绪。她仰望,睨视着陌修俊脸的侧脸,眼中,顾盼生辉,却难以捉摸。

“慢着!”东太后突然出声,面露娇羞,“让我将那等吹熄。”

陌修不疑有他,点下头后,将她从怀中放下。她体态轻盈,莲步移至那一盏盏宫灯前,娇兰吐息,殿内一下昏暗无比,伸手不见五指。

“兰儿——”陌修轻唤,突然被一双柔若无骨的手给紧紧缠上,沁香之味扑入鼻翼中,他转身,薄­唇­便被堵住,紧接着,二人双双载入那张宽敞的塌中。

衣帛尽碎,内殿中,一片旖旎暧昧之­色­。

“砰——”朱红­色­的殿门猛地被震开,反弹回来的双肩被两名侍卫抓住,那一声沉重还未消失,只听得男子狠戾命令道,“给本王搜,将灯全部点起来。”

榻上传来一阵急促,女子闪躲不及,慌忙就近将锦被遮挡住赤­祼­的身子,殿内满堂通明,厉王爷一袭白­色­长衫肃穆威严,直逼而来。陌修似乎早便料到他会有这么一手,拾起边上的衣裳后从容起身,面­色­清冷。

女子蜷缩着身子,脸躲在锦被中并不露出来。侍卫们面面相觑,谁都不敢擅自上前,一时间,殿内静谧无声,正在此刻,外殿却传来一阵沉稳的脚步声,来人可以放慢了动作,每行一步,都像是踩着心坎的感觉。

一袭华服旖旎在后,层层在那白玉阶上渐行渐落,众人循着声音向后望去,震惊有余,不明事实的侍卫逐一跪下行礼,“参加东太后。”

榻上,女子扯下锦被,惊慌失措地跌落下来,“太后,太后,您要给奴婢做主啊,国师他……他……”女子泣不成声,抬起头后方看清楚,竟是太后身侧的陪嫁丫鬟。

东太后气得红­唇­哆嗦,一b Bs.j OoYOO. Ne T手直指向陌修,“国师,你——”

一句称呼的转变,将二人的关系撇的­干­­干­净净,厉王爷负在身后的双手愤怒紧握,他眸光充血,强忍下的一口气憋在心口,疼痛难耐。相较而言,陌修却冷静的多,望着跪在地上不断啼哭的丫鬟,他沉默着将衣衫一件件披在身上。

东太后一声冷笑,袖子用力一甩,“你们二人好大的胆子,居然在本宫的寝殿内厮混,若要传出去,本宫还有何颜面?”

“太后,”那丫鬟听闻,双膝磕跪着来到东太后的面前,她两手紧紧抱住女子的腿,“求太后给奴婢做主,奴婢本是来慈安殿服侍太后的,却不想,国师他竟然——”

陌修扣好腰带,一手将略有褶皱的袖口抚平,他眼中并无旁人,只是盯住东太后,“兰儿,是不会这样对我的。”

女子拢在袖中的两手尖刻入掌心,她嗤笑连连,转了个身,来到厉王爷面前,“厉儿,这次多亏了你,母后一直不知,身边竟养了一匹狼。”

勾起的红­唇­带着几分嘲弄,完全不顾及厉王爷那隐忍而下的满腔怒意,她脚步轻松,走到陌修跟前,“还不将他给本宫带下去,即时处死!”

东太后目露凶光,心中的愤恨积压太久,身侧的侍卫不敢轻举妄动,按说太后寝殿中发生这样的大事,陌修是必死无疑。侍卫首领战战兢兢地望向厉王爷,却见他站在原地动也不动,也不下令。

“国师不能处死。”一道女声,在众目睽睽之中飘然而来,带着几分柔和的安抚,却不失威信。风妃阅款款而来,她没有料到,厉王爷竟会出此一手,棋,是好棋,只不过早了一步。

“皇后?”东太后冷下脸去,“想不到,竟会将你给招来。”

风妃阅并未直面,而是睬了地上的丫鬟同陌修一眼,“皇上领兵亲征,将后宫所有大事一并交给儿臣打理,国师乃云朝皇亲,若这样轻易处置了,他日皇上归来,儿臣怕不好交代。”

“依皇后的意思?”东太后冷眼旁观。

“来人,”风妃阅面不改­色­,“将国师送入天牢,等待皇上归来再作定夺。”

“是!”

东太后想要坚持,于理却说不过去,只得不甘心地将路给让开。两名侍卫一左一右押着陌修,男子自始至终没有为自己辩解过一句,从太后身边经过之时,他强顿住脚步,清冷的眸中迸发出凛冽的憎恨,他咬着牙,一字一句用力说道,“西太后,等着你的报应吧。”

女子双目凸睁,齿间,他留下的味道经久萦绕,却怎么都挥之不去。

望着陌修被押出去的身影,她总觉得有哪边不对劲,一时间,却又说不上来。

“母后,时辰不早了,您早些歇息。”风妃阅福身行礼,厉王爷只是睇一眼,便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太后——”

伏在地上的丫鬟小心翼翼抬头,女子回眸,从踏上扯过一条毛毯后扔到她身上,“滚出去。”

“是,是。”丫鬟匆忙裹住身子,跌跌撞撞退了出去。

偌大的寝殿中,恢复成往昔的宁谧,桌上的茶水还没有凉透,东太后踩着步子上前,重新冲过一壶之后,安稳落座。

她背靠着红木銮椅,一手执起紫砂杯,另一手,带着指套的指尖在椅把上轻轻敲打,她抿了一口香茶,略带纹理的眼角微扬起,­唇­畔间溢满得意,更多的,是不择手段的狠戾。

为了权力,她连亲妹妹都可以不要,又何况,只是一个不忠于自己的陌修呢?

殿中,仿佛传来说话的声音,她仔细聆听,便是妹妹死的那晚。

“姐姐,这是什么?”

“陌修说的对,这个孩子,真的害死了我。”西太后端详着那颗浓黑的药丸,“现在,就算将他去了,也换不会我一条命。”

耳畔,东太后不住哭泣,西太后亲手为自己倒上一杯水,“不要哭,姐姐会永远待在你身边,不会离开慈安殿的。”

她望着女子手中那颗浓黑的药丸,“姐姐,明天皇帝便要来慈安殿拿人,我们还有法子么?”

西太后盯着掌心中的药丸,她知道事不宜迟,故而并不犹豫,双目紧闭后,苦涩的将它吞咽下去。东太后担虑重重,上前将她搀扶至一边,“现在,还来得及吗?”

西太后坐在椅子上,望着东太后弯下的脸,她抬起的手中带有不舍,眼睛盯着她紧张的小脸,”来得及。“说出的话语,有些涩然,东太后并未察觉,只是注意着她的小腹,“可有感觉?”

西太后摇下头,额上却已冷汗涔涔,“没有这么快,”一语刚说完,却觉小腹中阵痛连连,“啊——”

“姐姐,”东太后惊慌失措,“这药不会有差吧?”

“是陌修给的,”女子一手紧扣住她的手腕,“你还信不过么?”

东太后原先紧张的神­色­稍有安定,拿过边上的茶杯后凑到她嘴边,“喝口水,修的药,一定没事的。”

西太后咬着牙,嘴中溢出的呻吟痛苦不堪,她弯下腰来,紧扣着椅把的十指用力至泛白,他们二人惺惺相惜,这样的痛,却要自己来承受。陌修不闻不问,而自己的妹妹更是浑然不知,西太后切齿,目光落向地面之时迸­射­出­阴­狠来。

疼痛,一直到半夜后才慢慢消隐,东太后不眠不休,又不敢惊动外头的人,只能亲自服侍,擦拭完身子后,她搀扶着西太后来到榻上躺下,“姐姐,这些东西交给我吧。”

女子无力点下头,她半躺着,看着东太后左右忙碌,将带血的衣衫销毁­干­净后,总算松了一大口气。

面­色­倦怠,她回到西太后身前,“这样,明天真的就没事了么?”

女子脸­色­苍白,两眼闭起后点下头,东太后将绵软的锦被拉至西太后腰际,欣慰笑着,“那便好,我真怕,姐姐要是不在了,我一个人会怎么办?”

西太后展颜,身子靠前,她没有太多的力气去说话,只是听着东太后提及那些小时候的趣事,到了后半夜,她将脑袋枕在女子肩头,“和我多说说话。”^橘园.清清^

她已经下定决心,心中,虽然有不舍,却动摇不了……

东太后以为她只是害怕,便轻声不断安慰,西太后静静的听着,将她说的每一句话都记在心中。

几个时辰后,虚弱的身子慢慢恢复过来,虽然不像平时那般­精­神,但已无大碍。

东太后在边上,已经睡着了,西太后悄然靠上前去,望着女子安详不设防的睡容,她伸出去的手一下犹豫,顿住。

“姐姐——”猝不及防中,东太后忽的睁开双眼,女子大惊,想也不想的伸出手去用力卡在了她的脖颈。

东太后大惊,躺着的身子想要挺起,却被西太后用力钳制,她面容狰狞,已然失去理智,“姐……”

“别叫我,别叫我……”

西太后突然像是发了疯一般的死死用力,她若不死,死的就是自己了。

不,我不要死,我不要……

女子一遍遍默念,东太后面­色­涨得通红,瞪大的两眼中,满是难以置信,西太后双手齐齐用力,一手捂着女子的­唇­,“不要怪我——”

她用尽全身气力,身下,东太后蹬动的双腿渐渐失去反抗,没了声息。

……

翌日。

西太后在慈安殿内死相惨烈,吊死在悬梁之上。

“姐姐……姐姐……”东太后跪在地上,两眼早已经哭得通红,她一身衣衫早已换下,转变的,还有东西太后的身份。

第198章 浴血放生

深宫内苑,一片冷清,风妃阅倚在窗前,微倾的身子靠着残月夕照,显得格外落寞。

今日慈安殿一事,她亦是不放心厉王爷才跟了前去,看陌修同他的反应,怀疑东太后身份的,看来远不止自己一人。

西太后心狠手辣,自己早应该料到,只不过没有想到的是,她竟会对自己的亲妹妹动手。

如今,厉王爷想要对付她的事已经瞒不住,西太后也断不会就此罢休,从她想要借刀杀人害死七袂一事上来看,对于厉王爷,她绝对有可能会不择手段。

取来一件裘毛斗篷披在身上,她拢起前襟后毅然走了出去。

厉王府内。

被抓来的女子面露惊恐,慌张不已。

男子稳坐于摇椅之上,晃摆了几下后,身下的摇椅随着他起身的动作向后倒去,他一手忽的扣住身下女子的下巴。

“疼,疼……”清音一个劲痛呼,细致的颈间,传来撕裂般的疼痛,小脸随之仰起。

厉王爷仔细端详,飞扬跋扈的俊颜,带着几分难以置信,“这就是令冥朝君王神魂颠倒的女子?”难以置信的眯起眼,凑近几分。

“呵,有趣,”靠近的身子慢慢收回,他大手一甩,起身回到桌边,“不仅不是绝­色­,居然……还是个疯子。”

“你是个疯子,”清音不甘心的回嘴,她望了望四侧,径自起身,“帝,帝……”

身侧,未退下的几名黑衣人欲要上前阻拦,却被独自啜酒的男子给挥手制止住。

他倒要看看,她,是真疯,还是装傻。

听着她嘴中不断的疯言疯语,边上早有人忍不住,笑出了口。却都在男子严厉的眼神之下,噤了声。

“帝,你快来找我,帝……是谁?”清音转了几圈,忽的便顿住脚,不断的问起自己,“你要帝来找,帝是谁啊?”

“真的不记得了么?怎么可以不记得?”清音两手难过的按在胸前,小脸上满是痛苦的神­色­,按住的手,开始一下下在自己的新房位子处捶打,“让你不记得,让你不记得……”

狠狠地,用力的,那击打的沉闷声,久久回荡。

执起酒樽的男子,若有所思的侧着身子,紧紧盯着清音的一举一动。边上,几人却是忍俊不禁,无奈,不敢笑出声来。

捉摸不透的眸中,闪出几丝异样,轻啜一口烈酒,他一手抚上愁眉。

一个疯子,却是这般真实。

他嘲讽的勾起笑意,比某些人,真太多了。望着清音簌簌而下的眼泪,男子不忍打搅,只是沉默的喝着酒。

过了许久,一群人围着女子,只是看着她发疯时的言行,徒增笑意。

厉王爷若有所思,正在此时,门外传来一阵极其细微的敲门B bS.joO yOO·nEt声,男子慌忙回神,示意跪下的人将门打开。

一名侍卫模样的人领命走了进来,弯腰,在男子耳边轻语。

冷漠的嘴角,开出笑颜,原先略带伤意的眸子,染上几分晶亮,“真的?”

“人已在大厅外。”

“好,”男子单指轻挥,“你们几个,将她带到密室去。”

“是。”

一声推门声,拉的很长,刺进每个人的耳蜗。

厉王爷走出内殿来到大厅,只见风妃阅身披斗篷,她伸手掸了掸肩上晚霜,清秀的面容,偏偏带着几分艳丽,让人别不开眼。他顿在女子身后。

须臾后,急促的脚步声,厉王爷大步上前,“阅儿——”

清音被关在密室之中,她神思混沌,可那一声唤,却­精­准无比地砸入她心中,阅儿?

她将耳朵凑到墙壁上,想要细细听着外头的声音。一阵窸窣,尔后便传来风妃阅落座的声音,清音睁大双目,疯癫的小脸表现出前所未有的认真来,外头,清冷的尾音带着叹息,穿透过厚实的墙壁,“厉王爷,我今日前来,只为你鲁莽一事。”

男子瞳仁微闪,原先的希冀隐落几分,“我何事鲁莽?”

“如今,西太后定是有所防范,她手段毒辣,怕是会有所行动。”风妃阅除下斗篷,一袭普通的淡蓝­色­宫装更显婀娜,她十指冰凉,拢于宽袖中后轻轻搓揉。厉王爷见状,取过边上的暖手炉递给她,“你,是在担心我么?”

风妃阅垂目,双手自指尖暖和上来,四肢也没有那么冷了,她抬起双眸,面上毫无神­色­,“我担心的是皇上。”

厉王爷脸­色­微变,他一手落在桌面上,那般冷漠的语气,不是阅儿,还能是谁呢?清音大喜,雀跃之后,再度恢复成茫然,她将面颊靠在冰冷的墙面上,她只知道熟悉,却想不起来了。和帝一样,阅儿,又是谁呢?

外头,传来一阵手指轻叩着桌面的声音,风妃阅睬了身侧的厉王爷一眼,语气陡地转柔,“厉,不要再同他斗。”

这是第一次,她开口唤出他的名字,厉王爷有些吃惊,风妃阅并未给他反应,接口说道,“这段日子以来,我知道你已有所行动,只不过,除了皇上,如今还有一个西太后。她这么多年来的野心下,势力不容小觑,龙虎之争,她定是想要坐收渔翁之利,你若轻举妄动,那只会腹背受敌,陷入两难。”

厉王爷撑着面颊的手松开,语气,带着掩饰不住的愤怒,“当日,吊死在慈安殿内的,可是我的母后,如今,哥哥惨死,这世上,我已经没有亲人了。”

“你有,”风妃阅知道他心中郁结,转过半边身子,她语重心长说道,“你还有皇上,摒弃一切权势,你们仍旧是兄弟。”

“兄弟?”厉王爷邪魅的面容上展开一抹无奈之­色­,他摆下脑袋,重重叹息,“没有用的,我所做的事有可能都已经收入他眼中,就算我肯,依他的­性­子,他也不会肯收手的。”

外边,犹在交谈,清音一字不差的听在耳中,阅儿的声音,熟悉极了,她双手紧攥,耳朵用力贴在墙壁上。

“阅儿,”望着她垂下的小脸,厉王爷不厌其烦地唤着她的名字,“你究竟是谁?”

女子一怔,抬头望着他,神­色­已然带着几分警惕,“什么意思?”

“你就是先前的皇后,可你不是君阅,”他望着她眼角下的那颗泪痣,“哥哥说过,这样的泪痣,只有你才会有。”

风妃阅屏息,并不说话,只是以眼睇着他,厉王爷凝视着她的双目,“不管怎样,我都会将你认出来,其实,从第一眼见你之时,我就深深记下了,不会看错。”

她小嘴微张,平日里以为厉王爷只是善于调侃,并不知道他竟会说出这番话来,放在桌上的柔荑被他抓在手中,女子惊怔,慌忙缩回去,“厉……我来,只是想要警告你。”

“不要同他斗,你斗不过他的。”风妃阅说完,并不想逗留,站起身来。

窒闷的空气,让清音紧张不已,听到外头的声音,她急忙用手去敲打墙壁,嘴中不由自主地呼出声,“阅——”后头负责看守的二人神­色­大惊,慌忙用手捂着她的嘴巴。风妃阅听不真切,却已经知道里面有人。

“呵,”她轻笑,将边上的斗篷重新披在肩上,她睨视着身前的厉王爷,微微笑道,“既然你已有美人相约,我就不打搅了。”

“阅儿,”男子急欲起身,大掌,一下便拉住了她纤细的手腕,“我除了你,不会在乎其他人。”

风妃阅脚步顿住,目光冷了冷,而后,背对着的身子转过来,满面正­色­,“厉,有些话,不该说的永远都不要说出来,对于七袂,我已经愧疚自责,我不想对你也是。”

她手腕挣脱,人已向外走去,“阅儿——”

一阵女声忽然窜入耳中,她疾步而去的身子突然转过来,睁大的双目在殿内扫过一圈后,却并未发现异样。风妃阅满是失望,朦胧中,她好像听到了清音的声音。走出大殿,举目而望,又想起了那名温暖柔和的女子,“清音……你在哪?”

厉王爷没有追上去,她如此决绝,而自己的坚持,早是沧海一粟了。

几月之后,北方传来捷报,三日后,皇帝即将带兵凯旋。

帝都城外,祈福的彩旗纷纷挂上,马蹄阵阵,鼓声隆隆,风妃阅站在城楼之上,不多时,便见马队正向这边走来。

她心有雀跃,皇帝风尘仆仆,面­色­显出倦怠。风妃阅迎上前去,孤夜孑那双琥珀­色­的眸子扫向众人,在望见为首的皇后之时,挺拔的身子半弯下,大掌伸到她面前。女子报以一笑,柔荑安心地交到他手中,孤夜孑微使力,将她带至马背上后一路朝着宫门口走去。肩头,猛地一重,灼烫的呼吸声忽然吹在她耳畔,隐隐的,带着几分不安。

“皇上——”女子轻唤,转过头去,白皙的面颊同他金­色­盔甲下的俊脸相贴,她看见皇帝闭着双眼,而落在她腰际的手,则不断收拢,直至用尽全力。

“阅儿——”孤夜孑沉重地吐出一口气,眼皮微抬,“朕,太想你了。”

风妃阅将柔荑覆在他薄­唇­上,男子温热的气息带着急迫,她刚要说话,却被他一按,用力压向着自己双腿间,“可有感觉?”

风妃阅吃了一惊,忙转过身去,她感觉到他­精­壮的胸膛抵着自己的背部正在极力隐忍,呼吸,也急喘的厉害。

是夜,凤潋宫内。

高床软榻,孤夜孑一手覆在女子的丰盈上,手掌中的力道用力搓揉,风妃阅被压在身下,她眉头轻皱,有些吃痛。男子埋在她颈窝,炙热的吻在薄­唇­间伴着细咬,她微微喘息,声音娇弱,“慢……”

一击用力,他却已挺身而入,紧密相连的温热处,被刻意抬起,孤夜孑将她前额的墨发向后拨去,风妃阅尽数承受,感觉到他的坚硬抵至自己最柔软的地方,每一击,都像是散了架一样。无止境的索取,伴着男子一声粗喘,那火热,融至了她的深处。

孤夜孑俯在她身上,融合的地方,却并未退出来,风妃阅双手在他背后交扣,温顺轻抚,“孑,你究竟怎么了?”

皇帝双手撑在两侧,须臾后,才一个侧身翻至她边上,风妃阅枕在他胸前,听着男子紊乱的呼吸声,脑袋轻蹭后,­祼­露在锦被外的肩头被皇帝握在手掌中轻轻揉动,“阅儿——”

她抬下脑袋,望着他坚毅的下巴,孤夜孑上半身靠起,视线垂落下凝在她眉宇间,“阅儿,这趟出征,让我想了很多。”

风妃阅知道他心中有事,用手肘撑起上半身后,她枕在男子肩头,“是不是,遇上了麻烦事?”

“不是,”孤夜孑摆下脑袋,倾散下的墨发蜷缩在二人颈窝,“我杀了两个人。”

风妃阅神­色­惊愕,这样的话,似乎不像是从孤夜孑口中说出来,“战场上,不是我们能选择的。”

皇帝薄­唇­轻启,逸出声重重的叹息,“我一闭上眼睛,就时不时会想起来。”

边界处,杀戮四起,硝烟弥漫,马蹄撕裂成哀嚎,士兵们浴血奋战,皇帝骑着汗血宝马站在一处山坳之上,居高而望。战乱已经结束,而这座城,却被他下了命令要将它变成一座空城。尸横遍野,将士们杀红了眼。边上,李将军面露不忍,他转过头去,却见皇帝目光直视,手掌摊开之时,有侍卫取了那把弓箭而来。^橘园.清清^

李将军目光落在身下的战马上,这座城,如今漫步的只有血腥,对于皇帝所下的令,他更是不敢违抗。

孤夜孑拉开弓箭,远处,一名男子正躲过士兵的阻杀朝着城门口跑去,视眼微眯,就在他即将放手之际,跨在马背上的一条腿却被紧紧拽着。皇帝垂下双目,只见另一名衣衫褴褛的男子正用其脏污的两手死抱着他的腿,“哥,快跑。”

原先,已经跑到城门口的男子陡然回过头来,目光在触及对方后,脸上凸显惊喜,他没有想到,在血雨屠杀的厮戮中,竟还有亲人活着。只是,当他的眼睛落在孤夜孑身上后,欣慰立马转变成了惊惧,“你快跑,不要管我。”

抱着他腿的弟弟使劲不撒手,李将军大惊,手中刚要有所动作,便被皇帝挥手制止。

孤夜孑将紧绷的弓箭放下,一手从李将军手中抽过长剑,那名即将跑出城楼的男子大惊失­色­,双手胡乱的挥动起来,“快松开,松开——”

“哥,我拦住他,你快跑出去——”

说话间,男子突然用力,那抬起的视线正对着孤夜孑,眼中,闪现的是不屈的愤怒以及坚毅,他双腿蹬在地上,手中的劲道,像是要将孤夜孑拽下来一般。

皇帝俯瞰下侧,手腕飞转间,将那长剑抽起,望着男子绝望的面­色­,他突然心生玩味,冲着那人说道,“松手,朕放你走。”

男子瞪了他一眼,只是冲着远处喊道,“快跑!”

那位兄长顿住脚步,望着奋不顾身的弟弟,突然就朝着这边冲过来,“我们一起出去。”

孤夜孑望着快速跑来的男子,眼角中闪现出狠戾,他俊目微眯,阳光下,身上的金­色­铠甲熠熠生辉,“找死!”他咬牙吐出二字,手中的剑毫不留情挥下,只听得哧一声,尖利的尾端划开了男子的脖颈,温热的液体飞溅而出,落在孤夜孑的脸上。他琥珀­色­的眸子­阴­鸷黑暗,腿上的力道并未松开,李将军大惊,那名男子头枕着皇帝的腿,分明已经没有了气息,却仍不肯松手,死死紧抱。

“弟弟——”

远处,传来另一人撕心的呼唤声,他没有趁此逃出城去,而是杵在原地动也不动。

血渍,染红了男子的眼,他周身战栗,迎在风口处,突然就飞奔而来,孤夜孑镇定地骑在马上,手中的长剑扬起之时,腿上竟是一松。那原先早该断气的男子拼着最后一口气用尽抱住他双臂,面目因手中劲道而涨得通红,狰狞恐怖。

被割断的声音,断断续续,重复着一个字,“跑——”

两人均是不要命了,孤夜孑使劲想要挣开,眼见前方的男子冲过来,他提起内力,钳制着他的人像是破麻袋一样被甩出去,通一声砸在地面上。孤夜孑想也不想的将手中长剑送出去,那扑上前来的兄长瞬间被撕开胸膛,倒在了边上。

马背上,皇帝不停喘着粗气,李将军赶忙下去察看,“回皇上,二人已全部毙命。”

却不想,孤夜孑竟是阖起俊目,似乎不忍再看一眼。

这般生死搏战,虽是悬殊,却比任何一次都来的震撼,望着还在厮杀中的士兵,皇帝过了好久才平复下心绪,突然开口,“让他们全部住手。”

李将军接令,策马上前,“皇上有令,即刻停手。”

风妃阅搂着他的脖颈,身子更近一步贴过去,“孑——”

“阅儿——”孤夜孑将下巴磕在她头顶,“这么多年来,我一直想要统一天下,杀过无数的人,也见惯了战场上的杀戮,却惟独这一次,让我的手软了下来。以前并不觉得,只是当时,我居然想起了七袂的死,想起他在死亡森林中的手下留情,想起了厉王爷……”

风妃阅撑起手肘,“手足情深,孑,统一天下,要流的血,太多了,我一直害怕,报应劫数,有可能真是上天安排好的……”

她知道孤夜孑有未完成的霸业,也知道君王心,不是三言两语便能改变的。皇帝叹息一声,将她搂在胸前后,压上了身子。

第199章 同归于尽

翌日。

风潋宫内,风妃阅单手撑着桌面,似在想着什么心事。

陌辰吏进来之时,便见她眉头微蹙,一双美目只是盯着园外盛开的娇蕊,她单手撑起下巴,浓密的睫毛轻阖动,时不时,还叹息几声。

男子倚在殿门外,许久过后,才跨步走进去。

听到动静,风妃阅一回神,就见陌辰吏已经站在了自己跟前,望着压下的黑影,她屏退旁人,亲手执起茶壶替他送上一杯水,“你此次前来,可是为了国师?”

陌辰吏BBs·JoO YoO.Net不置可否,丝毫不加隐瞒,“正是。”

风妃阅不再说话,沉默几许,她侧目望去,只见陌辰吏薄­唇­紧抿,亦是不再开口,只是俊脸之上却溢满为难无奈之­色­。她只顾沏着茶,自从相识以来,他从没有求过自己任何事,今日前来,定也是下了好大一番决心。“国师一事,可大可小,况且他又是跟着你甘愿留在炫朝,皇上应该不会为难他。”

“师傅­性­子冷清,在外云游了一辈子,如今肯归入炫朝,亦是为了曾经那人。现如今,物是人非,他又深陷天牢之中,我是怕日久之后,会出什么意外。”

风妃阅眉头轻皱,小手握着杯沿,“东太后的事,你已经知晓了?”

“我相信师傅,他虽然曾经想要加害于我们,却一心为了那人,他肯定不会认错。”陌辰吏神­色­为难,须臾之后,方认真说道,“我想,同他一起离开炫朝。”

风妃阅闻言,眼皮惊异抬起,“你也要走?”

陌辰吏始终不看女子一眼,他修长的手指扣在一起,凝思后,温润和煦的俊目望向园外,“这时候的云朝,应该是下雪了。”

风妃阅凝着男子的侧脸,心头突然有种酸涩的感觉,她握着茶杯,希冀说道,“过完年,差不多回来么?”

陌辰吏眼皮轻阖,垂下的视线深沉无力,风妃阅睇着他,在男子静默之间,气氛越加的紧张。这么久以来,她甚至已经习惯了陌辰吏在自己身边,那是一种异于孤夜孑给的心安。

“不会再回来了。”男子思忖片刻,还是说了出来。

风妃阅一惊,神­色­充满了难以置信,“为何?”

“我来找你,便是想让你同皇上求个情,放我和师傅回去,我知道,这样并不合情理,只是,久居这皇宫之中,我怕是已经倦了。”陌辰吏起身,他身子背对着风妃阅,并不让她看见自己此刻的神情,眉角间,有的并不是厌倦,而是满满的不舍眷恋。风妃阅仰起头来,对于男子的话,她更是深信不疑,毕竟,陌辰吏是以质子的身份留在炫朝。

“好……”她低声说道,后头的话,在她咬­唇­间被吞咽回去,他若真想要离开,自己定会竭力帮助他。风妃阅行至陌辰吏身侧,眉角轻扬,笑意中,带着几分不自然“我会和皇上说的。”

男子转过头来,嘴角在对上她双目之时微展开,“谢谢。”

风妃阅小嘴轻张,晶亮剔透的眸子稍有黯淡,“陌,我们之间,从来就不需要说谢谢。我对你亦是,你对我,就更不用了。”

陌辰吏凝望着她的小脸,四目对视间,他却不敢正视,别转至一边。一如他的付出,隐忍的令人心生疼惜,“时辰不早,我先回去了。”

风妃阅点下头,看着男子跨出一步,晨起的暖阳穿透过琉璃的珠光溢彩,他手臂轻抬视线突然一暗,迈出去的腿收不回来,重重撞在了殿门口上。那一击,砰的仿佛砸在风妃阅身上,她吓了一大跳,“怎么样?”

陌辰吏向来镇定的俊脸突然显露出几分紧张,他单手轻摆,另一手扶着殿门站直身子,“没事,只是不小心撞了一下,应该是昨日歇息的太晚。”

风妃阅想要上前搀扶,却被他不经意间躲开,望着顿住的双手,她面露不解,在看见陌辰吏擦身而过之际,方回神,关切说道,“陌,自己的身子,千万要保重。”

“你亦是。”他回过头来,眼角下,微微苒动着不舍。

风妃阅站在风潋宫门口,若不是陌辰吏的关系,陌修,她绝不会出手相救,对于曾经加害过自己的人,想要信任,那是何其之难?唯今之计,让陌修离开炫朝,不失为一个最好的选择,以防真有什么意外。

夜幕降临在头顶,风妃阅一手研磨,另一手撑在桌沿,漫不经心地重复手中动作。孤夜孑神­色­冷静,食指在眉宇间轻轻揉动后,不经意抬眸,就见她魂不守舍,两眼只是盯着一处瞧。男子正起身来,大掌在她面前拂过。却不想,风妃阅却是一个惊吓,额头冒出了冷汗。

“想什么呢?如此出神。”孤夜孑将她手中东西接过后扔在边上,风妃阅柔荑抓着男子的大掌,人也随之窝靠过去,“孑——”

望着她吞吐的样子,皇帝索­性­放下手中事务,“偷偷摸摸,没好事吧。”

她握下掌心,原先的紧张因着男子的话而退去几分,嘴角轻扬,“谁偷偷摸摸了,我想同你说件事。”

“说吧,”孤夜孑手臂揽在她腰际,将她朝着自己带近几分,风妃阅就势坐于他腿上,正­色­说道,“先前有些事我并不敢确定,亦没有同你提及过,如今,国师被暂押于天牢之内,而慈安殿内的东太后,实则,是西太后。”

皇帝并没有太多的吃惊表露出来,只是顺手抄起桌上的奏折,展开后递到风妃阅面前,“慈安殿中的老狐狸已经有所行动,上次西太后畏罪自杀,朕已将其背后势力削去大半,却不想,如今竟是死灰复燃。”

风妃阅仔细展阅,从皇帝手中接过后 放置于一边,纤细的手指小心翼翼抚上他坚挺的剑眉,“西太后心思毒辣,为了权势,不惜亲手害死自己的妹妹,而东西太后的身份,我们根被就没有办法查证,只能步步小心。国师被关入天牢,亦是因为想要证实西太后,所以……”她咬着­唇­,艰难说道,“能不能将他送回云朝?”^橘园.清清^

“送回云朝?”皇帝声音骤冷,风妃阅望着他拧起的俊脸,凑上前去,索­性­一句话全部说完,“陌医师虽是质子,可却是尽心尽力的为了炫朝为了皇上,如今,期限虽未到,我只想替他求个请,可否先将他放回去?”

孤夜孑听闻,微用力将二人拉开,“是他让你来说的?”

风妃阅忙摇下头,急切说道,“不是,我自己的意思。”

皇帝压下身来,前额同她相抵,“好,我放他们二人回到云朝。”他薄­唇­轻刻在风妃阅脸颊上,细细浊着。女子面­色­吃惊,没有想到他不作半分考虑竟就这般答应了,“真的?”

“朕何时骗过你?”孤夜孑双手捧住她的脸颊,指腹在她脸上轻轻摩挲,“当初,让陌辰吏来到炫朝,也是为了在那几年中防备云朝,如今,我已经不再需要,再加上他三番五次出手相救,是时候放他回去了。”

风妃阅闻言,面露喜­色­,两手不由自主的搂住男子脖颈,“我知道你一定会答应。”

皇帝抚在她面颊上的十指顺势落在她肩上,指尖轻弹几下,“不是吧?”

“什么?”风妃阅肩头被他握住,整个身子倾过去,孤夜孑将前额再度抵着女子,“阅儿,只要你开口,朕都会答应的。”

“真的么?”她嗫嚅起音,贝齿轻露,“不论什么事,都会答应?”

皇帝并未立即回答,而是正在细想着她话中的意思,再一看,风妃阅嘴角漾着笑,那双晶亮的眸子更是透着几许狡黠,他沉默不语,女子见状,一勾­唇­“反悔了?”

“自然不会。”孤夜孑说的斩钉截铁,“还有何事,说吧。”

“这个么……”她刻意将声线拉长,在男子那双琥珀­色­的眸中,洋溢出她最为真实的调皮,“凡事都听我的,今后,我说了算。”

皇上扬笑,在风妃阅不注意之时,突然起身,大掌将桌子的东西全部挥落于地后,让她的后背抵在了桌子上。望着压上来的胸膛,她柔荑伸出一档,“你做什么?”

“阅儿——”

孤夜孑指尖在她脸颊处划过,“我觉得,我总是要不够你。”炙热的眼中,在那最深处的潭底,却隐藏着莫名的不安,他说,“我不信命,可是……我也有害怕。”

风妃阅收住笑,手肘撑起上半身,“孑,你怎么了?”

男子埋下身,五指顺着她柔顺的发丝拂过,“这份幸福,我突然感觉到好远。”

她禁不住吃惊,小手换过那字的腰身后紧紧收拢,“孑,不会,”风妃阅面­色­坚毅,“我就在你身边,永远不会离开。”

孤夜孑阖起双目,一手托在她脑后,紧紧的,交颈相卧。

三日后,皇帝下旨,释放陌修同陌辰吏,即日起,派人护送回云朝。

­阴­暗的地牢中,寒风冷冽,陌辰吏同林尹站在风口,等着陌修的出来。

接到圣旨的狱卒来到关押的密室前,在石壁上轻叩几声,“起来了,起来了,皇上有令,赦免你所有罪责,即刻起返回云朝。”

里头,男子单腿取屈起,颀长的身子靠在墙壁上,他脑袋高高的仰着,却动也不动,更无只字片语。

“嘿——”狱卒见状,将那铁栅栏使劲摇晃几下,“你是不是呆在这不不想走了,有好日子不想过。”

陌修似在闭目养神,狱卒一时火大,三下五除二将那牢门打开后,大步垮了进去,眼前,似有浓烟满布,他随手一挥,奇怪嘀咕着,“这怎么会有花香?”

确实,本该潮湿的天牢中,却溢满了花香,好闻极了。

男子循着四周望去,却并未见到异样,他正­色­,使劲提神后来到陌修身前,蹲下身,一手在他肩上轻推,“喂,皇上下令——”

再一看,才隐约觉察几分异样,陌修一身白净的袍子不染纤尘,俊脸侧向一边,沉静而安详。狱卒微微吃惊,将食指朝着男子鼻翼间探去——

陌辰吏同林尹在天牢门口焦急等待,许久之后,才见一人慌慌张张从牢内跑了出来。

“参,参见陌医师——”

狱卒来不及行礼,便被陌辰吏双手托起,“师傅人呢?”

男子神­色­恐慌,生怕此事与自己扯上关系,“回,回陌医师的话,国师他……他死了。”

Bb s.j oOyoO· n eT 死了!

陌辰吏同林尹均是一怔,片刻后,大步朝着天牢内而去。

一股浓郁的味道,扑鼻而来,陌辰吏右手摆在身侧,朝着跟来的几人说道,“你们呆在这。”

众人不解,但见其脸­色­严肃,只得听令。

林尹亦察觉出了异样,二人掩鼻后,来到陌修的牢内。

男子久久站在他身前,眼中,闪过几缕难言的沉痛。望着牢中浓烟弥漫,陌辰吏眸中更是暗沉下几许,他在陌修的边上蹲下,两眼凝着他安静的面容。

若是没错的话……

他视线随之落在陌修的手中,果真,见他一只手掌紧紧的握着。

陌辰吏颤抖的覆住他手背上,微一用力,却并未能掰开,他心中禁不住泛上酸涩,深邃的眸中,更是晶莹点点。

使了很大的劲,陌修紧握的五指才松开,他喉间艰难的哽动,从男子的掌心中取出一样东西来。

“师傅,这是紫­色­曼陀罗!”

边上,林尹吃惊说道。

陌辰吏点下头,声音,已经抑制不住的颤抖,“原来,他是一、想要和她同归于尽。”

第200章 遗憾诀别

风妃阅急匆匆走到炼丹房内,她行入­肉­殿,只看见陌修躺在边上,而陌辰吏则站在那口巨大的鼎前,全神贯注。

她放慢了脚步,双手垂于身侧,来到他边上,“陌,对不起。”

男子一手托着肘弯,双目自沸腾的鼎中转过来,“这是师傅自己选择的路,同你没有关系。”

她侧身望着陌修的遗容,面露几分不解,“你是说,他有心寻死?”细一想后,疑窦丛生,“皇上已经下旨,照理说,他用不着这么做。”

“苦要怪,就应该怪我,”陌辰吏一手扶着大鼎,自边上的药架上取出几昧药材后丢入其中,“若不是我求的这个情,或许,师傅不会这么急于寻死。”

“这话怎么说?”风妃阅跟在他身后,男子转过去的半边侧脸上,满是自责,“师傅是痴情之人,如今那人含冤百死,他知晓了,定然不会这么轻易放过西太后。”话语落定,他面朝大鼎而立,溢出半丈高的水汽氤氲在二人之间,看不清彼此。陌辰吏自袖中取出一样东西,递到风妃阅面前,她细细瞅着,刚要伸出手去接,男子却收了回去。

“这是紫­色­曼陀罗,本身没有毒。”托在掌心中的花蕊在他的动作间飘落,击打在水面上,一下就消失不见。

“我进到师傅的牢中之时,里浓烟漫布,这颗紫­色­曼陀罗是在他手中发现的,”陌辰吏神情晦涩,正对着风妃阅说道,“这,其实是一种双管齐下的剧毒,他必定已经在西太后身上用过毒,如今,我要将这曼陀罗提炼成熏香,只要它在慈安殿内点燃,不久之后,西太后体内的毒素便会激发出来,而师傅他,知道我们拿她束手无策,却想出了这样同归于尽的法子。”

风妃阅沉着脸,并没有说话,对于陌辰吏口中的话,她感觉到万分惊怔,天底下,人,莫不是为了一个情字而伤。她凝望着边上的陌修,心头不由浮上几分钦佩。

“陌,”风妃阅低声说道,“我看你脸­色­不好,不要太累了。”

他转过脑袋,深深的睇着女子,他没有说,这也许是他最后一次帮她了,如果真能借此除去西太后,那整个后宫之中,已经没有人能伤害于她,而他,也能走的更为放心。

“关于国师的后事,我会安排妥当。”风妃阅站在边上,这个时候,她一点忙都帮不上。

陌辰吏正对着她,双目依旧温润,“我想将师傅回云朝,他漂泊了一辈子,理应回家。”

风妃阅上前,来到陌修的身侧,回家?女子压下的眼眸溢出几许伤悲,“当日东太后惨死,并没有入葬皇陵,他们二人既有这般收于情意,带回云朝,还不如将他们葬在一起的好。”

陌辰吏久久不语,须臾后,方一声叹息点了点头,“你说的对,同|­茓­而眠,亦不会寂寞。”

风妃阅并未久留,关照几声后,便向殿外走去。

林尹守在外头,见她出来,也不行礼,睬一眼后嗤声将脸别至一边。风妃阅不以为然,莲足轻移,却在瞅见女子的侧脸后停了下来,“林尹,你可有话同本宫说?”

她面­色­溢着不满,小脸愤怒地转向皇后,风妃阅一惊,等着她开口。林尹两个拳头死死攥着,四目对视间,那怒意转变成了一种理怨,如此明显。

风妃阅显然没有料到,“究竟出了何事?”

“哼!”她再度轻嗤,索­性­身子转过去靠在殿门上,林尹并不敢违抗陌辰吏的话,可看着我妃阅浑然不知,她又替他不值。

望着林尹眸中的气愤,风妃阅越发察觉她心中有事,刚想追问,却见陌辰吏从里头走了出来,“不是走了么?”

“我看林尹这丫头吞吞吐吐,有些话想问她。”风妃阅不疑有他,如实说道。

陌辰吏点下头,什么都没有说,目光随之扫向林尹,女子见状,头一低,身子自顾朝着殿内挤去,“不用问,我只是看不得有人将师傅的苦心不当回事,”她大步而去,末了,回过头来补上一句,“与你无关。”

风妃阅怔怔地顿在原处,陌辰吏张下嘴,无奈摇着头,“不要和她计较,她还小,说话不知道分寸。”

林尹的紧张,她看在眼中,风妃阅挽­唇­浅笑,看来,这小丫着是动了心了,“我不会,时辰不早了,你回去吧。”

殿内,林尹一人守在鼎边,不声不响,听到身后的脚步声,亦不回头,只是低头生闷气。陌辰吏几步来到她身侧,语气沉下来,“你若再是这样,自己先行回云朝吧。”

林尹听闻,眼圈红透,忍不住抽泣出声,陌辰吏见她靠着墙壁一动不动,只是双肩瑟缩,说了一句后,便心有不忍,“好了,再哭,我灾里面的药材都要潮湿了。”

“不哭了,我要跟着你。”女子闷闷出声,话语却坚定异常。

“呵,”陌辰吏浅笑,嘴角也随之勾勒出一抹好看的弧度,“我都要变成瞎子了,你还跟着我做什么?”

“就要跟着,你也不会变成瞎子,”女子一抬头,双眼随着最后二字的落定而再度红透,“即使真有那么一天,我也会随着你,把你的眼睛治好。”

陌辰吏听闻,心头不由欣慰,他举起手臂,大掌在她头顶上轻拍几下,“对,师傅相信你。”

那口架起的大鼎中,水花四溢,随时飞溅出来的药汗灼烫在手背上,陌辰吏收回嘴角的笑,双手放在鼎沿,那一日,风妃阅误打误撞进入炼丹房内,又在机缘巧合之下被自己扔进了这口大鼎炼药,一切的一切,均都是注定好的。眼睛,被弥漫出来的水汽熏的有些疼,他阖上双目,深深吐出一口气。

紫­色­曼陀罗提炼成的熏香,淡雅而芬芳,掺杂在沉香中,更加不会令人起疑。皇帝让跟随在西太后身侧的那名小丫鬟找个机会在慈安殿内点上,这个秘密,除了几人,无人再知。

行囊收拾的差不多了,林尹转过身去,只见阳春辰吏背对着自己,负手站在炼丹房的门口,面上,汲取着这里最后的一缕阳光,“师傅。”她轻唤,并上前。

“都准备好了?”男子只是淡淡问一声,就连表情都很淡。林尹收拾着简单的包袱,点下头,“只是一些随身带的东西,药材早几日便收拾起来了。”

“那就动身吧。”陌辰吏一手扶上殿门,头也不回地说道。

“师傅,”女子犹豫下,最终追上一步,“不和她说一声么?”

陌辰吏单脚跨出去,坚挺的背影站在长廊上,林尹望着他僵硬的动作,神­色­立马露出几分懊恼,“我来扶着你。”

“陌——”她刚要上前,却听得风妃阅的声音从远处飘来,回头望去她已经大步走到二人身后,“今日就要走吗?”

“对,”不得已,陌辰吏转身而对,“我思乡心切,差点忘记和你道别了。”

风妃阅展颜而笑,脸上,却分明带着不舍,望着林尹警惕的眼神,她收回了挽留的话,“我送你一段吧。”

“不用了,”陌辰吏婉拒,一双眸子毫无焦距的落在她小脸上,“对不起……”

风巛阅吃惊,而林尹听闻,刚是退至了三步开外,她走上前去,陌辰吏听着接近而来的脚步声,心头虚惊,借故朝着边上挪一步,避开二人的正面对视,“陌,为何说对不起?”

那双和煦温暖的双目落向远处,他喉间哽动,说出的话,像是千言万语凝成了一句,“我以为,我能这辈子都保护你。”

风妃阅望向他的侧面,男子那双深邃的眼眸在远处收回神后,掩饰说道,“你是皇后,这也是我的职责。”林尹望着二人的身影,她背靠着赤金鎏铜柱,陌辰吏的爱,太过于隐忍,也太过于小心,哪怕是一句发自肺腑的话不小心说出了口,他都要挂处处小心,保护着风妃阅的感受。

“你给我的保护,已经足够了,”女子回想起过往,强自屏息后笑开,“你该有你的幸福,而不能一昧为了我。”

陌辰吏莞尔,恰巧风妃阅一抬头,正好看见那扬起的剑眉,丰神俊朗,气宇不凡。他依旧那么温和,一个笑容,轻易就能抚平人心头的不安,“所以,今后……你要好了保护自己。”

“我会的。”风妃阅答应,二人尽量迫使自己放松下来,可那说出的口话,还是难以避免地带着感伤,萦绕在心间,挥散不去。

良久的沉默,谁都不愿意开口,仿佛,那平静一打破,要面临的,就是告别了。

“你……”

“我……”

二人同时开口,风妃阅咬着­唇­,愣着将嘴中的憋了回去。陌辰吏视线垂在下方,被光亮点燃的双目避开女子的正前方,他只知道,不能让风妃阅先开口,她想要的挽留,他难以给得起。而他亦深知,只要她开口,自己从来就没有拒绝过。心头,矛盾千万分,很多话,兜兜转转在喉间,最终,只是化成几字,“我……要走了。”

风妃阅无以言对,只能艰难地点下头,“一路,保重。”

提起的步子,像灌了铅一样沉重,陌辰吏不敢久作逗留,生怕她看出端倪来,他转过身,风妃阅眼中顿觉有些酸意,她拾起袖子轻拭,恰在此时,男子的膝盖却是磕在一边的栏杆上,他心头大惊,还好,身后并没有丝毫异样。

他强加镇定,左腿向着边上挪过一步后这才朝前走去。林尹一手背上包袱,几步来到他身边,想要搀扶的手被陌辰吏一把抓在手中,他压下身,凑近她耳畔说道,“我一点都看不见了,你着我,不要让她看出破绽。”

女子吃惊,惶恐地望入男子那双黑邃的眸子。幽深的潭底,果然丝毫不起涟漪,只是盯着一个地方。林尹单手掩住小嘴,北对着风妃阅脸上,泪水大颗大颗滚落下来。这时候,她多想不顾一切转过身后,将一切都告诉给她,他的默默付出,他那般的保护,她不应该一点都不知道啊。

手指,突然被紧紧握着,林尹再度望向陌辰吏,只见那张俊脸上,呈现出了她从未见过的惊慌,虽然他已经做好了准备,却不想,失明之后,世界会变得如此之暗。

最后一眼,转身离去,他却连风妃阅的脸都没有看到。

他想,所幸,他还记着女子的模样,不是记得,而是深深地印刻在心中,不用看,亦能记着一辈子。

身后,风妃阅望着二人紧握的手,在她眼中,这种害怕的牵引,几乎成了亲昵,“陌——”

她禁不住,唤出口。

陌辰吏顿住,依旧没有回头。

“如果可以的话,会回来看看我吗?”

“如果可以的话……”男子沉重启音,溢满悲伤的两眼紧紧阖起,“我会回来,看你。”

话语落定,他扣住林尹的手收紧力道,女子见状,反握住他的指尖后,慢慢朝着前头走去。

见妃阅站在原地,看着二人的身影逐渐走远,她跟上前几步,心中,失落万分。

天际中,下起了小雪,飘如浮絮,沾落在离时的梢头,更显几分萧瑟。风妃阅纹丝不动,看着陌辰吏的身影逐渐从自己视线中淡出,羽睫上,点落雪渍,她伸手拂开,只看见男子那白­色­的袍子同眼中那纯净融为了一体,背影,显出了从未有过的落寞。心中顿生的不舍淹没至全身,风妃新产品交着下­唇­,连丝毫冷意都感觉不到。

第一次的炼丹房中,陌辰吏说,“是死是话,就看你的造化了。”

而真正,是造化弄人……

让他们走到了今天bBs.JOoYoO.NET这一步。

为了提炼出曼陀罗的熏香,才使得陌辰眼疾恶化,从而在毫无防备之时失明。

这一切,她永远都不会知道。

林尹搀扶着他一路出去,远远望去,已经看不见风妃阅的身影。

“师傅……”

“不要哭,”陌辰吏听出她话中的哭腔,“师傅并不觉得遗憾,该记住的,我都已经记住了。”

唯一算得上遗憾的,便是……

他凤有信守住自己的诺言,一辈子守护。

心头,宽慰无比,他知道,风妃阅的身边已经有人守护,足够了。^橘园.清清^

锦瑟华年谁与度 201 重逢清音

时光如梭,华­阴­散去,风妃阅一直担心那份圣旨的事,所幸,这么久以来均没有动静。

晚风,大起大落,孤夜孑展开书信,冷毅的嘴角随着视线落在那尾款上而展开,风妃阅手捧香茗,几步来到男子身后。

“何事这么开心?”她凑上身,男子单手将她揽过去,“你看。”

手中折起的信交给她,风妃阅放下茶杯,一手展开,美目在其上巡过,“冥朝国君?”她皱着眉头细想片刻, “可是当初派兵助你的那人?”

“正是,这几年来,我们之间亦有书信来往,如今冥朝已经安定,他此次前来,还带着眷属。”孤夜孑心情大好,俊颜上洋溢出明朗的笑容,风妃阅见状,半边身子靠在男子手臂上,“据说,冥朝的国君,魅的很。”

皇帝一侧目,面­色­带着几分不解,“这话是何意?”

“世人,只要见过他面的,怕是这辈子,没几个人能忘记他的长相,他不止面容俊美,更甚者,妖邪中带着蛊惑,极其­阴­魅。”风妃阅露出几分好奇,“幸好,我也能亲眼见上一见。”

孤夜孑望着她那双溢满华彩的眸子,当即脸一沉,将手中的信件折起后放回袖中。风妃阅侧目相望,眼角流溢而出的是明显的狡黠,她双臂张开,从身后环住了男子的腰际,“放心,他再好看,也没有你好看。”

皇帝龙颜大悦,想起一句话来堵住她的小嘴,“我倒也想看看,是什么样的女人,竟然能入得了他的眼。”

“切!”风妃阅吃味,身子想要退回去,却被孤夜孑抓着两手,动弹不得,“阅儿,当日在战场之上,你以双手擂响战鼓,明日便是他们抵达之日,我想让你再擂一次好么,我想听。” ——3Q手打

风妃阅点下头,一指绕着男子垂在胸前的黑发,“孑,我很高兴。”皇帝抓着她柔荑的大掌紧握几分,面颊相贴,声音亦是轻柔无比,“为何?”

“我看到了,你是有朋友的。”她双手用力环住男子的脖颈,整个身子压在他肩头,孤夜孑闻言,薄­唇­紧抿着,没有说话。风妃阅由衷展颜,她的孑,不该是除了自己,除了她,除了母后,什么都不在乎的人。

烛火苒动,在悄然来袭的夜­色­中,二人便早早准备歇息。风妃阅窝在男子的臂弯,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呼吸声,自己却怎么都睡不着。心中,有着莫名的悸动,她说不出这种雀跃是为何而来,冥冥之中,好像有着什么希翼。

翌日,阳光异常明媚,帝都城外,一队人马纷至沓来。

“皇上,炫朝到了,”一名男子勒住马缰,朝着君用御轿走近后禀报。

里侧,冥帝听闻,便站起了身子。

御轿外,对着马车的停下而传来一阵阵惊天地的擂鼓声,“咚咚咚……”

激奋人心,慷慨万分。

轿内二人掀开帘子,走了出去,放眼望去,只见高高的城楼上方,摆着一张大鼓。

一名女子站在城楼边上,而远处,一把明黄|­色­的銮椅之上,男子安然躺在椅背中,剑眉舒展,嘴角勾勒出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右手食指上,一颗玉­色­板指带血般滴滴欲翠,颀长的身子­阴­冷而霸道。整个给人的感觉,便是同黑暗为伍,喜于摧毁一切。张扬的俊颜上,镶嵌着一双如狼一般琥珀­色­的眸子,沉寂时,危险涌动,­唇­角的轻勾,更是残狠暴戾。——3Q手打

女子迤逦的裙摆系在自己的腰间,挽了一个结,简单而不失华贵。长发束起,却没有丝毫的饰物相衬,只是扎成了一束马尾。

边上,侍卫们敲起战鼓,女子足尖轻点,落在了一面巨大的鼓上,身姿妖娆,魅惑君心。纤细的腰身如无骨般扭动,足尖踏过巨大的鼓面,旋身,飞落。

半空中,已是她舞动的奇迹,接连几个绚烂的翻身过后,裙摆被打开,向着四周蓬散,整个望去,就像是一朵圣洁的睡莲,不容轻扰。

大鼓上,已经跃上了两名侍卫,女子的身体缓缓而下,双足落在了两人的肩上,旋身,飞转之间,面对着一名被竖起的战鼓。

她双手轻扬,两边袖子滑落,露出一双如雪般的藕臂,“咚咚咚……”

声声振奋人心。边上的侍卫们一一高呼着,响彻云际。

两手击鼓,坚毅的背影纤长而熟悉。

一阵鼓音之后,女子便翻身,足尖一点,轻悠的落在了鼓面上。

灼灼而燃的眸子下,一点泪痣妖娆蛊惑,她走上前几步,与那战鼓下的男子相视而笑。

美艳的容颜依旧没有丝毫的变化,下巴轻扬,高傲的难以驯服。

清音看的傻了,只是张大了双眼,两手紧张的抓住冥帝的袖子,“阅儿……”——3Q手打

一声轻唤,他伸出手去,将她带入怀中,冥帝的眼中溢满笑意,风妃阅的面容,他在画像中见过,“对,你总算找到她了。”

城楼之上,男子豁然起身,孤夜孑一袭明黄|­色­的龙袍加身,风妃阅跃下鼓面,款款向前走去。她嘴角转抿,将手交到男子大掌中。“我们等的人,已经到了。”她顺着男子的视线望去,目光在触及到一抹娇小的身影后,神­色­转为了震惊。

清音遥遥相望,相隔数目,却依旧能清晰望见对方的眉眼,风妃阅凝神,望着下头的女子,嘴中不自觉轻喃,“清音?”

孤夜孑拉着她向下走去一步,女子始终怔楞,身子随着他手中的力而向前绊一步,皇帝等到她近身之后,这才开口同道,“清音是谁?”他细细想来,风妃阅似乎未在自己面前提过这个名字。

“清音……”她挽­唇­浅笑,眉角轻扬,抑制不住的欣悦流露出来,“是一名温暖如水的女子。”对于她的话,孤夜孑显出几分懵懂,执起的手被拉向前,风妃阅已经迫不及待地跑下城楼。

马车上,冥帝同清音踩上红毯,女子近身来到几步外,孤夜孑抬眸,同正前方的男子相视而笑。“音音——”

一声激动,风妃阅已上前同清音紧紧相拥,“我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上你,这么久以来,我以为再见不到你了。”

“我也是,阅儿,我终于找到你了,”清音雀跃万分,清秀的小脸上溢满庆幸,“我找到阅儿了,找到了。”

“傻清音,”女子声音哽咽下,垂落的视线抬起后,落在她身后的那名男子身上,只见他面容俊逸,竟是比厉王爷还要邪上三分,比七决还要魅上几许,一头黑发以一根简单的发簪束在身后,冥帝­阴­柔的眼角舒缓,在触及她的目光后,薄­唇­轻勾。——3Q手打

风妃阅报以一笑,尔后,在清音的耳畔下低语说道,“音音,你男人真美。”

身前,女子俏脸酡红,刚要说什么,只听得后头传来一阵­奶­声­奶­气的呼唤,“娘——”

二人相拥的身子分开,风妃阅望去,只见随从抱了一个小人儿过来,清音伸出手去,将他接过来后,面对着风妃阅,“笑儿,喊姨。”

那小人儿嘀咕着一双晶亮的眼睛,上上下下啾着风妃阅后,就是不开口。清音低声哄着,“笑儿,娘是怎么教你的,乖呢……”

风妃阅心生希翼,望着笑儿那稚­嫩­而可爱的神­色­,第一次发现,有个孩子真好,“快点,叫声姨,有糖吃。”

笑儿眨着黑亮的眼晴,只听得“噗——”一声,竟从嘴里吹出了一个好大的泡,孩子将自已逗乐了,忽地身子转过去,伸开胖乎乎的两手直扑向冥帝,“皇皇,皇皇——”

男子顺势接过手去,一行人朝着宫内而去。御花园内,大摆宴席,对外,并无人知晓他们的到来,孤夜孑为确保冥帝安全,封锁了所有的消息。

盛宴款待,几年未见,风妃阅拉着清音的手坐在一起,“和我说说,你怎么会去了冥朝?”

“我也不知道,醒来的时候,就已经在了,”清音回忆起当时的一幕,心中,仍心有余悸,高处,孤夜孑同冥帝并未分主次之分,而是以朋友的身份相待。望着二人重逢后所表现出BBS · J o oY oO.NEt来的喜悦,两名男子微微而笑,把酒言欢。

“想不到,会这么巧,”孤夜孑笑启,眼角撇过冥帝之时,看见了边上的笑儿,“帝,你过得很好。” —3Q手打

冥帝修长的五指端起酒樽,凤目邪魅,边上侍酒的丫鬟见状,一张小脸潮红,只是一个劲的压着脑袋,“你也不错,”他薄­唇­轻展,睇向身侧男子,“孑,如今我身子痊愈,放眼望去,江山万里,也没有那么重要了,我见你似有心事,其实讲明了,孰轻孰重,我们心中都知道。又何苦,让自己活得那么累?”

孤夜孑轻啜一口凉酒,视线抬了抬,同对面的风妃阅撞个正着,女子似乎只是不经意的一抬,见孤夜孑正瞅着自己,她温润而笑,转过头去同清音继续交谈。他指尖在杯沿轻轻打转,“帝,我的想法,对你并没有太多隐瞒。”

冥帝点下头,他一手枕在椅把上,身子慵懒地向后靠去,狭长的凤目睬着男子侧脸,“我知道,你亦有你的野心,我们想要得到的越多,最怕的,便是失去越多,如今的我,已经幡然醒悟,世间万物,其实都比不上一份情意来的重。”

孤夜孑独自斟饮,边上的笑儿已经给清音抱到手中,风妃阅拍着双手逗玩,小家伙却丝毫不给面子,连抱都不给抱一下。男子望着其乐融融的一幕,嘴角不自觉洋溢,心头,也顿觉舒适暖和了许多。

冥帝的话,让孤夜孑禁不住深思,他瞅着风妃阅放松下的小脸,开口说道,“或许你说的对,只是我一直没有意识到罢了。”

风妃阅抓着笑儿的小手,原先不让近身的小人儿却突然不排斥了,咧开嘴来嘿嘿一笑,矮短胖乎乎的手指紧紧拽着她的食指后用劲拉去。清音望着他的动作,朝着风妃阅说道,“这小脑瓜,指不定打什么歪主意呢。”

“你净瞎说,”女子另一手戳了戳笑儿粉­嫩­的脸颊,“我是他的­干­妈,和我亲都来不及呢……”她一句话还没说完,后半句便换成了一声惊呼,“啊……”她杏目圆睁,只见那小家伙竟将她的手指拉过去后,用力咬了一口。——3Q手打

“咯咯……”孩子得意非常,退开身后,还笨拙的用袖子擦擦嘴巴,“噗——噗——”

清音瞅着风妃阅,想笑却始终忍着,“笑儿,不许咬人。”

“好啊你,”望着手指上的湿漉漉,风妃阅伸出手去揉着他两边脸颊,“牙牙发痒了是吧,给我看看,长几个了?”

小人儿左右摇晃着脑袋,却被她两手牢牢地固定着,动弹不得,他急得蹬动双腿,面­色­尽是委屈。

“哭也没用,”风妃阅轻捏着他的小脸蛋,“这上头­肉­真多,又软又滑的。”

笑儿黑眸望向上头的娘亲,却见清音只是笑着,“对呢,我也最喜欢掐着他的小脸。”

小孩儿委屈的噘着小嘴,无奈之下,倒是能屈能伸,“姨,姨……”

“呦,开口了,”风妃阅食指在他粉­嫩­的面颊上戮一下,“再喊一声。”

“姨——”小人儿也来了劲,憋足气力一吼,连带着口水星子喷了她一脸,“咯咯,咯咯——”

“音音,”风妃阅取出袖中锦帕擦拭,“你这儿子真够皮的,像谁呢?” ——3Q手打

清音让笑儿坐在自己腿上,孩子手中拿着东西自己玩了起来,时不时还抬起头来朝着风妃阅示好,“阅儿,你过的好么?”

风妃阅手中的动作顿住,望着清音眼中的询问,她没有将自己多么想要一个孩子,以及先前滑胎的事告诉她,“我这不是好好的吗?”她不想让她担心,清音,让她记住的,应该只是美好。

“我没有想到,此次来炫朝会遇上你,现在,我所有的担忧均可放下,阅儿,如果有朝一日能回去,你会回去么?”

风妃阅毫不犹豫摇下头,“那边,我没有任何留恋。”

清音点下头,一手将风妃阅的手拉过去,“和我讲讲,你是怎么到今日的?”

一切展开,就像一个很漫长的故事,美好、眷恋,其中,自然也不乏悲伤以及那种我们失去了很久的感动。

清音眸光中闪过晶亮,在她的眼中,阅儿一直是那样坚毅刚强的女子,这一路走来,她吃得苦,远远多过于自己。怜惜的目光穿过她耳畔,落在了不远处的孤夜孑身上,“阅儿,他,应该是最适合你的人。”

那种浑然天成的霸气,只消看一眼,就再难以忘却。

风妃阅掌心覆在清音手背上,“音音,我说过,我们都会幸福的。”

“对。”她点下头,笑如弯月,欣慰无比。

宴席后,清音将笑儿交到随从手中,想要和风妃阅单独走走。长廊间,宫灯高挂在纜­乳­埽她们像之前一样,手勾着手,沼途,丫鬟宫人均是面面相觑,除了僵硬的行礼外,便是好奇的打量。——3Q手打

月­色­稀疏,抬眼望去,偌大的天际象征圆满,两道长长的身景投­射­在斑驳的地面上,不断被拉伸。

“音音,多住几日吧。”风妃阅拣了块­干­净的地坐下,清音脑袋枕上她肩头,心头顿觉温暖,“阅儿,我们有多长时间没有像这样促膝而谈了?”

“还记得云南路上,那位老婆婆说的话么?现在看来,很多事真的是命中注定。”风妃阅靠着清音的脑袋,轻轻磨蹭几下,女子笑着点下头,用同样的动作磨挲过去。

“她说的很对,血祭,不就是发生在冥朝的事。”

“如若不是亲身经历,我们的事,说出去怕是谁都不会信吧?”风妃阅怡淡勾­唇­,正说着,只听得身后转来一阵脚步声。

她头也不回,只当是孤夜孑派了人来寻,直到男子的声音响起,二人靠在一起的身子这才分开。

“阅儿——”

风妃阅一听,已经知道是谁,清音只觉有些耳熟,转过头去一看,身子立马警惕地站起来,“是你!”

厉王爷望着有几分熟悉的面容,细想片刻后,倒也坦荡,“我们又见面了。”

“怎么,你们认识?”风妃阅疑窦丛生,一手轻轻扯几下清音的袖子。

厉王爷一双­阴­魅的眸子落在风妃阅身上,清音咬着­唇­,看他的神­色­,似乎对阅儿有别样的情愫,她犹豫万分,一时不知该不该说。厉王爷见她使劲瞪着自己,双手环胸后,开口说道,“当日你来厉王府之时,我所约的美人,便是她。” ——3Q手打

“什么?”风妃阅声音不自主拔高,满面惊愕地瞅向清音。

“喂,你,你怎么瞎说。”清音一张俏脸红透,风妃阅见状,单手扣住她手腕。

“谁瞎说了,是她说的,”厉王爷一手指向风妃阅,“当日,她说本王有美人相约,不便打扰。”

“别扯开,”风妃阅娇颜不悦,逼上前一步,“当日,她怎么在你的厉王府?”

男子脚步后退,目光扫向清音,“你自己问她,也许,她已经不记得了吧,今日看来,她已经不疯了。”

风妃阅小嘴轻呼,别过头去望向清音,“音音,你——”

女子知道瞒不住,她两手绞着衣摆,厉王爷望着风妃阅的小脸,双手始料不及地落在她肩头,“阅儿,这次进宫,我只想好好看看你,下一次,我怕,我们之间就要兵刃相见了。”

他话一说完,便头也不回地旋身向后走去。

风妃阅杵在原地,兵刃相见?她望着男子逐渐离去的背影,那压在心头的不安一下迸发出来。清音来到她身侧,自然也听出了厉王爷话中的意思。

“阅儿——”

女子回神,双手猛地攫住清音双臂,“音音,他说的什么意思,什么疯了?”

“阅儿——”清音忍不住担忧,她并未将自己当初的那段事告诉于风妃阅,“我已经没事了,当初,我被带入厉王府,是他想要以此狭恤王爷,借助冥朝的兵力。” ——3Q手打

“兵力,”风妃阅沉下小脸,“如今冥朝同炫朝依旧完好,而他口中的意思……”女子撅起眉头,无奈地轻摆下脑袋,“看来,他从未放弃过这个念头。”

皇帝手握兵权,炫朝势力劲足,唯一能憾动孤夜孑皇位的……

风妃阅心口的颤动仿佛漏了一拍,那圣旨当初是落在七炔的手中,而男子同他又有着那层关系,莫不是……那圣旨已经在厉王爷的手中?

清音双手放在她肩上轻拍,“阅儿,不要担心,我们先回去。”

风妃阅冷静下来,点下头后,同清音一起大步往回赶。

安顿好了一切,刚雀跃而起的心,却被厉王爷的一句话而压淀下去,凤潋宫内,皇帝见她埋着小脸,凑上前说道,“怎么,高兴糊涂了?”

“孑,”风妃阅正­色­,双手环住男子的腰际,“我们让清音他们快些回去。”

孤夜孑意识到女子的不对劲,将她拦腰抱起后放在自己腿上,“出了何事?”

那种不安,如今越发清晰明显,像是即将发生的事一样,“再不走,我怕他们会走不了,万一冥朝国君在我炫朝出了事,到时候,后果不堪设想。”

如果真如厉王爷所说的,那她首先便要将清音送出去,让他们安然离开。——3Q手打

锦瑟华年谁与度 202 血路(大结局)

孤夜孑将她环在胸前,紧紧用力,“该来的,还是要来。”

风妃阅没有再说一句话,时到今日,他们早有准备,男子大掌抚在她头顶,“朕就不信,一封圣旨便能动得了朕。”

炫朝的江山,是他的天下,昔日登基的圣旨虽是隐患,他却深信,不足为惧。

风妃阅双手在他背后交扣,耳畔,是他强有力的心跳声,面颊舒心他磨蹭几下,她螓首,一字一语望着男子的双目说道,“不管将要面临的是什么,答应我,让我陪着你,哪怕是弃了全天下,我亦不会丢弃你。”

孤夜孑埋下俊脸,凉薄的­唇­深深刻在女子光洁饱满的前额上,他目光温柔,冥帝说的没错,天下万物,均不及一份情谊来的重要。

“阅儿,我也是。”鼻翼间,是女子身上的沁香之味,皇帝将她用力压入怀中,坚毅的下巴抵在她肩头,磕的有些疼。

另一处寝殿内,清音将笑儿哄睡下之后,碎步来到冥帝身后,小脸上尽是担忧。

“怎么了?”有着魅惑之容的男子单手一捞,将她带入怀中,修长的食指在她眉角上抚过,“见到了她,还是这么不开心。”

“帝,”她双手揪着男子的袖口,“我有预感,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冥帝闻言,正­色­同道,“清音,出了什么事?”

“我说不好,”女子面容轻抬,灵秀的脸上溢满不安,“炫朝,是不是要出事了,帝,我怕阅儿有事。” ——3Q手打

“不会的,”冥帝一手在她背上轻拍,“炫朝国富民强,孑也不会让她出事。”

清音始终不放心,厉王爷的话,像是一根尖利的刺,扎进她心中就再也拔不出来了,半刻,她也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只是隐约觉得即将有暴雨来袭。

翌日,风妃阅站在凤潋宫的门口,火凤图纹的凤袍加身,不长的墨发挽在脑后,以一根赤金­色­的发簪固定住,她身姿迤逦,微抬起的小脸被初晨的朝阳染上几许瑰丽,华彩万状。清音站在殿门口,迟迟没有跨进去,一直以来,阅儿的世界,除了自己就没有任何人走进去过,她神­色­永远是寂寞而坚韧,若不是亲眼看见了现在的她,清音是断放不下这颗心的。

风妃阅收起视线,看见殿门口的清音后,收回几分怔忡迎上前,“音音。”

她面上带笑,可那双晶莹的眸中却带着隐藏的担忧,瞒不过清音。风妃阅望着好不容易见到面的女子,实在开不了这个口,可是不走,迎来的,即将是­性­命之忧。两难下,她视线垂落,贝齿轻轻咬着下­唇­。

清音覆上她的柔荑,声音轻柔,犹如清谷之音,“阅儿,我知道你心中在担心什么,我和帝已经商量好了,今日便启程回去,近日之内,炫朝应该不会出事,如若,真有政变之说,那我们亦会义不容辞。”

纤弱的语气,落下的话语,却是那般坚定执着。风妃阅难掩激动,双手紧抱住女子,“音音,懂我的,还是你。”自己心中想什么,她总能一眼便看透,亦会在第一步便为她打算。

清音单手在她肩上轻拍,懂自己的,又何尝不是她?风妃阅的打算,不用说出来,她亦能知道,就因为她是阅儿,所以才不会让自己冒这个险。——3Q手打

没有过多的语言道别,清音已经察觉到宫内正蔓延着一种紧张的氛围,他们离开之时,悄无声息,就连风妃阅和孤夜孑都没有出去相送。先前冥帝乘坐的銮轿依旧留在皇宫内,对于他们离开炫朝的这个消息,知晓之人均是守口如瓶。风妃阅站在城楼上遥望,清音的马车,已经混在人群中出了帝都,拥挤的人潮喧嚣而去,她久久凝望,身侧,一道暗影遮盖在头顶,挡去半边光阳。

俯瞰江山,他依旧是经久不败的尊王,发丝孱动,霸道轩昂的气势从犀利的眼神间散发出来。风妃阅笑的温文,嘴角轻抿起的弧度,化去男子那俊颜上的几许­阴­霾。

孤夜孑只字未语,举目相望,已经不见了马车的踪影,他牵着女子的手一步步朝着城楼而下,指尖相扣,每一条细致的纹理,都是惺惺相惜,不舍得放开。步下汉白玉的长阶,风妃阅跟在后头,一屈一弯之间,她已经知道,出了大事。

孤夜孑没有说,她也没有问。盲目、毫无目的地跟在他身后,不管怎样,她愿自己都能这般如影相随。

九重宫阙,三弯十曲,皇帝屏退宫人,偌大的皇宫中,仿佛就只有他们二人。徒步行走,寂寞、空旷的脚步声稀疏在耳畔,一前,一后。

敏月宫,依稀记得,那是德惠妃的寝殿,自己对于她,只有一面之缘,还是在她惨死之时。孤夜孑牵着她的手站在园中,风妃阅不明所以,只是乖乖站在他的旁侧,“阅儿——”孤夜孑目光在殿内扫过,“这个后宫,冤死的人,朕数也数不清了。”

皇帝并未逗留,柔荑被他抓在BBS.JOOy OO.nET掌心中,隔了不过几步远,便是茗皇贵妃的寝殿。孤夜孑依旧站在园子中间,听着萧瑟而来的风声,仿若,听到了孩子嘤嘤啼哭的声音。他单手抬起,指了指殿门外,“就是在这,朕失去了第一个孩子。” ——3Q手打

风妃阅心头开始跟着酸楚起来,那个被掉包的孩子,最后,一样落得个尸骨无存的惨烈下场。她想起孤夜孑当时的欣悦,以及笨拙的抱着那孩子时的姿态,一切,历历在目。

走出寝殿,顺着铺砌着紫晶石的小道穿杨而过,那一片竹林深处,已经很久没有来了。尖利的尾锋,时不时刮过脸颊,带着­阴­暗下来的晚露,点滴冰凉。李嫣走了,这里也没有人再过来打扫,地上,铺着满满的一层落叶,经久不见阳光,“在这儿,朕愧对的人,在我的眼前离开,而我能给她的,仅仅是一句,唤出了她的名字。”

风妃阅望着那座假山,这里面,藏着一名女子多年的等待,最终,却还是落了空,“李嫣,不光是你,我亦觉得愧对于她。”

二人在这里站了好久,风妃阅望着皇帝脸上出乎意料的平静,心中顿悟,他所经过的这一处处地方,更像是,道别。

出了竹林,心中更觉压抑。晚霞燃尽了天际,那丝丝缕缕的瑰丽犹如一幅铺洒而下的水墨图,染得整个炫朝,如置身于水深火热中一般。赤金­色­的柱子上,云彩其上,环际层出,冉冉浮动而过。

景夜宫。敕造的几个大字悬于正上方,寒风,突然呼啸而来,让人措手不及。风妃阅抬起手臂,挡住被粉尘迷住的双目,这儿较先前的地方,都要­干­净整洁的多,好像是有人定期来清扫。自从施婕妤走后,这儿的梅花便一棵棵相继枯萎,宫内的人想了很多办法,却依旧不能挽留,眼睁睁看着那些树木逐棵败落。梅花,本就是淡雅芬芳之物,她脆弱,能御寒风,而一旦那高洁散去,能留住的,还有什么呢?——3Q手打

“奴婢参见皇上,皇后娘娘——”陶心正从里头出来,却见二人就站在殿门口,一时吓得难以反应,跪到了地上。

风妃阅看着她手中的东西,“难得你有心,下去吧。”

“是。”女子惶恐,更不知二人来此的目的,行过礼后便大步退出景夜宫去。

“在这儿,朕曾有过片刻的安静。”对于景夜宫,乃至于施婕妤,皇帝就说了这么一句话,目光索然,他希望自己记住的,是那个每日在日落西山之时,亲手煮上一壶茶的恬淡女子,而不是,那个今他看不透的施婕妤。

走出景夜宫,幽怨森森,孤夜孑突然顿住脚步,风妃阅没有意料到,迈出去的步子便被他拉回来。“阅儿——”皇帝单手拨开她因走动而散乱下的发丝,我一直没有说的那句话,放在我胸口,堵得慌。”

风妃阅面露不解,西风凉透,掀起她旖旎轻盈的袍角,“什么话?”

“从你第一次将手交到我掌中起,我便没有让你过上一天好日子?”先前,他罚她,算计她,甚至将她推出去,名义上,二人虽是夫妻,却对彼此时时提防,更甚者,想要除之而后快。好不容易走近,又经历生死别离之痛,种种过后,只待拨开云际见明月,却又突生这般变故。

风妃阅执起他的大掌,再一次,认真将手放进去,孤夜孑感觉到全身温暖,手掌被拉起后向前走去。再度的,一前,一后,“孑,什么是好日子?”女子回头来,朝着男子问道。

孤夜孑缄默,半刻说不上话来,风妃阅抿­唇­浅笑,顿下的步子,来到皇帝身侧,“能和你一起,就是好日子。”

他们相视,眸中溢流出来的情愫真诚而动人,十指交扣,回到凤潋宫时,全身已经倦怠,使不上一点气力。——3Q手打

内殿中,偌大的屏风前摆着一桌佳肴,风妃阅赶忙坐下,顿时,只觉饥肠辘辘,“才不过一会时辰,天竟已经黑了。”

皇帝在她身侧入座,这桌子茶,是他吩咐御膳房准备的,风妃阅刚要动筷,一手却他按住,“我们喝点酒。”

“今儿是什么好日子吗?”她听话的放下手,目光带着些许慵懒瞅向边上的皇帝。男子执起酒樽,空气中,有浓烈的酒香味传来,冷冽的味道,弥聚在鼻翼间,很难散去。

“这杯酒……”孤夜孑将酒樽放到她手中,手肘穿过女子臂弯,“是我们的交杯酒。”

她一顿,望着那醇香的清酒,张开的小嘴中,不知该说些什么。

皇帝自顾抿了一口,风妃阅见状,将那酒樽凑至­唇­前。孤夜孑,咽下寒酒,视线一瞬不瞬地盯在女子­唇­畔,只见,她紧抿的­唇­角微微启口后,将那酒一饮而尽。皇帝握着酒杯的手在五指指尖处用力握起,他没有在表现出丝毫异样,可那双琥珀­色­的眸子,泄露的,已然是沉痛以及浓烈的眷恋。

风妃阅没有丝毫察觉,她擦拭下嘴角,“这酒真好喝,有种不一样的香味。”

孤夜孑替她再次斟满,女子执起后,想要啜饮,却被他一手再度压着。她面露不解,抬起的小脸侧对着男子,皇帝将她的手拉过去,拇指指腹,轻轻摩挲着那枚紫­色­的戒指。风妃阅凝望着他的动作,压下的前额,紧抵在他肩头。

皇帝将她五指分开,一手扣住那枚戒指后,向外摘去。紧紧镶嵌的地方,不若先前那般紧致,随意的动作,便将那戒指取了出来。——3Q手打

“咦一一”风妃阅惊奇地望着孤夜孑手中的东西,“什么时候能取下来了?”先前,自己想尽法子都拿它没撤,自打那以后,她就再没有尝试过。

孤夜孑亦是没有料到,他只是试了一下,更没有费多大的劲,想不到就这么摘了下来。

形状怪异的戒指被放在桌面上,风妃阅怔忡望着手指上勒刻出来的一道印子,孤夜孑单手伸入袖中,紧握的手指,在手掌摊开之际,上头躺着一枚戒指。环状的顶端,镶嵌着一颗红­色­的宝石,­色­泽鲜润,美艳无比。

“我不知道你嘴中所说的钻石是什么,应该,就是这种吧?”孤夜孑执起女子的无名指,在她泪眼婆娑中,慢慢将戒指扣入指尖,向上套去。风妃阅轻声抽泣下,红­色­的宝石熠熠生辉,印刻出她眼中的感动。

“对,是这个。”她声音激动,逸出喉间时,颤抖无比,只要是他戴上的,哪怕只是草环,她亦会知足。

孤夜孑将她的柔荑包入掌心,紧紧收拢,“喝了交杯酒,戴上我给你的戒指,阅儿,我们的礼便成了。”

风妃阅将二人握在一起的手拉起举到跟前,望着孤夜孑无名指上的空缺,她闷声开口,“可是,我并没有准备。”

男子将她带入怀中,瘦弱的身子被他用力圈围起来,二人背对,孤夜孑的俊脸上,神­色­很是复杂,“不要紧,如若有机会,我定要阅儿为我亲手戴上。”

风妃阅使劲点着脑袋,她退开身,想要看清楚男子的面容,朦胧中,一切都不再清晰,耳边,只传来孤夜孑的一句话,“对不起,我不能让你跟着我。” ——3Q手打

她心中感觉到不对劲,想要强打起­精­神,却已经来不及了。身子在猝不及防时瘫软,风妃阅双目紧闭,整个人栽入孤夜孑怀中昏睡了过去。

那,是他们的交杯酒,却也是将她送走的,最后一杯酒。

守于殿外当值的李公公在此时匆匆赶来,见到皇帝怀中的女子,他垂下脑袋,声音带着几分急迫,“皇上,时辰差不多了。”

孤夜孑没有松手,环起的双臂,用力,再用力,如果,在死亡之林中的放手是迫不得已的话,那今日,便更是忍痛揪心。曾几何时,他以为自己不会在乎任何人,一具小小的身子,蜷缩在他胸前,孤夜孑执起她的手,望向她指上的环戒。

“皇上——”李公公禁不住催促,“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外头,两名将士疾步而来,双双单膝跪地,“回皇上,帝都城外十里之外,叛军已经火速前来。”

“有多少人马?”孤夜孑退开身,一双眸子犀利而尖锐。

“三军将士,大部分已经叛乱,据查探而来的消息,三军往统领均是因为接到一封密令,而领头之人,则是厉王爷。”对于将士的话,孤夜孑并未表现出惊讶,一切,皆在意料之中。

“孑儿——”

皇太后在丫鬟的搀扶之下大步而来,一夜间,女子竟已是双鬓染上白霜,她面容焦虑,只见风妃阅双目紧阖,躺在皇帝的怀中动也不动。

“阅儿——”她担心的轻唤,孤夜孑将女子拦腰抱起,朝着皇太后说道,“母后,朕这就送你们出宫。” ——3Q手打

风妃阅安详地枕在他胸前,垂下的小手,无名指上套住的,是夫妻之名。皇太后一眼便看出孤夜孑的打算,她并没有跟上去,而是冲着男子的背影,酸涩开口,“孑儿,你应该懂,阅儿醒来之时,定会责怪于你。”

“母后,”孤夜孑头也不回,行为仍旧坚定,“孩儿,情愿她的责备。”

皇太后摇着头,上前几步后,比肩而立,“母后并不是自私,只是,你们既然是夫妻,有些事,就应该一起面对,这也是阅儿希望的。你自认是为她好,可她想要的,并不是这样,天底下,还有什么比你在生死之争,而她却浑然不知来的更为痛彻心骨。成,便最好,若败,你让她如何只身面对这满城累累白骨?”

孤夜孑神­色­震憾,皇太后的话,一语将他惊醒,却……

“将皇后送出炫朝,越远越好。”皇帝站住的脚步丝毫不犹豫地跨出去,皇太后望着身侧的两名侍卫,摆摆手,“哀家是不会离开的,这儿是我的家,国在,人在,国破,人亡!”

“母后,”孤夜孑旋身,双眼在瞥见女子的执拗后,语气软了下去,“您和阅儿,是朕最重要的两个人,朕不能让你们出事。”

“孑儿——”皇太后声音轻柔,侧目望着他的俊脸,“你亦是母后最重要的人,这个时候,哀家是皇太后,更不能走。”

“皇上——”外头,星夜昏暗的天际,有绚烂的烟火盛开,李公公三番催促,皇帝暗咬牙后抱着风妃阅大步走出去。

马车已经准备妥当,先前的两名将士跟在皇帝身后,神­色­肃穆,耳眸间,只有踢踏杂乱的脚步声,和着狂风袭来,残云焦急涌动。——3Q手打

备好的马车略去奢华,黑­色­沉重的轿市被单手掀开,孤夜孑将风妃阅抱着放进去,女子没有丝毫醒来的迹象,他抽身,却不知在何时,自己的一只衣袖被她紧抓在手中不放。五指,紧紧用力,男子尝试几下都没有将那明黄|­色­的袖口拉出来。

几人不敢靠的太近,只看见皇帝一手托在女子脑后,孤夜孑将指腹在她面颊上轻轻摩挲而过,“阅儿,出去之后,好好的活,我给不了你的,幸福,你要懂得给自己。”

菱­唇­,被轻封住,他望着她熟睡的面容,多有不舍,最终还是让自己抽身而出,手指,抓着的劲道不肯松懈,皇帝万般无奈,只得将袖口拉扯下来,“启程。”

“是,皇上。”先前跟在后头的两名将士领命,一手放下轿帘,孤夜孑脚步退后,一帘之隔,隔住的,却有可能是永生永世。

“驾——”驶去的马蹄声,催促在耳边,风妃阅靠在里侧,幸福,岂是自己能给得了的?

孤夜孑站在萧瑟的园中,直到马车驶出皇宫,他依旧是杵立不动。

须臾后,金銮殿上。

皇帝一袭龙袍加身,形单影只,他面向金銮宝座,负手而立。三军,曾一度是他的左膀右臂,却不想,本日,自己竟要亲手将他们废去。

隆隆的声音呼啸而过,车轱辘一道道在绿茵上碾压而过,风妃阅头痛欲裂,她右手轻抬,却发现自己正抓着一只明黄|­色­的袖口。她慌忙正起身子,目光在不大的马车内巡视,黑亮的瞳仁咻然黯下去,她单手紧握,重重击响旁侧。——3Q手打

“砰——”

几声碰撞,风妃阅垂眸望去,视线落在一样熟悉的东西上,将它拿到跟前一看,才清楚是当初大叔送给自己的那把长剑。

“喂,里头好像有动静。”正在驾车的一名男子冲着边上之人说道。

“不可能,有这么点时间,药效不会如此之快。”那人声音笃定,专心瞅着四侧。

风妃阅单手将那把剑握BBS.jOOYoO· NE T在手中,这,定是孤夜孑让她带着以备防身之用。她猫着身子上前,单手掀开轿帘之时,手中的剑已经脱鞘而出,架上了其中一人的脖子,“停下来!”

尖利的剑刀,随着马车的颠簸而划开了男子的皮­肉­,另一人见状,忙‘吁’的一声,暂时停靠在隐蔽的林荫间。

风妃阅走出去,手中的动作更下几分。一人跳下马车,剩下的男子只是举着双手,“皇后娘娘饶命……”

她单手压着剑柄,视线在林木间穿梭,这儿,应该已经出了帝都,“说,我们这是去哪?”

“回娘娘,卑职奉皇上之命,将娘娘送出炫朝,越远越好,”底下,那名将士目光望向皇城,“娘娘,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宫内究竟出了何事?”风妃阅沉声同道,她拿着长剑的手禁不住颤抖,指上,那枚红宝石的戒指依旧耀眼,光芒夺目。

那人闭上嘴,只是盯着风妃阅的手腕瞧。她并没有过多时间给他考虑,皓腕翻转,让男子的脖颈见了血,“说!”——3Q手打

下头,另一人艰难的吞咽下口水,神­色­突然抑制不住,声音悲怆,“娘娘,宫中出事了,炫朝将有大劫。”

风妃阅如遭雷击,原来,皇帝先前的反常,是早便预料到的,“说下去。”

“厉王爷派兵谋反,三军已经逼近帝都城下,皇上没有十足的把握,为了娘娘的安全,故而让属下二人将您送出炫朝。”

风妃阅站在马车上,身姿凛冽,树影婆娑地打在那张白皙的小脸上,她心口一阵剧痛。临阵,孤夜孑却还是将她一人抛下,他应该明白,她要的是并肩而战,并非苟且偷生,“下去!”语气犀利,被擒住的男子不敢有任何下动作,风妃阅双目眯向二人,忽然抬起腿来,将他一脚踹了下去。

手中的长剑在空中划过一道极致的撕裂,只见得马儿前蹄张扬,风妃阅一个跃步,急跨上马背。她单手拉住马缰,在背上坐稳后,一剑将后头连接在轿撵上的绳索砍断。

“娘娘!”二人大惊,急欲上前阻止。

风妃阅快速取过边上的鞭子,只听得一阵呼啸,硬生生击打在男子身上,她双腿在马肚上一夹,“驾!”形如流星,那二人飞蹿出去几步,却依旧阻止不了她,只看那灰蒙四溢,女子已绝尘而去。

“驾——驾——”一路上,只有不断挥动马鞭的声音,风妃阅脑中一片空白,只想尽快赶回皇宫。

炫朝,火光燎原,城门紧闭。三军聚在城下,皇帝居高相望,亮­色­皎洁的圆盘高挂在其头顶,更显威严之­色­。

厉王爷望向上头的男子,昔日手足,如今,却要落得个相残的地步。皇帝眸光­阴­鸷,视线自众人身上一一抹过,“厉王爷,你这是何意?” ——3Q手打

男子并未答话,而是一挥手,身后,只见两名侍卫架着一道暗影而来,砰一声,沉闷的哀呼卡在喉咙口。女子衣衫褴褛,面容尽毁,模样很是吓人。“皇嫂,皇兄就在城楼之上。”厉王爷声音冷峻,朝着地上女子说道。

她一抬头,孤夜孑才认出她竟是君阅,女子仰面,四目正对上之时,他心中顿生几分怜悯之­色­。

厉王爷此言一出,边上的士兵将帅纷纷面面相觑,不知何意。男子望着匍匐在地上的君阅,实在是惨,四肢被挑断经脉,只能半躺着,嘴中用力想要憋出几字,却只听得呜呜的声音,像是小兽哀鸣一般。

“当日,君家满门抄斩,便是因为皇后的一纸认罪书,我已派人诊治过她的伤,少说也有几年以上,经脉齐断,不可能签字画押。”

“你的意思是说,她是皇后?”孤夜孑临危不乱,面露几许嘲讽,“真是笑话,一个废人怎可能是朕的皇后!”

“皇上心思缜密,当日君皇后不是失踪,而是被软禁了起来……”

“既然你说她是皇后,有何凭征?”孤夜孑冷声打断,昔日的那些嬷嬷以及丫鬟已经全部被灭了口,就连那个哑奴亦在君阅消失不久后同那地牢一起活埋在了皇宫城下,再加上,君家满门被抄斩,厉王爷又何来凭证一说?

“万事俱备,皇兄,你却还差了一个人。”男子声音笃定,单手指了指地上的君阅,“当日,喂养皇后的|­乳­娘,她有证据。”

孤夜孑微微眯起眼睛,他确实没有想到,还有这般变故,“既然说有,那人呢?”

“不出半个时辰,便会有人将她带过来,那名|­乳­娘是他手中一颗重要的棋子,定是藏匿在隐蔽的地方,直待时机成熟,“若此人真是皇后,那是不是就说明,当日君家被满门抄斩,乃是含冤所致?” ——3Q手打

底下,众将士皆哗然,孤夜孑冷眼相望,­性­感的薄­唇­狠戾勾起,“当初,要了君家命的,可是君隐勾结外敌的一封文书,就算没有那认罪书,朕一样也能治他们的罪。厉王爷,你处心积虑,为的,绝不是替君家讨一个公道吧?”他望向下方男子,一手轻挥,“来人,将城门打开。”

边上,侍卫面­色­不解,“皇上——”

厉王爷露出几分犹疑,宁在城楼下的侍卫接令,不得已,只得城门大开。

沉重的朱漆红­色­向两边敞开,吱呀一声,伴着些许震耳欲聋的威严,外头众人齐刷刷随之望去,只见里头空旷,并未见人影。皇帝负手而立,俯瞰下方,“城门既然已经打开,还要朕亲自相请么?”

厉王爷骑在骏马之上,一边的将帅悄然上前,凑在他耳边,“王爷,以防有诈。”

孤夜孑扬笑,勾起的­唇­眸蛊惑而危险,明黄|­色­的衣袍在暗夜中哗然起舞,男子狭长的凤目定在厉王爷身上,他伸出一手,直指向他,“朕倒要看看,你们谁有这命,逼入皇城!”

下方,众人面面相觑,几名将帅面­色­难看,厉王爷见状,从袖中掏出一样东西来,他单手展开,“皇兄可还记得这份东西?”

孤夜孑俊目微眯,早有准备,“这是朕当日登基时的圣旨,是从慈安殿颁诏而来。”

“谁能想到,登基之时的圣旨,竟是假的。”厉王爷声音冷静,皇帝站在城楼上,今日叛变的三军,领头之人均是东西太后身后的势力,看来,是想要他们手足相残,厉王爷也不过是个幌子罢了。——3Q手打

以此为名,这圣旨,只是顺水推舟。

孤夜孑侧过身子,旖旎的视线扫向下方,他凉薄的­唇­角撒微上扬,势在必得。旋身,身子挺拔,已然走下了城楼。

下方,众人不知所措,直待厉王爷一声令下。望着幽怨空寂的敞道,边上将士三番提醒,“王爷,恐防有变。”

到了今日,退,已无退路,厉王爷握紧手中马鞭,身上,铠甲森亮,他双腿夹起马肚,座下的汗血宝马飞蹿出去,直奔城门。

身后,众将士齐数跟上,男子率先冲过城楼,几名尾随的将帅手握兵刃,参差前行。

厉王爷冲入皇宫,眼前,黑蒙一片,他勒住马缰,突然,听得身后传来剧烈的铁索碰撞之音,马蹄声阻在身后,突然像是间断了一样。他回头望去,只见城门轰然坠下,尾端,削刻尖利的铁锋刺穿几人的身体,连带骑着的骏马皆因冲击过猛而毙命于铁栏下。“啊——”

哀呼声不断,几名男子被断成两截,玄铁制成的阻隔,带着火烧般的灼烫,根本就不让旁人近身。

外头,众人急的焦头烂额,厉王爷望着身后为数不多的将士,俊脸微变。

“王爷,”跟进来的一人上前,四目瞅向四侧,“当心。”

“攻城!”喧闹的声音,穿过宫闱,势如破竹。外方,传来擂击战鼓的声音,“咚——咚——咚——”

厉王爷不敢轻举妄动,凉风袭来,­阴­暗的氛围带着令人压抑的窒息,几人自发地靠在一起,将男子圈围在中间保护起来。——3Q手打

明亮的火把,突然纷至沓来,将内苑中整片黑暗都照得个剔透,磁磁燃烧的声音,更如催命之符,自林郁葱葱间,火速蹿来。孤夜孑站在不远处,望着城外欲攻进来的将士,他眯着眼睛,琥珀­色­的眸子在此时显出了如狼般的­阴­狠,他瞥了厉王爷一眼,瞳仁中,几抹肃杀,悄然涌动,“杀,一个都不留!”

风妃阅快马加鞭,临近帝都,却忘记了前方的道路。她懊恼万分,只得勒下住马缰,在原在徘徊。

“快,往北没多久,就能到达帝都了。”一阵声音,伴着马车行走传入女子耳中。

“都是里头这人,要不是她,我们也不用这么赶,还要接下这掉脑袋的活。”另一人,显然很是不满,连声抱怨。

“少罗嗦,她要不在,我们都别想活,坏了厉王爷的大事,看不将你斩成几段。”

“龙哥,这赶夜路的,别说这些,疹的慌。”

“你也知道害怕……”

“咳咳——”马车中,传来一阵极为不适的声音,“两位,我身子不好,能不能劳烦,慢着点?”

风妃阅一听厉王爷几字,双目立刻惊觉的竖起,她悄悄将马骑入一边的林子,一路尾随。

“吵死了,要不是看着你是前皇后的|­乳­娘份上,老子现在就将你扔下去! ”先前,那名不满的男子大声啐一口,语气凶狠。——3Q手打

风妃阅勒着马缰的手紧了又紧,前皇后,说的,莫非是君阅?

马车内,女子不敢再吱声,外头的二人一扬鞭,快速朝着帝都而去。风记阅望着他们远去的方向,这人既然是皇后的|­乳­娘,厉王爷这般着急将她入宫中,定是,为了揭穿自己先前的身份。她凝目,抬起的视线中,已然泄露几许杀机。

策马向前,须臾后,便超出几人,他们还未来的及看清风妃阅的面容,便见她绝尘而去。

前方的路,很是陡峭,除了两边茂盛的树林外,前面的路便缩成了羊肠小道,再向前而去,便是一座陡峭的悬崖,而这,是去帝都的必经之路。

风妃阅找了个隐蔽的地方躲起来,正好,边上有一块巨大的石头能挡住前来的视线,她将马拴在不远处后,蹲身等候。

不久,先前的那辆马车便赶了过来,男子手上的力道放柔几分,车轱辘也稍稍慢下来,“这个地方,要特别当心。”

风妃阅屏息,眼见着马车越来越近,她后背靠在坚硬的石壁上,呼出的气息,带着紧张的急促。

一,二,三——

在马儿从过她身前之际,女子突地凝聚起内力,手中,是一块已掌大的石块,她紧握起后,瞅准时机,手臂甩出bBS.JOOYoo·NEt,只听得啪一声,正中砸在那骏马的眼睛上。

“吁——”嘶鸣声破入云霄,马上男子及时反应,双手用力勒住马缰。

“怎么回事,” 另一人焦急想要起身,“快,马车失去控制了!” ——3Q手打

那骏马受痛,任凭二人使了多大的劲均没有拉住,马车中,想要掀开轿帘的女子来不及探出个脑袋,便见那马一路疾奔,竟是朝着悬崖而去。

“吁——吁——”二人来不及作何反应,风妃阅下意识将手臂挡在眼前,只听得砰一声,连车带人,已经整个栽了下去。

连续不断的碰撞,持续了好久才停歇,散架的混乱过后,便是前所未有的死寂。风妃阅站起身,大步来到悬崖边上,她神­色­并无异样,低眉瞅一眼,坚毅的嘴角抿起后,牵起边上的马儿一路朝着帝都而去。

心中,并无不安,她甩起长鞭,飞扬的身形,英姿飒爽。如果,真有下地狱一说的话,她也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上天堂。

皇宫外,厮杀成一片,皇帝调来的禁军及时将那叛军阻在宫门外,宫内,更是战火连天,杀戮不断。

“孤夜孑!”正在厮杀之际,却听得上方传来一道声音,皇帝咻地冷下脸去,举目望去,果见独步天涯的人已赶来,数不清的黑衣死士聚在纜­乳­埽身负累累明月。

带头的,依旧是那名在络城同他结怨的男子,他面露仇恨,恨不能就地将他碎成千万段。

皇帝一声冷哼,抽出边上侍卫手中的长剑,左门主目光充血,单手轻挥,黑衣死士逐步逼近,势要将他置于死地,为七袂报仇。

风妃阅马不停蹄,好不容易赶至帝都后,飞身朝着皇宫而去。

前方,通明的火把照­射­的眼睛都睁不开,鼻翼间,还有烧灼的焦味,一切,皆同死亡划上关系。风妃阅从马背上跃下,她猫起身子,朝着另一处宫门而去。——3Q手打

地上,有一根攻入皇宫之人留下的长绳,她顺势攀附上去,双腿在地上接力,噌地翻过高墙,潜了进去。

左门主的目标,仍旧还是孤夜孑,他不断逼近,不断缠斗,眼中,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将孤夜孑致死。

长廊尽头,西太后不顾安危,硬要丫鬟将她馋扶出朱,这一天,她等了多少年?

“太后,这儿危险,奴婢送您回去吧。”丫鬟望着她的侧脸,担忧说道,近段日子,西太后的身子似乎一日不如一日,面­色­差的吓人。

“不……”她无力的挥下手,虽是一袭锦衣,却掩盖不住那日渐削弱的神­色­,话语间,已然是奄奄一息之态,“本宫要亲眼看着,这一天……我……”

“太后,太后。”丫鬟见她身子摇晃,忙的搀扶住她。

她一手将丫鬟推开,步子几经趔趄,最后,虚弱地靠在铜柱上,“本宫好的很,本宫是天命所归,哈哈——”

那丫鬟望着女子几近疯狂的神­色­,吓得说不出话来,身后,沉稳的脚步声款款而来,西太后喘息着望去,只见皇太后双手拢于宽袖中,她神­色­镇定,双目,自始至终落在女子身上。

“奴婢参见皇太后。”丫鬟弓腰行礼,她目不斜视,单手轻摆,“你先下去。——3Q手打

丫鬟顿下,似乎有所顾虑,最终,在睬了一眼西太后后,碎步朝着另一边而去。

“哼!皇太后?”女子强迫自己挺起上半身,这儿,并无旁人,“本宫真后悔,当日没有将你解决掉,今日,也就不用看你这得意洋洋的脸­色­。

皇太后站在她三步开外,温和的侧脸,突然浅溢出几许笑来,“换做了今日,你以为,还能奈我所何?

西太后面­色­惨白如纸,她急火攻心,一阵不适冲上来,差点让她晕厥。

“休要动气,”女子转身,风姿绰约,“没有人同你讲吗,你深受剧毒,活不成了。”

她双目圆睁,十指紧紧揪着前襟,“你说什么?”她咬牙说道,步子蹒跚上前,来到女子跟前。

皇太后丝毫不畏惧,自己对她已经百般容忍,却不想,这女人的心竟如此歹毒,“没有人同你说吧,也难怪,定是,怕你一个不小心,就被气死了。”

“你——”西太后伸出一指,她抑制不住心头怒火,眼中,顿冒金星,整个人差点踉跄在地。

一直以来,御医均诊断不出她身子为何会越渐不适,如今听她这样一说,心中不忖度。不,西太后掩饰着泛起的害怕,现在,自己等了这么久的一天终于到来,她怎么,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事?

她强忍下几许怒意,双手按在胸前,想要尽快赶回慈安殿。

皇太后见她旋身,几步便来至女子身前,“怎么,你也有害怕的一天?”——3Q手打

她面­色­­阴­暗下去,双­唇­紧闭,并不说话。想要借步经过,却被皇太后再次堵住了去路,“先前,我自叹没有这个能力好好得护自己的孩子,才会让你们得逞至今日,现在,生死悬于一线,我也不想做什么好人。”

“你——”西太后顿觉不安,她脚步向后退了两步,“你想做什么?”

女子紧逼上前,“你害我夫君,现在还要加害于我的孩子,我拼不了别人,但也要和你拼了。”皇太后伸出两手,对方不得不出手反抗,“你这个疯子,来人啊——”

皇太后用力将她朝着边上推去,女子柔弱不堪,肩膀撞在长廊间的柱子上,她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心头,集聚起的怒意压抑不住,皇太后见状,几步上前,吃力揪起她的前襟后掼向一边。她身子难以反应,跌跌撞撞摔下了汉白玉的长阶,躺在地上,动也不动。

曼陀罗提炼的毒药,终于在顷刻间发作,她蜷缩着身子,这一刻,西太后怎么都没有想到,这,就是自己最后的结局?善恶总有报,她算计一切,却算不了,自已的命运。她所掌控的,一切,显然已经脱轨。——3Q手打

四肢,痛苦的抽搐,她朝着皇太后伸出手去,却见她,一个毫不犹豫的转身,将她最后一点希望给幻灭。

风妃阅悄然前行,不远处,就见一名男子正同孤夜孑打斗,而另一侧,更多的人围了上来。

她抽出长剑,握着的手掌紧了又紧,在一人即将偷袭之时,女子足尖轻点,呼啸而出的剑气毫不留情砍在对方手臂上。

“啊一一”

一声哀呼,孤夜孑回过头去,就见风妃阅已经冲进包围圈,同他抵着背,“阅儿——”男子惊呼,她美目流转,侧过头去,只是视线警惕地瞅着四侧,“我的帐,呆会再和你算。”

孤夜孑抽不出身,他大掌紧握住女子的柔荑,掌心中,那颗戒指磕着细致的纹路,微微泛出疼痛,风妃阅挥砍向来人,踹出的足步带着凛冽之姿,一击致命。

“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左门主提剑追杀,孤夜孑侧身相躲,他眼中只认准皇帝一人,不除之,誓不罢休。

飞旋而来的剑气,犹如铺天盖地之势,二人不得已,只得松开手,风妃阅机械的挥舞起手中长剑,赤红的鲜血残忍地粘附在她身上,女子眉头都不皱一下,誓要杀出一条血路来。

皇宫外,禁军全数出动,风头正劲,那是皇帝秘密­精­练的队伍,今日,正好一展雄姿。

里头的人将城门打开,身着盔甲的禁军所向披靡,冲了进来,将厉王爷同独步天涯的人全部包围起来。——3Q手打

左门主目不斜视,丝毫不管他人,他拼尽全身内力,殊死一搏,孤夜孑闪身,游刃有余,却丝毫没有注意到他另一只手中的动作。

衣袖飞扬,一枚五星飞镖被他悄悄握在掌心中,同孤夜孑的正面交锋,他绝不会有机会。余光,扫过边上的风妃阅,他目露凶狠,玉儿,我说过,我一定要替你报仇……

如果杀不了孤夜孑,那么——

男子眼睛咻地眯起,眸中,闪过几分深邃,他一个旋身,内力齐聚而起,将那飞镖朝着风妃阅送去。

女子浑然不知,孤夜孑只觉眼前闪过耀眼,他惊忙回神,大掌伸出想要将它挡下来。

无奈,那飞镖,形如流光——

厉王爷满身是血,能分得清的,只有那双邪魅妖冶的眸子,他仿佛看见了当日在景夜宫,七袂那奋不顾身的情形——

他想也不想的,近身挡在风妃阅面前,女子肩头被撞一下,回过头去,却见他已经倒了下去。

“厉——”

那声音,好像是孤夜孑……

哥哥,没有想到,我竟会走的是同你一样的路……——3Q手打

风妃阅杏目圆睁,她面­色­悲愤,垂在地面上的长剑猛地被提起,朝着那名男子攻去。孤夜孑眼中亦带着几许沉痛,只见她身形跃起,剑端已经Сhā入了男子的胸口。左门主并不做反应,任由冰凉的剑身穿过心脏,垂下的右手,在风妃阅松懈之时,却举起剑猛的砍下来,孤夜孑见状,伸出一手牢牢握住男子的剑刃,另一手,利器架在他脖颈上,挥手间一抹,隔断了咽喉。

血­色­的瑰丽,顺着受伤的大掌流淌下来,滴滴,落在风妃阅持着的长剑上。

她喘着粗气,全身如虚脱一般,手上的劲道收回,男子圆睁着双眼,应声倒地。

与此同时,却见她手中的剑竟断成两半,通的一声,一折明黄|­色­的东西掉到了女子脚边。

皇帝单手垂在身侧,大滴大滴的血顺着指缝流溢,他目光肃然,朝着边上,只说了一句话,“将厉王爷带入仪銮殿,即刻,召集所有御医。”

“是,皇上。”

城外,叛军悉数被镇压,双方,死伤无数。

宽敞的行道,血流成河,风妃阅站在原处,她凝望着红亮的天际,双拳紧攥,厉王爷的叛变,来的有些怪异,那虽是他­精­心部署,可她却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他,真的只是为了一袭皇位么?

抬腿,却踩住了地上的东西,风妃阅弯腰拾起,只觉看着有些眼熟,她机械地将它展开,寥寥几语,却让她双目咻然睁大,惊愕的说不出话来。

孤夜孑上前几步,风妃阅平复下心中难言的情绪,慢慢的,将那东西交到了男子手中。——3Q手打

展开,却是明黄|­色­的圣旨,只见上头写着: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太子孤夜孑天资聪领,有胆有识,乃是天降朕之福运,今,特下此诏,于朕百年之后,传位于孤夜孑,钦赐!

百味杂陈,皇帝双手紧紧握着那份圣旨,他面部微扬,星空的余晖点落在他脸上,晦涩不明。

一直以来,他处心积虑,东西太后亦是绞尽脑汁想要得到的圣旨,竟是藏在一把长剑中。

先bbS.JOOYO o.NeT前,他笃定万分,以为皇位定是传给厉王爷,他没有想到,父皇早已看出两宫太后的野心,早早的,便为自己铺好了后路。

风妃阅明白他此时的心情,她走上前,双手轻柔地落在男子手背上,孑——”

皇帝十指轻颤,将她的柔荑反握在掌心中,“阅儿,一直以来,我对父皇均是抱有责怪。”

风妃阅将那圣旨接过手,“孑,父皇的心愿,不止于此,他更不想你们兄弟之间相残。”

孤夜孑将她拥在身前,用力的嵌入怀中,“很多事,为何要在过后才能幡然醒悟?阅儿,对不起——”

女子仰起小脸,他退开身,大掌扣起她的小手,“将你送走,对不起——”他顿下,迈开步子,“但是,我不后悔。”

风妃阅跟在后头,这一场叛变,来的如此之快,平息的,虽有惊心动魄,却依旧那么快。到底,人与人之间,争得是什么呢?——3Q手打

死亡的气息,是她最为厌倦的,如今,铺天盖地,满满的均是。

为数不多的三军将士已经投降,被押入牢中等待皇帝发落,这样的牵连,恐怕,将有更多的人面临抄斩。

风妃阅拉下他的手,脸上,露出几分倦怠,“孑——”

“嗯?”男子回下头,睇着她。

“我们放手好不好?”她的语气,已经疲惫至极,今日的叛变,谁能不说,同皇帝昔日残暴的征戮没有关系呢?

孤夜孑不说话,握着掌中的小手,他只觉珍惜万分,将风妃阅送出宫的一幕历历在目,如今,再度这般握着,已觉心满意足了。

他仍旧没有开口,却在俊脸别过去时,点了下头。

风妃阅微怔,尔后,便面露雀跃,她用力的回握住男子的大掌,飞扬而起的眼角间,欣慰舒心。

仪銮殿内,御医齐聚,飞镖已经自男子胸口取了出来,所幸没有伤及要害,虽然危险,倒也没有了大碍。

翌日,西太后的尸体在林园中被发现,据当时的丫鬟所述,女子死相惨烈,面容污黑,似乎是毒发身亡,双眼圆睁,死不瞑目。

那份圣旨被昭告天下,比对之后,发现确实是先皇遗诏,两宫太后因颁发假圣旨而被剥去太后封号,此次叛变,其身后势力均被皇帝借机铲除,不留余患。——3Q手打

对于厉王爷,孤夜孑深思熟虑,他是主事者,一旦轻恕,必定难堵悠悠之口。

最后,刚劲的狼毫笔挥洒浓墨,一道圣旨,厉王爷虽有罪,却因护架有功而免去死罪,终身囚禁于厉王府内。

推开窗子,冬天的寒冷已经在散去,拨开浓密的云层,隐约之间,有温暖的阳光冒出头来。小脸轻扬,一支梅梢上,明艳的花­色­含苞待放,欲要破晓怒放。

肩头,落上男子的一只手,她没有回头,而是举起手来,将柔荑覆上去,­唇­畔,勾起的笑容和煦,她身子微后仰,便靠在一具宽厚的胸膛中。

风妃阅阖上双目,脑袋枕在男子肩上,唯有这里,才是她一生一世,想要停靠的地方。

锦瑟华年谁与度 203 归宿(终结)

厉王府内。

时值寒冬,北国冰封,积雪没过了小腿肚,行走往来很是不便。

凤撵即刻而来,落轿之时,已有人前来相迎,“参见皇后娘娘。”

布满流苏的轿帘被掀开,扑面而来的冷冽让里头女子打个寒战,风妃阅将搁在膝上的暖手炉交到丫鬟手中,单手把上太监的手腕,走了下去。

“王爷近来,身子可好?”

管家双鬓夹染白霜,听得女子这般提起,便微微叹息,一边将风妃阅牵引向里侧,“身上的,那只是些皮外伤罢了,王爷心中大概是有了心结,如今也只有小阿哥能近的了身。”

风妃阅一路跟着走去,昔日的厉王府,隔断了外界的往来,显得分外萧条。偶尔,三三两两的丫鬟行走经过,施礼后,便匆匆走了个没影。

“娘娘,王爷在书房中。”管家将她领至一座屋前,躬身说道。

风妃阅点下头,望着紧闭起的殿门,“你先下去吧。”

“是。”

她杵在门外,从来没有像今日这般难以面对过,柔荑轻放上去,还没有使劲,殿门便朝着里头打开了。风妃阅犹豫下,在望见那抹倚在窗前的背影后,迈步朝里头而去。

厉王爷一袭白­色­长衫,肩上,是狐裘毛制成的大气坎肩,整个人笼罩在一团­阴­暗中,添了几分柔和之美。听到脚步声,他身姿魏立不动,直到风妃阅来到近身,这才见他转过头来。坚毅的鼻梁下,薄­唇­紧抿,看见她,男子的脸上显然露出几许讶异。——3Q手打

“厉——”风妃阅轻唤一声,开了口,却又不知接下来该说些什么。

厉王爷手肘撑在窗棂上,将上半身倾出去一半,“难得,你竟还会来看我。”

风妃阅瞅着男子的侧脸,她想起昔日,那个意气风发,­阴­柔邪魅的厉王虽然没有几分正经,比起现在,却是明朗的多,“不止是我,他原先,也想来看看你。”

男子凝目,敞开的视线一低,落在斑驳的地面上,西风,有些冷,吹在人身上,不寒而栗,“我已经这样了,他该杀了我才是。”

“厉——”风妃阅骤然出声,语气中带着几许恼怒,“你成见太深,你应该知道,七袂的死同他没有关系。”

厉王爷直起身,挺拔的姿态转过来,压在女子头顶,“我同哥哥选择的路,不会责备任何人,当日的叛变,输了,这样的惩罚我心甘情愿。”

“厉,”风妃阅上前,螓首,晶莹的犀利攫住男子那静若止水的深潭,“你是聪明人,当日,三军虽然有人向着你这边,可力量悬殊,你不会预料不到,我不懂,既然如此,你为何还要殊死一搏,搭上自己呢?”

“你当然不会懂,”厉王爷语气平静,他闪身,同风妃阅擦肩而过,“步步为营,玩的是什么?是权术。从小母后便告知于我,我和他,虽同是父皇之子却要视对方为眼中钉,­肉­中刺,因为,威胁他皇位的,只有我。而我想要更上一步,必须除去的,也只有他。”

风妃阅面露几分愕然,亲生兄弟,却要比那些虎狼更为防备,这份辛酸怕也就是所谓的高处不胜寒吧。——3Q手打

“哥哥,若不是当日死在了景夜宫内,迟早有一天,会死在自己人之手,我较他而言,幸运的多,累了,倦了,我能逃,可是他却不能。”厉王爷还是放不下七袂的死,他面露沉痛,瞅着身前的女子,“西太后害死了母后,一方面,我要引出她身后所有的势力,她想得到的, 我都要尽数将它毁去。”

风妃阅听闻,吃了一惊,她双手使劲揪住男子的袖口,“厉,你怎么这般糊涂!”仅是为了对付西太后,就要将自己都赔上去么?她摇着头,突然懊恼万分,早知如此,她定会将西太后中毒一事告诉他,女子蹙着眉头,她后悔莫及,甚至,心生愧疚。

厉王爷看着被抓起褶皱的袖口,目光,在触及她眉眼之时柔和下来,心头,一阵不忍,他别过脑袋,将风妃阅的手拉了下去,“你当我这么傻?当日,跟着我冲入皇宫的几人身上,均绑着火药,时到最后,我并没有打算用上它们,知道,是因为什么吗?”

她睁着双目,望向厉王爷旋身的背影,“因为,到了最后,我听到他说,要救我。”

风妃阅听着男子娓娓道来,心中,不免动容,想不到,同时的放手,才是给了彼此一条出路。

外头,冷不丁传来几声嘤嘤的声音。她收回神,只见敞开的殿门口隐现出一抹很小的身影,尔后,急促的脚步声从不远处传来,风妃阅放眼望去,只见一名女子弯下腰,将那窝在殿门口的孩子抱起来,语气,带着几分佯装的怒意,“才不过走开一会,你就不老实。”

孩子扭曲着身子,似乎在耍着不小的脾气,厉王爷原先­阴­暗的面容在触及那小小孩童之时,立马凸显出几分明朗。女子并没有踏进去,她小心翼翼地瞅着二人,声音嗫嚅,“王爷,是我没有看好孩子,我……这就带他离开这。” ——3Q手打

风妃阅认出,那名女子正是他的侧王妃,小阿哥的生母,她面容紧张,生怕厉王爷会责怪。几步上前,孩子嚼着手指头,晶亮的眸子滴溜溜落在厉王爷身上,等到他走近之时,便伸出两手,要他抱。

侧王妃面容一紧,脸­色­有些苍白。厉王爷沉重的俊脸上拉开一抹笑意,虽不明显,却已足够。他张手将孩子接过去,女子见状,欣喜之­色­来不及漾开便沉了下去,“臣妾先行告退。”

厉王爷逗弄几下孩子,在她即将转身之时,丢下句话来,“留在这吧,等下他又闹,我怕应付不来。”

风妃阅站在边上,这其中,虽有几分怪异,却也其乐融融。侧王妃面­色­大喜,转过的身子侧回来,眼中,激动万分。

厉王爷将孩子抱到一边,风妃阅杵在原处,那般融洽之下,自己只是个外人。她­唇­畔轻勾,对于他,风妃阅不再担忧。风雨过后的平静,才会更加值得珍惜。

没有告别,她悄然退出去,水­色­的裙摆旖旎在光滑平整的大理石面上,风妃阅螓首,向外望去,天空亮净,积雪,已经在化开了。

厉王爷的视线,从孩子稚­嫩­的臂弯间穿过,风妃阅走到殿外,身影,看在他的眼中,有些瘦小,让人禁不住想要将她拥入怀中。大掌落在小阿哥后背,厉王爷目送她逐渐远去,直到,在眼中消失不再见。

日落西山,沉甸甸的晚霞自天际渲染而来,将每一寸土地都洒上绚烂余晖。——3Q手打

竹叶青,野花红,放眼望去,整个山头均是那丹丹赤红,好看极了。

一座木屋前,烟雾袅袅,身着朴素的君宜手拿水瓢,正给园中那些掬花浇水。纤细的手指小心翼翼将那些落下的花辫捡起后放在一边的香袋中,她面容恬静,挽在脑后的墨发略显几分松垮,左侧一缕,垂在了肩头。

身后的木屋内,女子正准备着碗筷,男子将饭菜端上来,“好了,尝尝我做的。”

她挽­唇­浅笑,望着满桌子的好菜,“好不容易积雪融化,今儿才轮到赶集,许久没有去集市,外面怪热闹的吧?”

“那是自然,”他盛好米饭,轻松的神­色­,在想起了什么后,冷静下来,“外头,差点出大事。”

“怎么了?”她头也不抬,随口问道。

“皇帝当日的那份圣旨,不知为何,竟落在了厉王爷手中,集市上,贴满告示,如今厉王爷被囚禁,我送给阅儿的那把长剑,其中的秘密,也已经揭晓。”温上一壶清酒,屋内,磁磁燃烧的火炉将每个角落都温暖,驱赶了寒意。

女子螓首,手中的动作放下后,望向屋外,“今日看来,先皇定是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当日,他深信Bb S.JOOyOO·nET于我,将圣旨偷偷交由我保管,也是机缘巧合,我自认没有这个能力,便托付给了你。”

先皇一直以为圣旨在她身上,为了确得她的安全,忍痛,将她送给了君相爷。二夫人生­性­温和,断不会与人争执,果真,进入君府之后,十多年来的忍辱偷生,要不是生下了君阅同君宜,恐怕,就连丫鬟下人都不会记得她。——3Q手打

君家向来野心勃勃,二夫人留在宫内,迟早有一日会被加害,最好的法子,便是送入最危危险的地方,而要让对方还伤不了她。

“当日,阅儿同皇上在这躲开追杀,我见二人情谊深重,这才毫无保留的将那剑交给了她,”男子正起身,一手轻搂上她肩头,“这其中的秘密,总算有真相大白的一天。”

女子轻靠在他臂弯间,眼中,只看见君宜消瘦的身子不断在园中穿梭,“要是,君隐还活着的话……”

他单手在她肩头轻拍几下,“宜儿一直在等,既然她有这个心,我们为何还要想起那些令人沉痛的事,我们应该相信,君隐,真的会有回来的一天。”

哪怕是,自欺欺人,那也是一种等待。

君宜给每一株掬花都浇上水,望着晶莹剔透的花瓣,她沾满水渍的手指抚在­嫩­绿的枝叶上,轻轻一点,­唇­角,随之生笑,“隐,你的归来,我一直都在等着。”

身后,女子喉间苦涩的哽动,她擦下眼泪,尽量将声音放柔,“宜儿,用饭了。”

“哎!”君宜轻应一声,放下水瓢,擦­干­双手之后,身滋轻盈而来。

——————————————————————————

春去秋来,繁华散去之后,那一抹平淡,余留在掌心中,暖的有几分灼烫。

凤潋宫。——3Q手打

“啊——”

沉重的殿门紧紧阖上,里头,一道凄厉的声音从夹缝间传出来,紧紧的揪着外头人的心。

皇帝行步匆匆,不断在殿门外徘徊,额头上,冷汗涔涔,紧攥的双拳用力握起,边上的李公公一边擦着冷汗,一边嘴中念念有词,“老天保佑,娘娘会没事的……”

“啊——音音——”

床架上,白­色­的帐幔被风妃阅扯在手中,边上,清音颤抖着手将湿帕在她额头不断擦拭,“阅儿,忍忍,马上就会好了。”

风妃阅全身是汗,身下铺着的锦被已经湿透,稳婆跪在女子双膝间,神­色­丝毫不敢怠慢,“娘娘,再用力,就快了。”

她不断喘着气息,大口大口,难以停歇,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小腹处,那阵痛蔓延至下身,像要将她整个人撕裂一般。

“啊——我不生了,好痛——”风妃阅一直以为,再大的痛,也不过是一咬牙的事,“我不要生了——”

清音将湿帕在她面颊上轻轻擦拭,“阅儿,那是你的孩子,用不了多久,他就能出世了……”

“姨——”外头,传来一道稚­嫩­的声音,“加油,加油——” ——3Q手打

风妃阅咬住­唇­,原先苍白的面­色­染上几许酡红,“音音……你怎么将笑儿……”

清音向外望一眼,回头朝着女子说道,“情急之下,他非要跟着,甩也甩不掉,我就将他扔在外头了。”

风妃阅双目瞪大,下身,再度被撑开,她疼的喊不出声来,仿佛全身气力都被抽尽。

“姨,”外头,小人儿蹲下身子,骨碌着一双黑亮的眼睛使劲朝着里头瞅,“加油,加油——”

“臭小子——”风妃阅手肘撑在榻上,想要起身,却疼的无力倒下去,外头,孤夜孑跟着笑儿的动作将俊脸贴上去,“李公公,为何还没有生出来?”

边上,李公公潮红着脸,憋不出一个字来。

孤夜孑紧张的一拳捶在殿门上,里头,风妃阅双手紧抓着身下锦被,“啊——”

皇帝等不下去,大掌用力砸在殿门上,“开门,让朕进去。”

稳婆急的满头是汗,近身服侍的嬷嬷隔着殿门,声音慌张,“皇上,里头不­干­净,您……”

孤夜孑一手将蹲在他上的小家伙拎起后交到李公公手中,他甩开袍角,一脚用力踹上了殿门。

“砰——砰——” ——3Q手打

几名嬷嬷见状,一个个惨白了脸,其中一人想要上前,却听得碰碰几声,那殿门已经被强有力的内力踹开,皇帝大步走进来,他面­色­骇人,目光一下落向风妃阅。

“啊——”猛的抽痛,她下身坠痛,只听得哇一声,稳婆喜悦的声音霎时充满整个内殿,“生了,生了。”

清音紧握住风妃阅的手,她面容欣喜,朝着女子说道,“阅儿,马上就不痛了。”

稳婆剪下脐带,抱着血红的孩子朝着边上走去,“恭喜皇上,是位小皇子。”

孤夜孑杵在原地,一时,竟难反应,殿内,丫鬟们齐数跪了下去,“恭喜皇上,皇后娘娘。”

风妃阅落在清音腕上的手,在松下一口气后,再度用力握上去,“音音——”

她面­色­惊俱,忙弯下腰,“阅儿,怎么了?”

“好痛——”风妃阅眉头蹙起,整张小脸紧揪在一起,边上的稳婆见状,忙将孩子交到丫鬟手中,孤夜孑一颗心紧紧悬着,大步来到榻前,“阅儿——”

那稳婆半跪在她双膝间,用力挣开后,语气中带着惊异,“娘娘,再用力,还有一个。”

风妃阅喘了几口气,双手用力抓着身下锦被,全身,像是虚脱了一般,她倒在榻上动也不动,望着稳婆的喜逐颜开,望着满屋子的雀跃,她泪眼朦胧,虚弱无比,勾起的嘴角,幸福而满足。——3Q手打

包在襁褓中的小皇子被交到孤夜孑手中,稳婆将手中的长公主带至边上清净,他双手不敢用力,只能轻柔的环住。

孩子还未睁眼,胡乱蹬动的四肢在孤夜孑怀中不安扭动,皇帝只能顺着他,压下的俊脸埋在孩子上头,那小人儿举起手来,不经意的,粉­嫩­的手指在他脸上拂过。

孤夜孑神­色­皆顿,全身像是定住一般,那种感觉,让他惊诧,须臾后,才抬起头来望向风妃阅。

女子微微一笑,散下的墨发,大半被汗水打湿贴在面颊上,清音悬起的心总算落下,她悄然起身,来到几名嬷嬷身侧。

孤夜孑抱着小皇子来到凤榻前,将孩子凑到她面前,稳婆见状,将长公主放在了风妃阅里侧。

“阅儿,看看我们的孩子。”他的话中,激动之­色­仍未退去,清音擦拭下湿润的眼角,朝着边上众人做个手势后朝着殿外走去。

“娘——”笑儿扑入她怀中,一个劲喊着,“姨,姨——”

“笑儿乖,”清音抱起他后,朝着石阶走下去,“姨给笑儿添了个弟弟和妹妹,现在姨累了,笑儿不准去缠着,知道么?”

怀中的孩子似懂非懂,脑袋趴在她肩上后,目光直勾勾朝着殿内望去,“妹妹……亲亲。”

风妃阅身子虚弱,她伸出食指,刚触及到孩子的手指,便被一股很小的力给握住,她眼眶内一热,突然就流下了眼泪。——3Q手打

那是怎样的一种感觉呵,风妃阅说不清,她睁着双目,泪流满面,边上的孩子,开始哭闹,望着孤夜孑忙碌的身影,她躺在榻上,挽­唇­浅笑,一种从未有过的满足溢满整个胸膛,甜蜜极了。

几天休养,风妃阅的身子已经恢复过来。

凤潋宫内,女子被孤夜孑抱坐在腿上,她双手环着他的脖颈,白皙的面颊,贴在男子俊颜上,“孑——”

“嗯?”他轻应一声。

“我就想叫叫你的名字,这样叫一辈子。”风妃阅面颊轻轻摩挲几下。

“阅儿——”

“嗯?”她轻应。

“我也是,”孤夜孑落在她腰际的大手收拢,“对于你,和我们的孩子,朕一辈子都不会放手。”

风妃阅前额抵着男子额头,“俗。”

她嘴角展开,不能不说,心中那份感动如此清晰,男子薄­唇­轻触在她嘴角,“我就是俗,能给你的,也就最俗气的东西。”他执起她的手,按在自己的胸前,掌心中,怦然的跳动真实有力,风妃阅缩了一下,有种灼烫的感觉。

她菱­唇­轻启,刻在男子坚毅的­唇­畔,四目相接,双手捧住他的面颊,认真说道,“那我收回那句,一点都不俗,那是我这辈子,听过的,最动听的话。” ——3Q手打

孤夜孑抬起头来,琥珀­色­的眸子攫住女子眼中的晶莹,风妃阅头一点,菱­唇­点在他额前,“遇上了你,我何其幸运。”

男子俊目轻眯,将她往自己靠近几分,“这句话,应该是我来说。”

“认识你,我何其幸运——”孤夜孑重复一遍,他一字一语,说的极为认真。

风妃阅莞尔,也不争辩,那是他们二人的幸运,是老天给他们的机会,自此,就更加要珍惜。

二人紧紧相拥,彼此坚信,已经没有什么能将他们再分开。

风妃阅窝入男子胸膛,一份安心,足够她相依相偎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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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没有陌辰吏的消息,云朝那边说,他们二人并未回去,风妃阅派了人出去打探,却是石沉大海,没有一点消息。

一袭凤袍加身,风妃阅站在园中,身后,男子上前禀报,“回娘娘,索伊的下落,属下已经查探到。”

“哦?”风妃阅旋身,面带几分迫切,“她过的可好?”

男子垂下的脑袋为难抬起,片刻后,方开口说道,“同娘娘提供的画像上虽是一人,却没有那般年轻。”

“这话是何意?”风妃阅皱下眉头,双手拢在身前。——3Q手打

“看上去,要年长上几岁,不过,面容倒是一致。”男子不敢有丝毫隐瞒,逐一道来。

风妃阅没有说话,她转过身去,还未走出几步,就听得身后,男子跟上前来,“娘娘,索伊并不是独身,属下跟了这么久,总有一名男子伴其左右。”

女子顿步,语气在焦虑中带着几分希翼,“男子,怎样的男子?”

他细想片刻,不知该如何形容,“长的极为俊美,邪中带魅,属下只注意到,那名男子眉宇中间好像刻着什么东西,具体的,并没有看清。”

风妃阅杏目圆睁,脑中犹如一道惊雷轰起,她一个趔趄,差点站不稳。

身后,传来男子的轻唤,她却什么都听不见。

风妃阅拾起裙摆,望着绵延的汉白玉长阶,她螓首,一级一级向上迈去,温暖的阳光铺洒在脸上,她张开掌心,看着停留下来的眷恋,舒心地展颜。

心,平和下来。

归宿……

女子面露恬静——

每个人,都有一个自己的归宿。

那是,一种,属于我们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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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田田| ╰--------------

╬╬╬╬╬╬╬╬╬╬╬╬╬╬╬版 权 归 原 作 者

淑女诱爱 晴红

多年来不管他如何闪躲她还是无孔不入的纠缠他

还将她的一相情愿硬闹得人尽皆知教他厌恶至极

岂知一场突发的车祸让她独独失去对他的爱的记忆

满心满口的爱意不复存在不说还想嫁给别的男人

看到她和其他男人相拥他竟有想上前分开他们的冲动

怪哉!他对她该是痛恨透顶,如今竟莫名的心绪狂乱

甚至不容许她的记忆中没有他的存在

他是吃错药了吗?否则怎会为她计较得如此离谱?

为了摆脱她的示爱和双方家人的撮合

他不惜大闹家庭革命,还远渡重洋躲到日本多年

举凡她的信件与电话都遭他退回、挂断的命运

原以为他回到台湾后会给她一个爱他的机会

没想到却等来他当着她的面和别的女人调情­淫­叫

末了还残佞地说他今生的新娘绝对不会是她!

明知他对自己全无情意,她却偏偏自缚情牢

这一场爱情战役她拼得可是比国父革命还辛苦啊!

第一章

"姐,你又不睡了?我们来聊天好吗?"

李琪绫刚洗完澡走进李毓馨的房内,看到她正呆坐在床上,手里捧着相本。

"姐,你又在看纪扬哥的照片啦!"

"嗯。"毓馨俏脸微红地合上相本。

"你洗好澡啦?还不快回房间,我要睡了。"毓馨假装要睡地钻进棉被并闭上眼。

琪绫深知她的诡计,于是动手抽走她身上的棉被,还跳上了床。

"姐,你又在想纪扬哥了,还能睡得着吗?"

"你别吵我就能睡!"

琪绫踢掉棉被和毓馨抢起枕头。

"姐,纪扬哥要回台湾了,可是你要死心了!"琪绫白了姐姐一眼说道。

"我为什么要死心?"毓馨生气的敲了妹妹的头一记。

"因为纪扬哥就算回来了也不会来看你,他只会来看我、送礼物给我,怎样?"

"那又怎样?"她佯装坚强的挤出一抹笑。

"姐,纪扬哥是每个女人心目中的白马王子,很多女人都喜欢他,而且你不是他心中的白雪公主,他最讨厌的人也是你,你还爱他?"

"是又怎样?"毓馨不想反驳自己对纪扬的爱。

"唉!纪扬哥对我比对你好太多了,如果有一天他会爱上某个女人,那个女人也一定会是我,所以说你的白日梦要少作一点了。"

"我不觉得我的梦该醒,纪扬不会爱上你,不该作梦的人应该是你。"毓馨知道妹妹讲的是事实,虽不放在心上却也难免心伤。

"姐,除了我现在的男朋友之外,纪扬哥就是我的头号男主角,可惜纪扬哥外面的女人这么多,轮也轮不到我,所以我才没胆爱上他,因此真正该醒的人是你而不是我。"

拿了个小抱枕,琪绫拉起地上的棉被再钻进被窝里,双手枕于脑后看着毓馨瞬息万变的表情。

对呀!他外面的女人这么多,三不五时就有女人自动送上门,难怪他会忘了她的存在。毓馨哀怨地想着。

"琪绫,你是不是觉得我好傻?"

"对,不过傻得纯情、傻得可爱,恐怕连恐龙遇见你都会昏倒,的确教人钦佩。"

"琪绫,你很恶劣耶!"毓馨假装生气地朝妹妹扔去个大抱枕。

"姐,我是老实树,当然实话实说了。"琪绫轻松地回答。姐姐就是太龟毛、太钻牛角尖了,才会怎么也点不通。"他不爱你你又何苦强求?现在的新女­性­都应该像我。男人个个都贱,越得不到的才会越珍惜,像你这种死忠痴守派的古代­妇­女只有被男人弃若敝屐的份。"

"你又不是他怎么知道他不爱我?"毓馨立刻反驳。

"天啊!老姐,你少老土了,谁都知道的,他如果爱你的话会去日本一去就十年吗?十年对你不闻不问,你写的每一封信都被退回来,你打去的电话都被他挂断,这么明白、这么清楚的事你还想不透吗?"

琪绫的话深深刺痛毓馨的心,她捂住耳朵不想再听下去。

"老姐,你要面对现实,从小纪扬哥就特别讨厌你、特别喜欢我,每年他都会寄生日礼物给我,还有他的亲笔信,而且是每个月都有寄哦!你也知道我常打电话给他,都是你托我问他问题的,从以上种种迹象就可以知道纪扬哥有多讨厌你。"

泪水爬满毓馨的脸庞,一股撕心裂肺的痛楚直上心头,还在自顾自地说个不停的琪绫并没发现她苍白的脸­色­;背对着妹妹,毓馨并不想让她发现自己脆弱的一面。

纪扬不爱她!

纪扬讨厌她!

两家族的人全知道,若不是他的厌恶来得太奇怪,两家族的人也不会异想天开要撮合他们,想让他们由冤家变成亲家,却没想到会让她深陷痛苦。毓馨难过地想着。

"姐,你也知道的,纪扬哥为了纪爷爷自作主张把你和他送作堆之后就大闹家庭革命,你还记不记得十年前发生的那件惊天动地大事?还害得纪­奶­­奶­心脏病发送到医院。"

毓馨回忆着十年前的往事。她怎会不记得,当时纪扬为了纪爷爷自作主张与她的家人私订婚约而数度离家出走,还大闹家庭革命,最后远赴日本,一去就是十年。

当年纪­奶­­奶­因爱孙心切,受不了离别之苦而心脏病发住进医院,所幸后来平安没事,不过经过那件事之后,纪­奶­­奶­对她的观感就有了改变。

"姐,现在纪家这种情形,还有纪扬哥对你的态度,你还不肯放弃吗?"

现在纪家只有纪爷爷对她仍是疼爱有加,其他人避她有如蛇蝎,毓馨也知道自己根本打不进纪氏这个大家族。

"姐,其实你的条件这么好,再好的男人都配得上你,你何苦只要纪扬哥呢?还把自己弄成这副德行,你不觉得这一仗打得比国父革命还辛苦吗?"

很多人都不看好纪扬哥和姐姐的事,大家看到的都是姐姐一厢情愿的付出,而她单方面的付出,纪扬哥一点都没回应,大家都劝她尽早死心,因为以她的条件,能匹配她的好男人多得是,就不知姐姐为什么这么死脑筋了。

"姐,爱一个不爱自己的人,你不觉得很辛苦吗?"

琪绫提出这个疑问时,毓馨也扪心自问,但她给自己的答案却是不甘心。"琪绫,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讨厌我,也许这就是我不甘心的关键。"她挨近妹妹的身边,与妹妹共盖一条棉被,小时候她们都是这样谈天谈到天亮。

"我们是双胞胎对吧?"她看了妹妹一眼,见妹妹点了点头才又说道:"你有的我也有,没有的我也没有,为什么他偏偏喜欢你而讨厌我?有时候我也会傻傻地问自己,我又不是没人追、没人要,为什么要对一个花心大少执迷不悟?"她自嘲的笑了笑,"说穿了就是那个梦,从小到大我都在梦里见到纪扬,我知道他是我生命中的王,我也知道我们前世是因为相爱而结合,因误解而分开,这一世他才会这么讨厌我、这么排斥我。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要怎样的答案,只知道尚未努力过就绝不能放弃。"

"姐,你想纪扬哥会记得你们的前世,然后再爱上你吗?"琪绫困惑地道。虽然她不知道姐姐老爱讲的前世之梦是什么,她也从来没梦过,但只要姐姐不要受到任何伤害就好。

毓馨转身背对着妹妹,两眼无神的睇着眼前的白墙,她的脑海一片空白,一心只想着横隔在她和纪扬之间无形的心墙。

纪扬若不先打开心门让她的爱进入,那任谁也救不了这段爱。

"我不知道。"轻轻地合上眼,毓馨暗自吞下满心的苦楚。

"姐。"琪绫翻身面向毓馨,她支着头,认真的扳过毓馨向着自己。"看你可怜,我教你一招吧!"

毓馨兴趣缺缺地摇了摇头。"我的事我会自己想办法。"

"姐,我是建议你生米煮成熟饭,如果你和纪扬哥发生关系了,纪爷爷一定会让纪扬娶你,到时候纪扬哥就一定是你的。"

"琪绫,你该不会要我去­色­诱他?"琪绫的鬼点子虽多,可这个......

"姐,你就只有这次机会了,我是看你真的无法自拔,要不然我才不要帮你。"

"可是我要怎么接近他?"他是这么讨厌她,即使他回国了,也不一定会见她。

"姐,我知道纪扬哥回来的时间,我会想办法让你到他房间等他,你放心,只要你愿意,你老妹我一定帮你把他弄昏,让他跟你那个、那个,然后早上再找纪爷爷去他房里,我相信这样一来,纪扬哥一定会负责到底,就算他不愿意负责任,你也别担心,一切有纪爷爷在。"

"琪绫,这个计谋是不是纪爷爷想的?"毓馨觉得妹妹今天对她和纪扬的事似乎热心过了头。

"嗯......"琪绫没想到计谋被姐姐识破,她尴尬的垂下头。

"纪爷爷给了你什么好处?"毓馨咄咄逼人的望着妹妹。

"姐,你知道就别问了,我......我这样做也是为了你好。"琪绫开始撒娇。

毓馨睨着妹妹说道:"是不是纪爷爷要资助你环游世界,所以你才和纪爷爷狼狈为­奸­的,对不对?"

"我们哪是狼狈为­奸­啊,我会这么做也是为了你好,是你自己爱纪扬哥爱得要死要活的。"琪绫把责任又推给了毓馨。

"我和小胖妞一样都有一个好妹妹,真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小胖妞是毓馨的好朋友谷绫仪,也是七朵花的成员之一,目前是"傲气的猫"和"星之采"传播公司的红牌制作人。

"你当然该笑啊,因为我才不会像小胖妞的妹妹一样和七朵花一起陷害你,我和纪爷爷这么做是要帮你,我们是在做善事。"

"怎么帮我?如果他硬是不要我呢?"毓馨没信心地道。

"反正你只要把自己交出来,其他的交给我和纪爷爷就好了。"琪绫的双眼闪着一抹奇光,只是毓馨并没有发现。

"这......"毓馨已经无技可施了。"随便吧。"她对纪扬的爱早已让她心力交瘁了,既然这样,她只好将自己交给命运了。

望着床上朝思暮想的人,毓馨忍不住落下泪来。

纪扬,纪扬......

她在心底呼唤了十年的人,现在已经出现在她面前了,他还是这么的英俊迷人。十年不见了,他变得更加成熟,刚毅的五官加上英挺的体魄,相信守候在他身边的女人一定不计其数。

已经十年了,他一定早已忘了她。望着他沉睡的容颜,毓馨的心口又是一窒。

她不知道纪爷爷和琪绫到底对他做了什么,可她真的好感谢他们,如果没有他们,今天她就不能这么近距离的面对他了。

凝望着那张让她如痴如醉的脸,以及眉宇间散发的气息,毓馨忍不住伸出手碰触她渴望了十年的人。

"纪扬......原来你离我是这么近,可是我又觉得你离我好远、好远,纪扬......我是你最讨厌的小馨......"

她的手跟着泪水落到纪扬的脸上,晶莹剔透的泪水沾湿他那张令男人嫉妒、令女人狂恋的脸。

这个时候纪扬突然睁开了双眼,不解的凝视着毓馨。

"你是谁?"纪扬困惑的微眯着眼。怎么才看她一眼,他那里就热烫了起来。

"我......"毓馨不禁吓了一大跳。他怎么会在这个时候醒来?

她慌忙的收回手,却被他眼明手快的捉住。

纪扬以另一只手用力的抚着额头。奇怪!他的头怎么会这么痛?这个女人到底是谁?"你为什么摸我的脸?又为什么要哭?"他皱着眉头望着她。

毓馨垂下头,她怕纪扬一看到是她就会马上把她赶出去,垂下头等了很久,头顶却没传来任何声音,她奇怪的抬起头来,发现他的眼神迷乱,一点都不像她记忆中有双­精­锐深眸的男子。

"纪扬,你怎么了?"她发现纪扬还是一直抚着额头,瞪着她。

"我的头好昏、身体好热,我想......"纪扬像看猎物一样的看着毓馨。

他的下腹滚过一抹火烫,现在只有一个念头,他想要她替他灭火。

他伸手拉过呆愣的毓馨,在她还没有反应过来时,热烈的­唇­已然贴上她的香­唇­。

"唔......"一声惊呼,毓馨的话语便被纪扬狂掠的气息吞没。

"你好甜,你吃了什么吗?"­唇­舌交攻的探入她的­唇­内,纪扬无法相信她的­唇­竟能这么吸引他。

他低吼一声,发出一阵满足的呓语。

她口中的ⅿi液尝起来甜甜的,又有独特的馨香,教他深深地迷醉。

纪扬的大手绕过她的肩膀紧捉住她的颈子,让自己能更深入的与她纠缠,当他的­唇­舌探入她的口中,他的胯下更形燥热了。

"我好热,我想......我想要你!"纪扬发现自己的头更昏了,脑子里只有一个讯息,就是他今天一定要贯穿她,他要感觉她在他身上的摇摆和律动,他要自她口中听见愉悦的声音。

纪扬伸手褪下她的上衣,大手贴上她傲然挺立的|­乳­峰,毓馨倒抽了一口气,没有想到他会这么热情。

"纪扬,我是小馨,你还记得我吗?"毓馨不想纪扬在激|情的状况下要了她,而他却不知道与他共度一夜美好的人是自己。

"小馨,嗯......好名字,宝贝,你是要我记住你的名字吗?"

此时,纪扬的头突来一阵昏眩,他现在只想冲破她的身子,消除身体上的热气。

"纪扬,我不知道纪爷爷和琪绫对你做了什么,可是我很高兴你终于肯叫我小馨了,你知道吗?我一直好想听你叫我的名字。"

"你喜欢我叫你的名字,我可以叫一千遍给你听,不过,你得先满足我。"纪扬露出一抹狂邪的笑。

毓馨看出他眼底赤­祼­­祼­的情yu,她想现在自己一定全身泛红,就像甜蜜多汁的水蜜桃。

"纪扬,我想成为你的人很久了......"毓馨大胆的向纪扬告白。

"小馨,我跟你一样期待......我想进入你那里......好吗?"纪扬­唇­边邪佞的笑意更为扩大。

毓馨看得心花怒放,一颗心怦然乱跳,却不知道该怎么做。

"可是,纪扬,我......我不知道怎样取悦你......"就像这十年来她一直不知道如何让他爱上她一样。

"傻瓜,这种事通常都是由男人来引导的,我会教你的......不过,你只能跟我学。来,现在就用你的胸部贴近我,摩擦我的胸。"他边说边褪下衣服。

"纪扬,我......"毓馨山口中逸出呻吟。

"我还没有尝尝你这里的味道。"

他贪婪的含住她的凝|­乳­,舌尖用力的舔弄着那朵嫣红,将她逗弄得更加挺立。

"啊......"毓馨娇柔的喘着气,抬起身子迎向纪扬的嘴。"我要你,纪扬......"

"我......也要!"趴在毓馨身上,纪扬气息浊重、眼神邪魅的凝视着她,他要和她共度不一样的春宵。

"嗯......"

毓馨再一次沉迷于纪扬给她的狂浪欲潮,真的希望每一个刺入的疼痛都是真的,如果这是梦,但愿她和他都不要有醒来的一刻。

她的眼角挂着泪,把自己全然交给深爱的人。

第二章

头好痛哦!这是纪扬醒来后的第一个感觉。

看到怀中的人儿,他的心中浮出一抹狐疑。

正想摇醒怀中的人儿时,突然有人闯进他的房间。

"纪扬哥,你......姐......你们......"

随着一阵女声的惊呼,纪扬在看到闯进来的女人的面容时,他忍不住低头看着怀中人儿一眼,这一眼却让他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

一模一样的脸......

"纪扬哥,你要怎样给我姐一个交代?"

琪绫闯进来时毓馨也跟着醒过来,她害羞的躲进棉被里。

纪扬却用力的推开她的身子,脸­色­一寒的瞪了她一眼,然后咬牙切齿的望着站在琪绫身后的纪爷爷。

"爷爷,这是你使的诡计。"

"不错,我提早让你们洞房。好孙子,你要怎么感谢爷爷?"纪爷爷很满意他的计谋成功,他笑得比任何人开心。"你们以为用这种方法我就会娶她?"纪扬嫌恶的斜睨着瑟缩着身子的毓馨。

"纪扬哥,你已经和我姐姐发生关系了,你就认命吧。"

"琪绫,我不敢相信连你也会算计我,我......"纪扬生气的瞪着琪绫。

琪绫委屈十足的扁了扁嘴,泪水瞬间落了下来。"纪扬哥,你知道吗?我是好心好意,我......"她哽咽得说不出话。

"你是被她逼迫的!我知道。"突然纪扬又狠狠地瞪了毓馨一眼。

"不是,纪扬哥,我......"琪绫着急地道。天啊!这下误会可大了。

"都是你!除了你还有谁想得出来这种下贱的方法?"

"我......"泪水模糊了毓馨的视线,她看不到纪扬斥责的嘴脸,只感觉到自己的心碎成千万片。

见到她苍白的容颜,纪扬恼怒的念头有片刻的动摇,可一想到她是用卑鄙的方式得到他,他就忍不住鄙夷她的所作所为,心里那股根深柢固的讨厌和恨就狂窜起来。

他绝对不会让这个满腹心机的女人得逞的。

"纪扬,你这是什么态度?"一旁看不惯的纪家爷爷忍不住出声替毓馨说话。

"爷爷,你怎么会帮这个可恶的女人来陷害我?"

"什么叫我帮这个女人来陷害你?你知不知道小馨是你的未婚妻?"

"我不承认!"纪扬矢口否认。

"你......"纪爷爷生气的伸手指着纪扬斥骂。"你不承认也要给我认,我只认小馨这个孙媳­妇­,其他外面的野女人我都不要,我就只喜欢小馨当我们家的孙媳­妇­。"

纪爷爷平常和毓馨感情很好,他很喜欢她,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孙子会不喜欢她。

"小馨哪一点让你看不上?小馨可是哈佛毕业的高材生,而且小馨很孝顺,­性­情又温和,模样也不难看,我真搞不懂你心里想什么。纪扬啊,给小馨一个机会吧!"

纪爷爷见来硬的不行,只好低下声调来软的,就不信软硬兼施他会不软下心来。

纪扬只是笑了笑。他不会不知道爷爷心里打什么主意。"我没说她不好,只是她的好跟我没关系。"

"纪扬哥,你怎么这么说姐姐......"琪绫望了缩在一边脸­色­白得像鬼的毓馨一眼。"你这样说姐姐会难过的,你知不知道姐姐对你......"

"我不需要知道,我也不想知道,现在你们的目的达成了,可不可以先出去,我有话和她说。"

纪扬知道若再和爷爷说下去,他一定会输的,不管怎么说,毕竟是他的爷爷,也不能太不给他面子,要不然真的得罪了爷爷,他以后也不会有好日子过。

"你要和小馨谈什么?别以为先对善良的小馨下手我就会放过你,我已经决定要你娶小馨了,谁来说都没有用。"纪爷爷是铁下心一定要撮合两人。

"爷爷,如果你真要我们结婚,也要给我们适应期啊,我们分开了十年,对彼此都没有认识,若要教我们这样就在一起,不是在害我们吗?"见爷爷立场强硬,纪扬只好改采策略。

"爷爷,让我跟纪扬谈谈。"一旁含着泪的毓馨终于打破沉默的出声。她知道这是她和纪扬的事,当初她真的不应该答应琪绫和纪爷爷使计谋,她应该相当清楚以纪扬的脾气,一定不会甘愿遭受别人的设计。

等纪爷爷和琪绫一走,毓馨才愣愣地望着纪扬。

"你一定要这样逼我?"纪扬的­唇­畔泛起一抹嘲讽的笑。

毓馨心里一冷,却仍勇敢的面对着他。"纪扬,我不是在逼你,我是不由自主的想留在你身边,我......我知道我不该答应爷爷这样设计你,你现在心里一定很不平,可是我......我只是想接近你,想看你一眼,想...这不关爷爷的事,爷爷他没有错。"

"我当然知道爷爷没有错,李毓馨,有本事你就自己来找我,不要利用爷爷对付我。"

"纪扬,我从来没有利用爷爷来接近你,我没有......"看到纪扬鄙夷的神情,教毓馨满腹委屈。

"不用再辩解,你的所作所为我都了解,这十年来无论我到哪里你都会无孔不入的纠缠我,我一到日本你的追查电话就来了,还每天一封信,你到底想证明什么?还有,你为什么跑去日本跟我的女人说你是我未婚妻?你是吗?你有什么资格?"

"我没有,我......"面对他的斥责,毓馨脑中一片空白。

纪扬冷眼的看着她,"为什么要这样紧紧地纠缠着我,可不可以让我喘口气,可不可以让我到一个没有你的地方?"他露出痛苦狰狞的表情。

看着他痛苦的模样,毓馨的心都跟着拧痛了。

原来她的存在竟然让他这么痛苦,她不愿意伤害他,她只想单纯的爱他,只想单纯的跟他在一起,只想跟他要一个爱她的机会。

"纪扬,我......我的存在真的让你这么痛苦吗?"

"李毓馨,我只能告诉你,你的存在不仅让我痛苦也让我厌恶。"

望着纪扬冷漠痛恶的脸,毓馨只感到自己的泪水又淌落下来,"为什么?"

"问我为什么讨厌你、痛恶你吗?"纪扬毫不留情的逼近她。

毓馨退缩了一下,他的咄咄逼人令她不知道该退向何处。

她的泪眸紧瞅着纪扬。"昨天你爱我时我真的以为你是爱我的......为什么清醒后的你和......不一样。"

"现在的我才是真正的我,我一直都没变过。李毓馨,别妄想再用任何办法让我看上你。"纪扬倏地勾起一抹冷然的笑邪恶的揶揄着地,"无论你再努力,我都会视而不见。"

这样残忍的他仍是这么英俊帅朗,即使他的厌恶这么伤人,即使他的心里一直容不下她。毓馨难过地想着。

"纪扬,为什么你从来不给我机会,为什么你就是这么讨厌我......到底为了什么?"良久,她才从他魔魅容颜中回过神来,她的眸中还是充满了浓烈的爱意。

她的爱令纪扬讶异。她怎么还不退缩?难道还要他说出更羞辱她的话?

"你就当昨晚和我做了一场交易,如果要钱我会给你,算是对你的补偿,如果还要更多那是不可能的,想逼我就范更是自讨苦吃!"他严峻的脸上闪过一抹寒气。

毓馨看见他眼中的风暴。难道在他的心中她真是如此不堪吗?

"你应该知道我们李家并不缺钱!"她李毓馨再怎么说也是一个名媛淑女。

"如果我是李伯父、李伯母,知道你昨晚做的事一定会很羞愧。"他厉声的嘲弄,想让她知难而退。

听到他批评自己的父母,毓馨索­性­闭起眼睛,咬着牙,忍住回嘴的冲动。

"别以为你有爷爷当靠山,不要忘了,我­奶­­奶­可是拚死也不会让你入我们纪家的门,想当我的妻子除非是我­奶­­奶­同意,否则只有爷爷认同你是不够的。"

纪扬的话又让她没有退路。"纪­奶­­奶­她......"

这十年来纪­奶­­奶­一直不曾原谅过她,她也一直找机会接近纪­奶­­奶­,可......一想到自己的付出竟落到这步田地,她的心就好冷。

难道真是她的梦该醒了?

"纪扬,给我一次机会好吗?"她咬牙作出决定。"让我跟你在一起一个月,如果这一个月你还是容不下我,还是这么讨厌我,我发誓,我一定会消失。"

"你还真是越挫越勇。"纪扬讥讽道。

本以为她要放弃了,没想到她会提出这种要求,不过这次他却没有马上驳斥她,因为他被她脸上焕发的光芒吸引住了。

为什么在他百般的羞辱她,外加拒绝得这么彻底的情况下,她还能勇敢的提出想和他在一起的请求?

她真是一个奇怪的女孩。

纪扬不禁认真的看着这张和琪绫一模一样的小脸,除了一样美丽抢眼的亮丽五官之外,她的脸上似乎还多了一股独特的气质。

她望着他的神情是这么专注倾心,仿佛他们是隔世的恋人一样,也仿佛将他牢牢地锁在她的灵魂深处。

她身上那股爱恋震慑住他。

纪扬旋即勾起一抹兴味盎然的笑。"你不怕我答应给你一次机会后,会让你永远也没有任何机会再来爱我?"他算计的斜睨着她。

望着他的冷然,毓馨的心一缩,"我不怕,因为我已经拥有你一个月,我想我该满足了。"是的,能和他真正在一起一个月,也胜过被他讨厌一辈子而看不到他,即使届时会令自己满心后侮,可她曾经拥有他就已足够。

"好吧,跟我搬出去住,我就给你一个月。一个月后我要永远的摆脱你。"花一个月的时间摆脱她,总比花一辈子被她纠缠不清好。

"真的吗?纪扬,你真的愿意给我一个月的时间来努力?"听到他的允诺,毓馨好高兴,死灰的眸子立刻燃着希望的火焰。

"别高兴得太早,这一个月我会让你知难而退。"也许不用一天,他就会残忍的让她明白了。

"能跟你在一起就好了。"毓馨露出一抹灿烂笑容。

第三章

毓馨怀着欣喜的心情和纪扬来到他的住处,想到纪扬答应要和她培养感情,愿意给她一个月的时间和她平心静气的相处,她的心里就很雀跃。

她十年没有和纪扬相处,每次要知道他的事一定要透过琪绫或报章杂志,不过,她身为"傲气的猫"的总裁秘书,比一般人更容易接收到流行资讯,所以对他的事也不太陌生。

毓馨除了拥有高学历之外,在演艺圈三年多,也拥有良好的人际关系,她更努力让自己成为一个全方位的女强人。

可她这个走在时代尖端的新新人类面对爱情就变成天字第一号白痴,就像她的好友纪宛靓一样。

毓馨向公司请了一个月的特别假,让自己能好好地把握机会和纪扬培养感情,七朵花的成员都很支持她,可是贺妃和贺如却颇多怨言。

贺妃和贺如告别艺坛后,纪宛靓就兴起成立二军的念头,于是招考靓女二军的繁重工作自然就落到她这个秘书身上,但因请假的关系,她只好把工作带回来做。

纪扬想必和她一样也是个工作狂,要不然她都等了一个晚上,他怎么还没有回来?

毓馨放下成千上万的应徵信件,扭动一下酸疼的颈子,站起身来才想到自己从中午到现在都没吃任何东西,想去厨房找食物充饥,才走到客厅就看见一身酒臭的纪扬开门进来。

"纪扬,你回来了,你......"

纪扬不客气的当着毓馨的面大吐特吐的。

毓馨忍着阵阵恶臭,温柔贴心的为他拧来一条热毛巾。"为什么喝酒呢?喝酒会伤身的。"她心疼地道。

"走开啦!吵死了!"纪扬不耐烦的推开她。

"纪扬,你想不想先洗个澡?我去帮你放热水。"

"谁要你­鸡­婆,我洗澡都是......自己来。"纪扬粗鲁的拉住毓馨的手臂,不让她去浴室。

"纪扬,今天是我们相处的第一天,我不知道你的习惯,你可以教我,告诉我要怎样服侍你好吗?"

毓馨不介意纪扬的力道弄疼了她,她依然扯着笑容望着他。看着他喝醉酒的模样,危险还带着一抹男人味的邪狂,害她的心儿一直猛跳,根本不敢直视着他。

"你不知道怎样服侍我?你有服侍过酒醉的男人吗?"纪扬故意借着两分醉意捉弄毓馨。

"虽然我身边有很多出­色­的男人,可是我的心里只有你一个人,我没有办法注意别人,纪扬,我没机会看到别的男人醉酒的样子。"

"你不是在纪宛靓的公司当秘书?"

"纪扬,你知道我在阿靓的公司工作?"毓馨高兴地道。知道纪扬也会关心她的工作,让她欣喜万分,以为他的心里多少有她的存在。

纪扬对她的喜悦视而不见,他冷冷地说道:"我今天遇到一个好朋友,他老婆就是纪宛靓,纪宛靓竟然当着每一个人的面警告我不得对不起你,说你爱了我十多年......李毓馨,你这个可恶的女人,你是唯恐全世界的人不知道你不知羞耻的爱了我十多年是不是,你为什么要把自己的暗恋弄得全天下都知道?"

毓馨委屈的摇了摇头,为自己辩解,"纪扬,我不是故意的,之前我还没有出国时曾经去‘星之采'上过课,傲谷纪冽是我的老师,而他的妻子是我的好朋友,我现在在‘傲气的猫'上班......"她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一层复杂关系。

"你有必要到处告诉别人你爱了我十多年,我如何藐视你的爱吗?这些都是你咎由自取......帮我倒杯水来!"打了个酒喝,纪扬突然生气的厉声命令毓馨服侍他。

毓馨原本想出口申辩的,可一想到自己只有一个月可以和纪扬相处,再多的折磨她都可以忍耐下来了。

她转身到厨房为纪扬倒了一杯水再端给他。

纪扬则什么话都没说,径自喝下水,然后伸长了双腿,看也不看她一眼的命令道:"帮我脱鞋子!"

"好。"毓馨二话不说的蹲下身,温柔的为他脱鞋。

正当她认真的为纪扬脱去鞋子,然后要脱下他的袜子时,头顶却传来他懒洋洋的冷讽。

"我真的无法想像演艺圈内多少男人把不到的冰女李毓馨竟甘愿在我纪扬的地盘上做这种卑贱的工作!"

面对纪扬有意的嘲弄,毓馨装作不在意的继续手上的工作。

"我想现在一定有很多男人挺嫉妒我的吧?"抚了抚英挺的下巴,纪扬一脸戏谑的说道。"别的男人把不到的冰女李毓馨竟然暗恋我十多年,而且硬要和我发生关系,现在你一定挺高兴的吧?毕竟你已经得手了,而我也要过你,我不得不承认你尝起来的味道挺甜美的,还颇让人销魂,啧啧!我真是幸运呀!今天我已经把我的幸运告诉很多人,他们还不相信你已经得手了,所以我答应他们找时间拍卷录影带让他们瞧瞧,你说好吗?"

毓馨一直安静的听着纪扬的冷言冷语,可听到最后她忍不住头皮发麻。纪扬该不会真的答应人家这样羞辱她吧?

"纪扬,你醉了,我扶你去休息好吗?"

为纪扬脱好了鞋,毓馨决定把他的话当作喝醉酒的疯言疯语。

她温柔伸出手想扶他回房间。

才一接近,纪扬就皱了一下眉头,伸出长臂将她拉向自己。

跌入他怀中的毓馨先是一愣,继而很高兴他会想抱抱自己。

"纪扬。"她一脸羞涩的低唤着他的名字,嗅闻着由他身上传来令她面红耳赤的男­性­气息。

"你为什么这么喜欢我?是喜欢我在床上的表现?"邪气的纪扬一步一步地欺近毓馨,就像大野狼要对付小红帽。

纪扬嗅闻着毓馨身上淡淡的香味,一股燥热立刻自他体内泛开。

一股女­性­的馨香搔动着纪扬,教他的下半身燥热不已。

他口­干­舌燥的望若毓馨微启的菱形红­唇­,记忆中他从来没有好好看过这张和琪绫几乎同一个模子印出来的脸。

他的硬挺已经肿大得教他不能再去做任何比较,他不能思考的贴上自己的­唇­,吞进她欲出口的话。

毓馨沉醉地想着,这个时候的纪扬应该是清醒的吧?可......他刚才又喝了酒,脑袋一定不清楚了才会吻她,然而她等这一刻也等了很久,即使他的吻带着掠夺也不温柔,但她仍满足地心儿猛跳。

他的舌尖在她的­唇­内翻搅,弄得她浑身燥热。这种身体上的快感让她想到纪扬刚回国那晚他们所做的事。

"纪扬,你......"难道纪扬还愿意要她?

毓馨的心不禁涌起一股喜悦,她主动的伸出舌头与纪扬的舌头缠绕。

"啊!你真热情!"毓馨的回应无疑是催化剂,将纪扬体内的欲­火­全撩拨出来,他的血液快速的向喉头窜动,小腹一收缩,男­性­象徵更为肿胀。"我要你!"

"我愿意!"毓馨情不自禁的把自己交给纪扬。

被欲­火­包围的纪扬露出一抹若有似无的邪笑,没有任何异样的收纳毓馨的甜美。

望着毓馨一脸的甜美,他只想尽情发泄体内的火热。

现在就放任自己享受她迷人的身躯吧,等他发泄完体内的欲­火­后再想别的方法让她打退堂鼓。

两具身躯就这样紧紧地交缠了一夜,直到两人都筋疲力尽了才沉沉入睡。

纪扬总是一次又一次的向毓馨索爱,每每在要完她之后便冷酷的转身离去。

毓馨每次都会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因为她爱纪扬,所以她可以包容他下床后对她的冷淡和残酷。

纪扬一次又一次地拿他身边女人的床技来揶揄她的无能,她也一次又一次的咬牙,然后用心的跟着他学习。

本来她想向七朵花的成员问一些有关男女床第方面的事情,但又怕被她们取笑,于是她买了很多­性­学方面的书,也猛看锁码频道恶补自己的不足。

每次纪扬要她时,她总是把所学的告诉他,并做给他看,而他则会一次又一次的要不完她,她的床功也因此进步神速。

纪扬一边享受她的成长,一边却想办法摆脱她的纠缠。

毓馨却不知道他的心思,她天真的以为他一次又一次的猛要她就表示她快掳获他的心了。

突地门铃一响,毓馨快步的跑去开门。"扬,你回来了......你......"

她瞪大了眼望着纪扬左搂右抱的两名美女。

"纪扬,你......"看着纪扬在两名美女脸上各吻了一记之后,毓馨呆呆地愣在原地,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作梦。

"你还杵在这里­干­什么?不是告诉过你我要教你如何取悦男人吗?"看着她苍白的脸­色­,纪扬愉快的勾起一抹冷笑。

"纪扬,我......我的努力不够吗?"毓馨已经濒临崩溃边缘。

"你那一点算什么努力,你连男人最基本的喜好都不知道,不然我现在问你,你知道男人的敏感带在哪里吗?你知道要怎么取悦男人吗?你知道男人喜欢听什么样的­淫­叫声吗?"

"我不知道!"摇了摇头,毓馨惊愕的望着纪扬将一名美女的衣襟一拉,头埋进巨Ru咬舔着。

"宝贝,叫个几声让她见习一下。"

"嗯......啊......扬宝贝,用力咬人家......人家......好爽......"美女不断的扭动着身体,并猴急的摩挲着纪扬的下­体­。

"扬宝贝,吸我......"女人挺起胸部,以手按住纪扬的头要他吸她的胸|­乳­。

"不......不可以!"毓馨看不下去的冲到他们三个人之间,死命地拉开她们。"纪扬,你不要这样伤害我,我......"她不断地哭着。

"李毓馨,你别不知好歹,我这是牺牲自己在教你耶,你不好好学,在这边哭什么?"

"不......"毓馨心碎地道。为什么要这样对待她?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她根本看不下去,却又没有力气拔腿逃走。

她只能不断的流着泪,多希望这是纪扬在跟她开玩笑。

"纪扬,求求你不要这样好吗?"毓馨拉着纪扬的肩,不愿看到他碰别的女人。

"不要打扰我的兴头,你滚出去!"

望见她满颊的泪水,纪扬知道他要的目的已经达成了。

"纪扬,你......不要......"

望着他们三人交缠的身躯,毓馨终于不支的往后倒去。

扶靠着椅背,她费了好多力气才挣扎起身。

"不......"毓馨无力的嘶喊着。她的心已经不完整了。"纪扬,你为什么一定要这样伤害我?"她望着纪扬­精­实的背影,撕心裂肺的痛楚窜过她的四肢百骸。

含着眼泪,毓馨再也忍不住的往外冲。

看到她离去,纪扬说,"你们先去床上躺着等我。"

他知道毓馨可能会不死心的又回来看他是不是做做样子而已,为了让她彻底的死心,这一次他可是卯足全力给她迎头痛击。

这一次她一定会对他彻底的死心。

"李毓馨,被你纠缠了十多年,我终于可以得到我的幸福了。"纪扬严峻的脸上泛起一抹冷冽的笑。

第四章

由纪扬的家哭着跑出来,伤心欲绝的毓馨快步地奔向"傲气的猫"。

外头正下着雨,她一身湿淋淋的冲进办公室里。

由于现在是晚上,她原本以为"傲气的猫"应该没有人,却不知纪宛靓仍留在办公室里。

看到她被淋成落汤­鸡­的模样,纪宛靓忍不住的大吼,"毓馨,你被人追杀啊?"

毓馨狼狈的猛摇着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一见到纪宛靓,她的泪水便忍不住的宣泄而出。"阿靓......呜......"

"别哭。"看到毓馨这个样子,纪宛靓忍不住鼻头泛酸,紧紧地拥抱着全身湿淋淋的她。

"我知道你一定受了很大的委屈,这阵子我比较忙,所以一直没时间去找你,你不是放了一个月的假,为什么还过来呢?是纪扬欺负你对吧?"

纪宛靓知道纪扬回来台湾了,她也知道纪爷爷设计他和毓馨想让他们结婚,可是,她并不是这么乐观。

她原本就想纪扬一定会想办法欺负毓馨,而毓馨这么爱纪扬,她一定会忍耐包容纪扬对她所做的一切,可她今天一身狼狈的跑来"傲气的猫",必定是受了极大的委屈。

"毓馨,这么晚了,纪扬知道你来我这里吗?"纪宛靓试探­性­的问道。

"阿靓,我......我好累!"毓馨全身无力的紧靠着纪宛靓的肩。她的心太痛了,痛得不知道该跟阿靓说些什么,现在她只想一死了之,可她又放心不下纪扬,纵使纪扬已将她伤得体无完肤。

"毓馨,来,你先喝一杯热咖啡吧。"伯毓馨感冒了,纪宛靓忙不迭地跑去为她冲煮咖啡。

纪宛靓从荼水间拧了一条热毛巾让毓馨拭­干­身上的水清,她担忧的凝视着一脸无助绝望的毓馨。

"毓馨,我一直很清楚一件事,爱上一个不爱你的男人一定要付出更大的代价才能承受这一些,当初我爱做谷纪冽时,他总是一次又一次毫不留情的伤害我,这些痛我也得一次又一次的默默忍受着。如果你真的爱他爱到无法自拔的地步,你就要有心里准备。"

"什么准备?"毓馨的脸上布满泪痕,绝望地问道。

"忍受这一切,等他回头看见你的爱。"纪宛靓沉涌的说出当初自己是如何度过爱恋傲谷纪冽的十年。

她和毓馨还真是同病相怜的好朋友。

"我可以忍受这一切,可是你知道吗?他从来不给我机会,他躲了我十年,原本我以为这一次他是真的要给我机会,没有想到他心里想的却是......这样伤害我!"

"他这一次怎样伤害你?"纪宛靓关心的问道。纪扬究竟是做了什么,竟可以把一向坚强的毓馨伤害成这样?

"他带回来两个女人,他们......"毓馨心里一痛,不愿回想纪扬和那两个女人在她面前调情发­淫­的声音。

她痛苦的闭上眼,泪水自眼角淌流了下来,一会儿,她愤然睁开眼,眼神满是不甘心。

这样的情伤,纪宛亲和贺妃也亲身经历过,因此纪宛靓感同身受,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毓馨。

"毓馨,这件事我有听琪绫提过一点,可是我不懂的是纪扬为什么会这么排斥你?会不会是你从小就很优秀,你的功课和一切的表现都比他好,你们两家又是世交,他和你常被拿来比较,而且纪扬是到了上高中才比较用功,他的霸气也是那个时候才显现出来,你觉不觉得纪扬对你的心态说穿了是自卑?"纪宛靓只想帮毓馨找出她和纪扬之间的问题症结。

"他为什么要感到自卑?我不在乎他是怎样的,从小到大我只希望自己能和他一起玩,能像琪绫一样跟他有说有笑的,我一直以为他喜欢成绩优秀的女生,因为他从小到大的女朋友都是和我一样的模范生,我才会这么用功,这么努力的要让他看见我。阿靓,我......难道我做错了吗?"

原来毓馨的优秀表现全是为了纪扬。纪宛靓不禁心疼地道,"毓馨,你知道很多男人跟乌龟没两样,太厉害的女人就会让他们心生惧意,纪扬从小到大这么讨厌你一定有很大的原因,在他的内心深处也许一直在排斥你对他的痴缠,你也知道男人不喜欢被人束缚,从小你一直缠着他,一直要他看见你的存在,可他不但没看见还一直逃跑,可见你用错了方法。"她冷静的分析给毓馨听。

毓馨忽然抬起布满泪痕的丽颜,凄楚的瞅视着纪宛靓。"阿靓,我真的做错了吗?是不是我不该把他逼急了,一定是我答应琪绫和纪爷爷的计谋,纪扬是一个很大男人心态的人,更何况他还在日本生活了十年,我猜想他在日本的女人一定都对他百依百顺,他一定不喜欢有女人想主控他的世界,所以才会反弹这么大。他找两个女人来玩无非是想伤害你,但并不表示他原本就是这个样子,你现在跑出来,不是正称了他的意?"

"我知道,可哪一个女人受得了?"毓馨一想起纪扬吻着那两个女人,她的心就好痛。

"毓馨,坚强一点,别让他再伤害你,这样你才能赢得他的爱。"纪宛靓鼓励地道。

"阿靓,我真的很爱纪扬,我爱了他十多年,什么都可以为他放弃,只要他给我一个机会。"

"我看现在弄成这样是很难了,除非你能让自己开始讨厌他,也许你不再缠他了,他才能发现压力不见了,渐渐不习惯没有你的纠缠而思念你,不过,这种机会是很小的,因为现在的你一看到纪扬回来台湾了,一心一意只想要他看见你,你根本管不住自己的心不去靠近她,唉!这下子连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帮你了。"

见好友也一脸忧愁,毓馨更加无助了。难道真要她放弃对纪扬的爱?

"阿靓,你是说要我远离他,让他以为我不再爱他了,看看他会不会因此想到我?"

"是啊!现在只有这个办法了。"纪宛靓用了一个逆向思考的方法。

想了一会儿,毓馨强力的摇了摇头,她咬住下­唇­道:"不行的,阿靓,这个办法行不通,纪扬和我分开了十年,没有我的日子他也没有因此对我比较好啊!"他还不是一样不喜欢她,一样讨厌她讨厌得要死。

"我的意思是说要你不再爱他,变成一个心死、痛恨他的女人,这样你可能还有败部复活的机会。"

"阿靓,我做不到!"毓馨死心眼地道。"我只要一见到纪扬,一颗心就会管不住的想贴近他,眼睛就只看到他的存在,我不可能会表现出不再喜欢他的样子,怎么办?"

纪宛靓深知毓馨的个­性­,她束手无策地道:"你先睡一觉,起来再说吧,明天我们再去找七朵花的成员来想想办法。"现在她只能先安抚情绪不稳的毓馨,只希望她一觉醒来仍然有勇气去面对她和纪扬的爱。

"阿靓,我对纪扬的爱难道只能为样一天熬过一天?"毓馨心痛地道:"他从来没有发现我每天的笑容都是苦的,我没有办法快乐的笑出来,只能一次又一次的努力改变自己,以为这样就可以改变在纪扬心中的样子,可没有想到我的努力......换来的竟然是如此,阿靓,我现在好无力,我快活不下去了!"她再也忍不住的放声痛哭。

"毓馨,你别哭,老天爷会帮你,神会救你,七朵花会帮你,迟早有一天纪扬一定会看到你的爱,他一定会看到的!"

"是不是要我死了他才会发现?"毓馨绝望的说道。

"不,毓馨,你绝对不能这样想,你要想清楚,如果你死了,纪扬就真的不会是你的,届时你用什么去跟别人竞争,活着才会有希望,知道吗?"为了怕好友想不开,纪宛靓一次又一次苦劝着地,用力的拥抱着她,让她感觉到友情的温暖。

"阿靓......"毓馨只能大声的哭,宣泄出自己的心痛。

一直到她哭累了,脑海里再也没有纪扬的身影......

一早醒来纪宛靓就发现毓馨不见了,她疯狂的跑去纪扬的公寓找人,却见到纪扬和两个女人正在床上厮磨。

"纪扬,你真的太可恶了!你知不知道你真的把毓馨伤得太重了,昨晚她一直说没有你的爱她根本活不下去,今天早上我一醒过来就没看到她,她会不会真的想不开了?纪扬,你还不快去找她,毓馨要是真有个什么,我纪宛靓一定不会放过你!"吼完了一副事不关己的纪扬,纪宛靓拚命的喘着气,怒目瞪视着他。

纪扬冷冷地勾了勾­唇­,无所谓的起床,身旁两名火辣辣的美女在他的吩咐下进入浴室换好衣服离开。

他懒洋洋地穿着衣服,纪宛靓则气得转身到客厅等他。

坐在客厅等纪扬的纪宛靓忍不住面红心跳。别说她已经嫁人了,除了傲谷纪冽之外,她还没见过有哪个男人这么有男人味,难怪毓馨会这么死爱着纪扬,他真是一个令女人忍不住狂恋的男人,害她刚才心儿狂跳不已。

唉!要不是她已经有做谷纪冽了,而且毓馨又这么爱纪扬......天啊!什么和什么,她的脑子坏了吗?她一定是被毓馨的失踪给气昏了头。

穿上帅气的名牌服饰,纪扬整个人看起来更加耀眼出­色­,他有如模特儿的完美身材让纪宛靓眼睛一亮,可她马上被一股狂怒取代眼中的赞叹。

"纪扬,这是毓馨留下来的‘遗书',你看看你做了什么好事?"纪宛靓狂怒地道。要是她看到心爱的人和两个女人在床上缠绵,她也会抓狂得想跳楼自杀,更何况毓馨是这么爱纪扬,她又怎么承受得了呢?

冷眼瞥了放在桌上的信,纪扬看也不看一眼的扬起一抹笑。"这回她又想用什么办法留住我?"

"她又想用什么办法留住你?她已经有办法用到没有办法了,你知道吗?你已经把她逼到无路可退了,她现在好累、好累,除了死没有其他的办法了。"

"那也只好这样,她若死了,我就解脱了,我已经被她缠了十年,我也很累了。"

"纪扬,你说这是什么话?"太可恶了!他怎么说得出这种话?"毓馨这么爱你,你怎么可以说这种话伤人?"

"她这么爱我,但我一定要爱她吗?纪宛靓,谁都知道我不可能爱上她,我讨厌她都来不及了,我躲了她十年,为什么你们都不了解我的痛苦呢?"

"这......"纪宛靓被纪扬的话吓住了。

"没有人说她爱我我就一定要爱她,对吧?爱情应该是公平的吧?我已经表白我不爱她了,是她自己要死缠着我,我能防的已经防了十年,能躲的我也躲了十年,你可以告诉我吗?现在我该怎么办?你是她的好朋友,你希望地嫁给一个永远也不会爱上她的男人吗?你认为她硬要跟我在一起会幸福吗?"

纪宛靓被问得哑口无言。看纪扬这个样子,是真的对毓馨没有任何感觉,强迫来的爱情又怎么会甜呢?

"纪小姐,我是看在做谷纪冽的面子上才没把你赶出去,现在你可以走了吧?"纪扬对着纪宛靓下逐客令。

"纪扬,毓馨到底是哪一点让你如此讨厌?"纪宛靓还是不愿放弃的追问。

"讨厌一个人不用很多理由,我的理由只有一个,那就是我纪扬根本不会爱上她,如果你还不懂的话,我可以再告诉你,在日本我就已经有心上人了,原本我打算带她回台湾,若不是顾虑到爷爷,我早带她回来了,所以我这一次是为了回来解决我和她的事情,让我可以和心爱的人在一起,我才想求你去劝劝她高抬贵手放过我,我想请你帮这个忙。"

"我......"纪宛靓真的是气得快吐血了。他竟然想要她劝毓馨放弃他?"纪扬,毓馨爱了你十多年,你不会一点都不感动吧?"她企图以毓馨的真情来感动他。

"泷泽对你难道还不够好吗?你为什么一点都没有感受到?"

纪宛靓再一次被问得哑口无语,不过为了好友,她还是要力挽狂澜。"纪扬,我爱了傲谷纪冽十年,他也没有感受到,可是后来我的诚意还是感动了他。你和毓馨已经分开了十年,现在的毓馨和十年前的毓馨一定不一样了,所以你应该给她一个机会。"

"纪小姐,如果我心里没有别人,也许我会接受你的提议,可是我现在已经有心上人了,我的心已经没有空间容得下别人。"

"纪扬,你真的这么爱那个女人?"

"是的,她是我心中的最爱!"

站在门外的毓馨听到纪扬的话,无力的跌坐在地上。

纪扬的心中已经有心上人了,那个女人何其幸福啊!

而她......她活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用?

原来支撑她活下去的力量已经消失了,她不知道自己活着还能做什么?

泪水已经流­干­了,她已经流不出任何一滴眼泪了,她麻木的往大楼门外走去,所有的声音和影像她都听不见也看不到,唯一促使她往前走的念头只有一个。

她要找一个地方躲起来,让她能慢慢地平复伤痛。

纪扬心里没有她的存在,他的心里已经有了别人,她是应该放手、祝福他们了,不是有人说过爱一个人就是要让对方快乐吗?

她这么爱他,只要是他感到快乐的事,她都应该为他做的。

泪水再度流了下来,她以为已经流­干­的眼泪竟然还能流下来,泪水是滚烫的,一切的一切好像是昨天才发生的事,她的记忆又回到小时候,妈妈带她到纪爷爷家玩,让她遇见了纪扬,当时的纪扬虽然常骂她,要玩也不找她玩,可是她就是爱跟着他。

随着年纪渐长,她才发现自己的心竟然再也容不下别人......

她恍惚的走在大马路上,一辆飞驰而过的私家房车疾驶而来,她整个人被车身的撞击力抛向一旁,顿时尖锐的煞车声响起,她身上的血染红了白­色­的车身。

"痛......"看到自己的血汩汩涌出,毓馨有了一种解脱的感觉,她的­唇­畔泛起一抹虚弱的笑。

纪扬,如果我走了,你会不会更幸福呢?

第五章

听到毓馨发生车祸的消息,纪扬由床上弹跳起来。

他的心里闪过一抹不忍,他知道她是为了什么发生车祸的。

他握紧了拳头,故意忽视心底一闪而过的愧疚。

"纪扬哥,我姐在医院里,你要不要去看她?医生说她有生命危险,你......"一接到姐姐出车祸的消息,琪绫立刻跑来找纪扬。"纪扬哥,只有你能救姐姐,你一定要救她,纪扬哥,我拜托你......"

"琪绫,我知道你姐姐受伤了,爷爷刚才已经打电话来了。"

"纪扬哥,那你怎么还不快去医院?"

"我去医院能­干­嘛?我又不是医生。"

"纪扬哥,你......你一点都不担心姐姐的生死吗?"纪扬哥怎么会变成这种人?

"琪绫,不是我不关心,而是我无从关心起,我又不是医生,你姐姐受了伤只能找医生,待会儿我公司还有一个重要的会议,我就不陪你去医院了,如果你姐姐有好消息再打手机告诉我,如果你忘了也没关系,反正爷爷也会告诉我。"说完话,纪扬就走进浴室刮胡子、穿衣服。

跟着走到浴室门外的琪绫用力的拍打着门板。她真的不能接受变得这样冷血无情的纪扬哥。

"纪扬哥,你怎么可以这样冷血无情,姐姐也是跟你一起长大的,如果你不喜欢她,她也还是你的朋友,对朋友你怎么可以见死不救?一点关心也没有?"

"我不是见死不救,我是没办法救。琪绫,我不是不关心,而是她有你们这么多人关心,少我一个又如何,况且,我公司有事,一定要赶过去开会,就不送你去医院了。"

琪绫都还没有回话,浴室门已被纪扬打开,一身整齐的西装加上修饰过的外形让他显得更加帅气逼人。

他的脸上并没有任何的担忧,仍是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

"纪扬哥,你......"

拍了拍琪绫的头,纪扬吹着口哨出门。

琪绫既伤心又纳闷的望着纪扬离去的背影,她的心口不由自主的泛着疼。原来姐姐爱上的纪扬哥真的变了,他已经变成这个样子了......

琪绫挂着两行泪回到医院,而纪宛靓看不到纪扬的身影,她的心不禁一沉。

"纪扬呢?"绫仪大腹便便地逼问着琪绫。

"我......他去开会。"琪绫讷讷地说道。

"都什么时候了他还有心情去开会?太过分了!"绫仪大为光火地道。

站在她身后的葛慕弘怕她太生气会影响胎儿的成长。"老婆,你别这么激动好吗?"

"我怎能不激动?我为毓馨打抱不平啊!"

"好了,你们别在这里吵,快陪琪绫去办住院手续,再去买食物给大家充饥,我们一定要养足­精­神等毓馨醒过来。"纪宛靓被他们吵得头痛死了,只好先分配工作给大家。

绫仪嘟着嘴被葛慕弘拉着离开。

"我也为毓馨打抱不平啊,我想那个纪扬根本就不爱她!毓馨好可悲哦!那个纪扬真该死!"贺如在一边为毓馨打抱不平。

"对,纪扬那个烂男人真该死,下一次让我遇见他,我一定会替毓馨......"贺妃的话还没有骂完,就看到纪爷爷怒气腾腾地拖着心不甘、情不愿的纪扬来到医院。"如,纪扬来了,打人!"一看到纪扬,她立刻朝贺如大喊。

贺妃、贺如眼看就要冲向前去,纪宛靓连忙厉声阻止,"贺妃,贺如,你们两个给我站住,这里是医院,你们搞什么?"

贺妃生气的说:"阿懿姐,当然是打负心汉!"

"你搞清楚,人家从一开始就没说爱上毓馨,是毓馨暗恋人家,谁是负心汉?"

"这......"贺妃和贺如被问得面面相觑。

"就算是毓馨暗恋人家的,可他也不能什么责任也不负啊!更何况毓馨和他们家的人都认识,就算是看一个朋友也好,他那是什么不甘不愿的嘴脸。"看着一脸不愿的纪扬和纪爷爷走向她们,贺妃就一肚子气。

"好啦,你们两个先回公司吧,我会处理所有的事情。"纪宛靓很快的把贺妃和贺如赶走后,她换上笑脸迎向纪爷爷和纪扬。"纪老爷,你把纪扬带来了,可是毓馨还没有醒过来。"

"小馨没事吧?"纪爷爷关心的问着。

"还不知道,只知道撞伤了头。"纪宛靓忧心的望着一脸冷漠的纪扬。"我想她应该不会有事,要不然多冤枉啊!""阿靓,小馨可千万不能有事,我已经决定要纪扬娶她,等她一醒过来我就让他们结婚。"纪爷爷狠狠地瞪了事不关己的孙子一眼。

"爷爷,你怎么可以自作主张,要不要结婚是我的事,你......"纪扬狂傲的拒绝这门婚事。

"你......你害毓馨自杀不应该负起责任吗?你要我怎么对毓馨的父母交代?"

"纪爷爷,你先别生气,听我说一句话。"眼看祖孙两人就要吵起来,纪宛靓赶忙打圆场,"我和纪扬谈过了,他不爱毓馨,我们毓馨若嫁给他一定也不会幸福,我想经过这次的意外之后,我们再也不敢把毓馨的生死交给一点都不懂得珍惜她的纪扬,你说是吗?"

"阿靓,这一次纪扬不会再伤害小馨了,我......"纪爷爷被纪宛靓冷嘲热讽得老脸一阵青一阵白的,他挂不住面子的瞪了立在一旁窃笑的纪扬。"哼!"他气得甩过头不理孙子。

"爷爷,纪小姐已经说得很明白了,她不敢再把小馨交给我了,那我可以走了吧。"纪扬仍是一副嘻皮笑脸。

纪宛靓咬牙切齿的隐忍怒气道:"纪扬,很多事情并不是如你打算般如意,如果有一天你发现心里有毓馨的话,那么你现在转身就是你后悔的开始。"

"纪小姐,我很谢谢你的明事理,但后不后悔是我的事。"扯出一抹无害的笑,纪扬大咧咧地走出纪宛靓的视线。"纪扬,你......"看到他冷情的模样,纪宛靓和纪爷爷相对无语。

纪扬离开后,纪宛靓、纪爷爷、琪绫和七朵花的成员在手术房外守候着,等了四个多小时毓馨才从手术房出来,不过医生却告诉他们一个不好的消息。医生说毓馨的头受到强烈撞击,虽然手术后已无大碍,不过仍然会有失去记忆的后遗症。

在医院躺了好几天,毓馨才终于醒过来,大家发现她并没有像医生所说的失去记忆,只是失去和纪扬有关的记忆。

自从毓馨出了车祸以后,纪爷爷相当自责,他认为是自己把纪扬逼得太紧了,才会害毓馨悲伤的想一死了之。

纪爷爷愧疚的跑到美国去散心,并说再也不管儿孙的事。

纪扬则接掌了"纪氏企业",他头脑灵活,懂得掌控媒体打响企业的知名度。

他也是一个懂得善用人才的人,他一直很欣赏有创意的人,每天他都会开会研讨市场趋势,让自己永远能接收新知识。

他还是一位一流的商业天才,连纪爷爷都不得不对他的能力和领导力赞誉有佳。不过,除了优异的企业表现之外,他对女人的花心、在外面胡搞一些男女关系,常让纪家的人伤透了脑筋。

刚开始大家以为他是天­性­风流,才会镇日流连花丛,后来才知道他是故意制造这种形象,目的是想教纠缠他十年的李毓馨知难而退。

没有她纠缠的日子,纪扬倒是过得轻松写意,虽然偶尔心里会有一种空白的感觉,但他告诉自己这只是短暂的,他的心绝不会因为她不再纠缠而感到烦闷。

今天他心情烦躁的来到知名的男人俱乐部--"男人本­色­"。

刚上完健身房的他进入三温暖室享受了三段式的按摩之后,头发微湿的来到俱乐部的吧台喝着闷酒。

"嗨,纪扬。"搭住他肩膀的人是傲谷纪冽,他是奉了太座的命令来这里对纪扬晓以大义。

纪扬看了傲谷纪冽一眼后揶揄地道:"你今天出狱啦?你老婆怎么愿意把你放出来透口气?"

大家都知道傲谷纪冽自从娶了纪宛靓之后就变得很恋家。

傲谷纪冽微笑的接受纪扬的调侃。"如果说是因为你,我老婆才让我出来透气的,你会不会更同情我这个幸福的居家男?"

"不会!"纪扬笃定的说道。

"纪扬,十年前我也和你是一样的,不过现在想想,结婚也没有什么不好,男人也会有恋家的感觉。"

纪扬不以为然的耸耸肩。"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没说我不想结婚,在日本我有一个相交十年的女朋友,原先我计划好要和她结婚,可是我爷爷不答应。"

傲谷纪冽于心底暗忖着,原来纪扬真的有女朋友了,阿靓还以为他是故意敷衍才会这样说的。

"我老婆以为你有女朋友是骗她的,原来你是真的有。"这下子事情就难办了。

"我不喜欢比我强势的女人。"一会儿,纪扬突然对傲谷纪冽说出真心话。

"我老婆也猜到这一点,现在小馨失去记忆了,她的记忆里没有你,刚好一切的事情都解决了,你也可以安心的和你的女朋友结婚了,那你还来这里喝什么闷酒?"会跑来这里喝闷酒,可见他一定有很大的烦恼。

"我爷爷不答应我娶怀心。"今天出门前他还和爷爷在越洋电话里大吵一架。

纪扬皱着眉,一脸的烦躁。

"我爷爷太固执了,若李毓馨能忘了我自然是最好,可是我爷爷竟然把一切的错全怪在我身上,我真搞不懂那个女人,她怎么能够把我爷爷洗脑洗得这么彻底。"

"不可讳言的,小馨是一个很得人缘的女孩,她在‘傲气的猫'工作时很有自己的一套哲学哦,据我所知追她的男人不在少数,刚开始我真的不知道她暗恋的人是你,是和阿靓结婚后我才知道她暗恋了十年的人是你。"

"我没有想到她会这么认真。"纪扬烦闷地道。小时候她就说喜欢他了,十年前他终于因为受不了而躲到日本,没想到分隔十年她还是这么想缠住他。

"我也被阿靓缠了十年,一直不知道她就是我心中的天使,后来我发现自己根本不能没有她。人总是要在失去后才懂得后悔和珍惜。"

"阿冽,我知道你今天来想说什么,你不觉得现在这个结局才是最好的,无论爷爷赞不赞成,我都会遵照当初的意愿回日本和怀心结婚。"纪扬是一个对人生很有主见、很有规划的男人,绝不容许任何人打乱他的人生计划。

"可是小馨变了。"傲谷纪冽相信纪扬一定不知道毓馨除了失去某部分的记忆之外,也变得与以往完全不同。

"人都会变的,她的事和我没有关系。"纪扬不想再牵扯上和毓馨有关的事情。

"傲谷大哥,原来你在这里。"

突然一道清脆的声音传来,打断两人的交谈。

听到来人的声音,纪扬忍不住挑了一下眉毛,却没注意到傲谷纪冽诡异的表情。

穿着俐落裤装的毓馨一脸灿笑的走向傲谷纪冽,她的眼中仿佛没有纪扬的存在。

"傲谷大哥,原来你跑来这里,我一直在找你。"

"小馨,你找我有什么事吗?你知不知道这里是男人俱乐部,你是女人,怎么进得来?"

"傲谷大哥,阿靓去美国看喻欣,现在‘傲气的猫'只有我一个人坐镇,可今天跑来一个叫喻丽妍的女孩大闹工作室,说她一定会当上靓女二人组的二军,因为她要让‘星之采'的天王巨星耿星练爱上她,我找不到阿练所以就来找你了。"从一进来毓馨的目光就停留在傲谷纪冽的脸上,完全忽视他身旁的纪扬。

被冷落的纪扬真的很讶异毓馨的反应,好像这个世界上就只有她和傲谷纪冽的存在,而他只能被晾在一边。

纪扬心里警钟大作。这会不会又是爷爷和他们玩的把戏?

"这种事情也要来找阿冽,你这个秘书不知道在­干­嘛!"纪扬习惯­性­的对毓馨冷嘲热讽。

这时毓馨才发现纪扬的存在,她澄澈的眸子里没有痴缠的爱恋,有的只是鄙夷。"你是谁呀?恐怕还轮不到你来取笑我李毓馨吧!"她蹙着眉瞪了纪扬一眼。

纪扬真的是傻眼了,他认真的看着毓馨的眼睛。每次他只要这样看着她,她一定会有所反应,可现在......"你不认识我?"

"你是谁?我为什么要认识你?你以为你长得帅吗?"勾了勾­唇­,毓馨讥刺地道。

"纪扬,我早就告诉你她忘了你的存在,而且七朵花的成员还告诉她你是她不共戴天的仇人,你好自为之吧。"傲谷纪冽善意的告诉好友现在的毓馨已经和以前不同了。

"傲谷大哥,你们说什么?这个无礼的家伙又是谁?"毓馨不知道自己为何一见到纪扬就有一种无法呼吸的感觉。

"小馨啊,我先跟你回去处理事情,我们走吧!"为了替好友留一条生路,傲谷纪冽拉着毓馨就想离开。

"等等!李毓馨,你真的忘了我?"不领好友的好意,纪扬一步一步地走向毓馨,他深邃的眸子一瞬也不瞬的紧盯着她脸上的表情。

毓馨露出困惑的表情,她的眼中闪过一抹厌恶,心底莫名的涌起一股排斥感。

"你说我忘了你?我应该记得你吗?"为何她对这个男人会有强烈的反感?"你叫什么名字?我怎么觉得好像认识你,而且还很讨厌你?"

"你说你讨厌我?"纪扬瞠目结舌的望着毓馨,难以置信地说着,"你说的这句话应该是我的台词吧。李毓馨,你用这一招是没有用的,我不会因为你这样就对你另眼相看,我还是一样没办法接受你,也没办法爱上你。"他残忍的伤害毓馨,期待能从她脸上看到受伤的表情。

然而毓馨不但没有受伤的表情,反而冷着脸反­唇­相稽,"你的口气真狂妄,看你的样子一定是一个自以为是的花花公子,你以为每一个女人都会爱上你吗?你以为我李毓馨会这么没有头脑吗?我又不是瞎了眼。"

"你终于愿意承认自己以前是瞎了眼才会爱上我。"纪扬讽刺地道,心头却莫名的烦闷不已。这个该死的女人真的不记得他了,他应该高兴的,可是心里怎会有一股奇异的感觉。

"你说我以前爱过你......难道你就是那个纪扬?"一看到纪扬咧嘴点头的模样,毓馨没有露出欣喜的表情,反而痛恨的逼视着他。"你就是枉顾我一片痴心,害我车祸受伤的纪扬?"她开始在脑海里寻着七朵花的成员告诉她的一切。

"我就是纪扬,可我没有枉顾你一片痴心,是你死缠烂打的黏着我,害我还得躲到日本,但我奉劝你尽早死了这条心,我在日本已经有一个相交十年的女朋友,我很快就会和她结婚了。"说到这里,纪扬停下来,讶异的看了冷静的毓馨一眼。

"恭喜你,也恭喜那个可怜的女人。"努了努嘴,毓馨没什么表情的盯着纪扬,接着笑道:"我听过外界对你的评语,我不认为那个嫁给你的女人会得到幸福,因为你实在太烂了,怎么会有女人傻到有勇气嫁给你,我真同情那个女人,以后她一定会很后悔。"

"她怎么变了?"纪扬长吐了一口气,转向一旁冷眼看着他们的傲谷纪冽。

"刚才我不是告诉你了吗?她失去一切与你有关的记忆,而七朵花的成员为了整你,可是加油添醋的将你讲得一无是处,再加上你自己在外面的风评又不好,所以她就相信了。她现在­性­情大变,已经不是以前那个温柔、默默爱着你的女孩了。"傲谷纪冽莫可奈何的附耳告诉好友。

闻言,纪扬终于相信毓馨是真的失去对他的记忆,不过他更痛恨的是在背后毁谤他的七朵花成员。

他就是逼自己没有后路可退的纪扬?他这样伤害她,而她以前还对他爱恋不已,以前的她怎么会这么笨?毓馨在心底埋怨着,忽略傲谷纪冽和纪扬在一旁交头接耳着。

"傲谷大哥,我们是不是该走了?"一刻也不想留在纪扬身边的毓馨突然拉着傲谷纪冽就想走人。

"小馨,你不想和纪扬多聊聊吗?"傲谷纪冽对毓馨的转变感到诧异,心想纪扬以前一定伤她很重,她才会把整颗心锁上。

"傲谷大哥,我看到他就讨厌,我一点也不想和这种男人多讲一句话,反正我想他也一定很不愿意看到我,对不对啊?纪扬。"

看着毓馨倨傲的态度,纪扬真的没办法适应和接受,他只能选择沉默以对。

不等纪扬开口,毓馨像想到什么接着说道:"纪扬,我听琪绫说我们两家曾经是世交,你­奶­­奶­曾经为了我当时的任­性­而生病,她现在一定很讨厌我,你替我去跟她说我以后不会不知羞耻的缠着你了,请她老人家放一百个心,我李毓馨绝对会找到一个比你好的男人把自己嫁出去,保证不会赖上你。"

"我会告诉­奶­­奶­的,相信她听到之后一定会很高兴。"纪扬咬牙切齿的说道。

"还有你结婚时记得寄一张喜帖给我,我会亲自去祝福你。"毓馨的脸上泛起一抹灿笑。

纪扬冷冷地牵动­唇­角,"我会记得。"

"对了,顺便恭喜你,今后我不会再缠着你,你终于自由了,我也可以自由了。"毓馨笑得更加灿烂,好像真的忘了以前对纪扬的狂情烈爱。

这一刻纪扬才惊觉自己的心全然没有放松的感觉,反而比以前更沉重。

为什么?

她给他自由不好吗?不过,他有忧患意识也是应该的,一时之间,教他怎么相信爱他十年的她会因为车祸就改变对他的爱。

他抱持观望的态度,不相信自己真的能获得自由。

此时,毓馨拉着傲谷纪冽毫不眷恋的转身离去。

望着毓馨的背影,纪扬说不出来心情烦闷的原因,他告诉自己是因为没捉到她在玩什么把戏,所以他的心才会忽高忽低的安定不下来,等他捉到她的把柄时,才是他真正可以放下心、放心高飞的时候。

临走前傲谷纪冽投给纪扬一抹莫测高深的微笑,纪扬则不解的皱着眉,不知好友要向他传达什么讯息。

第六章

夜晚的PUB总是闪烁着迷惑人的霓虹光彩,教人沉醉于它的炫目。

纪扬和公司的高级主管一下班就来到PUB放松一下白天工作时的紧张情绪,踏入PUB他便看见毓馨正和一群酒醉的男人拉拉扯扯的,那群孔武有力的男人不但一脸酒醺,而且个个都是一副猥琐的模样。

看到毓馨的衣领被人撕开,露出一对粉­嫩­的Ru房,还有人摸向她诱人的|­乳­沟,纪扬就忍不住暴怒的往前冲去。

"走开!你们这群该死的男人,我要杀了你们!"毓馨奋力的抵抗,却是徒劳无功。

"小姐,你好凶哦,够呛、够辣,老子喜欢!"可怕­淫­秽的声音不堪入耳的传来。

毓馨只感到一阵恶心冲上喉头,她相当后悔因为一时逞强不让纪宛靓陪她,独自一人来这里想企划案才会碰上这种倒霉的事。

正当她求助无门时,纪扬适时出现地环住她的腰。

"谁准你们动我的女人!"纪扬露出令人不可忽视的尊荣气质,立刻震慑住众人。

"纪总裁!"其中一个男子稍微清醒地认出他的身份。

"知道我是谁,还敢动我的女人?"纪扬大为光火地道。

"纪总裁,你不是不喜欢她,讨厌她一直缠着你吗?"男子似乎很注意影视新闻,知道毓馨暗恋纪扬十年,纪扬可是一点都没放在心上。

"纪总裁,你不要的女人就赏给我们,我们会替你好好照顾她的。"另外一名男子又要对毓馨非礼,不过他还没有碰到她就被纪扬一拳挥中,最后踉跄的倒向同伴。

"就算这个女人我不要,也轮不到你们来享用!"一说完,纪扬就拉着毓馨往外冲。

一会儿,毓馨用力的甩开纪扬的手,怒目瞅着他。"你为什么把我拉出来?我的皮包还在里面。"说着、说着,她就要往回走。

走没两步路她又被纪扬拉住,整个人被他拉进怀中。

"你这个白痴!你现在回去岂不是自投罗网?"他真的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他可是急中生智才把她救出来的。

"我的资料在那里,你放开我,我要去把资料拿回来。"毓馨用力的甩开纪扬,急着想往回走。

"该死!你这个笨女人!"纪扬低咒一声,用力的将她紧拥入怀,然后吻住她的小口。

"你......"不顾毓馨的反对,纪扬乘机侵入她的檀口。"唔......"她的眼神充满害怕和惊愕。

随即她想也不想的咬住他的舌头,让他无法再侵略她。

感到­唇­内的血腥味和刺痛感,纪扬才发现毓馨咬住他的舌头。

蓦然他停下狂吻她的冲动,愣愣地望着她。

"你为什么咬我?"

"你为什么吻我?"毓馨甩也不甩纪扬一脸的怒气,她随意的抹掉纪扬留在她­唇­上的味道。

她抹­唇­的动作激怒了纪扬。"你竟然抹掉我留在你­唇­上的味道?"他挑起眉,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当然,我不喜欢被人家强吻,你刚才的行为和那群野兽有什么不一样?"抹抹­唇­,毓馨怒瞪着纪扬。

"以前你巴不得我每分每秒吻着你......"纪扬愣愣地看着毓馨嘲谑的神情。

"是吗?难怪七朵花的成员会骂我呆,我以前真是不懂事,­干­嘛自取其辱呢?我以前真的太不会想了,­干­嘛死巴着一个不爱我又花心得不知道珍惜我的感情的家伙,就算你刚才强吻了我,我也没什么好留恋的感觉,真不知以前我到底迷恋你什么。"又是自嘲又是揶揄,毓馨一派洒脱的笑着。

"我刚才吻你,而你竟然一点感觉都没有?"纪扬彻底的被她激怒了。

"你说我应该有什么感觉呢?"扬了扬眉,毓馨露出一抹冰冷的神情。

"我还记得你以前为了爬上我的床、为了得到我一个吻费尽多少心力,就算你忘了之前的事,由刚才那个吻中我还是感觉得到你的投入,你不用刻意装成一副清高的样子,好像是被我强吻一样。"

"刚才本来就是你强吻我的!告诉你,刚才的吻我一点也没有享受到,哼!"

"李毓馨,你......"他的男­性­尊严竟被暗恋他十年的女人给践踏,教他怎么吞得下这口气!

纪扬斜睨着毓馨姣好的脸孔,却发现她的脸孔美丽得不可方物,大大的水眸、挺立的俏鼻,还有不知被他吻过几次的甜美香­唇­。

她出­色­的娇颜教他血脉贲张、情yu狂升。

他不想站在这里和她­唇­枪舌剑,他只想狠狠地把她压在床上,与她恩爱一遍又一遍,用着自己的火热戳刺着她的湿润,感受她在他身下的颤抖与狂摆。

他要她的呼吸里只有他的气息,他要她消去他体内的燥热。

"我要走了。"毓馨感到体内有股奇怪的情愫冲击着她。刚才她不是没有感觉,只是已经丧失那份悸动的感受力,她不想再让自己受到任何伤害了。

"­干­嘛急着走,你怕和我待在一起会想起你以前多缠人的样子吗?"纪扬戏谑的扬­唇­一笑。

"我不是怕和你待在一起,只是觉得我们没必要单独相处,你不是应该很讨厌我吗?"毓馨击中纪扬的弱点。"如果阿靓没骗我的话,以前的你恨不得我马上消失。琪绫说你连我发生车祸了都不愿意到医院来,若不是你爷爷威胁你,你根本不会来,而你来了医院也没有进来看垂死挣扎的我,还在医院不断的羞辱我,我想你应该没有失忆吧?"不知为何,当她说出当初纪扬的残忍时,心中还有一股透不过来的痛楚,这股压迫感令她十分难受。

纪扬一直盯着毓馨的脸,不巧让他看到她脸上一闪而逝的痛楚,虽然她掩饰得很好,不过情场老手的他却能轻易识破。他相信她心里还是有他的,只是他伤她太深了,所以她失忆时才会只遗忘对他的记忆。

"不管你忘了什么,都不能抹去你爱我的事实。"

"你说得没错,不过,失去记忆搞不好是老天爷要你得到自由、要我得到幸福的契机。"

"我倒不觉得有什么自由可言,你可知道外面的人对于你的失忆给了我多大的压力?不知情的人都以为是我的残酷才害你自杀变成这个样子,所有指责的声音都朝向我,李毓馨,难道这对我就公平吗?我有选择不爱人的权利吧?"

"这一点我也没有办法,又不是我要他们这么做的。"毓馨无辜的耸了耸肩。

"谁知道你在背后搞什么鬼!"纪扬习惯­性­的把一切算在她身上。

"那你就别拦我,我可不想在这里受到你恶意的指控。"毓馨气呼呼地甩头要走。

纪扬随即长臂一伸的将她紧拥入怀,以­唇­堵住她的抗议。

毓馨使力挣扎,纪扬却无视她的挣扎,他狂肆的咬咽、吮吻着她柔美的­唇­片。

"我会证明给你看,顺便帮你唤回爱我的记忆。"他不容许她的记忆中没有他的存在,早在他的­唇­贴上她的时,他就想这么做了。

"纪扬,我不要,我不要回到过去......"几乎是失声的,毓馨在他怀中颤抖、抗拒,但她的力气根本不敌他的。

纪扬吁了一口气后将她紧紧地搂着,让她没办法挣脱他的怀抱。

他把她丢上车,不顾她的叫嚣一路疾驰回家,将她推向房间的大床后,他亟欲发泄欲­火­。

他的­唇­再度贴吻上她的,手跟着伸到背后解开她内衣的扣子,然后抚上她光滑的背,不顾她强力抵抗,沿着光滑的背一路下滑到她的臀部。

"看我怎么唤起你的记忆,就从你的身体开始吧!"

纪扬迅速褪下自己的衣物,然后压覆上毓馨颤抖的身子。

毓馨咬着牙,一脸惶恐,她只觉得腹部仿佛有一团火狂燃着,心儿狂跳不止,不知道如何阻止纪扬接下来的动作。

她死命咬着牙,知道自己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只能用力闭着眼睛,任由他摆布。

他的手来回的在她大腿两侧摩挲着,一股不知名的酥麻感传偏她的四肢百骸,她忍不住跟着他的手弓起了身子。

"唔......"她由口中逸出一串吟哦。

听见她的吟叫,纪扬的­唇­边浮现一抹笑。"记得吗?这就是那一夜你爬上我的床所发出的­淫­叫声,你在我的汤里下了药,你还记得吗?"

"我不记得......纪扬,你可不可以停手......"他的手怎么伸入她那里,而且不断的刺入......"纪扬,我求你放了我......我不想回忆......好痛......"

"不行!我一定要你记起来你是如何在我的身下喘息呻吟,以及如何说你爱我......"纪扬邪恶的一笑。

"啊......"毓馨忍住浑身的战栗快感,却无法抑止激吟逸出口。"扬......不要,求你停下来......"她死命咬着下­唇­,不愿让纪扬得逞。

"说你爱我!"

"不......"一股陌生的快感持续在毓馨体内飞窜,她想抗拒,却感到身体已经脱离意识的掌控。她弓起身子迎接他的刺入。"扬......"

"感受到我的热情在你的体内律动了吗?"纪扬的眸子直勾勾地对上毓馨迷蒙的双眼。"你还是爱我的,即使你失去对我的记忆,你的身体却记得我......"

毓馨闭上了眼,不看他的得意一眼。

她不是失去记忆了吗?为何她的心会有痛的感觉?

难道真被纪扬料中了,即使她已失去部分记忆,心底深处仍有他的存在。

"李毓馨,是你先惹我的,这一辈子你是别想摆脱我了!"纪扬得意地邪笑道。

挥去一夜的梦魇,天还没有亮,毓馨就逃开纪扬的住处回到家里,她躲在棉被里偷哭,不敢让任何人知道她的心在失去记忆后还会有痛楚的感觉。

她死命地咬着牙,低声地呜咽着。

一颗早以为没有感觉的心,竟会再一次的迷失而痛苦着。

红着双眼,白天的来临告诉她得挥去一夜的迷乱,勇敢的面对一切。

她不要再让自己变回以前那个得不到爱的不幸女人,她要自己活得有尊严,纵使昨夜纪扬的狂傲不羁翻搅着她原本平静无波的心湖。

很快的,她平复了满心的伤痕,整理好心情踏出家门。

白天她的工作很忙碌,除了要帮纪宛靓安排行程之外,还要帮靓女二人组的二军做甄选淘汰的工作,这次参加甄选的信件保守估计大概有十几万封,而她们要的名额只有两个,因此工作量相当繁重。

这天她的办公室意外的来了一名俊朗的男子。

"李小姐,你还记得我吗?"

望着男子明朗的笑颜,毓馨有一刹那的闪神。

男子脸上露出的灿烂笑容好像高中时期的纪扬,壮硕的身躯总是令许多女孩爱慕不已。

毓馨记得琪绫有给她看过纪扬从小到大的生活照,爱好运动的纪扬总会在篮球场上露出这种招牌的笑容。

"纪扬......"她不自觉地喃喃自语。

站在毓馨面前得不到回应的东方珞仍然很绅士的朝着失神的她笑道:"李小姐,我是东方珞。"

"东方珞?"毓馨为自己的失神感到羞赧,她红着脸朝东方珞点了点头,"对不起,东方先生,我刚才......"

"没关系,我知道你和纪扬发生的事。"东方珞纵容的朝毓馨一笑。

"这件事闹得很大吗?"难怪纪扬昨天会说她害了他。

"也还好,我没什么时间看八卦新闻,不过我很关心你的身体,对不起,都是我害你丧失记忆的。"

"我不是跟你说过没关系吗?东方先生。"东方珞就是那一天驾车撞伤她的人。

"李小姐,虽然你不介意,可是我一直良心不安。"东方珞自从驾车撞伤毓馨后,整个脑子里都是她的倩影。

"东方先生,这件事你不要放在心上,我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面对东方珞炽热的目光,毓馨躲避的低下头。

"李小姐,我知道你现在身体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不过我还是有点不放心,而且你今天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是不是工作太累了?"

面对东方珞的关心,毓馨反而不好意思了。"东方先生,你真的不用这么客气,我......昨晚没睡好,身体方面还好。对了,你也不要再叫我李小姐了,我们是朋友,你直接叫我毓馨就可以了。"

"毓馨,谢谢你愿意交我这个朋友。"听了毓馨友善的回应,东方珞笑逐颜开。"毓馨,那你也别跟我生疏,你直接叫我阿珞就可以了。"

"嗯,阿珞。"东方珞一直给毓馨一种有如兄长的感觉,不知不觉她就对他敞开紧闭的心扉。"你该不会是‘东方集团'的东方珞吧?"她记得出车祸那段期间一直住在"东方集团"的医院里。

"不错,我就是‘东方集团'的东方珞!也是‘东方医院'的院长。"

"我知道你是今年度台湾最热门的黄金单身汉之一。"说到八卦,毓馨立刻愁眉舒展的和东方珞聊了起来。

"你也是啊,你是全台湾男人梦寐以求的对象。"也是他东方珞寻寻觅觅多年的女人。

"阿珞,你别开玩笑了,你应该知道我......"

"你心里还爱着纪扬对不对?"

"不,阿珞,你误会了,我已经失去对纪扬的记忆了,我的心里怎么可能还有他的存在。"

"可是你的潜意识里一定还会记得自己对他的狂恋。"以一个医生的立场来说,他非常懂得她的心态。

"我......"下意识的咬着牙,毓馨不知道怎么反驳东方珞的话。

"毓馨,你先别反驳我的话,你知道自己受伤昏迷后我差一点救不回你吗?"

"你......我......"毓馨睁大双眼,无措的望着他。

"你的手术是我亲自做的,手术过后昏迷不醒的你却一直喊着纪扬的名字,你的一心求死让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最后我只好一直在你耳边说着纪扬的事,才渐渐地感觉到你求生的意志,那个时候我终于懂了,你的心里一直住着纪扬,可我没有想到醒过来的你会独独忘了他。"

"真的吗?我真的爱他这么深吗?"喃喃自语的毓馨难以置信的看着东方珞。

"至少我可以感受到。"东方珞的心中有一抹挥不去的忧郁和心疼。

"阿珞,我虽然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爱着纪扬,可是我从七朵花那里听到的是自己的不堪和心伤,纪扬对我或我对纪扬这样的爱都是伤害,我认为失去与他相关的记忆对我反而是一件好事。"

"那你愿意再去爱别人吗?"几乎是饥渴的,东方珞望着毓馨。

"阿珞,我想我会愿意试试看的。"望着他明亮的笑脸,毓馨点了点头。

"那我有这个机会吗?"看着东方珞眼中带着一抹期盼,毓馨很难去伤害他。

可她的脑海却飞快地闪过昨夜与纪扬缠绵的一幕,一回想到那一幕,她的身体就忍不住发抖,她是如此的排拒和纪扬在一起的感觉......天啊!难道是因为她真的爱他如此深,而他又伤她如此重吗?

一看到毓馨的脸­色­变得苍白,东方珞诧异的凝望着她。

"你是不是想起什么了?你的头会不会痛?"

望着东方珞紧张的神情,毓馨哑然失笑。"我的头不痛,真正会痛的是我的心......清醒过来的每一分钟,每一个人都告诉我我是如何的爱着纪扬,而纪扬又是如何的排斥我......我看了以前自己写的日记,看完了只有一种感觉......我真的希望一辈子都不要记得这件事,我很痛苦,我......"她感到痛苦的原因不是对纪扬的爱,而是想重新过生活。"你来之前我刚好在想这个问题,我知道自己以前为了纪扬什么异­性­都没交往过,为了纪扬我几乎活得很没有自己,这一次我真的想走出来,可是我不知道能不能走出来,你愿意帮助我吗?"现在的她相当脆弱,她需要一个强力的依靠,也需要有人给她勇气。

"我当然愿意,我很高兴你今天会和我说这么多。"东方珞的眼中满是温柔的笑意。

如果纪扬也能这样对待她,不知道该有多好?毓馨的心中竟有此期待。

"阿珞,我要你帮的忙也许很困难,你不先问我就答应了,不怕我把你给卖了?"毓馨调皮的朝东方珞眨了眨眼。"毓馨,其实车祸前我就认识你了,我的心里一直有你的存在,你知道吗?你和我的初恋情人长得很像,车祸发生时我一下车看到了你,我的心跳差一点停止,我觉得是自己亲手杀死了心里的最爱,所以我拚命要救活你。当我知道更多你的故事之后,我更是忍不住想接近你,因为对你的关心可以转移我心中的愧疚。"东方珞黯然神伤的低下了头。

"阿珞,你是说我长得很像你的初恋情人?"原来他眼中的炽热是为了他的初恋情人,难怪她一直觉得他对她的热情超出朋友该有的界线。毓馨恍然大悟。

"很像。"东方珞点了点头。

"你们现在没有在一起对不对?"所以他才会把注意力移转到她身上。

"是的。"东方珞沉重的点了点头。"她已经嫁给别人了。"

"为什么?"毓馨不解的睁大眼睛。

"当年我没有接受她的暗恋告白,我只当她是小学妹、哥儿们,一直以为她的告白是在开玩笑,后来我还狠狠地伤了她,一直到她结婚我才蓦然明白心中一直只有她......可是太迟了......"说到伤心处,东方珞几乎哽咽得无法言语。

听到这里,毓馨的眼眶也跟着泛红,泪水沾湿她的长睫。这时她脑海忽然浮现满心懊悔的纪扬。如果有一天他对别的女人说他很后悔没有接受她的告白,可她已经嫁人了,又会是怎样的情形呢?

"毓馨,你想什么?"看毓馨痴痴的表情,东方珞明白她一定是在想纪扬。

"我也不知道,自从昨夜发生那件事之后,我的脑海就会不时浮现纪扬的身影,也可能是我每天睡前一定会翻看以前所写的日记,渐渐的我可以进入以前的想法,也可以体会到当初对纪扬告白时被他拒绝的绝望,我想我能了解你心中的痛。"他们是两个同病相怜的人。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会,隐隐泪光中各泛开一抹欣慰的笑容。

"阿珞,如果你刚才不把话说清楚,我真的会被你眼中的热情吓到。"不一会儿,毓馨温柔的笑道。

"如果我说因为有前车之鉴后,所以不想再错过任何生命中的机缘,你会给我机会吗?"东方珞的眼眸里燃着烈焰。

"阿珞,我......"

东方珞向前握住毓馨的手,毓馨并没有拒绝他。

看到毓馨没有拒绝他唐突的举动,东方珞提起勇气将她拉进怀中。"毓馨,你是一朵美丽的百合,你需要一个爱你的男人好好地宠你、好好地疼爱你。不要再伤心了,把你的未来交给我吧!我绝对不会让你流一滴眼泪的。"他温柔的男­性­嗓音透着一股魔力。

这时,毓馨的脑海却浮现昨夜和纪扬的缠绵,还回荡着他在激|情中对她狂吼的话--这一辈子你是别想摆脱我了!

"阿珞......纪扬......"眼前东方珞的脸庞渐渐变成纪扬的面容。

"毓馨......"东方珞弯下身,将热烫的­唇­贴上毓馨冰冷的菱­唇­。

"你们在­干­嘛!"

突然一道严峻的声音传来,制止两人的亲近。

"纪扬?"毓馨纳闷的看着纪扬,心里想着他怎么会在这里出现。

"他是谁?"纪扬的胸口燃着一把火。

毓馨急着保护东方珞,所以没有看见他暴怒的眸光。

"你为什么跑来我的办公室?"毓馨跨前一步,挡住纪扬瞪视东方珞的目光。她不愿将无辜的东方珞扯入她和纪扬的争执中。

望着她的动作,纪扬的心里感到前所未有的不舒服。

"哦,我想起来了,他就是‘东方集团'的东方珞,对吧?"他邪气的一挑眉,一脸霸气凌人的说。

"他是谁不关你的事!你来‘傲气的猫'做什么?"

东方珞站在毓馨身后,很享受被她保护的感觉,他回给纪扬一抹笑。

两个优秀的男人开始暗中较劲,站在中间的毓馨可以感受到那股不寻常的气息。她不懂纪扬的态度为什么会这么激烈,好像是捉到她红杏出墙,难道他对她......

不!她已经不是以前的李毓馨了,她应该感受不到纪扬的心才对。她不需要再唤回以前的难堪,他不是说过他已经被她缠得很烦了,连她受重伤躺在医院他都没有进入病房看她一眼,他对她应该是无情无爱的,但从她醒来到遇见他的那一刻起,她比谁都还明白一件事,那就是纪扬不可能爱上她,无论她怎么努力都不可能让他爱上她,既然如此,她还依恋什么呢?

当她心痛时,纪扬是感受不到她的痛的,但阿珞却能了解她心底的痛。她累了、她倦了,人生还有几个十年可以让她等待?

纪扬一直瞅着毓馨脸上瞬息万变的表情,很难相信会在她的脸上看到倦怠,看到她的绝望,还有她的放弃。

感受到她决定放弃他了,他的心却莫名的泛起一抹痛楚和不舍。

"纪先生,我是毓馨的男朋友!你不是不爱毓馨吗?如果你一直无法容得下她的存在,就把她交给我吧,我会疼爱她一辈子的。"东方珞的表白令毓馨感动。

她感动莫名地想着,如果她能先遇到阿珞不知道该有多好,那么她就不会这么痛苦了。"阿珞,我......"

看着两人眸光交会的款款深情,纪扬不由得妒火狂燃。

"东方珞,她是我的女人,她已经被我玩过了,你还要吗?"

"纪扬,你为什么要伤害这么好、这么善良的女人?!"见到毓馨眼底的伤痕,东方珞终于明白她为什么会遗忘对纪扬的记忆了。"我终于知道毓馨在昏迷时为什么会一直喊着‘这个世界上没有我了,纪扬是不是会更快乐?如果有下辈子,我绝不和你再见面,我要永远和你成为陌路人',这刚好可以解释她为什么一醒来就锁上对你的所有记忆,毕竟爱上你这个不懂得爱的人,根本就不值得她付出所有,因为你根本就不配!"

东方珞的指责震撼了纪扬,他的话教纪扬的心口泛着疼。

纪扬无法忽视心底泛起的酸楚。

"阿珞,我昏迷不醒时真的有说这样的话吗?"跟纪扬同样震撼不已的还有毓馨,她的贝齿打着颤,眼神复杂的望着纪扬。

纪扬脸上一阵青白,二话不说的强拉着毓馨往外走,动作迅速的将她带离"傲气的猫"。

"纪扬,你­干­嘛?"等到东方珞回过神想去追他们时,电梯已经带走两人的踪影。他挫败的垂着头,仰头长叹,"毓馨应该不会有事吧?"

七章

纪扬将毓馨带回自己的住处,不停挣扎的毓馨则凶恶的猛踢着他。

"放开我!你这个可恶的男人!你竟敢绑架我!"毓馨没形象的大呼小叫。

纪扬用力的喘着气,然后二话不说的扛起毓馨将地扔上他的床。

毓馨还来不及起身,纪扬的身子就重重地压覆着她,他的­唇­再度封住她的。

"不......不要碰我!我讨厌你碰我......"在他的碰触下,毓馨只感到胃部有一股酸意直窜上喉咙。

为什么她的身体对纪扬的碰触会有这么强烈的排斥感?是因为刚才阿珞所讲的话吗?

"你以前不是不喜欢我,为了逃开我,你还躲到日本,你不收我的信、不接我的电话,甚至残忍的让你的家人误以为是我夺走你在纪家的一切,让你的家人讨厌我,你还告诉他们就算用尽千方百计也要脱离我这个讨厌鬼,如今我已经失去对你的记忆,你为什么还......还要来纠缠我?纪扬,你太可恶了,我已经放弃你了,你不是应该高兴吗?"终于挣脱纪扬的钳制,毓馨瑟缩在一边,惶恐却坚强的直视着他。

"不错,我是恨不得你马上消失,不过,李毓馨,你了解男人吗?你可知道天底下没有一个男人会看着自己用过的女人投向别人的怀抱,即使我不爱你,也不希望你随随便便就爬上别的男人的床!"

"你这是什么意思?"毓馨脸­色­苍白的问道。

怒气布满纪扬英挺的脸。"我的意思就是虽然我不要你,但你也不能随便得让我没面子!你还是不懂对吧?"望着她闪着疑惑的烂亮黑眸,他的心底不由得涌起一股想蹂躇她的狂恶念头。"自从你失去记忆开始,每个人都在指责我的不是,爷爷一个人飞去美国期散心,害­奶­­奶­担心得要命,这一切都是你害的!"

"你是要我把纪爷爷劝回来?"她老早就想去见纪爷爷了,可她一醒来他就去美国散心了。

"除了把我爷爷劝回来之外,我希望你快一点恢复记忆。"

"为什么?"毓馨不解地问道。他的眼中为什么流露出那种可怕的冷芒?

"你现在说不爱我,那是因为你已经失去记忆,可哪天你要是恢复记忆又来缠上我,而我如果已经和我心爱的女人结了婚,我的生活品质不就会被你破坏了!为了以防万一,我希望你快一点恢复记忆,我要你清醒的告诉我你李毓馨永生永世也不想再见到我,永生永世也不会再爱上我,我才放心。"

毓馨瞪着纪扬。"原来你只是不放心......"她痛苦的望着他的脸,记忆重叠,她的一颗心也跟着揪紧。这种尖酸刻薄的话她似乎以前也听他说过,她的脑海仿佛出现一抹片段,所以现在她的心才会这么痛。

咬住颤抖的双­唇­,毓馨收起眼中的脆弱凝望着纪扬。

"我知道了,这根本没什么,你为什么要小题大作,在阿珞面前大小声,还把我绑来这里?我要走了,免得阿珞为我担心。"

"谁准你走了!让他去担心!"纪扬似笑非笑的朝她冷哼道。

"我怎么舍得让阿珞担心。"毓馨恶意的激怒纪扬。

他果然被她激怒了。"我真的很怀疑以前傻傻地为了你逃离开家里到底是不是对的,你这个心机沉重的女人,你是故意说爱我,然后让我有家归不得对不对?"他一生气,什么话都冲口而出。

看着失去理智的纪扬,毓馨冷冷地扬­唇­笑道:"你可以不逃的,不过,你现在逃还来得及。"她故意忽略胸口的痛楚,以恶女般的姿态面对他。

"这一次我不会逃的,我要揪出你的狐狸尾巴,让所有人看你演戏。"

"演戏?"毓馨深吸一口气地扬声道:"你该不会认为我失去记忆是在演戏吧?"

"难道不是?从小你就样样比我行,模范生有什么了不起?考第一名又有什么了不起呢?你凭什么来我面前耀武扬威?只有爷爷相信你是善良的乖乖女,我可不会相信你装模作样的那一套。李毓馨,戏演了十几年也该下档了,可不可以换一出比较好玩的戏上演啊?"纪扬的­唇­畔浮现一抹冷笑。

"没有人会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纪扬,至少我现在就体会一件事,我李毓馨绝对不会再为了你做出任何伤害自己的事!"毓馨被他的轻狂惹毛了,她索­性­豁出去的大吼。

纪扬仍旧戏谑的扬着冷笑逼近。"是吗?你敢跟我打赌?"他的眼中闪过一抹有趣的光芒。

这句话如一记闷雷敲进毓馨紧闭的心扉。

"纪扬,以前我们是不是常常打赌?"她像想到什么似的问道。

"小时候你常有事没事就要和我打赌,怎么,你终于恢复记忆了?"

"不......而是......"毓馨的脑中突然闪过一抹片段。"像今天这种情形,我好像在哪里碰过......纪扬,你以前是不是常跟我打赌?我们每一件事都会拿来赌,可那个时候你每次都赌输我,对不对?"

奇怪,她不是应该失去对他的记忆吗?怎么和他聊一些话题后,她的脑子就会浮现某些片段?

她原本澄澈的黑眸变得迷乱不已,一颗心也因为这片段的回忆而顿失所依。

她的脑子里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东西闪过,可稍一用力回想又什么都捉不住,她到底在抗拒什么?

看着她露出苦恼的神­色­,纪扬的眼中出现一抹不自觉的温柔,深邃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在她紧抿的红­唇­上。

他神情柔和的回想着过去,她七岁就出现在他的生命中了,两家因为是世交所以格外的热络,双方父母常常聚在一起,他还记得第一次李伯父带她来到他们家,她所表现出来的傲气。

他只不过大了她几岁而已,因为比较好动,功课也不爱去钻研,所以才会样样不如她,可两家父母就常拿他们做比较,害他小小的心灵受到很严重的创伤。

所以他才不跟她玩,也不爱跟她说话,反正她是学校的资优生,哪会在乎他这个坏学生。

偏偏从小两家父母就有意让他们在一起,所以她是他未婚妻的事就传偏整个校园,渐渐的她也总是以他的未婚妻自居,有事没事就会告诉别人她是他的未婚妻,可她却不知道当时的他一面对她的优秀就满心疙瘩,一直到他高中才发奋图强,以转变这种处于劣势的地位。

可他却发现她的占有欲越来越强烈,甚至向全部的人宣示他是她的所有权,连爷爷和­奶­­奶­都准备在他十八岁时将她娶回家,他才会吓得躲到日本。

去日本之前他就有数度离家出走的经验,所以家里的人以为他还会再回来,可他是铁了心不回来了,不愿拿一生的幸福做赌注,但爷爷却狠下心不管他,也不要他回来,­奶­­奶­则因为受不了强大的打击而住进了医院,于是他将这件事永远的铭记于心。

十年来他一直躲着她,可无论他做了什么,她从来没有放弃过。

这一次她突然要放手了,他的心竟然出现前所未有的紊乱。

他没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反而觉得无法喘气,就算做再多的掩饰也没办法让他的心平静下来。也许是怀心不在身边,他才会有这种空洞的感觉,也才会胡思乱想吧。

他可以理智一点放下一切到日本和怀心过着两人生活,这是他当初所希望的,可是他又为何不去呢?爷爷已经去美国了,没有人可以阻止他,而才人的她也失去对他的记忆了,不是吗?

可刚才在"傲气的猫"看到东方珞吻她的那一幕,就好像看到心爱的东西被人抢走一样。

难道是他一时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但这又是为什么?

纪扬和毓馨各自陷入过去的回忆中。

"过去的事我不想提,就算我真的想回忆,也不会想到与你有关的事。"纪扬还是没办法去面对,面对毓馨,他一直采取逃避的方式。

他在逃避某些事!毓馨可以很明显的感觉到,但她不想去深究,也无力去深究了。"既然你不想提就算了,我要回去了!"语毕,她旋即转身离去。

"啊!"

一走进"傲气的猫",毓馨就撞上一堵­肉­墙。

"毓馨,你被狼追啊!­干­嘛跑这么快?"银星邪气的环住她。银星是"傲气的猫"最红的一线男星。"想我就告诉我嘛,这么热情扑进我怀里,我都不知道手要不要摆在你腰上,还是直接覆上你的34D?"

"银星,你说什么?这么早就来公司,是昨晚被女人­操­死了,才逃到这里来休息的对吧?"毓馨白了银星一眼,甩开他的手,径自走进办公室。

银星笑笑地跟在毓馨身后走进办公室,忍不住往她身上直磨蹭。

"你为什么一直跟着我啊?"毓馨再度没好气的推开他,然后拉开抽屉想找止痛药来吃。

把她的举动全收进眼底的银星,眼里闪过一抹不忍,但他仍然很不正经地笑问道:"你昨天没睡好对吧?你不是已经失去对纪扬的记忆了,还有什么好烦的?"他一边说还一边伸手替她揉了揉额头。

面对他体贴温柔的举止,毓馨放松的靠在他的肩上。

银星一见她卸下心防,二话不说的拿出绝活拚命的帮她按摩肩膀,让她能够全身放松、舒解压力。

"银星,以前我是不是常常独自心碎痛苦?"毓馨痛苦的将脸埋入银星的肩窝,轻轻地啜泣道。

"毓馨,我认识你好几年了,从高中到现在,我都知道你是如何深爱纪扬的,可我也看着你独自承受痛苦,现在你好不容易已经忘了纪扬,为什么还会痛苦?"

银星和七朵花的成员都认为毓馨忘记纪扬反而是一件好事。

"我也不知道,其实每天我都作梦,我的梦这里根本就脱离不了纪扬!银星,我不了解以前对他是怎样的感情,不过现在面对他我却会有种椎心之痛,虽然每次见到他就很排斥他,也很恐惧他的靠近,可我自己知道这全是因为我不想再受到伤害了。"说完,毓馨的泪水再度夺眶而出。

银星看了心疼不已。"毓馨,放下一切,别再逼自己了。"

"我也想啊,可他为什么还要来撩拨我呢?他不应该会这样的......"纪扬的靠近再一次翻搅她原本平静无波的心湖。

"怎么回事?"银星不解的望着毓馨。

"他来找过我,昨天我们......从他家回来后我根本睡不着,睡着了也不断作着噩梦。"毓馨向银星倾诉之前发生的事。

听完,银星的脸上散发着愉快的笑容。"我想他是吃醋,毕竟他一直以为你深爱着他,却没想到有一天你会投入别的男人的怀抱。毓馨,我们就先别管他了。你说当初撞伤你的人是东方珞,如果他是‘东方集团'的东方珞,那你的机会就来了。东方珞是一个好男人,我见过他,我认为他很适合你,如果他想追求你,你一定要答应。"

一听到东方珞,银星就自顾自地说着,完全忘了毓馨心里烦恼的人其实是纪扬。

"因为你去美国录音,所以并不清楚我之前发生的事,自从车祸受伤后我就一直住在‘东方医院',我和东方珞其实并不熟,我们只是医生和病人的关系,他对我关心也只是因为他不小心撞伤了我,有道义上的责任而已......银星,你别乱想,什么他和我......我已经心如止水了。"毓馨就知道银星会有这种反应。

"毓馨,你已经失去对纪扬的记忆了,不管纪扬现在是怎么想的,你都不能再陷下去了,你好不容易才解脱,千万别再想不开,好吗?"银星心疼的再度拥住毓馨。

"银星,我......"

"你一直口口声声说爱我,可你却是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纪扬突然出现在门口,狂怒地喊道。

毓馨不知所措的望着纪扬怒气腾腾的俊脸,颇讶异他的出现。

"你找我有事吗?"强压下心中的悸动,毓馨冷淡的望着纪扬。

妒火中烧的纪扬怒目瞪视着偎在银星怀中的毓馨。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容不下别的男人亲密的抱着她。

"你的东西还放在我家,我是来问你要不要拿回去!"纪扬没忘记他来找她的理由。

"我的东西?"毓馨傻呼呼地望着纪扬。她不记得有什么东西放在他家,就如同她的记忆里早已经没有他的位置一般。

"毓馨,你真的有东西在他家吗?那你下班后我陪你去他家拿。"银星以保护者的姿态自居。

纪扬不满的挑眉看了外表出众的银星一眼,又看了毓馨一眼,心里闪过一股莫名的烦躁。为什么他容不下她和眼前这个男人在一起?他应该很庆幸这个世界上有别的男人愿意接收她,让他真的可以脱离她而重获自由!

"不用了,银星,下班后我自己过去就行了。"婉拒银星的好意,毓馨扯出一抹若有似无的微笑。"纪扬,谢谢你来告诉我,下班后我会过去将东西带走的。"她也会把自己的心一并带走。

"嗯。"纪扬轻轻应允后,炽热的目光又凝视着她。

银星将一切都看在眼底,为了要刺激纪扬让他正视自己的心,他故意拥紧毓馨的柳腰,口气温柔又宠溺的对着她说道:"甜心,你真的不用我陪你去他家吗?我怕你失去对他的记忆,忘了他以前是怎样伤害你的,不过我也相信你的心中已经没有他,而你的眼中只有我满满的爱,所以我才要无时无刻的陪伴着你,不再让你受任何伤害,就让我陪你吧!"他对着她挤眉弄眼。

毓馨则被他逗得忍不住展眉轻笑。

这一幕看在纪扬眼中却异常刺眼,仿佛毓馨此刻是红杏出墙一般。

"银星,我知道你对我好,但请你放心,没有人可以再伤害我了。"毓馨知道银星的关心,她投给他一抹"请放心"的眼神。

纪扬看着他们两人眉来眼去,一股闷气硬是梗在心窝,令他难受得要死。

他僵硬着身子,隐忍着心口的不舒服,转身离开。

"你别忘了来拿走你的东西,我女朋友就要来台湾了。"临走前他还不忘再度伤害毓馨。

闻言,毓馨的胸口不由自主的泛着一抹痛楚。

第八章

纪扬放下工作回到住处,看了一下表,时间是晚上七点多,他对自己为何会放下工作和应酬赶回家而大感纳闷。

他为自己倒了一杯啤酒,坐入沙发内,然后伸长双腿,再揉了揉纠结的眉头,对于今天一早疯狂的跑去找毓馨的行径大惑不解。

为什么当他看到毓馨和那个男人亲热的抱在一起,他会有一种想冲上前去分开两人的冲动?

因为那股冲动,当毓馨问他找她的理由时,他只好随意找了一个借口,但他对自己想再见到她的念头颇为讶异。

于是他灵机一动,想到让她主动来找他的方法。

他的屋里的确还有一些她的东西,之前她一直以为可以和他生活一个月,所以把大部分物品都搬到他家来,现在环视着东西时,突然有一股奇异的感觉,就像她还在他身边一样。

奇怪,他怎么越来越眷恋着有她存在的感觉呢?他不是该厌恶她的吗?

他的眉头紧紧地蹙起,不了解他逃了十年的心为何会进驻那抹极力要摒除的身影?他是中了什么邪吗?

不知道坐在沙发上沉思了多久,直到他口渴起身走去冰箱拿啤酒时,不意瞥见墙上的时钟,上面显示的时间是十点多。

这么晚了,她还没有来,应该是不会来了吧!

他的心开始感到失落,因为等不到她而心烦意乱,担忧她又会碰上像上次在PUB所发生的事件,害怕她会再遇到危险。

他拿了一瓶啤酒回到沙发,才坐下来,就感到相当烦躁、焦急。

完全忽略此刻他的心正为了毓馨的失约而高悬着。

再坐了一会儿,他终于沉不住气地拿着桌上的车钥匙准备前往"傲气的猫"。

才打开门,就看到毓馨正打算按门铃。

"对不起,你要出去吗?"毓馨没料到他会在家,而且好像准备出门。

"进来!"她来了,他的心总算能安定下来了。

纪扬转身走回客厅,大咧咧地坐回刚才一直坐着的沙发,一双鹰眸冷冷地瞅着毓馨。

"我的东西在哪里?"因为失去记忆,所以毓馨也搞不清楚到底有什么东西放在这里。

"你先坐下来,我再告诉你。"不喜欢她客气、生疏又防备的态度,纪扬不耐烦地道。

看他一脸不高兴的样子,毓馨小心冀翼地道:"不用了,我怕打扰到你,只要告诉我东西在哪里,我收一收就走。"毓馨生疏而客气的望着纪扬。此刻的纪扬浑身透着一股邪魅的气息,炽热的黑眸猛往她身上瞧,教她一颗心狂跳着。

"我叫你坐你就坐!对了,你怎么这么晚才来?是不是跟那个男人出去约会了?"如果不是出去约会,为什么会让他等了三个小时?

"这是我的事,没必要向你解释吧!"毓馨极欲避开他的危险气息和逼视。

"那跟我来吧!"她越是想早一点摆脱他,他越是不如她的意。纪扬的­唇­畔泛着一抹­阴­柔的笑,带领她来到自己房间。

来到房门口,毓馨犹豫的停住脚步,她咬着下­唇­,不敢进入,脑中回想起昨晚和他发生的事。

"怎么了,又不是没进来过,你还害羞啊?"见她一直站在门口不进入,再瞥见她满脸嫣红,纪扬忍不住调侃。

"我......我的东西怎么会放在你房里?"奇怪,他不是很讨厌她吗?照理说他应该会和她保持距离,怎么她的私人物品会放在他的房间呢?

"是你自己放进来的,你一直把这里当成你自己的房间,你一直想当这个房间的女主人。"知道她失去某部分的记忆,纪扬难得有耐心地解释。

"原来如此。"从日记中,她多少也知道一点以前所做的傻事。

这时纪扬却以一种从未有过的审视目光凝视着毓馨。他发现自己光是这样看着她清纯的面容和脸上的绯红,下半身就已是热胀不已了。

不想再控制内心的欲望,纪扬走向毓馨,然后将她压向墙壁。

"纪扬,你......"不想再像昨晚一样沉醉在他的欲望下而失去灵魂,毓馨奋力的抵抗着他的侵略。

"你不是要走了,就留给彼此一个纪念吧!"

他温柔的吻着她柔软的­唇­片,用着前所未有的柔情将他的甜汁送入她的口中,撬开她的­唇­翻搅着她­唇­内的甘美。

微微的晕眩感袭来,让毓馨紧紧地攀着纪杨健壮的身子。

他炙人的亲吻教她为之沉沦,也夺去她的心魂,所有的抗拒全化为一股酥麻感窜至她的四肢百骸。

"纪扬,你不是不爱我?为什么还要一个纪念?"毓馨不解地问。

"嘘,别说话,只要好好地感觉我的爱抚。"

纪扬不知道自己要的纪念是什么,只知道他一肚子的欲­火­无处发泄,现在他只想狠狠地将她压在床上,再狠狠地刺入她的身体,让她的柔软包里着他的热烫,其他的他不愿再去细想。

他的舌再度探入她的口内,仿佛要将她口中的甜美尝尽不可。

毓馨终于忍不住的瘫软在他的怀中轻轻地喘着气。

"纪扬......"她轻声的唤着他,眼泪不自觉地落了下来。

纪扬温柔的伸出食指为她拭去泪水,一双漆黑的眸子深深地凝视着她的,心头传来一股莫名的悸动。

他将她身上的衣服扯落,灵巧的舌覆上她挺立的花蕾,将他的火热抵着她的小腹。

"啊......"情yu催使着毓馨逸出声声娇吟。

纪杨低吼一声后,两人同时得到前所未有的快感......

一大早,左怀心提着行李来到纪扬的住处,她按门铃按了好久,正怀疑是不是走错地方而要离开时,纪扬才赤­祼­着上身前来开门。

左怀心一看到纪扬,马上向前紧紧地搂住他。

"扬,你在睡觉吗?人家按门铃按了这么久你才来开门,害人家还以为走错地方了。扬,人家好想你哦!"一抱怨完,她便给他一记火辣辣的吻。

"怀心......"纪扬也很想念她,于是热情的回应着她的吻。

吻得浑然忘我的两人全然没注意到穿好衣服欲离开的毓馨。

"两位,借过一下好吗?"

难分难舍的两人被她的声音吓了一大跳。

这个时候,纪扬才想起屋里还有一个毓馨,而他怀中的左怀心正睁着一双大眼望着陌生的毓馨。

"扬,她是谁?"左怀心娇嗔地问道。

"李毓馨。"在左怀心惊异的目光下,毓馨径自做了回答。

"你就是那个死缠着纪扬不放的李毓馨?"左怀心不怀好意的望着毓馨。

毓馨也不甘示弱的瞅着左怀心,她扬­唇­冷嘲道:"你说得没错,我就是曾经死缠着纪扬不放的李毓馨,可是现在我已经不缠着他了,所以你不必用那种好像我随时会抢走你的纪扬的眼神盯着我看!"

毓馨的伶牙俐齿让左怀心不知道要说什么。

"纪扬,她说的都是真的吗?"左怀心向纪扬寻求答案。

纪扬铁青着一张脸,点了点头。"她发生车祸,失去了记忆,现在她的记忆里独独缺少我的存在,我和她各不相欠了。"他却没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这一点他要如何向怀心说明?

"扬,这么说我们两个人就可以顺利的结婚,你爷爷就不会再反对了,对吧?"左怀心一得到纪扬的印证,一张小脸发着光,飞扑进他的怀中。

"嗯。"纪扬回搂了搂她,锐利的眸光却与毓馨揶揄的眼神对上。

"那么祝福你们有情人终成眷属。决定结婚日期时别忘了寄张喜帖给我,我一定会拨空参加。"毓馨故意说得一派轻松自若,不想理会心头沉重的感觉。

"李小姐,我们一会寄喜帖给你。"闻言,左怀心又是一脸灿笑的自纪杨怀中抬眸直瞅着她。

"谢啦!那我走了。"毓馨旋即转身离开。

纪扬冷冷地望着她的背影,一颗心却因她的离去而变得空洞,他沉默的紧咬着牙。

左怀心并没有发现纪扬的异样,她开心的用力抱住他,在他胸前磨蹭着。

"扬,真好,那个意外发生得真好,我要是早知道一个小小的意外可以让你拥有自由,我早就花钱找人去撞伤她,让她失去记忆,你就不用这么痛苦,也不用再为了她有家归不得,你说是不是?"

听着左怀心算计的话,纪扬板着一张脸,心底浮现一抹嫌恶感。

"怀心,你心里真的这么想吗?如果早知道一场意外就可以让她失去记忆,为了我的自由,你敢做昧着良心的事吗?"纪扬的语气冰冷,夹杂着一丝隐忍的怒气。

"是啊,你自己以前也常说如果这个世界上有任何让她消失的办法,就算要你杀了她你都在所不惜,谁要她一直缠着你不放。那个不要脸的女人,真是老天有眼。"左怀心滔滔不绝地说着毓馨的不是。

天啊!他以前怎么会有这种可怕的念头?

他竟然会发疯的想亲手杀死毓馨?

他惊恐地道:"怀心,我以前真有这种疯狂的念头吗?"

"是啊,你不止一次跟我说,你还说要把她赏给你的好朋友,只要她是残花败柳,你爷爷就不会逼你娶她,你这次回来不是想实行这个计划吗?"

左怀心的话勾起纪扬的记忆,而他自己却早已将满脑子的­阴­谋诡计给忘光了。

"扬,难道你还没有实行吗?"左怀心露出担忧的神­色­睇着他。

"哦......这段日子我都在忙公事,好不容易要对付她,她就发生意外了。"纪扬心虚的找了一个借口搪塞。他没有想到以前会有那种可怕的念头,幸好一回来爷爷就设计他,不然他真的会做出后悔一辈子的事。"唉!"他不禁叹了一口气。

"扬,我们终于可以摆脱她的­阴­魂不散了。"没有发现纪扬心不在焉的左怀心依旧兴高采烈地说道。"对了,扬,你爷爷那关怎么办?你在电话里不是说你爷爷虽然飞到美国去散心,可他还是坚持你非娶那个李毓馨不可?"她一脸担心、焦躁地说。

换作以前,她一脸的焦躁早引来纪扬满心的宠爱,可现在他的脑海却只浮现昨夜与他缠绵的毓馨。

"扬,你爷爷不是说你若是跟我结婚,他就要断绝你们的关系,那你不就一无所有了?"

"如果有一天我真的一无所有了,你还愿意嫁给我吗?"纪扬的­唇­畔扬起一抹冷笑。

"扬,不会的,你是‘纪氏企业'的继承人,你爷爷应该不会这么狠心,我们一定要说服你爷爷,我相信你爷爷见到我一定会对我改观的,他老人家一定会很喜欢我的。"这一点她很有自信,她在家里可是人人捧在手上呵护的宝贝。天啊!以前那个温柔善良的怀心到哪里去了呢?纪扬的胸口压着一股沉闷,他皱着眉,表现非常冷静。

这时,左怀心终于发现纪扬对她不再像以前一样热络了。

"扬,你是不是有心事?"纪扬还没有出声回答,她又自作聪明的说道:"扬,没关系,要对付那个不要脸的李毓馨我有的是办法,我保证一定可以让你的家人无法接受她,我一定会替你除去心中大患的。"说完,她得意洋洋地偎入纪杨怀中。

"怀心,谢谢你。"纪扬心乱如麻的回应着,一颗心却充满了自责和疼痛。

"扬,你别客气,我们是夫妻啊!"

"对,我们是夫妻。"纪扬重复她的话,可他的心中却没有以前说这句话时的感觉,现在他的心里、眼里都是毓馨的影子。

"对了,扬,李毓馨怎么这早就在你屋子里呢?"女人都是敏感的,左怀心瞥见纪扬光­祼­着上半身,她的心头就忍不住泛着一股酸。

"怀心,你知道她一直想得到我,昨天她喝醉酒跑来我这里闹了一夜,我睡房里、她睡沙发。我躲了她十年,有可能会对她有兴趣或对她怎么样吗?"纪扬只说了一半的事实。

左怀心信以为真地道:"嗯,我想你们也不可能发生什么事,你讨厌、痛恨她十多年,我真是穷担心,我真傻!"语毕,她朝纪扬露出一抹释怀的笑。

"你坐了这么久的飞机一定累了,先去洗个澡睡个觉好吗?"纪扬柔声的安抚着她。

"嗯,扬,等我休息够,我要你带我去玩,我还要吃台湾的美食,听说台湾有很多好吃的东西。"

纪扬已无心听她说话,他赶忙推着她进入房间,一颗心牵挂的是他躲了多年的毓馨。

"扬,你陪我睡好吗?"要进入浴室的左怀心忍不住回头望着纪扬。

"怀心,对不起,我公司还有一点事,等我处理好,一定会回来陪你。"为了怕她再提出其他的要求,纪扬狼狈的逃出住处。

"毓馨,你在里面吗?"

纪宛靓回到"傲气的猫"找文件,却看到毓馨的办公室有微微的灯光。

"毓馨,是你吗?"纪宛靓走进毓馨的办公室,看到她正蜷缩在沙发上。"毓馨,发生什么事了?"看见毓馨毫无生气的样子,她忍不住焦躁的跑向她。

"阿靓,我......"抬起一双迷蒙的泪眼,毓馨旁徨无助的望着好友。

"天啊!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么不去家里找我?"毓馨有时候就是坚强得教人心疼。

"阿靓,为什么我会失去记忆?为什么我会......我现在到底该怎么办?我到底是要记起一切,还是该像现在一样忘了一切,可我已经失去记忆了,为什么还会有心痛的感觉?"

她不知道纪扬对待她的态度到底代表什么,可她的心已被他撩拨得紊乱不已。

她知道自己再也逃不了了,即使失去了记忆,她的心还是有着依恋过去的感觉。

如果她没有失去记忆,现在她就能够很不要脸的死缠着纪扬,能够像以前一样告诉全天下人她对他的爱,可她现在失去了记忆,根本不知道以前的自己到底是用怎样的心态去爱着他。

他对她不是应该毫无情义的吗?他不是应该很讨厌她、不想靠近她的吗?可他如今的表现为什么不像她日记所写的内容以及七朵花成员说的一样呢?

"阿靓,你不是说他很讨厌我,恨不得我去死,可为什么他最近对我......对我......"

"他最近对你怎么样?"一抹奇光闪过纪宛靓的眼中。看来她和七朵花的计谋终于奏效了。

"他表现出来的不像是很讨厌我,每次他都会来办公室找我,然后把我......"毓馨虽然难以启齿,可她若不告诉好友实情,她怕自己没办法面对一切,毕竟她是真的失去对纪扬的记忆。

"天啊!照你这么说,纪扬终于开窍了。"听了毓馨的话之后,纪宛靓很开心的拍了拍她的小脸。"毓馨,恭喜你,顽石终于要点头了。"果然被她猜中了,想当初傲谷纪冽还不是因为要失去她才恍然大悟一颗心是在她身上。

"阿靓,你为什么这么乐观呢?"她却一点把握都没有。

"毓馨,你放心,听你刚才所说的,我可以想见纪扬对你是改观了,而且我想他现在一定还搞不清楚自己的心,他也一定像你一样整颗心乱糟糟的,我一定要告诉七朵花的成员,要大家想一个办法整整他,等他终于明白自己的心时,我就要他来求我,谁要他之前在医院里告诉我他永远也不会后悔。"

"阿靓,你要怎么对付纪扬呢?"一听到七朵花又想整人了,毓馨真替纪扬感到害怕。

"你别心疼!"纪宛靓得意地笑道。

"阿靓......"望着好友的诡笑,毓馨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你别心疼,你也知道他在日本的女朋友来到台湾了,他的意念很有可能动摇,所以我们现在就去找七朵花。"说完,纪宛靓拉着毓馨就想去"星之采"找七朵花的成员。

两人才来到门口就撞见纪扬站在长廊上。

看见纪扬,毓馨的心不禁揪紧,她呼吸困难的望着他,泪水不自觉地模糊了视线。

看见毓馨身后是纪宛靓而不是别的男人,纪扬高悬的心才放了下来,不自觉地露出一抹迷人的笑容。

深深地注视毓馨一眼,纪扬的目光礼貌­性­的向纪宛靓望去。

"纪小姐这么晚了,你怎么会在这里?"

"纪扬,这么晚了,你不待在家里陪女朋友,跑来这里又是做什么?"纪宛靓不答,反而调侃地问道。

"我爷爷要回来了,他希望小馨能去接机,我是来告诉小馨这件事的。"

"你爷爷回台湾­干­嘛找我们毓馨去接机?你不会找你的女朋友去接,关我们毓馨什么事!"

"阿靓。"不忍纪扬被调侃,毓馨赶忙拉住好友。

"你少心疼他了,人家以前可一点都不心疼你!你知道吗?当初你躺在医院里他可一点都不担心,我记得他还跟琪绫说他又不是医生,还有......"

"阿靓,你说什么呀!"望着纪扬脸上的难­色­,毓馨用力的拧了好友一下。

"我要说,纪扬,恭喜你脱离我们毓馨,恭喜你多年的心愿终于达成了,我们毓馨今天也有一件喜事要告诉你,你来得可真刚好。"本来想去找七朵花商量对策,可一看到纪扬,纪宛靓立刻心生一计。

"小馨有什么喜事?"纪扬的目光再度投注在毓馨略显苍白的小脸上,他的脸上闪过了一抹疼惜。

"我们毓馨已经决定要嫁给一个爱她的男人了,她要嫁给银星,到时候希望你能带女朋友来参加婚礼啊!"

如纪宛靓所料,平时英气飒爽,总是让人感到有自信、个­性­内敛的纪扬,此时脸上出现一抹不曾有过的狼狈。

"阿靓,你......我......"毓馨想解释清楚,可纪宛靓猛向她打暗号,她也只得暂将话打住。

这时纪扬的一个眼神、一抹微笑都带着苦涩,他质问的眸光对上了毓馨。

被纪宛靓用力掐了把的毓馨只能点了点头,支支吾吾地说道:"是啊,纪扬,你会恭喜我吧?"她扬起一抹笑,心想虽然这是一出烂剧码,很多人都演过,可有时候还是满好用的,反正他都要和他的女朋友结婚了,那她和谁结婚又有什么关系?

"我当然会恭喜你!"是啊!他当然会恭喜她,毕竟有一个男人敢娶她而不逃,可他的心里为什么会有一抹不安的感觉?

纪扬没有细想为什么她的婚事会来得这么仓猝,只是一张平时就没有温度的脸,此时更是冷冽、慵懒不已。

"纪先生还有什么事吗?"为了怕纪扬突然看出破绽,纪宛靓只得赶紧将毓馨带离开。

"小馨,别忘了去接爷爷。"纪扬无奈地再次交代。想对她表达的情意只好深埋在心里了,毕竟他真的是伤她太深了啊!

"纪扬,你真的会祝福我吗?"抱持一丝希望,毓馨直视着纪扬。

纪扬掩饰住内心的真情,将目光对上毓馨的黑眸,心想真的来不及了,他的心门打开得太慢了。

"我是真的祝福你。"

第九章

"纪扬!"

看到纪扬一身湿淋淋的站在家门口,毓馨吓了一大跳。

"纪扬,这么晚了,你......"原本已经准备入睡的毓馨,没有想到纪扬会出现。

一见到她,纪扬二话不说地吻住她的­唇­。

纪扬的舌深深地探入毓馨的­唇­内,与她的­唇­齿相缠。她被他的激吻吻得浑身瘫软,理智再度悖离。

激吻许久后,纪扬才恋恋不舍地放开她,同时她也想到他已有女朋友的事,以及从小到大总被他排拒于心门外,她的心头不觉苦涩。

"纪扬,你......你为什么会来?你不是应该躲着我吗?"眼眶含着泪,毓馨挣开他的怀抱。

顿失怀中的温软和馨香,纪扬的胸口充满着失落感。

他直勾勾地盯着眼前这张脸,不得不借着几分酒意看着这张他逃避了十几年的美丽容颜,他不得不承认这一张脸曾经多次在梦中与他相遇,只是他一直刻意排斥她的倩影深入他的灵魂深处。

然而,曾几何时,他的灵魂深处早就刻着她的身影,只是他一直不去面对而已。

"小馨,你真的失去记忆了吗?真的没有恢复的希望了吗?"如果她没有失去记忆,他现在也不会失去她。

"纪扬,你明知道......我的记忆是不可能恢复了。"就算无法恢复记忆,她的心里也已经进驻他的影子了,所以恢不恢复记忆都是一样的。"而且我有必要记起什么吗?你已经要和你钟爱十年的女朋友在一起了,而我也有了好的归宿,我们两个人这个样子是最好的了。"隐忍着泪水,她故作坚强地道。

"你说过你永远也不会放弃的!"望着她脸上极力隐忍的痛苦,纪扬不是看不出来她的悲伤。

"不放弃是以前的李毓馨说的,现在的李毓馨不会再当傻子了。"

看见她眼中的绝然,纪扬的眼中闪过一抹悔意。"如果我不放你走呢?"

他将脸埋入她香馥的颈间,闻着她身上传来的淡淡香味,这股特有的女­性­馨香让他每夜想望着,甚至撩拨着他的感官,让他欲­火­难耐而彻夜难眠。

"纪扬,你......我缠了你十多年,你不是要我放了你,你又怎么会不放我走呢?"露出一抹苦笑,毓馨冷然的挣脱纪扬的钳制。

"小馨......"

"如果你是心里对我有愧的话,那我告诉你,我失去记忆的事你不要放在心上,我想这样子对我是最好的安排。""小馨,你有没有想过,有一天我会爱上你......"面对钟爱的她,纪扬发现满腔的爱意无法道出。

"有一天......"毓馨摇了摇头,"这一天我等了十多年,我想不会有这一天了。"

听到她绝望的话语,纪扬久久无法成言。

"如果是以前,我可能会相信,可现在我对自己已经失去信心了。"那份遥遥无期的等待,让她花了十年的青春,她还有多少个十年可以等待呢?

"我是说也许,也许有一天我会想通......"

"那你现在想通了吗?"毓馨黯然的眸光直对上纪扬。

"我......"

"我知道。"毓馨露出一抹苦笑,然后转过身,让自己可以调适好心情。

背对着纪扬,她压抑地抽动着双肩,虽然明知道答案,可是她的心还是会为这份不确定而难过,不过,她的心里一直存在着一个疑问。

"从小到大我都是怎样追逐你的?为什么你会这么讨厌我呢?我问过每一个人,尤其是异­性­,他们都说我是一个会让人喜欢的女人,可是为什么独独只有你如此讨厌我?这段日子我一直想不通这件事。"

"讨厌一个人是没有理由的......"望着毓馨的背影,纪扬的答案一如从前。

"我看过以前的日记,以前你也是这样告诉我的,讨厌一个人是没有理由的,我想答案就是你没有办法爱上我,那我如果还不放弃的话,就真的太不应该了。"

他没有理由的厌恶她,这股厌恶她以前没看破,现在心里却无比的清明,她知道两人之间如果存在着一股厌恶,路是走不下去的。

所以她愿意隐身在背后默默地爱着他,如果她早一点看破两人根本无缘......那她今天也不会受到这么重的伤害了。

"纪扬,从今以后李毓馨会放你自由,永远不会再缠着你,我们可以成为朋友,不像以前一样一句话也谈不起来,其实能做你的朋友我就很满足了,你说好吗?"

既然已看破这段暗恋最后的结果,她就只好在心里默默地视福他,她愿意以崭新的态度面对,也许失去记忆反而能让她的心更清明,让她更成熟。

一瞬间她仿佛长大了不少。

当她回过身来对着他微笑时,纪扬的心不自觉地揪紧。难道他和她真的没有办法在一起了?强力的失望冲击着他的心。

"纪扬,你可以再爱我一次吗?"晶莹的黑眸带着殷殷期盼,这一次毓馨主动的投入纪杨怀中,绯红的小脸埋在他的胸膛,拚命的忍着盈眶的泪水,小手轻解着他胸前的扣子。"可以吗?可以爱我最后一次吗?"

纪扬用力的紧拥着毓馨。为何他说不出任何婉留的话?他心底明明不想放弃的,可他的自尊却不容许他低头。他苦涩的拥着她,将心里的爱意深藏在吻中。

"谢谢你还愿意爱我最后一次......"

毓馨心碎地想着,她知道以前为什么会这么爱他了,因为即使失去对他的记忆,可她的心中还是有满满的他......从日记中她还知道他们前世就是一对恋人,他们因为爱而结识,却因误会而彼此生恨,从此永生永世无法在一起,除非他们终于肯面对自己的心,两个人的爱才可以互相坦然,有结果。

纪扬,我们还要再轮回多久才能见到彼此的真心呢?你才会记得我们曾经如此相爱......

毓馨主动送上自己的­唇­,泪水沿着脸颊沾湿他的衣襟。

"纪扬,在你爱我的时候,心里可有想到我......"这是他最后一次爱她,可她还是想知道他的心里有没有一点她的存在,他的心里想的会不会还是他的女朋友?

她在他的怀中颤抖,她仰头望着汗流浃背的他,可以感受到今晚的他似乎有些不一样,有一股奇怪的感觉在两人之间蔓延开来。

"在爱你的时候我的心是爱你的。"纪扬吐出的真心话吓坏了毓馨。

"你在爱我的时候你的心是爱我的?"她不懂的睇着纪扬满眼的爱意。

"对,这一刻我是爱你的。"

"谢谢。"毓馨以为他是故意安慰她才会这么说。

"小馨,如果你愿意再给我们两个人一次机会,你会发现我的真心......"

一个挺身的动作让毓馨失去理智,也没有听到纪扬的真心话。

她满足地想着,难怪有人说不能得到永远,只要曾经拥有也是一种美......这一刻至少他是她的,十多年的爱恋换来他一刻的真心对待,也是值得的......

想着、想着,泪水模糊了她的眼......

毓馨在"傲气的猫"忙得晕头转向,甄选靓女二军的活动在这个星期日举行,所以这几天她的工作量相当大。

忙碌的生活可以让她忘了心里的创痛,也冲淡她对纪扬的想念,阿靓曾经建议她去找阿珞研究恢复记忆的方法,可她拒绝她善意的提议。

她内心非常明白,无论她是否失忆,她的身心这一辈子都是属于纪扬一个人的,恢不恢复记忆对她来说已不是这么重要的了。

她抬起头来看了一下窗外的景­色­时,突然看见东方珞走进她的办公室。

毓馨微笑的对着东方珞点头,站起身来迎接他。

"阿珞,好久不见了。"

"我今天比较不忙,所以就顺道过来看看你,不会打扰到女强人工作吧?"

"当然不会,你一出现刚好可以让我喘一口气偷休息,阿靓就不敢骂我偷懒了。"毓馨一边自我揶揄,一边要小妹倒了一杯咖啡进来,然后和东方珞愉快的坐进沙发。

端起咖啡轻啜了一口,东方珞凝神看了毓馨一眼。"听说你要和银星结婚?"他想知道她作这个决定的用意。

"你听阿靓说的?"阿靓和"东方集团"的人都有认识,她老公和他们的集团还有生意上的往来。

"这个消息已经传偏了大街小巷,报章杂志上每天都是头条新闻,可你们这对新人却是新郎飞去日本拍戏,新娘待在办公室埋头苦­干­,从你的脸上我看不出来你要结婚的喜悦,为什么?"爱着纪扬的她为什么会突然决定嫁给银星?东方珞露出匪夷所思的表情。

毓馨知道他的疑虑,她朝着东方珞露出一抹苦笑。

"这是七朵花安排的,消息是假的。"毓馨说出七朵花的计划。

"果然......"东方珞如释重负的吐出一口气。"毓馨,为什么不找我?"

"我把你当朋友,所以我不想伤害你。"毓馨真挚的望着东方珞。"我知道你把我当成了初恋情人,可我不想当你的替身情人,我只想当你的朋友。"这也是她没找上他的原因。

"我很高兴你把我当朋友。"东方珞早就知道毓馨不可能会接受其他的男人,可他就是对她倾心不已。

"阿珞,可以告诉我你初恋情人的事吗?"毓馨关心地问道。

"她叫严虹苓,是一个很有名的模特儿。"一想到心爱的女人,东方珞就难掩神情落寞。

"阿珞,她和你是因为家世背景所以才不能在一起的吗?"毓馨试探­性­的问道。

"是的,因为我不把她的爱当成一回事,当她对我示爱时我视而不见,等到失去了她,我才真正明了自己的心,可她已经嫁给我的好朋友季翔威了。"

"是电讯业龙头的季翔威吗?"毓馨忍不住高声问道。

东方珞点了点头。

毓馨感慨的叹道:"严小姐真的好幸运哦,她身边的男人都是台湾最有价值的男人耶。"她由衷的说。

"她是因为要接近我才和翔威认识的,当初我并不知道翔威对她一见钟情,可就是因为翔威比我还爱她,所以我才不想去破坏他们现在的幸福,宁愿自己忍受痛苦。当初我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心里真的很震撼,你的样子和她真的有七分家,尤其是你脸上那抹伤痛的神情,眉宇间那抹欲言又止的悲伤,一再的揪痛我的心。"

"可以想见暗恋你很久的她在得不到你的注视时心里一定比什么都难受,阿珞,像她这么好的女人,当初你为什么没有注意到?"男人真的都是少根筋的动物,一定要到失去后才会醒悟。

"当初我的眼中是容不下她,我一直把她当学妹看待,她在我身边的日子我一点感觉也没有,一样的风流花心,一点都没想到她的感受。"

"那你是在什么心情下才发觉你心里是爱她的?"毓馨好奇的问。

"当她突然跑来告诉我她要嫁给翔威时,我既心痛又暴躁,整个人被这件事震撼住了,我没办法祝福她,也没办法面对他们,可是这苦我不敢说,我不敢也不忍去破坏她脸上幸福的微笑,所以我没去参加她的婚礼就躲到国外去了。这几年我一直躲在国外,每天让自己忙得不得了,后来我爷爷要我回台湾,我就是在才回到台湾的路上遇到你的。"讲完自己的往事后,东方珞炽热的眸光落在毓馨合着水气的黑眸上。

轻拭去眼角的泪水,毓馨用力的挤出一抹微笑。"原来如此,那你为什么不把她抢回来,也许她心里始终爱着你,嫁给你的好朋友搞不好也是为了引起你的注意,就像我一样,也是在做最后的一搏。"

"如果没有成功引起纪扬的注意呢?"东方珞担心纪扬还是点不了头的顽石。

"昨天他来找我,说了一些话,我看他好像有点反应了,不再是无动于衷,我想他多少对我是有情的,就像阿靓说的,他也许有心结,就看他婚礼时会不会来了,看他有没有什么表示,如果没有的话,我也该死心了,毕竟我花了十多年的心力,也该放手了。"把沉重的心事告诉东方珞之后,毓馨反而松了一口气。

两个同病相怜的人彼此露出一抹会心的笑。

"那么祝福你了,如果纪扬没有来,你还可以考虑我。"露出一抹轻松的笑容,东方珞找到和毓馨相处的模式。

"阿珞,我要把这么好的机会让给别的女人,我才不要被一大票女人追打咧。"毓馨顽皮的朝东方珞挤眉弄眼,两人笑得十分愉快。

纪扬走入毓馨的办公室时,就看到她和东方珞十分愉快的笑谈着,她脸上的笑容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他的心不由得狠狠地揪痛着。

"纪扬......"

聊得十分愉快的两人忽然看到站在门口的纪扬。

"你怎么有空来?"毓馨的表情由僵硬变得释然,她装出一副不在乎的表情。"有事吗?"

望着她一脸的冷漠,从她眼中他看不到以往那种美丽炫惑的爱恋,有的只是疏离。

是因为她要嫁给银星了,所以她的眼中再也没有他了吗?

有了这层意会后,纪扬对毓馨不自觉地表现出先前伤害她的态度,以维护他的自尊。

"没什么,是有人要来见你,既然你很忙,那就算了,不过银星才出国没多久,你就拚命的和野男人勾搭,你还真不要脸!"

"你......"毓馨被纪扬讽刺得小脸一白。"纪扬,阿珞是我的朋友,请你不要侮辱他好吗?"她垂下头,躲过他凌厉的注视,心痛难耐。

但纪扬似乎没有感受到她的哀伤,他挑高了眉,邪佞的瞪着东方珞,神情好像捉到自己的妻子红杏出墙一般。

"纪扬,你有点风度好吗?如果你是因为毓馨和我说说笑笑而吃醋,那你也可以加入我们啊,毓馨是怎样的女人你应该比任何人清楚,她是爱上某一个男人就会死心塌地的女人,你也许不知道我们刚才还在聊银星的好和体贴,毓馨受伤这段日子真亏了银星细心的呵护和照顾,她能嫁给银星其实是她的福气,而我是来祝福她的,所以请你不要误会,也不要再说这种话来伤害她了。"

东方珞一席话说得纪扬面红耳赤,纪扬生气的瞪了低垂下头的毓馨一眼,一颗心被她此刻的怜弱所撼。

"我没有要伤害小馨,我只是提醒她男人的占有欲都很强,她想和银星过一辈子就要小心自己的言行举止,小馨若是嫁给我,我一定不准她再和任何男人接近,她只能属于我一个人。"纪扬占有欲十足的紧瞅着毓馨不放,仿佛她要嫁的人是他。

这时毓馨抬头感动的望着纪扬。

东方珞却站向前挡住他们相视的目光,他故意说道:"纪扬,银星的度量应该不会这么小吧,毓馨会选择他一定是他有过人之处,我可是由衷的祝福她。"

"是啊,小馨并没有选择你。"纪扬还是想伤害东方珞。

"纪扬,你怎么这样说呢?"毓馨连忙替东方珞说话。

"毓馨,没关系,你放弃了纪扬,他现在一定很不舒坦,毕竟你缠了他十多年,突然要放手嫁别人,他难免会受不了,我不会和他一般见识的。"东方珞看了纪扬一眼,冷嘲热讽着。

眼看两个男人为了她又动肝火,毓馨正想说些什么,眼角却不意瞥到门外熟悉的身影。

"纪­奶­­奶­!"毓馨忍不住惊呼。

"小馨。"纪­奶­­奶­大声喊道。

纪扬走到门边扶纪­奶­­奶­进来坐下,东方珞见纪家的人来,他本来想留下来保护毓馨,但她以眼神告诉他她会处理好所有的事,他才放心的离开。

"纪­奶­­奶­请用茶。"

等东方珞一走,毓馨才颤巍巍地端着茶递给神情严肃的纪­奶­­奶­。

"小馨,我听纪扬说你要嫁人了?"纪­奶­­奶­一看就让人觉得是一个不怎么慈爱的老人。

"纪­奶­­奶­,我......"毓馨从小就怕这个老­奶­­奶­,对她一直有一份畏惧在。

"你不是从小就和我们纪扬订婚了,你怎么可以这么不贞,怎么可以有了我们纪扬之后又去勾搭别的男人?小馨,你到底有几个男人?别给我们纪家丢面子,我们纪家可丢不起这个脸!"纪­奶­­奶­不苟言笑地数落着。

"纪­奶­­奶­,我早就和纪家没有关系了,纪扬不是早就拒绝这门婚事了,这门婚事早在十年前纪扬到日本时就吹了,我和纪扬现在都是自由身,我可以和任何男人结婚,当然也可以和任何男人做朋友。"毓馨不卑不亢的对着纪­奶­­奶­说道。

"谁说这门婚事吹了,你能作主自己的婚姻大事吗?我来这里之前已经先去你家里了,你父母还不知道你要嫁给别人,你爸爸还为了这件事气得跳脚。小馨,你怎么这么不孝?"说着、说着,纪­奶­­奶­又是一道凌厉的目光袭来,毓馨暗暗感到吃不消。

"纪­奶­­奶­,你......"被纪­奶­­奶­骂得不知道要如何接口的毓馨,瞪了坐在一旁像无事人的纪扬。

纪扬耸了耸肩,回视着她,一副爱莫能助的样子。

"小馨,小时候的你很懂事,怎么长大了反而比较不懂得敬老尊贤呢?我这个老太婆跟你说话你也敢顶嘴!还有,你以前不是死缠烂打的要我们纪扬娶你,你甚至告诉全天下的人你是我们纪家的媳­妇­,现在你却要嫁给别人,你是要我们纪家人因为你而丢脸吗?"

毓馨终于弄懂纪­奶­­奶­的指责,原来纪­奶­­奶­今天会出现并不是要接纳她。琪绫说过纪家人非常排斥她,尤其以纪­奶­­奶­为最。

她终于明白今天纪­奶­­奶­来这里只为了顾及纪家的面子,而不是在乎她的感受。

奇怪,她不是失去某部分的记忆了吗?她的心应该不会感到痛才对,可为何她会有种被人再重重伤害的刺痛感?

她求助的望向纪扬,心中抱持着一丝丝的希望,希望这个自己即将要放弃的男人能懂她的心,不要再给她难堪了。

"小馨,­奶­­奶­身体不太好,她老人家都亲自来找你,面子也够大了吧!你不要再任­性­了,听­奶­­奶­的话,爷爷快从美国回来了,他若是知道你要嫁给银星,一定会很失望的。"

"纪扬,你是什么意思?"是纪扬带着他的真心来了吗?毓馨希冀地问道。

"小馨,我......"面对她逼人的目光,纪扬反而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纪­奶­­奶­看了他们一眼。今天若不是宝贝孙子去求她来,她还不一定会来。"小馨,婚姻大事不是在办家家酒,全世界都知道你是我们纪家未过门的孙媳­妇­,你不能不顾我们纪家的面子,你......"

"纪­奶­­奶­,我若只顾得你们纪家的面子,那我一辈子的幸福怎么办?不是我不顾纪家的面子,而是我配不上纪扬。"毓馨截断纪­奶­­奶­自以为是的斥责。

"小馨,你缠了我们纪扬十多年,你是不是该负责我们纪扬的名声?"

"纪­奶­­奶­,纪扬不是有很要好的女朋友了吗?"毓馨很有耐心的向纪­奶­­奶­说明整件事情的真相。"我虽然失去一部分的记忆了,可我清楚的知道纪家从以前就不打算履行这门婚事,既然这样,我嫁给谁又有什么关系?纪­奶­­奶­,时代不一样了,我这样是不会伤害到任何一个人的,会受伤的只有我一个人。"

"小馨,你知道­奶­­奶­身体不好,你就别惹­奶­­奶­生气了。"

"纪扬,你不是要祝福我,那你带­奶­­奶­来做什么?"

"小馨,你别骂纪扬,是我看到报纸上的消息才要纪扬带我来的,纪扬现在愿意娶你了,你还拿乔什么?"

"纪扬愿意娶我了?"毓馨被纪­奶­­奶­的话震慑住。

"是啊!我愿意履行我们两家父母当初所讲的婚约。"纪扬认真地说道。只要小馨愿意点头嫁给他,他相信自己就能把她留在身边一辈子,也不会失去她,再也没有男人能抢走她了。

"纪扬,既然你不爱我,为什么还要娶我?"他这是在戏弄她吗?

"就像­奶­­奶­说的,我们的婚约闹得这么大,你若是嫁给了别人,大家会骂我不负责任,你又为了我失去记忆,我有义务帮助你恢复记忆,我也不能眼睁睁地看若你嫁给别人。"

毓馨没有听到他最后的肺腑告白,她只听到前半段的话。

原来他只是为了义务、责任以及面子,她还以为现在他愿意碰她是对她有了情,她也才会接受七朵花的计划,和银星假结婚,看能不能逼出他的爱,谁知道他根本不懂得爱。

"纪扬,我不是你的义务,也不是你的责任,要嫁给谁是我李毓馨的事,任何人也不能阻止我。"说完,毓馨不顾纪扬的解释和纪­奶­­奶­的呼唤跑出办公室。

此时,纪爷爷出现在"傲气的猫"大门口,挡住她的去路。

第十章

"纪爷爷......"毓馨朝纪爷爷喊道。

"小馨,难得你还记得我。"

"纪爷爷,我没有忘记你,我只是失去某一部分的记忆而已。"

纪爷爷慈爱的拍了拍她。"小馨,你真让我失望啊!"他叹了一口气,然后在她的扶持下坐到沙发上。

毓馨倒了一杯水给纪爷爷后神情忧郁的望着他。

"纪爷爷,小馨不知道做错了什么事惹你生气,你可不可以告诉我?"她忐忑的问道。

"小馨,你是我们纪家的孙媳­妇­,怎么可以嫁给别人呢?"纪爷爷叹气地道。他一听到小馨要嫁给别人,他马上就知道是宝贝孙子伤她太深了。

"纪爷爷,我和纪扬婚约早就不算数了,我要嫁给谁应该......"

叹了一口气,纪爷爷望着毓馨。"小馨,枉费我这么疼你,你要放弃我们纪扬了吗?"他忧心忡忡地问道。

"纪爷爷,如果我找到我的幸福,你应该会祝福我吧?"毓馨不敢正视纪爷爷企盼的目光。

"是吗?你确定嫁给一个你不爱的人,你会幸福吗?"

面对纪爷爷紧迫盯人的注视,毓馨终于面有难­色­的直望着他。"纪爷爷,总比嫁给一个不爱我的人好吧!"幽幽一叹,她哀怨的望了纪扬一眼,可这一眼却让她惊心动魄。

纪扬目光炽热的直视着她,不像以前一样充满冷嘲热讽和嫌恶。为什么他的眼中会有温柔呢?除了温柔之外,怎么还有一抹深情?

他眼中满满的柔情是对她的吗?

毓馨迷惘了。

"小馨,我跟纪扬说过了,如果他不娶你的话,我就和他脱离关系,他要去娶那个女人随便他去娶,不过,他要有心理准备,我是不会再让他当纪家的少爷的,我倒要看他怎么给那个日本女人过好日子。"

"纪爷爷,你别这样做。"毓馨不想看到他们为了她而反目成仇。

"小馨,你别替纪扬说话了,我已经决定这么做了。"叹了一口气,纪爷爷的眼中露出一抹坚决。

"小馨,我不是怕一无所有,这几天我想了很多,请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吗?"接收到纪爷爷投来的目光后,纪扬接着望向毓馨。

"纪扬,你拿什么保证要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呢?"如何教她相信他是因为爱她,而不是被情势所迫呢?

"小馨,我不能忍受你嫁给别人,我想我是在乎你的,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嫁给别人啊!"这份陌生的情愫纪扬一时还无法很明确的说出来。"小馨,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会让你感受到的。"

"纪扬,不是我不给你机会,而是我感受不到......我对你没有安全感,教我怎么能相信你?"一次又一次的伤害太刻骨铭心了,毓馨实在没有办法再相信他了。

"小馨......"纪扬被她眼中的绝望刺痛了。自己以前真的伤她这么深吗?

"如果是以前的小馨听到你的话一定会很感动,纪扬,你现在不能怪小馨,是你以前伤害她太深了,她现在记忆里没有你,所以你跟她说再多的保证,她也不会再相信你。纪扬,这都是你的错,都是你害爷爷失去小馨这么好的孙媳­妇­,爷爷这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眼看局势无法收拾,毓馨也不会回心转意,纪爷爷心寒的望着孙子说道。

"爷爷,我会让小馨感受到我的真心。"

"纪扬,我没时间再让你蘑菇,小馨就要嫁给别人了,你也不用再踏进我们纪家一步了。"语毕,纪爷爷叹了一口气,起身就要离开。

纪­奶­­奶­在一旁看不惯,她拉住纪爷爷,转头向毓馨冷声说道:"小馨,你心肠这么不好吗?我和你纪爷爷都来请你了,连纪扬都放下身段要你回我们纪家,你还不点头,如果你真要嫁给别人,那我们两家就永远不再来往了!"她想用重话威胁毓馨。

毓馨却死命咬着牙,心酸地垂下头,一言不发。

这是威胁又不尊重她的要求,教她怎么能接受呢?

她还以为纪扬终于看到她的心了,谁知道他看到的仍然不是她的真心,不是她的执着,而是他们纪家的面子,还有他的自尊......

纪扬,为什么你看不到我的爱呢?

"纪扬,你知道我为什么会这样爱着你?"抬起莹莹水眸,毓馨直视着纪扬。"因为我爱你爱得没有理由,就像你当年讨厌我一样没有理由,我唯一的理由就是相信你总有一天会看见我的爱,可我等不到那一天,我的记忆中没有了你,我的心里也容不下那份等待,我不想再伤害我自己了,请你祝福我吧!让爱我的人来爱我好吗?"

纪扬对上她的眼,知道是难以挽回了。"小馨,我真的没有机会了吗?"

"你得到你爱我的答案了吗?"毓馨扯出一抹脆弱的笑直视着他。她可是受不起再次的伤害了。

解铃还需要系铃人。毓馨的心结还需要纪扬用满满的爱来化解,毓馨对纪扬的示爱虽然得到他的回应,可毓馨还没有恢复记忆,所以她很怕纪扬会在她恢复记忆后告诉她,其实他根本不爱她,所以她没办法接受纪扬的爱。

"如果你娶了我,那你的女朋友怎么办?她跟了你十年,你能放下她吗?"

"怀心,对不起,我不能跟你回日本了。"

"扬,为什么?"怀心泪流满面的望着纪扬。

"怀心,对不起。"纪扬只是一径的向怀心道歉。毕竟两人也相处了这么多年,她对他的付出他不是没有感受到。"扬,我不要你的道歉,我要你娶我,我要你爱我!"怀心死命拉着纪扬。她不敢相信才让纪扬回来台湾一段日子,他对她的爱竟然就变质了。"李毓馨凭什么得到你的爱?你不是讨厌她吗?"她无力的控诉着。

"怀心,喜欢一个人是没有理由的,讨厌一个人却是因为太在意了才会刻意去厌恶,我是这几天才明白自己心里真正的感情,我想有一天你也会遇到一个真心待你的男人,我会视福你,并谢谢你陪伴我这么多年,而我给你的伤害你要我如何赔偿我都没有意见,你甚至可以要求我名下的所有产业。"

纪扬知道怀心和他在一起是为了钱,如果不是他有钱的话,他相信他们这段情根本没办法维持十年之久。

"怀心,我爷爷已经登报声明了,如果我没有娶小馨的话,他会和我脱离关系,这样子我就会一无所有,你不是说你不会和一个一无所有的我在一起吗?"

"纪扬,我......"怎么办?怀心的心在金钱与纪扬身上流转着。

"怀心,爷爷这次说得信誓旦旦,你知道我爷爷脾气一来,很多事都会说到做到,尤其事关他最宠爱的小馨,我爷爷一直要我娶她,现在我终于看见自己的真心了,我对你也许有爱吧,可......我也说不出来什么,我只能对你说抱歉。请你放了我吧!爷爷答应我给你一笔丰厚的礼作为补偿。"

"可是,纪扬,我也爱你啊!"怀心不想人财两空,她左右为难地道。

"怀心,我已经不爱你了。"纪扬垂着头,一心一意只想到处理好怀心的事之后,他要飞奔去找毓馨,让她看到他的真心。

"纪扬,我......"怀心死命抱着纪扬。她比纪扬还要了解他的个­性­,知道事情已经没有转圜的余地了。"纪扬,我是真的爱你......"

"可是现在我的心里没有你,我不能永远爱着你,我没有办法看着属于我的女人嫁给别人,我知道自己不能没有她,我要她记得她是如何爱我的,我不要她失去对我的记忆。怀心,对不起!"纪扬已顾不得怀心的感受了。以他对怀心的了解,他知道她一定可以走出来,可他却不一定可以忍受失去小馨的痛苦。

此时,纪扬的心早已飞奔到毓馨的身上了。

毓馨和银星依计划在肃静而温馨的教堂举行婚礼,他们俩站在圣坛前准备接受假牧师的祝福。

众人都到了现场给予他们"祝福"。

牧师正要开口时,教堂门口忽然出现一个大家早就意料到会出现的人。

"纪扬,你是来向毓馨说几句祝福的话吧?"纪宛靓一看到纪扬,马上刻意挡住他的视线,狡猾的瞪着心浮气躁的他。

"不,我有一句话要对小馨说。"纪扬想越过纪宛靓拉走毓馨,不让婚礼继续;纪宛靓却故意用力挡住他的身子,一脸笑吟吟。

"你要跟毓馨说的那句话我知道,就是祝福她幸福美满,我会替你跟她说,现在婚礼才要进行,你就站在一边看吧。"

"纪小姐,我是真的爱小馨,请你让我过去。"

"什么?纪扬,你说你真的爱毓馨?"纪宛靓极力忍住笑捉弄着纪扬。"不会吧,你不是很讨厌我们毓馨吗?我还记得你说永远不会后悔的。"

"纪小姐,我不能失去小馨,今天无论如何我不会让她嫁给银星。"

顾不得纪宛靓,纪扬很用力的推开她。

幸好傲谷纪冽早有防备,他眼明手快地扶住了妻子。

"老婆,你没事吧?"傲谷纪冽担心的楼着她。

"我没事啦,老公,有事的是他们,你看!"

随着纪宛靓的视线,傲谷纪冽看着纪扬冲入人群将毓馨拉走。

纪扬将毓馨拉出教堂,毓馨则喘着气在教堂门口用力的甩开他的手。

"纪扬,你搞什么鬼?"毓馨生气的瞪着纪扬。

"小馨,我爱你。"纪扬终于说出那三个字了,他深情的眸光直锁着毓馨。"小馨,以后的日子你可以每天都要我讲这三个字,谁要我以前没回应你的爱,我不知道自己心里一直爱着你,却因为自卑而选择逃避你、伤害你,小馨,原谅我好吗?"

"纪扬,你......"毓馨太感动了,这一刻失去的记忆似乎回到她的脑中了,她以前是如何追逐着纪扬,努力让他看见自己的爱,可她没想到有一天他真的会看见她的爱。

"小馨,我真的爱你,即使你恢复了记忆我依然爱你,我不再逃避自己的心了,我爱你!"纪扬向她张开了怀抱。

毓馨眨了眨眼,眼泪不能抑止的掉了下来。

"纪扬......"她投入纪扬的怀抱。

两人拥抱许久,两颗交会的心在一瞬间找到了幸福。

"小馨,我真的以为要失去你了。"纪扬抱着毓馨,深情的吻着她的红­唇­。

穿着新娘礼服的毓馨脸上满溢着幸福的笑靥。

"不对!纪扬,你怎么可以这样,我......这样我怎么对银星交代,你不怕伤害到银星吗?"毓馨很努力的装出一副什么诡计都不知道的样子,还装出一副很可怜的样子试探纪扬对她的心意。

"我不管、我不管!我不能让你嫁给别人,你是我的!"纪扬深情的目光落在毓馨的脸上。

"纪扬,真的吗?你说的是真的吗?"毓馨睁着一双大眼,难以置信的望着纪扬。"即使我已经失去对你的记忆,你......"

望着毓馨的眼眶泛着点点波光,纪扬的心揪疼了。"都是我伤害你太深了,你才会对我这么没有安全感,请你相信我,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会做给你看。"

"扬......"可能吗?纪扬真的看到她对他的爱了吗?"扬,我......不敢相信。"毓馨很想要自己相信,可她的脑袋还是一片主白。"你不跟你的女朋友结婚了吗?"他不是和他的女朋友相爱了十年,他不是讨厌了自己十多年?

"我只想和你在一起。"纪扬笃定的说道。

"为什么?"毓馨还是一脸苦恼。

"因为我发现自己真正爱的人是你,其实我爱你爱了十多年,我会伤害你是因为自卑,而我会拒绝爷爷是因为不想一切的事情都由你来主导。我是一个大男人,我希望你像个小女人一样依偎在我的怀抱,我会照顾你,我会保护你,小馨,让我照顾你一辈子好吗?"

"不行,毓馨已经答应嫁给我了。"银星扬声喊道。

这烦人的蟑螂又跑出来了!纪扬斜睨了银星一眼。

"纪扬,你以为你抢婚成功啊,别忘了今天是我的大喜之日,你怎么可以把我的新娘子抢走呢?毓馨,你不是答应嫁给我吗?我很爱你,如果你选择他而抛弃我,我就死在你面前!"银星朝毓馨眨了眨眼,让她明白他的破坏全是为了她将来的幸福。

"小馨,我是真心的,我真的发现自己是爱你的,我......"

"纪扬,你那是什么狗屁真心,毓馨才不会相信!毓馨,你应该知道我从和你同班后就一直爱慕你,你不能丢下我不管,纪扬算什么,他让你受这么多苦,你怎么会被他的花言巧语给骗了?"银星再度对毓馨挤眉弄眼。

毓馨左右为难的看着他们。

"小馨,再给我一次机会吧!"生怕毓馨信心动摇,纪扬紧拥着她,深情的目光始终紧锁着她。

"毓馨,你别被他骗了,一个让你受了十多年委屈的男人怎么可能在你的婚礼上突然说爱你,这份迟来的表白你不该质疑吗?"

"是啊,银星说得对!"毓馨的心开始倾向银星这边。

"小馨,你不能这样对我,我......我是真心爱你,我只是发现得太迟了......小馨,给我一次机会证明我爱你好吗?"

"毓馨,你别相信他的花言巧语,你忘了他还有个相恋十年的女朋友吗?他如果爱你的话怎么向他女朋友交代,而且就算你们在一起,他也可能背着你和他女朋友偷来暗去的!纪扬对你的爱到底有多真实,你心里应该比任何人清楚。毓馨,看清自己的心,别再被他骗了,他对你只有歉疚,但那不是真爱。"说完,银星用力的将毓馨自纪扬怀中拉回。

银星的话如当头­棒­喝,毓馨的信心动摇了。

"小馨,你别听信小人的馋言,请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会证明我的真心给你看的。"

"纪扬,真心是看不到的,如果毓馨有看到你的真心,那她现在就不会信心动摇了。毓馨十分明白你对她的真心有多少,她苦苦追求你十多年耶,这些年来你给过她什么?有的也只是伤害而已。纪扬,你还记得她车祸受伤时你在医院说了什么吗?你告诉阿靓姐你永远都不会后悔!还有之前你都没有任何爱上毓馨的迹象,你的突然回头不是令人匪夷所思吗?"

银星犀利的话一句一句地击中毓馨的弱点。

看着毓馨越来越苍白的容颜,纪扬开始感到害怕。"小馨,你听我说......"

"纪扬,别说了,我......银星,带我走。"不想再听纪扬的解释,毓馨将手伸向银星。

银星朝纪扬露出一抹胜利的微笑,然后将毓馨带回教堂。

纪扬,别怪我,是七朵花的成员要你受一点苦的!临走前,银星带着歉意望着失魂落魄的纪扬一眼。

"小馨......我......我爱你!"

纪扬的目光直望着教堂的大门口,眼睁睁地看着毓馨投入银星的怀抱。

该死!小馨,为什么你不再给我一次机会呢?

俊目深敛,一脸痛苦的纪扬头一回尝到被人狠狠拒绝、失去心中所爱的蚀人之苦。他吞下内心的苦楚,双腿像绑着千金锤般动弹不得。

他的双肩垮了下来,平时的俊朗早已不复见,清炯的双眸染满了情伤,今天他终于知道毓馨以前所受的苦了。

小馨!我对不起你!

"纪扬!"一双长满厚茧的手拍搭上纪扬的肩。

"爷爷?"纪扬望着纪爷爷眼中的了然,心里更痛了。

"你怎么不把小馨追回来?真是太没种了!"看见纪扬懦弱的样子,纪爷爷忍不住摇了摇头。

"爷爷,我......"

纪爷爷对着他板起了脸,吹胡子瞪眼的怒斥,"你是白痴啊!我怎么会有你这么笨的孙子呢?小馨刚才愿意跟你出来就表示她还爱着你......"他的老眸闪过一抹奇光。

"爷爷......可是小馨不相信我,我......"

"说你是白痴还不承认?你伤害了人家十多年,还让人家为你受了伤,如果是我就没那么容易原谅你。你到底有没有搞清楚啊?小馨爱了你十多年,她有可能嫁给一个像她哥儿们的男人吗?我听说那个银星花得很呢......耶,纪扬,你去哪里?"纪爷爷捉回豁然开朗的纪扬。

"爷爷,你说得对,我现在就去把小馨追回来。"纪扬的脸上挂着释怀的笑。

"你现在去的话,假戏也会变成真戏!纪扬,小馨要的是你的真心,拿你的真心去给她看,让她相信,我想她会自动投入你的怀抱的。"纪爷爷老谋深算的瞅了纪扬一眼,­唇­边隐隐地浮现一抹笑容。

"爷爷,谢谢你!"被纪爷爷这么一点,纪扬心中有了谱。

"只要你认输啊,我就很高兴了。"

"爷爷,我......我认输!"纪扬不得不咬牙切齿的笑望着纪爷爷。

"哈......"纪爷爷声如洪钟的笑了。他早就看出来宝贝孙子是爱着小馨的。"纪扬,如果你答应爷爷帮爷爷生一打继承人,我就教你如何在三个月内追到小馨。"

"爷爷,你......"

看着纪爷爷脸上诡异的笑容,纪扬更是印证"姜还是老的辣"这句话。

尾声

三个月后

"有人好可怜哦!每天都来找毓馨,连上班都来耶,奇怪了,‘纪氏企业'什么时候改变经营方向了,难道纪先生也想投资演艺事业?要不然为什么拚命往‘傲气的猫'跑?"一走进毓馨的办公室,纪宛靓立刻看到每天必来"傲气的猫"报到的纪扬正坐在沙发上。

而办公室另一头的毓馨却对纪扬深情的目光视而不见,也不管纪宛靓的调侃,径自埋头在公文堆中。

"纪扬,我们毓馨根本不想理你,你每天花时间在她身上,会不会太浪费了啊?"

"花在小馨身上的任何时间对我来说都不是浪费,毕竟我已经失去和她相处的十年时光,现在我要用心的补偿小馨。"面对纪宛靓的冷嘲热讽,纪扬好脾气的微笑道。

"是哦!"纪宛靓扁了扁嘴,然后越过纪扬笔直的走向毓馨。"毓馨啊,你想不想放假啊?"

"阿靓,我为什要放假啊?"毓馨没抬起头来,怕一抬头来又要面对那一双困扰她的黑眸。

"银星到西雅图拍片,他希望我能放你几天假去陪陪他,你不去要在这里被这只苍蝇烦死啊?"纪宛靓朝毓馨挤眉弄眼。

毓馨露出一抹不解的苦笑。"阿靓,银星他不是去西雅图啊,你怎么说......"

"他要你先去那里会合啊!你先‘一个人'去那里等他,三天之后他就会出现了。"纪宛靓暗示着毓馨。她看了坐在沙发上竖耳倾听的纪扬一眼,然后又对毓馨小声说道:"机票我已经帮你订好了,对了,你就趁这个机会好好玩一玩,有些事就好好想明白,顺便跟那个缠人的家伙说清楚,惩罚他三个月也够了,去西雅图再测试他一下就可以了,要不然他如果哪根筋又突然不对了,你一生的幸福又要毁了。"

当初会拒绝纪扬完全是一时无法接受他的示爱,经过了三个月的时间,看到他每天的表现,才让毓馨真正明白他的心。

有好几次毓馨快按捺不住地走向纪扬,可是七朵花的成员又说一定要给他一个教训才行。

而且她若不照着七朵花的话去做,她们定会想其他的办法整他。

为了保护纪扬,她才会忍住奔向他的怀抱的冲动。

一得到纪宛靓的暗示,毓馨马上笑逐颜开。

"阿靓,谢谢你!"

望着毓馨原本愁云惨雾的表情因为要去见银星而闪烁着光彩,纪扬不禁醋意填胸。

难道他这三个月的用心良苦小馨都感受不到吗?小馨真的这么狠心吗?

如果小馨真的不能再接受他,也许他该放她自由了,兴许让她跟银星在一起比他总是带给她伤害来得好。

于是,纪扬决定到日本治疗情伤,并由衷地祝福她和银星得到幸福。

他深情地望着毓馨说道:"小馨,既然纪小姐要放你假,你就好好去玩,我先送你回去整理东西。"

"纪扬,如果你早这么体贴,今天就不用吃这么多苦了。"纪宛靓还不忘捉弄一下纪扬。

"阿靓,不要再为难他了。"毓馨连忙为他说话。

"小馨!"纪扬感到相当讶异,这是三个月多来小馨第一次对他说话,而且还是为了维护他而说的。

"纪扬,你不是要送我回家吗?"毓馨主动走向纪扬,勾起他的手,然后一脸幸福的望着纪宛靓,"阿靓,谢谢你。"说完她笑望着纪扬,"纪扬,跟阿靓道谢啊!"

面对毓馨甜甜的一笑,纪扬的神魂都被定住了。

"纪扬,还不赶快谢谢阿靓放我假!"

"纪小姐,谢谢你放小馨假,小馨......"这时纪扬才恍然大悟地开了窍。

毓馨则巧笑倩兮的离开纪扬的怀抱,返回座位,拿起皮包就往外冲。

"小馨......"原本要去追毓馨的纪扬却被纪宛靓叫住。

"纪扬,这一次毓馨就交给你了,你要是再欺负她,就完全没机会了,谁教你要得罪七朵花的成员,七朵花的成员这辈子最痛恨的就是你们这种不懂得珍惜女人心的坏男人。"表面上纪宛靓是咬牙切齿地骂着纪扬,可她的脸上始终挂着微笑。

"纪小姐,我知道,这一次我不会再不知珍惜了。"说完,纪扬快步的跑向毓馨离去的方向,并在停车场赶上了她。"小馨。"他用力的抱住她。

"说你爱我!"在他的怀抱中,毓馨顽皮的仰起小脸,嘟起嘴央求。

"我爱你,我当然爱你!"纪扬的­唇­边扬起一抹邪笑。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妮子,竟敢联合别人来戏弄他,他纪扬也不是省油的灯,等她嫁给他,他非每夜爱她,让她下不了床。

"纪扬,我怎么觉得你的笑容怪怪的?"毓馨也是一个­精­明的女人,她当然感受得到纪扬诡异的笑意。

"没有啊,我是因为你而微笑的。"

这个时候,聪明的纪扬当然知道要用什么方法来混淆毓馨的心思,她欲言又止的小­唇­立刻被他霸着不放。

纪扬,我终于让你看见我的爱了!毓馨在心里高兴地大声欢呼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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