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说不如意事十之八九,确是如此。
以前柳清扬不觉想与那人接近时,他不是难觅踪影就是恶形恶状,如今想要与之生分了,那人却连着几日都在他眼前晃悠,想不看见都难,更别提忘怀了。
放下手中的笔,从窗户望出去,不必抬头就可以看见那人一身银灰的躺在墙边的大树上,翘着腿,手中竟还拎着个酒壶垂在半空中晃荡。
忍不住抬手轻压额际,柳清扬很想冲出去问问北堂逐月他这般反常地跟着他到处转究竟要做什么。上午他升堂,他就跟着往案台边一站,一身的冰冷煞气比任何问讯都有用,嫌犯保证个个有问有答,句句属实;下午他外出,他也在后面跟着闲逛,一路下来吃遍路边小摊,叫摊主个个喜笑颜开;晚上他批文,他更是直接跳上了他书房的屋顶,赏月唱歌好不悠闲,却从不担心扰了他人清静。
莫过去,莫过去,过去便会更难收回痴心。
要过去,要过去,过去方能弄清一切因果。
心中天人交战如那两军对垒,互不相让,只将主人烦至眉心紧锁,头痛难当。
正在混乱的当口,前堂传来“咚咚”的擂鼓声,是不同于平时的沉稳响亮,仿佛可以绵延数里。
柳清扬连忙收拾妥当往前堂疾步行去,眼角余光毫不意外的看见北堂逐月从树上一跃而下,紧跟身后,只是脸上多了一抹平日没有的凝重。
大堂上站着四位年轻公子,容貌皆属上乘,只有看起来年纪最小那位略多了些脂粉气。
还未等柳清扬开口询问何事,北堂逐月已挑眉冷笑:“唐门四子里几时多了位小姐,怎么未见通告江湖啊?唐馨,你鸿二哥这回是中了你的泻药还是吃了你的巴豆啊?”
心中却将天机阁上上下下全骂了一遍,把那南宫骆雪更是骂得体无完肤——这人敛财敛疯了性子,把自家人的行踪卖给外人也就算了,竟不把那寻仇之人的底细摸清再送来!幸而来的人的唐馨,若是唐门怪人唐邑曦岂不叫他措手不及?!那厮毒武双修,虽不及他的精通,却也不是个好对付的主。
那唐馨毕竟少出江湖,被北堂逐月随口一激就动了怒,手中长剑更是一指他鼻尖,朗声喝道:“不得放肆,小心姑奶奶撕了你的毒嘴!”
北堂逐月嘴角一扬,唐游已迅速将她扯到了身后,为首的唐惊向前一步朝他一抱拳:“唐惊见过毒尊大人。”
“大哥你何必对这贼子如此多礼?!”唐馨又不知死活的跳出来,拉都拉不住,“北堂逐月!还我唐门鹿手套!”
柳清扬一愣,北堂逐月?怎生得这么耳熟?
堂下早有对江湖有些知晓的衙役跳起来指着他张口结舌:“毒、毒尊!他是毒尊北堂逐月啊!”
被他冷眼一扫,又立刻缩了回去。
江湖四大尊者之一。
碧落黄泉,惟我“毒”尊的北堂逐月。
怪不得他听着如此耳熟。
却是他难以靠近的人呢。
风隽谦不知何时已到了身边,正低头在他耳边轻声:“大人请回后堂稍避,月儿定会因唐馨的无礼而动怒,到时这毒来药往的,恐误伤了大人。”
柳清扬这才发现堂上气氛已是紧张,两旁衙役更是早在风隽谦的示意下离开。
毒尊对上唐门,虽是难得一见的精彩,但也要有那命去看啊。
柳清扬看看堂下,想想后竟是惊堂木一拍:“击鼓何人?何事击鼓?”
所有人都被他这出人意表的一下吓到,原本已近乎一触即发的气氛刹时销匿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