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辛眉,那般清贵雍容,素白圣洁,才是他的梦中人。
桃维高烧不醒,在床上躺了三天三夜,这才睁开了眼。
醒过来的她,沉默不语,像是一夜之间就长大了。
妖怪的容貌身体和她们的心智成正比。
桃维的确是开始觉醒了,只不过,她已经在这场爱情里泥足深陷,不可自拔了。
裴言眯起了眼睛,她眉眼的艳晖,似乎更加妩媚了些。
妖物果然就是妖物。
他将一碗桃花羹递到桃维的嘴边,柔声道:“丫鬟说你几日都没进食了,这是我亲手给你做的桃花羹,你多少吃一些吧……”裴言的话还未说完,便被桃维一把掀翻了托盘玉碗。
晶莹的羹汤洒了一地,碎瓷玉片到处都是。
“我那日被皇帝欺辱到滑胎的时候,你在哪里?”她的声音发颤,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惨白的脸上有着诡异的红晕,黑得渗人的眸子里,闪烁着妖异的猩红,“那个时候,你人在哪里?”
裴言温柔的笑容慢慢收了起来,站在原地,冷冷地看着她,不言不语。
他紧抿着薄唇,许久,挥袖离开。
身后噗通一声,裴言回过头来,却看到他每次午夜梦回都会冷汗涔涔的画面。ww
脸色惨白的少女扑到地上,身子纤瘦,抖如残叶,她慌乱地将洒在地上的羹汤和着碎瓷玉片尽数吞进肚子里,唇角和手上都有被碎片割破的血迹,口中不断溢着艳丽的鲜血。
她的眼泪像是泄了闸的洪水,流个不停,仿佛要将一生的眼泪都在此刻流尽。
桃维惊惧的抬头,流着眼泪,慌乱地对他媚笑:“相公,你看,我吃了,我都吃了,你不要赶我走好不好?我很乖的……”她将沾了羹汤的瓷片囫囵塞进嘴里,唇角的血不停往外冒,神经质一般念叨着,“我都吃了,桃花羹真好吃,是相公心疼我所以才做的桃花羹,你看,我都吃了……”
那般无助如若小兽的眼神,哭得凄惨,慌乱,却又笑得明媚,动人。
裴言的心脏在那一刻倏地收紧。
或许,他该对她稍微好一些?
不是像对待一个奇货可居的妖物,而是一个平凡的妻子。
但是时间却没有给他机会。
时金辰王朝庆历一十六年,五月十八日,皇太后寿宴。
众臣携女眷进宫叩祝。
灯火阑珊,丝竹悦耳,星火辉煌。
酒宴结束后,众臣携女眷尽兴而归,但却有一家出了问题。
右相裴言的夫人,回来的时候衣服虽然仍旧是原来的衣服,但人却已经面目全非,根本不是原来那个人。知道始末的臣子纷纷闭口不言,不敢多嘴。
裴言在书房里站了一夜,也没能等回他的妻子回来。
时金辰王朝庆历一十六年,六月初一,皇帝微服私访时纳了一女,名桃夭,此女身子轻柔,妩媚娇艳,皇帝甚为喜爱,封桃妃,从此六宫独宠一人,兰房恣意,花长夜久。
桃维成为桃妃的第七夜,皇帝睡着之后,她用了隐身术,带着一身伤痕从皇宫里逃到裴府。
她是只野生野长的妖怪,并未修习法术,这隐身术是妖族天生就会的,也是她唯一仅会的法术。
“相公,我不想做桃妃,我只想做你的妻子……”
桃维扑到裴言的怀里哭得哽咽,低声抽泣,眼泪汹涌,仿佛受到了莫大的委屈。
裴言疏淡道:“娘娘,微臣三年前曾与你说过,若是你真的想要我裴家二十一口人性命,大可像现在这样使用隐身术在陛下面前招摇,不必再在微臣面前惺惺作态惹人厌恶。”
桃维身子一颤,惊恐得睁大眼睛,脸色煞白:“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并不想要裴家人的性命……”一串饱满的泪珠从眼角滑落,桃维哭道,“我只不过是太想你了……”
裴言不说话,静静伫立着,仿若月下冷松。
桃维的身子开始发冷。
明明她正抱着他,听着他的心跳,但是却觉得他离自己是那样遥远。
她慌忙地抹了抹脸上的泪痕,笑了笑:“相公你别生气,我马上就回去了,你别生我的气,我会很乖的……”她露出小心翼翼讨好的笑容,“那你有时间可不可以来宫里看看我?”
裴言看了她许久,那双黑黑沉沉的眼睛深不见底。
唇角勾出一抹春雪消融的微笑。
“这个是自然。微臣有空一定会去看望娘娘。”
桃维怀抱着裴言这样温暖的笑容,从夏天等到秋天,从秋天等到冬天,却一直都没有等来裴言。
时金辰王朝庆历一十六年,腊月初三。
右相裴言迎娶太傅之女辛眉,才子佳人,天造地设,皇帝亲自赐婚,十里红妆,羡艳旁人。
桃维在宫中坐立难安,实在是没有忍住,只好偷偷摸摸地又施了隐身术,回到了裴府。
张灯结彩,喜结良缘,裴府来来往往的都是满面春风赠贺的官员。
桃维躲在窗户边,看到裴言白玉般的脸庞上染上了薄醉的微红,黑眸水润。
他如同对待一个珍宝似的,小心翼翼的,挑开了新娘的红盖头。
辛眉凤冠霞帔,黛眉皓齿,一双水眸含羞欲语,芳姿清贵,姣好娉婷。
裴言握住了辛眉的手,唤得情深意切:“娘子……”
“相公……”辛眉娇羞低头,露出素皓玉颈,她咬着红唇道:“我从前常常听人说,相公痴情,肯为了发妻而罢娶公主,既是这样,又为何答应娶妾身呢?”
“娘子这是吃醋了?”裴言脸上带着温润的笑容:“当日我罢娶公主,并非是为了发妻,而是为了娘子你。一生一世一双人,那日我在梨园听得清楚,若是娶了公主,又怎么能再娶你呢?”
辛眉张开嘴巴,惊讶道:“你那日竟然也在赛诗宴上吗?”她恍惚了一会儿,又道,“竟然相公早就有意与我,那为何不在拒绝公主的时候就娶我,而是要等到现在?”
裴言的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不耐,眉眼温柔,细着心思哄着辛眉:“那日情况危急,为夫不敢确定娘子是否也倾情于我,便只好选了一个好拿捏的丫鬟当做借口,娘子你莫要吃醋。”
辛眉释然,推了裴言一把,娇嗔道:“谁吃醋了?”
裴言将辛眉压到了床上,吻住她的唇:“好大的醋味啊……”
桃维躲在窗外,瞪大眼睛,用手拼命捂着嘴巴,哭得泣不成声。
胸口像是被一把锐利的白刃切心而过,贯穿了她整个血肉,白刃拔出,翻出淋漓的鲜血,那刻骨的疼痛蔓延到四肢百骸,痛得发冷,令人唇齿生寒,可她滚烫的眼泪却抑制不住的流淌着。
——那日情况危急,为夫不敢确定娘子是否也倾情于我,便只好选了一个好拿捏的丫鬟当做借 ...
(口。
——好拿捏的丫鬟……
原来在他心中,她不过是一个好拿捏的丫鬟。
桃维的眼泪汹涌地往外冒,她拼了命地掩住口鼻,生怕自己的啜泣声会引来裴言。
心痛得无法呼吸,仿佛每一次抽泣能都扯烂心口上的刀痕,血肉翻搅,疼得眼泪直冒。
她不敢上前质问。
因为在很久很久之前,她就已经丧失了质问的资格。
屋子里,红烛含泪,男女呻_吟,不绝于耳。
屋外,桃维咬破了自己的唇,眼眶中泪如雨下,强迫自己听了一夜的春宫,身子冻得发冷。
皇帝醒来之后发现,自己的爱妃在一夜之间,似乎又美艳了许多。
这个女人,总是能够给他带了刺激和欣喜,像是怎么样都玩不烂似的。
他将硕大的珍珠一颗颗塞进了她的幽径里,看着她失神的眼睛和放大的瞳孔,心中火热不已,吻住她的唇,挺身进入了她,她疼得眉头紧紧皱起来,眼泪一串串地往下落。
其他女人都被他玩死了,只有桃妃,柔软的桃妃,能够承受他野兽一般的狂暴的欲望。
他真心疼爱这个柔弱艳丽的女人。
按宫例,皇帝亲自赐婚的璧人,需在第二天进宫叩拜皇帝谢恩。
桃维知道这个规矩之后,便头一次向皇帝撒娇,赖在了紫鸾殿不肯离开。皇帝看到她那副痴缠的小模样,自然是舍不得拒绝她的,他一手将她抱在膝上,掀开一个裙角,就这样进入了她。
桃维疼得只抽气,但是眼角的艳光更加妩媚起来。
在外人看来,桃维衣衫整齐,只不过是恃宠而骄坐在皇帝的膝上而已,却不知道那明黄粉艳的衣袍之下,正发生着怎样肮脏的事情,隐秘濡湿,不堪入目。
钗环金玉无风自动,清脆的声音响个不停。
不多时,右相裴言携新妇进殿叩拜皇帝。
裴言远远地看向殿中龙椅上坐着的人,有些恍惚,直到辛眉停下来等他,他才回神,面色如常地走上前,跪在光可鉴人的墨玉方砖之上:“臣/臣妻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偌大的金殿中,只听得到皇帝越来越粗重的鼻息。
裴言心中微微诧异,心中如同蚂蚁撕咬,微微抬头,便看到那女人正高高在上地看着他。
媚眼如丝,眼尾迷离,眉梢挑着一抹得意,却又仿佛闺妇的幽怨,含痴含媚。
裴言的心跳有些加速。
第一次,有些心动。
这妖物,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已经出落得这样漂亮了吗?
桃维收缩小腹,满意地听到皇帝的一声闷哼,以及裴言微微拧起的眉头。
她的声音黏得发腻:“皇上,你还没叫裴大人起来呢……”
皇帝贴在她的耳朵,吐着热气道:“你这个小妖精,看朕今天晚上怎么罚你。”
桃维只是娇滴滴地轻笑。
故意做给龙椅下面跪着的人看,她笑得花容肆意。
宛若整个金辰的桃花,都盛开在这一眼笑容里。
裴言有片刻的失神。
几日后,桃维偶然间,听到宫女们讨论。
“你们发现没有,裴大人的夫人,生得很像咱们桃妃娘娘呢?”
“别瞎说,咱们娘娘天姿国色,是裴夫人能比的吗?”
“可是真的很像嘛……”
“闭嘴,你不要命了吗?以后这种话,千万不要在娘娘面前提起,听到了吗?”
桃维的胸膛剧烈起伏,头一次捧着铜镜,仔细打量着镜中那个妖娆妩媚的脸。
那眉,那眼,那唇……
分明就是辛眉的模样。
她一把将梳妆台上的粉盒镜奁全部扫到地上,趴在桌子上哭得撕心裂肺。
都是假的,全都是假的。
他从来都没有爱过她,看着她脸上偶尔的温柔,都是因为辛眉。
因为这张和辛眉相似的脸。
无父无母靠修为而生的妖怪,修成人形的时候,会潜意识模仿周遭的凡人。她在太傅府活了几百年,修成人形的时候,正好是辛眉出生的时候,于是,这眉眼便和辛眉越来越像。
桃维哭得喘不过气来,只觉得自己千疮百孔的心又被那人戳出无数个洞来,她心力交瘁,那胸口的洞被人灌了寒冰,冻得她心尖发颤,酸麻疼痛,冰水翻搅得厉害。
皇帝不知道什么时候将她抱了起来,用舌头舔去了她的泪,桃维只想发泄,于是抱住了皇帝,和他纠缠起来,她像是发了疯似的,沉醉在欲望的孽火里,狂乱得如同一个欲_火妖精,歇斯底里,不遗余力,皇帝的眼中闪过痴迷,桃维突然就懂了该如何诱惑眼前这个男人。
女人诱惑男人,是天生的本事。
桃维一夜之间,变得更加成熟,更加美艳了。
时金辰王朝庆历二十一年,七月初九。
右相在太傅的支持下,废除了根深蒂固的门阀制度,大力提拔寒门,金辰王朝迎来最鼎盛的时期,皇帝废除左右两相制度,由裴言一人称相,三公之首,九卿待命。
与此同时,桃妃成为不折不扣的妖妃,皇帝的身体每况愈下,桃妃仍旧拖着他夜夜笙歌,害得皇帝已经多日没有早朝,众臣子纷纷上奏要求处置桃妃这个妖孽。
裴相踏入桃妃的天水殿,他是顺应百官意思,前来警告劝慰桃妃的。
桃维已经漂亮妖异得不能用惊艳二字来形容了。
她穿着一身薄衫,曼妙的身体在薄衫之下若隐若现,双乳漾波,秘境深幽,未着鞋袜,光着一双粉嫩白皙的玉足,青莲移步,飘到了裴相的身边。
一双柔嫩白皙的葱白纤指,探到了裴言的唇边,细细摩挲,小心逗弄。
她眼眸痴媚,含着春水绵波。
少女的青涩,少妇的妩媚,被她杂糅得很好,多一分则腻,少一分则淡。
她惊喜道:“相公,你终于来看桃维啦?”
裴言眉头一皱,躲开了桃维的手指。
桃维娇柔地撅起了红唇,将他抱住,握住他的手往自己湿润的幽径里探去,撒娇道:“真是的,相公这么些天都不来看桃维,终于等到了,却还给桃维脸色看。”
她越来越会勾引男人,在他身上极尽挑逗,仰着脖子,含住了他的喉结,细密地舔舐着。
“相公……相公,桃维好想你……”
仿佛永远都诉不尽的痴缠。
裴言也不知道是怎么了,竟然就那样在她的唇齿之下溃不成军。
他抱住她的身体,将她死死压在冰凉的墨玉砖上,撕了她的薄衫,发狂一般进入了她的身体,桃维突然抱住了裴言的脖子,哭着流泪道:“你说你现在抱的人是谁?是辛眉还是桃维?”
裴言的身体一顿,没有说话,只是越发用力地 ...
(贯穿她。
桃维继续哭喊道:“我是桃维,是桃维,不是辛眉,你究竟有没有爱过桃维?”她两条细白水嫩的长腿勾在他的腰肢上,哭得哽咽,“桃维是什么?她到底算什么?”
从此之后,桃维再不称“我”,只称“桃维”,因为害怕他眼中的她,是另外一个名字。
裴言终于在她的哭喊中高_潮了。
他明显得感觉到,桃维还没有发泄。
桃维起身,从他的身下离开,抹了抹眼泪,轻蔑道:“真是没劲儿,皇帝比你厉害多了。”
还未走两步,便被裴言再次压在了身下。
桃维笑得灿若桃花,存着一抹艳色的挑衅,红唇勾笑。
“干什么呀?你莫不是想欺辱本宫?可别忘了自己什么身份,本宫可是皇帝的人。”
裴言的眸色渐深,握住了她的腰肢,再次挺进她的湿润中。
可是,这一次,桃维仍旧没有高_潮。
桃维眨了眨眼:“噢……你想看那个呀?我表演给你看啊……”
她将一个酒杯塞进了幽径里,秀眉微蹙,酒杯迸裂,鲜血混着透明粘稠的汁液从那个地方流了出来,她将碎片取了一小片出来,漫不经心地划在身上,仿佛感觉不到疼痛,鲜血从身上的伤口里流了出来,一刀又一刀,她像是十分愉悦似的,眯起了眼睛,享受着灭顶的余韵。
裴言狠狠地打了桃维一巴掌:“你在做什么?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桃维无辜道:“你不是想看吗?桃维表演给你看呀……皇帝经常让桃维这么干的,特别刺激,每次都弄得桃维都很舒服。”说罢又嗔了裴言一眼,带着上位者的鄙夷,“你可真没劲儿,桃维以前到底是怎么喜欢上你的,真是瞎了眼了,滚开,别打扰桃维尽兴……”
裴言只是抖着嘴角:“妖物……”
桃维一顿,冷笑道:“桃维可不就是一只妖物吗?”
不欢而散。
偌大的宫殿里又只剩下了桃维一个人。
她伏在地上,哭得小声,细细碎碎,如同夜风的悲鸣。
“桃维是妖物啊,呵呵,是妖物……”
可是裴言还是和桃维这只妖物纠缠在一起了。
他们在白水殿里偷情,日日夜夜,享受着这种狂放乱仑的快感,大多数是桃维在诱惑裴言,偶尔也有裴言主动找桃维的时候,他们抱着各种目的在宫殿里交欢,野兽一般缠绵着。
皇帝的身子越来越不行了,百官皆道是妖妃作乱,请命杀了妖妃,被裴言一力拦了下来。
云雨之后。
裴言问桃维:“这么些年,怎么一直没有怀上陛下的孩子?”
桃维一顿,神色淡淡道:“怀上了,可是皇上特别喜欢在孕期临幸桃维,桃维推抵不过,孩子都在那些时候被他捣烂了流出体外,特别痛,桃维每次都喊了你的名字,可你没有一次救桃维。”她摸了摸肚子,“大概有三个孩子吧,最后一个孩子怀了五个月都成型了,可是还是没有逃得脱。”
裴言沉默了许久,喉头里明明有话要说,却是如何都开不了口,只得紧紧地抱住桃维。
桃维又道:“皇上曾经说过,让桃维做一辈子宠妃,而不是皇后,所以他不会给桃维生下龙子的机会。”
裴言问:“那为何不喝避子汤?”
桃维以一种特别不在乎的语气说着:“你又不是不知道皇帝那个人,他变态啊,就是喜欢这么折磨桃维,看着桃维流血流泪,他就快活了……其实桃维早就感觉不到疼痛了,所以没关系。”
虽然她极力让自己的语气变得轻松,但她惊惧的瞳孔和微颤的声音却出卖了她。
裴言喉咙发涩:“应该很疼吧。”
桃维听他这样温柔的声音,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
“再疼也没有桃维的心疼,桃维的心,早就疼死了!”
时金辰王朝庆历二十三年,八月十九。
几位皇子相继而亡,桃妃怀孕两月,成为金辰唯一的希望。
朝廷风起云涌,皇帝彻底卧榻无法早朝,由裴相一手把持朝政。
皇帝望着桃维,眼中有些诡异的溺爱:“皇子们是你弄死的?”
桃维无辜道:“不是桃维,是裴言。”
皇帝又道:“你腹中的孩子是谁的?”
桃维道:“桃维也不知道。”她笑了笑,带着骄傲的自得,“但桃维希望是裴言的。”
“爱妃可真诚实。”皇帝笑了笑道:“不过,朕也希望是他的。”
桃维皱眉道:“你可真是个疯子。”
皇帝轻笑:“朕早就疯了。”
时金辰王朝庆历二十四年,四月初一。
桃妃产下龙凤胎,七皇子和八公主,皇帝封七皇子为太子,裴相监国。
同年,皇帝寿终正寝。
皇帝死之前,曾拉着桃维的手:“不如,你陪着朕殉葬吧?”
桃维道:“你想得美,桃维要好好的活着,看着你的江山易主,金辰灭亡。”
皇帝道:“还恨着朕呐?”
桃维冷笑道:“桃维能不恨吗?”
皇帝临死前,还亲了亲桃维的脸:“你是妖怪吧?朕早就猜到了,朕的身体突然衰竭得这样厉害,也是你做的吧?吸朕的龙精之气,你也不怕给补死?”
桃维瞪大了眼睛。
皇帝眨了眨眼:“呵,你的眼中终于有朕了。”
桃维讷讷道:“你是不是有病呀?”
他笑道:“不管你信不信,朕是爱你的,所以在上面多呆会儿吧,不要下来再被朕祸害了。”
时金辰王朝庆历二十六年,十月二十三日。
瘟疫作乱,民不聊生,裴相派人施药镇压,导致皇都人员失守,劫后余生的大皇子召集兵马杀进了皇都,劫持了太后桃维,太子不翼而飞,大皇子和裴相在玄真门对峙。
两派军马齐聚,只等一声令下,便可展开厮杀。
裴相冷道:“你竟然没有死,大皇子?”
大皇子将刀架在桃维的脖子上:“你再过来一步,我就杀了这女人。”
桃维只是看着裴相发呆。
心里念叨着,这一次,他究竟会不会来救她呢?
大皇子冷笑:“哼,你果然和这女人有一腿,我几位兄弟的惨死,想必就是你和这女人勾结出来的吧,父皇真是昏庸,竟然选了你这样的臣子做监国,那座上的太子怕是你们二人的……”
桃维一直看着裴言,裴言突然对桃维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
如同初见一般,盛着整个金辰山河的温柔。
耀眼而华美。
桃维有些晃神。
裴言轻声道:“桃维,闭眼。”
桃维真的就闭了眼。
只因他的眉眼太过温柔,温柔得令人 ...
(无法拒绝。
心中默默祈祷着。
他这次一定会救她的吧。
这真的是最后一次了。
一定会救她的。
在利箭穿透她胸膛的前一秒钟,桃维都是这样痴痴地想着。
可惜终究是妄念。
她睁开眼睛,看到裴言放下了弓箭。
她的相公,是在什么时候学会的射箭呢?她怎么不知道?
那一箭,穿透她的左胸,射进了身后大皇子的心脏里。
让大皇子接下来的话卡在了喉咙里,没有说出来,保全了太子的血统。
桃维仰头倒在地上,听得裴言一声:“杀!”两军对阵,刀剑无影。
许久,她被人小心翼翼地抱起来。
“桃维,你可以自己愈合这箭伤吗?”
桃维缓缓睁开眼睛,眼前一片白光,只有模糊的一团黑影。
怕是瞎了吧。
哦,不对,是快要死了吧。
桃维嘴里的鲜血大口大口往外冒着,扯出一个自以为美艳的笑容:“咦,相公,你不知道吗?桃维生下明儿和月儿的时候,身上的妖力就继承到了他们俩身上了呢。所以他们察觉到危险自动使用隐身术隐身的时候,桃维没有法术,就被大皇子逮了个正着了呀,呵呵。”
她的眼睛瞎了,所以看不到裴言在那一刻惊痛的眉眼。
桃维有些晕眩,感觉到身体的热度在一点点流逝。
胸口的疼痛莫名加重,又冷又疼。
“桃维怕是……怕是活不下去了,真是的,我这一生都想被你救上一救,可我到临死,都被你算计了,真是笨啊……你怎么会来救桃维呢?你想救的,只有你的雄图大业吧……”
裴言抱住桃维越来越冰凉的身体,颤声道:“桃维,你先别说话,这血止不住,我马上让人来救你,太医!人都去哪儿了?!太医呢!快来看看太后!来人啊!”
桃维的眼泪流了下来,肆意而汹涌,和她胸前的血一样多。
她露出一个纯净无瑕的笑容,充满卑微的祈求。
“相公,你再叫我一声娘子吧。”
裴言声音发颤:“娘子,娘子你别怕,我马上让人来救你,你别怕……”
桃维笑:“桃维是妖物啊,怎么会怕?”她的声音变低,“我是一只妖物,不过是一只妖物。”
裴言的心脏猛地攥紧,他想要将怀中这个血人狠狠抱紧怀里,但却又担心她的血止不住,只得手足无措地擦拭着她嘴角不断溢出的血渍,头一次知道什么叫做害怕,他的身体发抖:“娘子,乖,先别说话,太医马上就来了,不要怕,我一直都在这里陪着你,别怕。”
桃维脸上的血色一丝丝地剥离,嘴角的鲜血,艳得惊人。
呼吸已经很困难了,每一次吸气都能带动胸前的伤口,撕心裂肺的抽疼。
喉头里又涌出一股腥甜的血液。
“相公,你说,妖物会不会投胎?如果会的话,桃维下辈子一定不做女人……因为滑胎实在是太痛了。”桃维哭了起来,胸膛剧烈起伏,口中不断的冒血,眼泪流淌着,“真的太痛了,桃维一直喊着你的名字,都不能将这疼痛减上半分……下辈子,下辈子桃维一定要做男人,换你来做女人好不好……桃维一定对你很好,舍不得让你受半分的苦,在你危难的时候救你,一定不会将你推开,赶你走……桃维一定会宠你,不会娶其他女人,不让你滑胎……下辈子,我们这样好不好?”
她再也听不到裴言的回答了,因为她说完最后一个字的时候,已经断气了。
裴言抱着桃维冰凉的身体,痛哭失声。
多年后的某一天。
阳光明媚,庸庸午后。
裴言在翻看一本旧书的时候,恍惚间,突然听到一个脆生生的声音。
“唉,先别,我还没看完呢。”
他的身体剧烈发颤,小心翼翼的,充满期待的,对着虚空喊了一声:“桃维?是你吗?”
没有人回答他。
就像方才的那句话都是他一个人的错觉。
再也没有那样一个傻兮兮的妖怪,会从虚空中走了出来,睁大那双水汪汪的眸子,俏生生的问他:“咦,你怎么知道我是妖怪?”
“我是妖怪,你不怕我吗?”
“虽然听不懂,不过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
“可是话本里明明说,有情人做了快乐的事,就会成为夫妻了。”
“你怎么可以有了我还要别人?”
“相公,我错了。”
……
那人流着血,笑得无辜而绝望,死在了他的怀里。
“真是的,我这一生都想被你救上一救,可我到临死,都被你算计了,真是笨啊……”
窗外,开满了桃枝。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但是那株会因为他微笑注视而花枝乱颤洒尽桃花的小妖怪。
再也不会有了。
66第66章
( 他叫却维,心向明月却维艰,却维。ww
却维蹲在地上,抱着自己的脑袋,瞳孔收缩失神,眼泪干涸,呼吸渐渐平复下来。
宛若一夜暴雨吹打残虐之后的初晨桃花。
新雨含露,纤柔艳丽,脆弱残败。
苏菜菜咽了咽口水,伸出爪子,小心翼翼拍了拍却维的肩膀。
声音打颤。
“七、七师兄,你没事吧?”
方才那副癫狂的模样,可真是吓人得很。
像是被什么妖魔鬼怪附身了一样。
苏菜菜被憷得头皮发麻,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却维肩头一震,缓缓抬起头来。
他神情苍白,额上附着细汗,但那秀眉杏眼清如莲萼,剔透靡丽。
竟比从前更漂亮了几分。
仿佛一瞬间,却维就从唇红齿白的青葱年少,长成了玉树芝兰的冠玉少年。
妖怪的容貌骨骼和妖怪的心智成正比。
心智越成熟,身体便越成熟。
往往,觉醒的成熟都发生在那一念之间。
一念欢喜,一念泪流。
他虚弱地笑了笑:“我没事……”
苏菜菜惊恐地睁大眼睛。
这还叫没事?
骚年你竟然都不自称“却维”了怎么可能会没事?
哄谁呢?
却维的眼睛微微失神,苦笑着摇了摇头。
慢慢站了起来。
“我真的没事。小师妹,我有些累了,先回房睡上一觉,你一个人慢慢逛吧。”
苏菜菜望着却维远去的身影,半晌都回不神来。
托腮冥思。
却维好像和从前有些不一样了,唔,到底是哪里不同了呢?
啧啧,好像是变漂亮了。
身体还长高了。
苏菜菜吞了口唾沫,羡慕不已。
脑子里灵光一闪,突然想起他方才欲摘的那朵山茶花。
似乎就是那朵山茶花,却维才突然癫狂起来的。
乖乖……
莫不是碰到了什么闻一闻花香都能变美变高的神器?
苏菜菜小心肝一阵乱颤,心动不已。ww
噢,我已经够漂亮了,才不会稀罕。
苏菜菜高冷地睥睨那片粉灼明艳的花丛。
……可是,如果能够再漂亮一点的话,我当然也不会介意咩哈哈。
苏菜菜的眸子亮晶晶的,心花怒放。嗷呜一声扑到花圃中,伸出白嫩嫩的爪子胡乱捧着花梗,凑着鼻子跟小狗似的嗅来嗅去,想要找到那朵奇异花香的山茶来,让自己变得更加漂亮。
一颗石子准确地打中了苏菜菜的柔嫩的右手。
苏菜菜“哎呀”一声,松了花梗,泪眼汪汪,抱着自己的右手疼得直吸气。
她愤恨地望了望四周,在游廊上找到了那个红衣妖娆的始作俑者。
含泪控诉:“师父,你怎么又打我?”
宫玖嗔了苏菜菜一眼,眉梢吐媚,冷烟寒翠。
他扭着身子,流波红莲一般摇曳到了苏菜菜身边。
戳了戳苏菜菜的脑门。
宫玖凉悠悠道:“为师打你还需要理由吗?好生受着便是。”
苏菜菜敢怒不敢言。
只好扁着嘴巴,瞪圆一双湿漉漉地眸子看着他,无声控诉着。
宫玖捏了捏苏菜菜水嫩嫩的粉颊,笑眯眯道:“呵,这小眼神不错,为师喜欢的很,再多瞪为师两眼,再来几眼,啧啧,保持这个表情不要动,哎呀,真是可爱极了!太可爱了宝贝!”
宫玖凤眸中荡漾着粉色气泡,一把将苏菜菜圆乎乎的脑袋按到他波涛汹涌的双乳乳波之间,不顾她粗鲁的挣扎不断扣住她的脑袋用力向两乳之间按压着,心中柔肠百结,陶醉似的地弯起了凤眸,喟叹不已,只想将这个可人的小东西塞进自己心房的最里头妥帖保存珍藏起来才好。
“啊唔……湿乎……泥晃开窝!”
苏菜菜挥舞着双手,小脸被冰凉的乳肉推挤得变形,眼睛无法睁开,口鼻都被堵住了,浓烈的药草香气扑面而来堵得她无法呼吸,小脸一下子就涨得发红,憋闷得浑身发软面红耳赤。
妈蛋这个变态埋胸的嗜好什么时候可以改回来啊擦?!
感觉到乳_沟中间那颗毛茸茸的脑袋快要不能呼吸了,宫玖这才依依不舍将她拎了出来。
叹息:凡人还真是脆弱呢,断掉呼吸就会死掉。
这么可爱的小东西,宫玖才舍不得让她死掉。
不然这漫长孤冷的人生,该会有多么无趣。
苏菜菜重获光明,大口大口喘息着。
能吸口氧气可尊素幸福。
苏菜菜感动得泪流满面。
宫玖伸出纤长素指,抹了抹苏菜菜眼角方才因为被埋乳所以才憋出来的眼泪。
漫不经心的语气。
“苏儿,莫不要怪为师今天没有提醒你,以后离这片花圃远一些,为师可不想将来看到你成为它们根底下的养料。”
苏菜菜娇躯一颤。
……养料?
苏菜菜自动脑补山茶花突然变成浴桶般大小张开血盆大口将绿衣服的菜菜整个吞进去的场景。
红颜雪骨香消玉损。
浑身打了个哆嗦。
乖乖……
这山茶该不是食人花吧?
苏菜菜猛地跳开一步。
脸色煞白,忙不迭摇头:“徒儿再也不敢靠近这玩意儿了。”
宫玖眯起了凤眸:“这才乖……”
苏菜菜眼尾扫到了游廊上伫立着的一个不明物体,拖长了声音问:“师父,那是什么?”
宫玖顺着苏菜菜的视线回头,恍然大悟一般,敲了敲自己的额头,轻笑着:“瞧为师这记性,又忘记正经事了。”宫玖将苏菜菜领到游廊上,凤眸发亮,一副求表扬的模样,却偏偏用着高高在上恩赐一般的语气:“这是为师给你猎到的神兽,辟邪,怎么样?是不是漂亮极了?”
苏菜菜耳朵里炸作轰鸣。
什么都听不见了。
脑袋里只不断回响着“辟邪”这个威武雄壮的名字。
《暖酥消》:苏采儿给女主和其魔兽穷奇下了春_药,却不想偷鸡不成蚀把米,苏采儿被女主设计误食春_药,和其神兽辟邪媾和。而此时,师兄们早已对这个面目全非的小师妹失望不已,将残花败柳的苏采儿扔到玄峥宫给修炼炙阳诀的弟子们轮x补阴,落得个破阴而亡的下场……
苏菜菜脸色煞白,猛地退后一步。
“我不要这个神兽!不要辟邪!”
宫玖求表扬的神情僵在了脸上,眸色一冷:“苏儿,你 ...
(说什么?有本事再说一遍?”
辟邪,古书中所记载的一种神兽,通体雪白,似狮而带翼,头上立有两只鹿角,身姿轻盈柔弱,马蹄,卷尾,雪肤红纹,背上及下腹有红焰烈火图腾,长居于水畔云端。
辟邪以财为食的,纳食四方之财,能够驱走邪秽,被除不祥。古代织物、军旗、带钩、印纽、钟纽等物,常用辟邪为饰。亦可称之为“百解”、“天禄”。
辟邪是古书记载的最美神兽之一。
这么漂亮的神兽,宫玖费了好一番功夫才捕获而来的,满心满眼想要看到小东西收到神兽时兴高采烈的眉眼,却不想,这小东西压根就不领情。
宫玖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总有一种芳心错付付之东流的幻觉。
他恶狠狠道:“你最好给为师一个满意的答复,不然有得你好受的!”
苏菜菜只是颤抖地嘴唇,盯着辟邪不说话。
满脑子都是辟邪将绿衣服的菜菜压在身下各种体位黄暴的姿势粗鲁地进出着。
游廊上,辟邪优雅得像是一头血统高贵的白马,耷拉着眼皮,慢悠悠地扫了苏菜菜一眼。仿佛根本不放在心上似的,又慢悠悠的将视线挪到了游廊廊柱上的繁古纹路上,卷尾扫了扫。
苏菜菜嘴角抽了抽。
方才辟邪那个眼神……是蔑视么?
心中火燃火燎。
擦擦擦,竟然被一个畜生蔑视了。
苏菜菜撸起袖子就想和这畜生干上一架。
其他师兄她打不赢就算了,你一个只会吃铜钱的吃货凭什么瞧不起她?!苏菜菜怒目以对,就想要扑上去狠狠踢它一脚的时候,突然被宫玖拎住了后领,捉小鸡一样捉了回来。
“做什么做什么,是想要和它打架吗?”宫玖道,“你是它的主人,也不怕丢了自个儿身份?”
苏菜菜道:“这畜生在瞧不起我。”
宫玖哼了一声:“难道它还得崇拜你不成?”
说罢露出一个嫌弃的表情,上下看了看苏菜菜,似乎在说:你身上有什么值得崇拜的地方吗?
苏菜菜沉默了一会儿,咬牙道:“总之,我不喜欢它。”
宫玖道:“……为师送的东西,轮不到你来评判喜欢不喜欢,乖乖收下便是。”
不知道为什么,苏菜菜竟然从宫玖的语气中听到一丝幽怨和怒气。
阴阳怪气的男人。
天知道他在幽怨什么。
苏菜菜翻了个白眼。
又对着那头辟邪脑补起来。
也不知道辟邪的那根巨物大不大,戳得疼不疼,咦,怎么这么小,小得都找不到了,找不到了啊擦!难道辟邪的那根粗物是像弹簧刀一样埋在体内关键时刻才噗的弹出来的吗?
唔……好血腥。
苏菜菜一阵乳酸蛋疼胃出血。
脑袋里灵光一闪。
苏菜菜的腾的智商上线。
手指头颤啊颤,指着那头高贵冷艳的辟邪。
“师父,这辟邪是雄的还是雌的?”
宫玖眯起了眼睛:“自然是雌的,莫非你还要只雄的神兽给为师戴绿帽子不成?”
苏菜菜痛心疾首,我在你心中是那样饥不择食的女人吗?
啊,不对。
剧情怎么变了?
《暖酥消》中,苏采儿的那只辟邪,分明就是只雄性呀。
67第67章
( 见苏菜菜呆若木鸡地愣在原地不说话,宫玖只当她是默认了,黑着脸道:“苏儿,你该不会真的是想要一只雄的辟邪所以才不接受雌的这一只吧?”
“当然不是!”苏菜菜连忙大声否认,她慢慢靠近辟邪,伸手摸了摸它背上柔软的雪白皮毛,有些不敢置信的小声喃喃,“我只是没有想到,剧情竟然真的可以被人篡改……”
苏菜菜已经不记得《暖酥消》中苏采儿的神兽辟邪是不是宫玖送的了,但可以肯定的是,苏采儿只有雄性辟邪那一只神兽,所以,宫玖现在送的这只雌性辟邪,是超脱于剧情之外的存在。
它是属于苏菜菜的。
剧情已经在不知不觉的地方发生了改变。
虽然苏菜菜什么都没有做,但她的穿越,仍旧给这本书带来了不小的影响。
蝴蝶效应:一个微小的变化能影响事物的整体发展。
苏菜菜就是《暖酥消》中最微小的变化。
但她的力量,不可忽视。
宫玖耳尖,凤眸微眯:“什么剧情?”
苏菜菜赶忙改口道:“我是说这个辟邪真漂亮,和师父一样美艳。”
宫玖被她顺毛顺得十分舒心,嘴里却不依不饶:“哼,别以为你这样能够糊弄得了为师。”
苏菜菜恭谨道:“徒儿说错了,这辟邪哪里记得上师父容貌的万分之一,简直是麻雀之比凤凰,云泥之别。师父莫要为了徒儿一时的眼拙而生气,在徒儿心中,师父永远都是最美丽的。”
宫玖哼了一声,眼角眉梢都流溢着雀跃的得意之色,仿佛是在说:算你有眼光。
苏菜菜恍惚间觉得宫玖就像是一只大型的猫科动物。
只要给它顺顺毛。
它就眯着眼睛,恩赐一般,露出雪白的肚皮给主人挠。
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
特别好哄。
苏菜菜望天。
这变态到底是有多缺爱,竟然要从别人虚伪的赞扬声中获得温暖。
真是孤独得可怜。
苏菜菜悲悯地看着宫玖,只觉得自己以后要多拍拍他的马屁才行。
绝不能再让他一个人在黑夜里变态的发酵了。ww
辟邪正式成为苏菜菜的神兽。
但一人一兽的相处模式十分奇怪,那只高冷美艳的辟邪更像是主人,而苏菜菜则像是一位丫鬟,苏菜菜会给辟邪刷毛喂食按摩,当祖先一般供着,但辟邪不怎么领情,享受完了之后依旧会用一种高高在上的眼神睥睨苏菜菜,仿佛这五星级的待遇是理所当然的一样。
辟邪生性懒散,平日总喜欢睡觉。
偶尔,苏菜菜也会带着辟邪去溜圈。
不过那个场景看在其他人眼里,便成了辟邪溜苏菜菜,而不是苏菜菜溜辟邪了。
几个少女凑做一团,叽叽喳喳地嘲笑着苏菜菜。
“你们看看那个苏采儿,像不像是一个兽奴,专门给神兽当奴才的?”
“也不知道宫师叔到底喜欢她哪一点?就凭她漂亮吗?我看也只不过是胸大无脑而已……”
“就是就是,课业那么差,还勾得整个闻海殿的师兄都围着她转,真是个不要脸的狐狸精!”
“可不就是一只小狐狸精吗?刚好和他们疏月宫的白绥凑成一对,两只狐狸精,一个胸大无脑到处勾引人,一个叛徒之子祸害遗千年,都不是省油的灯。”
……
苏菜菜抿唇,默默将手指探入自己怀中。
想要掏出几张“雷神疾”的纸符念咒,招来雷电教训教训这几个没有眼色的女人。
谁说她课业不好了?
不知道她的符箓课是满分吗?
苏菜菜威风凛凛地挺起胸膛,四周似乎有狂风舞动。
是时候该她苏菜菜扬名立万了。
……可惜,上天不给她这个机会。
身后的辟邪脱缰而出,猛地冲到那几个少女面前,前蹄高高抬起,长啼了一声,如凤鸣金山声曜雾秋,卷尾一扫,将她们全部撂倒,灰头土脸地倒了一地,辟邪仿佛不满足似的,又在她们身上踩来踩去,疼得她们“嗷嗷”狂叫,直将她们脸上留下了红艳艳马蹄印这才收了腿,慢悠悠地荡到苏菜菜面前,耷拉着眼皮打了一个响鼻,仿佛是在说:没用的东西,教训人都不会。
苏菜菜砸了咂嘴。
只觉得辟邪这小眼神,这小表情,和那宫玖唬人的时候一模一样。
怪不得宫玖会选这只神兽送给她了。
感情是睹物思人?
苏菜菜摸了摸辟邪的脑袋,笑眯眯道:“我知道你关心我,想要替我出头帮忙教训她们。”
辟邪傲娇地将毛茸茸的脑袋撇到一边,露出一个“你在自作多情”的表情。
苏菜菜笑了笑。
如果是宫玖的话,他应该会死命地把脑袋往她掌心里凑,一边眯着眼睛,一边得意地说:“你知道就好,这世上,大概就只有为师会为你打抱不平出头报仇了。”
苏菜菜晃了晃脑袋,嘴角勾着一抹甜蜜的微笑。
怎么又开始想宫玖了。
走开,都走开。
吐艳。
苏菜菜娇羞地捧脸。
年三十那天,除了还在闭关修炼的二师兄没有出现之外,疏月宫所有人包括仆人在内全都聚在一起吃年饭。雾秋山虽然是上界,但许多人界的习俗依旧保留了下来,尤其是这些传统节日,被山主大人定为山规,目的是为了让修仙之人在求道的过程中不要忘记了凡心凡性。
当初山主大人剥离魂魄舍欲割秽而成仙,大抵是后悔的,成仙之后便自请为山神,长年庸居于雾秋山山顶,清冷孤尘,无欲无求,在冰雪洞天的山顶上独活了几千年,不知凡尘滋味。
宫玖这天喝了许多酒,眼角眉梢都流溢着暖融融的媚意,心中是极为开心的。他虽然不能触碰他所有的徒弟,但是这种徒儿承欢膝下的满足,却大大抵消了他心中的孤冷绝寂,素来冰冷的身子,也像是会暖和起来似的,混着酒水的身体飘飘欲仙,有种在世为人的错觉。
宫玖将怀里那只水嫩嫩的小暖炉紧紧的抱住。
眯起了凤眸。
在世为人啊……
苏菜菜在宫玖怀里扭了扭,有些羞耻,平时这人没个正型在房里胡来就算了,今天当着这么多师兄的面还这样对她,苏菜菜只觉得没脸见人了,想从他的怀里赶紧逃开。
御尽然举起了酒杯:“小师妹,噢,不,现在是不是要改口叫你师娘了?”
苏菜菜老脸一红,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只得和宫玖咬耳朵:“快放开我,他们都在笑话我呢!”
宫玖挑起了苏菜菜的下巴,媚眼如丝:“谁敢笑话你,为师去挖了他的眼珠子。”
御 ...
(尽然耸了耸肩:“小师妹,敬你一杯,感谢你让我知道醉酒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
白绥举杯,明眸幽深:“小师妹,我也敬你一杯,呵呵,受益匪浅。”
墨辞雪先饮为尽:“你好自为之。”
颜弗伸出舌头舔了舔酒水,问旁边的芍药:“有没有葡萄酒,换那个。”
苏菜菜硬着头皮,连喝了三杯,宫玖在一旁看热闹,显然是十分开心,苏菜菜的脸上因为酒醉而腾起两抹红云,宫玖来了兴致,一杯接着一杯灌醉苏菜菜,看着她的脸蛋越来越红,水眸像是可以滴出酒水来,宫玖情不自禁地就想要伸出舌头去舔,看看是不是真的有酒味。
苏菜菜还剩下一丝的理智,赶紧侧头躲过他的湿吻。
“别,他们看着呢……”苏菜菜红着小脸,那几只师兄就跟看好戏似的,直勾勾盯着她和师父,苏菜菜只得将注意力挪到却维的身上,“七师兄,你怎么一直都不喝酒呐?”
却维身子颤了颤,手指头放到那酒杯上,又像是触电似的,猛地从那酒杯上弹了下来。他脸色有些苍白,倏地站起身来,低声道:“我有些不舒服,对不起,师父,我先回去休息了。”
宫玖意兴阑珊的摆了摆手,兴致全都落到了苏菜菜一个人身上。
伸出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抚摸着她滚烫的粉颊。
苏菜菜觉得脸颊像是被蚂蚁爬似的,酥酥麻麻,既难受又舒慰。
好在这时候裴言突然出声替她解了围。
“小师妹,你可知道却维这些天是怎么了吗?”裴言的英眉微皱,柔水明眸里,尽是担忧之色,“前天突然将自己关在屋子里谁也不见,饭也不吃,是不是受到了什么刺激?他平时只与你亲近,什么也不与我说,我猜想,是不是在我们去后山捕猎的那天,你们发生了什么事?”
苏菜菜突然脸上一疼,倒吸了一口凉气。
宫玖狠狠地捏住苏菜菜的小脸,方才的柔情一扫而光,面上直冒黑气。
“我们去捕猎的那天,你背着为师和却维发生了什么事?给为师一五一十地交代清楚了。”
苏菜菜哭诉道:“我们真的什么都没有发生啊,我们是清白的!”
御尽然和白绥双双露出了幸灾乐祸的笑容。
“还敢狡辩?”宫玖恶狠狠道。
“我说的是真的,若真要说有什么特殊的事情……大概就是却维在花圃里要找一朵花,好像是可以唤醒他前世回忆的花,后来他就跟魔怔了一样,突然又哭又笑,最后还变漂亮了……”
裴言陡然间站起,脸色惨白如纸。
他抖着嘴唇:“唤醒前世……”
68第68章
( 苏菜菜将重点从“最后还变漂亮了”这几个字上挪开,落到了裴言的身上。
瞅瞅这厮万念俱灰痛不欲生的表情。
唔,果然是上一世做了什么对不起却维的事情。
苏菜菜叹了一口气,劝慰道:“大师兄,虽然我不知道你和七师兄前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可以肯定的是,七师兄真的很喜欢你,他从前跟我提起你的时候,脸上总带着眉飞色舞的骄傲,说你是雾秋山近一百年来最有可能修成上仙的修者。明明很不喜欢吃桃花羹,但是却因为是你做的,便硬生生装作很欢喜的样子,只为能够和你多说几句话。”苏菜菜止住,突然抬头问他,“对了,大师兄,你是不是曾经对七师兄说过,你喜欢一个会哭着微笑的女人?”
裴言微微愣住,墨玉眸底闪过几许茫然之色。
记忆中,他的确是这样说过。
那时节,天朗气清,碧空如洗,暖阳将雾秋山长年笼罩着的白雾蒸发挥散,粉衣明媚的少年,站在他面前,微微红着脸,鼓起勇气问:“大师兄,你喜欢什么样儿的人?”
裴言看着少年小心翼翼充满期待的眼睛,那片澄澈的碧水秋眸里,带着不谙世事的青涩和莽撞,还未受过伤,还未心灰意冷,还未卑微如尘,裴言有些愣神,突然就想起了那一世,脸色惨白的少女扑到地上,手忙脚乱地将地上的羹汤混着碎瓷玉片囫囵吞进肚子里,口中溢着鲜红的血液,一边哭着,一边惊慌地对他露出讨好的笑容:“相公,你看,我吃了,我都吃了,你不要赶我走好不好?我很乖的……”她唇角的血液艳得惊人,笑得明媚如花,哭得哀婉凄绝,“我都吃了,桃花羹真好吃,是相公心疼我所以才做的桃花羹,你看,我都吃了……”
在她死后多年,每每午夜梦回,冷汗涔涔地从床上惊醒的时候,脑袋里所回忆的,都是这样一个顽艳鬼魅的场景,她唇角的血迹,眼中的泪水,脸上的笑容,像是一个蜘蛛网将他的心脏紧紧的缠住,千丝百缕,细细密密,网丝将他的心脏越缠越紧,直到那素白的蜘蛛丝如刀片一般割破了他暗红的心脏,鲜丽的血液从血缝里溢了出来,才知道这悔恨,到底有多浓。
所以当粉衣少年这样纯真无辜地问他喜欢什么人的时候,他心中只觉罪孽深重,对着少年虚弱地笑了笑,嘴角的苦涩掩都掩不住:“我喜欢一个会哭着微笑的女人。”
粉衣少年皱起了眉头,颇为苦恼的样子:“女人啊?”
裴言看他这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失笑道:“男人女人都一样。”在他眼中,不论桃维转世后是男是女,是聋是瞎,在他眼中,她永远都是当初那个会从虚空里走出来,俏生生问他“你怎么知道我是妖怪”的桃花妖,那个最后死在他怀里流着血泪,仍旧许他下一世的娘子。
粉衣少年松了一口气,上前一步牵起他的手,笑眯眯道:“那却维就放心了。”
裴言宠溺地看着他,不动声色地将手背到身后。
那只骨节分明修长白皙的手指,在阳光下渐渐变得透明,就像是要消失了一样。
苏菜菜的话,将他从记忆中拉了回来。
“唉,看你的样子就是想不起来,大师兄,你知不知道,就是因为你这一句无心之话,七师兄便每天抱着菱花镜练习流泪,练习微笑,闻海殿的殿众都觉得七师兄疯了,可他还是不管不顾地继续对着镜子练习着,就是等哪天学成归来在你面前笑上一笑,让你喜欢他。”
苏菜菜顿了顿,抬眸,认真的看着裴言的眼睛。
“我不知道你们上辈子有什么恩怨,但是你曾经跟我说的一句话,我现在要复述一遍给你听:却维他是个好孩子,我只是希望你能善待他,若是你不爱却维,但至少不要让他太难过。”
裴言的肩头一颤,薄唇微抿。
蒲扇一般浓密的眼睫缓缓地垂下,眼中是浓得化不开的忧伤。
他轻声喃喃,碎语如风般散去。
“我自然不想让他难过,但……”
他扯起唇角,笑了笑,满目苍夷。
剩余的话,没有说下去,但苦涩却难掩唇畔。
“师父,徒儿七师弟,就不陪您守年了。”
向宫玖抱拳示意,离座远去。
留下座上数人目瞪口呆。
颜弗将含在嘴里许久的葡萄酒大口吞了下去,破锣嗓子沙哑道:“我刚刚听到了什么?”他瞪大了眼睛,呆呆地问旁边的芍药,“七师弟喜欢大师兄?”
芍药咬着小手帕,芳心碎了一地:“大师兄看样子也很喜欢却维啊。”
辞雪一副吃了苍蝇的表情,面色发青:“男人和男人……”
白绥的神情苍白,眼睛微微失神,长吸了一口气,身子不住颤抖:“家门不幸,家门不幸……”
御尽然到底年长一些,见多识广,愣了片刻便回了神,摸了摸鼻子,小声道:“真是看不出来啊,大师兄竟然比我还重口,这男人和男人,啧啧……我果然还是比较传统守旧的。”
“行了,别瞎想了,就算裴言和却维再怎么相爱,也不可能在一起的。”
宫玖突然凉飕飕的出声,打断了在座众位的脑补。
苏菜菜诧异道:“师父,为什么这么说?”
宫玖执起白玉酒壶,替自己倒了一杯清酒,慢条斯理地解释着:“裴言是一只魂执,魂执是人死后极致的执念凝聚而成的本体,超脱轮回,不受六道之苦,但若是这残念不再执着,即圆满亦或心灰意冷之时,魂执就会消失,从此消亡,不入轮回。按照苏儿方才的说法,想必裴言前世的执念大概就是却维了,所以就算他再怎么喜欢却维也不可能和他在一起,因为他们一旦在一起,裴言的执念被满足,本体便会慢慢被消磨,直至最后一丝魂魄消失在这个世间上,再无来世。”
座上皆是一阵沉默。
苏菜菜嗓子有些干哑:“所以,他们没有未来?”
宫玖将杯中的清酒一饮而尽,嘲讽地笑了起来:“这世间,谁人又有未来?”
几位师兄身子顿了顿,低头喝起闷酒来,再无交谈。
苏菜菜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从座上起身,低声道:“师父,我厨房里还有没有什么没有端上来的菜,去去就回……”芍药站了起来:“我明明都端过来了呀,本来就没几个菜……”
声音戛然而止,苏菜菜已经跑得没影了。
芍药撅着嘴巴坐到凳子上:“成天就知道往小厨房里跑,也不知道跑个什么劲。”
宫玖将酒杯递到了唇边,望着苏菜菜消失的方向,眼睛眯了起来。
苏菜菜一路跑到小厨房,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心中不断回想着宫玖方才说的那句话。
这世间,谁人又有未来……
苏菜菜倒是对自己的未来了如指掌,但是这未来,她一点都不想要。
...
(并且,宫玖那副讥讽的语气,就仿佛他从来都不在乎他和她的未来似的。
苏菜菜不高兴。
因为宫玖没有为他们的未来做打算。
她没名没分地跟了他这么久,他竟然还是那样一副今宵有酒今宵醉的模样,一点都没有一个做丈夫的担当,这令苏菜菜觉得很苦恼,似乎在意他们关系的人永远都只有她一个似的。
少妇的担忧,甜蜜又惶惑。
苏菜菜进了厨房,闻到了一阵熟悉的香味。
鼻子嗅了嗅。
眼睛贼得发亮。
是桃花羹。
少妇的担忧瞬间被打入冷宫,剩下的是满满的食欲。
苏菜菜将小火煨着的桃花羹从炉子上端了起来,迫不及待地掀开了盖子,香气扑鼻,苏菜菜食指大动,拿了一个勺子舀了起来,唔,好好吃,好吃得想要把自己的舌头都吞到肚子里。
想必这是大师兄特意给却维煮的吧。
只不过,还没把它送给却维,两人便都离了席。
“苏儿,原来你这几天总往小厨房跑,是为了偷吃这么个东西?”
一个凉悠悠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
苏菜菜身子一抖,慌乱地将盖子盖上,转过身来,背过手,将桃花羹藏到身后的长案上,对宫玖露出一个尴尬的笑容:“师父,你怎么来了?”
宫玖凑到苏菜菜身后,将那汤罐子拿了起来,问:“这东西就这么好吃?值得你每天起早床来小厨房偷吃?”说罢,伸出手指,勾了一抹汤汁喂进了嘴里,“为师试试看。”
苏菜菜那声“用勺子”卡在喉咙里,硬生生被她吞了进去。
宫玖眯起了眼睛,点评道:“唔,不够甜。”
那双醉眼迷离的凤眸,直勾勾地盯着苏菜菜。
苏菜菜咽了咽口水。
甜不甜,你看着我做什么?
又不是我做的。
宫玖轻笑了起来,眼角的风华炽人热烈,妩媚幽惑。
“为师有一个更甜的吃法。”
69第69章
( 苏菜菜被宫玖压在小厨房的灶台上。ww
心肉猛敲,想要起身逃走,但甫一撑起身子便觉得胸前被两团绵软的巨_乳弹了回来,心中惊了一惊,湿润的乳香扑面而来,苏菜菜有些脸红,眼睛都不敢往宫玖胸前傲然挺立的高耸上瞅。
这些日子,她胸前的小白兔也被宫玖揉得越来越大了,每次和他身体相贴的时候,便觉得四团柔韧浑圆的乳_房挨在一起,抵得人呼吸不畅,口干舌燥,细腻的柔软彼此交融厮磨着,乳肉之间流窜着诡异的快慰,酥麻难耐,直教人骨头都是软绵如泥似的,浑身提不起力气来。
有时候,苏菜菜都快怀疑自己是拉拉了。
宫玖趁着她愣神的时候,伸出手指,水蛇一般褪去了她的亵裤,苏菜菜身下一凉,总算是从他的乳_房中回过神来,她慌乱地扯着自己的裤子,脸上臊红,低声娇斥:“你做什么呀!”
宫玖凑到苏菜菜耳边,含住了她敏感白皙的玉质耳垂,舔了舔,声音沙哑。
“做为师的美人羹啊。”
苏菜菜娇躯一颤,被他含住了身体最敏感的地方,身体一下子就酥麻了起来,她的身体因为被洗髓池的池水浸泡过,所以肌肤比常人更加敏感纤细轻薄,仅仅是被人含住了耳垂,幽径便有些湿润了起来,苏菜菜心跳如鼓,犹豫再三,终究还是抵不过身体的渴望。
香腮胜雪的小脸上,腾起两团嫣红的云霞。
她咬着红唇,眸底全是羞意,颤声道:“师父,不如我们回房间再说吧……”
“他们随时都会过来寻我们,这样是不是很刺激?”宫玖笑得十分轻浮,平素妩媚倾城的皎月容颜上,此刻添了一抹邪肆的鬼魅,让人心动不已,“你也很想试试,对不对?”
苏菜菜有一刻的心动,但随即摇起头来,脸上大红:“我才没有!”
“口是心非的小家伙。”宫玖轻笑了起来,容颜妖若红莲,他伸手狠狠地将苏菜菜的小手拽住,猛地撕开苏菜菜单薄的亵裤,两条白生生的小腿露了出来,苏菜菜打了一个寒碜,赶紧合拢自己的双腿,用手捂住那处羞红的地方,眼泪都快出来了,“师父,你太过分了。”
“哎呀,竟然还敢顶嘴了,为师看你这胆子是越来越大了。”宫玖一手捉住苏菜菜柔软的小手,另外一只大掌顺着她的腰肢下滑,落到那处泥泞不堪的娇红上,伸出指头探了过去,唇角的弧度越来越大,绽放出一个盛世红莲妖艳倾城的笑容,“这地方,也越来越湿了呢,苏儿,你说是不是?”
那纤白修长的手指抬到了苏菜菜眼前。
指腹上粘着透明黏腻的汁液。ww
春泽满枝头,碧水漾洪波。
苏菜菜的脑袋里嗡的一声炸开了花。
脸上红若火烧,简直没脸见人了。
宫玖将两个指头碰了碰,缓缓拉开,指缝间粘着一弯淫靡的银丝。
凤眸中溢满了玩味的笑容,直勾勾地盯着苏菜菜的小脸。
“啧啧,苏儿,你怎么越来越湿了?”
毫不掩饰的,来自世界的恶意。
苏菜菜嘤了一声,赶紧将自己滚烫的小脸捂了起来,根本不敢抬头看宫玖戏谑的脸。
这么丢脸的事情……
妈蛋好想切腹自尽啊。
耳畔听到那人极轻极细的笑了一声,便觉得重心不稳,被人抱了起来。
宫玖将苏菜菜抱在灶台上,分开了她的双腿,苏菜菜赶紧将捂住小脸的双手放了下来,捂住自己的两腿腿根,急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惊恐道:“师父,我错了,我们回沉鱼阁再弄吧。”苏菜菜泪眼婆娑道,“我不喜欢这里,会留下心理阴影的……”
宫玖身子一顿,用手托住下巴,认真思考着:“心理阴影呀……”他倏地一笑,眨了眨眼睛,对着苏菜菜笑眯眯道,“那咱们在雾秋山的每一个角落里都做上一回,让你走到哪里都能想着为师。”
苏菜菜痛哭流涕道:“师父!”
“嘘,小声点,要是让你三师兄他们找来就更好玩了。”宫玖浅笑着,摸了摸苏菜菜白玉凝脂一般细腻的大腿,苏菜菜身子一颤,果然不敢大声嚎叫了,只睁着一双无辜的水眸可怜兮兮地看着宫玖,希望他能够良心发现放过自己,可是,宫玖若是有良心,他就不叫宫玖了。
那双纤细脆弱的眸子,眼巴巴地望着自己,仿佛他是她生命中最敬仰的天神一般主宰着她卑微的生命,宫玖心中腾起一种说不明道不清的柔情来,只想让她快乐,主宰她的快乐。
他吻住苏菜菜的唇:“咱们来玩一个有趣儿的……”
苏菜菜拼命摇头着,想要躲开他冰凉的吻,但他的舌尖却是那样温柔,如同一缕清泉,流荡在她的唇齿之间,苏菜菜很快便丢盔卸甲,扬起脑袋,主动回应着他缠绵的长吻,心脏砰砰乱跳,她伸手抱住了他的脖颈,手指Сhā_进了他的青丝中,揪着他的头发,让他更贴近自己。
腿间早已泛滥成海,他冰凉的舌尖每次舔刮过她牙龈上方的嫩肉时,尾椎便一阵酥麻难捱,小腹里涌出一股热流,那濡湿的晶莹像是随时会从娇红紧致的地方溢出来似的,苏菜菜心中又惊又羞,惊的是她的身体竟然这么下贱,羞的是怕宫玖又笑话她。她脸上酡红,咬着下唇,难耐地分开白生生的两条长腿,将宫玖纤细柔软的腰肢紧紧夹住,想要从这无止境的渴望中获得解脱。
宫玖摸了摸苏菜菜绸缎一般细滑的长腿,安抚道:“别急。”
苏菜菜脸上一红:“我才、我才没有急。”
宫玖低低沉沉地轻笑了起来,媚态横生,他捏了捏苏菜菜红得滚烫的小脸:“口是心非的小丫头,等会儿,可千万别出声哦,不然会引来其他人的。”
苏菜菜不明所以,却见宫玖突然握住了她的双腿,将脸蛋凑到了她的两腿之间,冰凉至极的舌头舔上了苏菜菜濡湿娇红的花瓣,苏菜菜心中一颤,嘤咛了一声,手臂没有撑住,倒在灶台上,差点将脑袋撞晕,她浑身的骨头都紧绷起来,脚趾头蜷缩成一团娇蕊,微微发颤,粉嫩红透。
她的心脏狂跳,娇躯剧烈地发颤,想要轻吟出声,但却担心招来了其他人,于是紧紧的咬住下唇,生怕自己发出那样淫靡污秽不堪的声音,被他人听到了耳里。
苏菜菜的脑袋一片空白,但身体却不可否认的快乐至极,浑身的感知都被集中到了那一点,宫玖的唇齿间,她的身体滚烫如火,他的舌头凉如寒水,但这一点都不影响她的春泽泛滥肆意,沾湿了她的花蕊,她甚至开始不知羞耻地扭动着娇躯,想要他的舌头探得更里头一些,再深一些。
就当苏菜菜陷入疯狂的渴望中时,宫玖突然停了下来。
他从她的腿间抬头,唇角勾着一抹银丝,显得红唇更艳,笑容更媚。
“苏儿,想不想吃桃花羹?”
苏菜菜的脸上写满了春欲,身下湿润的那一 ...
(处,空虚得令人发疯,苏菜菜扭动着玉臀,急得快要哭出来,这个节骨眼上,谁还想吃桃花羹啊,只想让人把那处空虚的地方赶紧填满才好。
宫玖唇角勾勒出一个诱人的微笑,执起灶台上的桃花羹,将那黏糊糊的羹汁倒在了苏菜菜娇嫩粉艳的花蕊上,那羹汁还有些微热,暖呼呼的,淋了苏菜菜满腿,身体最娇嫩的地方被黏腻的羹液细细淋漓包裹着,苏菜菜娇躯一颤,喉头里难以自抑地逸出一声娇吟来。
宫玖直勾勾地盯着苏菜菜粉嫩晶莹的花蕊,眸色越来越深,低头含住那甜得发腻的花瓣,大力吮吸舔咬着,苏菜菜的脖子向后扬起,双腿不断缠住宫玖的脑袋,也不知道是想将他拉拢,还是想要将他推远,但喉头中的娇吟却是一声高过一声,绵如春水,细如蚕丝。
“采儿,宫主大人,你们两个怎么还没有把菜端回来啊?都要迎岁了。”
门外突然传来芍药的声音。
苏菜菜身子一抖,僵在原处不敢动弹,大脑一片空白,生怕自己这副淫_荡的样子被芍药看了去,却不想宫玖突然在这个时候使起坏来,他握住苏菜菜的双腿,将她的两腿分得更开,舌尖冲刺着,模拟着交欢的动作,这舌头比那粗物柔软得多,但却又柔韧无比,只有更舒服,没有最舒服,苏菜菜死死咬住自己的嘴巴,眼泪都流了出来,羞愤欲死,生怕被芍药听见了。
那汁液四溅的地方,又痒又麻,苏菜菜仍不住呜咽起来,猫儿一般,发出细细的哀鸣,娇喘吁吁,香颜酡红,泪湿的黑发黏在脸颊上,更显得娇弱动人。
“采儿,你在不在里面?”随着芍药的一声询问,房门被缓缓推开,发出“吱呀”的声响,苏菜菜的心跳到嗓子眼里,浑身像是被人定住了似的,眼睛瞳孔剧烈地收缩着。
高_潮了。
芍药往小厨房里头看了看,空无一人,眉头皱了起来,这个灶台怎么越看越奇怪,好像跟从前她所熟悉的那个灶台不一样似的,正待要上前仔细看看的时候,突然被御尽然拉了出去:“芍药,师父刚刚和我说,他和小师妹下山买烟花去了,让咱们去院子里等他们。”
“好呀,我们可以放烟花啦。”芍药兴高采烈的声音。
御尽然将门带拢,朝虚空里眨了眨桃花眼:“师父,好好享受哟……”
门缓缓关上。
苏菜菜长长的呼了一口气。
宫玖将瘫软成泥的苏菜菜抱在怀里,伸手,擦了擦她眼角尚未干涸的眼泪,含在嘴里,低低地笑了起来:“瞧你这傻样儿,为师早就设好了禁制,他们看不到我们。”
苏菜菜狠狠地捏了宫玖胸前一把,娇声道:“我就是笨,所以才总是被你捉弄。”
宫玖吻住苏菜菜红艳艳的唇:“为师就是爱你这股子傻劲儿。”
这份纤细的柔软,鲜活的人气儿,让他爱不释手。
门外,金钟长鸣,迈向崭新的一年。
烟火绽放,爆竹轰滥,上界亦渴望凡尘。
苏菜菜嫌弃的声音:“别凑过来了,好脏啊,你刚刚舔了那里……嗷,师父干嘛又打我……那你吻吧吻吧,我不嫌弃你……嘤,师父,把你的手指从那里头拿出来……唔……”
就这样磕磕绊绊,五年后。
70第70章
( 二师兄御琛在且岭洞闭关五年,修心养性,谋天子之雄略,觅君王之容止,紫气东来,祥云万丈,在一个春光明媚的早晨,石门洞开,御琛一身紫袍从洞窟中走了出来。ww
他眯起眼睛,有些适应不了耀眼的阳光,但他身上的龙威之气,却比天上的暖阳更为耀眼。
龙章凤姿,尊贵俊朗,雍容娴雅,天仪无双。
沉鱼阁。青烟袅袅,熏絮如飞。
“小师妹,师父可在这里?”
苏菜菜听到御琛声音的时候,正低着头,画着她和宫玖的春宫图。
几年前,宫玖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她当初送给却维的男男春宫,气得宫玖暴跳如雷,狠狠地将苏菜菜压在床上行了三天三夜的云雨撞得她魂飞魄散口吐白沫这才稍稍解了气。但苏菜菜“淫_娃荡_妇”的名号也因此算是在宫玖心中彻彻底底地坐实了,稳稳妥妥,巍然如山。
每每看到苏菜菜和任何一个雄性多说了一句话,宫玖便觉得绿云罩顶有如武大郎再世,拎起苏菜菜的衣领就将她的小脑袋按进自己波涛汹涌的乳波里,不准她再多看那雄性一眼。
雾秋山上的雄性们也因此受到了不小的牵连,修为高深一点的道友,被宫玖一拳挥飞顶多受点重伤卧床半个月,修为低一点的道友,被宫玖一拳击中便只有被打回原形活形神俱灭的下场。
毕竟,宫玖本身就是个带毒的。
众雄性们敢怒不敢言,担心兰花草一族的惨案再次上演,便只好冒着寒风冷雪去给山主大人打小报告。山主越竺大人亲自从雪峰洞下来找宫玖彻夜详谈,总算是让他收敛了许多,不再贸贸然对无辜的雄性们下手,苏菜菜的艳名也因此在雾秋山更为响亮了。
那些平易近人的美女我们称之为美人,而那些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美女我们则称之为女神。
人人都道雾秋山疏月宫的苏采儿仙子天姿国色,清艳绝伦,有如女神临世,柔美纤细,众人皆以跟女神说上两句话而为荣,亦以为惧,因为疏月宫宫主随时会在半夜问候你家祖坟。
总之,一言难尽。
宫玖时常将那几幅男男春宫拿出来观摩,继而用幽怨的凤眸直勾勾盯着苏菜菜,瞅得得她毛骨悚然鸡皮倒竖,某一日,宫玖终于撕了那几幅图卷,愤恨道:“没良心的白眼狼,成天就只知道送这些黄书秽物给其他野男人,也不见你送些什么东西给为师,吃里扒外的东西,真真是太可恨了!”
苏菜菜身子缩了缩,委屈道:“师父你不也是没送过东西给徒儿嘛……”
“后院里那么大一只辟邪你看不到吗?皮毛多漂亮呀!”宫玖狠狠地敲了敲苏菜菜脑袋。
苏菜菜扁着嘴,小声道:“它也算呐?”
“为师说算它便算,还敢给为师顶嘴?!”
宫玖哼了一声,冷着娇艳的容颜,大手一挥,红袖翻飞,迅速将雪白的宣纸铺展在书桌上,白洁素净,他手中一凝,不知道从哪里变出来了一方墨砚,砚台中的墨汁饱满,乌黑剔透,显然是一块好砚,苏菜菜砸了砸嘴,只觉得那砚台的形状十分的熟悉,却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它。ww
宫玖将狼毫沾满了墨汁,递给苏菜菜,颐指气使道:“给为师画。”
画?苏菜菜拿着狼毫,一脸疑惑。画什么?
下一秒,宫玖身上妖艳绝伦的美人囊不翼而飞。
苏菜菜倒吸了一口气。
这厮脱美人囊的速度真是越来越快了。
瞬移美人囊的速度也是诡速。
熟能生巧。
果真如此。
那张斯文俊逸却又勾魂摄魄的皎月脸庞展露在苏菜菜眼前。
白洁如玉的身体不着寸缕。
恍然清贵娴雅的白玉兰盛开,深远雅致,沁人心脾。
明明已经见过无数次这张俊美Ъ人的容颜,苏菜菜依旧毫无抵抗力,在他的眉眼里溃不成军。
身子柔软如水,只想抱住他的大腿求抚摸才好。
宫玖捏了捏苏菜菜那张酡红痴迷的痴汉脸,好笑道:“瞧你这出息,还想做画师呢,一点定力都没有……赶紧回过神来,苏儿,来画为师,把为师一笔一划地画出来。”
苏菜菜抹了抹嘴边的晶莹。
狼血Сhā画师的灵魂之火熊熊燃烧。
她趴在书桌上,挥斥方遒奋笔疾书了起来。
眼睛时不时地落到宫玖的身上,描摹细节,苏菜菜眸子里蹭亮蹭亮的,绿光直冒。宫玖是个好模特,时不时摆出各种撩人的模特,苏菜菜擦着鼻血,不一会儿就画出了一张美人醉卧图来。
宫玖披上了一件红袍,露出肌理分明的胸膛,白莹如玉,慢悠悠地踱到苏菜菜身边,伸出纤纤玉手拿起了苏菜菜的画,红唇微翘:“唔,画的不错。”
他凤眸挑向苏菜菜,眉眼弯弯道:“接下来该为师画你了。”
苏菜菜有种不好的预感。
紧接着她就被宫玖扑倒了。
绿色的薄衫被宫玖猛地撕开,他粗鲁地分开她的两腿,伸出两指并入她的紧致里。
幽径干涩紧实。
他艰难地抽_Сhā了一会儿,直到蜜水沾湿了整个手掌,才用干净的狼毫钻进她溢满汁液的幽道中。
苏菜菜浑身崩成了一道弦,满弓不发,极近崩溃。
娇嫩敏感的地方被柔软的毛笔细细舔_弄着,钻心的痒,媚骨的酸,苏菜菜的身体里流窜着酥麻难耐的热流,清晰地感觉到似乎有什么温热的液体从那花蕊中心里喷了出去。
脸上臊红,只觉得自己像是失禁了一般。
她浑身失力地挂在宫玖的身上,红唇微张,细细地喘着气,雪肤胭脂,晶莹吐蕊。
宫玖将她抱在怀里,坐在凳子上,一面抚摸着她细腻柔滑的背部肌肤,一面执起沾湿了的狼毫在墨砚上匀了匀,勾起笔,在宣纸上认真地描画起来,行云流水,画风精简但却又意蕴深远,颇有大家之风,带苏菜菜从余韵中清醒过来的时候,宫玖正巧画完了一张图。
他将那副绘卷铺开在苏菜菜眼前。
宣纸上,醉卧榻上衣衫半掩的男子,眯着眼睛,斯文俊雅,凤眸上挑,含着几许薄媚,正是方才苏菜菜画的宫玖。而此刻,画中的男人身上,正跨坐着一个绿衣半遮的小美人,美人发丝凌乱,好不知羞地分开双腿,挺胸露乳,手臂垂在两侧,脖颈微微后仰,一副娇弱的姿态,但其姿势却甚是放荡癫狂,这幅画明明是静止的,但小美人乳波荡漾,就像是真的跨坐在男人身上上下起伏着似的。
靡丽骚艳,春媚泥泞。
看得人口干舌燥。
苏菜菜咽了咽口水。
宫玖将苏菜菜脸颊上的一缕湿发拨开,亲了亲她粉嫩的小脸蛋,指着画中的男人说:“这是为师,你画的。”素指横移,指着男人身上的女人,宠溺道, ...
(“这是你,为师画的。”
苏菜菜屏住呼吸,直勾勾地盯着宣纸上纠缠的两位男女。
黑白分明的眸子,微微有些出神。
不知道为什么,苏菜菜竟然觉得十分奇异,恍惚间,甚至可以听得到画中女人的娇喘声。
心脏砰砰乱跳,苏菜菜发现自己又可耻地湿润了起来。
宫玖的手掌下滑,探到了她的腿间,挤了进去。
他含住苏菜菜粉红的耳垂,勾着唇,沙哑道:“苏儿,是不是觉得这方砚台很熟悉?呵呵,还记不记得为师第一次和你在书桌上做的时候,你的汁液淋湿了一方墨砚。”
察觉到苏菜菜的身子一颤,宫玖唇角荡漾开来,笑若白兰,“所以这幅春宫,全部都是用你的汁液完成的,你闻闻,这纸上还能闻得到你那处儿的味道呢,真香,为师会好好替你保存的。”
轰的一声,苏菜菜的脑袋里炸开了花。
身子红得像是煮熟了的基围虾,熟得快要冒烟。
后来又是一番旖旎瑃情,笔者暂为不书。
总之,后来的几年里,苏菜菜又在宫玖的胁迫下,画了十几幅春宫图。
那些难以启齿的荒唐事,皆是用她一人的汁液,画下两人的情迷,留下万芳绘卷,装订成册,藏在沉鱼阁最里头的书架中,被宫玖施下秘术,只有二人才能打开。
那些精美的图册,成为浩荡的岁月中,一曲婉艳荼蘼的小曲,就算在将来很长的一段时光里,二人分隔,但这本图册里的秘密,依旧伴随着他们度过日日夜夜,度过地老天荒。
……又扯远了。
彼时,正画着春宫图的苏菜菜听到一个陌生的男低音。
“小师妹,师父可在你这里?”
宫玖皱起了眉头,颇为不耐道:“御琛?怎么这么早就出关了?”他摇身一变,迅速套上了美人囊,一边推开门,一边小声抱怨着,“真是扫兴,非得挑这个时候。”
苏菜菜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二师兄御琛,心中有些紧张,毕竟御琛在《暖酥消》中可没少给苏菜菜留下心理阴影,这男人掌控欲极强,有轻微的性虐倾向,苏菜菜看小说的时候觉得皮鞭蜡烛什么的真是又羞涩又刺激,但若是这些工具会用到女配苏采儿身上,苏菜菜便觉得菊紧得很。
她收了笔,躲在门缝处,偷偷看向门外的御琛。
那人面容俊美,雍容天仪,身上似乎有着一股浩荡之气,宛若金龙浮游虚影挥散,帝王之尊。
苏菜菜暗暗骂了一声。
衣冠禽兽。
御琛抿唇,沉声道:“师父,徒儿在且岭洞中夜观星象近五年,紫微斗数,星盘变幻,发现七煞移位,贪狼形动,破军却迟迟不现,不知此格局,徒儿何时才可坐命紫薇夺得皇位?”
宫玖慢条斯理道:“可还记得入山之时,为师曾与你说过的。”
御琛道:“自然是记得,七煞是五师弟辞雪,贪狼是皇弟御尽然,破军乃天赐之子。七煞、贪狼、破军在命宫的三方四正会照时,“杀、破、狼”聚合,天下必将易主,无可逆转。”
宫玖道:“如此便是了,只待破军一现,方是你谋得皇位之时。”
御琛思忖道:“可这破军若是一直不现呢?”
破军,卿妩。
苏菜菜有些恍惚。
剧情,似乎一直都在呢。
71第71章
( 这五年,苏菜菜过得十分满足,满足得都快忘记了《暖酥消》的剧情。宫玖待她极好,除了偶尔会发脾气在床上惩治她之外,宫玖基本上事事都会顺着她,将她小媳妇一样娇养着。
除了感情,苏菜菜的修为也得到了极大的提升。
五年间,她从十殿中垫底的闻海殿连升两殿,晋级到了栖画殿,主修符箓,兼以指诀、幻术、八卦,成绩尚好,符箓课绩经常受到殿主师叔的表扬嘉奖,颇有继承殿主大人衣钵的意思。
当然,苏菜菜并不是疏月宫进步最大的弟子。
七师兄却维自五年起便像变了一个人似的,课业突飞猛进,连升五殿,晋级到了素问殿,主修星象、医卜、心法要诀。与他的修为形成正比的是,却维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少,仿佛在一夜之间,就忘记了快乐是什么滋味了似的。他偶尔也会笑,长笑,大笑,笑得最后,眼泪流了出来。
苏菜菜知道,那都是因为大师兄裴言。
痛苦使人成长。
却维以残忍的方式,被迫成长,长成他一点都不喜欢的模样,却又无可奈何。
她看着明媚芳菲的粉艳少年,硬生生变成了一个苍白憔悴的孱弱少年。
那双黑漆漆的眸子里,永远像是失魂落魄一般,没有焦点。
苏菜菜暗暗对自己说,不管将来发生什么事,也不要变成却维那副样子。不过是一个男人,再恨,再怨,也千万不要因为一个男人毁掉自己的快乐,变成一个连她自己都不喜欢的苏菜菜。
这些话,苏菜菜也说给却维听过。
却维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干巴巴的笑容:“我会笑,但这里……”他摸了摸他的胸口,垂下眼睫,低声喃喃,“这里,这个地方,实在是笑不出来,太重了,太疼了。”
苏菜菜记得却维说这话的时候,大师兄裴言正站在淇水阁的内院里,透着窗棂,静静地看着却维,隔得太远,苏菜菜看不见裴言的表情,但他的身影,却比秋风中的落叶还要萧瑟。
温润如玉的男人,也在岁月的磨砺中,变得更加沉稳隐忍起来。
裴言每天都会在淇水阁的内院中静静伫立,从日出到日落,刮风下雨,无人可阻,以一种温和但却不可拒绝的姿态,求得却维的那一声原谅。
春去冬来,桃蕊败放。
裴言唇角的温润从未消散,固执而寂寥。
三师兄御尽然依旧浪荡人间,风流娴雅,修为停留在步青殿,没有半分增进,但下山的时间却是一次比一次长,苏菜菜偶尔从碧澜堂的人口中得知,似乎是因为一个丑颜妓子。
苏菜菜含笑,笙娘也终于等到御尽然回头了么。
四师兄颜弗依旧对苏菜菜的血液虎视眈眈,但最近突然爱上了芍药煮的葡萄萝卜汁,总是追命似的缠着芍药帮他煮,一身黑衣,破锣嗓子,猩红血眼,如同恶鬼罗刹,每每都将芍药吓哭。颜弗是个缺心眼的,将芍药吓哭了之后,便狠着声音恐吓她不要哭,结果芍药哭得更大声了。
苏菜菜默默为芍药点了一根蜡烛。
露出怜悯的表情。
没人护的妖怪像根草,只能被其他妖怪欺负。
天道如此。
幸好,苏菜菜有师父疼。
虽然宫玖看起来不太靠谱,但总归是宠她的,尤其是在外人面前,给足了她威风。
所以颜弗就算再垂涎她的血液,也依旧不敢动苏菜菜一根毫毛。
五师兄留在长归殿,继续精进剑术,月白衣袍,仙姿无尘,再无嗜血杀气,只余剑气浩荡。苏菜菜放下心来,《暖酥消》中那个冷血屠城的玉面战神,再也不会存在了。
而六师兄白绥,依旧呆在闻海殿,明明看起来一副冰雪聪明的样子,但就是无法晋级。苏菜菜只当是妖怪天性愚蠢,毕竟闻海殿里大多数的妖怪都还是停留在原地,没有半点进步。
宫玖忽悠走了御琛,推门进来,苏菜菜一时间忘记了躲避,便被宫玖逮了个正着。
“你这是在做什么?偷听我们讲话?还是……看上了御琛?”
宫玖眯起了眼睛。
苏菜菜黑线。
介人……
喜欢诬赖她红杏出墙的坏习惯,还真是一点都没变。
并且名声响亮。
道友们给宫玖取了一个别致的雅称。
雾秋山醋王。
苏菜菜甚感丢脸。
“师父,我真的……真的真的没有喜欢任何男人,你要相信我。”苏菜菜无奈地苦笑。
宫玖嗔了苏菜菜一眼:“谅你也不敢,就你那点出息,啧……”
苏菜菜敢怒不敢言,只得顺着他哄道:“徒儿这点出息就只够来喜欢师父的,哪里还有多的心思放在其他人身上,所以,师父,下次你不要再动不动就怀疑徒儿对你的忠诚了。”
宫玖被苏菜菜顺毛顺得眼睛都眯起了起来。
戳了戳苏菜菜的脑门,娇声道:“花言巧语!”
苏菜菜腆着老脸,狗腿地笑着。
两人又蜜里调油了一会儿,宫玖突然道:“瞧为师这记性,尽顾着和你说话了,又忘了事。”他莲步轻移,走到沉鱼阁的梳妆台前头,拿起一个精致的紫檀木方盒,从方盒中取出了血蛊来,对苏菜菜道:“伸手,好久没养血了,再多放几次血,院子里的花就该养熟了吧。”
苏菜菜想起兰花草一族险些被灭门的惨案,委婉地表达自己的想法:“真的可以成功吗?”
宫玖笑眯眯道:“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那条肥硕的血蛊在苏菜菜莹白的手臂上吸了一小会儿血,雪白的身子变得粉红,吸到了一半,突然像是饱了似的,将脸侧到一边,拿脑袋蹭了蹭苏菜菜的手臂,爱娇模样,如同撒娇一般。
宫玖皱起了眉头:“最近几次,怎么越吸越少了?”
苏菜菜义正言辞:“徒儿也不知道为什么。”
宫玖神色微妙地看了苏菜菜一眼:“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为师?”
“师父你又不相信我?”苏菜菜十分委屈。
“哼,为师刚刚不过是在感叹,你眼巴巴地接个什么话,摆明是有什么事不敢让为师知道。”
苏菜菜:“……”
师父英明呐。
苏菜菜干笑道:“为师父分忧是徒儿的分内之事。”
宫玖瞪了苏菜菜一眼:“千万别让为师抓到了你的尾巴,不然有你受的。”
当天晚上,趁宫玖睡着之后,苏菜菜蹑手蹑脚地下床,走到梳妆台前头,小心翼翼将那只紫檀木的方盒打开,里头躺着一条蛊虫,那蛊虫因为下午给山茶放血,虫体又变回了雪白的颜色。
病恹恹的血蛊看到苏菜菜之后,眼睛一亮,迫不及待地从盒子中爬了出来,拿脑袋蹭着苏菜菜的手指头,仿佛撒 ...
(娇一般,张大嘴巴渴求着什么。
苏菜菜摸了摸蛊虫急躁的小脑袋,安抚道:“别急别急,我马上喂你……”
从抽屉里拿出一堆绿油油的桑叶,递到蛊虫旁边,那急躁的血蛊仿佛找到了饥渴之源似的,猛地扎进桑叶堆里,张开血盆大口,吧唧吧唧啃着桑叶,绿汁四溅,风卷残云。
苏菜菜养蚕一般满足,笑眯眯道:“这才对嘛,虫子吸个什么血,吃桑叶才对。”
“它又不是桑蚕,吃个什么桑叶?”
宫玖不知道何时飘到了苏菜菜旁边,凉飕飕地说着。
“白日里便觉得有些奇怪,这血蛊素来食欲不错,只可能将人吸干,怎么可能会吸到一半就不吸血了。”宫玖神色莫辩地看着苏菜菜,“果然是你搞的鬼。”
苏菜菜心中一惊,连忙哭诉:“它每次吸我那么多的血,虽然不痛,但我心疼啊,那么多血,我得养多少天才能养回来……反正每个月都会吸几次,少吸一点又不会怎么样。”
宫玖道:“为师又没有责怪你的意思,你哭个什么劲儿?”
苏菜菜眼泪一停,愣神道:“师父你不怪我吗?”
宫玖神色幽幽地看着那只抱着桑叶啃的蛊虫,问:“它这样,你是怎么做到的?”
苏菜菜挠了挠脑袋,小声道:“你每次睡着的时候,我都会把蛊虫放到我的手臂上,让它吸一半的血,然后喂它吃桑叶,它一开始也非常抵触桑叶,但时间一久,产生了巴甫洛夫效应,每次它吸到一半自然而然便想要吃桑叶,不给吃还会和我急。”
“这样啊……”宫玖沉吟了一声。
他看着那只蛊虫,轻笑道,“蛊虫吃桑叶,有趣,有趣。”
灯影下的宫玖,柔和清艳。
眉眼如画,红唇含朱。
脉脉如水的眸光里,有着苏菜菜读不懂的温柔。
鲜绿欲滴的桑叶上,一只白嫩嫩的蛊虫抱着桑叶的一角,啃得正欢。
宫玖红唇轻勾:“苏儿,下次喂它白菜试试?说不定,它更喜欢白菜……”
这幅愉悦至极的模样,倒是弄得苏菜菜有些莫名其妙了。
苏菜菜只得胡乱点头,只要不怪罪她就好。
几个月后,花圃里的粉艳山茶突然在一个夜晚变得如血一般猩红。
十丈红锦,热烈如火。
如同鲜血染红了整个花圃。
奇异的香气,弥散在疏月宫的每一个角落里。
宫玖那个时候正在和苏菜菜说话,鼻尖嗅到一股香气,箭一般从沉鱼阁飞射出去,苏菜菜紧接着赶过去的时候,便看到宫玖正弯腰,小心翼翼地摘着一朵猩红山茶。
漫天的血色花朵中,宫玖一身红衣,青丝如瀑,仿佛融进了画中。
他的眉眼生辉,手指微微发颤,似乎在抑制着极大的狂喜。
苏菜菜听到夜风中传来他轻颤的声音。
“月斩花,终于养成了。”
72第72章
( 月斩花?
苏菜菜不明所以。
这满院子里种着的,不是山茶吗?
怎的……突然叫起月斩花来?
“师父,月……”苏菜菜上前两步,正要张嘴询问宫玖,谁曾想,宫玖身影一晃,红衣翩跹,突然就从原地消失了。就仿佛,方才那个一闪而逝的红影,是她的错觉一样。
遁地术。
玥影横斜,寒星寥寂。
漫园奇香萦散,清宵夜长,瘦尽灯花。
苏菜菜有些茫然地看了看四周,心中空落落的,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就仿佛,宫玖会永远从她的身边消失一般,再也不会回来。将她一个人留在寂静里,孤影孑立。
她转过头,将视线凝在了那片血红的花圃上。
山茶艳丽,娇红欲滴。
宛若情人朱唇沁血,哀婉动人,如泣如诉。
月斩花……
那是什么东西?
“月斩花,映月而生,其形似山茶,花瓣如血,是传说中引渡魂魄的花。”半个时辰后,苏菜菜找到书架上的《异花志》,翻到介绍月斩的那一页,细细读了起来。
“曼珠沙华开于黄泉路,盛于三途川。而月斩则开于奈何桥,盛于轮回道。”
“亡灵入得黄泉路,见过曼珠沙华之后,亦有逃魂之说,但入得奈何,便再无记忆,径直轮回,因而世间只闻彼岸曼珠沙华,而不知奈何月斩之名。”
“月斩,以月之精华为生,以五阴女修之血为养,花开九百年,花落九须臾。”
“其花本极毒,但与其一道种植的同源异属之花,则可解百毒。”
“其花香极异,能够唤起凡人前生的记忆,亦有起死回生之效。”
苏菜菜合上书卷,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思绪芜杂。
盯着桌上的花烛,有些愣神。
她想起却维曾经说过,在游廊上闻到一阵奇异的花香,再后来……再后来,他便想起了前生,忆起了往事,跌入痛苦的深渊中。月斩其花香极异,能够唤起凡人前生的记忆。
所以宫玖所说的月斩……
就是《异花志》所记载的这个月斩,这个本应该开在奈何桥轮回道上的引渡之花?
苏菜菜拧眉。ww
他要这朵花做什么?
“其花本极毒,但与其一道种植的同源异属之花,则可解百毒。”同源异属之花,应当指的是山茶,所以这句话的意思大概是,和月斩一同种植的山茶,可以解百毒,宫玖想要种植耐毒且能够被他采摘的花,这个目的已经达到了,他却只摘走了月斩花,这是为什么?
苏菜菜有一肚子的疑惑,在沉鱼阁等了宫玖许久。
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也没能够将他等回来。
苏菜菜眨了眨眼睛,吹灭了书桌上花烛。
她和往常一样,洗漱之后先去了小厨房,拿了几个馒头,去栖画殿上课。
但总归是有些异样的。
心中像是被一块大石头压住了似的,抵得她有些喘不过起来。
在栖画殿修习的时候,精神也是恍恍惚惚的,总觉得像是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一样。
因为走神,还被殿主师叔点名批评了好几轮。
殿主师叔露出“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但苏菜菜已经没有空余的细胞去思考她的深意了,满脑子想着的都是月斩花的属性,宫玖微微颤抖的手指,以及他身上抑制不住的狂喜。
他平时都是悠然自得的,漫不经心的,懒散妩媚的。
像是一只高贵优雅的黑猫。
偶尔被她气得跳脚的时候,才会露出恶言恶语娇斥怒骂这样孩子气的模样。
但像昨晚那般,浑身掩都掩不住的狂喜,眉眼生辉,盛开在夜幕中,像是会发光一样。
苏菜菜从来没有看到过这样的宫玖。
眼睫轻轻颤了颤。
苏菜菜心中有些黯然。
到底是什么事情……值得宫玖这样开心?
和她无关的事,也可以让他这样开心?
下学之后,苏菜菜立马赶回了沉鱼阁,平日里,宫玖总是会在院子里一边浇花,一边等候她回来的,但是今日,苏菜菜却怎么也找不到那抹熟悉的红影。
迎面走来一个人,正是辞雪。
苏菜菜拧着眉头,上前两步问:“五师兄,你知道师父在哪里吗?”
辞雪静静地看着苏菜菜,黑眸明净,不染一尘,眸中闪过挣扎的情绪。
似乎是在思考着措辞。
半晌,他才叹了一口气,嗓音疏淡道:“小师妹,有些事情,多说无益,只有你亲眼看过,方能醒悟,我便带你吧,到时候,你再自己做决定。”
苏菜菜本就拔凉拔凉的心,被他这一番言辞,唬得更加冰凉了。
有了辞雪先前这一番铺垫之后,苏菜菜做好了心理防范,所以当她在弥月阁的内院中,看到那个和宫玖真容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女人时,心中除了愕然,便只有怅然了。
……这是,闹哪出啊?
繁花似锦,落红自在,满园春_色中,那红衣美人侧身而立,身段窈窕,柳眉细目,唇角勾笑,额上勾着一抹朱红色山茶花钿,如同花落眉间,红云低印。
双鬓隔香红,秀靥比花娇。
她正仰头,和宫玖低语说笑着,唇角上扬的弧度,竟然和旁边的宫玖一模一样。
丹唇列素齿,翠彩发蛾眉。
苏菜菜干瞪眼。
生得一样就算了,为毛那一颦一笑,都像是仿照着宫玖作为一般?
这种感觉非常诡异。
宫玖真正的样貌,虽然有些秀艳,但骨子里,依旧还是男儿般的俊美温润,且苏菜菜每次看到宫玖真身的时候,宫玖的骨骼都比现在更加舒展一些,宽肩窄腰,身姿挺拔,绝对不会令人将他看做女儿身。但眼前这名媚光婉转的女人,那模样,分明就是女版的宫玖。
且那眉眼,比宫玖更媚,媚到了骨子里。
冰肌藏玉骨,衬领露酥胸。
媚色中,竟然还带了些许烟火的气息。
柔桡轻曼,妩媚纤弱。
宫玖身上附着美人囊,化作女子的装扮,和那位不知名的女子一同调笑着,眼中流溢着柔水横波,唇畔缱绻,两人并肩而立,像极了一对感情深厚的姐妹花,你侬我侬,难舍难分。
苏菜菜心中有些不是滋味了。
宫玖正在这个时候抬眸看过来,苏菜菜一下子就想到了身后还站着辞雪,若是放在平时,宫玖看到她和其他师兄单独相处,一定会大发雷霆的,苏菜菜心中一颤,咬着牙根做好了被训的准备,却不想,宫玖看到她的时候只是一愣,很快便轻笑了起来,他冲苏菜菜招手。
...
“苏儿,你过来……”
苏菜菜一脸狐疑,心中有些异样。
……这厮,怎么不发脾气了?
苏菜菜走了过去,宫玖握住苏菜菜的手,拉到跟前,对旁边的女人说道:“晚蝉,我给你介绍,这是苏采儿,我的小徒弟,哭起来特别有意思,改天我让她给你哭一个。”说罢又对苏菜菜道,“苏儿,这位是玉晚蝉,为师的好友,你便喊她玉姐姐吧。”
玉晚蝉掩唇轻笑,嗔了宫玖一眼:“从前,你可是玉姐姐前玉姐姐后的唤我,如今,我再想从你口中听得一声玉姐姐,怕是不可能了罢。让你的徒儿喊我玉姐姐,也不怕乱了辈分。”
苏菜菜心中有些微凉。
玉晚蝉这掩唇轻笑的动作,娇嗔的表情,和宫玖也是如出一辙。
他们俩,到底是谁在模仿谁?
宫玖轻笑道:“难道要让她喊你玉姑姑吗?你也不怕将你喊老?”
“阿玖,果然还是你了解我。”玉晚蝉伸出食指,笑着戳了戳宫玖的胸膛。
苏菜菜看着玉晚蝉,呆若木鸡。
这女人竟然碰了宫玖还不死?
宫玖不是只有她苏菜菜才可以触碰不死的吗?
苏菜菜脑袋里混沌不清,纷乱的思绪涌动堆砌,突然想起了宫玖曾经与她说过的,苏菜菜是这么些年来,第二个触碰她而不死的凡人,那时候的苏菜菜刚穿越过来没多久,紧接着就问宫玖那第一个人是谁,可当时,宫玖给她的答案,明明是第一个人已经死了呀。
脑袋里突然想起了昨日读过的《异花志》。
——“其花香极异,能够唤起凡人前生的记忆,亦有起死回生之效。”
起死回生之效。
苏菜菜目瞪口呆。
所以宫玖养那月斩花,是为了玉晚蝉?
每个月拿蛊虫吸她的血,也是为了玉晚蝉?
就是为了玉晚蝉活过来?
苏菜菜如鲠在喉,明明有一肚子的问题想要问宫玖,但是在他脸上看到那副愉悦至极的表情时,却又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胸口被巨石压得厉害,喘不过气。
玉晚蝉在这个时候突然道:“阿玖,雾秋山还有其他有趣的地方吗?带我去逛逛。”
宫玖笑道:“自然不比惜花楼有趣,不过,也有值得一去的地方。”
说罢,便搂住玉晚蝉的腰,身影一闪,消失在苏菜菜面前。
苏菜菜愣愣地盯着他们消失的地方,心里头有些闷闷的。
73第73章
( 《暖酥消》中并未出现过玉晚蝉这个名字,苏菜菜对她的过去将来一无所知,但苏菜菜非常讨厌这个和宫玖生得一模一样的女人,没来由的,非常讨厌,讨厌她身上的红衣,讨厌她精致的眉眼,讨厌她勾唇浅笑的弧度,讨厌她以手遮唇的动作……
原来的剧情已经够让苏菜菜焦头烂额了,现在平白无故出现一个玉晚蝉,到底是闹怎样嘛?!
苏菜菜暴躁地抓狂。
身后传来沉稳的脚步声。
是辞雪。
辞雪的声音淡淡的,如同林间清风,天端流云,蕴含着淡淡的雨露沉凉。
“小师妹,我早就警告过你,要好自为之。”
苏菜菜狠狠地闭上眼睛,转身,瞪眼,趾高气扬道:“警告过我的人多了去了,你算老几啊?” 没看着我正惆怅着的吗?还敢往枪杆子上撞?真当我好欺负是吗?
辞雪耷拉着眼皮,慢悠悠地扫了苏菜菜一眼。
手中的长剑微微出鞘,刺耳的声响,露出一小截白刃雪光,寒意凛冽。
他静静地看着苏菜菜,眸如寒星。
苏菜菜小身板一抖。
脸色煞白,连忙退后两步。
她一脸惊恐,伸出双手做出阻拦的手势,干笑道:“师兄,咱们有话好好说,君子动口不动手,您大人有大量,就别跟我这种小人一般见识,我这人就是嘴贱,您左耳进右耳出就好了,千万别放在心上闷坏自己,不然闷出了血,小师妹我得多心疼呐……”
辞雪收了剑,脸上又恢复成了那副不染一尘的神祗模样。
他不齿道:“收起你那恶心的表情,莫要让宫外的人看到了,疏月宫丢不起这个脸。”
苏菜菜小表情一收,义正言辞道:“是,五师兄!”
辞雪眸光沉沉地看了苏菜菜半晌,当苏菜菜心中惶恐万分以为辞雪又爱上她了的时候,辞雪突然叹了一口气,鄙夷道:“用你这榆木脑袋估计想一万年也想不通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索性让我跟你讲明白些吧,省的你到时候被师父当面抛弃之后又哭哭啼啼地惹人厌烦。”
苏菜菜委屈:“我有那么惹人讨厌吗?”
辞雪道:“重点不是这个。”
苏菜菜问:“那重点是哪个?”
辞雪:“……”
苏菜菜眨了眨眼睛。
辞雪捏着拳头,长长地吸了一口气,沉声道:“你知道师父当初为什么会收你为徒吗?”
苏菜菜愣了愣,垂下眼睫,嗓音有些低哑:“因为我是五阴之血,能够滋养月斩花,而月斩,能够起死回生,让玉晚蝉复活。”
苏菜菜刚刚穿越到这本书的时候,并不知道宫玖为何收她为徒,因为《暖酥消》是以卿妩为主线的小说,苏采儿这样的炮灰女配,除了船戏多了点,前尘往事提及得非常少。
她之所以知道这些,全是这五年旁敲侧击得来的结论。
雾秋山的山众们入山修道之时,会在雾云名册上留下自己的生辰八字及出生地,而当初,宫玖挑选第八名徒弟的时候,便是从这雾云名册上勾出了包括苏菜菜在内的几位五阴之血的山徒。
所谓五阴之血,指的是阴年阴日阴时阴刻阴地出生的女人的血。
当时,整个山头上,有五阴之血的女人,一共有三名,但最后,宫玖却只留下了苏菜菜。
再后来,宫玖无意间发现了苏菜菜耐毒的体质,进而,两人过起了没羞没臊的夜间生活。
辞雪道:“这只是其一,当初雾秋山有五阴之血的女人一共有三名,你知道师父为何单单留下了你吗?”
苏菜菜摇头,她眨了眨眼睛,腆着老脸道:“难道是因为我长得好看?”
辞雪古怪地看了苏菜菜一眼:“的确就是因为你长得好看。”
苏菜菜愣住。
辞雪道:“你早就应该发现了吧,师父喜欢一切漂亮美好的事物,并且有收养它们的习惯。虽然不想承认,但这疏月宫里的每个人,包括你我,都是师父收养的宠物。”
“……宠物?”
辞雪侧过脸,冷声道:“没错,就是宠物,我们在他的心中,甚至比他放在海峦洞的美人囊还不如,因为美人囊的保质期比我们这些宠物长,他可以披着同一个美人囊上百年,但绝对不会疼爱一只宠物超过五年。”他突然看着苏菜菜,顿住,“你是不是觉得在宫玖心中,你和我们是不一样的?”
苏菜菜没有说话。
因为辞雪猜中了她的心中所想。
辞雪望着花圃中的一朵山茶,缓缓道:“我们每一个正当宠的人,都曾有过你现在的错觉,认为师父是真心待我们的,如父如母,如姐如兄,如师如友,但是当下一个更当宠的宠物到来之后,师父便会将所有的溺爱全部转移到了那个新宠身上,我们什么都得不到。”
辞雪将那朵山茶摘了下来,握在手心中。
“采儿,在你之前,我就是那个正当宠的人。”辞雪顿了顿,继续道,“他会将所有的精力花到喂养我们身上,不遗余力,就如同他喜欢逗你流泪,逗我发怒一般,我们其他几位师兄都是从你这个阶段上来的,而现在玉晚蝉取代了你原来的地位罢了。”
苏菜菜没有说话,心却渐渐地沉了下去。
辞雪突然道:“或许玉晚蝉才是真真正正地和我们不同,因为宫玖等了她那么多年。那月斩花,九百年花开,九须臾花落,他养那朵花,少说也有几百年,这样的耐心,对于极为喜新厌旧的宫玖来说,实在是太令人匪夷所思了,毕竟他披得最久的那张皮子,一共也才披了一百多年。”
苏菜菜愣愣地看着辞雪手中的那朵艳丽山茶,脑袋里浮起玉晚蝉那张倾城绝世的妖媚容颜来。
心尖有些发疼,苏菜菜难过得说不出话来。
辞雪僵硬着身子,拍了拍苏菜菜的肩膀,似乎不懂得该如何安慰这个看起来十分纤细的小师妹:“采儿,看开些吧,师父的脾气就是这样,随心所欲,因性而为,他能够因为一时兴起而差点灭了兰花草一族,自然也会因为一时兴起而抛弃下一个宠物,你还是趁早抽身的好。”
苏菜菜猛地抬起头,眼神中甚至有些埋怨了。
“你为什么不早些劝我抽身?”
偏要等到她已经泥足深陷的现在才来提醒她,这不是摆明了落井下石吗?
辞雪怔了怔,抿着唇角,半晌才道:“因为我是从你这个阶段过来的,我以为,当时的你,应该不想从梦中醒过来。”
毕竟那时候的苏菜菜,被宫玖专宠着,幸福得像是阳光下吐纳着养分的小草,浑身都洋溢着鲜活的气息。趾高气扬,狐假虎威,威风凛凛。
她的脸上挂着朝气蓬勃的笑容。
任谁都舍不得打搅。
何必那么早让她的脸上失了笑呢?
...
( 虽然这女人有时候是蠢了些,但不可否认,她笑起来,还是挺好看的。
好看得就像是会在角落里发光一样,照亮了整个死寂的疏月宫。
墨辞雪到现在依旧记恨着苏菜菜当初对他的所作所为,但有时候,却又忍不住将她当做妹妹一般对待,不想看她哭得太难看,跌得太惨,所以才这番善意提醒。
他叹了叹气,估计其他几位师兄弟也和他有一样的想法吧。
平时总想捏死她。
但真看见别人欺负她的时候,又忍不住挺身而出了起来。
苏菜菜浑浑噩噩地用了晚膳,一个人回到了沉鱼阁里,等了一晚上,也没等回来宫玖。
她洗漱完毕过后,抱着枕头躺在床上。
平时两个人睡着都觉得太大的床榻上,如今只躺着她一个人。
侧过身,眼泪泪湿了枕巾。
苏菜菜擦了擦眼角的泪。
眼睛红肿。
或许辞雪说得没错。
她不过是宫玖收养的一只漂亮的宠物。
保质期五年。
五年一到,她被打入了冷宫,又有新的宠物进宫,逗宫玖开心。
宫玖那样喜新厌旧的人,在她身上找不到新鲜感了,应该早就厌烦了吧。
唯一能够让他有耐心等上几百年的人,便只有玉晚蝉。
那个甚至没有在《暖酥消》中留下名字的女人。
苏菜菜有些恶毒的想,玉晚蝉的保质期最好能撑到卿妩出现,到时候,让她们俩往死里斗,两败俱伤了,师父说不定会想起她苏菜菜来。
眼泪又溢了出来,止都止不住。
苏菜菜又手背抹了抹眼角,突然笑了起来。
……真是太没出息了苏菜菜。
你都过期了,怎么还想着让宫玖回来看你。
没有人会想要吃过期的东西。
更何况,宫玖那样喜新厌旧的人,怎么可能会回头。
别做梦了,他不可能会回头的。
.
似乎为了印证辞雪所说的是事实一般,宫玖再也没有找过苏菜菜,偶尔在疏月宫里见着了,也不过是笑眯眯地寒暄了几句,再而不会埋胸,再也不会逗弄,再也不会发脾气。
苏菜菜和宫玖擦肩而过。
身后传来玉晚蝉娇痴的声音:“今晚去哪里玩,阿玖?”
苏菜菜轻轻地笑了笑,背对着他们,大步向前走去。
游廊外的山茶正艳,风光正好。
74第74章
( 逢魔时刻,指的是黄昏,古人认为黄昏是日与夜的过度时段,是人与妖魔鬼怪可以同时出现的时段,所以,世人把黄昏这个时段称为逢魔时刻。ww
式微的妖魔鬼怪,在这个时刻,法力会大增,强盛于凡人。
夕落斜阳,逢魔时刻,魔兵入侵,天方血染万丈红渊。
雾秋山的山众们措不及防,被魔兵长驱而入,直捣黄龙,杀得血流成河,哀鸿遍野。
这些年,雾秋山并未召集训练上界守山的卫兵,只因为雾秋山山脚下有山主越竺大人亲设的八卦行阵为防,其阵法之刁钻,只有步青殿的殿众才能破得一二。
寻常山众下山,必须批得殿主申请,方可让碧澜堂的人领下山去。
阵法随二十四节气、十二时辰、五行、山石花木而变动,因此魔兵攻入雾秋山破阵演变之时,碧澜堂的堂众们必定会在那刻发现,随时将魔兵困入阵中,大举歼灭。
但此刻,魔兵入侵之时,碧澜堂却没有半点作为。
步青殿的殿众赶往碧澜堂通知守山的时候,碧澜堂早已被血洗满堂浮尸千万了。
……雾秋山出了叛徒。
不然魔兵就不会这么快破阵,在破阵之前还灭了碧澜堂。
百梧殿的白水大人抱着长长的白胡须,站在雾秋山小金顶之上,手慌脚乱地敲响了警戒金钟。
钟声长鸣,全山戒备,誓死一战。
三十二堂堂众们为主力,百梧殿、步青殿、长归殿为前锋,正面直击魔兵。回影殿、付云殿两面包抄,分散前方主力魔兵。霜华殿、闻海殿、忍冬殿从后方攻入,锁阵,将魔界余兵困入法阵中,重新结阵。素问殿及栖画殿为后援,不断医治上界伤重卫兵,以纸人傀儡术扰乱魔兵视线。
上魔大战整整酣战了三天三夜,以魔兵败走为终。
山众们活捉了几十个魔兵,由歃血堂彻夜审问他们,魔兵此次入侵上界,并未打着任何名号,见人便砍,见活便杀,像是饱受积怨的起义,疯狂而愚蠢,如若找死一般。
十殿殿众酣战之后,纷纷解剑回宫回堂。
疏月宫,几位战衣飘飘的少年郎抒发着心中快意恩仇的感想。
御尽然朗笑:“很久没有打得这样酣畅淋漓了,实战果然比纸上谈兵更惊险更刺激。”
辞雪用巾帕擦了擦怀中染血的长剑,星眸明灭,雪颜剔透:“的确是快意。”
御琛抿唇,拍了拍御尽然的肩膀:“以后,这样的机会还有很多。”
御尽然笑了笑,握住御琛的拳头:“二哥,看来我们要早日下山了?”
御琛但笑不语。
辞雪收剑,抬眸静静地看着御琛。
三人眼中,俱是跳耀着酣畅再战的意蕴。
白绥从宫外走了进来,白净的脸上带着些许血迹,笑道:“原来大家都回来了啊。”
却维突然出声问白绥:“哥哥,四师兄呢,你们不都在闻海殿吗?”
裴言不知道何时飘到了却维的身后,声音轻柔道:“蝙蝠喜血,山脚下的血气那么重,颜弗现在应该还在那里寻觅美味的鲜血吧,想来一时半会儿是回不来的。”
却维没有说话,像是根本没有听到裴言的话似的。
裴言垂下了眼睫,唇角勾着一抹笑,苦涩蔓延。
宫玖搂着花容失色的玉晚蝉走了进来,玉晚蝉揪紧宫玖的衣领,脸色煞白:“阿玖,这里怎么突然杀进来了那么多长相丑陋的恶人?他们是谁?为什么要攻打这里?”
“别怕,他们害不了你,这里有我,没有人能够害得了你,晚蝉,别怕。”宫玖搂紧了玉晚蝉,轻声安慰着,两人走进疏月宫,宫玖看到院子里站着的一群人,皱了皱眉,“一大群人堵在这里做什么?身上脏兮兮的,还不去洗干净了再出来,满宫的腥味也不觉得难闻吗?”
御尽然眨了眨眼,无奈的耸了耸肩:“徒儿们这就回房沐浴。”
宫玖淡淡地扫了他们一眼,搂着玉晚蝉往弥月阁的方向走去。
倏地,脚步一顿。
他回过头来,凤眸又在这群人里头扫了一遭。
秀眉微微拧了起来。
“苏儿呢?”
颜弗看到满山头的浮尸血海,兴奋得浑身打颤,噗的一声,化作一只瘦骨嶙峋的蝙蝠,狂蜂浪蝶一般扑进了血尸的怀抱里,张大血盆大口咬在那汩汩流血的手臂上,贪婪地吮吸了起来,突然动作一顿,抬起那双血色红眼,喃喃道:“有人喊我?”继而邪魅一笑,“怎么会有人喊我?”
没人疼的徒弟像根草,就算不见了,师父也不会找。
毛茸茸的小脑袋猛地扎进血洞中,囫囵吞咽着尚还微热的新鲜血液。
有血管饱他已经很满足了。
苏菜菜猛地打了一个喷嚏,一脸狐疑,谁在想我?
苏菜菜想要伸手揉一揉发痒的鼻子,但奈何手臂被人用锁仙绳捆在了身后,她动弹不得,只能像是一条狗似的被那人牵着绳子往前走。
牵着她的人还只不过是一个五六岁的黑衣小童。
黑衣小童回过头来,冷声道:“你的腿是否不想要了?本座现在就可以成全你。”
苏菜菜身子一抖,小声道:“年轻人,脾气不要这么暴躁嘛。”
黑衣小童拔剑,斜了苏菜菜一眼,苏菜菜连忙惊恐道:“不喜欢我你可以侮辱我,但请你不要打我!这样多伤和气啊,杀了我你就找不到下山的路,要是被上界的人捉到你,再逃便更难了。”
黑衣小童收了剑,面色如黑水,推了苏菜菜一把:“继续带路。”
苏菜菜吸了吸鼻子,只得在前面开路。
事情还得从一个时辰前说起。
金钟长鸣的信号响起的时候,苏菜菜正在栖画殿上课。
魔兵入侵,殿主师叔很快便和其他几位殿主取得联系并且形成统一战线,栖画殿的殿众们负责扰乱魔兵视线,纷纷用纸人傀儡术捏造上界卫兵,引得魔兵入阵,逐一歼灭。
苏菜菜一个红旗下长大的好苗苗,哪里见过那么多的尸山血海刀光剑影,甫一上线便吓破了胆,临阵脱逃,屁滚尿流地逃到了疏月宫的马厩里,那里喂养着辟邪,宫里的人都出去迎战了,苏菜菜一个人怕得慌,便只得抱紧了这只传说中能够带来好运气的神兽辟邪,寻求安慰。
……唔,杀人流血好可怕。苏菜菜吓得牙齿打颤。
辟邪乜了苏菜菜一眼,露出鄙夷的神情,但到底没有将苏菜菜甩开。
苏菜菜脑袋里混沌一片。
恍惚中,似乎记得《暖酥消》的剧情里,就是在这一年,魔兵入侵,苏采儿消失,一年后,女主卿妩出现,故事走上了主线,又过了两年,苏采儿回山,炮灰收场。
……也就是说,在这个时候,我会提前领盒饭中场 ...
(休息?苏菜菜瞪大了眼睛。
她怔了怔,有些回不过来神。
一时间也说不清楚自己到底是愿意领盒饭还是不愿意领盒饭了。
毕竟苏采儿消失的那三年,《暖酥消》中半点介绍都没有提及,苏菜菜对未知的事物素来都是充满恐惧和抵触的,天知道身为女配的苏采儿在消失的那三年里受到了怎样的非人折磨。
唔……还是乖乖留在雾秋山刷栖画殿殿主大人的好感度比较好。
但事实证明,剧情就像大姨妈一样,到了时间,不管你愿不愿意,它都会呼啸而来。
汹涌澎湃。
一把寒光凛冽的白刃架在了苏菜菜的脖子上。
伴随着一个像是来自于地狱深渊的声音。
奶声奶气的,尖锐诡异之极。
“带本座下山……”
接下来,便是方才那一幕场景。
苏菜菜被黑漆漆的小盆友捆了,狗一样被他牵着,往山下走去。
这条山路她五年间走了无数次,那时候她正当宠,宫玖经常带她下山玩,来回几百次,便也走熟了,无需演算,只看看两边桃树山石的位置,便知道下一步在哪里。
苏菜菜有几次故意走错了路,想要将黑衣小童困在阵中,但这小孩子着实是警惕心高,几次拆穿了苏菜菜的把戏,别看他身子小,那法力甚是高强,她刚被抓那会儿,还反抗了一小会儿,从怀中掏出了几张符咒,想要灭了这小子,可惜那些符咒在半空中便被黑衣小童一把鬼火给燃了。
他当着苏菜菜的面,手掌一挥,沉鱼阁便整个被他震碎了。
眼睛里半点情绪都没有,无波无澜的。
他静静地看着苏菜菜。
苏菜菜立马就怂了,乖乖带他下山,再也不敢当面反抗,只敢背地里使幺蛾子。
当苏菜菜再一次企图将小童困在阵中的时候,黑衣小童明显有些不耐烦了,刀光一闪,利剑划破了苏菜菜的背,鲜血透了出来,沾湿了绿色的薄衫。
“给本座老实点!”
黑衣小童突然拧眉,鼻子嗅了嗅。
“你身上这是什么味?”
75第75章
( 苏菜菜愣愣道:“妈妈的味道……?”
黑衣小童嘴角抽了抽。
他走到苏菜菜身后,腾空漂浮在半空中,伸手摸了摸苏菜菜染血的背部,抬起手,指腹上沾着鲜红的血迹,鼻子凑过去嗅了嗅,敛眉道:“原来是蛊虫……”他神色莫辩地看着苏菜菜,冷声道,“疏月宫的宫玖擅蛊虫,看来他很在意你嘛,竟然在你的身上放了这个……说,你到底是谁?”
脊背上一阵抽疼,苏菜菜这才后知后觉地倒吸凉气。
疼得小脸皱成了一团。
黑衣小童冷笑,狠狠地按了按苏菜菜背上的伤口:“宫玖为何要在你身上放这个子蛊?”
苏菜菜疼得快要哭出来,眼泪汪汪道:“我怎么知道他在想什么啊?他虫子多他乐意怎么弄就怎么弄,我又不能反抗,你以为我很想让虫子钻进我的身体里吗?!我脑袋里有坑呐?!”
黑衣小童抿唇,沉声道:“这么说来,你是被迫的?”
苏菜菜点头如捣蒜,脸上疼得失却血色。
黑衣小童思忖了片刻,举剑向苏菜菜挥去,苏菜菜猛地闭上眼睛,以为自己这回会彻底领盒饭的时候,却不想,绑着自己身体的绳子突然松了下来,苏菜菜身子一轻,恢复了自由。
她睁开眼睛,愣愣地看着黑衣小童。
有些不敢置信。
魔族之人原来这么好说话吗?
黑衣小童面无表情的一张娃娃脸,伸手抓住了苏菜菜的手臂,苏菜菜下意识地便要挣扎,但娃娃脸的力气着实如磐石一般难以撼动,她的力气对于他来说完全就是螳臂当车自不量力。
利剑滑过,苏菜菜手肘内侧的血管迸裂,鲜血流了出来。
艳丽的血液欢快地流淌,衬着白莹华玉的藕臂,显得格外靡丽。
苏菜菜心疼地捧着自己的手臂。
血流得这样欢畅。
这得吃多少猪血才能补得回来呐。
苏菜菜泪流满面。
黑衣小童一手握住苏菜菜受伤的那截手臂,另一只手猛地击向她的天灵盖,苏菜菜只觉得从天灵盖涌起一股狂暴的气息,汹涌地流窜到四肢百骸,身体里像是有气波鼓动,极欲迸裂,她的血肉像是被万虫噬咬,每一寸肌肤都如同烈火焚烧,那狂暴的气息慢慢从四肢百骸向受伤的左臂处涌去,像是在厮杀追赶着什么东西一般,摧城拔寨,所过之处皆是荒芜焦土,血肉沸腾。ww
苏菜菜紧咬着牙关,想要从黑衣小童的手臂中挣脱出来,身体像是受不住这股凌烈之气的摧残,肝胆俱裂,像是随时会爆炸一般,所有的狂暴之气都凝在左臂里,身子骤然一轻。
从那鲜血淋漓的左臂伤口里硬生生逼出来一只血肉模糊的虫子。
如同丧家之犬。
虫子只有指甲盖大小,刚刚从伤口里爬出来的时候,还会滚动着虫身,剧烈地挣扎着,但当整个虫身从伤口里爬出来之后,虫子便迅速躺倒,趴在苏菜菜的手臂上,动也不动。
黑衣小童用长剑挑起那条虫子的尸体,低眉敛容看了一会,勾起唇角:“果然是子归蛊,此蛊属蛊虫中的上品,极难成活,一个瓮里最多成活三只,他竟然会在你身上放置子归蛊,想来你对于他来说,是极其重要的人,本座原本还想出山之后杀了你,现在看来,留着你的用处可比死了更大。”
苏菜菜一愣,痛哭流涕道:“你可以拿我威胁宫玖!威胁疏月宫!但千万别杀我!”
黑衣小童鄙夷地看了苏菜菜一眼:“上界真是越来越没落了,你这种贪生怕死的人竟然都可以入得一宫修炼,简直是浪费了雾秋山一片大好的灵泉活头风水宝地。”
苏菜菜问:“难道魔界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才来攻打雾秋山的吗?为了抢地盘?”
“自然不只是这个原因。”黑衣小童冷声道:“这个世界的生存法则本身就存在纰漏,七界之中,神、仙两界独大,魔、妖、鬼三界属众法力竟然还不如凡尘之人,上界占着灵力最充沛的雾秋山,却始终不作为,一百年了竟还未产生半位主神。世道不公,怜我魔界在夹缝中生存,妖鬼二界尚可在上界修行,可我魔界却不被允许占用上界灵力,本座怎能咽下这口气!”
“那你怎么才能咽下这口气呐?”苏菜菜眼巴巴的问。
黑衣小童一怔,猛地拿剑敲了敲苏菜菜的脑袋:“你给本座闭嘴!”
苏菜菜抱着脑袋,泪眼汪汪道:“你刚刚说你攻打雾秋山不是为了抢土地,那是为了什么?”
黑衣小童没有说话。
他侧过身,看向雾秋山云雾缭绕的金顶。
容颜明净,黑眸星耀。
明明身子矮小,靠漂浮在空中才能达到和苏菜菜一样的高度。
但却偏生站出了一种舍我其谁的王者之气。
“本座一直认为,我们现在所处的这个世界,不过是造物主创造的一个空间,这个空间由一个天然阵法形成,阵眼便是灵力最充沛的雾秋山,只要攻破了雾秋山,我们便可以去到空间以外的世界,去到那个比现在更辽阔更遥远的地方。我们如今遵守的世界法则可以被打破,魔妖鬼三界不再存于世界最末,他们可以任意妄为,不再被苟且偷生,他们可以成为新世界的霸主。”
苏菜菜呆若木鸡,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你是说……我们现在所生存的这个世界,不是真正的世界?它只是一个空间?空间外面才是真正的世界?”
黑衣小童回过头来,看向苏菜菜。
“我们所处的这个世界之外,可能又是造物主创造的另外一个空间,本座说不准,但可以肯定的是,阵眼就在雾秋山,因为那里的五行分布、星宫数位、命理易变俨然就是空间里头的灵泉活头,滋长着空间里的所有事物,维护空间平衡,七界生态。只要攻破了雾秋山,本座的族人便不会再受到世界制衡,三界欺压,他们可以以新的守则存活于世间。”
苏菜菜愣愣地看着黑衣小童,惊诧得说不出话来。
这孩子的思想也忒超前了些。
……但似乎又说得很有道理。
或许我们所处的这个世界真的就只是一个空间,一个名为《暖酥消》的空间,世界守则由《暖酥消》作者创造,神、仙二界凌天,魔、妖、鬼三界式微,那么跳脱这个空间之外,等待着我们的新世界会是怎么样的?会是一个真真正正的世界?
苏菜菜心中有些恍惚。
是不是攻破了雾秋山,她就能回到她原来的世界了?
或许她现在所处的这个世界,只不过是电脑里的一段代码,一个虚拟的空间。
等她找到了空间的阵眼,撕破空间,是不是就可以从电脑里跳出来?
黑衣小童飘到苏菜菜跟前,离得很近,那双黑漆漆的眸子,沉沉地看着苏菜菜。
充满威严 ...
(,目光如炬,不容拒绝。
“你信不信本座方才的话?”
可苏菜菜却在他威压凌烈的眸子里,看到了一丝动摇,一丝不确信。
苏菜菜怔了怔。
原来他也是在迫切渴求别人认可他的观念的么?
……这小子,看起来也不像他表现得那么有信心嘛。
苏菜菜笑道:“我信,我自然是信。”
或许你不知道,在许多另外的世界里,魔界是令人闻风丧胆罪恶滔天的存在,包括神界在内许多生灵,看到魔界之人都会避让三分,所以我们现在所处的这个世界守则并不是唯一的。
苏菜菜道:“你的观念是对的,魔界会在下一个世界里称雄,我相信你。”
黑衣小童有些愣神。
少女的笑容充满笃定和信赖。
从来没有人这么肯定地坚持过他的观念。包括他的那些子民,他们不过是在尊崇他的想法而已,盲目的听从,盲目的执行,并不是真心实意地相信,只是奴性地服从罢了。
黑衣小童不动声色地松了一口气,面上依旧是冷凝寒霜的模样,薄唇微抿,明眸若沉水。
他推了苏菜菜一把:“少套近乎,给本座继续带路!”
苏菜菜背上的伤口又裂开了,疼得直吸气,方才听得认真,并未察觉到痛意,此刻松懈下来,疼痛便如江水一般席卷了苏菜菜的全身,背上的薄衫被血迹沾湿,湿淋淋地覆在娇嫩的肌肤上,有些微凉的难受,她背过手去摸了摸自己的背,疼得缩回了手,脸色煞白。
黑衣小童有些不耐烦了:“你到底走还是不走,本座……”
话还未说完,便猛地被一团黑影扑倒,苏菜菜被迎面而来的热浪气波殃及,摔倒在地,再抬头的时候,便看到一个奇丑无比的魔兽和黑衣小童厮打在一起,周遭剑波横扫,花木枯荣。
辟邪不知何时走到了苏菜菜的旁边,伸出柔软的舌头,舔了舔她受伤的脊背。
苏菜菜只觉得背上一片酥暖,再也感觉不到疼意。
待辟邪的舌头离开她的脊背之时,苏菜菜下意识地伸手去摸了摸后背。
伤口竟然愈合了。
苏菜菜愣愣地看着辟邪,它的脑袋上断了一只角,皮毛脏兮兮的,满是干涸的血迹,是方才她被黑衣小童抓走时,辟邪为了救她拼死一战而受的伤。
辟邪的眸子湿漉漉的,静静地看着苏菜菜。
苏菜菜一把抱住辟邪的脑袋,红着眼睛道:“好家伙,我以后再也不骂你没用了!”
76第76章
( 苏菜菜心中温软不已,没想到,最后跑下山救自己的,会是辟邪。
这只平常从来都不把自己当做主人对待的神兽,辟邪。
辟邪甩了甩脑袋,似乎有些不耐烦,马蹄向后蹬了几下,想要从苏菜菜的魔爪中挣开,但苏菜菜将它抱得死紧,那双细白的小手,像是黏在辟邪的脑袋上似的,怎么甩都甩不开。
苏菜菜方才流血流泪受到惊吓,此刻急需人安慰,怎么会放弃辟邪这个大暖炉。
咬着牙,使出吃奶的劲儿抱紧它。
牛皮糖一样。
辟邪又微微挣扎了一会儿,似乎是无能为力所以作罢,渐渐安静下来,由着苏菜菜抱着它。
难得的静谧。
察觉到辟邪不再反抗,苏菜菜笑眯了眼,脸颊贴着辟邪温热的脑袋,得寸进尺,小手宠溺地摸了摸辟邪狮身上柔软的皮毛,眉开眼笑道:“我就知道你关心我……”
辟邪将脑袋侧到一边,打了一个响鼻,似乎是一声冷哼。
苏菜菜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数丈之外,浑身火红的魔兽正和黑衣小童纠缠在一起,光影离闪,剑气涤荡,野兽的嗥叫不绝于耳,整个大地都仿佛承不住这战火的蔓延而微微颤抖。
魔兽被黑衣小童迎面直击,侧身闪过,猛地跌到地上,它仰头,又是一声长嗥,金瞳怒瞪,杀机并现,狮身快如闪电,背上的飞翼怒张,迅速向黑衣小童扑去。
苏菜菜望向激战的那两团身影,身子瑟缩了一下。
她小声问:“那只丑兮兮的妖兽是哪里来的?”
辟邪不能人语,只耷拉着眼皮,不悦地瞅了苏菜菜一眼。
那小眼神,颇为微妙。
苏菜菜心中一凛。
察言观色。
立马谄媚道:“那只俊美矫健的神兽是你的姘头?”
辟邪打了一个响鼻,睨了她一眼。
眸光慢悠悠地从苏菜菜身上挪开,落到那激战的两团身影上。
答案不言而喻。
“还真是啊?”苏菜菜喜笑颜开,一副哥俩好的模样,拍了拍辟邪的白狮脊背:“好家伙,比我能耐多了,找了个姘头还是个这么能打的,你和它什么时候勾搭上的?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速度够快的嘛……你刚刚被打伤之后就去搬救兵了吗?”
辟邪一脸看蛇精病的表情看着苏菜菜。ww
蠢货。
苏菜菜一愣,摸了摸鼻子,干笑道:“我忘记你不能说话了,嘿嘿。”
火红的魔兽伸出利爪,猛地划开了黑衣小童的左臂,鲜血淋漓,白骨析出,千钧一发之间,黑衣小童抬起右臂,一个泛着浓浓黑气的光波打到了火红魔兽的身上,野兽闷哼。
两者俱是后退数步。
黑衣小童捂紧自己的左臂,唇角溢血,急骤的喘息着,黑眸乖戾,阴鸷地盯着火红魔兽的一举一动,身体崩成了一道弓,随时都会应声而发。白净的小脸上,此刻也沾满了鲜红的血迹,他的身上有数道野兽利爪划过的痕迹,黑衣割破,污红的血迹四溢浸染,如若一个血娃娃。
火红魔兽亦是身受重伤,金瞳被鲜血染红,浑身的猥毛竖起,飞翼怒展,警惕地盯着黑衣小童。
黑衣小童的身影倔强,站成一颗瘦小的青松,奋力挺拔,难掩萧瑟。
他眸中的沉色慢慢变得虚弱,瞳孔微微失神,涣散无光。
身子一软,倒在了地上。
如同崩极而败的弓弦,吧嗒一声,弓弦断裂。
黑衣小童变成了一个婴儿,衣裳因为太大而塌软下去,露出他半个软嫩白皙的胸膛。
火红魔兽分辨出没有杀机之后便猛地扑向黑衣小童。
正欲伸爪撕碎他的时候,却听到苏菜菜一声娇斥:“住手!”
利爪顿在了半空中。
苏菜菜小旋风一样跑到黑衣小童身边。
她猛地弯身将水灵灵的婴儿抱在怀中,一脸紧张地看着火红的魔兽。
颤颤巍巍道:“你、你不可以杀他!”
明明知道这个人是魔尊,但她受到的教育并没有让她弃一个婴儿的性命于不顾。
她的手指微微发颤,眼睛紧紧地盯着面前这个丑陋凶恶至极的魔兽,生怕它一个不高兴会伸爪碎了自己,毕竟她根本就不认识这个面相狰狞的魔兽,谁知道它的秉性如何,会不会放过自己。
苏菜菜脸色煞白,现在已经开始慢慢后悔起来,冲动是魔鬼,魔尊的性命和她有什么关系,他甚至还打伤了她,她到底是哪一根神经打结了竟然会想要出手救这个恶人?!
脑袋被掬花夹过了吗?!
苏菜菜痛心疾首。
……但现在这个剑拔弩张的点上再后悔会不会很没面子?
苏菜菜心中一凛,只得咬紧了牙关死撑,泪眼婆娑地瞪着魔兽。
心中早已悔的肠子都青了。
辟邪不知何时走到了苏菜菜身后,魔兽静静地看了辟邪一眼,慢慢收回了自己的爪子,它闷嗥了一声,跛着受伤流血的蹄子,走到辟邪身边,凶恶丑陋的模样,此刻却显得有几分憨厚愚笨。
它虎背上怒展的飞翼此刻也耷拉下来,如同一只大型的毛绒动物,乖乖地呆在辟邪身边,侧着脑袋用舌头舔舐着它受伤的蹄子,蠢兮兮的样子,一点都没有方才的气势凌人。
苏菜菜心中松了一口气,小腿软绵绵的,直打哆嗦。
她看了看怀中粉雕玉琢的婴儿,他的模样不过几月大小,黑幽幽的眼睛,直直地看着苏菜菜,苏菜菜心中软成一团,虚弱地冲他笑了笑,这个世界上,婴儿的容颜是最干净的颜色。
婴儿水汪汪的眼睛中似乎闪过一丝什么。
他看了苏菜菜半晌,突然,樱桃小嘴张开,唤了苏菜菜一声。
“娘……”
苏菜菜一愣,吓得差点将怀中的婴儿扔出去。
这是怎么回事?
魔尊突然变成了婴儿,这婴儿竟然还喊她娘?
似乎觉得很有意思似的,婴儿眯起了眼睛,奶声奶气地继续唤着。
“娘……娘……”
苏菜菜瞪大了眼睛。
干巴巴地解释着:“我不是你娘……”
这时候,雾秋山的山顶上突然响起金钟长鸣,浩荡悠扬,像是都能撞进人类的心口里。
苏菜菜肩头一震。
钟声三长一短,是警戒的意思。
看来魔界的人还未彻底肃清。
苏菜菜抱着婴儿,下意识地便要上山回疏月宫躲着战乱。
走了两步,苏菜菜倏地顿住。
她抬头,静静地看着雾秋山山顶。
山路蜿蜒,青云直上。
那个世界,竟然离她这样遥 ...
(远,遥远得仿佛就在天的尽头。
她竟然在那个天边一样的地方,呆了那么久。
久到她都快忘记了自己到底为什么要继续呆在那里。
苏菜菜想起了自己前世里曾经住在外婆家的那几年,父母在国外忙于生意,将她寄养到外婆家,外婆和舅舅一家住在一起,其乐融融,苏菜菜从前一直以为自己和他们是一家子,直到舅舅家的女儿生日那天,苏菜菜烤了一下午的饼干,喜滋滋地拿去送给表妹,却听到那样一段对话。
表妹的语气非常不耐烦:“那个女人到底还要赖在我们家多久,烦不烦啊?!”
外婆哄着表妹:“丫丫你声音小声一点,菜菜的爸爸妈妈忙生意,她一个人很可怜的。”
表妹气愤的声音:“她可怜我就不可怜吗?什么东西都要分她一半!就因为她可怜我就活该受气气吗?奶奶,到底谁才是你的亲孙女,你也要向着苏菜菜那个蠢货吗?”
表妹的声音里已然带了哭腔,外婆心疼得不得了:“当然你是亲孙女,你是亲孙女。”
表妹大吵大闹,娇气地哭出声来:“那她到底什么时候搬出去?!我不想让她留在这里抢走我的东西!让她滚啊!让她不要像狗一样赖在我们家!”
苏菜菜那时候站在门外,听得出神,身子冰凉冰凉的。
平时她已经足够小心翼翼,足够察言观色的了。
但,还是被人开始讨厌了吗?
苏菜菜默默地走回自己的卧室,将她烤了一个下午的饼干一块块塞进自己的嘴巴里,眼泪悄无声息地流淌着,和在嘴里,尽是酸涩的苦意,难吃死了,但苏菜菜却固执地将一整盒饼干都尽数吞进肚子里。她给远在国外的母亲打电话,但刚刚喂了一声,母亲便在电话那头说:“菜菜,妈妈现在马上要开一个重要的会议,等会儿再给你回过去。”
可是苏菜菜等到了太阳下山,星辰陨落,依旧没有等来母亲的电话。
第二日,苏菜菜起了一个大早,花了十几分钟烤了一盒饼干,送给了表妹,脸上笑得柔软。
可是她知道,这盒饼干再也不是昨天花了整整一个下午烤出来的那盒饼干了。
长大后,苏菜菜一个人搬到了半山腰的私人公寓里,再也没有回过外婆家。
苏菜菜静静地看着那遥远的雾秋山。
山上云雾缭绕,弥散着终年无法退去的迷雾。
迷雾的尽头,坐落着一个叫做疏月宫的宫殿,宫殿里住着一群鲜活的人。
大师兄裴言,二师兄御琛,三师兄御尽然,四师兄颜弗,五师兄辞雪,六师兄白绥,七师兄却维……还有宫玖和他的新宠,玉晚蝉。
苏菜菜从来都是一个多余的人。
就到此为止吧,苏采儿的故事早已经结束。
她吸了吸鼻子。
是时候该离开了。
77第77章
( 苏菜菜抱着婴儿,问旁边伫立着的辟邪:“你要不要和我一道走?”
不等辟邪表态,苏菜菜便自顾自的抢先说着:“虽然你是我的坐骑,但你毕竟是宫玖捕获的,据说,神兽认主,只认驯服他们的人。ww”苏菜菜低下脑袋,握紧了抱住婴儿的小手,细声道,“我这么没出息,你被迫送给我,心中大概是很不甘愿的吧。”苏菜菜咬了咬下唇,小声道,“辟邪,你若是现在回山继续跟着宫玖,我也能够理解,我、我不怪你。”
怀中的婴儿扭了扭白胖胖的身子。
黑幽幽的眸子,定定地看着苏菜菜,漆黑纯净。
似乎是在安慰苏菜菜。
苏菜菜鼻子发酸,冲他笑了笑。
辟邪打了一个响鼻,猛地拿卷尾扫了苏菜菜一下,力道极大,丝毫没有怜香惜玉的意思,苏菜菜被辟邪击中,“哎哟”一声,一个踉跄跌到了地上,怀中的婴儿也差点因此被她扔了出去,幸得小家伙机灵,知道紧紧揪住她的衣领不放,这才没有酿成悲剧。
苏菜菜泪眼汪汪地看着辟邪,不知道它为什么又突然发起小姐脾气来。
辟邪扬起高傲的脖子,矫健的向前跑了几步,回过头来,湿漉漉的眸子定定地看着苏菜菜。
似乎有些不耐烦。
仿佛在说:蠢货,你怎么还不跟上来?
辟邪身后的方向是下山的路。
青路悠悠,桃蕊灼艳。
苏菜菜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
辟邪这是……要与她共同进退的意思吗?
苏菜菜心中一荡,眼睛笑眯眯地弯成了一道新月,一时间也顾不得掬花被摔疼了,只眉开眼笑地从地上爬了起来,抱着婴儿,屁颠屁颠地跟了上去:“辟邪,等等我。”
辟邪站在原地,似乎嫌弃苏菜菜跑路的速度太慢,于是给旁边的火红魔兽使了一个眼神,魔兽心领神会,立马将脑袋探到苏菜菜的腿下,将她往上一顶,苏菜菜身子一轻,便被魔兽驮到了背上,身形不稳,苏菜菜张大嘴巴,满面惊恐的样子,一手抱着婴儿,一手握住了魔兽头上的一只羚羊角。
魔兽身上的皮毛状若刺猬毛发,明明看起来十分尖锐扎人,但坐上去的时候却十分柔软。
苏菜菜握紧了魔兽脑袋上的角,心中有些异样,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发酵一般。这是她第一次骑上魔兽当坐骑,隐约间,竟然有种驯服的快感,上者为王。
魔兽迅猛地向前疾驰着,耳畔是呼啸而过的暖风,苏菜菜心中豪情万丈,身体里一直尚未有种子生根发芽的地方,此刻竟然生出了一棵翠绿葱郁的嫩芽来,摇枝茁壮。
鲜衣怒马,仗剑天涯。
“前行六十丈,向右绕过前方那棵桃花树,再直走……”
两兽两人向着远方疾驰而去。
珠圆玉润的声音渐渐消失在雾秋山青路的尽头。
桃林渐渐合拢,山石流转,绿蕉芜乱,掩去他们曾走过的路。
暖风所撩,皆是万里萦稥。
.
宫玖红着眼睛杀光了最后一批埋伏在雾秋山上的魔兵,赶到了子归蛊最后传出存活反应的地方,他的心脏急促加快着,思绪纷杂,似有钝痛传来。子归蛊怎么会突然没有存活反应?沉鱼阁被魔兵击毁了,辟邪也是不翼而飞,马厩里到处都是血,触目惊心的血迹,苏儿她人在哪里?
那个没用的东西,不在疏月宫乖乖躲着,她又跑去了哪里?
宫玖咬着牙,想都不敢往下想。
子归蛊,依主而生,人在蛊在,人亡蛊亡。
明明心中其实已经有了答案,但宫玖却始终不愿意相信,不敢相信。
猩红的凤眸里闪过慌乱和恐惧。
当他赶到事故现场,看到眼前的场景时。
只觉得心脏被人猛地掐住攥紧,胸腔里阵阵抽疼,喘不过气来。
瞳孔剧烈收缩,目眦尽裂。
此处的山林巨石皆是被重创过的痕迹,焦土不生寸草,枯木发黑,野草烧尽。
鲜血染红了大地。
四周颓败,毫无生命气息,俨然是激战过后荒芜萧索的模样。
颜弗静静地蹲在地上,他的脚下,大片的血迹浸透到了干涸的土地里,像是盛开的血莲。
宫玖的身体剧烈颤抖着。
声音干哑,像是破损的洞箫,揉进了风中。
“苏儿呢……?”
宫玖狠戾地看着颜弗,双目血红。
“苏儿人呢?!”
颜弗唇角沾着一抹血渍,回头,红通通的眼睛,定定地看着宫玖。
眉心的朱砂,宛若心头血泪,诛心凄艳。
颜弗启唇,破锣一样沙哑的嗓子,低低道:“小师妹被穷奇吃掉了,尸骨无存……师父你刚刚也听到了穷奇嗥叫的声音吧,小师妹就是在那个时候……”他的话还未说完,便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击中,狠狠地摔到数丈远的枯木上,胸口一痛,噗的一声鲜血从唇角溢了出来。
他重重地落到地上。
宫玖在下一秒,瞬移而至,狠狠揪起颜弗的领口,狰狞着一张皎月流光般妖艳的容颜。
凤眸里,刮起猩红的海啸,异兽竖瞳立现。
他恶狠狠地瞪着颜弗。
声音仿佛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似的,森冷阴寒,淬着毒意。
“为师问你最后一遍,苏采儿她人呢?!”
颜弗的唇角不断溢着鲜血,黏腻湿泽。
他红色的兽眸,定定地看着宫玖,露出一个讥讽的笑容。
“再说多少次,也依然是这个结果……小师妹死了,在你护着玉晚蝉躲避魔兵的时候,被穷奇吞进了肚子里,尸骨无存,你看,这里都是小师妹的血,遍地都是啊……呵呵,穷奇是恶兽,食人而生,这些,想必师父你是知道的吧?”
宫玖呼吸不畅,胸膛剧烈起伏,只是阴鸷地盯着颜弗,那残暴的眸光,像是要杀人似的。
颜弗的眸中无惊无惧,只是定定看着宫玖。
“你该死!”宫玖倏地抬手,带毒的手指掐住了颜弗的脖子,颜弗被狠狠抵到枯木上,脑袋被迫扬起,脖颈上的青筋直冒,白净的小脸因为被扼住呼吸而渐渐变得发紫,由青紫变得乌黑。
眼神涣散,红色的瞳孔变得成木然的浓黑。
他的眼睛慢慢阖上,身体骤然失力,抽丝一般,终于噗的一声被打回原形。
变成一只干瘪瘦弱的小蝙蝠。
宫玖松了手,胸膛急剧起伏着,他强行站定,藏在袖口里的拳头不住的发颤。
“那个生命力比野草还旺盛的东西,怎么可能会死?……她怎么会碰上穷奇?”宫玖瞬移,红影撕裂,来到那片被血迹染红的大地之上,他高傲的身子跪了下来,摸着地上的尚未干涸的血迹,手指 ...
(剧烈地颤抖,“没用的东西,看到穷奇怎么不躲?为什么不躲开?”
宫玖的凤眸里布满仓惶的寒霜,狠戾癫狂。
“本宫不会相信的,她一定还没有死,一定没有碰上穷奇……”
宫玖的手指猛地伸出猛兽的利爪,尖锐纤长,扎进那土壤中,将一把沾着血迹的土壤抓了起来,他神经质地嗅了嗅,仿佛还能从这湿润的血渍里闻到那女人芳香的味道。
他凤眸中的竖瞳微微涣散,无神地看着手上那捧泛着血腥味的湿土。
唇角勾着一抹妖异的笑容。
“她不会死的,她不会。”
宫玖猛地将那捧湿土塞进自己的嘴里,囫囵吞咽着,眸中闪烁着疯狂的笑意和恨意,一捧接着一捧,长长的指甲被泥泞的湿土染脏,娇艳欲滴的红唇上沾着污秽的脏泥,粉颊边尽是污红的血迹,他凶狠地瞪大了眼睛,竖瞳细成一条线,几乎消失在整个红色的眸子里,笑容狰狞而可怖。
“本宫不会让她死的,苏儿还活着,她还活着。”
红衣浓重,青丝如瀑,跪在鲜血染就的焦土之上。
男人唇角的笑。
疯狂而绝望。
.
许多年以后,苏菜菜曾经问过颜弗:“为什么当初要骗宫玖?”
颜弗看了苏菜菜许久,露出一个恶劣的笑容:“我不是为了你,我是为了我自己。你以为整个疏月宫只有你一个人被宫玖抛弃过吗?我不过是为自己报仇而已。”
苏菜菜噢了一声,笑眯眯道:“原来你是在为我抱不平啊。”
“自作多情的女人,你到底是从哪里听出来我在为你打抱不平?!”
颜弗冷笑了一声,露出了尖尖的獠牙,张牙舞爪猛地向苏菜菜扑去。
苏菜菜伸手猛地一个爆栗敲中他的眉心,颜弗噗的一声变成干瘪的蝙蝠,苏菜菜将他捏在手心里,狠狠揉了揉他的脑袋,喜笑颜开道:“这个游戏玩了十几年了,你还没玩厌啊四师兄?”
蝙蝠只恶狠狠地瞪着一双绿豆大小的红眼睛,咬牙切齿看着苏菜菜。
.
苏菜菜一行人下山之后,再无阵法阻拦,魔兽振翅而飞,一日千里,将一行人带到了千里之外的涅城,此地离雾秋山甚远,依山傍水,并且四季长春,是个非常利于修行居住的地方。
涅城郊外,苏菜菜趴在魔兽的身上,摸了摸它脑袋上柔软的猥毛,喃喃自语着。
“怎么办……你和辟邪的样子看起来太奇怪了,这样进城,会不会引起骚乱?要是引来了宫玖怎么办?”苏菜菜心中一顿,低头笑道,“也不知道他发现我失踪,会不会寻过来……”
辟邪打了一个响鼻,狠狠地拿卷尾扫了苏菜菜一把,将她打得左右摇晃,苏菜菜赶紧趴倒握住魔兽头上的角,大声道:“好好好,我不提他了我不提他了,你别生气。”
辟邪这才息怒,只高冷地睨着苏菜菜。
苏菜菜又开始叹气:“你们这样没办法进城嘛,凡人胆子小,被你们吓到了怎么办呢……”
话还没说话,便看到辟邪浑身突然溢出了白色的光圈,四溢的仙气将它的身体包裹,待它从光圈中走出来之后,苏菜菜惊讶的发现,它竟然变成了一只白色的猫。
那双眼睛湿漉漉的,静静的看着苏菜菜。
苏菜菜身下的魔兽浑身也泛起了污红色的气团,苏菜菜身下一空,突然跌到了地上,魔兽从污红气团中走了出来,变成了一只黑色的猫。
苏菜菜抱着婴儿,瞪大了眼睛:“乖乖,原来辟邪你这么有用啊……”
78第78章
( 苏菜菜的身上染了不少血迹,绿裳背后也被魔尊用利剑划开了,衣衫褴褛,遍布血渍,这样进城的话,一定会引起骚动,苏菜菜在栖画殿待了许多年,除了符箓课满分之外,其他几门主课指诀、幻术、八卦学得都是半吊子,但纵然是半吊子,也总比五年前一无是处的她要强得多。
五年,足够让她成长了。
苏菜菜捏诀施法,失败了好几次,最后终于用幻术将自己变了一个样子,衣裳整洁干净,样貌平凡无奇,这幻术只能用来迷惑凡人,其他修道之人包括妖魔鬼仍旧可以看见她真正的样子。
旧法重施,苏菜菜将婴儿变了一个模样,血迹被清,破烂宽松的黑裳变成了一个粉色的襁褓。
打理好自己之后,苏菜菜抱着婴儿,身后跟着一白一黑两只猫咪,大摇大摆地进了涅城。
这五年间,她跟着宫玖也下山到集市中玩了不少次。
但那时候,宫玖总是跟在她的身边,少爷似的让苏菜菜伺候着,没有一处空闲,此番翻身做主人,带着爱宠和婴儿再杀回市集里,苏菜菜的心境自然有些不同。
神清气爽,满面春风。
没有宫玖在身边,似乎连空气都清新了许多。
苏菜菜雄赳赳气昂昂地进了一家绸缎庄,想要买些衣拾掇拾掇自己,老板娘热情招待了苏菜菜,本想捏一捏苏菜菜的腰围,却被苏菜菜灵巧地躲了过去。虽然老板娘因为幻术看不到苏菜菜此刻身上的血迹,但若是老板娘伸手触碰的话,定然会沾一手的鲜血,到时候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苏菜菜从怀里掏出了三两银子,这是方才在涅城郊外点石成金而变来的银子,苏菜菜将银子塞到老板娘的怀里,笑道:“我没有什么眼光,姐姐你帮忙我置备一些衣服吧,买几套日常换洗的衣裳就可以了,哦,对了,再买几件婴儿的衣服,还有靴子。”
“哟,这是姑娘你的弟弟吧,生得可真是可爱。”老板娘收了银子,笑着便要伸手去捏婴儿的小脸,苏菜菜侧身避过。笑话,婴儿身上的血比她身上的更多,苏菜菜哪里敢让其他人触碰他。
婴儿拧着眉头,警惕地看着老板娘,一副颇为嫌弃的样子。
老板娘摸了摸鼻子,只道这姐弟二人不喜欢人触碰,她笑着用包袱装了几件少女的外裳,中衣里衣一一俱全,又添了几套婴儿的衣服,将包袱交给苏菜菜。
苏菜菜逛完了绸缎庄又去了墨斋,想要买一些黄纸和朱砂,她最在行的便是符箓,等找到了居住的地方,多画一些符咒傍身也是好的。
苏菜菜在墨斋里挑选笔墨纸砚的时候,突然发现墨斋里还有一些鬼怪异志的话本读物出售,苏菜菜随意地翻了几页,里头一些关于妖魔鬼怪的描述还是挺准确的,于是便一道买了下来。
付了账,苏菜菜又在市集里逛了逛,她脚边的黑猫突然停了下来,伸着脖子看着他们身后的某个地方,白猫也渐渐停了脚步,看下黑猫所凝视的那处位置。
苏菜菜顿住,回过头,一脸紧张地看着辟邪:“发生了什么事?该不是宫玖找来了吧?”
白猫摇了摇头,跟上苏菜菜的脚步,慢悠悠地向前走着。黑猫亦步亦趋,不离左右。
苏菜菜疑惑了望了望那个地方,并未发觉不妥,便转身,向前继续走着。
她抱着婴儿进了客栈,要了一间上房。
逛了一个下午,今天就在这里歇歇脚,明天再去置办一处宅子,在涅城稳居下来。
苏菜菜向小二要了热水,隔着屏风壁橱,褪去了染血的绿裳,伸腿踏进浴桶里,浑身都被温热的暖流包融,苏菜菜长长地喟叹了一声,撩起花瓣水花,欢快地搓澡起来。
一室氤氲,佳人隔着半透明的壁橱,倩影婀娜,粉光若晰。
婴儿躺在床榻上,白净的小脸不知道是不是被满屋子里的热气水雾蒸的,竟然微微泛起胭脂色。他的眼睛黑幽幽的,看不到底,屏风那头不时的传来苏菜菜银铃一般清脆的笑声,伴随着潮湿的水花声,显得有几分靡丽诱人,婴儿的小脸更红了,煮熟了的螃蟹一般。
他似乎做了很长时间的心里挣扎,但最后却还是忍不住歪了歪脑袋,将原本平躺着的身子侧到一边,那双黑得渗人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屏风那头。
还未看清楚佳人身段如何的时候,一只白猫扑到了他的脸上一顿疯狂乱抓,划破了他的小脸。
婴儿眸中陡然腾起怒气,满脸血痕,阴鸷地瞪着白猫。
白猫挡在他的眼前,那双冷眸,轻蔑地看着婴儿。
仿佛在一个废物。
婴儿面色铁青,权衡再三,最后只得翻身,狠狠地闭上了眼睛。
白猫又看了他几眼,发现他真的死心之后,才迈着优雅的步伐,跳下了床榻,窝在圆木桌上警惕地看着床上的婴儿,仿佛随时都会再扑上去抱着他的小脸乱抓一顿似的。
黑猫贴在白猫身边,脑袋蹭了蹭白猫。
白猫特别高冷地没理它。
苏菜菜从屏风后面洗完澡出来的时候,便觉得屋子里的气氛十分不对头,仿佛是两方割据似的,两只小猫窝在桌子上,婴儿躺在床上,明明没有交流,苏菜菜却觉得两方战火纷飞电光火石。
白猫见苏菜菜出来了,抬起脑袋看了苏菜菜一眼,继而慵懒地蜷成一团。
苏菜菜披着半干的湿发,跑到床榻上,抱起婴儿,想要将他身上的血迹也洗净,谁知刚刚抱起他,便被他脸上可怖的血痕吓了一大跳,手上失力,婴儿重重地跌到床榻上。
婴儿瞪大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苏菜菜。
许久,嘴巴一扁,“哇”的一声,撕心裂肺地哭嚎了起来。
苏菜菜被他哭得头皮发麻,连忙将婴儿抱在怀里,上下颠簸地晃动着,慌忙地拍着他的背,软声哄逗着:“不痛啊不痛啊,我给你呼呼,一点都不痛啊……”
婴儿扯着嗓子干嚎着,双手紧紧揪住苏菜菜的衣领不放,毛茸茸的脑袋深深地埋进她的巨_乳里,那两团沉甸甸的水蜜桃因为她上下晃动的动作而剧烈颤抖着,绵绵乳波汹涌而来,婴儿的小脸贴在那乳波上,小脸都被巨_乳拍打得酥软发烫了,婴儿舒服地眯起了眼睛。
圆桌上的白猫浑身的皮毛都炸开了,凶狠地喵喵直叫,狠戾的眸光恨恨地瞪着苏菜菜怀里的婴儿,仿佛在说:小子,你不想活了吗?!啊?!
婴儿递了一个挑衅的眼神过去。
白猫后腿一蹬,扑到了苏菜菜怀里,尖锐的爪子凶残地往婴儿的脸上招呼过去,苏菜菜眼疾手快,一把侧过身,将白猫扫到地上,白猫跌得狗吃_屎,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看着苏菜菜。
苏菜菜被白猫瞅得有些心虚,只得小声道:“他还只是一个孩子,你怎么能这么抓他?你看他脸上的血痕,多吓人啊……”苏菜菜越说越没底气,“下次、下次不许这么做了……”
...
( 旁边的黑猫见白猫受了欺负,猫身立了起来,红眸渗血,肉垫中倏地伸出纤长尖锐的利爪,弓起身子就要扑上来咬苏菜菜,苏菜菜心中一惊,连忙后退两三步,生怕黑猫变成魔兽的样子扑上来将自己撕了,她见识过魔兽的威力有多恐怖,至今都心有余悸。
白猫倏地拦到黑猫面前,挡去了它的攻势,只拿那双黑漆漆的眸子定定地看着苏菜菜。
像是在责备,又像是在哭泣。
苏菜菜越发没有底气了,不敢看白猫的眼睛。
声如蚊蝇:“那、那下次你想抓的话,就抓他的手臂和小腿吧,别毁容了就行。”
婴儿猛地抬头,怒视苏菜菜。
白猫瞅了婴儿一眼,心满意足地重新蜷成了一团。
末了,苏菜菜让小二送来了热水,将婴儿按在小浴盆里彻底清洗了一番,白猫盘在屏风的上头,时时刻刻监督着他们,苏菜菜心中莫名,也不知道辟邪到底在监督什么。
婴儿被苏菜菜剥鸡蛋似的剥光了身子,突然害羞起来,苏菜菜心中觉得有趣,便故意逗弄他,抓他的痒,婴儿小媳妇一样地闪躲着,身体爆红,眼睛水汪汪的,像是要哭出来一样。
白猫在屏风上面冷笑。
洗完澡之后,苏菜菜给婴儿换上了干净的衣裳,将他抱在怀中,坐在美人榻上翻看着今天下午买来的鬼怪志异,突然看到一段关于穷奇的描写。
穷奇,传说中抑善扬恶的凶恶魔兽,其状如赤虎,猬毛,飞翼,音如獆狗,是食人。
苏菜菜问辟邪:“你家姘头是穷奇?”
白猫蜷着身子,懒洋洋的模样,缓缓点了点头。
苏菜菜有些失神,喃喃道:“它该不会是卿妩的那头穷奇吧?”她眨了眨眼睛,“难道我穿越过来的意义就是为了拆卿妩的cp,抢卿妩的魔兽吗?”
啧啧,默默有些暗爽是肿么回事。
入夜,白猫和婴儿又差点打了起来,原因是两只小伙伴都想窝在苏菜菜的怀里睡,苏菜菜有些受宠若惊地看着白猫,它平时总是一副高冷不想和她亲近的样子,怎么突然这么热情起来。
最后,白猫取得了胜利的果实,强占了苏菜菜怀里的暖窝。
婴儿扁嘴欲哭,白猫亮出了寒光凛冽的利爪,危险地瞅着婴儿。
婴儿将干嚎声硬生生吞进肚子里。
他在苏菜菜看不到的角落里,溢出滔天的杀气。
黑猫炸了起来,凌厉地瞪着婴儿。
苏菜菜一个头两个大,隐隐觉得在涅城隐居的日子会很不太平。
小伙伴们根本不能愉快的玩耍嘛。
闹了半个晚上,两人两兽终于跌入梦乡。
苏菜菜刚熟睡不到半盏茶,便觉得房间里一阵天崩地裂重物落地的声音,苏菜菜再也忍不住,直起身子怒斥道:“你们三个到底有完没完,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房间里熄灭的烛灯倏地亮了起来。
苏菜菜看到穷奇用利爪将一个瑟瑟发抖的女人狠狠压在身下。
它喉咙里发出危险的嗥叫声。
79第79章
( 那个女人浑身泛着阴鬼之气,想来是阳寿已尽,化作孤魂野鬼流连人间。
房间里阴风阵阵,似有恶鬼在人耳边吐气,鬼哭狼嚎。
苏菜菜脸上一白,遇到紧急情况下意识地便要躲到宫玖身后抓住他的袖子。
可是她回过身。
她的身后,哪里还有宫玖的影子。
苏菜菜一愣,心脏微微泛涩。
茸长的眼睫轻轻地垂下。
嘴角扯出一个落魄的笑容。
她都快忘记自己已经离开那个人了。
宫玖这时候,怕是正在安慰玉晚蝉吧。
白猫喵了一声,轻盈地跳上了苏菜菜的脑袋,狠狠地挠了苏菜菜一下,利爪紧紧揪住她的头皮。
悲伤的情绪一扫而光。
苏菜菜疼得龇牙咧嘴,狂躁大叫:“好了好了,我不想他了辟邪你快下来!”伸手将脑袋上疯狂乱抓的白猫抱了下来,塞进自己的臂弯里,箍住它的四只爪子不准它再乱挠人。
“仙子小姐饶命,仙子小姐饶命,我并不是恶人,不要杀了我……”被穷奇用利爪按住的那名纤瘦女子抬起头来,泪眼朦胧的一张俏脸,右眼泪痣,涂满了花旦油彩,白底粉妆,朱唇含胭,哭得梨花带雨,蝉露秋枝,苏菜菜这才注意到她身上穿着蹙金绣云霞瞿纹霞帔的戏袍。
这姑娘生前定然很漂亮。
可惜死后这妆容就忒有些渗人了。
白面红唇,眼窝青紫,眸含血泪,黑丝如瀑。
妈蛋救命啊!这里有女鬼啊!
苏菜菜吓得屁滚尿流,爬到床帐的角落里,蜷成一团瑟瑟发抖。
白猫恨铁不成钢地狠狠挠了苏菜菜一爪子,尖利的大叫:“喵!喵!喵!”
苏菜菜手背上被白猫挠了好几个血痕,只得硬着头皮喊:“好好好,我下去,你别打我了!”
白猫恶狠狠地瞪了苏菜菜一眼,这才收了利爪。
苏菜菜泪眼婆娑,隐隐有些后悔,早知道辟邪这么凶,当初就不该把它拐下山嘛。
可是,如果没有辟邪和穷奇,苏菜菜应该会死得更惨。
她小心翼翼地瞅了一眼屋子中央那只被穷奇按在地上的女鬼。
青眼血瞳,憷人的很。
苏菜菜狠狠打了一个哆嗦。
唔,没了辟邪和穷奇的庇佑,她绝对会更惨。
白猫又狠狠地抓了苏菜菜的手背一爪子,怒瞪着眼睛。
苏菜菜头皮发麻,哭着说道:“好了好了,你别催我嘛,我会下去看的。”她捂紧被吓得活蹦乱跳的小心肝,颤颤巍巍地跳下床,有些胆怯地走到那纤瘦的女人面前。
声音打颤,带着哭腔。
“你、你是什么人?半夜闯进我的屋子里做什么?”
女人抬起浓墨重彩的一张花旦脸,右眼下坠着一颗朱红泪痣,宛若情人泪,如泣如诉。
她的血瞳沁泪,哭得可怜:“仙子小姐,我叫胭脂,是城主少爷简林的小妾,今日你们进城便一直跟着你们,想要找你帮忙,但你身边的两只神兽着实是防范得太紧,还有魔尊的气息,我怕我还未近你的身便会被他们打得魂飞魄散……可是今天晚上,我又去了简府,阿林……阿林他那样,我实在忍不住,就算魂飞魄散也要在你这里试上一试,只求他别再作践自己了……”
女人泪眼盈盈,慌乱地伸出两只白脂血臂,长利的指甲拼命向前攀爬着,似乎想要抓住苏菜菜的裤腿,她眸中的血泪愈浓,溢出眼眶,在白粉青面上染了一道凄婉红痕。
“仙子小姐,求求你,让我见一见阿林……”
苏菜菜吓得脸都白了,胭脂如今这摸样,血红发黑的指甲,满面血泪,头发蓬松,像极了索命的恶鬼,苏菜菜连忙后退几步,生怕胭脂的手会抓住她的腿脚,将她抓进恶狱深渊。
胭脂的声音温软,娇音萦萦,有着一副好嗓子,这样凄厉的哭起来便如同魔音穿耳一般。
幽怨哀戚,鬼哭神嚎。
令人头皮发麻,小腿打颤。
苏菜菜脸上一白,哭着道:“胭脂,你别哭了,别哭了,我帮你还不成吗?求你,别哭了!”
穷奇见势,收了利爪,化作黑猫的模样,走到了白猫身边,半立着身子,看着苏菜菜这边。
胭脂从穷奇的利爪下逃脱升天,擦了擦脸上的眼泪,粉黛浓妆哭成花猫,她忙乱地向苏菜菜磕头,一下又一下,额上磕得流出了血,一边哭一边笑:“谢谢仙子小姐,谢谢仙子小姐!” .
简府。
石狮静立,灯笼高挂。
已至深夜,街上无人行走,只有打更人嘶哑的喊更声。
“天干气躁,小心火烛。”
“咚——咚!咚!咚”
一慢三快,更鼓悠扬。
夜寂静,寒声碎。
真珠帘卷玉楼空,天淡银河垂地。
翠香是简府倒夜香的下人,等到主子们睡着闻不到夜香味的时候,才敢出来干活。
翠香将最后一桶夜香倒完之后,擦了擦脸上的汗,推着夜香板车,将夜香木桶送到杂房里,经过内院胭脂阁的时候,突然听到一个凄婉悠扬的女声,似乎在唱着一首动人的小曲。
半夜三更,正是野鬼夜行之时。
翠香汗毛倒立,吓得小腿直打哆嗦,动都不敢动。
板车上的夜香桶颤动,发出细微的声响。
翠香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里。
她入府才三天,刚入府的时候,曾经听闻大丫鬟们说,胭脂阁三年前死了一个小妾,妾名胭脂,生前是个戏子,胭脂死后,胭脂阁便夜夜闹鬼,传来胭脂的歌声。
翠香冷汗直冒,心脏狂跳。
胭脂阁里的歌声越来越凄婉了,似乎是在说什么“断井颓垣”“谁家院”,唱白说词,听得人毛骨悚然,后背发凉。翠香屏住了呼吸,吓得牙齿直打寒颤。
该不会、该不会这就是那女鬼的歌声吧……
翠香唇无血色,“呀”的大叫一声,猛地扔下夜香板车,抱头鼠窜,消失在简府的内院之中。
银屏夜微寒,孤月重门静。
一头火红的魔兽展开双翼,在月空中一跃而过。
穷奇驮着苏菜菜及白猫,飞在半空中,胭脂鬼影飘飘,在前方引路,不到片刻,便将他们引到了一方大宅,穷奇俯冲落地,化作黑猫模样,苏菜菜抱着白猫四处打量着宅邸。
耳畔传来雌雄莫辩的声音,唱着一首戏曲,凄凄哀哀,悲惋动人。
陪着夜风凄凉,甚为憷人。
女鬼眼睫一颤,又要落下眼泪来。
苏菜菜菊紧蛋疼胃出血。
哭哭哭,就知道哭!
哭能解决问题吗?
你要是能哭 ...
(得像我这样梨花带雨好看也就罢了,但你哭得很吓人你不知道吗?
苏菜菜见女鬼欲哭便头皮发麻,不敢看她的泪容,只咬牙揣紧了怀中的白猫,身子瑟瑟发抖。白猫这会儿倒是没有嫌弃苏菜菜胆子小了,乖乖地窝在苏菜菜怀里,任她抖成筛子。
女鬼默默流了一会儿泪,便哑声道:“仙子小姐,我们进去吧。”
苏菜菜松了一口气,心想着这女鬼总算是没哭了,苏菜菜连忙跟着胭脂进了月门,一路穿花拂柳,过桥绕石,只想着赶紧解决了这件事,回客栈好好睡一觉。
越靠近里头,那歌声便越凄婉。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便赏心乐事谁家院。”
“朝飞暮卷,云霞翠轩,雨丝风片,烟波画船,锦屏人忒看的这韶光贱。”
唱的是《牡丹亭》中的一首曲子。
苏菜菜这会儿憷的不是女鬼的血泪哭容了,憷的是那首歌。
这唱得也忒渗人了。
像是故意唱得这得凄婉似的,行腔隐约间,竟然还透着一股恶毒,宛若索命一般。
苏菜菜扼腕。
白糟蹋了一首好词。
临了胭脂阁门口,女鬼胭脂的魂魄径直穿透门窗,进了房间里头。胭脂阁的窗户大开,像是想要将歌声故意传到院子外头似的,华丽凄绝。
苏菜菜站在窗前,透过小轩窗,可以清清楚楚的看到里头的场景。
斜月碧窗,透着金屋里红纱掩映,玉璧辉煌。
灯纱暖人,十几盏灯仿佛将胭脂阁里的每一个角落都照亮了。
宛若粉墨出场的戏台,红帷静落,高灯如白练。
纱幔香浓,香炉青烟。
房间里站着一个人,背对着苏菜菜,看身段,应该是个男人,他身上披着和女鬼胭脂身上一模一样的蹙金绣云霞瞿纹霞帔戏袍,咿咿呀呀唱着词,唱腔百转千回。
他缓缓转过头来。
一张浓妆艳抹的脸,花旦扮相。
右眼泪痣,如歌如恨。
临去秋波那一眼,空洞绝望,含着泪,淬着毒汁。
女鬼静静地看着那男人,眼泪悄无声息地流着,但那男人仿佛看不见似的,绝望的眼神空空地落到房间里的某一处,唱腔丝丝入扣,动人不已,但华丽的行腔却怎么演掩不住幽怨的恨意。
他轻抬纤手,兰花秀指,拖住水袖行云流水,掩唇而笑。
空洞的眼珠子只动了一下,眸中的清泪便流了出来。
他的唇角的笑容越发秀艳。
唱词不停,一遍又一遍。
女鬼再也忍不住,含着血泪猛地扑向那男人:“阿林,别唱了,求你别唱了。”
她的灵魂穿透男人的身体。
跌到了地上。
男人恍然未觉,依旧掩着水袖,红唇轻启,依字声行腔,缠绵凄婉,泣泣诉诉。
苏菜菜恍然间惊觉。
男人的扮相和女鬼竟然一模一样。
就连那右眼的泪痣,也是如一而出。
长眉连娟,微睇绵藐。
一段并蒂年华。
80第80章
(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便赏心乐事谁家院。ww”
“朝飞暮卷,云霞翠轩,雨丝风片,烟波画船,锦屏人忒看的这韶光贱。”
行腔走板,京白唱词。
咿咿呀呀的戏曲由缓至急,越来越响,拉开了大红色的幔帏,露出一个金碧辉煌的戏台。
笙箫琵琶错杂乱弹,锣鼓拍板,不绝于耳。
一个身披蹙金绣云霞瞿纹霞帔戏袍的粉面花旦倩兮巧笑,红唇轻启,唱腔华丽婉转,念白细腻温软,依字声行腔,水磨腔调,兰指抬水袖,掩唇媚含笑。
那回眸,秋波湛湛妖娆姿,春笋纤纤妩媚态。
记忆像是黑白默片的慢放,静默无声,艰涩沉凝。旧日岁月里,光影斑驳,台下的看客们皆是黑白两色交错,只有戏台上的灯火布景是姹紫嫣红的,耳畔听不到其他声音,台下的喝彩声像是被时光凝结,拍板锣鼓越来越急,胭脂旋身而转,眸光忽然定到了黑白看客中的那一抹彩色人影。
胭脂的身子一顿。
水眸含笑,再也没有从那人的身上移开。
那少年白衣胜雪,金冠束发,面若傅粉,眸若朗星。
黑漆漆的眸子,亮晶晶的,竟比天上的星星还要动人。
记忆里斑驳的画面从那星眸里纷至沓来,蔓延伸婉。
落到胭脂的脸上,湿润濡湿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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胭脂是琼台梨园最新力捧的花旦,一出《牡丹亭》唱得行云流水细腻生动,将杜丽娘的勇敢、温柔、对爱情执着地追求和对礼教地彻底反对演得淋漓尽致,饱满流畅。
每逢她登台,台下便座无虚席,打彩满堂。
大财主孙振及小城主简林皆是她的戏迷。
只不过一个年龄四十不惑,一个年纪刚及舞象之年。
坊间皆道胭脂是因为被孙振养做了外室,这才被琼台梨园力捧,但又有人说,小城主拿银子疏通了梨园班主,这才让胭脂成了琼台的当家花旦。
真真假假,坊间众说芸芸。
众人分不清胭脂背后真正的金主到底是谁,但可以肯定的是,这个女人绝对是个不简单的,竟然可以在两个有权有势的男人之间周旋,游刃有余,手段老辣。ww
胭脂穿着华丽的戏袍,凤冠霞衣,佩环璎珞,瓜子小脸上涂了厚厚的一层艳丽油彩。
京胡未响,戏幕未揭,她的戏,却是打初登戏台的那天起,再未收场。
幔帏掀开,胭脂吐了一口气,唱腔走板,锣鼓一声高过一声,胭脂唇角的笑容勾起,百转千回的唱词从红唇中逸出,莺声婉转,绵言细语,娓娓动听。
台下坐着许多看客,但胭脂的秋波却只送到了小城主简林的身上。
那少年,不过十五岁,在她眼中还是个孩子,简单剔透,他比身为商人的孙振容易讨好的多。她的一个笑容可以敷衍简林十几天,令他心生欢喜,眉眼生辉,但在精明的商人面前,胭脂可不敢这么做,她只能装作温婉动人的模样,讨孙振欢心,妙声解语。
少年听得如痴如醉,眸子里亮晶晶的,比繁星更曜。
胭脂勾唇,百媚丛生。
下了台,胭脂坐在妆镜面前卸妆,擦净脸上浓妆重彩的粉墨,褪下佩环琳琅,面前突然伸出一直骨节分明的大手,手心上摊着一个玳瑁缀宝石的粉蝶珠花簪,精雕细琢,看起来颇为精致,想来胭脂镜奁中的所有钗环珠簪合起来,也抵不上这一支珠花簪。
少年清朗的笑容绽放在胭脂眼里,他笑道:“在路上看到的,觉得特别适合你。”
“这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少年朗笑:“你若是嫁给我,这便一点都不贵重,整个简府的家产都可以是你的。”
胭脂心中发笑,简林终究还只是一个孩子,他的家产如何会全是她的呢?就算他再爱慕她,简林的奶奶也不会放任他将简府的一切败光给了她,更何况,男人的爱慕,终究不能够长久,谁又能说得准,简林究竟还能像这样爱慕她几年?说不定,明年他就会娶妻生子,将她抛到脑后。
戏台上皆是你方唱罢我登场,人间也是如此。
她不想和那些妻妻妾妾们斗,因为以色事人色衰而爱弛,男人不可信,只有她自个儿才是最可靠的。胭脂只想哪天赚足了银子,便为自己赎身,再买一方大宅,一个人过得清闲,了此一生。
所以眼前这样求而不得令其追逐的相处方式才是最妥当的。
胭脂拒了少年的珠花簪,抬眉巧笑道:“戏子入画,一生天涯。”
痴儿归佛,半世寂寞;
戏子入画,一生天涯。
简林将那支粉蝶珠花簪Сhā_进了胭脂的云鬓中。
他朗笑道:“卿若入画,吾乃天涯。”
每次胭脂登台,简林便会来听戏,珠钗佩环一日日堆满了胭脂的镜奁,他曾说过要替胭脂赎身,但胭脂却不想承他这份人情,一来人情难还,二来她并不想和简林有太多的纠葛。
简林的年纪太小,毛头小子一个,胭脂根本看不上眼,他对她的爱慕不过是一时的痴迷,胭脂心中明镜一般的清楚,就等着简林哪天从这痴迷中慢慢醒悟过来,将她弃之如敝屣。
胭脂也不提醒,只冷眼旁观的看着。
戏子半唱半娼。
因此,她们和那些豪门子弟的公子哥们之间是永远纠葛不清的,你或许刚刚入行的时候标榜卖艺不卖身,但若是在灯火辉煌的地方呆得时间长了,受到了诱惑,便由不得你自己了。
胭脂被一台粉轿抬进了孙府在外的一处宅邸。
孙振将她压在亭台的粉纱床帐里,水润潮湿,娇喘阵阵,透过床帐,还可以看到花园里的山石草木,楼榭小桥,戏子从来在权贵面前得不到半点尊重,她早已经习以为常。
胭脂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看到简林。
简林正和孙振的大儿子孙因游园,却不想,竟然在纷飞的亭台窗幔中看到了胭脂不着寸缕的胴_体,她被孙振压在身下,细碎的娇吟如水一般溢出红唇。
简林愣愣地看着胭脂,脸色有些发白,顿在原地说不出话来。
孙振停止动作,看向简林和孙振,怒斥道:“我不是说过不准人来碧雪园的吗?!”
胭脂慌乱地用薄衾掩住了自己的身体,仓惶间抬眸,却看到了简林惊痛的眉眼,胭脂肩头一震,心中一时间也说不清是什么滋味,只觉得脸上火烧得很,羞于见人。
之后,简林许长时间都没有再来琼台听戏。
他从前付了定金将看台下方最前面第二张桌子包了下来,胭脂每次登台演出的时候,总能十分准确地将秋波送到他的眼里,但此刻,人去楼空,那张桌子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胭脂竟然觉得心中有些空落。
...
大概是因为习惯吧。
那个孩子,现在想必已经厌恶极了她。
一个月后,简林踏着月光,来到了胭脂的房门口,敲了敲她的门扉。胭脂拉开门,看到简林,有些愣神,一个月不见,简林似乎消瘦了不少。
胭脂将他请进房里,问他:“你怎么进来的?班主没有拦你?”
简林闷闷道:“你们班主见钱眼开,只要银子够了,便没有办不到的事情。”
胭脂噢了一声,便没有下文。
简林半晌,才像是终于鼓起勇气一般,艰涩道:“是不是你们班主逼迫你这么做的?”
虽然他并未说明是什么事情,但胭脂却知道,他指的是那日在孙府发生的事情。
胭脂低下头,明明可以撒谎,将一切推到班主身上,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想骗这个满腔赤血的少年,她细声道:“不,不是的,那都是我自愿的。”
“为什么?!”简林猛地抬头,眸中有着悲怒和沉涩。
胭脂在一刻莫名有些失望。
他终究还只是一个孩子,一个无法让她依靠给她安慰的孩子。
胭脂道:“没有为什么。”
简林捏着拳头,恨恨地瞪着胭脂:“只要有钱,谁都可以和你做吗?”
胭脂此刻十分难堪,脸上火烧一样,咬着下唇,没有说话。
事情一发不可收拾,朝着不可预料的地方蔓延泛滥,简林猛地擒住了胭脂的唇,生涩的舌头探进了胭脂的口腔里,宣泄着他的怒气,他的亲吻毫无章法,几次磕到了胭脂的牙齿,胭脂轻叹一声,终于还是回抱了简林,主动勾住了他的舌头,加深了这个吻。
宛若每一个因吵架而和好的男女,简林边吻边将胭脂推到在床榻上,循着本能,大手从她宽松的领口探进,握住了她的一方绵软,胭脂嘤咛了一声,主动伸手解着他的衣带。
简林十分生涩,甚至不知道该如何进入胭脂,胭脂翻身跨坐在简林身上,一步步引导着他进入这个情_欲的世界,少年郎初尝禁果,如狼似虎,在她的芬芳里挞伐着。
末了,汗湿的脑袋埋在胭脂柔软的胸口里喘气,眯着眼睛,享受着高_潮带来的余韵。
胭脂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很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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