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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郑允浩

[那些一直躲藏在画室里的想念,我要将它们释放出来。 ——郑允浩]

画室的阳光正好。我开始喜欢这样的天气。

我用力的打开有点锈住的滑门,朝阳的窗子关着,灰尘被染成一束束光柱照­射­进来。

连地板也被晒的发暖。

我知道也许这有点难,但还是想尽力的让金在中好起来。曾经因为没有见过他怎样受伤的样子所以总觉得很坚强。

所以,他的每一次眼泪,都会让我的心如此狠狠震动。

如果能跑的话,我是不可能低头慢步的。

从医院里提前出来之后本就想针对金在中的问题立刻找李先生好好的谈一谈,现在可想,早已有人替我办完了这事情。

金在中在走廊里像一只小兽似的,低着头横冲直撞的跑,像个做错事的小孩子。

我以为他会哭着跟我抱怨,“她是爱我的是么?是这样的对么?”

这孩子,本来是很骄傲的。妖­精­的脸下藏着深深的占有欲。

可他只是低着头,把哭着的脸埋进黑暗里,一句话也不说。

我怕他会尴尬,就在他身后安静的抱着他,抬头不去看。

电梯下到一层,他轻轻的挣开了我,走了出去。

我要带他走。这是多久之前就已经决定好了的。

我要带他离开这些充满丑陋和虚假的地方。我很想念当初那个什么都不在乎的男人,只是站在那里,就会让他物尽数褪­色­。

而现在他安静的跟着我,一直都怔怔的看着我,我难以想象他眼睛里在闪烁着的是何种感情。

这一刻,金在中是依赖我的。

我抱着他在空无一人的田野里转圈,我给他明媚的刺眼的阳光。我带他在无人的青­色­马路上一路狂奔。我带他去我的画室,给他看画室窗子那边美丽的汉江。

原来给他一个健康的郑允浩,是一件如此令人心安的事情。

我们买了啤酒,坐在画室的地板上。

他很喜欢这个地方,一进屋就几步奔进来,直奔窗子的那边。

“哇哦~好漂亮哦!这里可以一直看到好长的汉江呢!”

我打开啤酒递给他,

“你喜欢的话我天天带你来。”

金在中转过身来,一把抢走了我手里的啤酒,一边拿起我给他的一瓶,往嘴里哗啦哗啦的灌。

我无奈,

“那是我的。”

他腾出功夫来瞥我,

“刚好的病人不许喝这些东西。”

我答应,“好。不喝。”

他轻盈的跳上窗台,扶着我的肩膀低头看我,大眼睛一眨一眨的。

“养病把脾气养没了呢。”

我仰头笑,

“莫不成你喜欢那个天天给你脸­色­看的郑允浩?”

他居然贱兮兮的抿嘴,

“你那个时候,对我越凶,我越喜欢你来着。”

我顿时无奈了,心想果然你是个在下的命,就是一欠虐主。

我靠到窗台前站着跟他并排,他把他的胳膊搭在我的肩膀上垂下来,若有若无的玩弄我的鬓角。

不知道为什么金在中那么喜欢那东西。

我给他讲,

“以前没去蓝荷的时候,我大部分时间都泡在这里。”

画室里空荡荡的,只有几架画板架在那里,我的位置上面还有未完成的画。寥寥几笔,只有形状。

“那是跑摩托那天早上画的。”

金在中按着我的肩膀跳下来,走过去看。

我跟着他走过去。

他的面­色­变得沉静,看着看着,伸出手去碰那张素描纸。

“好久不见了呢……”

他轻轻嘟囔,

“真抱歉让你等了这么久。”

我知道他还在小小的自责,就伸手摸了摸他毛茸茸的大脑袋。

金在中的表情像是小孩在看一件很新奇的玩意。

看了一会,他扭头问我,

“这是个女人?”

当初画的时候,我没有给它­性­别。

我正想着该怎么回答,他又自己嘟囔开,

“啊,不是,女人的肩膀不会这么宽的……”

他思考的时候,会习惯­性­的抱起胳膊,一只手撑在下巴下面,不停的捏啊捏。

我在画架面前坐下来。

金在中立刻兴奋,“现在要开始创作了吗?”

我笑他,居然用创作这个词。

“你未免也太抬举我。”

他居然执意,

“那怎么?画出来的这些,不都是艺术品么!啊,还有你给我的那个木偶!”

我一怔。他已经不知道从哪里把它翻了出来。

没想到他随身带着。

他递给我,嘴角弯开,

“这个你还没有完成,给我刻好它。”

我笑,然后把画架下N多开了头但未完成的作品给他看。他惊讶的张大了嘴,

“郑允浩,你居然这么喜新厌旧!“

我诧异怎么会得出这么个结论?

“这怎么讲?“

虽然他说的有些道理。

他很霸道的把那些画给我一一铺在地上亮出来,然后自己蹲在地上来来回回的忙活,像是指罪证似的给我看,

“你看这个,你只画了上半身,这个涂­色­没有涂背景,还有这个,分明就是只画了头发和眼睛么。还没有结束一个就着急开始下一个,你不是喜新厌旧是什么。“

我被他有点小心眼的理论逗笑,

“好像是有那么点意思……“

他见我没反应,果然中招,过来就拨开我放在下巴上的手,一把拎起了我的领子。

每当金在中做出这样的动作来,我都会觉得很好玩而且很期待。

于是我微笑着等着他的下文。

他抬起他傲慢的眸子,俯视我,

“郑允浩,如果说旧,我应该算是你目前全部所有的最旧的东西了吧。“

他倒是不脸红,自动自觉的把他划分为我的所有。我早就习惯了他这份毫无边界的自负了。

而那也正是我所深深迷恋的。

我十分配合的歪歪嘴角,

“所以呢?“

他被我气住,一时没回答,

我们近距离的对视了近一分钟的时间,

就在我都快要忍不住吻上去的时候,人家若无其事的松开了我,自己嘟嘟囔囔的走开了。

而那内容不得不让我再次感叹金在中的修养与傲慢——

“什么新的旧的。再怎么我不还是原配。“

我起身捉住他,从后面抱住,

“你说错了,我是个喜新恋旧的人。喜和恋的区别你不会分不清楚吧。“

他靠在我的怀抱里美滋滋的笑。

似乎他从来不担心我会不在乎他。

也许这只是我的想法。

而那些一直躲藏在画室里的想念,我要将它们释放出来。

私奔对我们来说是一件挺合适的事情。而因为没有经验,又有些突然,所以变得有点苍凉。

幸好金在中是个男人,所以他并不需要我矫情的保护,也并不要求什么奢华的物质。如他自己所讲,我的存在可以带给他幸福,而他并非靠着这份爱支撑着过活。

嘴硬的小子。

话虽是这样讲,倘若我真的死了……

他立刻冲过来捂我的嘴,不允许我这样的假设。

答案不是显而易见的么。我何必难为自己纠结。

我是从来都不怀疑他对我的感情的。爱本就是个决绝的事情。或爱或不爱,没有任何其他选择。

因而它美丽的残酷。

可是爱还是要和幸福并存的。若爱只剩下伤害,不是太悲伤了。

我坐在画室里,握着的画笔有点生疏。

金在中坐在我的对面,脸上的表情已经露出厌烦了。

一开始他还规规矩矩的坐着,可没坚持了几分钟就开始不安分的动来动去。

作为专业的作画者,我还会提醒几句叫他坐直身子不要动,后来就不再做那无用功。

小子是个很没耐心的人。自己不乖乖坐好还一个劲的催促我画完了没有。

这并不是我第一次画他。

小时候喜欢涂涂画画,经常看着他就画出轮廓来。

那些曾是很美好的回忆,只是在伤痕出现之后,就被我任­性­的清理掉了。什么都没有留下。

不免有点可惜。

金在中的眼睛很大,眼角舒展的线条很柔和。他的颧骨微微有些高但丝毫不影响美感,反而衬着他白的像牛­奶­的皮肤,长长的眉,直挺的鼻子,和那双­性­感的中­性­化的嘴巴,我真的找不到除了比妖­精­更贴切的形容词。

他的个子没有我高,但比例也很好。只是太瘦了。

他是我见过的最美丽的人。

只是这样­精­致的连线条都觉得多余勾勒的人,要想画的像很难,要想画的丑了也有点难。

我真想扔了画笔,把他的样子就这么永远的装进我的眼睛里。

“呀。画家。你怎么这么慢。”

“就好。”我哄他。

他不满的撅了撅嘴,又换了个姿势靠墙坐着,双手抱住膝盖,把脸埋进头发里悄悄的看我,就要睡着了似的。

我放弃了­色­彩。我调不出可以配得上他的颜­色­。怎样的­色­彩都无法填充他的光辉。

大大的阳光里,他的轮廓变得恍惚。

我收了画笔。叹了一口气。

金在中立刻醒过来,本来闭上的眼睛一下子睁开了。

“完成了?”他揉着眼睛走过来。

“哦。”

我想逗他,把画板拿开了不让他看。

他不解,伸手过来抢,

“怎么了画好了还不让我看?”

“等等……我还要修改一下……”

“你是不是画了什么……让我看!”

他的嗓门大起来,张牙舞爪的扑到我身上来抢。

我一边举起画板一边跳上椅子逃,一边回头坏笑着看他的笑容。

不停的说着“什么啊”这样的话还在不好意思的笑着抓着我的衣角,那样子真让人招架不住。

“知道了知道了。给你看就是了。”

金在中一把夺走了我手里的画,转过身拿在手里低着头看。

我抱着臂,想象着他的评价。

本来等待着他会打我一顿的。谁知道他居然背对着我,轻轻的耸着天使羽翼一样的肩膀轻笑出来。

“笑什么。”

金在中笑着转过来,死死的拽着画板的那一头不松手,给我看那只一身黑衣的妖­精­,

“呀,这是什么。”

“?”

“我记得小时候我在你笔下就是这个德行,怎么现在还这样啊?”

我不可抑制的怔住了。

我曾经以为,我们离过去,已经好远好远。因为那中间的曲折,似乎往事的美好都被我们通通舍弃掉了。

原来那份感情并未走远。我们望向来路,仍然是我们两个人。

“唔…、”

我钳着他的下巴吻他。

在空旷的画室里,在暖­色­阳光的倾洒中。

谢谢你记得。

他只是抱着画板怔了一下,然后就闭起了眼睛,仰起头悄悄的回应我。

接吻的时候,这孩子是从来都不会拒绝的。

而此刻我认定了我此生的爱人。非他无人。

原来充满了黑­色­的我自己,也可以在这个快要寒冷的季节里找回光明,那份未来是金在中给的。

所以,将来,没有他怎么可以。

可是生活还是要继续的。我们要生存,想想许多现实的问题。

之前因为砸了小夜曲的店而筹到的赔偿金一直都没有动。那时我把自己关在画室一星期,画出了七幅工笔画的成品,裱好了拿到画店去卖了一笔钱。因为抱歉所以一直想要补偿。

所以,将那笔钱取出来做的第一件事,是趁着晚上打烊的时间拉着金在中走进了他家附近的吉他店。

金在中胖子朋友的妹妹在我出事前偷偷跟我讲过金在中卖了心爱的吉他筹到赔偿的钱。还很酷的叫我好好对他,不然就死定了之类的话。

我记得还曾问她,你是不是喜欢他。

小姑娘很勇敢的点头,很自信的气势昂扬的跟我讲,其实她并不比我差。

我没应她的挑衅,觉得这个孩子挺有­性­格的。

只可惜金在中心里,已经容不下别人了吧。就让我也很贱的狂妄一次好了。

金在中对于我的举动很惊讶。我果然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那把灰­色­吉他的影子。

老板拿出来递给他,笑,

“买走了又卖回来再买走。折腾什么劲呢。”

金在中脸上一阵不自然。

可是郑允浩总不能一直像个傻子一样被人惦在心里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我也是男人。也有他守着份的那些自尊和骄傲吧。

我很快的付了钱。

金在中看着我的动作,抿了抿嘴巴,还是将那把吉他小心的抱在了怀里,跟我说谢谢。

我捏他的脸,“傻瓜。谢什么。

他没理我,低头对着吉他径自低语,

“灰鸟,我男人把你赎回来了。”

越看就会越喜欢,越喜欢,就会越想要。

我想起那个破碎在深夜里的木偶,心里突然间阵阵绞痛。

路过他的小公寓的时候,金在中仰起头来定定的往上看。

我问他,“要不要回去看看。”

他又看了一会,摇了摇头,然后沉默着走开。

我知道他是惦念的。

我跟着他走开。

那个时候,我们并不懂得换位,也不知道那样的夜里有人一样在煎熬。而那份寂寞的痛苦与悔过,那个女人在之后的某年某月,统统的,用另一种方式,全数还给我们了。

我总是会想,若那时候我再坚持一下,是否之后,金在中就不会那样残忍的折磨自己。

或许殊途是同归的。他说不是我的错。是他不小心。

不小心就错过了那些疗伤的桥段,所以再也没有有痊愈。

在中的妈妈给他打过很多个电话,他都没有接。只是因为心中还有一份等待和期许,所以一直都矛盾的没有关机。

他低着头坐在小出租屋的地板上,用手机拍我画的妖­精­,心不在焉。

“我怕她见我关机会担心。”

我过去抢走他的手机拿在手里。

他很激烈的过来抢,

我把手机挪开,

“不想让她担心还不接电话。你这算怎么回事。”

金在中不再挣扎,仰头怔怔的望着我,不说话。

我很无奈,

“你总要听听她解释。”

他低下头,

“我对抛弃已经厌倦了。真的。虽然我说我不在乎,可是亲人只有这一个。我被骗不起。”

我了解。我都了解。

可这些话该怎么样跟他讲。

电话在这时候又响起来。

金在中没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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