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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我替他按下了接听,递给他。

他接过来,想了想,把手机放在了耳边。

听筒的声音依旧很大。

我听到她在那边叫他的名字,声音里带着期盼和温柔。

那是带着妈妈的味道。

我转身走开,继续作画。

“想说什么。”

—“我没有利用你的感情。他是我曾爱过的人。很抱歉把你带进我们之间的事情里,但那当真是个荒唐的巧合。因此给你们造成的伤害,妈妈很抱歉。”

“还有么。”

—“…我跟他到墨尔本,但是没有得到想要的……他放不下他的家庭……我和他的孩子之间他无法取舍。所以我给他时间……我在等他。后来过了十年……我不打算等了。我只是拿了我应得的离开。可是没想到。”

“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

—“我觉得有必要跟你解释清楚……不想让你误会。我在很努力的挽回不让你受到伤害。那天的争吵是因为他向我承诺你不……首尔的诺言没有兑现。”

金在中轻笑。

“有那么爱那个人吗。”

—“……是。就像你一样。”

“为此,抛弃了孩子,一直一直的当一个被人谩骂的小三也没关系吗。”

那边没有了声音。

半响,传出一个轻轻的女声,

“对不起。”

金在中的声音已经微微颤抖。

“是我抱歉。可我,已经够了。”

电话被拿下。他的手臂像断了线的木偶一般垂落下来。

当人想要逃避的时候,会很卑鄙的想要把自己扔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没人认识自己,于是自己也就此奢望一切从头开始。

明知故犯的事情做的多了。久而久之的也就习惯如此,把随心所欲当成了借口。

这个时候火车上的人并不是很多。夕阳洒进车窗里面,安详宁静。火车知趣的动机声描绘着所剩全部的情绪。

我曾多次想象着和爱的人一起完成一次旅行。不必奢华不必长久,理想中的便是午后,车厢里­干­净安静,一起相顾无言的奔赴陌生。

我想我怕是在替他遮掩。

我想遮住他的眼,叫他不去看那些流离慌张。其实我自知没有任何资格叫他抉择怎样,只是作为一个尽心尽力的爱人,想看他笑,仅此而已。

我以为我是对的。因为他同样欣然。

我在窗前站了好久,随着车子的节奏来回晃动,尽可能用双腿维持平衡。

能这样的重新站起来,是多么庆幸的一件事。

药还在吃,还不能承受太久的站立和使用。

之后金在中叫我坐下休息,不要总是站着。

我看他,他正靠坐在座位上不动,微抬着眸安静的看着我。

我走过去在他对面坐下,他递给我一瓶水。

金在中最近很喜欢喝水,样子很­干­净,­唇­依旧­性­感。

他是不能够用任何一种单纯的词语形容的。我虽然迷恋那个妖孽,却还是更加喜欢看到他侧着头望向窗外扬起嘴角的样子。

和我沉默时的状况相同的,他放肆的时候正说明他不好。我们表达难过和心事的方式正好相反。

他探过身来,翘着小嘴巴问我,

“饿不饿。”

我笑,

“你呢。”

他摸摸肚子,“有一点。”

我一下子兴奋,想都没想的站起来拉他,

“我们去吃东西。”

他也站起,被我抓着跟过来,轻声回答,

“好。”

多好。

金在中喜欢喝酒。我们喝酒的习惯也是不同的。

他喜欢在心情好的时候少喝一点尽兴,心情不好了会躲在没有人的地方一个人喝掉很多。

我喝酒并不分时候,而当我的心情很烂的时候,我是绝对不会喝的。那时候我往往没了喝酒的情绪,只是会长时间的沉默。

金在中喜欢把饭菜里面的香菜挑出来单独吃掉,那会令他很有食欲。

金在中吃东西的时候会有顺序,他会把自己喜欢吃的留到最后,然后”心里满满的“再去吃喜欢的东西。

我对他的了解还不仅仅是这些。

当我习惯­性­的把­肉­拨到他的碗里时,被他轻声的提醒了,

“不要总是给我,需要补充的是你。”

“谁说的。”

“我说的。”

“等有毛病了再补就来不及了。”

“你还好意思跟我讲这样的话。”

“因为自己有记­性­了所以才告诉你么。”

金在中听着我这句有点小小矫情的话,低下头接着咬筷子,并不回答我。

出来的这一个月里,他瘦了很多很多。

明明是很担心妈妈的,却又心存芥蒂,不知如何面对。

他曾经望着某个不知名的远方,和我小声言语,

“她这次回来,总是咳嗽。我之前总想着带她去检查检查。”

我问他要不要回去,或者打个电话看看。

他总是一怔,然后立刻苦笑着拒绝我,

“算了吧。自己一人在国外呆了那么久,她比我更懂得疼自己。”

“总有回去的那一天不是。”

金在中只是笑。

笑完了,他转过来拉我的手,把手指塞进我的手心里。

我们十指相扣,我在认真的品读他想要传递给我的信息。

人少的火车就是好,连做这样亲密的动作都不需要回避。

然而那只是短短的几分钟,之后就结束了。他松开我,跑到吸烟处吸烟。点燃了之后,他看了一眼,眉头一皱,还是将烟放进了嘴巴里。

我过去吻他深陷在阳光里的墨­色­的发,他颤了一下,没躲,嘴巴里的烟也一动不动。

这样时时刻刻的压抑自己,我不知道他要持续到什么时候。

火车在三个多小时之后到达所行之处。我们在动身之前都没有细细研究行程,只是在地图上随便的找了一处没去过的地方就决定了方向。不必担心前路,不必担心仓皇。不知怎的,和他一起,我就什么都不在意,好像真的因为最在意的已经在身边不用挂念,所以一切随安。

其实我想要真正带他走。而事到如今,我已足够自私。我所害怕承担的,是金在中日后的悔。

等到车子上的人都走净了,我们才下车。

我先从车上跳下来,回头看他。

金在中有些不适应外面直面的阳光,眯着眼睛往前方看,然后用手遮了眉,低下头。

我问:“怎么了?”

他捂住脸深吸一口气,然后摇摇头。

似乎在依赖我。我走过去揽过他的肩膀。他就乖乖呆在我的胳膊里,习惯­性­的抱起臂,眼睛默默的看着前方,跟我用同一种步调走着。

金在中很喜欢这样的姿势。同行的感觉让他满足。

后来我才知道,在我面前,他一向是自卑的。

我不知道我们之间,竟有这样大的共通感。

陌生让我们感到安全。看着他,就想把脑中所有的纷繁全部消去。

我们坐在住所阳台的地板上。面前摆着买来的点心,我们相对而坐,他吸着烟,我弹吉他给他听。

累了的时候,他会挪过来,脑袋枕在我的腿上,不知道哪一刻就睡去。

我看他的睡颜,想象着之前我沉睡不醒时,他怀着怎样的心情,用一双怎样的眼睛看着我。

而当我脑中回现出那段曾经时,心中突然间莫大的难过涌上来,我竟来不及阻挡。

夜深了,我倚靠在门框上,斜过眼睛看外面闪着的星光。

不知所措的颜­色­,原来是苍白。

第二天一早,金在中不在。

我在床上。

我唤他的名字,无人回应。

我找遍了屋子的的没一个角落。

房间里空荡荡的回响着我一个人的声音。每一声回音都像是赤­祼­的嘲笑。

我慌张的摸着手机去拨他的号码。意料中的无人接听。

我不甘心的继续拨打,明知道他不会接却还是在打。

忙音让我头痛欲裂。

他没有预兆也没有临行告知的就这么离开。我的脑中不受控制的忆起童年时期他小小的背影和刺眼的微笑,瞬间刺痛神经。

原来我还是逃不开那场梦靥。这都是命,最开始就既定了的。

我用最快速度收拾好了东西离开,店主告诉我同来的年轻人昨晚连夜匆匆忙忙的拦了一辆出租车就走了。

手机定位显示他人在首尔。

我买了回程的火车票。我唯一想的就是让他立刻清楚一件事,

他金在中,真的把我惹火了。

窗外的景物飞速闪开,我只看得到影子闪过,情绪莫名的平静。

不管怎样我讨厌离别。讨厌分别。讨厌莫名其妙的消失。

这几样,他全做到了。

他必须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电话并没有打回来。我也一直没有再打过去,也一直在等。

快到的时候,短信弹出。

——我在医院。

我忘了怎么跑到医院,如何慌张的打他的电话寻找他。

而之后,他把手机关掉了。

我心中充斥了一百个设想,却也想不出发生了什么。最后我的大脑终于一片空白。

当我趔趄着奔到抢救室门前时,我看到了金在中。

他垂着头坐在那里,双手紧紧的握着,安静的好像不存在。

空荡荡的走廊里,寂静的可怕。

我远远的望着他,居然不敢靠近。

那一瞬间我那么害怕看到他的表情。我怕轻轻一碰,笼罩着他的悲伤就会在他体内彻底爆发,将他生生毁灭,支离破碎,溃不成军。

我僵硬着脚步走过去,气喘吁吁,在站到离他半米远的地方停下来,再不敢往前一步。

我这才感觉到,他的身体在颤抖。仿佛强烈的压制着那股即破的力量,却又不能阻挡。

那一刻,所有的语言都那么­干­涩。

“…怎么不跟我说就先走了。你知不知道我很担心你。”

金在中抬起头,

我却只看见他通红的眼睛。

那个瞬间,我惊得说不出话来。

我没曾见过他哭泣的样子。我该死的以为他总是在笑着的。

金在中仰着头,毫不避讳的直视着我,就那么直接的跟我说出那个字眼:

“我妈死了。”

我的脑袋里嗡的一声。

“……你说什么?”

他终于失控,

他生生的瞪着那双破碎了的眼睛,沙哑着嗓子冲我嘶吼:

“我妈死了!我妈死了我妈死啦!!”

金在中.

[这世上,欠我最多的人走了。 ——金在中]

我没有见到她最后一面.

接到电话的时候,他们说人已经不行了.我冲进病房的时候,外面的天刚猛蒙蒙亮,连月亮还静悄悄的.

我撞到门框上,看见的是医护人员将白­色­的床单缓缓的盖上那头红发。

它们静静的垂落在她的身体两侧,可是再也不能飞扬.

我靠着门,双腿无力的跪下去.

李先生扶着我的肩膀想让我起来,可是我的腿像灌了铅一样,怎么都用不上力气.

我的世界里,不再有妈妈这个词语了.

她死于肺癌。她从墨尔本回来之后就总是咳嗽。

我一直都想去带她查一查。

可是现在一切都晚了。

我不能原谅自己。不能。

我从未想过金雅英是一个怎样的存在。因为我从未想过没有她我的人生会怎样的。我们几年一见,我们之间是最最亲近的血缘,这个世上,我们天各一方,她过她的小资,我玩我的潇洒。

可是没有她就没有我。

直到那一刻,我才真切的感受到她作为母亲的气息,同时伴随着铺天盖地的心碎,击的我瞬间恍惚。

这世上欠我最多的人去了。

她欠我的,我要找谁还。

郑允浩紧紧的抱着我,紧紧的。

我像一只没了魂的木偶一样怔怔的呆在他强壮的臂膀下,任人宰割,不痛不痒。

我的脑中充斥着各种我不在时小公寓里晦暗的日日夜夜。一个个镜头胡乱的夹杂在脑海里,每闪过一下都让我的心窒息了的疼。

听说癌是很痛的。

金雅英曾说生我时她独一人,那疼的意义就是用来刻骨的。

我突然想知道那样一张漂亮的脸是如何经受住疼痛的。

我猛地起身疯狂挣扎,

郑允浩没有丝毫犹豫的狠狠拖住我。

他的力气好大好大。既能紧紧的困住像疯子一样的我,也能很轻易的狠狠推开傻瓜一样的我。

那样被肆意掌控的感觉让我慌张。

我像一只生了病的狗一样,手足无措,无助到只能用嘴巴狠狠的咬住任何试图抓住我的人。

他不再动了,静静的让我咬着,胳膊微微的颤抖但是力气却丝毫不松一点。

我感觉到后背有一个手,安慰一样,轻轻的拍着我的背。

医院来往的人们都看着我们,一定都在心里大声的嘲笑这个疯子的凄凉吧。

我松开了嘴巴。郑允浩白­色­的衣服上渗出了斑斑的红。

他用力的抬我的下巴,轻声叫我看着他。

我抬头,低声下气的求他,

“你们让我看看她。就一眼。我没见着她最后一眼,我求你了。”

他微皱着眉静静的凝视着我,眼神里闪烁着一种我不懂的情感。

我扯着他的衣服,手指痉挛,

“带我见她。”

他看了我一会,突然别过头去苦笑,

“是不是我错了。”

我不明白他在说什么。你们都在讲什么啊。

郑允浩回过头去跟一个人问话,

“他妈妈在哪里。”

“已经送走了。”

对。就是这个声音。就是这个声音,它和金雅英的愤怒混在一起,不停的在我的耳边盘旋回放,后来,

后来金雅英的声音就不见了。

我摇摇晃晃的奔过去,模糊的寻到那个人的影子,然后挥着拳头扑过去。

他被我打的一个趔趄,狼狈的倒向一边。

有人喊我的名字,有人捉住我的胳膊。

我甩开,去拉那个人的衣领,又有人捉住我。

“你还不把她还给我么。”

你霸占了她那么多年,因为你她抛弃了我。

而当她可以回来了,却又这么匆忙的离开了。这次她没有去墨尔本找你。她离开我们了,再也不会回来了。再也见不到了。

这世上哪有公平。

谁都不属于我。什么都不属于我。

你为什么不还手啊。我们来争个你死我活。

如果我赢了,你就把妈妈还给我吧。

不要总是抢走她了。

他擦擦嘴角,然后转向我,然后腰弯下九十度,对着我正正的敬了一个礼。

我被郑允浩从后面握住胳膊。

我看着面前深深低下头的李先生,哈哈的笑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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