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说这样温柔的对一个人。”
他呵呵的笑,
“哈哈,温柔吗。”
笑过了,他回答,
“不知道算不算……我小时候,面对那个人的时候,应该也是很温柔的吧。”
我不再看他。
或许这样的反差让我受宠若惊,他居然开始回忆当初最美好的时光。那时候我们什么都没有,却又拥有世界般满足。
以至于至今日,这样的我们则显得太过狼狈了。
我笑,
“让我们往前看。”
郑允浩怔了一下,
“你不喜欢我提以前?”
“嗯。不喜欢。”
他抬起头,
“你想忘记了?”
我摇头,
“我不想你带着曾经的感情面对今天的我。”
他又怔了怔,
然后他叹了口气,拉着我坐下,给我的身体裹上了被子。
“老实说。我并不是从最开始就喜欢你的。”
我倒是没想到他能这么直白的就把这话说出来。
我看过去,他正面无表情的望着前方。那眼神像是在追溯着一段无法名状的回忆,斑斑驳驳的,交织着徘徊。
“最开始看见你,我并不确认你就是金在中。尽管有小时候的影子,可是毕竟过了这么多年。那时候你一头金黄|色的发,除了你比一般人白的多的皮肤,还有那双大眼睛之外,我都认不出来。”
“但是当你被我推开后,放肆的大笑的时候,我立刻就确认了是你。”
我觉得好玩,
“为什么啊。”
“能那么狂妄又可爱的笑出来的人,你是我见过的唯一一个。”郑允浩转过头来笑,“你不知道吧,从小时候你的笑容里就透着股狂妄。我想是天生的。”
“那时候,心里充斥着对你愤怒却又那么想接近的感情,很激烈,你出现在我的视野里就点着了我的火……但我不明白那是什么。”
我不由自主的微笑出来,
“那你什么时候爱上我的。”
郑允浩更坏的笑,
“我什么时候说爱上你了。”
我扑过去就要咬他。
他躲开,笑。
“……忘记了。大概是你唱歌的时候。也许是你一次次不怕死的跟我挑衅的时候…谁研究那东西。”
“郑允浩,我问你。”
“什么,”
“你当初怎么就有把握跟那变态赛车。”
他几乎没怎么思考就答,
“我只是试试。”
我差点就扑上去掐死他。
“你丫就得瑟,这是悬崖下面呆着的不是你!”
郑允浩及其厚脸皮的,
“我这不是被你弄回来了么。”
我的大脑不禁又一次忆起那天,他嘴角流血的昏厥的瞬间,心脏都骤停,
我正色,
“你以后不许再吓我。我不好骗,什么都信的。”
郑允浩轻笑,
“傻瓜。”
诶诶,为什么他在说这话的时候,我会有不好意思的感觉……
“…时间不早了,你你你赶紧休息。”
我起身手忙脚乱的给他钱收拾被子,赶他上床。
他竟然也就乖乖的躺上去,想了想,抬头讲了一句,“你也早点休息…明早记得叫我。”
诶,我们,终究是不适合太肉麻的戏码。犯贱的招数只适合在别人面前恶心别人,做给自己看,会吃不消的。
因为白天的高强度训练,肢体的劳累让我睡梦昏沉。
我的头似乎陷在一片摸不到却近在眼前的昏暗中,全身失去了全部的感官,唯有在半梦半醒之中感受到一双带着温柔触感的手轻轻的盖在我的发梢间,若有若无的触碰。
我收起被迫训练出的敏感神经,下意识的从内心深处依靠这片陈然。
我知道那是他爱我的方式,与其他人不同。
当然,也不同于我。
起床的时候,我照例来到他的枕边凝视他,郑允浩的睡颜,怎么看都看不够。
他的枕边有一个淡黄|色的硬硬的东西。
我好奇,想摸出来看,却被一只手突然按住了手腕,接着直接枕在了脑下。
郑允浩眯着眼睛,像个小猫一样的抓着我的手蹭蹭。
我不由自主的笑。
其实前方我们都看不到。也没有任何计划。
我只是想让他好起来,重新变回那个潇洒帅气自由的他。
然而从那次郑允浩和我吵架,失控逞能的从床上迈步到地上以后,他的状态明显好了不少。
我知道他需要一个出口来释放自己的难过。
我看到过很多次他独自走在没有人烟的地方,一次又一次的低下头去掩盖疼痛,下半身,膝盖在不断地僵持中越抬越高,步子踉跄的幅度越来越大。
可他不曾再次停下。
骄傲如郑允浩,本就王者的存在,怎可能低眉。
那样高大的身影却如此消瘦。那么美丽的脸庞却那么悲伤。那隐忍着的痛苦,比呐喊声更加苍白无力。
可我不能去扶持。我要不停的激励,之后再严格的要求。我必须俯视他强忍不适的全身让自己狠下心来。
可我那么想为他再多做一些,陪他一起疼。
训练的期限已经超出了预期,然而我并没有走上正式的工作轨道。
李先生似乎不紧不慢,我意识到保镖或许不过是一个幌子。
他还是想要以命偿命的。商人不会做赔本的买卖,自然也没有多余的同情心。我们也不需要那个。
可惜金在中和郑允浩命硬,想玩,他还得等。
我们都要争气一点。
“看过电影吧。电影里面的保镖一个个都挺酷,拳头腿脚动的天花乱坠,实际上那都是骗人的。当特护人员的,身上一般都没有任何武器携带。而且如果发生了明显的冲突,你就已经失败了。”
“你是干嘛的。保镖保镖,你是为雇主扫清障碍防备危险于未然的,要将危险化解于无形之中。明白我的意思么?”
我喘着气,没工夫理,教练一个人说了好半天,我不好再无视。
“嗯。明白。”
教练走过来,以一种观赏的样子打量我的脸。
“只是你这张脸,干这个可惜了。”
我问他,
“怎么讲。”
“保镖没有长相太突出目标很重的。这个活,说好听了是保镖,不好听了,就是条狗。打那么招枝花展根本没用。”
我觉得好笑,甩甩额头上的汗珠,
“我有么。”
“有点。长得像女人。”
我笑的大声,
“是啊,有人还说我是妖精呢。”
教练睁大了眼睛看我,一脸不可思议,
“你…你不是…那个吧……”
我有意逗他,
“那个?”
“就…就是……”
他悄声走进我,小声的,
“同。”
我反问,
“你猜呢。”
教练眯着眼睛看我,
“我觉得是。”
我起身,甩掉肩膀上的毛巾,经过他身边,
“你觉得我是我就不是,你觉得我不是,我就是。”
他身上细密的汗珠已经开始慢慢的渗出来,挂在身体上,毫不避讳的嘲笑着主人的庸俗。
连一个相对敏感的词语都不敢明了的说出来的人,养着一身装饰般的肌肉,顶多只是炫耀骚动而已。
金在中希望吸引所有人,然而他心里的人只有一个。这样不是很有意思。
我继续往前走,地板被我踩得发出暧昧的吱吱声。
身后有一双颤抖的双手按住我的肩膀。
我回头,他抑制不住的扑过来。
我无奈的笑。
他粗重的呼吸在我耳边喷出来,喝着浓浓的欲望,
“跟男人做的滋味似乎不错呢。听说。”
我躲开他乱游走的双手,
“好像是的。”
他自以为是的在我耳边呵呵的笑,
“你不是。”
我再次笑出声,
我顺着胸膛摸到他的手,手指和手腕猛然向前翻转,骨节的清脆掰折声中,我的肩膀侧过,胯骨果断用力——
“对啊,我不是。”
我俯视着教练愤怒而扭曲的恶心的脸,心中的满意骤然膨胀。他匍匐在地,像一只被抛弃的可怜的虫子。
这招过肩摔还是郑允浩教给我的。在他出事之前,一只手就能把我的整个身体用胯骨甩到半空中,然后再稳稳的抱住我放我下来。那个瞬间我会觉得有那么一点丢人,因为会觉得自己像个女人。
既然可以被他拥抱,那么也没关系吧。
金在中这样抢手呢。
呼应你们的意愿并非我乖巧,只不过是为了更加强烈高傲的将你们踩在脚下而已。
这群,丑陋的人们。
金雅英回国了,我以为她之前只是讲一讲。
我急于瞒住她我的事情,一边在电话里讲抱歉没办法去接你。
她很宽容的说没关系,我去找你。
郑允浩呵呵的笑,
“替我带你问妈妈好。”
我开他玩笑,“你应该自己去问候的。”
他居然一本正经的说道,“等我好了一定去。”
我的脑中迅速想到那个场景,心中居然泛起一丝矫情不已的甜蜜。
郑允浩现在已经能够独自站立,但是时间不能太长,而这个人也仍旧不甘心的一点一点的勉强自己。
医生说,在经过一次恢复性的手术取出他固定的钢钉,就应该没什么大问题了。但是那次手术尤为重要,存在风险。有可能因为这一次手术,致使之前的努力都前功尽弃。
现在他正扶着墙壁慢慢走过来,搭住我的肩膀。
他很喜欢这样的动作。
我回头看他,不由自主的笑出来,然后接着整理物品。
他歪着头看我,轻轻敲我的肌肉,
“这么结实。以后我被压了怎么办。”
我笑,“那是你的荣幸。”
他也不反驳,但是那表情分明告诉我,没可能。
臭小子,半残疾还这么猖狂。
“在上在下,可不是单纯靠体力的。”
“你无非就是想变着法的夸自己床上功夫好么。”
郑允浩摸摸鼻子,
“还行。白玉的反响反正是不错。”
我的心里一下子涌起来一大团的醋火。手里的东西不由自主的噼里啪啦。
郑允浩被我逗的哈哈笑。
他从枕头下面摸出一个东西递给我,
那是一个木制的木偶。有点粗糙,轮廓还打磨的并不是特别圆滑,唯独脸上的棱角那么精致。
我拿过来问,“这是什么。”
“赔礼的。”他靠在墙上开口,微笑。
我反复的看了又看,然后把它放在了背包的最里面。
“你就不想评价一下。”
我倒是真的没见过郑允浩的作品。但是面对他的天才,我是从来都不意外的。
想了一下,我忽悠他,
“您是天才。”
他居然很不要脸的很自然的抿了抿嘴,
“我不否认这一点。”
木偶的背面,刻着几个漂亮的字母:For ELF K.
再见金雅英,我才发现,我对她的思念原来那么孩子气。
望着她有点显老的脸,我很想叫她妈妈。
可是那样的在意让我不知所措,我只得被她像挎着爱人一样的用手臂勾的紧紧的,四处游走在这个快要入冬的城市里,呼出一缕缕白色的凉气,填补心底的那些惦念。
“这次又要呆多久。“我问。
金雅英有些调皮的歪歪头,
“这次回来就不走了。“
我真心惊喜,却又不敢相信,
“你说真的啊。“
“当然真的。“
她依旧在笑的时候露出右边浅浅的酒窝来,在午后的暖阳里露出她已为数不多的纯与真。
我刹那间想起很多年前,那个穿着大红色碎花连衣裙,一头漂亮的长发高傲的散下来,昂着头带走我时的女人。
金雅英是能够让人一见钟情迷恋一生的女人。作为儿子,我还是自豪的。她教会我生活的节奏和旋律,那份高傲与独一无二,是要靠自己书写弹奏的。
她的身上已经没有了烟草的味道。
我问她,戒了?
她微笑,没回答,
“我们去看看你亲爱的吧。“
我赶紧摇头,
“他受伤了,不让人见的。“
金雅英甩着头发转过来,大眼睛直直的望着我,
“怕羞么?“
我赶紧点头,
“哦!”
金雅英没说话,再一次攀上了我的胳膊。
回国之后她一直住在我的小公寓里,我需要接受无穷无尽的训练,一边还要往郑允浩那边跑,她每天一个人在那里,余冬和凡哥去看过她几次,余冬主动担下了陪她的任务,很得金雅英的欢心。
我知道她单纯出于好心,只怕金雅英会多想。
事实看来她不是那种无聊的女人。
“你到底在哪家公司上班。总跟我说出个名字来。“
我实在拗不过,想说了名字就不再解释更多,
“千途。怎么。“
金雅英愣了一下,
“老板叫什么。“
“姓李。“
金雅英就此把端着的水果放在了沙发桌上,就没再讲话。
几天后,郑允浩腿部提前进行最后一次手术。非常成功。
从手术室出来的时候,他满头大汗的躺在那里,很难看的冲我笑,
“等我好了,去你妈那里问候。“
我咬着嘴唇冲他笑。
次日,一直没有消息的李先生通知我去他的办公室,我被告知随行他前去墨尔本谈一笔生意。
墨尔本。那个女人刚刚丢弃了返回的城市。
我知道该来的总会来。
而到现在,对于我身边回归的这一切,我早已怀揣着一颗赤诚的心,知了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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