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闻发布会之后,舆论的导向渐渐变了,傅君颜甚至上了社会版。因为君颜公子的一席话,几乎再也没有多少人来针对我们。更多的人开始思考自身的道德价值观,社会上也陆续出现了一股反思风潮。某日报连续三天在头版头条上,直接给出的标题就是‘我们到底受到的是怎样的教育?”
打开我的微博、官网,也陡然出现粉丝们接龙一样的道歉,‘对不起’三个字几乎占满了官网的整个页面,非常可观,也让人惊吓。一夜之间,因为我的身世曝光,《憾情》的点击率重新升至一位,多家电视台相继开始重播。以至于走到哪里都是我俩的脸,连我自己都看腻味了。傅君颜倒是一脸泰然,完全的荣辱不惊状。
回家的第一天,冰箱里放久了的水果和菜全坏了。一打开冰箱门就臭气熏天地让我差点晕过去。转身抱着顾小安就逃命一样往后躲,掩着口鼻大喊傅君颜。傅君颜还没走近就已经猜到了情况,从厨房里拿了清洁手套才过来,一脸平静挥挥手让我领着顾小安走开,打开冰箱那么臭也眉都没挑一下,慢条斯理的就拿着抹布垃圾桶开始整理。
我越看越佩服他,突然就觉得,傅公子,真是宜家宜室啊……
刚开始,我和安安光喊不练都有些心虚,还只是做贼一样站在门边偷窥任劳任怨的傅君颜。后来胆越来越壮,干脆搬了两个凳子,我们俩特洋气地坐在上面,拿着饼干嚼得吧唧吧唧响,晃荡着腿就那么以‘地主’的姿态看傅君颜干活。傅君颜始终啥表情没有,只是最后收工的时候,不知从哪沾了俩指头洗洁精泡沫沾在我和安安鼻头上,然后挑挑眉扬长而去。留顾小安小脸皱成一团看着我,‘哇唔’一声狂抹自己的小脸蛋,结果越抹越悲剧……
晚上去家附近超市购物的时候,傅君颜抱着安安坐在轮椅上,我在后面一边推着他,一边和他说话,原本岁月静好,但突然就杀出好几名记者,扛着长枪短炮不一会功夫就把我们堵住了。傅君颜极快的反应过来,伸手就掩住了安安的眼睛。然后他抬起眼,声音很冷地说:“这里有孕妇和孩子,请把闪光灯关掉。”这时,浅黄的灯光落在他精致绝伦地脸上,明明他还是端着温雅的笑容,可是眼底却毫无笑意。
记者闻言,倒是很配合的关掉了闪光点。傅君颜的眼底,这才恢复了几分暖意。
还没等对方发问,就听他先发制人的开口,我听他说:“诸位辛苦了,只是事情真相未明,君颜不方便多说。”说着他微微垂眸浅笑,瞬间如大地回春,暖入人心。只听他一派亲和的继续道:“君颜也和诸位一样,真心希望我们都能正确寻找到自身的价值,不要伤害他人,亦不损伤自身风度。谢谢。”
我被他后面的话整得一愣一愣,心里还在嘀咕他今天说话怎么这么莫名其妙呢?可才走几步,就听一开始冲在最前面的那名记者放下扛着的摄像机,往地上吐了一口吐沫说:“我去!神了!他怎么知道我们要问他,对现在全民自省的舆论怎么看?”
我也囧,戳了戳傅君颜的肩膀,朝他竖了竖大拇指。然后我见他搂着顾小安,对上安安满是好奇的眼,摸着小家伙的脑袋温和地问:“害怕吗?”
安安摇摇头,突然学着我竖了竖肉呼呼的小指头,仰着脸无比开心的拍拍手说:“安安不怕,姐夫好厉害,打倒大怪兽!”
傅君颜低声轻笑,回首温柔的看看我,又垂首对上顾小安无比和缓地说:“姐夫不厉害,等安安有了想保护的人,安安就会知道这是一种本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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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是想保护的人啊?姐夫?”
“爱她,想和她在一起,和她在一起也惦记着她。害怕她受伤,为她难过而痛心,希望她多福多寿,一无是处,无病无灾。”
“嗯?安安懂了一点点,安安和小启在一起,安安还是想和小启玩!可是,爱是什么啊?姐夫?”
“爱是一种责任,等安安长大就明白了。”傅君颜没有多说,只是摸摸他的小脑袋。
顾小安歪着脑袋愣愣的鼓着腮帮子,突然眉眼一抬,大眼亮晶晶的望着我和傅君颜,拍着小肉手小声囔道:“姐夫,安安懂了!”
“什么?”
“安安想永远和姐姐姐夫小启在一起!姐姐姐夫小启是安安想保护的人!安安会打倒大怪兽!”听着小家伙的豪言,望着傅君颜无比疼爱地摸摸他的小脑袋。我无声低笑,拍拍轮椅椅背,抢先,应了一声好。
这个世道,有人捧你就有人摔你,最后你就会被左右得失去自己。傅君颜说,所以什么都别当回事,也别把自己当回事。
可是夜里,我在网上看到了‘时代周刊’为我们开设的新一期专栏,里边全是一些毫不吝啬的溢美之词。我清楚地记得新闻发布会之前,‘时代周刊’是开专栏发文强烈质疑过我们的,这样的前后对比,让我看着实在忍不住发笑。
但也不得不认可他对傅君颜的评价中肯到位,写的实在是好。我想了想,还是忍不住的用手肘拱了拱傅君颜,靠在他肩上清了清嗓子念给他听,我说:“傅君颜,有人夸你哦!嘿嘿!宝贝念给你听!”然后,我顺着文章细声念道:“无论是作为演员还是作为一个人,傅君颜都无可挑剔。这样的男人,心如莲花,剔透干净,在安静的岁月里面露微笑,在淤泥浊水间安静祥和,自在超然。而他还很年轻,毫无疑问,他最好的时光还没有到来。”
在我期待的目光下,傅君颜却只是浅浅一笑,平静悠然地望着我,侧过脸揉揉我的发,眼底有几分期待的问我:“我家宝贝呢?有没有写我家宝贝?”
我一愣,摇摇头又点点头,下意识的腆着脸娇羞不止,抱着电脑在他怀里蹭呀蹭。-本文首发晋江文学城
傅君颜见了轻笑,点点头说:“原来有啊!”干脆轻轻拉开我的手,从我怀里接过电脑。他淡淡地扫了一眼屏幕,嘴边突然勾起一抹会心的笑意。然后我听他一字一句极认真的念道:“顾宝贝,拥有善良清灵的心,开心地笑,畅快地哭。不娇柔造作,不攻于心计。有得天独厚的身世财富却不炫耀,有惊人的美貌天赋却不自知,清新洁净宛如婴孩,能够遇上她,就是你最好的福气。”
末了,傅君颜又细细看了一遍,才极其郑重的点点头。微微侧过脸对着我笑,那眉目优美如画卷,全是暖阳一般干净的气息。
他爱惜地亲亲我的额头,搂着我,良久,才几近不可自抑地在我耳边感慨道:“宝贝,遇上你,是我最好的福气。还好,你的珍贵,他们发现的太晚……”
夜里我才蹭着傅君颜庆幸自己没有很大的妊娠反应,只是嗜睡而已。可第二天,当傅君颜给我和安安泡好牛奶,我刚咽下一口,就再也受不了的跑进厕所对着马桶狂吐不止。傅君颜也不顾自己的脚,跟着我一路小跑过来,手里还端着杯温开水,我吐完一边抱着水杯喝水,一边可怜巴巴的扑在他怀里呜咽,傅君颜就一下下拍着我的背哄我,给我揉肚子。
第二天傅君颜只给安安泡了牛奶,我面前的杯子里换成了鲜豆浆。可我看着顾小安捧着奶瓶小腮帮子一鼓一鼓就好羡慕,好想喝。嘴里吃着傅君颜做的土司,就委屈的转头看着他眼睛都不眨一下。傅君颜拿果汁哄我,我也不要,只盯着安安的奶瓶做垂涎状,吓得小家伙一抖一抖,奶嘴吸着吸着就犹豫的偷偷瞅我,差点没把自己的奶瓶上交。
傅君颜实在没有办法,只好给我泡了杯牛奶,端牛奶给我的时候,手里还以防万一的提了一个垃圾桶。结果,我果然悲催地喝一口就吐了,吐的实在难受就不管不顾地当着顾小包子的面哇哇大哭,我说:“傅君颜,我想喝你泡的牛奶!可是我一喝牛奶就吐,怎么办嘛!”
虽然知道我胡闹,可傅君颜还是为了哄我几乎到了没原则的地步。先是把一辈子的牛奶权给了我,然后又把各种果汁都许诺了一遍,最后实在没辙,干脆点头认错,可怜兮兮地哄我说:“好了,好了,呆河豚不哭了,安安都要笑话你了。都是我的错好不好?你怎么罚我,我都答应你。”然后我哭着哭着觉得还蛮划算的,就奸笑着又困睡过去了,当然还不忘调皮地把眼泪鼻涕往傅君颜衣服上蹭了蹭,可他依旧把我搂得紧紧的,一点也不嫌弃我脏。
傅君颜从醒了以后就自己给自己洗澡,不要任何人帮忙。基本上护士靠近他就是扎针,拔针头。连脚丫子的药都是我给他换的。医院里我懒得和他搅合,可是回家了我坚决不放过他。这天夜里我精神还算好,哄安安睡着了我就双手环胸盯着他不放,可傅君颜根本不受影响,靠在沙发上神情安然的看着文件,姿态慵懒自在,一派娴适。
我撑不住了哼哼两声,他悠然的转过脸看我,不介意地放下手里的文件走过来摸摸我的脸问:“累了?”
“木有!”我坚定的摇摇脑袋。
“饿了?”
“木有!”
“那呆河豚是怎么了啊?”他轻笑,侧过头望着我,把我半搂进怀里。
“我要罚你!”
“好啊。”傅君颜不在意的点点头。
答应得这么痛快啊……我皱皱鼻子,闭着眼睛道:“傅君颜,我要给你洗澡!”
“什么?”
“我要扒光你!”
“好啊。”
“啊!”我窘迫的睁开眼,忒顺利了吧!却看见傅君颜非常淡定地望着我,眼底满是了然通透的朝我点头。
“我这次不光扒你裤子!还要扒你衣服哦。”
“知道了。”说着他就弯身一把抱起我,一边往屋里的浴室走,一边微微低下头咬着我的耳朵无比暧昧地说:“呆宝贝,这事,是不是一回生二回熟啊?嗯?”那语调微微上扬,满是感魅惑,话又一语双关,我的脸瞬间红的像个煮熟的虾子,捂着脸缩在他怀里只觉得晕。心底登时觉得,如果他再逗我,我就真的会全军覆灭…可是,我要扒他衣服啊!不能忘记正事啊!可是,怎么开口?纠结了!嗷呜… …
傅君颜把我安置在浴室的椅子上坐好,才退开一步坐在浴缸边上,随意的架着腿,默然的凝视着地面似乎在想着什么心事,什么话也没有说 。我见状不认输的鼓着包子脸盯着他的发顶不动,表示我要扒他衣服那坚定再坚定的立场。僵持了一会,傅君颜终于无奈地微微抬起脸,恍若自嘲的轻笑,看向我时,那注目的眼底只剩宠溺,他伸手抚上我的眼睛,嘴边喃喃道:“我的呆宝贝呦……”然后不需我动手,就自己主动脱下了上衣,露出了心口上新肉明显的枪伤痕迹。
他垂目望着自己的伤口带着几分凉薄的自嘲轻笑,就站起来打开龙头,往浴缸里放温水。又走过来亲了亲我的额头,抱着我脱我的衣服,我莫名的望着他,却被他的笑迷了心智,晕晕乎乎的就陪着着他的动作,再晃过神才发现自己已经光溜溜的被他搂着泡在浴缸里,面前是他悬在浴缸沿上的两只‘包子’脚丫,当然身后的傅君颜也是刺溜溜的……矮油……
傅君颜从架子上拿了洗发露挤在手心,然后一点一点摸在我的发上,手劲不轻不重的开始给我按摩头皮,我哼哼唧唧觉得舒服,靠在他肩上几乎就要睡着的时候,却听他突然叹了一口气,怅然地在我耳边说:“傻孩子,我怕你哭,这个包袱太沉重,我舍不得让你背负……”
我一滞,只觉得他还什么都没说,自己却已经想哭了。赶忙在傅君颜怀里拉住他的手,侧过头仰起脸望着他,半天想不出词,憋了半天只嘀咕出一句:“那我们俩一起哭啊!”
傅君颜闻言线条优美的下颚微微上扬,纤长的睫毛下,黑如星子的眼底满是暖意,用鼻尖蹭了蹭我说:“我这辈子就在你面前哭过,你还看不够啊?”
“《暗影》的时候你也哭了啊!”
“那是演戏.”
“那你拍《憾情》的时候还亲我,导演说借位的,你就真吧唧一下亲过来。那是演戏吗?哈?”我把手伸进水里,戳他大腿。
“那是真情流露。”
“好嘛,这还差不多。”我撅撅嘴,仰起脸亲了他一口,用肩膀推了推他。
“不要哭,不要难过,就当听一个故事。”傅君颜无奈的捏捏我的鼻子。
然后,他眼底黯了黯,陷入了回忆。从头到尾,傅君颜的表情都很平静,语调像是平时和安安讲故事一样,温柔而平和,没有太大的起落。手里依旧细致的帮我洗着头发,从头到尾力度不多不少,没有一丝扯疼我。可故事的内容,却太过凄凉……
那是一个懦弱而无力的女人,一份绝望的痴心守候,还有最后作为女来说,最最凄然悲惨的死亡。而那个故事中的男人,作为丈夫,作为父亲,竟然就那么决然冷淡的无视着这一切,甚至间接地引导着这一切,连曾经同床共枕,为他生儿育女的妻子的鲜血,都没有燃热他的眼睛……还有一个被抛弃的孩子,母亲不认识自己,父亲不要自己,有生却无养,有血缘却无关爱。-本文首发晋江文学城
当傅君颜的语气里那么的心疼着自己的母亲,当他用无比美好的语言描述着那个如茉莉般纯美的女子。我却想,最惨的不是那个女人,而是那个孩子,那个还那么小的傅君颜,他小时候,一定很可爱,一定很乖很乖,可为什么会那么可怜?都没有人疼他?
也许是我偏心,我可以同情那个女人悲哀的爱情,可我却不能原谅她作为母亲的失职,就像我不能原谅我的生父,纵使他的身体也不够好,也不知道还能活多久。但他没有趁着能活的时候起码多看我一眼,而是毫不犹豫的选择了死亡,选择了跟着妈咪一起死去。从小这就是我一直没有说出口的心病,我总想如果爹地不是一个好继父,如果他不是把我当亲生女儿一样疼爱,如果表哥坏一点,我早可能被生吞活剥的连骨头都不剩……
我想着想着就好生气,想他妈妈也生气,想他那个精子供应者更生气,忍不住就开始哭,哇的一声泻火一样把手往浴缸里一拍,大骂一声:“王、八、蛋!”然后回落的水全溅落在我和傅君颜脸上,浇得傅君颜满头都是。傅君颜愣了愣,眼底错愕地轻轻晃了晃发上的水,连忙抓过干毛巾给我擦眼睛,一脸平静无奈地把我从浴缸里抱出来,拉过浴巾把我光祼的小身板包住,然后搂着我像哄孩子一样的拍着我的背说:“不气了,都过去了。”
我却不依,水汪汪的抽涕着猛抱住他光溜溜的身子问:“为什么啊?是傅家和他王家有仇吗?他一开始不是对你母亲挺好的吗?为什么后面变化那么大?就算他再不爱也不能这么对老婆孩子啊!怎么可以妻子受棱辱自杀还这么平静?那还是人吗?这样畜生都不如的东西还是人吗?”
傅君颜苦笑着对我摇摇头,伸出长指遮在我嘴上说:“好了,乖河豚,别说脏话。”
“我、杀、他全家的心都有了!骂他算什么?”
“骂他不作数,吵醒了安安可不好,吓坏了我们的宝宝也不好。”他点点我的鼻头,安抚的亲了亲我,让我乖乖在一边的凳子上坐好,才转身给自己套好衣服,接着站在我面前眨眨眼,卖萌地问我:“宝贝生气了走路会不会横冲直撞啊?”
我想了想,摸摸鼻子说:“有可能!”然后伸出手撒娇的对着他扬了扬说:“抱抱!”傅君颜就俯身把我一把捞起。他抱着我,我也搂着他,紧紧的搂着他。想他说着那么悲伤的故事还要安慰我,还要那样若无其事,就觉得好心疼。一个人,到底要有怎么样的毅力,才能超越人生的苦难和悲痛?又该有怎样的心胸,才能在卑鄙龌龊间仍不失自我?也只有傅君颜……只有他,才能经历那样的不幸,仍挺直盎然……
傅君颜说,他始终记得家里的老人告诉他,曾经父亲对母亲很好。所以连他自己,也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不能明白,为什么?后面的故事会扭曲成那个样子?直到多少年以后,他了解了外公傅衡留下的遗嘱,了解到当年的太多真相。他才恍然大悟,才越发的痛彻心扉。
王军在入傅家之前,与其说是平头百姓,不如说是身上带着几条命案的不成器的地痞流氓。他那时不顾自己危险救了一个孩子,入了傅雅雅的眼,好命地被傅雅雅捡了回去,后来办事又表现得稳健有魄力,渐渐得到了傅衡的重用。
但傅雅雅真是运气不好,善良的她永远不会知道,王军那时顺手救的,不是别人的孩子,而是他自己和姘头的孩子。虽然那个孩子最后命不好得病死了,但王军和那个女人,却始终都没有断过。
当王军后来娶了傅雅雅,进了傅家门,他享受到了太多从未有过的权利和金钱的快乐。可前前后后,阻力和风言风言却不可谓不大,甚至日益疯涨了起来。他终于知道,在那个讲究门庭地位的年代,他再有能力,在外人眼里也不过是主人家的一条狗,他所得到的一切,在外人眼里,都只是抱女人大腿才得来的。渐渐的,他就开始疏远傅雅雅,在钱权中忘乎所以,开始越发想证明自己,越发厌恶傅家。
可痴傻的傅雅雅却没有发现,也从未怀疑过他。但久经沙场的傅衡却防了王军一手。老爷子太了解自己女儿的懦弱无能,就怕日后有个万一。于是,他早就立下了遗嘱,把自己一生的积蓄都留给女儿和她肚子里的孩子,为傅雅雅留了一条退路。
傅衡的遗嘱很简单,王军每月只能提十万美元的现金。傅氏的所有财产,百分之五十在傅雅雅名下,而百分之五十留给了那时还未出生的傅君颜。不论是女方,还是男方提出离婚,王军都将得不到一分钱,并且逐出傅氏。老爷子估计是年纪大了,人到死时心也慈善了,大半辈子在黑道上混,临老却总想人是有感情的,自己的女儿乖巧,也是惹人喜爱的,留下份遗嘱敲敲王军的警钟就够了。-本文首发晋江文学城
但他却没想过,字是死的,人是活的。王军还有两条路可以选,永远冷藏这个妻子,或者逼死她。可悲的是,这个男人,两条都做了,一分不差,连自己的儿子,也没有放过……
傅君颜说,后来王军和她那个姘头的独子不争气,把改成‘王氏’的傅氏折腾的一塌糊涂,最后只能靠一笔军火生意扳本。也就是在索马里,傅君颜联系警方毁了他最后的这笔生意,而王军这个所谓的‘父亲’,就在傅君颜转身的时候,拿起枪,一枪射在那个可以致命的位置上,半点也没有手软……
如果,你的父亲要亲手杀你,该是怎样的心情?恨吗?委屈吗?还是疯狂?我不知道,只是我听了好难过,几乎喘不过气来,就像真的有人拿钝刀子割我的肉一样……
可我什么也舍不得说,只是垂下脸,怜惜的伸出手抚摸着傅君颜伤口的位置,我太想宽慰他,只好几近幻想地哄他说:“也许,他不知道是你……也许他不知道……”可我的话还没说完,傅君颜就摇摇头,一点一点亲允我不停滚落的泪,他说,声音却很低。“他是知道的,因为我的眼睛太像母亲。别哭,我不难过,我真的不难过,我把命还给他了,这是好事。”
傅君颜最后也没有告诉我他六岁之后的故事,我问他,他只是说:“然后我遇见了你啊!”
我有些恼,一个劲的把眼泪往他干净的t恤上蹭,完了还不嫌脏的伸出手抹了把泪,然后往傅君颜身上揩,傅君颜也不拦我,笑得无奈又纠结,干脆脱了上衣光着膀子拿衣服给我擦手。我说:“你别忽悠我啊!”
他才闭了闭眼靠在我颈边说:“我就每天想着快点长大,然后遇见你啊。”
我无语,却也没有再追问,任谁都晓得,这样苍茫的世上,一个六岁大的孩子,无依无靠是多么艰难,又该经历怎样的颠沛流离……只是他那句‘我不难过,我真的不难过……’又该是经历了怎样的疼痛,才能说出口的话?
我说:“傅君颜,沙漠里你告诉我,有人告诉你生活的苦难是成长的基石。那就是说,你遇见了好人,对不对?有人疼你,对不对?”
对上我期待的眼,他望着我眼底深了深,鼻酸的嗯了一声。然后,依恋地亲了亲我的眼睛,舌尖轻轻舔舐着我颊边的泪。
我想了想,实在不知道我能为他做什么。只好也亲亲他那干净如夜空的好看眉眼,心疼地问他:“傅君颜,小时候,很辛苦对不对?”
不等傅君颜回答,我就往他怀里拱了拱,又靠近了他一些,伸出手覆在他的背上,我有些难过地说:“虽然现在说晚了一点,但是,傅君颜,我想弥补你所有的不快乐,弥补那些在你生命中我迟到的时光。”
“好啊。”他埋着头没有看我,只是在我颈边哽咽地应了一声,孩子气的蹭了蹭我,双手却环着我的腰不放,身上的气息无比脆弱。
“那你困不困,我给你唱歌好不好?你和肚子里的小宝宝一起听哦!”想着幼时我最期待的,就是妈咪能为我唱歌哄我睡觉,我努力笑着,轻拍着他的背,在他耳边开始轻缓的唱:“摇啊摇,摇啊摇,我的宝宝要睡觉。小花被,盖盖好,两只小手放放好。摇啊摇,摇啊摇,我的宝宝睡着了……”
这么好的傅君颜,连妈妈哄自己睡觉的日子都不曾有过,和我一样,却比我更可怜……
当傅君颜终于疲惫的睡着,望着他在梦中孩子般的纯洁微笑。我却再也忍不住的潸然泪下,小心翼翼的从他怀里退开一些,我抹了抹眼泪,才虔诚地俯下身吻上他心上的伤口,双手合十,心中一遍一遍,只是那句说过不知多少遍的话:“傅君颜,愿你被这世上温柔以待……”
大结局
回家不过两天,迫于各方面的压力,我和傅君颜又一次坐上了去新疆的航班。只是这次我们带上了顾小安,而且行程也比上一次沉重了许多。
明明是晚上的航班,傅君颜却在出门之前给我和安安一人带上了一副墨镜。最近我越来越娇气,戴副墨镜鼻梁也能发酸,只好拿着手指在鼻梁上对着墨镜架子顶呀顶。安安小笨蛋看着好奇也学我,小指头也对着镜框底下戳呀戳,可是大眼睛却透过镜片满是好奇的望着我,最后就很悲剧的把手指戳进了鼻孔。顾小安自己先是愣愣的抽抽鼻子,抬眼发现我和傅君颜都忍着笑盯着他,大眼睛咕噜一转。顾小包子就开始演技的卖萌,捂着小鼻子嗷嗷叫了几声,一把扑在傅君颜腿上就开始瞎嚎:“安安痛痛!姐夫呼呼!姐夫亲亲!”我很无语的望着傅君颜搂起安安,抱着小奶包子亲了又亲,再看向满足的从傅君颜怀里探出小脸,嘟着嘴朝我拱过来的顾小安,明确认证安安是个娇气包,瞧他得瑟的……
墨镜对我和安安来说,不是用来遮挡阳光的,而是用来防闪光灯的。果然,傅君颜的先见之明再次派上了很大的用场,虽然傅君颜两次关于闪光灯而‘发威’,让个别记者收敛了一些,但靠你近的记者不开闪光,不代表离你远的记者也不开闪光。特别是大半夜的跑新闻,记者需要道德操守,也需要职业操守。于是墨镜,勉强算是我们彼此的退让和成全吧……
当我们到达机场,整个机场大厅,几乎已经变成了一片白蓝相间的气球海洋,大厅里围满了井然有序围成一个大圈的粉丝们,印着我傅君颜脸的应援巨幅横幅,也几乎挂满了机场大厅的走廊和电梯边。随着我们一步步走近,先是三声高亢的“对不起。”接着,一声声整齐划一的“天下第一顾宝贝。”“陌上人如玉,君子世无双。”应声响起。我保险估计,聋子听这声音都能震好耳朵……
也许,是我实在太久没有见到这样壮观的场面了,又或许是因为做了母亲,什么事都变得越发小心。见到这阵仗我不自觉的抖了抖小身板,下意识的就往傅君颜身后退了一步。傅君颜几乎是同时停了下来,抱着顾小安回身望向我,了然地拉起我的手,安抚的捏了捏我的手心小声的说:“不怕。”我点头,心底强烈的鄙视自己。想想又伸出手想捂住小家伙的耳朵,怕他也被这阵仗吓坏。却见傅君颜浅笑着对我摇摇头,用下巴点了点怀里的顾小安让我看。我低头瞅过去,只见顾小包子正生龙活虎的伸长脖子往四周瞧,兴奋的小腿乱蹬,眼底满是好奇。顺着粉丝们有序让出的道路走到一半,安安突然拉拉傅君颜的衣袖,满脸期盼仰着脸卖乖的瞅瞅我又瞅瞅傅君颜说:“姐夫,安安喜欢球球,给安安一个球球好不好?安安可以要吗?”然后小肉指头指向一边一个女粉丝手里拿着的白气球,欢喜的点了点。
对于安安突然的要求我奇怪的很,这才顺着小家伙肉呼呼的小手指看向那位女粉丝手里的白气球,才发现她手里拿着的白气球确实和别的粉丝不太一样,因为那气球的侧面贴着一张波咯咯的小贴纸!我瞬间觉得很无语,望着安安满是期待的小脸,不知是该夸小家伙眼力好,还是该骂他没出息……
“安安想要气球?”傅君颜倒是没什么表示,只是挑挑眉拉着我停了下来,低下头认真的问顾小安。
安安豪不犹豫的点点头,笑得小酒窝亮堂堂,又撇过脸瞪着那白气球上的波咯咯眼睛都不眨了,张着嘴‘哇哇哇!’。
我囧了,见状捏了捏傅君颜拉着我的手,微微踮起脚贴在他耳边说:“傅君颜,安安的波咯咯娃娃包里有,我现在翻出来?”
傅君颜却压着我的手摇摇头,侧过脸对着我耳边说:“要尊重孩子。”说着又淡淡扫了一眼周围的粉丝,亲昵地和我咬耳朵:“不怕,没事的。”-本文首发晋江文学城
说着,傅君颜朝周围和缓的点点头,不理会四周渐渐开始躁动的粉丝和狂拍的记者,只是抬腕看了看时间,才垂首温声对鼓着包子脸,期盼地盯着气球发憨的顾小包子问:“安安想要气球,是这个姐姐手里拿着的气球吗?”说着一手牵着我,一手抱着顾小安朝那位拿着贴了波咯咯贴纸白气球的女粉丝走了过去。
顾小安听了狂点头,看傅君颜抱着他往气球边走,更是高兴的嘴角流哈喇子。我赶紧拉着傅君颜,从包里掏出安安的帕子给小家伙擦,完了还轻轻敲了敲安安的小下巴让他闭嘴,惹得小包子一个劲地傻笑。
周围的粉丝见状渐渐躁动开来,有些穿着海蓝色棉袄的‘海宝们’为了更看得清楚一些,已经开始往前挤,这时作为‘海宝’的‘头’,看着穿着白色衣服依旧不动如山的公子迷们,我不自觉地有些汗颜。却听一个站在最右边,把印着傅君颜头像的t恤套穿在棉袄外面的女孩往花台上一跳,拿着大喇叭就开始喊:“哎!那个海宝!我是公子团的团长似锦!素质!注意素质!你们头呢?你们河豚公主怀着小河豚不知道吗?啊!安分点不要挤!乖乖站着看!你们越闹公子和河豚走的越快!多看几眼不好啊!哈!乖哈!”我听得眉眼一抖一抖,却见傅君颜眼底满是笑意,朝那女孩感谢的点了点头。也只一瞬间,粉丝们又渐渐安静了下来。我心中不禁感叹,好彪悍的公子团团长!匪气十足……
这时我们面前拿着白气球的女孩已经激动得单手捂脸,看着我和傅君颜双眼发直。周围的一些粉丝也颤颤的看着我们,有的开始哭,有的手脚开始兴奋地打抖。我很无奈,却只能扬起唇角友善的笑。
只见傅君颜戳戳顾小安的包子脸,让安安看向自己,才开口说:“安安想要这位姐姐的气球,对不对?”
“嗯!嗯!嗯嗯嗯!”小奶包子猛点头,声调一声比一声高,伸出小手在空中乱扬。
傅君颜也不拦他,只是淡笑着抱稳顾小包子,温和的说:“这位姐姐的气球是用钱买的,安安想要气球没有关系,可是安安用什么和这位姐姐换?我们不能白拿别人的东西,懂不懂?”
小家伙一愣,眼睛瞪得大大地望向傅君颜,一大一小就这么对望着。周围的粉丝渐渐开始嘀咕‘安安要哭了!’却见小家伙突然耸耸肩,摊开肉呼呼的小手,很无辜地歪着脑袋说:“安安小!安安没有钱。”-本文首发晋江文学城
“那怎么办啊?”傅君颜循循善诱的问。
小家伙回头可怜巴巴的望向那个最吸引他注目的白气球,又仰起脸嘟着嘴瞅了瞅傅君颜。垂着小脑袋吸了吸鼻子,慢腾腾地伸出小手揽着傅君颜的脖子,小脑袋趴在他肩上就不动了。随着蔫吧的顾小安,周围原本屏吸看着的粉丝们也纷纷反应了过来,拿出手里的气球都往这边递。傅君颜却摆摆手,对着众人眨眨眼,我也跟着轻轻摇头,笑着把手指比在唇上,希望大家安静。不一会递气球的手都接连地缩了回去,大家又都开始盯着撅着小ρi股在傅君颜怀里闷闷不动的顾小安……
安安果然是傅君颜教育出来的孩子,不一会小包子就抬起了脸,没有哭也没有难过,精神的点点傅君颜的手臂,嘴里喃喃的说了一句:“安安在思考。”然后转了转身子,小ρi股坐在傅君颜手臂上端正地望着那位粉丝,大眼睛咕噜咕噜转。
小家伙先是腆着小脸不好意思的甜笑,然后睁着大眼睛摇了摇小肉手打招呼,这才奶声奶气地扳着小指头说:“姐姐好!我的大名叫顾安,小名叫顾小安,顾安安,安安,小奶包子,小笨蛋,娇气包。我是一个乖宝宝,我会唱歌,会画画,会和启启玩,还会拉琴琴。安安喜欢姐姐的气球,可是安安小,安安没有钱。安安给姐姐唱歌,换姐姐的气球好不好?”我听着再也忍不住地掩嘴笑,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安安的小脑袋。
那女孩愣了愣,然后猛的点点头,眼底满是激动欣喜。
顾小安快乐的扬扬小脸,先是说了一句谢谢姐姐,然后张嘴就唱:“一只小花狗 ,蹲在大门口 。两眼黑黝黝 ,想吃肉骨头。肉骨头,汪汪汪!肉骨头,汪汪汪!启启!嗷呜!”
顾小安顺利的拿到了气球,还不忘乖乖的说:“谢谢姐姐。”不过说完之后就很熊的抱着气球猛摸上面的波咯咯贴纸,开心的不得了。
就在我们要转身的时候,那给安安气球的女孩突然喊了一声:“小爱。”我一愣,回过头好奇的看着她,只听她颤颤巍巍的望着我说:“小爱,你……你好,我叫一念,我很喜欢你,可以,可以和你握个手吗?”
我闻言笑了,松开傅君颜拉着我的手,走过去抱了抱她,我说:“谢谢你的爱,谢谢你的气球。”
登机之前,我和傅君颜都用手机登陆了微博,只有两个字,送给那些爱着我们的人:“谢谢。”
新闻发布会之前,在我不知道的情况下,傅君颜其实已经找了专业的搜救队进坦克拉马干沙漠搜寻鬼导的遗体和沉没的汽车。但这搜索的难度实在太大,一直到我们到达新疆,仍是没有什么很大的进展。
到了新疆以后,傅君颜也参加了搜救队的工作,终于在一个星期之后,他们找到了被流沙掩埋汽车的具体位置。傅君颜接到电话的时候,我正抱着顾小安一边看着波咯咯动画片傻笑,一边吃哈密瓜,听见消息当场激动的从椅子上蹦了起来。傅君颜也被我吓了一跳,扔下手里的手机就跑过来搂着我和在我怀里惊魂未定的顾小安,冲力让他微微退了一小步,扶着我站稳,把安安搂进怀里,傅君颜才叹了口气捏着我的鼻子,佯怒道:“呆宝贝!你要吓死我,吓坏安安吗?”顾小安听了也凑热闹一样皱皱小鼻子,跟着小声嘟囔:“姐姐要吓死姐姐,吓死弟弟,吓死姐夫,吓死安安吗?唔……安安这么可爱……”我吐了吐舌头,没撤的看着面前对着我装生气的一大一小,只好伸出手不好意思地抱着他和安安,蹭了又蹭地撒娇:“人家错了嘛……真是的……”
在警察、法医、记者的陪同下,我们和搜救队再次去到了那里,那个夺走副导生命的地方。傅君颜起先是不希望我去的,他说:“傻孩子,天气太差了,你和安安在房间里休息好不好?”我却摇头,坚决不让他一个人去沙漠,转身翻行李箱,裹得像只巨型河豚一样拱到了他面前,身边还拎着一只彻彻底底的‘小包子’。
大型工具无法进入沙漠,挖掘完全是靠人力。整个挖掘工作从凌晨就开始了,持续了很久。最初我和安安都下了车,顾小安头一次见沙漠,好奇的蹲下身子抓着沙子摸了又摸,用手指漏着沙子玩,还傻乎乎的问我:“姐姐,海在哪里?”在小家伙的脑子里,有‘沙滩’就会有大海。他不知道,世上,还有这样绝望而干涸的地方。我纠结,半天答了句:“在你心里。”
顾小安皱皱小脸,迷糊的左右晃脑袋。最后干脆不想了,仰起小脑袋腆着奶泡泡的小脸,奶声奶气地问我:“姐姐,姐姐,沙沙好舒服!安安想在上面打滚!安安在上面打滚好不好?”我看着他雪白的棉袄,和已经蹭得发黄的白鞋子,摁死恻隐之心,果断的摇摇头。
顾小安见了抬眼瞅了瞅不远处正在忙的傅君颜,扁着嘴垂下小脸,知道没指望了,蹲在沙地上撅着小ρi股对着我,小指头在沙地里画着圈圈,可怜兮兮地说:“嗷呜…姐姐……那沙沙该多难过啊!都没有安安在上面打滚!”我无语的摸摸鼻子,撇过脸不看他,从口袋里抓了几个梅肉扔进口里。
周围的工作人员不时看向我们,紧张的气氛,也因为这个贪玩的小家伙,多了几分欢乐的气息。
天都快黑了的时候,辛苦了一天的工作人员突然兴奋了起来,大家嚷嚷着一起用力。然后,完好无损的汽车被拉了上来。这时,我坐在已经做好安全停车措施的车里,怀里搂着已经睡着的顾小安,下意识的透着车窗在人群中找傅君颜。
他欣长清瘦的身子就站在我不远处,在照明灯下落下风雅的斜影,清秀而俊雅。可我看不清他的表情,他微微垂着眸,只留给我精致而美好的侧脸。傅君颜见车子终于被拉上来,似乎轻叹了一声。然后和所有人相反的,他没有朝车那边走去,而是回过身向我走来,身形就这样挡在窗外,遮挡住我的视线,微微弓着身子,把手伸进车窗摸摸安安熟睡的小脸,又温和的问我:“宝贝,要不要回去睡觉?”
我揉揉也有些犯困的眼睛,错愕了一下,才问他:“几点了啊?”
“快十点了。”傅君颜看了眼手表,细心地给我拉了拉耳罩。这时,我终于透着那一点点缝隙看见了在法医监督下,从满是沙的车里抬出来的副导。只是一眼我就知道,傅君颜为什么挡在窗前,为什么这时候让我休息。因为这个暖心的男人,他不想我看见,他担心我害怕。
我闭了闭眼,然后试着勾启唇点点头,对他眨眨眼,撒娇地拉了拉他的衣袖说:“傅君颜,你真好,我真的困了耶……”
副导的死因,在傅君颜意料之中,也在他意料之外。有些匪夷所思,有些好笑,但法医鉴定还是那么明确的告诉我们,副导是因为一口痰堵在了呼吸道,所以导致的死亡。舆论哗然,但也只是哗然而已。太多人唏嘘,可逝者已矣,入土为安。我只希望更多人可以明白,生命是如此脆弱,所以更需要珍重。
《迷返》又一次中途停摆,副导葬礼的时候,留在的新疆的剧组工作人员也都来到灵堂拜祭。我和傅君颜也去了,或许是因为涩然,我们始终没有见到副导的妻子。只收到了副导哥哥递来的一张纸条,那上面一字一画无比深刻的写着五个字“对不起,谢谢。”傅君颜看了眉宇间陷入深思,安慰地侧过头看了我一眼,然后找来一支笔,在下面也郑重地回复了三个字:“请保重。”
离开新疆的最后一天,傅君颜搂着我摸摸我的发说:“我出去一趟,宝贝和安安乖乖在家里,好不好?”我点点头,然后抱着顾小安做贼一样的跟上了他。
好奇地跟着傅君颜走了一路,当他在一家店门前停下时,我终于恍然大悟,因为,那是副导哥哥的店。
我抱着安安躲在街角也停了下来,看见傅君颜很正式的站在副导哥哥的店门前,敲那扇被锁住的玻璃门,然后隔着门,对站在柜台后的副导哥哥缓声开口说:“您好,我是傅君颜,不好意思打搅了。副导那时说您留了好酒等他回来,君颜是否有幸,陪您喝下那兄弟间来不及喝的酒呢?”
副导的哥哥似乎愣了愣,才急忙走出来打开门锁。伸出手就重重的握着傅君颜,半天也没有说出话,只是眼眶泛红地盯着他。傅君颜无声地朝他点点头,眼底满是慈悲地拍了拍副导哥哥的肩头。
心中一股暖流流过,我抱着安安走开,找到对街的一家茶坊坐下,透着二楼的窗子,看着坐在未开张的饭店大厅,和副导哥哥对酒的傅君颜。安安问我:“姐姐,姐夫在干吗?”我想了想,一边喂小家伙吃水果,一边说:“姐夫在给人疗伤,那个叔叔很伤心,他的弟弟到另一个世界去了,需要人安慰。”“那姐夫为什么不亲亲他?”小家伙鼓着脸颊疑惑地问我。我笑了笑,轻声说:“他们是男人,男人有男人的方法。”“就是安安长大会变成的男人吗?可是,一起喝水安安也会的!”说着,顾小安端着果汁就大大的喝了一口,还讨乖的对着我呵呵笑。我看着无奈又好笑,心底却是欣慰的。摸摸他的小脑袋,蹭着他的小脸说:“安安,姐姐没有什么愿望,就是希望安安长大了,也可以和你姐夫一样,温暖和熙,那就够了……”
看见傅君颜从副导店里走出来,我拿着已经结好帐的温牛奶拉着安安赶紧下楼,就怕傅君颜走不见了。可到了楼梯的转角,却见傅君颜站在楼梯口,一身米色的大衣,线条优美的下颚微微上扬,在正午的阳光下,整个人镀上一层金光,他眯着眼笑望着我,嘴里柔声地朝我喊:“别急,慢慢来。”
当我终于鼓着包子脸走到他身边,傅君颜了然的望着我手里拿着的奶瓶,笑了笑弯身抱起顾小安,又走过来搂着我,头埋在我肩上,撒娇地亲了亲我的侧脸说:“我错了……不该饮酒,不该让宝贝担心。”
我嗔了他一眼,打开瓶盖Сhā了根吸管进去递给他,娇笑着说:“罚你,就这样!含着吸管喝。”傅君颜挑挑眉,无奈地从我手中接过牛奶,白皙的手指微曲骨节,干净的指尖在瓶声滑动两下,朝怀里满是垂涎地顾小安眨眨眼,才乖乖低头吸了一小口。
回酒店的路上,傅君颜突然拉着我停了下来,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路边小店摆在外面的黑白电视机,电视里正在播放着我们在苏州拍摄的宣传片,来世再遇的陆少游和穆卿卿终于相遇,他们彼此对视,陌生而又熟悉,那一眼,恍然生出了太多的希望与美好……
我不自觉的笑了,耳边听傅君颜说:“宝贝,再不久就是你的生日了。”
我回过脸,望着他专注的眼点点头。
“这一次,我把自己送给你好不好?”
“好啊。”
“我们去打结婚证吧……”-本文首发晋江文学城
“嗯!”
“从小到老,从生到死,我一直在盼着你……”
一辆摩托车开过,我没有听清,郁闷的皱皱鼻子问:“什么?你说什么?傅君颜?”
“我说我爱你。”
“呵呵,我知道啊,我也爱你……”-本文首发晋江文学城
宝贝怀孕日记(一)
从顾宝贝怀孕九周开始,她几乎就成了孕妇躺着中枪第一人。几乎所有的妊娠反应,她都尽数来了一遍。当然,最辛苦的却是傅君颜。
顾宝贝晨起会呕吐,闻见一点点腥味就会恶心,有一天夜里,她和傅君颜带着顾小安出门散步,走着走着,顾宝贝就掩着口鼻开始吐了。傅君颜看着心疼,从身后搂着她,一个劲的给宝贝顺背。懂事的顾小安知道姐姐最近不舒服,蹬蹬蹬撅着小ρi股在包包里翻出装着温水的小奶瓶递给顾宝贝。顾宝贝回去的一路都捂着鼻子抱怨:“你们俩没闻到肉腥味吗?我明明闻到了啊!”结果之后傅君颜出去看,才发现隔着两条街有一家卖猪头肉的夜宵店。因此,君颜公子对自家河豚诡异迅猛的嗅觉深深的无语了,哄宝贝和安安睡着后,守了一会,就连夜开车去二十四小时超市买了好几个口罩。为了迎合脾气日渐变大的宝贝河豚,连给自己的,傅君颜都极力的挑选了顾同学最喜欢的粉红色和海蓝色。
顾宝贝怀孕以后,还越发的喜欢吃酸食,因为是冬天,她的每件外套口袋里几乎都有傅君颜事先放好的一小包话梅干。顾小包子每次见姐姐吃的那么起劲,就觉得那一定很好吃,然后伸手也抓一个扔进嘴里,可只嚼一口就酸的奶泡泡的小脸巴巴皱成一团,眼泪都要酸下来。可每每看见姐姐吃的那么欢快,眯着眼睛一脸享受,就觉得好像真的好好吃。实在忍不住再去尝一尝,又惹得自己哈着舌头在无力狂打转。有一次,傅君颜看着顾宝贝满足又快乐的吃相,突然就觉得人生已经可以知足了。就那么坐在旁边侧过脸静静地看着她,眼底全是满足。顾宝贝后知后觉的抬起眼看见傅君颜专注的眼神,以为他也想吃了,就很爽快的直接喂了四块话梅干塞进傅君颜嘴里。傅君颜笑着摸摸她的脑袋,才试着嚼了两口,就刷的一下酸出了眼泪。顾宝贝见了哈哈大笑,嘴里还吧唧吧唧一口漂亮的白牙不停用功,一边用手指温柔地给他揩掉泪,一边傲娇的扬扬下巴,特表脸的说:“傅君颜,人家虽然把心爱的话梅干让给你吃了那么几个,可你也不要太感动了嘛!”傅君颜无奈的把话梅干咽进肚子里,牙根发酸的扯了扯唇角,才委屈地点点头,喃喃的伸手搂着顾宝贝说:“是啊,我太感动了……”惹得顾河豚同学咯咯直笑。
都说酸儿辣女,可宝贝不光喜欢吃酸,还爱吃辣。更离谱的是,她怀孕之后变得越发喜欢吃甜食,特别是糕点类的食物,顾宝贝几乎可以拿来当饭吃。偏偏上天好像就是偏疼她,她吃的比往常多了那么多,也不见发胖,四肢依旧纤细,肚子也看不大出。这一来,顾河豚同学和安安简直就组成了吃货
宝贝怀孕日记(二)
金龙奖最佳女配角,《黑色灰姑娘》剧组就有两位入围者,舒爽和徐若帆。说来也巧,给最佳女配角颁奖的,就是莫氏总裁莫诺云。顾宝贝看见表哥一身骚包的白色西服加粉红领结,虽然帅气逼人,一身风流气。但就忍不住想起表哥小时候偷偷把自己的粉色头花夹在胸前去上学的情景,抱着傅君颜的手臂闷笑了几声,才贴着他的耳边细声的说,傅君颜听了眉目带笑的看了眼台上,爱惜的摸了摸宝贝的发顶。
顾宝贝声音不小,这话就溜进了舒爽耳朵里,舒爽听了眉眼一抽一抽,想起几次遇见此男的情景,非常不屑的瞥了眼台上眼泛桃花的男人,深深的不耻。顾宝贝是很期待最佳女配这个奖的,但是也很矛盾,若帆姐和舒爽都是她的好朋友,一个努力多年,勤勤恳恳。一个初涉小银幕,演技不俗。于是更是紧张的干脆双手抱着君颜的手臂,蔚蓝的眼睛睁得大大地。傅君颜感觉到了河豚因为朋友而激动心情,好子的拍拍她的手背说:“别紧张。入围已经很棒了。”顾宝贝点点头,却还是嘟着嘴说:“表哥真烦,赶快报得奖者啦,嗷呜!”
这头顾宝贝话音未落,就听莫诺云打开信封,低头看了一眼得奖名单。眉眼抽了抽,清了清嗓子一脸坏笑的对着台下说:“本届金龙奖最佳女配角的得奖者是……哎呀。”说着他故意停顿了一下,不确认的又去看了眼得奖名单才嬉皮笑脸地说:“我还以为是组委会弄错了,怎么把最佳男配角的名单给我了。”说着莫诺云又很皮痒地叹了一口气扬声说:“最佳女配角得主,《黑色灰姑娘》,舒爽。”
顾宝贝对于表哥的异常举动深深地无语,纠结的起身给了上台领奖的舒爽一个拥抱,嘴里也不知道说什么,倒是舒爽扬起一口白牙朝她无所谓的摇摇头。回身坐在椅子上宝贝就开始对手指,呐呐的抬眼问傅君颜:“那个……你说啊,表哥是不是风骚的外表下,有一颗卖弄的心啊?他是不是也想演个戏玩玩,所以嫉妒舒爽了啊?不对啊!那也不该是舒爽啊?难道!”顾宝贝小脸一扬,眼底亮晶晶的望着傅君颜说:“难道!表哥嫉妒舒爽比他帅?啊哈?”
顾宝贝这头在嘀嘀咕咕,台上也格外火爆,只见舒爽很从容地笑着接过奖杯,说完感谢词之后,没有往台下走,却是转过身,当着所有人的面重重的踩了莫诺云一脚,接着她邪邪地勾起唇角,嫌弃的骂了一声:“骚包。”顾宝贝被台上表哥的哀嚎声震地抬起头,然后她凌乱了,她看见他那从小无比重视外表的表哥,竟然在金龙奖颁奖礼的台上,在直播上,痛不欲生的抱着腿,脸皱成一个包子,嘴里不停地喊:“痛!痛!痛!你还是不是女人啊你?”
“你说呢?”舒爽却挑挑眉,转身朝观众,特别是自己粉丝群的方向扬了扬奖杯,潇洒的走了。
“这是什么情况?”宝贝无力了,扯着嘴角,拉了拉傅君颜的衣袖。
“好情况。”
“啊?被踩还好啊?舒爽好像是第一次穿高跟鞋吧,额……表哥就……”
“也挺好的,不打不相识。”傅君颜别有深意的笑。
“啊?”顾宝贝晕了。傅君颜却安慰的看着她,从自己大衣口袋里神奇的掏出一个杏仁酥,捏捏宝贝的手心问:“饿不饿,垫垫肚子?”
顾宝贝兴奋了,于是忘了表哥和舒爽,可爱的舔舔舌头,盯着那块杏仁酥狂点头的接过。
最佳男主角,毫无疑问,得奖者是傅君颜。只是当台上傅君颜的名字被报了三遍,大家却仍没有见傅君颜站起身上台领奖。
这时光柱打下来,现场的大屏幕中放出这样一个画面。那个如水墨般俊雅美好的男子,宠溺而无奈的微微垂首,深情地望着抱着他的手臂,紧闭双眸,已经呼呼入睡的娇憨女子。当灯柱落在他身上,他下意识的伸出手掌挡在女子眼前,见她依旧睡得香,才松了口气收回手。这时男子才迟迟抬起脸,带着一贯地和熙地笑意,眼底平和的对着镜头颔首,优美的嘴角微启,看嘴型只吐露出了两个字:‘谢谢。’
然后他侧过脸朝一旁穿着黑色西装裤白衬衣的中短发女子点点头,低声言语了几句。这才小心翼翼地拉开酣睡中绝美女子搂着他的手,起身却没有向台上等着他的奖杯走去,而是谦和有礼地朝着身后的观众席深深的鞠了一躬。然后,他眼底带着满足的笑意弯□,爱惜地抱起女子,步履坚定地从容离去。
全场长久的静默,连见惯了大场面的主持人coco姐也回不过神,这时舒爽跟在傅君颜身后走上了领奖台,接过傅君颜的最佳男主角奖杯干笑了两声才对着台下的观众席说:“托君颜公子的福,我又有机会站上一次领奖台,并且还接过了这辈子都不可能拿到的最佳男主角奖杯。”听得台下的众人也纷纷回过神开始发笑,舒爽见了这才继续道:“公子让我转达给诸位一句话,他说,‘谢谢你们,谢谢所有没有义务陪我,却一直陪伴着我的人。’”说着舒爽再次扬了扬奖杯,走下了领奖台。
这时coco姐回到主持席,却依旧盯着定在傅君颜抱着顾宝贝画面的大屏幕,久久回不过神。过了一会,她才望着台下感慨道,少了平日的犀利风格,语底带着太深的钦羡和无力,她说:“你可能会羡慕他们的好相貌,羡慕他们的家世,羡慕他们的成就。但最终你只会羡慕他们的爱情。其他的我们或许都可能拥有,可我们终会输给他们的爱情。只因这样的爱情,俗世难求,只能仰望。”
所有人又一次默然了,就连台下一直痞着脸笑的莫诺云脸上,也全是静默沉思。
金龙奖最佳女主角,顾宝贝蝉联,无关家世,只因演技无可厚非,单是白颜落水那一场戏,就连泪水,都美的天怒人怨,无可挑剔。若帆姐上台替宝贝领的奖,她拿着奖杯不避讳的摸了摸,半开玩笑的说:“我这是托了小爱的福,终于体会了一下最佳女主角是什么感觉。谢谢大家对小爱的支持,请体谅她的身体情况,谢谢。”
顾宝贝作为一个孕妇,睡觉比天大,她压根什么都不知道。第二天睡醒,就被傅君颜领着去了民政局,当然还有屁颠屁颠拉着姐姐姐夫的手,站在中间无比神气的顾小安同学。
拍结婚证件照的时候,一向乖巧的顾小安焦躁了,扭着小ρi股,怎么也不肯放开姐姐姐夫,闹着要一起拍。摄影师一把他拉开,顾安安同学就象征的嚎两声,腆着奶泡泡的小脸,一脸委屈的勾着小手指说:“安安要和姐姐姐夫在一起,安安很乖。”
摄影师纠结了,只好解释:“小朋友,这和你乖不乖没有关系的,你的姐姐姐夫要结婚,这是结婚照,要放在结婚证上的,小朋友不可以一起拍,你要在旁边等。”
谁知顾小安听了更来劲,干脆一把抱住公子和宝贝的大腿,虎着小脸蛋坚定的说:“安安要和姐姐姐夫一起结婚!安安要嫁给姐姐!”说着可怜巴巴的望着顾宝贝,小鼻子一抽一抽的在宝贝腿上蹭。顾宝贝没辙了,转头看向完全淡定的傅君颜。
傅君颜歪着头看着鼓着小脸蛋可怜兮兮看着自己的顾小安问:“安安不是答应了姐夫,让姐姐和姐夫结婚,生小弟弟陪你玩吗?”
谁知顾小安转过小脑袋瞅了瞅顾宝贝的肚子,特洋气的咧着嘴笑,大眼睛都眯成一条,小脸一扬说:“弟弟已经有了啊!安安要嫁给姐姐!”说着声音了绵软了几分,奶声奶气的撒娇说:“安安乖,安安会很乖。”
傅君颜听了笑得异常温暖,无奈的摇了摇头,侧过脸朝顾宝贝眨眨眼,然后拍拍小家伙的脑袋说:“安安要拍照就要坐好,不可以这样蹲着抱着姐姐姐夫知道吗?”
顾小安一听精神了,小酒窝哇咧一下露出来眨着大眼睛说:“安安好乖,安安坐!”说着就抱着傅君颜的腿要往上爬。傅君颜拉着小家伙爬上来在身边坐好。自己却起身上前,老神在在地和摄影师低声说了几句,摄影师点点头转身就出去了,不一会拎回一个凳子。傅君颜接过,抱起安安,把小凳子放在他和顾宝贝的腿边,拍拍小家伙,让顾小安端正的坐在他和顾宝贝脚边。顾小安很高兴,乖乖的把小手放好,鼓着大眼睛盯着相机傻笑。很快,结婚证上的照片就拍好了。
某个蠢呼呼的顾安安同学因此高兴了好多天,见人就喊:“安安结婚婚了!安安嫁给了姐姐!”小家伙却不知道,自己被黑黑的姐夫给忽悠了。结婚照是半身照啊,小家伙!照片里没有你啊知不知道?没有你姐夫道行深的笨安安!
不过有一天,在家里躲猫猫的顾小安同学,很快乐的看见了姐姐放在桌角的大红本本,他本来很是期待的点着肉脚丫子打开看,可一看却哇唔一声哭了出来,满屋子瞎跑着大喊:“呜呜呜呜,安安不见了!安安不见了!欺负安安!呜呜呜呜!骗小孩!!呜呜呜呜!”
顾宝贝怎么搂着他哄他都没辙,拿出顾小安的小照片要加进结婚证里安安也摇着头扁嘴哭。还好傅君颜拎着两袋子菜从超市回来,转身进房里,就不知从哪变出那天在民政局拍照时的完整照片。当着抽着鼻子的安安,很郑重地贴在结婚证上。于是顾安安同学终于喜笑颜开,也于是傅君颜和顾宝贝的结婚照,真的加上了顾小安。
安安为此又快乐了很久,多少年以后,当有漂亮小姑娘追着他跑的时候,我们安安总会很淡定很淡定的告诉人家:“不好意思,我很小就结婚了……”囧!
宝贝也是和小启有感情的,因为不能养狗,把小启送走,她一直心里就不是个滋味。后来甚至突发奇想,让表哥晚上定时让小启和大家视屏。于是,每个夜里傅家总会看见一个美丽的女人抱着一个可爱的孩子,对着屏幕那头的一只白毛绒绒地小狗絮絮叨叨,小狗不时汪汪作为回应,好像真得能交谈一样。搞笑非常到位,但是大家都热此不疲,据莫诺云说,第三天小启就知道自己跳上电脑桌,一直对着摄像头汪汪汪……
看着自家的女人和孩子,偶尔对着电脑那头可怜巴巴的自家小狗。我们傅公子又一次无奈叹气。他为此考虑再三,和方医生咨询了几次。才终于还是把小启给接回了家。只是,他事先和宝贝很认真的沟通,能看不能碰,包括和小启做游戏后的安安,必须让他给小家伙洗了澡宝贝才能抱。顾宝贝听了,当然娇憨的傻笑,乖乖地点头再点头。
于是,傅君颜把一间储物间空了出来,打通了一面填充墙,做了一个钢化玻璃的墙面。安安在房间里和小启玩,另一间房间也能看见。顾宝贝不能靠近小启,于是就经常拉着摇椅,坐在玻璃墙边听着胎教音乐,看着两个小家伙开心的嬉闹成一团。偶尔对着玻璃那头的小启招招手说:“小启,你委屈一下,生完宝宝我就可以抱你了。”迎来通人的小启趴在玻璃墙边上,似乎是伏在宝贝脚边一样,吐着舌头摇着尾巴,低低的汪一声。
傅君颜和顾宝贝联名创建了一个爱心基金会,基金会的主要内容就是植树造林,为贫困地区建立母亲水窖。因为不希望给自己的影迷压力,基金会不接受任何个人捐款,但接收勤工俭学的志愿者,基金会会派发工资。
基金会的官网建成之后,傅君颜和顾宝贝一同在电脑前写下了一段话,挂在了首页上。他们说:“如果你有机会帮助别人,请一定要伸出援助之手。就像我,现在很富有,但明天会发生什么,谁也不知道。”
来年,顾宝贝生下了一对龙凤胎,哥哥比妹妹先从妈妈肚子里跳出来,小身板壮实,哭声也特别响。而女儿却像小猫一样,在肚子里没有抢过哥哥,比哥哥轻了一些,哭起来像呜咽,很细弱,更惹人疼。
宝贝生产的时候傅君颜跟着进了产房,他穿着无菌衣一直拉着顾宝贝的手,当孩子顺利生产,他没有顾得上去看襁褓里刚出生的儿女。而是搂着满身是汗和血迹,虚弱着半耷着眼的顾宝贝,一遍一遍的擦着她额上的汗,眼底流下热泪,无比亲昵地说:“谢谢你,谢谢……”周围的医生护士看了这样的情景,也不免动容。
傅家的两个孩子,大儿子的眼睛灰黑灰黑的,非常白皙漂亮,傅君颜在取名时,望着宝贝笑着说:‘此心安处,便是吾乡。’落笔,就是‘傅心吾’三个字。
而傅家小女儿的名字,是肖莫笑取的。他说当年芯瑶说孩子的名字越糙越好养,一下笔,就写下了‘傅小小’三个字。顾宝贝看着怀里和自己一样,眼睛蔚蓝,浑身粉红的小婴儿,心中呼出一口气,庆幸还好爹地没有给女儿取名叫‘傅宝宝’……
隔日,傅君颜在微博上上传了两张照片,一张是傅家大公子心吾,小小肉肉的手心勾着宝贝的长指。一张是傅家的小女儿小小肉呼呼可爱的小脚丫。不久,官网放出了傅家的全家福,绝美的女子,优雅卓然的男子,抱在手里的两个漂亮精致的小婴儿,还有坐在中间,手里捧着个奶瓶,叼着奶嘴,骑在雪白小狗身上睁着大眼睛露出酒窝笑着的可爱孩童。
傅家的一切,都美的淡定惊心,温情四溢。
不久后海宝们纷纷留言给顾宝贝,问她何时回归。顾宝贝那时只是和傅君颜一起,看着两张摇篮里睡着的小宝宝,还有趴在小启身上呼呼入睡的顾小安,轻轻地仰起脸吻了吻傅君颜的唇角,笑着回复了一句话:“殆与公子同归……”
68前尘,君颜番外(一)
傅雅雅的死,并没有撼动王军,为了掩人耳目,为了真正得到傅家的全部财产。这个男人,在姘头的唆使下,终于做了杀妻灭子的事情。他随意的埋葬了自己的发妻,口里说着:“到底是我自己的儿子,我做不出来。”但却还是默认的,让那个女人把只有六岁大的傅君颜送去了地狱般的地方,任他自生自灭。
当年幼的傅君颜被敲晕带走,哭泣着醒来。他发现自己被带进了一间潮湿而乌黑的小房间里,手腕上绑着的麻绳已经被松开。小小的傅君颜抹了把眼泪,终于鼓足勇气费力地扯下贴在嘴上的黑色胶布,因为贴了太久,扯下来的那一瞬间,他的脸,就像被掀开皮肉一样的疼,顷刻,眼泪又忍不住开始流淌在那年幼稚气的脸上。
他哭着喊了好久妈妈,虽然聪明的他知道,妈妈不会回来了,妈妈已经因为坏女人,因为爸爸变成了一朵血莲花……当终于傅君颜在漫长的黑暗里得到适应,他尝试着爬起来摸着墙走到房间里唯一的那扇铁门边,铁门锈斑列列,被好几根挂着锁的铁链栓死。
小君颜很害怕,哭喊着拍门,可很久很久,除了拍出血的手心,什么也没有,没有人来告诉年幼的他,这到底是怎么了?他在哪里?又什么时候会有人放他出去?
在那个地方,太阳升起来的时候,门边的细缝会透进光,然后就是黑夜,无止境的黑暗。每天都有修女给小房子的孩子们去送饭,隔一段时间,又会有新的孩子被关进来,新的孩子被带走。
每到修女来送饭的时候,小君颜都会趁着这个时候,爬在房里唯一的木头凳子上,透着那一瞬间铁门打开的细缝看外面的天空,呼吸着仅仅那一刻能触到的清新空气。他看见房间的隔壁也都是这样的‘牢房’,也都关着孩子,可其他的房间里都有很多人,而傅君颜这里,只有他自己一个。于是,更没有人和他说话,他也看不见天空。房间里永远都是昏暗的,耳鼻间全是潮湿的霉味,还有长久以来堆积出的尿燥味,包括越来越脏臭的他自己。所以,当他成|人后,纵使本人超脱了幼时的所有苦痛,成长的挺拔而风雅。但还是越发的爱干净,甚至有轻微的洁癖。
就这样一年多的日子里,反反复复,君颜这个可怜的孩子,就怄在那样无望的‘牢房’里,日日与黑暗为伍。他每天都在努力回忆福伯教他的知识,努力回忆妈妈和他说过的话,回忆那些零星的快乐。他甚至徒手在墙角挖出了一个小洞,纵使每天一天天,但也只是小洞而已,他根本爬不出去……
那一天,傅君颜又听见了教堂的钟声。他知道,每当钟声响起,这里都会有孩子被带走。
经过长久的拘禁,这一次,终于他也被带出了那间小黑屋。不知道明天会是什么样子,或许他马上就会死掉。但小君颜仍是不舍错过的,大口大口的呼吸,仰起头对着蔚蓝的天空,露出了一抹干净而纯洁的笑容。
他先被带到了一间每个水龙头上都接上了一根水管的房间。然后,几个修女粗辱的扒光了他已经辨认不出颜色的脏衣服,拿着水管就那样从上到下的冲在他身上,水压太大,水势太强,喷在人身上很不舒服,但小君颜很顺从。她们面无表情的给傅君颜换上了干净的白色衣裤,口里教训着和傅君颜同样被带出来的几个男孩女孩说:‘一会不许说话!’
接着,他们几个孩子走在一起,排成一排,拘谨地穿过一个个回廊,来到了一间教堂的大厅。那时,年幼地傅君颜看着悲悯苍生的耶稣神像,才终于明白过来,自己竟然一直就在那光明底下,最最黑暗的角落……
也就是那一天,傅君颜见到了福伯,那个从小偷偷教他知识,教导他的福伯。福伯和三名黑衣人一起出现在他们面前,脸上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冷酷样子,就那么面无表情地和那三个黑衣人一起,对着他们这几个孩子,像检查货物一样从上到下下看了许久。最后福伯朝最前面的中年男人点点头。
傅君颜听见那个领头的中年男人凉薄地对着最前面的修女说:“好,这次就要这些。”
之后,小君颜又被捆绑着,送上了一辆货车。当后车厢门被拉上的时候,年幼的他透着缝隙,望着教堂屋檐上那庄严的十字架,望着庭前的耶稣神像。脑中却明确而清晰地刻印出四个字:‘神不救人……’
这次,面对突兀而未知的人生,七岁的他忍住眼泪没有哭。只是坚定的握紧了小小的拳头,就那么直愣的望着,抬首深深的望着那触目可及,却遥远无比地蔚蓝天空。
不知过了多久,货车停了下来,两名黑衣男人下车打开铁门,看了看他们这几个被关进来的孩子,又仔细检查了绑着他们的绳子,才锁上门离开。又过了一会,车门又再一次被打开。这次映入傅君颜眼帘的,不是别人,而是除了母亲,这世上和他最亲的福伯。傅君颜眼底荡过激动,但很快眼底的情绪就平静了下来,只是隐忍着呐呐的看着福伯。
福伯见他这个样子更是难过,喘着粗气,满是老年斑的手颤巍巍的松开绑着傅君颜的绳子,脸上的神色终于变得亲切温暖,他眼底隐隐有泪花,伤心的念叨:“孩子,我终于找到你了,孩子……好孩子,还好你活着!要不然我怎么对的起死去的老爷!”说着,老人小心翼翼的从怀里掏出一个布袋塞给傅君颜,然后一把把他推下车,嘴里急促地说:“小少爷,前面拐弯的地方有一座废桥,快跑,躲在那里面,他们不会想到你就躲在附近。等着我,如果……如果福伯过了一个月还没有去找你,就走,带着这些东西走。快……”
傅君颜摇了摇头,发木的杵了一会,最终还是一跺脚,嚼着泪一路回头地跑远。聪明的他很快就找到了福伯说的那座废桥,那么小的他,就那样流着泪缩在角落,乖乖地等福伯回头来找他。
福伯给傅君颜的布袋里,折着傅衡的遗嘱,还有一把金锁、一些钱和支票,只是那时傅君颜太小,只认识钱币,并不太理解其他东西的意义。但他潜意识里知道这些东西都很重要,于是他把布袋小心翼翼的藏在了衣服里,就那样一动不动的缩在桥底下等福伯,可一天一天过去,福伯没有来……
多少年以后,傅君颜才知道,那时他将要被送去的,是一个制作冰、毒的地下仓库。他们以慈善的名义把孤儿和被拐卖来的年幼孩童送进所谓的慈善修道院,但最后,那些孩子都会被选送进仓库干活,为他们进行毒、品加工。只是那几乎可以算作是噬命的活,被送进去的孩子,往往总过不了几天,就因为吸食了过高纯度的冰、毒而口吐白沫死亡,从无例外。所以,如果不是福伯,不是傅家这位忠心耿耿,私底下从未放弃过寻找傅君颜的半百老人。傅君颜当时若真的去了那里,也免除不了暴死的厄运。
我们不知道其他六七岁的孩子,是否知道仇恨的意义。但当傅君颜一天天静下心来,在胆战心惊中回忆着过往的一切,回忆着母亲那样绝望的一跃。那一朵血莲花,就几乎成了他泪水的源泉。这个坚强的孩子,他不是爱哭,而是有些泪水,无法隐忍,也无需隐忍。嚎啕大哭,仍不解恨。而父亲,这样原该亲切的称呼,只让他双目赤红,恨,恨不得一把火和他们同归于尽。
傅君颜曾经是一个小乞丐,那时的他,每天用布袋里的钱去便利店买最便宜的牛角面包,去书店买可以学到知识的书。然后躲回桥洞底下,跳过一个个自己不认识的文字,默默的学习。他还会去回忆福伯教过他的书,用树枝一笔一划在泥巴上练毛笔字。
还有等待,他在等福伯,虽然一个月早就过去,但他总相信福伯会来,有一天,那位对傅家忠心耿耿的老人,一定会出现在他面前,喊他孩子,喊他小少爷,然后用他那粗糙地满是老年斑的手摸摸他的发顶,抱抱他,给他温暖……那是傅君颜唯一敢去相信的人,所以,他绝不可能放弃等待。
可是年幼的傅君颜再没有等来福伯,而是,等来了‘她’……
那是一年冬天,废桥依旧还在,傅君颜也还在。四周都已经积满了雪,天寒地冻。聪慧地他用捡来的破棉被在桥洞下搭了一张床,缩在被子里,瘦弱而好看的精致小脸上面无表情,不用于成|人后众人仰慕的君颜公子,这时的他目光沉重而僵直,虽坚定依然,却少了太多华彩和温暖。
那一天,小小地他缩在被子里看着窗外树枝上的雪越来越重,然后把枝干压断。这样单调的画面却让他觉得有趣。小君颜的脑子里,甚至在计算,雪要再下到什么程度,才可以再把树枝压断。果然,后来的每一次,聪慧如他,都猜的精准无比。
而那时,一场意外,在离这座废桥不远处的高速公路上,肖家大小姐顾宝贝因车祸离世。不知是怎样的缘分,她的灵魂竟来到了他的身边,穿越到了八岁那年,那个年幼无依,可怜的小君颜身边。
也就是傅君颜一次次重复这场寂寞而单调的预测游戏的时候,他总会听见一个女人的声音,那声音起先很小,后来却越来越清晰。但他不害怕,而是感到了一点点快乐,后来听‘她’说话,也成了小君颜的游戏之一。就像太冷太黑的时候,遇上一团火,人可能会忘乎所以的扑上去一样,哪还有时间去计较得失恐惧?
“哎呦,这么大的雪,能做个雪人就好了。我可以给他一个胡萝卜做鼻子,嗷呜……”
“为什么我离开这里两条街就会被弹回来?我想回家啊……”
“那孩子长的真漂亮,长大绝对迷死人哦……反正他看不见我,盯着看也木有关系!”
“我这是怎么了?飘尸吗?”
“我真的不该开车的时候打电话……噢噢噢噢!不对,我不该打电话的时候那么激动……嗯?好像也不对……”
“我错了,我就不该鬼迷心窍,因为习惯了一个人对我好而日久生情,我是猪,认证!”
“爱一个人就该一直和他在一起,没有任何借口才对。爱我就和我在一起,没有办法和我在一起就不要说爱我。什么什么都是借口!好吧,我认证,小爱我是猪!”
“不对不对,我是美人,大美人。哪只眼睛看见我像猪啊?哼,哪只?对,我是美人,认证!额……小爱只是有点笨而已……认证……”
“爹地怎么还没有拿着布鞋在家门口喊我回家?不是说吓破胆了用布鞋可以叫回家的吗?爹地……”
“我不会是死了吧?嗷呜……”
“呜呜呜呜呜,生气了啦!自己都没有了,还谈什么爱情?死掉了啦!”
“老天爷终于耍我了!呜呜呜呜呜呜,有没有人看得见我,听见我说话哇!我很害怕……”
当‘她’连续三天哭着喊:“有没有人看见我?有没有人听见我说话?我很害怕!我要回家!”的时候,这么多天一直默默观察着她,偷听着她说话的小君颜,终于垂下好看的长睫,低头思索了起来。
一天又一天,她似乎就是一团雾气,朦朦胧胧地在飘忽在他身边,很冷,但不让他讨厌,因为她有声音,她自言自语的时候,很可爱。
有一天,小君颜终于伸手试着挥了了挥,去触摸那一团雾气。然后,他听见她非常生气的喊:“哎呦,小鬼!干吗打我!”说着,那雾气竟然渐渐有些成型,缓缓地,变成了一个曼妙少女的体型,只是还是透明的雾气,什么也看不清,没有五官,没有肤色,只是那脸鼓得像个包子。
小君颜先是一惊,被眼前的情况吓了一跳,但还是故作镇定的装作活动筋骨的样子,又挥了挥手。然后,他看见她左跳又跳的四处躲闪,脸上刚消下去的‘包子’又鼓了起来,十分有趣。
虽然看着真的很好玩,但乖巧的小君颜心里担心她累,所以活动了一下小手,就停下不动了。就见她终于也停下来,靠近他一些叉着腰气呼呼地嘟囔:“小鬼!看你长得这么好,美人我原谅你。不许再打我!哼!”说着,语气又软了下来,‘包子’也消了下去:“哎!我又走不出这里,可惜你看不见我,如果你看的见我……哎!算了,我们就这样相依为命吧……哎!算了,你这么小,要快点找回家才行。可是,你这么可爱这么漂亮,小家伙,你怎么也会在这里呢?哎!嗷呜……我们不做坏事,我们只是想要一点爱,有那么难吗?呜呜呜呜”
因为她的这段话,或许是因为那句‘相依为命’;或许是因为那句‘回家’;或许是那句‘我们只是想要一点爱’。小君颜眨了眨眼,不知道为什么,鼻头好酸好酸……
后来,‘她’开始自娱自乐地唱歌,依依呀呀,但真的很好听……终于,小君颜再也不掩藏地,对着那如少女身形的一团雾气笑了起来,眼底流光溢彩,多了些灵动。
小君颜突然的笑,惊动了她。只见她突然停下来不唱了,半天发愣后终于动了动,清了清嗓子,试着提高音调朝傅君颜说:“哎,小鬼!你看得见我?”那语气,还真有点凶……
小君颜听了她的口气果然有些生气,她为什么和自己说话就这么凶?心底也不知是失望还是难过,小君颜先是埋着小脑袋,吸了吸鼻子,才转过脸,不自觉地也学着她戒备的口气,瞪着那一团雾气说:“哼,女鬼!你说什么?”
69前尘,君颜番外(二)
小君颜小小地傲娇了一下之后就后悔了,他害怕她会不理自己。却没想到她却呜呜哭了起来,然后,他听见‘她’断断续续的说:“呜呜呜呜呜,小鬼,你真的能看见我?”那口气,变得弱弱的,无比可怜。
傅君颜偷偷瞟了那团雾气一眼,点了点头。
“真的?”
再点头。
“呜呜呜呜,终于有人看得见我了!你看见我长什么样子了吗?你看不看得见?我现在到底是什么样子啊?你有没有看见美人我啊?”
听着她越来越兴奋,小君颜眉眼抽了抽,面无表情的回答:“美人没有,只有一团雾气。”
“呜呜呜,怎么会是这样?我是美人,大美人。小鬼!我真的是美人!”雾气突然腾腾动了几下,那口气焦躁又懊恼。
“你是女鬼。”小君颜眼底流过笑意,从被子里爬起来,没有再理她,只是捡起树枝在雪地上写字。
身后久久没有动静,然后渐渐有了凉意,他听她开始照着他写的字念:“频更其阵,抽其劲旅,待其自败,而后乘之,申其轮也。咦!这不是孙子兵法里的‘偷梁换柱’吗?”
小君颜顿了顿,却没有再受影响,伸手用树枝把字划掉,小脸上满是专注地低下头又写一遍。
却听她声音柔和了许多,轻声开口说:“小鬼,你死记硬背是没有用的哦!我来教你好不好?我们打个商量啊,你只要,偶尔陪我说说话,然后我把我知道的都教给你好不好?小鬼,你不要害怕我,我不吃人的,只有你能看见我,我很孤单耶……”
我很孤单……这四个字,让原本心中就隐隐有期待的小君颜鼻头发酸。又听她继续说,口气凶了一点:“你要是不理我,我不但不教你知识,我还要把你吃掉!”
小君颜愣了愣,掩藏住眼底的欣喜,僵硬的点了点头。
她似乎快乐地拍了拍手掌,然后靠近他,以亲情谈话的姿态开口问:“小鬼,你几岁了啊?”
“八岁。”
她似乎犹豫了一下才又放低了声音问:“你这么小啊……那你为什么一个人在外面?你的爸爸妈妈呢?”
傅君颜抿抿唇,听见这个问题,小小的脸上满是倔强,不言不语地再次转过脸,用后脑勺对着她。
却听她自说自话的说:“好吧,我们还不熟……小鬼,来,长得那么好看要笑知不知道?看过来啦!姐姐来教你,认真听好了哦!所谓偷梁换柱,就是控制一辆车子的车轮,你控制住了车轮,就可以控制住车子运行的方向。就比如你在做糖果生意,给你同样重量,却会有两种称量的方法。第一种是一点点把糖果放在秤上慢慢加。第二种是先加满,然后再一点的一点去减掉。同样的重量用来称量,作为顾客来说,当然是第一种更讨喜。甚至有的聪明人会把秤短一些斤两,然后再表面上足秤之后再加上一些,讨顾客开心。”说着她顿了顿,问他:“你听得懂吗?小鬼?”
这一次小君颜应了她,扭过脸,眼底光亮和期盼地对着那团雾气问:“还有吗?我想听。”
她嗤笑了一声,然后问:“小家伙,如果你开一家牙膏厂,你想增加收益,又不兴师动众,你该怎么做”
小君颜想了想,还是摇摇头,乖巧地回答:“我不知道。”
在小君颜看不见的地方,她在身后小小的比了一下胜利的v字接着说道:““所以你要多和姐姐说话嘛!小鬼!姐姐懂很多东西的哦!我爹地和表哥可厉害了!所以我也厉害的,额……只是平时懒而已……”说着她心虚的语气收了收,得意洋洋地笑了笑说:“想要增加收益的方法很简单,把牙膏的口加宽一毫米,没有人会去注意到,但是有消耗就会有需要,收益自然会变多.”
小君颜低头思索了一会,然后点点头,仰起脸,第一次对着她笑,他的小脸太过精致,笑容太多美好。她一声惊呼:“哇塞,你一笑我就受不了了……呜呜呜呜呜呜,长大了怎么得了嘛……”
从她来以后,桥洞里变得异常吵闹。她偶尔会对着异常节俭的小君颜抱怨:“小鬼,你兜里不是有钱吗?不要天天吃牛角面包好不好?吃点有营养的啊,口袋里那么多钱,留着干嘛啦!你不想长高啊你!”
小君颜却摇摇头,乖乖地看了那团雾气一眼,却还是把布袋收回怀里,张口又干咬了一口牛角面包。
“小鬼,你是不是怕钱用完了以后饿肚子啦!跟我回家啦!我不缺钱的,十个你我也养得起!”谁知说着说着她突然就沉默了,渐渐地,他又听见了她哽咽的哭声。
小君颜闻声动了动,放下面包,靠近那团雾气小声的喊她:“女鬼?”
“嗯……”她特别无力的应了一声。
“你怎么了?”
“小鬼……”
“嗯。”
“我好像真的死了……”她颓然的开口,有抽鼻子哭泣的声音,听着好可怜。
“没有啊……我看得见你,听得见你说话啊,女鬼。”小君颜垂眸低声安慰她说。
“你都说了看见我是一团雾啦!人家是美女啦!大美女啊!女神级别的好不好?为什么……”说着,她又开始哽咽起来。
“我妈妈死了。可是我希望她能和你一样,变成一团雾,还能说话,还能笑能哭,还有人陪她说话……”
“啊?”她似乎愣了愣,然后哽咽的问他:“小家伙,你是孤儿吗?”
小君颜抿了抿唇,垂着脸低低地问她:“我可以告诉你吗?”
那团雾气很大声的回答:“当然啊!”
小君颜点点头,还没开口,眼眶就红了。
她没有催促他,只是突然干笑两声,仿佛自言自语般的开口:“我先告诉你吧,小鬼。比比我们谁更惨啊,好不好?不哭不哭,你是男子汉哦!等你长大了还要保护我的咧!首先哦,姐姐我真的是个大大大美女哦!我妈妈是俄罗斯产,我爸爸是中国产,我是大大的混血儿哦!我还是演员呢!还蛮有名的哦!只是啊,我运气不是很好,被交往了十年的男朋友甩了。其实他也算不上坏,就是格有点优柔寡断。我们为了事业,因为经纪公司一直偷偷交往。但这些我都不在意,我总觉得吧,他身边也没有什么别的威胁体,他也是真的喜欢我,差不多时候了啊他就会来娶我的。所以我二货一样等他等的特安心,结果一不小心就悲剧了……
后来他结婚了,对我还是满照顾的,虽然我因为他的好很尴尬,但到底是有过感情的人,总不忍心真正撕破脸。爹地和表哥暗地里也不知道坑了他们夫妻多少次,我还有什么好说的?难道一直纠缠下去?我不要,那样的话,我就是为别人而活了。他们都以为我是在等他,其实我只是等不到那个人,我只想等一个,愿意牵着我的手一路走下去的人,可是这样的人,似乎真的好难找。那天他打电话给我的时候,我正在高速公路上开车,结果一听他生了一个女儿我就不争气的想到自己一个人,处境这么艰难。而他却已经儿女成群。又想起一点过去的一些事情,我是难过又伤心,果断车祸了……就变成了,额……这么个怪东西……”
“女鬼,你不要难过……”
“嗯,你也不要难过。唉,不对,小鬼,该轮到你了!”
然后,小君颜红着眼眶讲完了他所知道的故事。
再一次地,她透明的形体上,鼓起了包子脸。那团雾气开始愤怒的暴走,满是怒气的喊:“我去帮你把那个王八蛋吃掉!太欺负了人了!太王八蛋了!!!!!”
最后,她没有办法把王军吃掉。因为,她离开这里两条街,又会再一次被弹回来,不知道为什么。
以后的日子,她开始教他微笑,小君颜只要一笑,那团雾气就开心的到处乱窜。为此,小君颜突然觉得,微笑,是很快乐的事情。
她会认真的告诉他:“小鬼,幼时不识不知,无所事事,长大之后,多历艰难。经历苦难,有时也可以算作是一种好运气。时间会告诉你,那一段段难挨的日子你是如何走过去。而这些难能可贵的财富,谁也抢不走。”
她会看着他在雪地里写的字,开始认真思考,然后严肃的告诉他:“小鬼,你的字写的真好,角度得当,字距适中,即使在雪地上用树枝写,也一看就知道是练过大字的,而且字骨奇峭,笔锋遒劲。但是,若人如其字,则刚极易折。你不要再练这种字体了,我们练行楷。”
她会很快乐的夸他:“小鬼,你真聪明,我一教你就懂。”
但有时候她又会很懊恼的抱怨:“你不要懂啦!你怎么这么快就明白了嘛!你装一下不懂好不好啦!我都学了好久才搞明白的耶!你这样弄让姐姐我好没有成就感好不好?”
她还会围着他说:“小鬼,你不要僵着漂亮的小脸,不要怨恨,你要常笑啦。姐姐看见你笑就好开心哦!”
“小鬼,你要不要长高?要长高就去给我每天买牛奶喝!”
“小鬼,我爹地告诉我,命运的无情,往往是自己造成的。所以你不要学姐姐一样做事那么笨,你要勇敢的去面对,做好自己的事,善待身边的人,放下那些最害怕失去的。懂不懂?”
她还会突发奇想的问他:“你知道小提琴吗?啊!不知道啊!那我来说,小鬼,你在地上试着画出来!”
“对对对,差不多就是这个样子。我先教你五线谱好了。”
“小鬼,用你包里的钱买一把最便宜的小提琴好不好,我来教你啊……”
她偶尔又会很突然的蹦出一句:“小鬼,你长大以后,一定是个倾国倾城的,所以,不要学你爸爸,要干净一点知不知道?不要仗着好相貌欺负女孩子。陪伴与懂得,比爱情更加重要。知不知道?”
她还会关心地一次次问他:“小鬼,你的那位伯伯肯定不会来了,你拿着这些钱出去找学校上课好不好?”
有一次,她贪玩跑出去了,很晚才回来。回来的时候,看着小君颜望着圆月哭泣的时候,她真心的哄他:“你不要哭啦,哭什么啦!我不是要离开你啊,我觉得我不吃不喝都没感觉,说不定我可以陪你一辈子啊!再哭我就吃掉你哦!不要哭了啦!小鬼!”
那时年幼的君颜重重的点头,因为这个浑身冰冷,连长相都看不见的女鬼,懂很多,毛病也很多的女鬼,给了他一生从未有过的温暖。
她虽然有时候很咋胡,她有时候教他东西也会教错,她喜欢把自己鼓成一只包子。他只要提醒她:“你昨天不是这么说的,好像错了。”她就会跳起来喊:“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教错了!哪只?木有!绝对木有!我爹地表哥可都是这么教育我的!你给听好了!小鬼!”然后过一会,自己看了看,又会突然低下声音说:“额,等一下,太久没碰了,好像真错了……”
但她更多的时候是一位温暖的陪伴者,她会给他唱歌,给他讲睡前故事,偶尔在他醒来的第一刻快乐的说:“你终于醒了啊!小鬼。我好像不需要睡什么觉耶……我一直在等你哦……”她会哄他,会凶他,她总会吓唬他,她会吃掉他。她偶尔还会发小脾气,偶尔会呜呜地哭。但他就是喜欢她,依赖她。
她除了碰不到摸不着,就像一个活生生生活在他身边的人,亲人,值得依赖的人。
可是说好的相守一辈子,没有到来……
日子一天天过去,渐渐地,到处都传废桥下有一个长得很漂亮的小疯子,他每天自言自语,不知从哪偷来了一把小提琴,天天咯咯唧唧。终于有一天,这个消息被无意传进了王宅,一直忐忑不安的王军和姘头商量许久后。就由那个女人,带着几个人找来了那座废桥。
那一天,她正在教小君颜拉绿袖子,琴太差,小君颜拉琴全靠自己理解,拉的也确实拉的不好。可那一团雾气还是左飘飘右摆摆,随着不成调地音乐开心地不得了。她笑着朝他喊:“小鬼,等你长大了,每天给我泡牛奶,每天给我拉曲子听好了!啊哈哈哈哈!”
也就是那一天,她在子弹就要打中他的时候,冲在了他前面,然后,那个女人的子弹,很奇异的打偏在了桥柱上。然后,他们一路跑一路跑,当终于躲在了一条窄巷里,她突然痛叫了一声,然后小君颜清楚的看见,她雾状的身体慢慢地散了开来。
他听见她痛苦而自嘲的说:“小鬼,我好像被子弹打中了啊……啊………鬼也会死啊?”
然后,她的声音变得越来越小,她似乎拼尽全力在说:“小鬼,听姐姐的话,不要再等了,不要回去了,你的伯伯一定不会来了。你要多笑,你不要像你爸爸,你不要怨这个世界,你要好好长大,学好多好多东西。如果没有办法,你就不要报仇,你只要好好地活着,活下去看他们的下场。老天爷不会不长眼,只可能是他太忙,太忙,还没来得及管。你要做个好男人,顶天立地的好男人,会有人来爱你,会有人亲吻你的伤痕。好不好?”
“姐姐终于要死了耶,姐姐其实一直很害怕,怕就这样人不人鬼不鬼下去,还好有你,小鬼……姐姐不难过,你也不要难过知不知道?下辈子,我再也不要这样活着,我只要快乐,很多很多快乐。我不要那些勾心斗角,我不要名不要利,我只想单纯的活着,傻子一样的活着。又或者,有一个人肯爱我,爱我所有的千疮百孔,那该多好……小鬼,小鬼,我好舍不得你……”
最后,年幼的傅君颜在茫然失措中看着那团雾气慢慢飘散,最终到消失不见,而耳边,也再没有了她的声音……
作者有话要说:我看见很多人的留言,兰芝也手贱喜欢去别的网站看大家的留言。
我听见有亲说,太神话了。
可首先,这本身就是重生的故事。再其次,这是我最早写这个故事的时候,就想好的缘由。
再者,公子这样心高的男人,你觉得他再温柔,又怎么可能那样突兀的对一个女人好。
唯有一个原因,他们的牵连太过太过深刻,太过唯一而无法忘怀。
而这个男人,唯一脆弱过的,就是那个千疮百孔的幼年。
又或者,你不希望,曾经有那么一个温柔的人,去抚摸他伤口吗?
就像我们哭泣难过的时候,好希望有个肩膀一样。
而只有这样之所以神话的原因,他的好,才说得通……
接受各种意见,愿意即使修改。任砸,爱大家。
70前尘,君颜番外(三)
小君颜终于慢慢长大,虽然日子依旧颠沛流离,无依无靠。.但好在他懂得隐忍,好在他够坚强,好在,曾有福伯和‘女鬼’给过他温暖。
他听她的话,用手里的钱去了一所私立学校读书。他听她的话,每天都会喝一杯牛奶。他听她的话,没有能力的时候,绝对不去报仇,不去送死。
于是,他就真的在自己的父亲眼皮底下,读了四年书。这四年里,他时刻听着王家的消息,他甚至曾从他同父异母的哥哥身旁走过,他甚至看着他们一家三口,带着尊贵无比的神态走进最高级的酒店。但小君颜什么反应也没有,他的眼底很平静,表情很平和。他只告诉自己,只想告诉母亲,请等一等,等一等君颜长大。
傅雅雅没有坟头,没有归所。这个女人死的很凄然,最后,连落地的地方都没有。小君颜只好每年母亲忌日的时候,在大家都熟睡的深夜,躲在王宅后院的山头外,用树枝在泥巴地上画一个圈,一声声小声喊母亲的名字,给她烧纸,和她说话。这是他听亚裔房东奶奶说的方法,房东奶奶说这样,死无归所的人可以收的到纸钱,可以找到家。
偶尔想起母亲,小君颜就会想到女鬼。想到她最后的时候说,如果有下辈子,她要做一个傻子,无欲无求的傻子。可是,他不希望她的女鬼变成傻子,他害怕,没有人骗她一辈子。而他原本,真的愿意,真的想,就这样和她一辈子……
十四岁那年,小君颜辗转被福伯的儿子找到。小君颜喊他福叔。福叔是傅家的家生子,但福伯在傅家鞠躬尽瘁,傅衡又看他聪明,于是没有让他继续在傅家做下人,而是很高看他的,送他去了法国留学。福叔去法国后,学习国际贸易专业,一路发展的特别好,也就几乎再没有回来过。后来,福伯私自放了小君颜,为此王军大动肝火,绝口不提君颜要被送去的是怎样恶毒的地方,而是流着鳄鱼的眼泪说着:“我好不容易找回来的儿子!你怎么可以……”之后,他状似大度的没有责罚福伯,但半个月后,福伯就暴毙在床,一向身体健朗的老人,死的不明不白。
福叔也就是这时回的王宅,他接走了父亲的尸体,在父亲贴身的里衣里看见了父亲的绝笔书。老人字字句句写着自己已知命不久矣,年事已高,死亦不惧。但傅家对福家有恩,眼看着小人得志,傅宅易主,小少爷生死不明,颠沛流离,他死不瞑目。只盼自己的儿子,能完成他未了的心愿。
起先,小君颜并不信任福叔。纵使福叔拿着福伯的亲笔信给他看,这个孩子虽泪流满面的愿意跟着他走,但依旧没有把装着傅衡遗嘱和巨额支票的贴身的布包取出来给他看。直到到了法国,福伯无微不至的照顾他。直到有一天,小君颜无意走进家里最里的一间房间,然后,他看见了整整一屋子的画像。那些画,几乎堆满了整间房间,从生疏到熟练,到画技越来越精湛。那些画里,画中人的一颦一笑,甚至是每一根头发丝,都画得那么仔细,那么好看。那些画的右下角,都写着作画的时间,还有简单的话语,最后落下情意深重的两个字‘吾爱’。而那画中人,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母亲,傅雅雅。
他才知道,初见的那一天,福叔为什么会对着自己泪流满面。为什么会一遍遍仿佛神魂不在地说:‘我错了,我错了,我回来晚了……’只因为这个男人,这个到了30岁仍不娶的男人,从十几岁开始,就爱上了自己的母亲,傅家的小主人,傅雅雅。也就是那一天,傅君颜拿着那个布包敲开了福叔的门,年幼的他说:“我要强大,我要报仇。”然后,他闭上眼,悲苦而怜悯的望着眼前的男人,低声的问:“爱她,为什么不告诉她?”那时的傅君颜明白了,爱情,容不下隐忍,隐忍,便是毁灭。
之后,他们依次取出了那几张傅衡以防万一而留下的巨额支票。他们从连锁二十四小时超市开始起家,不急不躁地,一步步的建设起了自己的商业帝国。
而王家的盘子太大,所以他们深知妄图一口吞灭王家绝对没有可能。但偏偏因为王家的盘子太大,王军因为死去的傅雅雅和几年无音信的傅君颜,一日日松懈下心来,越发自大傲慢了起来。而那个女人又往往喜欢横Сhā一脚,引得底下一群大佬渐渐心生不满。看似日渐壮大的王家,实际上已经随着时日,开始人心不合,腐朽不堪。
深知商场规则的福叔也说:“不可硬取。”于是,他们要像白蚁一样,一点点腐蚀掉王家的根基,从白道到黑道,让它们一一崩溃瓦解。
而傅君颜也说,那样的富贵太压身,他不想要回那一切。他只想毁灭那一切,让王军亲眼看着,亲口尝尝,他一生费尽心机,良心泯灭所抢来的一切,一点点消失不见的痛苦。让所有的一切,随着他的母亲傅雅雅一起,变成梦幻泡影。
在无数个日子里,傅君颜总会常常想起女鬼。想起她自言自语时,和孩子一样的语气。想起她生气快乐的时候,那透明的身体,鼓起来的腮帮子。想起她一遍一遍不厌其烦的,催着他要多吃一点。想起她怕他不理他,吓唬他说,‘我会吃掉你的哦!我真的会吃掉的你哦!嗷呜!’想起她因为他说:“女鬼,你好像又讲错了。”之后,她气鼓鼓地说:“我生气了!哼!姐姐不理你了。”过了一会,她却又会自己扭扭捏捏的飘回来,围着他说:“好嘛!好嘛!我好像又教错了嘛!我教你别的好不好啦!”
想起当他告诉她自己的故事时,她为他不平,她因为他难过得哇哇大哭,用她冰冷的身子抱着他,冻得他浑身打颤,却突然觉得很温暖。
后来,她就总是给他重复唱一首歌,她的歌声那么好听,她唱:“
No more talk of darkness,
Forget these wide-eyed fears.
I'm here, nothing can harm you -
My words will warm and calm you.
Let me be your freedom,
Let daylight dryyour tears.
I'm here, with you, beside you,
To guard you and to guide you.
Sayyou love me every waking moment,
Turn my head with talk of summertime
Sayyou need me with you, now and always
Promise me that all you say is true
That's all I ask of you.
Let me be your shelter,
Let me be your light.
You're safe. No one will find you
Your fears are far behind you”
她在用歌声告诉他:“不再谈论黑暗,将这些恐惧遗忘,我在这里,没有什么能够伤害你。我的言语将温暖你,予你安宁。 让我做你的自由,让阳光拭干你的泪水。 我在这里,在你身旁,保护你,指引你。 告诉我,你在每一清醒的时刻爱我,让夏日重现在我脑中,说你需要我陪伴你,从今至永远。答应我,你所说的一切都是真实的,这是我向你求的唯一,让我做你的避难所,让我做你的光芒,你是安全的,没人会找你,你的恐惧远远在你以外……”
虽然,理智告诉傅君颜,女鬼是已经死去才遇上他。可他仍然一直在找她,一直在找这首歌,可他找不到“女鬼”所唱的那一首。虽然也有歌词和她唱的相同的歌曲,但是曲调却有很大不同。因此,他既失望,又期待。
直到那一年,他听见秘书的手机铃音响起,竟然是他魂牵多年的这首歌。他激动的跳了起来,抓着秘书的手就问:“这首歌是哪里的?”然后,他听见秘书小心翼翼的回答:“这是上个月巴黎歌剧院公演的《歌剧魅影》里,全新改版的‘all I ask for you’,曲调整体都做了改变,不过真的蛮好听的……”
“你再说一遍!什么时候?”成年后第一次,傅君颜的声音激动到颤抖。
然后他听见秘书再次重复说:“上个月。”只一瞬,傅君颜的眼眶红了,因为他清晰的记得,她曾絮絮叨叨地告诉他:“我最喜欢听这首歌了,拍戏的时候累了就听,曲调真像母亲的手一样温柔。”她还活着,原来这时候她还活着……
然后,傅君颜在福叔的强烈反对下,在最重要的时候,毅然决然的放松了对王氏的打压,放手回到了中国。
那以后,傅君颜在自己的经纪公司辉腾国际旗下,做了一名新人,接拍了第一步电影《暗影》。
傅君颜始终记得,她总称呼自己叫小爱。可随着他在演艺圈里声望越来越高,他翻遍整个圈子仍然没有找到一个叫‘小爱’的艺人。可君颜没有放弃,他依旧一直在寻找,找所有可能是‘女鬼’的她。找圈子里所有的可能,会小提琴的女艺人,会写一手好看的行楷的女艺人,混血儿的女艺人,喜欢鼓包子脸的女艺人……可是,一次次的惊喜,一次次的失望过后,他没有找到她……
其实,没有认出顾宝贝,并不是傅君颜的错。而是前世的顾宝贝,太不像那个女鬼。或者说,前世的顾宝贝太过压抑,太过委屈,把自己藏得太深,太深……
前世的顾宝贝,是个有几分任骄纵的大小姐。和父亲吵架,她不好意思低头认错。因为坚持和Jay在一起,和表哥莫诺云翻脸大吵。在剧组,虽然工作认真,但不时还是会有负面新闻。jay在这方面的应对一直欠妥,而徐玫虽然在利益方面要保护艺人,但偶尔又觉得闹点新闻可以博人眼球,睁只眼闭只眼,辟谣的极其缓慢。
比如,某次天气太热,就有娱乐新闻传出顾宝贝在剧组耍大牌,躲在保姆车里不下来,导致剧组工作全部停摆。其实事情远没有那么严重,真实原因不过是天气实在太热,宝贝想吹吹空调再去更衣室换衣服,结果又热又累,在保姆车里就那么不自觉地睡着了。而jay去找她的时候,又舍不得喊醒她,就这么一声不吭的任她睡。其实这也没有错,错就错在他就这么任着她,却忘记了出去给宝贝收场。于是,兜兜转转,女神耍大牌了……
而宝贝在《憾情》里虽然拉奏了小提琴,但之后的节目再没有演奏过一次。她一出道就被封为‘女神’,所以经济公司便决定让她一直巩固‘女神’路线。于是,只要走出房门,顾宝贝永远是千年不变的女神做派,精致的妆容,十厘米以上的高跟鞋,浅淡的微笑,矜持而高傲的眼神。还有,‘小爱’这个名字,只是她和jay之间的秘密。再也没有别人知道……
所以,他和她就这么生生错过……傅君颜也终于因为王家而退出演艺圈,当时他总想,他还会回来找她……他的女鬼……
有王军那样的父亲,和那样蛇蝎一般的母亲,傅君颜的‘哥哥’王欢,真正长成了个败家子。到最后,再多的恨铁不成钢也抵不过王家的崩溃瓦解。当王家明面上的生意全部破产之后,走偏门,成了王家最快东山再起的办法。于是,王欢和自己的母亲在亲自押送毒品的路上,死在墨西哥边境。而王军在王家一盘散沙时,死于枪战。最最讽刺的是,他暴尸的地方,正是当年,傅雅雅救他的地方。而临死时,最后一刻,这个一生向金钱为奴的男人,竟泪流满面的,喊了那么一声雅雅,只那么一声……
当傅君颜准备再次回归演艺圈,惊涛骇浪之后,他唯一的愿望只是找到她。可是,他得到的,却是顾宝贝的死讯……
他还记得那一天,他那么浅淡的看着《苹果日报》里那些对于顾宝贝和徐玫,和jay之间的恩怨纠葛,那些关于一代女神香消玉殒的怅然往事。然后面无表情的把杂志放在一边。他还记得,那一天,他在咖啡厅看见电视直播里,顾宝贝的葬礼上,她的表哥莫诺云不顾任何地,当着所有媒体记者的面赶走jay,扇着他的脸破口大骂:“你他妈不要让我看见你,你个懦夫!滚出去!我他妈不让你穷三代我他妈不姓莫!开门,放狗!”当时他只是莞尔的笑笑,却在听见莫诺云的下一句话之后,手中滚烫的咖啡杯翻倒在桌上,咖啡脏了自己一身他仍无所觉,因为他听见电视荧幕里,那个双眼满是怒火的男人悲愤地大喊:“你有什么资格喊我妹妹小爱,谁是你的小爱?你他妈还不给我滚?我莫诺云的妹妹叫顾宝贝!这世上最珍贵的宝贝!你给我滚!”
小爱……她竟然是小爱……那一刻,支撑傅君颜一路走来的希望,塌了……
之后,傅君颜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再次回归娱乐圈,而他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出席顾宝贝的葬礼。宝贝下葬那一天,天空电闪雷鸣,倾盆大雨把天都给浇黯了。那一天,所有人都看见,这个端雅的男人,在第一铲泥土盖上棺木时,不可抑制而落下的泪水。所有人都看见,这个不可触及天神般的君颜公子,在顾宝贝的墓前重重的跪下,久久垂目不语。再抬起脸来时,已是满目哀戚,泪流成河……
而事后,纵观顾宝贝和傅君颜在演艺圈的种种,却如何也找不出他们之间有关联的任何蛛丝马迹。后来公子迷们寻找了好久,才翻找出,在某年某日,公子在mbc拍摄公益广告,而那时,他在三楼,宝贝在二楼。某年某日,颁奖礼,原定给公子颁奖的女嘉宾为顾宝贝,而宝贝因拍戏没有出席,公子因惯例亦没有出席。某年某日,新剧原定的男主角为君颜公子,女主角为顾宝贝。而那时公子息影,宝贝和经纪公司闹翻,双双缺席。
而傅君颜,只是回到家,把自己关在黑暗的屋子里,一遍一遍看着所有关于宝贝的影像,看着那些和自己记忆里,完全不同的那个‘女鬼’。直到,在一段粉丝拍摄的视频中,他看见一次签名会上,端着女神状的顾宝贝低下头偷偷鼓起了腮帮子,只是那么短短几秒的时间,那么地熟悉,那么地似曾相似。然后,角落里站着的经纪人徐玫伸手拍了拍顾宝贝的肩头,接着,她再仰起脸,扬起的,又是一贯一丝不苟的‘女神’微笑……那么好看,却那么不真实,那么不快乐……
傅君颜又一次哭了,他把画面停顿在她低下头的那一瞬,他摸着屏幕,滚烫的泪水如何也停不住,他伸出手背抹了又抹,仿佛痴了一般地自言自语道:“笨蛋,你没有骗我啊……你真的很美呢……可你只告诉我你是混血儿,却没有告诉我,你眼睛的眼色。可你只自言自语说自己叫小爱,却忘记告诉我你的名字。你还那么迷糊,教我东西总会漏掉,偶尔错了自己也不知道,还点头如捣蒜的振振有词。可你怎么可以伪装地这样好?让我一点也认不出你……你对我那么重要,却让我把你,当做了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后来傅君颜,莫诺云,肖莫笑联手打击了宝贝身前的纪经公司,打压了徐玫和jay。
后来,傅君颜常常出入肖家,敬肖莫笑如父,待莫诺云如兄。
后来,有人提及‘公子您和顾宝贝并不相识,可为何当初在宝贝下葬那一天,您却如此失态伤悲?’一向对这件事闭口不谈的傅君颜却摇摇头,良久才意味深长地回答说:“我们认识,我能站在这里就是因为她,我进演艺圈就是为了她。她不是别人,她是我的明月光,是我心中的故乡。”
后来,傅君颜孑然一生。三十五岁时,傅君颜车祸去世。
肖莫笑虽至始至终不知傅君颜对自家命薄的女儿痴心一片的缘由,但念他多年心诚,便找了人将傅君颜与顾宝贝合葬。
也就是那一天,在宝贝坟边,他们挖出一个密封的小银盒。里面放着一把小金锁和一张纸条。纸条上用毛笔写着一小段文字,:“恨不能遇见你,恨未能认出你,只盼来世。”那字通篇是用极其工整的小楷写成,只有最后落款‘傅君颜’三个字时写成了行楷,以绝笔的感情所写,感情充沛,结字严谨,力透纸背……
肖莫笑和莫诺云看着,便都不由自主地鼻酸落泪……
作者有话要说:接下来的番外……
我如果告诉你,还有四呢?
71前尘,君颜番外(四)
当傅君颜再次醒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半趴在办公桌上休息。....福叔正坐在他对面,仔细审阅着文件。见他抬首,福叔扬起眉朝他点了点头,窗外的阳光透过玻璃,落在他过早斑白的华发上。傅君颜眼底动了动,微不可见的眯了眯眼。
然后,他看见福叔朝他扬了扬手中的报表,讥讽着笑道:“最近钢材一路大跌,王欢那个废物却还是一直握着手里货不抛。看样子,这次不用我们出手,他们王家又要垮一角下去,果然是天也不愿留他们!”
“是吗?”
“照这个行情下去,明天开盘,钢材还要跌,做什么亏什么,刚愎自用,不听劝导。谁有他这样的儿子,八辈子倒霉。”
“您说的自然没错。”傅君颜笑了笑,闻言点了点头。却没有再多谈。而是起身拿过福叔桌前的空杯,走到一旁的饮水机里接了一杯温水,一边递给福叔一边说:“叔,您去歇歇吧,剩下的不急。”
“怎么能不急!”当听闻傅雅雅凄惨的下场,当接回父亲僵硬的遗体,他这辈子的愿望,就只是抚养小少爷成|人,为傅家,为父亲报仇。说着,福叔更是不满地抬起脸望向傅君颜,教训道:“年轻人,拼的就是时间,容不得怠慢。”
“可狡兔亦有三窟,急不得。”傅君颜对于福叔的言语不可置否,只是风轻云淡地笑了笑,直接取过福叔手里的文件,眼底满是孺慕之情的朝他摇摇头,伸手拍了拍福叔的肩膀。
“您别不服老,事得办,人也得歇。如果您垮下了,让君颜情何以堪。”
福叔看着傅君颜始终拿在手里不放的文件,终于拗不过,转身走进休息室休息,一路摇着头,嘴里还不忘说:“你可是嫌福叔老了?”
“君颜只盼叔长命百岁。”
“哎……”福叔在门前望了他一眼,转身进了休息室。
傅君颜望着那合上的房门良久,却依旧什么过多的表情也没有,他只是平静的低下头,细细的收拾好桌面的文件,垂着长睫,带着几分慵懒困意拿起桌案上的手机,缓步推门走出了办公室。
他一脸温文恬淡地穿过走廊,经过其他职员的工作室,和往常一样彬彬有礼的与大家点头致意。始终都没有人发现,傅君颜那平静而沉稳的步伐下,那握着手机微微颤抖的指尖,和那因为激动压抑而暴起青筋的手背。
终于,当傅君颜乘电梯来到无人的天台。这个男人,最终颤抖地翻开手机,确定的看了一眼手机上显示的时间后。风轻云淡的表情终于在顷刻间破碎开来,极度的压抑之后,他竟是哇的一声,泄愤一样地滔滔大哭了起来,一身西装笔挺的他,一向冷静自持的他,那一刻,却哭得像个失去依靠的孩子。
没有人能够理解傅君颜心底的波涛汹涌。那一刻,当他确定自己真的再世为人,确定自己真的回到了从前。当他快乐激奋过后,心中涌出的,却有更多是莫名地委屈与孤苦……
前世他因为福叔的愕然离世而中途息影,再回到演艺圈,却得来宝贝车祸身亡的噩耗。后来的日子,他报了仇,毁了王家,毁了自己外公傅衡毕生的基业。他恶意收购了欺压顾宝贝的经纪公司。他和肖莫两家一起打压jay和徐玫,他看着徐玫一次次投资电影失败,jay日日在对宝贝的怀念和忏悔中买醉,最终因酒后杀人而锒铛入狱。
他敲开了肖家的大门,他成了莫诺云的挚友。他代替她去完成亲人该完成的责任。他循着所有人对于宝贝的记忆,去重复她走过的路,重复她看过的风景,他借着荧幕和照片温习着她的一颦一笑。回忆着那些,只有他自己知道的秘密,那些记忆……
他的仇报了,她的仇也报了。可世界上,只剩他一个人……
然而,现在,他回来了!!这时,福叔没有因为太过复仇心切,过度激进而死于过劳。这时,离顾宝贝的出道电视剧《憾情》开机还有半年……他还有机会,很多很多的机会……
也就是第二天,傅君颜和福叔进行了彻夜长谈,之后,福叔卸职回家,开始休假。也就是第二天,就在福叔的坚决反对下,在福叔的干儿子‘阿鬼’的明阻暗放下,傅君颜带着行李连夜乘飞机抵达了意大利。
再世为人的傅君颜知道,仇恨可以放,但爱不可以。..人可以错过仇恨,但绝不可以错过温暖。福叔是他心目中的半个父亲,而顾宝贝是他傅君颜翻越艰难险阻亦不愿失去的珍宝,他怎么可能再任他劳苦过世?怎么可能再任她重复曾经的不幸?
他们,都是他的失而复得……
只是,当傅君颜终于循着前世的记忆找到了宝贝的住所。他站在街的那头,看着她离他那么远又那么近,看她只因为看见路边可爱的画报,扬起脸快乐地在人群中微笑。那时的傅君颜,激动到热泪盈眶,可他却没有上前,没有去靠近她。
他在给自己时间。傅君颜,这个超脱而理智的男人,在常人最无法隐忍的时候停了下来。他在问自己,为什么要找她?为什么对她念念不忘?为什么看见她只是一个背影也能觉得快乐?自己所做的,是因为感激?因为报恩?还是因为爱?
然后,半年的时间里,他做了她的邻居,他和她擦肩而过,他走她走过的路,和她呼吸同样的空气。
而和前世他所听闻的一样,这时因为和父亲赌气,离家出走的顾宝贝,她的生活是那么地干净单纯,她甚至没有朋友,她重复所做的事情,都是那么地简单。
有时候,她是一个流浪的小提琴手。傅君颜常常看着她快乐的提着一把小提琴,或者在地铁口,或者在公车站,或者只是在路边,顾宝贝会像所有的流浪艺人一样,不避讳的在自己面前反过来放一顶小帽子,讨着‘工钱’。然后,她会对着虚空和路人深深鞠一躬,再开始一天入情地演奏。当宝贝拉奏悲伤的曲调的时候,这个单纯的女孩,就会真的哭得稀里哗啦,楚楚可怜。因此,往往有路人因此停下来,看着她的眼神心疼不已。
有一次,因为宝贝拉小提琴拉的实在太投入,哭得实在太伤心,她面前的小帽子里,一天下来,收到的竟然全部都是手绢和纸巾。那时,傅君颜看顾宝贝最后纠结的放下小提琴,蹲□抱起那个帽子,一边鼓着包子脸,一边拿出里面的纸巾擦眼泪,蹲在角落里,鼓着腮帮子,呜呜呜呜的哼哼唧唧地样子。他就不自觉的嘴角扬起一抹微笑,忍不住地对着虚空,朝着她的方向,极其珍惜的抚摸了两下。
当宝贝拉奏快乐的曲调的时候,她总是会心地微笑,快乐的情绪落进蓝如瀚海地眼底,亮堂堂地,像是一朵小太阳。这时的她,不同于前世一板一眼的‘女神’顾宝贝,是那么地自然,那么地可亲可爱……这时,傅君颜就会想到,这个傻女孩,前世为那所谓的‘爱情’所做的那些隐忍。她那么不聪明,在爱情里那么不得章法,横冲直撞的伤透了自己。可最后,也不过和他的母亲一样,只落得四个字‘自作自受’。让亲者痛,仇者快……
有时候,她是一个保护动物协会成员。小区的后院有一大片小树丛,渐渐的,流浪来的猫猫狗狗就变得多了起来。而顾宝贝总会拿着拉琴得来的钱,去便利店买许多面包和火腿肠,然后去那里,喂给家附近的流浪猫狗们。虽然她明明表现的那么怕动物,每次喂食物的时候,都会被一拥而上的‘猫狗’军团吓得嗷嗷直叫,踮起脚四处乱跳。哇哇对着一群听不懂话的小家伙们喊:“不要抢,不要吓我啦!再吓我,我下次不来了啦!不要急啦!哎呦!吓死我了。”这个时候,傅君颜就忍不住想到,那时,在废桥底下,她也总是吓唬自己:“你不要不理我啦!你再不理我,我就吃掉你啦!我真的会吃掉你的哦!”可她从来,吓唬人的时候,连自己都没有底气……
而每次顾宝贝离开了之后,傅君颜总是一次次地,独自一个人拎着一群野猫野狗去打狂犬疫苗。然后,看着顾宝贝过不了多久之后,又拎着食物在一群猫狗中间哇哇跳脚。
最早的几次,只要宝贝拎着食物出现。那片住宅区后的小矮树丛里,最先总会跑出一只灰团团的小狗,小狗明明路还爬的不是很稳,小短腿拱着ρi股一颠一颠,却还是每次都神气的最先刁了根火腿肠就跑。但往往到了最后,所有猫猫狗狗都吃完抢完了,那只脏兮兮的灰团团却还叼着半根火腿肠,咬的慢吞吞,于是很快小家伙就被围攻,嗷嗷嗷叫几声,火腿肠被抢走。
就这样注意了它几次之后,傅君颜再也没见那只灰团团的小狗先跑出来,而是,每次那个小家伙都会颠着小ρi股在群猫群狗大战的时候,悠闲悠闲地叼地上的碎屑吃,自然,也就再也没有被抢被围攻了。
傅君颜看着好笑又说不出的心疼,又实在喜欢它那毛茸茸又短短的小腿。有一次,在小家伙又一次开始‘拾荒’的时候,他走上前一只手捞起它,摸了摸它的小脑袋瓜,抱着它,在附近的便利店里,买了一些吃的和水喂它。灰团团也很配合的,吃饱喝足之后,翻着肚子任傅君颜揉,偶尔还眯着眼睛哼哼。只是那之后,傅君颜又把它放了回去。
可后来的每一次,傅君颜一去那里,那个短腿的小家伙,就会拱着ρi股,扬着灰不溜秋的尾巴,咧着嘴朝他狂奔而去。当他偷偷看宝贝的时候,这只灰团团的小狗,竟然也乖乖的趴在他脚边,小不点儿,黑乎乎的眼似乎呆愣的望着顾宝贝,一动也不动。几次下来,傅君颜也觉得有趣,又一次捞起它,仔细打量了几眼,捧着它对上自己的眼睛问:“你也喜欢她?”正当他自己都不禁摇头,觉得太高估这只小狗的时候,却不想,小家伙竟然听懂了似的汪了一声。
傅君颜笑了,这次他没有再把它放回去,而是抱着这脏乎乎的一团回了家。给它洗了个澡,摸着它白茸茸的毛,温和地说:“小家伙,做我的狗,我陪你一辈子。”
他一说完,就听见一声:“汪。”小白狗兴奋的扬起了尾巴,绕着傅君颜开始屁颠屁颠的转圈。
傅君颜挑了挑眉,预感到家里似乎不得安宁了,对着满屋撒欢的小狗扶额笑了笑,摇摇头继续说:“小家伙,你长的这么白,就叫小黑,怎么样?”
随之,小白狗竟然不扑腾了,夹着尾巴一转身,趴在了傅君颜脚边不动了。
傅君颜却孩子气的笑了笑,又喊了几声:“小黑,小黑……”小白狗蹭了蹭耳朵,撇过小脑袋,呜呜几声舔了舔爪子。(启启原来最早的时候叫小黑啊……)
有时候,她只是一个小女孩。顾宝贝还喜欢做的事情,是坐在自家阳台晒太阳,端着一本书,或者一台电脑,一整天除了那些吃的在嘴边吧唧吧唧,什么也不做。她还会和邻居家的孩子玩,有时候,玩得开心了,竟然真的就跟着一个一岁多一点的孩子一起在草地上爬,蹭得裙子上全是泥巴。傅君颜看着那孩子母亲眼底无奈的神情扬唇浅笑,却不知道自己,也是用同样宠溺而无奈的眼神望着她。
后来傅君颜走上前,对着宝贝的邻居和她怀里的孩子微笑。
他听那个单亲妈妈了然地对他说:“她已经回去了,你来晚了。”
傅君颜却垂眸,眼底浅笑划过,摇摇头,隔着距离有礼地坐在了石凳的另一头,伸手摸了摸她怀里孩子的发说:“这次,我是想走近看看他,你的孩子很可爱。”
女子轻笑,没有惊动在她怀里两眼直愣愣盯着魔方的小家伙,想了想对他说道:“邻居先生,这几个月,我总会看见你偶尔跟着我。最开始,我以为你是要拐卖我的孩子。可我看见你的样子,又觉得你不像是那种人。可为了安全起见,我还是找了小区的警卫。结果,他告诉我,你是新搬来的住户,是经常带着小区后院流浪猫狗打防疫针的好人。”说着她顿了顿又看向傅君颜说:“后来我发现,你看的不是我的孩子,跟的也不是我,而是我的邻居顾宝贝。你是喜欢她吗?喜欢她用这样的办法可不行不通。你看,她到现在都没发现你总远远的看着她。”
“她很呆。”
“什么?”
“你不觉得她生气的时候,鼓起腮帮子的样子,特别像一只河豚吗?”
“呵呵,邻居先生,河豚是有毒的,怎么能用来形容人呢?”
“什么都不是坏事,毒,也是自我保护的一种方式。”
“是吗?你还要这样看着她多久呢?”
傅君颜摇摇头,笑了,那笑容自足而温暖。
“我不懂你是什么意思。虽然你的微笑和宝贝的微笑一样好看,可我看不明白。”
“我想爱不是冲动,爱是一种责任,如果我开了头,故事就该由我来结尾。这些日子,我在问我自己,愿不愿意永远和那个女孩在一起?”傅君颜垂下眸,似是自言自语一样淡淡地说着,一双好看的眼睛望着路边的小草微微出神。
“那你找到答案了吗?”
“远远的看着她,每天看着她,我也不觉得厌烦。她喜欢的,我都不由自主地会去多看一眼,就像现在,我想像她平常一样,抱抱你的孩子。”
“那恭喜你了,你的眼光不错,她是个好女孩。”女人笑了笑,眼底流露出淡淡的钦羡。
“我知道。”傅君颜浅淡地点点头,接着转过脸望向她怀里和魔方较劲的小宝宝,再一次地问:“我可以抱抱他吗?”
“现在我放心你不是拐卖儿童的了,当然可以。”说着,女子垂首摇了摇怀里奶泡泡的小家伙,带着他侧过脸,看向一边和熙温柔地对着他笑的傅君颜。
这个叫顾安的小宝宝,先是睁着大眼睛,看了看傅君颜,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模仿,然后突然把模仿塞给妈妈,一点也不认生的扑过来就要傅君颜抱,仰着小脸亮堂堂的小酒窝对着他嘻嘻笑。傅君颜伸出手接过他软软小小的身子,爱惜地摸了摸他的小脸,任小家伙在他怀里嘴里吐着泡泡,肉呼呼的小手一直摸着他的脸。
可过了一会,小安安突然不自在的在他怀里左动动右动动,最后眼眶含着一泡泪,小手抓着他的衣领奶声奶气的直喊:“白白…白…”傅君颜登时一头雾水,才见他妈妈从包里拿出一个奶瓶,递给他说:“我家安安想喝奶了。”他挑挑眉,僵持的看了那奶瓶几秒,却还是好脾气的拍了拍孩子,接过奶瓶,细心地给小安安喂奶。
换季的时候,傅君颜得了重感冒,原本他是不太在意的,可偏偏家里的小黑也被传染了,小家伙打一声喷嚏,小身子就会在地板上弹一弹,又可笑又可怜。为了小黑,傅君颜只好带上厚厚地口罩,以防加重小黑的病情。又拖着晕乎乎的脑袋,出门去宠物医院给小黑买药。
可就在他提着药袋子快到家的时候,天空突然打了几声雷,接着倾盆大雨毫无预兆地落了下来。眼疾手快的傅君颜转身就躲进了一旁的便利店门口,他走进去想买把伞,可便利店里的伞却好巧不巧都卖光了。
当再次站在那玻璃门外的屋檐下,傅君颜仰起头,望着沉沉的天又一次重重地打了个哈欠,头越发的晕了起来,身子也开始发冷。再想到家里不停打喷嚏的小狗,傅君颜叹了口气,用手压了压帽沿,整了整口罩,把装药的袋子勒紧,准备冒雨冲回家去。
就在他迈开步子正要跑的时候,身后却突然被一股外力拉住。他诧异的回过头。却见顾宝贝一手拉着他的衣摆,蔚蓝地大眼睛盯着他把自己包得严严实实的衣着,和手里装着药的袋子。皱了皱鼻子又憨又可爱地问他:“哎,安安妈妈说她认识你,让我过来看看你,你出门没带伞啊?”
傅君颜愣了愣神,平生第一次错愕地说不出话来。
“你感冒很严重哦!买那么多药吃啊!你家住在哪?我送你一路吧!”顾宝贝却没有自觉地一股脑的开口。也看不见这个从头包到脚,连眼睛都看不太见的男人压抑而自持的表情。说着她又鼓了鼓腮帮子,瞪着傅君颜手上的药袋子皱了皱眉,手上刚把雨伞伸过来一半,却又收了回去。
接着她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把手里的雨伞递在他手里。埋下脸就开始兀自翻自己的包,翻了好久,才终于在那大包包的底部翻出一把小巧的超轻太阳伞。自己笑了笑,然后仰起脸对着傅君颜说:“哎,我们两个撑一把伞你肯定会淋到雨的!还好我带了遮阳伞,那这把雨伞就借你了啊!”说着,她自己很满意的点点头,朝他招招手,撑起伞,就这么小跑着走远了。
傅君颜则一直就那么紧紧的握住雨伞站在原地,望着顾宝贝像一阵风一样在雨中跑远,直到再也看不见。才垂下眼看了看手里还留着她温度的伞把,又低头看着自己手上拎着的那个,有明显兽医院标识的袋子,眼底似笑非笑,带着深沉地无奈和宠溺。
他无声的低下头,感觉到自己的心跳慢慢平稳,才缓缓抬起脸。这时,傅君颜无意看见便利店里的小书柜上放着一本《小王子》。那本书的封面上,小王子在这头,狐狸在那头。他们中间,隔着一个地球,而那上面,写着短而深刻地一句话,‘我与你相见的可能,是这世上的七十亿分之一。’
傅君颜看着,只一瞬,便微微红了眼眶。他收起手中的伞,爱惜的摩挲着伞把,这才走进滂沱的大雨中,口里喃喃地说着:“我的宝贝,今生绝不再错过你。”
几天后,他搬离了小区。那之后,再一次的,傅君颜,成为了自己旗下娱乐公司辉腾国际的艺人。
作者有话要说:还有番外,表急。
番外全部完结后,转坑《贱男,死过来》。
72旁观的人
我叫徐温,最开始进辉腾国际的时候,我只是一个小助理,跟在公司艺人后面跑腿。大家总喜欢喊我小温,小温,后来整个公司用这个称呼这么喊我都喊习惯了,我却每次听见还是会肠胃打结,身体僵直。总觉得再被这样叫下去,我总有一天真的会变成瘟神的那个瘟…小瘟……!
好在后来我开始慢慢接手带辉腾旗下的艺人,我的运气也不错,手下的几个演员都很争气,又陆续碰上了好剧本,渐渐都爬上了一二线的位置。我也随着鸡犬升天,跟着一起跨入了一线经纪人的行列。那以后,终于大家都不再叫我‘小温’,业界也开始改口喊我一声‘徐经纪’。
接到通知去总公司见高层的前一天,我手里的工作全部被无缘由的临时暂停。被秘书引进顶楼办公室的那一刻,我的心还是悬着的,说实话,我有些后怕,前一天夜里也基本没有睡,脑袋不停的在想,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事。可经纪人这个职业本来有时候就必要的会做一些见不得光的龌龊事,于是我纠结了……
我那天跟着引路秘书抬腿走进办公室后,房门就被她很快的合上了,她一退出去,我顿时有了孤立无援的错觉。
办公室里很安静,没有人声,只有细细的流水声,我循着声音屏息抬眼,只见不远处的桌案上放着一套上好的紫砂茶具,一个清瘦高俊的男子端方地坐在椅上,他似乎一点也没有被我脚步声影响,纤长的指洗杯,滤茶。动作娴熟成稳,又几个动作,随着几声咕噜噜地沸水声,袅袅清香漫开在屋内。男子整个人都浸在窗外透过玻璃而照进来的阳光里,我看不清他的五官,却因他浑身温雅的气度,错不开眼,心也静了下来。
然后,我见他眉眼也未抬一下,缓缓地,茶水注成一道弧形,落在小小的杯中。他端起紫砂杯伸手放在桌案的另一边。这才缓缓抬起眼,侧过脸望向我,唇边勾着一抹浅笑,温和道:“徐温,你好。”
我却在听见他说话,看见他正脸的一瞬怔愣了。那时已算得上资深经纪人的我,从来都知道娱乐圈里最不缺的就是帅哥美女,可我却还是因为眼前的这个男人,忍不住呼吸停滞了几秒。
那是一张极其精致美丽的脸,落在一个男人身上,却又偏偏不带一丝女气,只觉得公子端方,温良如玉。那时,茶案边浮起的白汽纵横缭绕,我就仿佛隔着一层雾看他,他脸上的表情和熙温润,笑很清,似远似近,却足够能荡起湖面的涟漪,照亮一室黑暗。
或许是因为职业病犯了,我甚至忘了自己是被带来见公司高层的,竟然就急切的脱口而出道:“你好,我看你很有潜质,有没有想法进我们辉腾国际?我们公司一定会给你最好的包装,以你的条件,大红绝对没有问题。”
接着,我看见他眼底散落了几点温暖,垂眸笑了笑。不可置否地朝我招招手,指了指面前刚才斟好的茶对我说:“徐温,先喝口茶坐下说。”
等我坐定,我才恍然想起自己是为什么才来这的,心底一突,窘迫了。他却只是浅浅的抿了一口自己手里的茶,慢条斯理地开口对我说:“徐温,我喜欢你的名字。不徐不疾,不温不火,得之于手而应于心。只希望你人如其名。”只是那一句话,我却突然觉得,被否了三十多年的这个名字,好像也真不错……
然后,我成了公司大股东傅君颜的经纪人。虽然,傅君颜说,暂时先不要对外公开他已签约的消息。
当时我听到他的话就笑了,心里想,他是公司的大股东,所谓签约,说白了就是自己签给自己,不过就是走了个过场。谁知傅君颜竟似乎通透到明白我的想法,拍拍我的肩说:“阿徐,不要笑,做戏就要做足。真正的好骗子,在骗别人之前,一定会先骗过自己。”
只凭最开始与他接触的这几句话,我就觉得,傅君颜这个男人,真真不简单……
几天后,傅君颜拿着老约翰尚未开拍的新戏《憾情》的剧本来到我的办公室,他递了一份给我看,然后坐在一旁的沙发上,垂下眼一边翻阅一边问我:“阿徐,如果你知道前面要走的路上有障碍,那在走之前,你会怎么办?”
虽然对他突然的提问有几分莫名,但从最初见到傅君颜的时候,我就已经被他撼住了。之后的总总,哪怕是生活的小细节,他都能一目了然。在我这个活了三十多岁的人眼里,傅君颜这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也实在是太聪明。他说的话,更绝对不会只有表面上那么简单。在他面前,我想我最好的活法,就是踏实、老实、认真的做事干活。
于是我实实在在的回答说:“如果是我的话,既然知道前面的路有障碍,我当然会提前把知道的所有障碍一个个扫干净。就算扫不干净,我也会绕道走。”
傅君颜闻言抬起脸对我淡笑,合上手里的剧本,揉了揉眉心,他想了想,才仿佛自言自语的轻声说:“世界这么小,你今天搬开了它,明天你走上另一条路,或许还是会重新和它遇上。所以,不论前面是怎样的艰难困苦,我都只会选择留着它,再踩着它翻过去。因为只有这样才不会后怕,只有这样才能够坦然。”
之后,傅君颜让我去调查老约翰大概的出行时间,和经常会出现的场所。然后,当傅君颜第一次有预谋的从老约翰面前缓缓走过时,就被喜欢给自己的戏做星探的约翰导演一把拉住。而那时,我看傅君颜清冷而舒和的眼底,晃而不见地淡淡亮光。可他却在老约翰再三的纠缠下,才晃若无奈地给老约翰留下自己的联系方式。而作为一名经纪人,凭着多年的职业嗅觉,我当时真的觉得,他将来一定会成为一位极其优秀的演员。只是我没想到,傅君颜会红得那样势不可挡,无法估量。
那天回来的时候,傅君颜对我淡淡地说:“约翰导演邀我出演他的下一步电视剧。”我说:“那当然是一个非常好的机会。”
他却摇摇头,嘴唇隐隐上翘,转过脸笃定地对我说:“不,阿徐,我要参演的,是他的新戏《憾情》。”
“可是根据我们所做的调查,《憾情》剧本里所有的角色都已经被定好了。”
傅君颜听了却不为所动,眼底极深地望向我,轻描淡写地说:“阿徐,我相信你有办法。还有,我要的角色,是戏中的‘肖莫笑’。”
我再次愣住,实在搞不懂自己这位常常不按理出牌的老大,诧异地反问他:“配角?君颜你费了这么多心思就是为了演一个配角?”
傅君颜却点点头,无比郑重地回答我:“是的,我要演肖莫笑。不是男主角,不是木村锦,是配角肖莫笑。”
我默然,几天之后,就找人做了一些手脚。之后,原本约翰导演新剧中‘肖莫笑’的扮演者因为断了腿,无奈辞演。果然,在傅君颜的预料之中,很快老约翰就打来了电话,而傅君颜在得到自己确认出演‘肖莫笑’的通知后,我第一次看见他不同于往日的,那发自内心的舒心微笑,单纯干净的像个孩子。
他还不忘记去安置那位无故断腿的朋友,特意叮嘱我说:“你去找他,告诉他,他现在的演技实在不太好。但他外型各方面都很不错,如果愿意签约辉腾国际,我们会重点培养他,给他更多好机会。”
可我看傅君颜拿到一个配角也笑得那么开心,每天认真的研究剧本,反复的看几十年前的那些影像资料。我却实在无法理解他所做的一切,因为像他这样清秀隽雅的人,他年轻,他本就有钱有势。他如果在乎名利,那他又为什么抢的是配角,而不是主角。可如果他不是在乎名利,那又是为了什么这样费尽心思?
傅君颜去剧组的那天,是我送他的。他被带进化妆间试装,到了里面才发现同剧组的演员jay今天也来试装,而因为剧组还没有正式开工,所以只来了一位化妆师。于是傅君颜点点头风轻云淡的坐在化妆间里等,我也坐在一旁候着。
jay去了另一间试衣服,他的经纪人徐玫因此也和我们坐在同一间屋子里。这个女人我是认识的,圈里出了名的泼辣女。要手段有手段,要心机有心机,黑起来包公也比不过她。她先看见我,起身就朝这边来,打量了一眼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的傅君颜,就疾步走到我面前,半开玩笑半试探地对我说:“不错啊,徐经纪,你这次找的新人相当好啊!要身高有身高,要长相有长相。”
想到前几次她从我手里挖艺人的事,我心里冷哼了几声,但想到傅君颜事前的交代,我假笑了两声回答她:“ 玫姐,你想太多了。他是我爸朋友的儿子,这不是刚入行嘛!我倚老卖老借着机会来送人的,顺便看看能不能近水楼台先得月嘛。”
徐玫眼底闪了闪,低声问我:“你的意思是还没签约呢?”
我点点头,中指比在唇前,指指闭目养神的傅君颜,又指指自己的耳朵。徐玫点点头,意味深长地再看了一眼傅君颜,才转身又坐了回去。看她对傅君颜跃跃欲试的神情,我心里却像出了一口恶气一样,笑了。
这时,不知是谁放在化妆台桌面上的手机却突然来了电话,来电铃音开得很响,还带着手机因为在桌面上震动而发出的嗡嗡声,实在有些刺耳。原本闭目休息的傅君颜也因此不适地睁开眼,微微撅起眉,抬起脸朝桌面上的手机望了过去。徐玫也跟着转过眼,纳闷地低喃了一句:“怎么换成了这个铃声?”她说着站起身刚要去拿手机,却没想到傅君颜突然眼神一凝站了起来,抢在她前面拿起手机就直接伸手按下接听键。
然后我听见电话那头有个女声哭泣地喊:“jay,jay,是小爱,这里出车祸了,车子全都烧起来了……都死了……都死了……我很害怕……”或许是因为哭喊声实在太大,又或许是因为房间里太过安静,手机明明没有开扩音器,可在场的我们,却全都听得清清楚楚。
我也清楚地看见,听见‘小爱’这个称呼的那一刻,傅君颜和徐玫的脸双双僵住,然后他们不约而同的,把目光死死的落在了手机屏幕上来电人的名字上。而就在我们都还没来得及出声的时候,只听见一声爆炸声响,电话就在那头被挂断了。
傅君颜很快缓过神来,他把手机递回给徐玫手里,微微点头道了声抱歉,甚至没顾得上我,就疾步的往外走,他的背影带着几分仓皇、急切,突然就让我心底莫名的生出几分心疼。我突然有些恍惚地意识到,那个‘小爱’,可能不简单……
那个女孩也确实不简单。我第一次真正见到小爱是在傅君颜的别墅里。那时,她披散着头发,整个人窝着像只小猫一样倦在客厅的沙发上熟睡。那是一张清纯而绝美的脸,她的脸很小,金黄而微卷的发很长,身材纤瘦高挑,长睫掩落,五官细致,浅蓝的长裙下,露出晶莹的脚裹,像是希腊神话里最美的女神。
而傅君颜,他双腿抵着沙发的边沿,用身体挡在小爱唯一可能滚落的缺口,以守卫地姿态站在沙发前,就那么入神而专注地垂眸望着这个沉睡中的女子,好像就这样一直看下去,一直守下去,天荒地老亦然无怨无悔。
傅君颜见我来了,只是扬起笑侧过脸对我颔首,然后小心地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又再留恋地看了熟睡中的小爱一眼,这才转身拎了两个懒人沙发抵在沙发边沿,弯身替她盖好薄毯,检查好了门窗,又看了看里屋睡着的孩子和狗,才领着我轻声锁好门离开别墅。
回剧组公寓的路上,他似是替她解释一样地对我说:“阿徐,小爱这几天拍戏太累了。”说着他又垂眸低笑了几声,眼底满是宠溺地说:“我怕她睡得不安稳,从沙发上滚下来。”我听着,也不由自主的笑了。
和老约翰签约的时候,傅君颜另外列出了一份附加协议,只专心拍戏,不做任何应酬宣传,不接吻戏亲热戏。我记得老约翰当时气得胡子一鼓一鼓的说:“新人,你的要求也太多了。”
傅君颜却不可置否地笑笑说:“导演,遇上您是我的福气,能有一个一门心思认真拍戏的好演员,对这部戏也是好事。”他就那样举重若轻的回复了老约翰。也在无形中,就给自己立下了军令状。他说他一定会把戏拍好。也确实,他一个温雅的人,把桀骜不驯的肖莫笑演的惟妙惟肖。让所有想有微词的人,也无话可说。
只是后来,傅君颜在叹息桥却破了自己的例,他真的俯身亲了小爱。我当时想,果然是个男人,也是不会排斥和美女亲热的。却不想,当我后来拿着一本和当红一线美女有亲热戏的剧本递给傅君颜看的时候。他却摇摇头对我说:“阿徐你别胡想,我这一生,只会为她破例,没有别人。”那时我想,小爱这样美貌的女子,让人倾心也不为过,可现在的世道,特别是他们这样的俊男美女,就算傅君颜再端正纯良,爱情的保质期又能有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