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意开张后,果然不错。陈占霞在家里本身饭做的不错,馒头蒸得好,面食做的好,开了饭馆后又经过在别处学习和师傅指点,在面食方面能独当一面。炒菜的师傅是个四川女孩,川菜也炒得不错。司机们一吃,就有好感。
俗话说,钱眼里有火。陈占霞感觉这个店把她多年蓄养的激|情、耐心和吃苦的精神都调动了起来,因此她起早摸黑,干得很带劲。每天早上七点起床,晚上下班通常都到了一两点。因为司机夜半也回来,为了照顾司机吃夜宵,营业时间拉得很长。陈占霞往往下班后出到街上,不是灯光稀疏,就是整个儿的黑。她在这漆黑中,拖着沉重的步伐,去租住的房子睡觉。
陈占霞的食堂白净亮堂,但住的房子却黑黝黝的,白天进去都得拉灯,连先前租住的那个房子不如。但为了近一点,她只能在这里住。那房子离食堂不远,也在路边,那是个用土砖砌的厦子,门前有个小坡,小坡的上边便是尘土飞扬的公路。厦子只有十平米大,低矮、潮湿。陈占霞在靠窗的地方用砖头支了一张木板床,虽然人一动弹,床就咯吱响,有时还有塌下去的现象,但可睡觉。每晚,陈占霞躺下去之后,眼前看到的就是一条歪曲的横梁和一条条干瘪而肮脏的木錾子,还有窝藏在木錾子缝隙的一些泥土和一团蜘蛛网。一只小小的蜘蛛在网上爬上爬下的,陈占霞看厌烦了,就转过头,透过拳头大的窗子看看外面的亮光。
那年冬日的一天,陈占霞夜半下班回来,踏着厚厚的积雪走到房子,发现房子的门锁被人扭了,里面的铺盖和衣服等东西被偷了个精光,只有光秃秃床板躺在那里。陈占霞想起村上的一家被贼偷了后,贼可能嫌没偷到值钱的东西,气恨之下,在炕上拉了一泡屎。于是就小心翼翼地观察屋子里有没有被贼拉下屎,盖世凯则大骂那个贼大约人老八辈子都是穷光蛋,连人的铺盖和衣服都偷。
陈占霞和盖世凯在雪地里徘徊了一会,心想这会儿到哪里住呢?就干脆住旅社吧。食堂后面就是旅社。于是回到旅社,结果这个房子没有了。陈占霞在院子里望了望,冷得全身发抖。盖世凯说:“你去找房东,她家里房子多,咱们在她家里将就一夜。”陈占霞又望了望房东住的地方,那是个坐东面西的两层楼,上下大约有十二间。平时,房东俩口站在楼上,观看院子的车辆和出入的客人。陈占霞在交房费时曾到二楼宽大的客厅进去过,装潢得相当漂亮。这是一个富裕的家。陈占霞除过交房费之外,与房东少有往来。现在,她只好硬着头皮去求她了。陈占霞给值班的服务员说了,服务员不敢给老板打电话,陈占霞就亲自给打了过去,说她的房子被贼偷了,啥都没有了,想在你家里住一夜。房东犹豫了一下说房子倒有,就没有生火炉子,也没有电褥子,平时不住人,就看你嫌冷不冷。陈占霞说没事,现在都两点多了,坚持三四个小时天就亮了。房东就让他们上到二楼,出来给她开了一间房子,那房子在二楼的最北面。大约是她客人的,收拾的相当整洁,连电视机都有,而且还是席梦思床。
在冰冷的夜里,陈占霞和盖世凯睡在冰冷的床上,一个靠着一个冷得浑身发抖,直到迷迷糊糊地刚入睡,天方才大亮。
就在这个不起眼的角落里,陈占霞开始了她真正的人生。她起早摸黑,兢兢业业,认真对待每一位顾客。旅社的有些顾客为了方便,在后窗外吆喝一声,说要什么饭菜,在什么房间,陈占霞做好后就给端了进去,渐渐的,她的顾客多了,生意好了,无论司机还是过往之人,只要路过此店,总有回头客。
除过旅社和过路旅客之外,城内还有顾客前来光顾。当然,还有一些居心不良的顾客。他们见是两个农民开的饭馆,又在偏僻之处,欠账的事就屡屡发生。半年下来,已经欠了几万元。
在无助之中,盖世凯寻求他在蹬三轮时认识的白皮帮忙,替他要一要账,但有些人冀娃认识,有的虽然要来了,但为了还冀娃的人情,也没落多少。有一次,白皮为给盖世凯要账,与对方打起了架,白皮把对方打得住了院,害的盖世凯没要来饭钱,还折了本。
盖世凯往往一要账,不是一推再推,就是给找事,因而打架的事时有发生。譬如一个叫黄毛的小伙带人吃了几次,每次都是签个单,说他在工地,工资发了就送来。开始盖世凯很客气,后来就有点犹豫了,往往在这时候,黄毛就说:“你放心,我只是这几天手头不方便,一旦方便,马上给你。我们这些人不在乎几个饭钱。”盖世凯一听,只好照顾人家的面子。一连欠了几次饭了,每次少则上百,多则几百元,不知不觉的,已经欠了三千多。最后一次,黄毛带几个年轻人来点菜时,盖世凯说:“你欠的多了,还是给我开一点吧,我手头紧得不行了。”黄毛即说:“今天我带现金,吃了给你付账。”但喝到中途,他们说话的语气就高了起来,嫌这个菜盐太重,那个菜味道太轻。盖世凯发现找事了,开始忍着,最后忍不住了,问他是什么意思?黄毛说:“你说我是什么意思?刚来还没动筷子,你就向我要账,不就是几个钱饭钱么?干嘛在弟兄面前臊我的皮呢?难道我这辈子把你欠下了,还不起了?”盖世凯据理争辩,冷不丁就挨了黄毛一个拳头。旋即,黄毛的弟兄就推桌子的推桌子,摔碗碟的摔碗碟,小小的店里顿时响起了破刺刺的声音。
就这样,陈占霞的店被无端地砸过三次。
最后一次遭遇砸店后,陈占霞对盖世凯说道:“我看咱们不能再软了,你越讲人情,他们越认为咱们好说话。以后,咱们谁的人情都不背,谁也不找,就靠我们自己。如果再遇到黄毛那样的死皮赖狗,就来硬的,即使硬不过,就要硬!我看人软了不行!”
陈占霞有了这个思想准备后,没有多少日子,又有几个年轻人来吃了饭后,要欠账。陈占霞说:“对不起,我们这个小店挣的是小利,一分不欠。”对方问:“真的不欠?”陈占霞说:“真的。”对方说:“你知道我是干什么的?”陈占霞说:“你额头上又没写字,我咋能知道?”对方说:“那你也不问问我是谁。”陈占霞说:“卖饭之人,只认的是饭钱,不认人。”对方啪地拍了下桌子说道:“嚣张!我看你的毛有些不顺了。”陈占霞说:“我毛顺不顺,与你没关系。你把我的饭钱开了。”对方说:“如果我不开呢?”陈占霞说:“不开你走不了。”对方哈和一笑说:“苍蝇见了我都不敢碰,难道你想碰我不成?”陈占霞说:“我是人,不是苍蝇!”对方再次拍了下桌子:“好,你有种!我要叫你在这里开不成都由我哩!”陈占霞说:“我也开烦了,就等有人拾掇我这摊子哩。”对方说:“那走着瞧!”
陈占霞说:“尽管来!”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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