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去怕啥，不就是出来了么？”

盖世凯看着陈占霞的脊背，她的膀子， 眼前顿时浮现了孙丽芳的膀子，那膀子是那样白，和陈占霞这肤质发红又有点粗糙的膀子差别太大了。盖世凯想这个女人失去男人都五年了，她是怎么熬过来的？如果不是自己的事搭进去了她男人的生命，她会来给自己打工吗？想到这里，盖世凯心里升起了一股莫名的情绪，是内疚？还是惋惜？他只感到心里乱糟糟的，说也说不清。

就在他心里被一种隐隐的痛纠缠的时候，陈占霞又翻过来了身子，像个孩子似的往他的怀里钻。盖世凯贴着陈占霞的皮肤，眼前再一次出现了孙丽芳那白白的膀子，顺着这个意象，他心里那轻微的痛感不仅立即消失了，而且还滋生了一种少有的冲动。他搂紧了陈占霞。

早上，按照往日是九点上班，可孙丽芳六点多久起来了，轻手轻脚地拖了地，收拾了卫生，七点一过，就到店里去了。她在农村起早惯了，睡不了懒觉，因此早早就到了店里，把后堂的卫生仔仔细细地清理了一遍。

没过几天，陈占霞索­性­将买菜的事儿都交给了孙丽芳，孙丽芳更加认真了，天一亮，就到菜市场去购物，拣便宜拣新鲜的买，账又记得清清楚楚，天天晚上跟陈占霞算账，陈占霞感觉孙丽芳一来，她轻松了许多。大堂的李燕，后堂的孙丽芳，可真是她的左臂右膀啊。

一天，城郊赵岭村的王支书一行到他店里吃饭，由于陈占霞在西郊环城旅社跟前开过那个小食堂，认识了城郊一些村镇­干­部。王支书就是在那个时候就认识的。现在开了这个大餐馆，王支书照样是她的常客。陈占霞对一些多年的常客比较看得重，只要碰着，就亲自送到桌子上。陈占霞将王支书一行安排到一间包厢后，王支书叫她把菜上快一点，说他们村最近在卖地，事务多，得抓加紧时间。王支书身边的一个人还玩笑地说道：“陈老板，你也给你买一块地嘛，你生意这么好，手里不缺少资金啊。”

陈占霞遂问土地一亩多少钱，咋个卖法？不是说土地不让买卖么？王支书说：“我们这是集体买卖，在群众大会上通过，想借助推进城镇建设这个政策，建一个大型修理厂和建材市场，所以我们把全村的土地集中起来，卖一批，基建一批，作为城跟前人，我们觉得靠庄稼吃饭不划算，我们要靠企业吃饭。”

陈占霞说：“那给我也卖上一点地吧。”

王支书说：“这不是儿戏，是真的，这几天看地的人很多。开始我们一亩地定了三万五，现在看形势比较好，上到四万了。如果你想买，就看看，再动弹迟了，别人就买去了。我们这次往出卖的，总共才二百来亩。”

待王支书他们吃罢饭，陈占霞就乘坐王支书的车，去了赵岭村。这个村在城边挂着，城市规划稍微延伸一点，就会切去这个村大半土地。村上要卖的土地就离城三四里处，呈东南方向。陈占霞站在宽阔的田地边向远方张望，发现虽有零星树木和稀疏人家，但感觉这块地好像在五百年前就是自己的，散发出了一种说不清的磁场，有力地吸引着自己，这么亲近，使她瞬间有了化为己有的感觉。

“我买哩。”她说。

“你要多少亩？”王支书问。

陈占霞盯着前方，思索地问道：“地里还住着人家，影响不影响买地？”

“这个不用你­操­心，我们村上马上要建居民点。这几户人家将来都要进居民点。”

陈占霞说：“那我买50亩。”

王支书诧异地看看她：“你真的不是开玩笑吧？就是一亩连各种费用下来五万，你算算，50亩下来得多少钱？”

“我手里现在有个五六十万，要买，肯定得贷款。如果把这个事情谈成，我马上申请贷款。”

“你要把握好。只要你和我们签订了这个买卖协议，我想贷款都不成问题。问题是，这里要一下开发起来是不可能。如果你不办厂子，我建议你还是少买一些，放上两三年，土地价格涨了，或者有人用你这块地了，你可转手，能长点利润。如果不办厂子，光放下等土地涨价，那就不划算了。你算算，就是贷上一百五十万，利息算下来得多少？”

王支书这么一说，陈占霞犹豫了。她愣了一会说道：“反正，这块地我是买定了，至于买多少，我回去再考虑考虑。”然后，她低声对王支书说道：“只要你帮我买下来，给我该优惠的优惠一点，我到时候按比例给你提成一点。如果是五十亩，我至少给你五万，这个事你就看着办吧。”

王支书即说：“主要是你要考虑好。只要你下心买，我会尽量帮你的。这几年，通过打交道，我发现你这个人比男人都­干­数，是个­干­事的坯子，你放心好了，包括贷款，到时候我都帮你跑跑，贷款这个行道，我路子熟着哩，由于我们村上正在搞一些项目，离不开银行。银行不怕你还不上，就怕你贷得不多，你有快餐店这么知名的实体，贷多少人家都给贷哩，况且还有地做抵押。”

“到底买多少，我明天给你见话。”

陈占霞是个­性­格比较急躁的人，一旦看中一个事，立马就要去­干­。这片地不看则罢，一看，一下装进了她的心里。一路上，她都在思考。晚上，待下班后，她又把自己的这个打算说给了孙丽芳。孙丽芳说：“城跟前的地，买一点，划算着哩。电视上天天嚷西部大开发和城镇化建设什么的，加上咱们这里是油田区，这几年不行，将来情况肯定会好的。你买点地，比你把钱存在银行好。”

陈占霞即微笑地说道：“我真是吃出来，没看出来。以为你啥都不懂，看来，你还是有点头脑的。是啊，买点地，总比把钱存在银行里好。当年长庆油田要在咱们这里建基地，一些官僚分子由于思想不够开放，放弃了这个机会，你看长庆油田搬迁到西安后，给当地带来了什么样的效果？至今咱们这里人一说起这个事，都感到后悔。最近几年，又传说由于油层和煤田的发现，长庆油田基地有搬回来的可能。不管是传说还是真的，说明咱们这个地方人的思想比以前开放了，逐渐活起来了，早早圈点地，将来定有前途。我打算买50亩。我现在手里才有几十万，剩下的，就得贷款。你觉得怎么样？敢不敢买这么多？背上一百多万的贷款，划算不划算？”

孙丽芳想了想，才慢腾腾地说道：“人买东西要狠哩。一旦狠下心买，就买下了。钱拿在手里，这里花那里花，不知不觉就会开支出去一大堆，算起了不少，看起来没个名堂。何况，世凯还喜欢在赌场混，即使他现在不赌了，可人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他当年在咱们乡下就那个小麻将，都欠了人几万。现在城里，人人都知道他是个老板，不赌则罢，要是一旦赌，输了就不是当年的那个小数目了。因此我想，只要你能贷出款，就买上五十亩吧 。这个店好歹还有些收入，你月月年年给清利息，磨扯上了两年，地价涨了，卖上几亩，手里就松动了。”

经孙丽芳这么一说，陈占霞的心一下横下来了，她说：“好，我听你的，就是挣死牛都要买。从明天起，我就跑地这个事，餐馆这一摊子，就交给你了。里里外外你给咱们­操­个心。”

孙丽芳说道：“餐馆这一摊子，有空你就管，没空就别管了。我这些天也摸索出一些渠渠道道了。尤其买菜购水产这些事儿，我知道咋跟他们谈价钱，该省的，我一定能省出来的，你就放心办你的事，地买到手了，就等于多了一份安全，作为朋友，你在城里拥有五十亩地，我也觉着充实。”

陈占霞听后，心里有一种说不去的感动。她说：“有你这个心，我想我不会有做不成的事。只怕我想不到，不怕做不到。”

“我有时候能想到，就是做不到，因为我没有你这个条件这个命。”

“等我这个事情办下来后，你以后想要做什么，我协助你。只要你想到，我就能协助你做到。买地的事，先别给盖世凯说了，我自个儿先蹦跶。他就像你说的，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对他防着点。再说，要是知道我贷款买地，那肯定不同意。不是唠叨，就是­干­涉，他喜欢现对现的投资，不喜欢搞长期投资。人在谋求一件事情时，最怕人­干­涉，一­干­涉脑子就乱了，也没心劲了。就乘我现在有这个热情，一鼓作气把地买下来再说。我也不打算用他的钱。哪怕把银行钱多贷点，都不用他的。”

“也好，他的钱，留作你们着急时用。夫妻两个，无论谁把钱弄下，都是这个家的。你们一人担一头也好。他弄他的，你弄你的。将来谁万一弄得不好了，也是个补贴。”

第二天，阳光明媚。陈占霞­精­心打扮好，包里提了五十万现金，­精­神抖擞地找王支书去了。她要把这个事先定下来，再跑贷款的事。

一个多月后，几经周折，五十亩终于买下到手了。陈占霞拿到红­色­的土地买卖协议，高兴地对孙丽芳说道：“算起来我开食堂有五年多了，可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高兴过。今晚，我约几个朋友，咱们出去开开心。自你来，就钻在餐馆里面，我还没带你去见见世面呢。”

“好，应该庆贺一下。”孙丽芳说。

作者题外话：通过这章，可以看出陈占霞的朋友孙丽芳是什么样的人了，她后面的故事更­精­彩。欢迎投票！

0 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