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连忙运起轻功去追,但是前方那人身法极快,待到两人追到一处岔路时依然完全看不到身影了,两人略一合计分兵两路。
肖遥顺着左边这条路,追了没多远便来到了开封府城中的包公湖湖边,这时天色已经转暗渐渐的黑了下来,更不好追踪先前那人。
肖遥四处张望果然不见了前人的影子,却看到了一个身穿黑衣的女子坐在湖边凉亭之中怀抱琵琶轻轻拨弄,肖遥便想向那女子询问下是否看到过什么可疑的人经过。
开口刚说到道:“这位姑娘……”
那黑衣的女子却已好似受惊一般转了过来,只见这女子却是薄纱遮面看不清相貌,只有两只黑珍珠一般的眸子如夜空中的繁星般明亮,肖遥心中不知为何又泛起了那熟悉的感觉。
黑衣女子看清了来人竟然是肖遥后,美丽的剪水双眸中闪过一抹惊讶,略一犹豫却还是将口中喊着的一口青烟向肖遥喷去。
肖遥此时和女子离得很近,又略微出神,这时躲闪不及被喷个正着,暗叫一声不妙知道定是中了说书人口中经常提起的下三滥迷烟,眼前一花便倒了下去,这也是他没有江湖阅历否则稍稍闭住气也能抵挡片刻的。
这边肖遥刚刚倒下就有一个身材消瘦的黑衣男子从凉亭顶上跳了下来,走到黑衣女子身旁。开口道:“这小子不知从哪里跑来的,却是比那开封名捕鬼手凌寒还要难缠的多。”
肖遥要是此时没有昏迷,定会认出这黑衣男子的身形就是刚才潜伏在开封府刘大人书房的那个贼人。
黑衣男子看到黑衣女子看着肖遥出神,奇道:“小南啊,你认识这小子,他是什么来路。”
被他这么一问女子脸颊微红,幸好此时夜色渐浓倒是没被身旁的男子看破,小声道:“二伯,这个人我和爹爹去接八叔的时候见过一面,听八叔说好像现在住在三山镖局里面,和神拳方长启还有鬼手凌寒都有交情。”
黑衣男子奇道:“你是说,老八认识这小子。”
女子道:“听八叔说,他好像总来看八叔练枪,二伯天色不早了既然甩开了官府的人,咱们就回去吧。”
黑衣男子点了点头,却弯腰把倒在地上的肖遥扛了起来。
女子奇道:“二伯,你这是做什么,他都被迷魂了,你不是准备要了他的性命吧。”
女子口中的二伯笑道:“小南二伯看你挺着紧这小子的是不是动了心思啊,这小子不简单,二伯把他带回去有些事还要问问你八叔,你放心只要这小子老实二伯保他没事。”
黑衣女子被二伯一番抢白,羞恼的一跺脚也不理二伯先走了。
那二伯微微一笑,别看他身材消瘦但扛起肖遥厚却似毫不费力的跟了上去。
昏迷中的肖遥却是渐渐清醒了过来,他小时候服侍过绝品灵药,那九窍不死丹乃是采天下奇花灵药炼制而成,若是依法服用便能百毒不侵,肖遥那时候年幼现在药效依然没能完全化尽,但对毒物的抗性却也非是常人能比的。
那口迷烟是这黑衣人秘制的,寻常人被喷必定沉睡一日若没有独门解药,便是被人大力掌掴都不会清醒,但肖遥却偏偏没到一炷香便恢复了意识。
他刚清醒就发觉被人抗在肩上,知道定是被那贼人抓住,转念一想不如来个将计就计,说不定会被这些贼人带回老巢,到时候若能相机行事找回开封府丢失的金印,却是能帮了凌寒大哥的大忙。
只见这黑衣男子背着自己好似毫不费力,且不论武艺如何单是这轻功却非肖遥能比,暗自想道若是一会儿动起手来切不能让这人轻易走脱了。轻功也确实是肖遥的弱项,接连遇到的玉面飞燕卿落红母女,紫阳观首徒风孤星无不是此中好手,现下连个毛贼都强过他却是刺痛了肖遥的自尊。
正想着,那扛着他的黑衣男子却是已经跟着先前的少女拐进了一个小胡同,肖遥眼见快到了地方不敢在东张西望,赶忙闭目装作昏迷的摸样。
只觉得那黑衣男子似乎跨进了一道门,刚进来便听道一个声音叫道:“小南,你可算回来了,以后别跟着你二伯乱跑。”
就听扛着自己的男子笑骂道:“你这吃货,就知道关心自己闺女也不知道问候下你二哥,八弟死哪儿了。”
另一个人好像被这黑衣男子踢了一脚嘿嘿笑道:“老八在院子里练枪呢。”
黑衣男子嘀咕道:“又不是多么高明的功夫练那么勤作甚,老七你去叫他过来我有事问他。”
另一人劝道:“二哥,你当着老八的面可别这么说,他脾气暴躁省的有吵起来。”
黑衣男子点了点头,走进了屋里面,把肩上扛的肖遥扔到了地上,他以为肖遥昏迷着没有知觉也就没当回事。
肖遥被摔到地上浑身一痛,只是他闭着眼没有看到那黑衣女子却是瞥了这二伯一眼,那黑衣男子好像也拿自己这侄女没辙嘿嘿不语。
而后便听到一个大汉的声音响起“二哥去偷东西又不是去打仗,回来就回来吧七哥你拉我来干什么。”
肖遥听到这人的声音,心中熟悉的感觉更加的强烈,听他这么一说抓住自己这人便应真是那偷盗金印的贼人。
隐约感觉到有个贼人朝着自己这边靠了过来,这时另一个汉子正进屋,趁众人分身之际,肖遥知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猛然跃起,人刚跃起便将走到他近前的一个人拉入怀里,右手已经捏上了对方的喉咙,正准备发力。
突然听到一声女子的惊呼,右手握住的来人喉咙的皮肤出奇的冰凉滑腻,显然是一个女子,更有一阵沁人心脾的处子幽香传入鼻子。
忙去看被自己制住之人,此时遮面的黑纱早被此人取下自己怀里的人分明便是那日在天桥下见到的明眸皓齿的翠衣少女,飘香斋首厨莫食的独女莫亚男。
肖遥大吃一惊浑然忘了自己身处险境,连忙放开怀里的少女。
莫亚男先前见肖遥被自己的二伯狠狠摔在地下,暗自心疼不已见二伯去和八叔说话,便想走过来看看肖遥的情况,她知道二伯迷烟的厉害生怕肖遥无意识的情况下被摔伤了。
哪成想刚刚走进还没弯下身来,本该昏迷着的肖遥却突然跳了起来,一瞬间便将自己拉到怀中制住。
莫亚男生得亭亭玉立娇俏可人,从小便是众人的掌上明珠,方才又是好意哪里受过这样的欺负,方才被肖遥拉到怀里的时候便泫然欲泣,晶莹的泪珠不断的在美目中打转。
这时猛的被肖遥放开,心中的委屈便一下子爆发了出来,回手便朝肖遥的脸上打去,哪想到肖遥竟然不闪不避,莫亚男粗通武艺手劲儿不小,心烦意乱下又用尽了力气,这一下她的手掌都隐隐作痛而肖遥的嘴角已经溢出了鲜血。
莫亚男这时渐渐回过了神来,气道:“你这呆子不是身手挺好的吗,怎么不知道躲开。”
肖遥急道:“我不知道刚才靠过来的人是你。”
莫亚男咬着下唇,道:“知道是我有怎样,知道了你就不会出手了吗?”
肖遥微不可闻的轻声道:“死也不会。”
这声回答虽然轻,但是四个字却一个不拉的被莫亚男听在了耳中,怀春的少女只觉得心中不知为何的泛起一阵甜蜜,却又娇羞不已,一跺脚风一样的跑到了内堂闺房里。
伊人已去徒留幽香,肖遥这才醒过了神来,也不知道自己方才到底怎么了,现在身处贼窝强梁环绕怎能大意。
从肖遥跃起到莫亚男跑入内只不过一瞬间的事堂电光火石一般,待得莫亚男离去,她口中的二伯这才大喝一声:“好小子,二爷我还是小瞧了你,看招!”
只见他两手一番便不知从哪取了两柄梅花匕反握在手中。
这梅花匕本也是暗器的一种,这二伯如今握在手中含而不发却是用作短刀更是凶险。
见这黑衣男子扑上,肖遥哪敢大意,急忙迎上去仗着眼明手快一眨眼便和这莫亚男口中的二伯拆解了十几招。
“住手!”猛的一声大喝响起,紧跟着一杆花枪Сhā入了战团将两人隔开。
肖遥站定看清了来人的面目失声道:“莫师傅!!”
怪不得先前他闭目之时觉得来人声音熟悉,这莫师傅耍枪卖艺之时虽然极少开口却毕竟说过些话,天桥底下嘈杂肖遥听不真切却依然记住几分。
而这莫师傅竟然管这黑衣贼叫二哥,两人既是亲兄弟一奶同胞眉宇之间难免有几分神似,这也是先前肖遥在府尹刘安山书房看到黑衣人一晃而过有熟悉感觉的原因。
那二哥倒也没想到自己这八弟一套看似平平的六合枪竟然练出了神韵,这杆花枪只一横便把他两只梅花匕的进路封了大半抽身后退。
肖遥也是暂时罢手,莫师傅开口道:“二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时内间的莫亚男听到外面的响动,生怕动起手来伤了哪个,又赶忙跑了出来拉着自己的二伯,却不好意思拿眼去看肖遥。
那二哥被莫亚男拉着,冲着这侄女挤了挤眉毛,莫亚男虽然和这二伯才见了没几天,却也知他真心的爱护自己,见他作弄虽然羞恼却也放下了一半心来。
那二哥却是开口道:“老八,你先说说这小子到底是个什么来路,年纪轻轻就懂古玩,你二哥那迷烟那么烈都迷他不倒。”
莫师傅开口道:“这孩子名叫肖遥,现下在三山镖局落脚,和开封府的鬼手凌寒以及三山镖局总镖头神拳方长启父子都有交情,剩下的我就不知道了,只是这孩子极有侠义心肠是块练武的好骨头,这些天我在天桥下耍枪便也存了一分心思把这套枪法传给他,所以才会留心他的事。”
肖遥这才知道,自己想去偷师的念头早被人家看破,还有心传本事给他不禁汗颜,又想到莫师傅既然有心教了自己一套的武艺,那便算的上自己的师父屈膝便想拜倒。
还没屈膝已被那莫师傅拦下,听他开口说道:“我做不得你的师父,这套六合枪法也算不得什么高深的功夫,我苦练了这么多年也就这点成就,但是却也比你从别处东拼西凑得来的杂学好些,你这孩子天赋这么好没有名师调教却是可惜了,二哥你为什么把他掳来。”
那二哥便将自己昨夜如何施展妙手空空绝艺,如入无人之境从开封府守卫重重的后衙重地盗出了那府尹刘安山视若性命的御赐金印,又如何连夜仿制了一尊赝品,今日如何拿了自己仿制的赝品准备放回那书房的宝盒之中原原本本的说了。
但是他却低估了这开封府尹刘安山对金印的重视,没想到下手之后才几个时辰便被刘安山发现了,连累的他前来放置赝品的时候,被恰好前来查探的鬼手凌寒和肖遥两人堵在了屋里。
他倒也听闻这鬼手凌寒并非等闲之辈,怕漏了行迹便蛰伏在书房的横梁上,想着等二人查探完毕离开后,再凭缩骨法从那书房的气窗逃走。
哪成想这个跟在凌寒身边的毛头小子竟然一时半会便识破了自己放回宝盒的赝品金印,并且言之凿凿的将这赝品说的的破绽百出。
他莫盗自打入了良门师从师父金玉良之后,自觉造假偷盗的水平非是一般毛贼能比的一直引以为傲,偏偏这不知名的小子每句话都似透骨钢钉一般直Сhā他的痛处,他驳无可驳这才忍不住在鬼手凌寒走出书房后发出一声冷哼。
偏偏就这样还是被这不知哪来的小子发现了,和鬼手凌寒两个人对他紧咬不放,好容易甩开了鬼手凌寒,却被这鬼小子追到了他和宝贝侄女莫亚男事先约好的见面地点包公湖凉亭里。
莫盗无法这才只得把秘制的迷烟交给莫亚男,并教给她使用之法好迷倒了这难缠的小子脱身。
等到将肖遥真个被迷倒了,莫盗又心有不甘一时意动便将这小子扛了回来。
莫嗔性急听二哥讲完开口道:“肖遥,我这二哥虽然算不上好人,但是此次却是偷盗的那姓刘的狗官的财物,你并不是官府中人何苦搅在这里面为难,只要你立个誓不将今日看到的说出去,我莫老八做个主在场的绝对没人与你为难。”
莫盗一听这老八几年不见,本事倒是渐长竟然敢替他做主,刚要呵斥,却被一旁的莫亚男紧紧拉住,楚楚可怜的看着他,他爱煞了自己这唯一的宝贝侄女说到嘴边的狠话竟生生的咽了下去。
莫亚男又偷眼向肖遥看去,眼波流转似乎是想让他也就此罢手,只是肖遥却知道他无论如何不能对不起凌寒,硬起心肠说道:“这位前辈,你隔过开封府的库银却单取了这枚金印,显然不是为了求财,晚辈斗胆还请前辈将原因示下。”
莫盗思躇片刻终于说道:“这也不是什么秘密,我费这么大功夫千里迢迢来这开封府一来是特地来看看我这两位弟弟的近况,二来便是取走这开封府刘安山的州府金印完成师门的一件任务。”
莫嗔和莫食齐齐失声道:“二哥,你加入门派了。”
莫盗悠然道:“这件事我晚些时候再和你们说,好了你这小子也不要再兜圈子了,有什么话直说便是。”
肖遥主意拿定上前一步朗声道:“前辈若是取那贪官的金银财物,晚辈不敢置喙,若是将财物用于救济百姓,晚辈更要拍手称快,只是这刘安山虽然亦是贪官之流却非枉法的污吏,而且若是让前辈就这样将金印拿走,非但刘安山死无全尸,更会连累凌寒大哥在内的一众开封府衙役兵丁,他们却是何苦来哉。”
莫盗面露狠色话音转冷“如此来说,你这小子是非要管这档子闲事结下这道梁子喽。”
莫亚男脸色发白,一边想劝住二伯,另一边又气恼的瞪了肖遥一眼。
肖遥却是只能诈作不见硬下心来决然道:“凌寒大哥于我有恩,义之所向有死无退。”
莫盗怒容一敛反而笑道“哈哈,你这小子倒是条好汉子,像极了二爷我二十年前见过的那个人,只是那个人…唉~不说也罢,这开封府的金印就算二爷我借去用几天,过些时日就还给那开封府的狗官,小子这是二爷的底线了你可别再不知好歹,拿了客气当福气。”
肖翌后问道:“不知道前辈要将这金印借去几天,十日内能否归还。”
莫盗说道:“用不了那么长时间,四五天也就够了。”
肖遥笑道:“如此晚辈先谢过前辈的体谅。”
莫盗奇道:“二爷我偷了这狗官的金印,你怎么反过来谢我。”
肖遥坦然道:“前辈偷了这狗官的金印,在晚辈看来算不得错,只不过因牵连到凌寒大哥这才不得已出手拦阻,前辈既然肯将金印归还,那便是帮了晚辈救了凌寒大哥的性命,晚辈自然要谢。”
莫盗笑道:“你这小家伙倒是有趣,你就不怕二爷我一去不回,又或者带回来个赝品应付你,哦二爷我倒是忘了你这小鬼一对招子倒是毒的狠二爷未必瞒得过你。”
肖遥道:“前辈说笑了,晚辈虽然不识得前辈,但却信得过莫师傅的为人,以此观之前辈如何不可信。”
莫盗突然神色一暗“你这小家伙倒是越看越像当年风城的那个人,不过你真该见见我那四弟哈哈。”
莫食和莫嗔见二哥神色黯淡都知道他想起了往事,后听他提起四哥才对视一眼。当年他们兄弟八人纵横漠北黄沙,虽然穷凶极恶但却也都是响当当的信义汉子,只老四莫妄一人却是满嘴胡言毫无诚信可言。
金印一事商量妥当了,肖遥和他们也就再无隔阂。莫盗拉着肖遥很是询问了一番那枚金印的破绽,当时他人在横梁上肖遥和鬼手凌寒交谈的声音有不大有些细微处听得并不真切。
当时肖遥知道凌寒大哥不是此好也并未对他细说,现今见莫盗来问也不藏着掖着便把他发现的这金印的四处破绽尽数说与了莫盗验证。
说起来历来做赝品的和搞鉴别的往往只有一线之隔,那做赝品若是不通鉴别之道如何能瞒得过人,而鉴定的不知道做旧制假的手段更没法鉴定,这两个行当往往拼的就是谁更技高一筹而已。
莫盗自认此中好手,肖遥也是家传正宗,两人竟然越聊越投机。反是先认识肖遥的莫嗔和莫亚男完全Сhā不进话来。
直到莫食和女儿莫亚男做好了一桌丰盛的菜肴,这一大一小两个文物‘贩子’才收住了话头。
酒足饭饱,莫盗特意叮嘱着宝贝侄女莫亚男将肖遥送了出去,肖遥十分的不好意思连连推让,倒是莫亚男落落大方拉起肖疫了出去。
一路上肖遥被伊人小手拉着飘飘然如在云端,快到巷子口却听莫亚男突然面色一沉开口道:“你是不是不愿意我送你?”
肖遥连忙摇头道:“不是?”
莫亚男脸色放晴伸出两只纤纤玉手捏住了肖遥的脸颊轻轻向两边拉扯做成一个笑脸,娇嗔道:“那你还闷着个脸,一路也不和人家说话。”
看到肖遥被她拉出的笑脸,突然展颜一笑“真是个呆子。”莫亚男说完便一路小跑回了巷子里。
肖遥直到莫亚男的娇俏的身影完全的看不见了才回过神来,转头去找和他走散的鬼手凌寒。
凌寒先前和他为追赶莫盗分开后便不见了他,正暗自着急这时见了肖遥,赶忙问长问短,肖遥将自己而后经历的事挑能说的说了,并言明五天内那金印定会被送回来。
鬼手凌寒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信了肖遥的话,那莫盗果然也是信人,刚过了五天那枚丢失的金印便被还了回来。
但这次却不是放回书房里被别人看到的,那枚沉重的金印竟然被莫盗莫二爷不知用什么法子放到了刘安山卧室的床上。
话说前一天晚上刘安山还在床上和一名小妾尽情的发泄连日来的惶恐和不安,第二天一早便发现了那枚丢失的金印被人放到了他和那名小妾之间的被子里。
刘安山刘大人见金印被还回来不但未见喜意,反而被吓了个面无人色,再不敢下令追查盗取金印之人的线索,这金印失窃的案子也就此终了。
第十一回 镖行山西
莫盗莫二爷是如何把那枚金印放到开封府尹刘安山刘大人卧室的被子中的,肖遥也不得而知,但是这莫二爷作弄完了刘安山离开开封府之前却是没有忘了自己在开封府里这位不打不相识的小朋友,特意来三山镖局看望了肖遥一趟顺便和他告别,当然依着莫二爷的德行这次看望除了肖遥外便再没有其他人知道。
前几天莫二爷带着金印回师门叩见师父的时候,也没有特意隐瞒肖遥的事,这直接致使了莫二爷的师父金玉良金大爷也对他这这个开封府擅长鉴宝的小朋友产生了浓浓的兴趣,特意嘱咐莫二爷有机会了把肖遥这位小朋友介绍给他金大爷认识认识。
良门,被江湖人戏称为贼窝,但却不同于一般的蟊贼小偷,良门弟子虽然各个手上的功夫过人却是必须守住‘盗亦有道’的底线,江湖上素来流传有一句‘自古良门多君子,空空妙手亦回春’的赞言,赞的便是良门子弟的‘风骨’,意思大概说的是良门子弟虽然全是梁上君子,但是空空妙手偷富济贫同妙手回春的神医一般做的都是济世救人的好事,而如果有人入了良门学了手上的本领,却不守门规用这双手来偷害穷苦百姓,纵然跑到天涯海角,良门现任的门主也必须要将其擒回门中受三刀六洞之行,并割下这不肖之徒惯用的那只手作为惩戒。
这一代良门的门主便是莫二爷的授业恩师金玉良,金玉良江湖人称金财神,因为普通的金银数目对金大爷他老人家已经没有了意义,只要他活动活动筋骨就能随便‘取’来数不尽的金银珠玉。
金大爷生得算不上英俊甚至可以说平庸的很,一副忠厚木讷的面相混在人群中绝不会引人注意的那种,偏偏这样的人却有着一身精绝艳艳的轻功和偷盗的本领,仿造作伪的手法亦是神乎其技,传闻良门每代掌门更迭的考核便是要去皇宫内城盗取指定的大内珍宝一件,金玉良年纪尚轻的时候便只用了一天就潜入了顺天府皇城宝库,顺利完成了师门的任务从上代老掌门手中接过了良门的涤,据说那件被金玉良偷天换日的大内珍宝放在皇城宝库之中,至今依然没被任何人发现丝毫纰漏。
说来也是那刘安山祖上无德气运不佳,莫二爷入门前的最后一项考验偏偏就抽中了去偷开封府刘安山的那枚御赐金印,也由此才有了之前的那些波折。
莫二爷为人倒也仗义,他之前从肖遥这里补了不少赝品的错漏无以为报,这次来是征得了恩师金大爷的允许,提点一下肖遥的武艺。
良门手上的功夫和作假缩身的诀窍都是不得外传之秘,轻身功夫虽然也是一绝却不在此列,莫盗这次来便是准备将一套轻功踏雪无痕的要义传授给肖遥,一来是先前在莫老七家中二人聊得十分投机,二来莫二爷七窍玲珑的心思看出了宝贝侄女和这小子有点苗头已经把肖遥当做了半个自己人。
这两人都是心思灵巧之辈,一个毫无保留的教,一个认认真真的学,只用了一晚肖遥便将莫二爷传下来的这套踏雪无痕的要义尽数记了下来。
其实这套轻身功夫极为高明,便是莫盗也刚刚入门而已又加上他岁数大了内修又没有什么成就,就因这样先前才会被肖遥衔尾缀上。
若是换了金财神金良玉施展着功夫,以现下肖遥、莫二爷、鬼手凌寒三人的本事合一块也抓不到金大爷的一根毛。
肖遥现下还不知道这‘踏雪无痕’的价值,当他日后真将这套轻功练得精深了才知道,金良玉和莫二爷的这份礼物有多重。
教授完毕,二人趁着夜色悄悄离了三山镖局的院落,寻了处偏僻无人的巷子,开始时是肖遥逃莫二爷追,到后来渐渐变成了莫二爷逃肖曳。
仅一个晚上本就内修有成的肖遥虽是初学但轻身提纵的功夫便已经不弱于莫二爷分毫,只是辗转腾挪的细微处还稍稍逊色,肖遥这般的天赋瞧得莫二爷直咋舌,很是‘后悔’调教了这么一个妖怪出来。这要是肖遥以后一时意左加入了六扇门或者朝廷,哪里还有他们这些‘梁上君子’的活路。
莫二爷离开前又叮嘱了几句,让肖遥在这开封府里多帮忙照应下他的两位兄弟特别是侄女莫亚男。
肖遥心思单纯没听出莫盗口中的调笑意味,把胸脯拍的震天响一口应了下来。莫二爷拍拍他的肩膀嘿嘿一笑也不多说什么。
却说肖遥难得得了一套好功夫,为练好‘踏雪无痕’他也没有再随着三山镖局的镖子们东奔西跑的跑镖护镖,整日天不亮便躲到城外七里铺的林子里一门心思练习轻功,一套六合枪也在莫师傅的指点下使得越发精熟。
这期间莫亚男拉下脸来三山镖局找过肖遥几次,只是肖遥沉迷武艺往往天不亮就出门,天色昏暗了才回来,莫亚男哪里能寻的到他,偏女孩子脸嫩又不好留下什么言语,三山镖局里面一伙五大三粗的汉子,门房更不是什么心思细腻的精细人,也没当回事未和肖遥提及。
好容易肖遥偶然听莫师傅提起,专门跑去飘香斋寻莫亚男,但姑娘家的小性子使起来了这时再来又如何能讨好,肖遥接连碰了几次钉子都悻悻而归。
看得一旁莫亚男的父亲莫食还有莫师傅莫嗔都是直摇头,但他们当年抢压寨夫人都是一把好手,女孩子的心思却是一个都整不明白。
莫嗔现今一个大老光棍子,莫食现在的媳妇也是别人给说和的,所以他们除了变着法多给这俩小年轻点见面的机会外也没什么好的法子。
现如今肖遥轻功进境颇大早非吴下阿蒙,便是一手六合枪也练得虎虎声威,隐然成了这三山镖局实至名归的第一高手。
神拳方长启也不是没有好奇过肖遥这些功夫的来路,但是他也知自家的事,他家传的拳法既然不得外传,哪有脸面去打探别人的武艺传承。
鬼手凌寒倒是直率,变着法的想从肖遥手底下检些便宜,偏偏肖遥先前答应了莫二爷和莫八爷,不能把这两门功夫传给旁人,不过他自个儿练了之后对于兵器和轻身提纵倒有了些新的感悟却是毫无保留的和鬼手凌寒好生切磋了一番,凌寒也由此得益不少。
方子玉更是除了押送镖车外恨不得每日都缠着肖遥讨教些武艺,肖遥闭关修炼了一段时间,心里便又有些难以自主的惦念起莫亚男,只是他却不知该如何取悦女孩子。
倒是莫亚男的父亲莫七爷貌似挺中意肖遥这个小伙子,经常有事没事的叫肖遥来飘香斋坐坐,莫亚男平时无事的时候便在飘香斋里帮着父亲打理生意,也就这样两个人倒是也没有断了见面。
莫七爷莫食是这开封府飘香斋的第一把大勺,做出的美食佳肴无论色香味意型都是没得说的绝品,肖遥连日来在这飘香斋里一来二去的厮混,和莫亚男的关系没有什么大的进展,反倒是和莫七爷学了一手的好厨艺,他掌勺做出的佳肴尚要胜过从小在飘香斋里摸爬滚打长大的莫亚男半分。
气的莫亚男总是埋怨莫七爷重男轻女对自己女儿教的时候竟然都藏私,但是每当她虎着脸品尝肖姻出的美食时那不经意间偷偷露出的温馨笑容还是出卖了女儿家真实的心意。
随着肖遥烹饪的手艺日益精熟,莫七爷不止一次开玩笑般的想拉肖遥‘入赘’飘香斋,也省的他自己老了后这偌大的开封府飘香斋没有个出彩的传人,砸了这河南第一楼的招牌,每到这时候一旁的莫亚男也总是偷偷的漏出期盼的目光。
若不是肖以己的身世未明,还有那从幼时便藏在心底最深处的侠客梦,有好几次他都差点忍不住脱口答应了莫七爷。
可惜这般平淡温馨的时光却似乎终究和肖遥无缘。
没过多久的一个傍晚的时候,三山镖局开封总局子里迎来了一批出手阔绰的神秘贵客,这几个人人人长袍斗笠加身看不清容貌,被神拳方长启迎到书房中交谈了足足大半个时辰的功夫,然后就见神拳方长启将这些人恭恭敬敬的送出了三山镖局,这时候肖遥才知道三山镖局接下了一趟了不得的重镖,但是方长启本人的脸上却看不到喜色只有一片凝重。
第二天便有大批的货物被人从外面运到了三山镖局的货仓里,货物用大车装了而且都有蒙布盖着看不真切,只有一车钉蒙布的一枚钉子松了崩开,蒙布被风吹起了一角露出了里面的真容。
肖遥顺着这掀开的蒙布看进去也是吃了一惊,这里面赫然是一支支尺长的血珊瑚,便是这一车血珊瑚按当下的折价便已价值巨万,更何况这一日间拉入三山镖局的大车足足有十几辆之多。
入夜时分神拳方长启使人来请肖遥,肖遥心知方叔叔这时找自己恐怕多半和白日里见到的那批被蒙住的货物以及那几个神秘的雇主有关。
果然肖遥被叫到书房,下人给两人分别上了香茗退出去后,方长启便开口说道:“肖遥贤侄,你觉得你方叔叔这身武艺如何。”
看到肖遥脸显难色,方长启笑道:“肖遥你但说无妨。”
肖遥这才松了口气开口道:“肖遥也不知道方叔叔您的武艺在江湖中究竟算作如何,但是肖遥却是见过几个人的身手要超过方叔叔你不止一筹。”
方长启道:“哦?肖遥你是在何时何地见到的这些人,他们的形貌打扮如何。”
肖遥便将前些时日在高升客栈门口看到的一男两女的打扮形貌以及用的兵器说了。
方长启听后沉吟半晌道:“肖遥你口中的那对母女我不曾耳闻,但是那青年剑客的打扮,如若叔叔猜的不错应该便是紫阳观门下。”
肖遥奇道:“紫阳观?”
方长启道:“没错正是紫阳观,这紫阳观位于陕西和湖广交界处的九阳山上,开派祖师张伯端道号紫阳真人,相传此人一身玄功通天在北宋元丰年间便羽化飞仙,便是当下这紫阳观仍是当今天下武林正道的魁首领袖,你口中说的那青年剑客便是紫阳观弟子惯有的打扮。而这武林中除了紫阳观外,还有着很多的名门大派仙山隐士,你方叔叔这点见不得人的玩应根本不被这些真正的武林中人看到眼里,这些人自视甚高平日也少和我们这些贩夫走卒打交道。”
肖遥不知道方长启为什么突然和他说起这些武林轶事来,只能静静的听着。
果然方长启猛的将手中的香茗一饮而尽叹了口气又说道:“这前日来的雇主便是这些真正的武林豪阀中人,而这趟镖要送给的对象正是另一赫赫有名的武林门派黄龙山上的岐黄门。这趟镖贵重非常真正的价值难以估计,这趟子镖保下来得的花红固然是极多,但更重要的是这趟买卖由不得我三山镖局选择,我方某人是不能不接也不敢不接。”
肖遥听到此处明白了一些开口道:“方叔叔可是有什么地方用得上肖遥的,若是有尽管开口就是。”
方长启叹了口气道:“贤侄,你本不是我三山镖局的人,方叔叔也不想将你卷进来,偏偏这趟镖事关重大,三山镖局上上下下倾巢而出仍显得不足,你练武的天赋极好恐怕现今一身武艺已经远超你方叔叔了,这次方叔叔却是亟需你相助一臂之力。”
看得出这次的押镖方长启看的极重,转天三山镖局散落在河南河北各处分局的好手镖头便被总镖头方长启尽数叫到了开封府总局子里,其中大名府的一位镖头更是在三山镖局中仅逊色于枪王李正卿的另一好手,练得一身的好腿功名叫左司晨道上人称铁腿左司晨,三山镖局总局更是暂停了别的买卖集中了人手。
这日秋高气爽凉风习习,神拳方长启、枪王李正卿、铁腿左司晨、肖遥、方子玉一行人别过了前来送行的鬼手凌寒,将十几辆大车上了牲口捆绑的结实了,向西进发。
没人知道莫亚男一人悄悄离了开封城,默默的将肖遥向西送出十里方才作罢。河南这一带还算是三山镖局吃的开的地盘,神拳方长启出发前早就派人沿途送上了名帖,走的倒也十分顺畅。
这么行了七八日,眼看出了河南到了山西的地界。神拳方长启开口道:“肖遥贤侄,这里已经不是河南的地界,从今日起咱们得多留点心眼啦。”
方子玉Сhā嘴道:“爹,咱们三山镖局这次倾巢而出,还有人敢来太岁头上动土吗?”
方长启瞪了儿子一眼道:“这才几个月你这小子就忘了先前在桐柏山吃的苦头了吗?方今天下不靖群雄四起强梁多入牛毛,未必便没有那比鬼门关更狠的贼人,这山西一带每多山林小道尤当如此。你当咱们三山镖局这点家当就真算得上威风,告诉你在那些真正的名山大派眼中,咱们这些玩应儿又哪被人家瞧在眼里。”
方子玉少见父亲如此的疾言厉色,这时哪里还敢再说,心下也自暗暗知道了现在走的这趟重镖恐怕不简单。
方长启教训完儿子转头看向大名府的铁腿左司晨,开口问道:“左兄弟,你常在山西河北两地走动,可知这山西境内现有哪些难啃的骨头。”
左司晨道:“回总镖头,咱们三山镖局这些年来生意红红火火但却从未对各方好汉失了礼数,在这河套一带也算的上小有名气,有了总镖头你的名帖拜山当能省掉不少的麻烦,只是这山西怀庆一带却有一处黑风寨在此开山立柜,那大当家名叫段三山江湖人称Сhā翅虎一手泼风刀使得很是了得,聚集在段三山手下的流寇人数众多,偏偏段三山为人贪得无厌对来往镖局索要的红花极高,而他本人又毫无信义可言,咱们这趟倒是要多留心眼。”
李正卿道:“那段三山我也略有耳闻,心黑手狠是个只要钱不要命极难缠的主。”
神拳方长启点了点头道:“那咱们以后小心在意些,每晚留两人轮流守夜小心防备着那黑风寨的埋伏。”
众人押着大车又走了一日,正当中午,迎面鸾铃声响起,一匹快马上面载着一斗笠遮面的汉子疾奔而来,从众人身旁一擦而过也不停留。
左司晨小声道:“恐怕那话儿来了”
过不一个时辰,又有两骑马从后赶了上来,也是从蒙布镖车两旁掠了过去瞥了两眼没做停留。
铁腿左司晨只是冷笑,枪王李正卿开口道:“咱们这趟押了重镖,车辙印子很深走在路上十分的扎眼,这踩盘望风的来的这么勤,以我老李看不出十里,前面必有强人拦路。”
这枪王李正卿也真没丢了他自称老江湖的脸,果然众人押着大车才过了一道山岗,眼看行到了一大片黑压压的树林前,忽听得头顶上呜呜的声响,几只响箭呼啸而过正射在众人的马前,射住了阵脚。
第十二回 盗亦有道
紧接着便听那铜锣声震天响起,黑沉沉的树林中嗖嗖嗖的钻出了百多名精壮的汉子,一个个身上穿的破破烂烂,却都是一般的黑布包头,手里拿的兵刃更是乱七八糟什么东西都有,默不作声的拦住了道路。
赶大车的车夫一见这情形不对,赶忙拉住了牲口,一个个抱着头刚忙往地下一蹲。这是他们行脚挑夫的规矩,这年头兵荒马乱匪患丛生但也多不过是求条活路,只要你不反抗又或者乱逃乱喊,劫道的强人一般是不会伤害这些穷苦的车夫挑子的。
忽的又听得唿哨连连,蹄声响起,倏地从密林中斜刺里又冲出几骑瘦马来,挡在了镖车队的后面,拦住了众人的退路。
肖遥也算在镖行里面厮混了几个月好歹称得上半个行家里手,跟镖押车也不是首回上路,却还是第一次见到山贼中也有这么讲排场声势的,只见最先前面八个高大魁梧的汉子赤祼着上身露出一身腱子肉一字排开看起来很是彪悍,不过这段三山也真有一套,这般架势若真遇到那胆气稍弱的早跪地求饶送上财货哪还有勇气反抗。
一个四十多岁的黄脸汉子越众而出,手中提着一把泼风大刀,哈哈笑道:“方才听手下来报说从河南来了一路油水很足的肥羊,我还当是谁呢,原来是三山镖局大名鼎鼎的方总镖头。哈哈,手下的小畜生不会说话,方总镖头怎么能是肥羊呢那是兄弟们的财神爷啊。”
方长启上前一步道:“方某浪得虚名罢了,怎堪段大哥如此夸赞,这次方某带着几个小兄弟借道贵宝地,先前使小的给山西的诸位当家送上过拜山的名帖,小的们办事不够精细若有不到之处倒是要段大哥你多多包涵高抬贵手才是。”
段三山哈哈笑道:“方老弟你这说的是哪里话,那三山镖局送名帖的小弟兄机灵聪慧,比段某手下的崽子们可强的太多了。”
方长启道:“段大哥既然收了方某拜山的帖子,不知今日这番阵势却又是为了哪般。”
段三山揉了揉鼻子道:“先前段某平白收了那拜山的一百两金子,心里十分的过意不去,今日这才带了手下们来谢过方总镖头的盛情,如今一见方总镖头携带的行礼似乎十分的沉重不堪,方某倒是有心为方总镖头分担一二啊。”
方长启道:“方某谢过段大哥一番好意,但是这区区十几车的货物,三山镖局自问还拿得动,倒是不劳段大哥费心了。”
段三山冷笑道:“若是段某定要Сhā上一手呢。”
方长启针锋相对道:“段三山你收了咱们的帖子金锭,这么做不怕日后被道上的朋友们耻笑吗。”
段三山笑道:“这天杀的年头谁还顾得上笑旁人,姓方的老子也不和你多说废话,你这次带的红货实在是惹眼估摸着不止巨万,我Сhā翅虎段三山今天也不做绝了,识相的这十几大车东西咱们二一添作五一人一半,胜过你开那劳什子镖局辛辛苦苦的四处作狗替人看门怎么样。”
方长启闻言冷笑道:“你也不打听打听这路镖是送给谁的,恐怕你黑风寨这点家当还接不住这趟货,别贪心不足撑破了肚皮惹上了一身祸才好。”
段三山叹道:“这年头为了活命混口吃的,便是送给天王老子的货,老子Сhā翅虎也要撕下他几斤肉来,兄弟们亮家伙动手。”
三山镖局的一众镖头、趟子手早抽出了随身的兵刃候着,随着段三山一声喊便和那黑风寨的贼人杀做了一团,说起来这黑风寨手下的喽啰武艺倒也十分寻常,但却胜在人数众多,没过多久又从树林里窜出了百多个穿着破烂的汉子掩杀过来,而且人人悍不畏死便是受了伤被砍了胳膊剩下的一只手也要搂住砍伤自己的镖师死都不肯松开。
这边枪王李正卿、铁腿左司晨、肖遥、方子玉还有几个武艺排的上号的镖头也各自敌住了那八个站在最前面赤祼着上身的魁梧汉子。
神拳方长启则带上了纯钢打造的拳套架起双拳和那Сhā翅虎段三山的一口泼风大刀杀的难解难分。
这八个汉子倒也真是黑风寨里难缠的角色,一向被段三山称作黑风八豹,八个人一人一把九环刀使得虎虎生风,除了肖遥、枪王李正卿两人外,三山镖局少当家方子玉和铁腿左司晨也只是勉强的招架住,剩下的四个武艺不错的镖头却全都落入了下风,时间一久恐怕不容乐观。
肖以打从莫二爷那里学了上乘轻功‘踏雪无痕’,又趁机好好磨练了一番自己的枪法,武艺比当日桐柏山之时不知高了多少。
这次肖遥跟镖特备了一杆梨花点钢枪做趁手的兵器,和他捉对厮杀的那魁梧汉子也是个硬手,一口九环刀刀刀凶狠凌厉非常,偏偏肖遥身法灵活这大汉每每砍之不中徒耗气力。
再去看神拳方长启和Сhā翅虎段三山这边,二人的武艺本来尚在伯仲之间,武功高下并不十分明朗,偏偏神拳方长启好日子过久了却输给了段三山那骨子里的一股狠劲。
二人狭路相逢,方长启沉稳有余却进取不足,Сhā翅虎却是泼风刀展开刀刀搏命完全是不要命的打法,方长启气势受挫时间一长便见了颓势。
这边肖遥看到方长启那边情势不妙,想到此时刀兵凶险也不在拿面前这汉子磨练自己的身法,一个枪花抖出迷惑了面前那人一下,梨花点钢枪一扫将那人的九环刀荡开,顺势一枪扎在了对手的大腿上。
那人吃痛不由自主的跪倒时,肖遥一招神龙摆尾便用枪杆将他生生打得晕厥过去,肖遥跳出战圈一声大喊“方叔叔你且稍歇,让我来会会这Сhā翅虎段三山的刀法。”
方长启心知自己这时已然落入了下风时间久了怕讨不得好,他亦知眼下肖遥的武艺恐怕已经高过了自己,当下也不逞强使了一式猛虎掏心将段三山暂且逼开,退后几步转身去助铁腿左司晨和方子玉等人。
Сhā翅虎段三山刚想追击,已被肖遥飞起的点钢枪拦住了去路。两人拆了几招,段三山惊觉面前这青年却比方才那方长启还要难缠顿时大吃一惊,一招横扫万军,泼风刀猛的横扫拉开了和肖遥之间的距离,趁势退后一步道:“你便是那三山镖局的枪王李正卿?”
肖遥道“小爷姓肖名遥,那边的那条好汉才是李叔叔。”
段三山哼道:“我料那姓李的也没小兄弟你这么好的身手,段大爷从没听说过三山镖局里有小兄弟这样的人才,你可是那姓方的使钱请来助拳的帮手。”段三山这时心里想到是若是这肖遥是方长启花钱请来的,自己完全可以以利诱之。
肖遥却不知这段三山起了拉拢他的心思,他见这段三山只顾胡搅杂缠以为他要拖延时间,而那边的镖头们人数比黑风寨的贼人少了许多,纵然总镖头方长启腾出了手,一时却还是见不得好,哪里还肯多做耽搁。
梨花点钢枪一震便又向段三山刺来,段三山见这肖遥不和他答话也是气恼,身子一偏让过了这一枪,但肖遥却是就地一滚,点钢枪横扫而来。
这一下借了身子滚动的力道枪势更猛,段三山用手中泼风刀勉强架住却不免的被震得虎口发麻。肖遥得势不饶人,人随枪走一个鲤鱼打挺,点钢枪带出点点枪花将Сhā翅虎段三山全身罩住,段三山失了先机在肖遥这狂风暴雨般的攻势下左闪右避苦苦支撑。
终于一个闪躲不及被肖遥刺伤了左臂,心中一发狠不顾左臂的伤势,泼风刀顺着点钢枪的枪杆向肖遥手腕砍去,便想用一只手臂换了肖遥这双手。
肖遥哪会让他如愿一矮身避过了这凌厉的一刀,手中点钢枪一摆正中段三山的使刀的右腕,一股大力传来段三山右手顿时把握不住,雪亮的泼风刀‘仓啷’一声掉在了地上。
而Сhā翅虎段三山本人则被肖遥用梨花点钢枪指住了喉咙,脖子上的皮肤都被枪尖上传来的寒意激出一片颤栗,对于这等翦道贼人肖遥向来不知手软这一枪眼见便要刺了进去。
黑风寨的众人方才见首领被肖遥打掉了兵刃已是大惊失色,这时见肖遥要下狠手更是有的吓得惊呼出声,而反观三山镖局这边见肖遥擒住了黑风寨大当家Сhā翅虎却是士气如虹人人叫好。
就这千钧一发之际,只听这刀光霍霍的林中,一个童音突然响起“住手,你们这些坏人,放开我爹爹。”
紧跟着一枚弹子便歪歪扭扭的朝着肖遥这边打来,只是这发弹子的人手劲不足,弹子离肖遥尚有几步的距离便力尽掉了下来。
枪王李正卿一声发喊,已是身子一动从旁边树林里揪出一个穿着破破烂烂脏兮兮的孩子来,这孩子方被李正卿擒住,就见林子里一个身着麻衣的妇女哭喊着追了过来。
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求道:“各位好汉,求你们高抬贵手放过我儿子吧。”
被肖遥制住的Сhā翅虎段三山见那孩子被擒住也大惊失色竟然顶着枪尖站了起来,大骂道:“虎子,你个瘪独子谁让你跑来的。姓李的,你要还是个带把的,就放开那个孩子,有什么本事冲你段爷爷来,你段爷爷要是喊声疼就是你养的。”
枪王李正卿抓出了这孩子也是不知所措,那小娃子却是趁着李正卿分神之际一口咬在了他的手腕上,李正卿吃痛手劲儿一送,这孩子便趁机挣脱了出来,跑到那妇人的怀里躲了起来。
肖遥眼看变化突生,这冲出来的孩子只有七八岁大的光景,及时收住了手梨花点钢枪,只是顶在段三山脖子上却没有真个刺下去。
这时黑风寨的喽啰们见首领遭擒已经失了斗志散在林里进退维谷,只是一个个血红着眼愤恨的看着三山镖局的众人。
方长启排众而出问道:“段三山,这孩子是你的儿子,那妇人便是你的媳妇。”他听那娃娃叫段三山爹,又听那妇人叫那孩子儿子这才有此想法。
众人只见这妇人相貌平凡身姿单薄瘦弱又穿的破破烂烂的俱是好奇,这段三山在山西怀庆一带好大的名声,从哪找了这么平庸的一个妇人做压寨夫人。
Сhā翅虎段三山还未开口,那妇人却已经抢道:“我不是段大爷的浑家,我这样的人又怎么配得上段大爷这样的好汉子,这孩子是我的娃也不是段大爷的孩子。”
那孩子听到这话却是从妇人的怀里梗出了脖子叫道:“娘,你胡说什么,俺就是大当家的儿子。”
肖遥等人均听得云山雾绕不明所以,还是这妇人道:“各位大爷,休听这娃子乱讲,俺们娘俩本是山西的灾民,这几年山西遭了大灾好多人家都没了吃食,家里交不上银子娃他爹便被前来收税的官差生生打死了,他爹一去俺们娘俩全靠吃草根树皮过活,若不是被段大爷好心收留估摸着也早就饿死了,段大爷可是个大好人,各位大爷能不能够放过他一命,要抵命的话俺们娘俩愿意替他顶命行不行。”
那七八岁的娃子听到她娘这话也是眼巴巴的看着手握钢枪的肖遥,肖遥这一枪如何还能刺得下去,放下了钢枪冲着段三山挥了挥手,段三山叹了口气冲着肖遥一拱手谢过了不杀之恩,刚要领了手下撤走。
便听肖遥开口道:“我敬你段三山是条汉子,救孤扶弱本是义事,但你既然收留了他们,起码也该让她们娘俩吃口饱饭才是。”
Сhā翅虎段三山眼里闪过一抹黯然,叹了口气道:“少侠的话,段某记住了。”
那娃子听到肖遥这话却是不乐意了,梗起脖子喊道:“不许你说爹的坏话,他自个儿也是吃不饱的。”
这娃的一句话却是石破天惊,在场的三山镖局众人俱都不敢相信,段三山堂堂黑风寨的大当家竟然会吃不饱饭,但这七八岁大又干又瘦的娃子又不像说谎的样子。
方长启蹲下身一手摸着那娃子的头,问道:“你爹爹得了那么多的银子,怎会会吃不饱饭的。”
那娃子瞪着无辜的大眼哭道:“不光是爹,寨子里的人这几天都吃不饱饭的,爹得来的银子都用来买了粮食却还是不够吃的。”
肖遥抬眼去看黑风寨的几百个汉子,果然一个个穿的破破烂烂,兵器也是破旧不全,虽然每个人都有着一股狠劲却都干瘦的紧。这看的肖遥等人对情形却是越来越迷糊了。
Сhā翅虎突然仰天长叹向众人娓娓道出了实情:
却说山西历朝历代都算不上中原的富庶之地,常逢大灾不说偏的又是人口众多,碰上个有道明君这些个穷苦百姓还能够勉强维持生计,但若是遇到个琭琭的昏君却往往苦不堪言。
这两年山西省内连年干旱又遭了蝗灾庄稼恨不得颗粒无收,只是当地的官员为了自己的前程虚报少报了灾情,朝廷非但没有发粮救灾减免赋税不说,还屡增税赋强逼灾民,山西一境哀鸿遍野处处都是修罗惨象,灾民中受逼不过卖儿鬻女的非是少数,便连地上的草根树皮都啃食的干净了。
Сhā翅虎段三山当年就是被贪官污吏逼的落草的穷苦百姓,如今见相亲邻里遭难如何忍心,便四处聚拢了灾民,全凭黑风寨日常劫掠富商官僚的财物维持生计,但灾民每日都在增多,段三山一个流寇山寨如何能够接济周全。
被逼急了的段三山只能一边逢人便抢,一边加倍勒索过道往来的镖局,就这样才声名越来越差,这次三山镖局派人送上了名帖又递上了一百两黄金,本来按照江湖上的规矩段三山既然收了帖子就不能再下手了的。
偏偏这时黑风寨山上的财物眼看耗尽已经开始缺了吃食,段三山逼于无奈这才把寨子里的精壮汉子全都带了下来,说什么也要抢了这趟三山镖局护着的巨万财富以解燃眉之急才行。但他本人却又敌不过肖遥手中的点钢枪反被人擒住,多亏了虎子和他娘赶来分说才保得了性命。
神拳方长启听了段三山的话半晌不语,突然开口道:“段大哥,你虽然翦道掳掠但也做了积德行善之事,方某也不瞒你这回方某押的镖是受人之托送给黄龙山岐黄门的,这岐黄门叶大根深和武林中很多名门大派都有交好,若是失了这批镖物我三山镖局上上下下千条人命也不够往里填的,所以这镖方某今天是万万让不得的,但是方某这里还有些闲散银两算是小弟献上的一点心意,请段大哥你勿要推辞。”
方长启说着就从怀里掏出了随身带着的几十两金子尽数交给了段三山。
肖遥也从腰囊里将这几个月赚到的银两全都抓了出来放过去。
看到这种情况,三山镖局的镖头们也都纷纷掏摸了起来,多则十几两少则几两,便连那蹲在一旁的车夫挑子们,也有的拿出几钱银子有的摸出几个铜板送了过来。
少镖头方子玉更是把腰上绑着的玉佩都解了下来。
Сhā翅虎段三山,看着在自己面前堆成小山一般足有上千两的金银铜钱,虎目含泪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话好了。
方长启又说道:“方某此时尚要赶路耽搁不得,但会使人回开封府知会下去,三山镖局算不上家大业大但是几万斤粮食还是能凑得出的,随后方某会让家人装了车运来山西,到时候还要仰仗段大哥你好生的照料这些流离的百姓。方长启只一点请求,便是希望段大哥你以后翦道劫掠之时高抬贵手莫要伤及无辜的百姓。”
段三山擦了一把眼中涌出的泪水,猛的跪倒在地叩首道:“长启兄高义,我段三山和山西的百姓们铭记在心,若是日后段某人枉杀一个平民无辜,便叫段某人死无全尸挫骨扬灰来世投身猪狗受人百般凌虐永不超生。”
黑风寨的两百多汉子见大当家段三山跪倒,亦都跟着跪下给方长启等三山镖局一行人拜了礼。
两边人虽然先前一番争斗各有死伤,但这时把话说开了反而化敌为友各自裹伤涂药不提,休息片刻Сhā翅虎段三山便依依辞别了三山镖局一行人,带了几个机灵的手下赶去别处求购粮食。而方长启亦未食言,选了个精细伶俐的镖师,写了一封书信让他带着书信快马加鞭赶回开封府三山镖局大院寻账房赵先生支下银两,好安排筹措粮食运送来山西救助灾民的事宜。
第十三回 血泪之镇
肖遥一行人押着沉重的镖车与Сhā翅虎段三山等人阔别后,趁着天色尚且明亮又往前赶了一停道路。眼看天色逐渐转暗,却终是在天色完全黑下来之前遥遥看到了一处似是可供歇脚的镇甸。
只是此时已是由酉入未的时候,这处小镇中别说煮饭的炊烟便是火光也看不到一星半点,镇外的道路上也看不到半个往来的行人,镇子东边的一块干旱龟裂的荒地上散布着一个个小土包,上面胡乱的Сhā满了大大小小的碎木板。
众人中数着少镖头方子玉年岁小最是好奇,催马往那干旱龟裂的荒田中去看。只见每片碎木板上都歪歪扭扭的写着名字,又哪里是什么木板分明就是一块块墓碑,这一大片龟裂的荒地竟然是一处渗人的乱坟岗。
方子玉被骇的魂都飞了,眼见此时天色转暗,小土包上零星的闪现出一团团幽暗的磷火,哪里还敢在这里停留,飞也似的驰回车队把情况和众人说了。
一行人押着大车这时眼看就要行到了镇子口,突地不知从哪里窜出了一群饿极了的野狗,吐着猩红的舌头嘴角挂着碎肉和涎水便向众人扑了过来,好在这边有不少功夫在身的镖头,倒也不至于怕了这群饿极了的疯狗。
肖遥和众位镖头纷纷掏出兵刃各自杀了一些疯狗,剩下的野狗见讨不得好,连忙拖了死狗的尸体四散跑开了各自争食。
少镖头方子玉看到这种情况直觉得触目惊心,他在家中也养了两条金毛犬深知狗这种动物平时最为驯服,若是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是不会如此的抢夺啃食同类的尸体的。
见到此处情况诡异,总镖头方长启让镖车和车夫们在镇外停下等候,又安排了几个身手敏捷的镖头护在大车四周,约定了若有事发生相护便以啸声联络。
而他本人则是领了儿子方子玉、肖遥、枪王李正卿几人准备先到镇中探探情况再做计较。
几个人刚走进这小镇,便看见了有具残缺的尸骨倒在大路的一边,这具尸骨也不知什么野兽啃食的干干净净,如今只剩下了花白的一副骨架,众人已经难以分辨这尸体原来是男是女。
枪王李正卿恨恨道:“定是刚才在镇子前遇到的那群畜生,刚才咱们就该将这些个害人的畜生杀个干净。”
这李正卿说着似乎便要抄起大枪回先前的地方把那群野狗尽数杀了解恨,他刚抬脚却被总镖头方长启一把拽住。
方长启拽住了李正卿指给他看这镇子中的情况,只见到处都零星有着一些豺狼野狗觅食,这些个畜生他们这样的习武之人不放在眼里,但是一般的平头百姓却往往要受了侵害。
只见方长启冲着李正卿轻轻摇了摇头:“李老弟,这些个畜生一时间杀不尽,咱们还是寻处人家问问这镇子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才是正路。”
几个人于是分散开来探查情况,肖遥先寻到了一家外面挂着‘晋福客栈’牌子的旅店外,一边用力叩门一边高声喊道:“喂,店家,店家在吗?在下是过路的客人。”
这晋福客栈后面不远便是一处山谷,空谷回音,只听见“喂~店家~店家在吗……”的回声飘来荡去,客栈里却没有丝毫的动静和应门声。
正这时候,一阵冷风吹过,客栈的大门吱呀一声被风吹开,肖遥凭的竟然有了一丝寒意,见始终无人答话,他紧了紧手中的梨花点钢枪,顺着敞开的大门走近店去。
肖遥小心的穿过大堂转去了后院,只见这客栈的院子中间两个干瘦的尸体倒在地上,头颅都已经被砍去,留了一大摊的黑血,苍蝇绕着尸首乱飞,一股恶臭扑面而来,看来这两人应该都死了有段时日了,还没等肖疫近便有几只双目血红的肥大老鼠从尸体下面窜了出来一溜烟的跑了。
肖遥又往四下里瞧了瞧,只见这偌大的客栈别说是人影,便是个鬼影都看不到一只,无奈之下只得先退了出来。
这时四散去各处的几人又重新聚在了镇子口,各人分别将一路所见简略的说了,却是眼见一个不小的镇子现今只剩下阴风吹拂下的残破尸身,处处尸臭蔓延禽兽丛生。
肖遥等人生怕此地有瘟疫滋生,不敢在此久留,几个人出了镇子叫上了在镇子外等候的众人,重新给大车套上了牲口,连夜往前方赶去。
见到众人要走有那饿极了的野狗豺狼不死心的远远缀在马车队的后面,枪王李正卿气的头发须发直立挺枪去追时,那些畜生早就跑开带李正卿骑马回去有跟了上来,最后还是肖遥取了强弓硬箭射死了几只豺狗,这些畜生才不敢再跟来。
一行人又往前行了十几里天色已经全黑了下来,却还是看不到一处人家或者可供落脚之处,只得选了一处石林过夜安身。
将大车和牲口围成一个圈做成简单的防卫,车夫们麻利儿得升起了篝火,众人各自取出了干粮在火堆上烤热了,就着清水胡乱的吃了。
众人奔波了一天又和黑风寨的人争斗了一番俱是身心疲惫,总镖头方长启指派了几个轮流守夜的镖头后,剩下的人便各寻了处何心意的地方歇息。
睡到半夜,肖遥突然听到一声轻微的马嘶,而后耳边便传来了守夜镖头的喝骂,众人心底俱是一惊抄起身边的兵刃便都向发声处跑去。
等到了地方,却见那守夜的镖师抓住了一个犹如乞丐一般的十几岁少年,这少年的一只手还紧紧的抓着一个七八岁大的小女孩。
总镖头突然想起了先前那个镇子的惨况,让那个镖师放开了少年,温声问道:“小伙子,你多大了,这么晚了不在家里跑到这荒郊野外的做什么。”
这少年却是紧抿着干扁嘴唇不发一眼,只是一双眼睛却是始终没有离开掉在他身旁地上的一块干饼。
方长启看着少年消瘦的身型好像明白了什么,从一旁的驮马行囊中取出一块干净的饼子,走到火边烤了烤递给了那少年,那少年不可置信的看着方长启,突然一把把面饼抓了过来,他自己却没有吃,而是扭身递给了躲在自己后面的小女孩,小女孩接过面饼也不顾烫便狼吞虎咽般大口吞了起来,她好像生怕面饼会飞了一般顾不上细嚼,肖遥从腰间解下了水囊,用手轻轻摸了摸小女孩的头把水囊递给了小女孩,那个少年见状裂开嘴对肖遥笑了笑。
肖遥又取了一块饼烤了后递给少年,少年拿在手里却依然不肯吃,只是看着那个狼吞虎咽的小女孩,肖遥突然明白了过来说道:“小兄弟,这面饼是给你的,那位小妹妹要是吃不饱我这里还有,你放心的吃吧。”
少年这才将面饼放在嘴里死命的啃了起来,小女孩吃了两大张面饼,那乞丐一样的少年足足吃了五张大面饼,看着两人似乎还想再吃,神拳方长启却把面饼收了起来。
肖遥不解的看着方长启似乎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做,方长启苦笑道:“肖遥,你可别当方叔叔小气舍不得这几块干面饼,实在是这两个孩子饿的太久了,猛的吃起来不知饥饱,若是这么吃下去恐怕会要了他们两个的命。”
那少年见不能再吃饼很是失望,那个七八岁大的小姑娘看着肖遥等人人手里拿着明晃晃的刀枪好像很是害怕,用小手从后面拉扯少年的衣服,好像是在催促少年赶快离去。
肖遥见状问道:“小兄弟,你们两个孩子这么晚了怎么会到这种地方来。”
那男孩子犹豫了一下终是开口说道:“我和妹妹藏在这石林里饿了好多天了,实在是挨不住了,刚才闻到了烤饼子的香味,才想着趁各位大爷睡着了偷几块干饼吃,没想到刚靠过来就被先前那位大爷抓住了。”
方子玉道:“你既然是想吃饼子,为什么不与我们直说,反是夜里来偷。”
少年颤声道:“我们不敢,怕大爷们会杀我们。”
方子玉奇道:“我们和你们无冤无仇,平白无故怎的会杀你们。”
那少年突然浑身颤抖,声音中已经带了哭音“爹娘和那些差大爷也无冤无仇,那些差大爷来要钱,爹娘没有就被他们杀了,我和妹妹躲在床底下才没被打死。”
那少年说道此处突然跪了下来哭道:“各位大爷,我和妹妹虽然现在没钱,但我以后一定想办法弄到钱,求各位大爷不要杀我们。”小女孩这时亦好像受到了什么惊吓包着头哭了起来。
肖遥和方长启二人好一番哄慰才将二人的哭声止住,那少年看出肖遥等人却无杀了他们的打算,才把原委吐露了出来。
原来兄妹两人正是肖遥等人先前路过的那处小镇上的人,他们爹娘便是那晋福客栈的掌柜和老板娘,山西一地连年遭灾十室九空,镇子上的百姓两年来死的死走的走,到了今年已经十不存一。
这两个孩子的爹娘经营着这间客栈多亏了往来人等的接济一家四口才活了下来,但这样的年景却还哪有银钱存下。
偏偏官家的税赋还连年上涨,前些时日又有一队官兵说是镇外的土丘上发现了矿藏,要来镇上收矿税,别说那矿藏是真是假还未可知,就算是真现今山西一地的百姓大多连饭都吃不饱又哪有人去开山采矿,镇上仅存的几户人家勒紧了裤腰带也只凑出了几钱银子。
那带兵的百户见只有这些银钱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发了性子,不但纵容手下将这个镇子洗劫一空,还把仅存的几户人家尽数杀死,一一砍下了首级用药料制了充做匪首带回去准备充公领赏。
当时兄妹两个被他们爹娘偷偷藏在了大炕底下才偷得了性命。
这少年虽然有些地方说的不甚清楚,但在场的都是些老江湖,那少年没说到的地方,众人自己也能想明白了。无不对那丧尽天良的百户和这山西一地的狗官恨之入骨。
眼前这两个孩子若是没有幸运的遇到肖遥等人,恐怕用不了几天兄妹两个就要活活饿死在这乱石林里,三山镖局总镖头方长启对这两个孩子一时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只能暂且把他们俩安顿在车队里,只等来日众人去黄龙山解了镖转回了开封府再做打算。
第十四回 善有善报
第二日天才蒙蒙亮的时候,众人已经纷纷起身,车夫们用沙土埋灭了篝火,几个镖头拿着铲子麻袋等家伙小心的处理了一行人昨夜扎营的痕迹,便是附近的车辙和驴马的蹄印子都尽量用树枝扫去。
这年头天下不宁匪患丛生,这些个不起眼的炭灰痕迹要是落在有心人眼里,不但能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在此扎营,便是他们一行的人数和马匹也能大致的推算出来,行走江湖一星半点的大意有时候都可能带来灭顶之灾,这些走镖搏命的汉子是从来不会嫌弃自己太过小心的。这等事情肖遥等人都是司空见惯了的,只那两个小家伙分外的好奇。
又将镖车和货车都套上了牲口,肖遥等人纷纷上了自己的坐骑,趁着早上天气凉爽就这么上路了。
眼看一天马不停蹄的又赶了几十里的脚程,却是出了怀庆的地界眼见一大片密林在望,说起来这处林子却是绵延甚广,又恰好的横在取道黄龙山的大道上。
总镖头方长启抬仰脸看了看天上的日头,盘算了一下时辰又问了一下铁腿左司晨这林子得情况。
只听这左司晨答道:“这前面的林子方圆十几里又密又乱方向难辨,被当地人唤作迷魂岭偏偏又卡在重山之间是往来的要道,本来咱们这样的生人须得靠熟络的当地人带路才能畅通,倒是前些年为了方便向朝廷缴纳税银贡品,山西当地的官衙征调了数千民夫在这密林里生生开出一条道路,虽说死伤无数劳民伤财倒也由此给往来的脚夫商旅提供了不少便给,只是此处林密深幽常有匪患埋伏洗劫过望商旅,咱们倒是要多多留神才是。”
方长启闻言点了点头,派了手下三个马快的镖头先车队一步赶去那林子里探查情况,而众人则在后面押着镖车缓缓前行。
那三个探路的镖头一马当先顺着这边的官道驰入了迷魂岭,这一下众人便在迷魂岭前足足等了一刻的功夫,说起来按这迷魂岭林子的大小,先前的三人马快现下便是直Сhā一个来回也该差不多了。
正在肖遥等人等的不耐暗自警醒林中是否有变的时候,那先前被派出去打探情况的三个镖头中那个年岁最小的姓张的镖头骑着马出现在了林子的边缘,冲着肖遥等人做了一个事先约定过的手势表示林子并无异常后,骑着马又钻回了林子里。
总镖头方长启看到这姓张的汉子出现,终于放开了紧绷的神经松了一口气,一挥手众人押着十几辆镖车便向迷魂岭行去。
肖遥却是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只是一时又说不上来,他江湖经历尚浅只当是自己的错觉。就在众人押着镖车正要入林的时候。
迷魂岭林子边缘突然窜出一个提刀的汉子,冲着众人的方向狂奔过来,一边喊道:“三山镖局的兄弟们,这迷魂岭进不得,有埋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