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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回 蝇虫泣血

莫酒固然艳羡自己这位小师兄的武艺,杜镇守何尝不羡慕自己这大师弟的酒量。

老酒鬼见二人转瞬前嫌尽释不禁哈哈大笑道:“小兔崽子,说起来为师出门这些时日你的功夫倒也未曾落下,方才假痴不癫与借刀杀人两式倒是使得有模有样。好了,你先代为师好生安顿你莫酒师弟,等为师前去拜见了你掌门师伯之后,回来再点播你二人上进。”说罢一挥手将扔在一边的酒葫芦隔空吸入手中,重新搭在背后只几闪就消失在了仙泉门深处。

老酒鬼当日将收徒一事禀明了掌门师兄司徒醉,自此莫酒得入仙泉门门下,便在这夫子山上整日饮酒练武,他本善饮又为人豪爽粗犷,虽然比起大多同辈弟子年龄大了些,却也相处的十分融洽。

相传当年仙泉门祖师爷酒中仙石公望旷世人杰,年纪轻轻就从一本自己无意中得来的兵书之中自己摸索出了一套剑法,这套剑法被他以兵书命名称作鬼谷剑法,总共三十六式,每一式都­精­于变化饱含深意。

看似平平无奇的招式,在石公望手中却每每能在关键之时克敌制胜。莫酒得授上乘武功,这才知道自己兄弟八人当年在大漠之时坐井观天是何等的浅薄。

早年他们兄弟八人各个天资不差,只是无人教导盲目摸索因而不得其法,如今得遇名师传授上乘武功,虽说限于年纪难以大成,却也较刚入门之时胜过百倍。如此莫酒埋头苦练,艺业渐长却又开始惦念起自己大哥三哥的血仇。

仙泉门素不Сhā手武林恩怨,老酒鬼虽早早便知晓了莫酒的身世,一者黄沙寨已然烟消云散,二者感念莫酒兄弟八人手足情深,三者莫酒的大仇人玄罗神教阳使萧万山虽说不是杀人盈野的凶徒,却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之辈。由此对于莫酒兄弟六人与萧万山的仇怨,老酒鬼索­性­躲懒,由得这徒弟自己去办,只是老酒鬼不会因自己徒儿的私仇把门派牵扯其中便是了。

这日莫酒习练剑法完毕,从自己住处抱了坛酒出来。

仙泉门门下在这夫子山中的生活算不上富足,但是却万万不会缺了美酒,除却少数名酒乃是外购得来的,大部分的酒浆却是仙泉门门人自产。对仙泉门众多弟子而言,若是哪个不会酿酒,却是比剑法不­精­更惹人耻笑的事情。

说起来这酿酒入门倒也不难,但是个人所酿却因每人脾­性­酿制手法,所用材料不同而变化万端。

这莫酒所酿之酒,他自己取名为‘大刀’,这‘大刀酒’酒­性­极烈,入口之初如烈火入腹之初如刀搅。

这等极具塞北风情的烈酒除莫酒个人外,其他仙泉门弟子是各个敬谢不敏的,就连同样嗜酒如命的老酒鬼尝了一口‘大刀’,也对这像毒药多过像美酒的‘佳酿’破口大骂。

只有莫酒一人对此酒情有独钟,每饮此酒,他总有种重回兄弟八人驰骋沙海那段日子的错觉。莫酒拍开泥封仰头喝了一大口坛中的‘大刀’酒,心中惦念的却是其他五位兄弟刻下不知身在何处。

正自感慨蓦地眼前一花,一个身形笔挺的面目冷峻的陌生汉子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却说眼前这陌生汉子手中钢刀一摆,本欲架到莫酒的脖子上,但看清了莫酒的面容,却手下蓦地缓了一缓发出一声轻叹:“咦,莫酒?”

莫酒骤逢敌袭,正自使出鬼谷三十六式中的一招金蝉脱壳缩身向后急退,听到面前那人的一声轻咦,却是整个人如遭雷击一般身体巨震,抬起头双眼充血的望向来人一字一顿道:“萧~万~山~”

齐鲁仙泉门素来不问世事,萧万山此来只为寻取百脉泉水,也不欲过多得罪,他潜身夫子山进入这仙泉门中,本想擒下一名仙泉门弟子逼问百脉泉的下落,却未曾想在此处竟然再次遇到了塞北故人,漠北八刀中的老五莫酒,心下一奇手上不自禁的慢了一些。

莫酒直盯盯的看着萧万山,缓缓的拔出了腰间的长剑,萧万山见他不呼救反倒奇道:“此处身处仙泉门深处,萧某刚才失了先机,你此时只要放生呼救,就会有你门中的师兄弟助你围攻与我,纵然杀不了我也能将我逼退,你竟不引人来,莫不是认为我不会杀你?”

莫酒恨声道:“你姓萧的狗头,老子今天要自己拿下祭奠我大哥三哥在天之灵,就算老子敌不过你也就一死罢了,堂堂男儿此等大仇怎可假手他人。”言罢莫酒随即引剑来攻再不答话,一式抛砖引玉分出一道剑光朝着萧万山急­射­而来。

萧万山一眼便识破了这道剑光的虚实,不与理会反而举刀攻来。莫酒见萧万山长刀闪电攻来不及闪避,一咬牙长剑探前一招围魏救赵向他刺去,这一招攻向萧万山所必救,萧万山砍向莫酒的臂膀而莫酒这剑却是直Сhā对手的胸膛。萧万山微微一笑,刀势一变钢刀轻摆一磕一碰就将莫酒的长剑引偏,而后长刀顺势向莫酒腰间砍去。

莫酒无法长剑不及回援,只得仓皇弃剑,空手使出一招借刀杀人。

当年入门之初莫酒曾被自己的小师兄杜镇守以这招戏弄过,当时杜镇守虽只是弱冠少年却以巧劲引得莫酒自伤,而此时这招由莫酒自己使来,对手却是换上了玄罗神教阳圣萧万山。

这招借刀杀人十分巧妙,莫酒右手一伸虽然搭到了萧万山使刀的手臂上,但只觉得自己用手抓住的乃是一座万丈高山,无论如何使力都无法引得萧万山的攻势变化分毫,对手的钢刀刀势不变势如破竹砍向莫酒他的腰部。

眼看莫酒就要毙命当场之时,萧万山手腕翻转刀锋朝里却是用刀背拍向了莫酒的腰间。莫酒只觉腰眼一痛一阵气滞竟自晕死了过去。

长刀归鞘,萧万山眼下倒并无杀了莫酒的打算。此时莫酒的武功比起塞北之时已有天壤之别,但和萧万山这些时日的领悟比起来还是相差的太远,如此下去他们两人之间的差距不但不会缩近反而只会越差越远。再者萧万山心底也是颇为敬佩莫酒兄弟八人的手足深情,塞北一行归来后每每回想当时的情景,也常暗自对自己当年在大漠风城没有出手阻止莫杀自戕而感到遗憾。

眼前这莫老五莫酒虽说算不上什么好人,但却也称得上是条磊落的汉子,其实他玄罗神教阳圣萧万山在别人眼中又何尝算得上一个好人呢,自嘲般笑了笑,萧万山便准备离开此处去寻找下一个目标。

然而刚一扭身,萧万山的瞳孔就猛的一阵收缩,一个鹤发童颜的邋遢老者穿着件油腻破烂的短褂,腰间松松垮垮的系着根竹剑,怀里抱着一个黝黑的酒葫芦竟然就这么睡在萧万山身后不远的地方。

这银发老者似乎睡得很沉,粗重的喘息伴着嘴角流淌的涎水,看起来殊无特殊之处。

但这邋遢老者竟能在萧万山和莫酒交手短短几招的时间里,悄无声息的摸到了萧万山的身后,而直到萧万山转身看到老者之前竟然全无察觉。

不敢贸然行动,萧万山站在原地安静的注视着面前老者的动静,果然没过多久银发老者梦呓一般挥手擦了擦嘴角的口水,伸了个懒腰慢慢的爬坐起身来,冲着萧万山咧嘴一笑赞许道:“看不出娃娃你小小的年纪倒也懂得尊重老人,说起来你与我那不成器的莫酒徒儿之间的恩怨老酒鬼我也略有耳闻,当初之事难分对错,却是你和他们兄弟几个的恩怨与我仙泉门无关,所以方才你们二人交手,老酒鬼我袖手旁观没有Сhā手。想我那莫酒徒儿入门之前身染一身杀孽,就算刚才真个被你砍死了,也是命中注定怨不得别人,只是你小子却饶了我那不成器徒儿的­性­命,如此反倒是我老酒鬼欠下了你玄罗神教萧万山一个人情。老酒鬼最讨厌麻烦,更不愿欠人情债,不如小娃娃你现在求求我老酒鬼,让我老人家大发慈悲放你下山,这样咱们爷俩也就两清了,哈哈哈。”

萧万山恭敬道:“前辈说笑了,如若前辈真觉的欠下了晚辈人情,颇为为难的话,晚辈倒真有一事相求前辈。”

老酒鬼眸子一亮,还当是面前的萧万山开窍了,说起来他本是闲云野鹤,也不愿无端的与玄罗神教结仇,毕竟玄罗神教的一帝二王都不是什么好想与的,当下哈哈笑道:“如此小娃娃你这就下山去吧,老酒鬼绝不阻拦你便是了。”

萧万山道:“前辈恐怕误会了,晚辈是想向前辈讨要夫子山仙泉门内百脉泉泉水一瓶。”

老酒鬼听清了萧万山的要求,醉眼一眯,慢慢收起了脸上散漫的笑容,开口道:“年轻人贵在识时务知大体,要知道‘贪’之一字不知抹杀了多少青年才俊盖世人杰。”

这老酒鬼倒是一番好意,然而面对老酒鬼的规劝萧万山却是不为所动躬身道:“晚辈仅此一愿别无他求,若是前辈为难便就此作罢,不杀莫酒乃是晚辈自己的主张,前辈不必挂怀。”

老酒鬼淡淡道:“老酒鬼我一诺千金,说出去的话便是喝进肚的酒,岂能反口,这百脉泉固然珍贵,老酒鬼倒也还有一些,此物用来折了人情倒也不亏了老酒鬼,只是小娃娃你当真想好了?要知道你玄罗神教眼下虽然霸道,但现在正和紫阳观、圆月派、游龙门这些所谓的名门正派闹得不可开交,你今日无故私闯我仙泉门门派重地,犯了武林大忌,老酒鬼我今天就是真个恃强留下了你,量你玄罗神教也无甚话好讲。”

萧万山躬身答道:“还请前辈成全,晚辈愿意一试。”

老酒鬼怒极反笑道:“哈哈哈好,果然是少年英雄初生牛犊不怕虎,这瓶百脉泉你拿去吧。”说着从怀中掏出一物向萧万山掷去,萧万山连忙接过老酒鬼抛来的小葫芦小心放好。

眼见萧万山收下了百脉泉水,老酒鬼又复变得一副醉眼朦胧的模样,萧万山却是丝毫不敢大意,自打他收下那葫芦百脉泉水的一刻,便已经感觉到了对面老者身上开始弥漫的杀气。

将手中的长刀抛下,萧万山屏气凝神功运双掌,既然此时身份已然暴露,面对的又是面前这深不可测的老酒鬼,他须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若是今日稍有闪失,恐怕这夫子山仙泉门就是他萧某人的长眠之地了。

血战扬风

人群从中间让出一条路,几个人应声缓步走出了人群。

一旁的萧万山眼尖,一眼认出其中坠后的一个青年正是自己那日在穿云山山脚下有过一面之缘的紫阳观大弟子应斜阳,只见他身旁挨着一个年轻女子,二人亦步亦趋的跟在走在最前面的一个紫袍道人身后神态恭敬,想来这紫袍道人在紫阳观身份绝然不低。

走在紫袍道人身边的却是一位身披袈裟,看起来慈眉善目的老和尚。而老和尚身后却是一位身着破衣烂衫看起来穷困潦倒邋遢不堪的白发老者,身后背着一个油亮的酒葫芦,正是那日在仙泉门险些要了萧万山­性­命的老酒鬼。另有一个器宇轩昂的持剑中年人虽然落后紫袍道人半步,看气势也是绝顶高手。

萧万山没想到这些平日里难得一见的绝世高手,今日几乎见了个遍,尤其是走在最前面的紫袍道人和身披袈裟的老和尚,萧万山隐约识得应该便是紫阳观的当代观主岳秋雨和少林方丈素藏禅师,想到竟然连他们二人也悄无声息的来到了凤阳不觉心惊­肉­跳。

这时再联想起几个月来神教一些莫名其妙的变化,一个可怕的念头正从萧万山的心底不住的往外冒,正在这时耳边突然传来了恩师酆都的传音:“万山,今日之事恐怕难以善了,一会儿争斗起来,面前的这些老家伙必定竭力围攻于我,你趁机带遥儿从别处突围,他们带来的那些武林豪客和普通弟子当不是你二人的对手,刚才我已将那粒不死丹放在你的身上,你和遥儿突围之后留下联络记号,然后觅地藏匿勿要即刻回返玄山,待为师脱身与你们会合之后再做计较。”

萧万山亦知此时玄帝与这些正派魁首的争斗,早已不是他和林菀遥二人能够伸手的了,留在此处非但于事无益反会拖累恩师,当下悄悄的拉住林菀遥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

安排妥当了萧林二人,玄帝酆都看着面前的紫袍道人冷冷道:“岳观主你倒是好深的算计,不但苦心安Сhā了手下在我教中潜伏,今日竟然还能偷天换日,带着素藏老和尚摆脱我手下两位副教主的纠缠,快马加鞭赶到这里来,这等心机手段酆某人着实佩服。”

岳秋雨哈哈笑道:“玄帝大人说笑了,以酆都兄的过人才智,这时应该已经瞧破了岳某等人其实一早便在凤阳恭候大驾,至于你如何反得到了说我和少林素藏大师身处玄山左近的假消息,此刻不用岳某多嘴,酆都兄也该当心中有数,哈哈哈。”

玄帝酆都仰天长笑:“哈哈哈,岳观主所言极是,可笑我酆某人胸怀天下自诩人杰,却始终是看不透人心啊。”

言罢不再理会岳秋雨,反而扭头向老酒鬼看去,问道:“老酒鬼,你仙泉门一向不掺和到武林的是非之中,你不在夫子山躲懒饮酒,反倒千里迢迢来到这凤阳,是当真要来趟我玄罗神教和紫阳观他们之间的这趟浑水么。”

老酒鬼苦笑道:“酆都老小子你也别来挖苦我,老酒鬼我知道自个儿打你不过,本来我老人家也不愿掺和进来,只是前番出手重伤了你身边那徒儿,自知和你玄罗教结下了梁子。我老酒鬼没脸没皮也不怕你笑话,你武功厉害,现今天下除了灵隐阁灵虚子那贼老头外,无人是你的对手,今日我老酒鬼和这几个老家伙联手围攻你,自个儿也觉得没羞没臊手段下作,但是为了齐鲁仙泉门百年传承,此时却也顾不得自己的这张老脸了。”

玄帝酆都仰天笑道:“好好好,你这老酒鬼倒也算的上坦诚∠阳观观主岳秋雨、少林方丈素藏、明月宫宫主月寒武、仙泉门第一高手老酒鬼、游龙门门主孙奇胜、望云亭亭主叶乘风。当今江湖上有头有脸的‘老朋友’这次倒是来了大半,酆某人颜上有光啊。好了闲话勿讲,你们是轮番讨教还是一起上,今天酆某人都接下了。”

玄帝酆都如此豪迈,岳秋雨几人反倒一时踟蹰,说起来他们六人俱是一代宗师,在各地那也都是响当当的人物,只是玄帝酆都雄才伟略野心勃勃,众人方才下定决心联手除掉这一心腹大患,这时即便是轮番出手已然大失颜面,更不要提一拥而上,日后定会被武林同道耻笑。

可是平心而论,在场诸人自问武功无一及得上玄帝酆都,却是谁也不愿做那第一个上前厮杀的炮底子,平白便宜了别人。

这边玄帝酆都与六大高手临渊对峙,而另一边站在岳秋雨身旁的应斜阳孙克己等人,却是带领着众多武林豪杰及游龙门徒众对上了萧万山和林菀遥二人。

却还是紫阳观大弟子应斜阳先上前一步冲着萧万山开口道:“那日穿云山与兄台偶遇,兄台便连名字师承都吝于相告,未曾想竟是玄罗邪教大名鼎鼎的阳圣萧万山,应某不才今日便再来讨教玄罗阳圣的高招。”

萧万山对着应斜阳不急不缓道:“斜阳兄武艺如何萧某倒是未曾领教,但是仅论风流萧某倒是甘拜下风。那日斜阳兄和玉面飞燕卿落红卿卿我我同上穿云山把臂同游,已是羡煞江湖多少年少,今日再见竟然又另有佳人相陪,当真是艳福不浅啊。”

应斜阳身边的女子,正是岳秋雨的女儿岳雯,听到萧万山这么说惊疑的拿眼去看应斜阳,甚至那边和玄帝酆都对峙的紫阳观观主岳秋雨听到玉面飞燕卿落红之名也是眉毛一皱。

应斜阳闻言急忙冲师妹解释道:“师妹你休要听这等邪魔胡言,我那日去穿云山乃是为恩师往望云亭送去书信罢了,这事众位望云亭的师兄弟皆是明证。至于玉面飞燕卿落红,只是下山时碰巧遇到和我并无瓜葛。”

萧万山听他这么说,仿佛如梦初醒一般奇道:“哦,原来斜阳兄和那卿落红并无瓜葛,那日我上山时取道极为荒僻,难道却是被斜阳兄和卿落红你二人分别‘恰巧’看到,又‘恰巧’一同结伴牵手追来。看来斜阳兄和飞贼卿落红‘恰巧’一同去那穿云山并非私情却是‘恰巧’另有要事,如此倒是萧某‘恰巧’错怪了斜阳兄你这等正人君子,冒犯之处还望斜阳兄多多包涵。”

这一连五个恰巧说完,应斜阳眼见身旁的师妹面­色­­阴­晴不定,而那边的恩师岳秋雨已然脸­色­发青,哪肯再容萧万山多讲,当下抢出身来拔剑喝道:“你这邪教妖人,休要在此胡言乱语坏我正教名声,你玄罗邪教多行不义为祸江湖,玄帝酆都倒行逆施,玄罗四圣罪孽深重,似你们这等为祸武林的妖人说出的话哪有半分可信,邪教恶徒江湖上人人得而诛之,看剑。”

玄帝酆都冷哼一声道:“岳老儿怎么教出你这等没有规矩的小子,既然你急着投胎老夫就受累送你一程。”说罢隔空一掌向应斜阳劈去。

应斜阳如何没听说过眼前玄帝酆都的大名,只是他方才言语落入下风,为了封住萧万山的嘴,这才不管不顾的拔剑出手,一者是为了打破当时的僵局,更多的却是为了讨自己师父和师妹两人的欢心,故而挺剑去攻玄帝酆都身后的萧万山。哪料到却是捅了马蜂窝,玄帝酆都武功之高当世罕有匹敌,只是看似随意的隔空一掌应斜阳竟然也抵御不住,慌忙后退已然不及正慌乱间,幸得身后紫阳观观主岳秋雨出手相助将应斜阳及时拨开这才捡了条命。

岳秋雨方才瞧见爱徒的反应,就知道那叫萧万山的小子所言未必都是假的,虽然暗恨爱徒行为不检,却也全未料到玄帝酆都为人竟如此桀骜狠辣,对个上前挑衅的小辈也是说出手便出手毫不留情,匆忙之间虽然将爱徒应斜阳护在身后,但他仓促下硬接玄帝酆都凌空一击,也是连退数步气血一阵翻腾。

素藏方丈等人见紫阳观观主岳秋雨一招即伤更是惊惧不已,互相对视了一眼齐齐的点了点头,游龙门门主孙奇胜高声喝道:“酆都你枉称玄帝,空有好大的名头,今日得见竟是个以大欺小趁势偷袭的无耻之徒,枉为一派之尊,应贤侄所言不差,似这等邪魔外道人人得而诛之,还跟他谈什么武林道义。”

话音方落游龙八卦掌展开,脚踏奇步先护住自己而后合身扑上,随后素藏禅师等人也顾不得颜面纵身加入了战团。

玄帝酆都迎敌前一瞬间冲萧万山一摆手,萧万山会意,拉着身旁的林菀遥向另一面突围而去。酆都此时再顾不上看萧万山二人这边的情况,只片刻他已是被六大高手团团围住战成一团。

岳秋雨等六人虽都是一代宗师,但一出手个中高下便可见一斑。素藏禅师和岳秋雨两人在六人中显然功力最为深厚,其中素藏禅师身为少林方丈,武艺­精­纯一套少林降魔拳法虎虎生风使得滴水不漏,屡次紧要关头帮助众人化解玄帝酆都的攻势,只是素藏禅师本人宅心仁厚,少林功夫又是素来重守不重攻,所以看起来守多攻少不甚出彩。

而紫阳观观主岳秋雨早年亦曾与玄帝酆都结怨,当年岳秋雨年少气盛不服玄帝威名与之约战,最终却因技不如人被玄帝酆都以烈阳掌打成重伤,虽然后被紫阳观上代老观主救回了­性­命养好了伤势,但却终是留下了不少隐疾,以致正值中年气力却有衰退之相,不得不被迫开始选立下任紫阳观观主。

岳秋雨也因此对玄帝酆都怀恨在心,但在心底当年烈阳掌下重伤垂死的经历也让他对玄帝酆都忌惮颇多,先前救下应斜阳之时只是受了轻伤,他却也不再敢轻易涉险,一柄青云长剑在手中横空飞舞看似攻势惊人,实际上却是虚招重重掩人耳目。

游龙门门主孙奇胜更是老­奸­巨猾不肯全力,他此时早已人过壮年,修为十几年来却并无多大的进步,反而随着岁数渐长不增反弱,只是他游龙门游龙八卦掌本就凶险诡异游龙步法更是长于多变,如此在旁边围观的众人看来倒是也不弱于身边的另外五位高手。

而仙泉门老酒鬼为人一生光明磊落,此番迫于无奈行此下作之事,终是心中有些妨碍难以释怀。一套鬼谷剑法施展开来,虽然飘逸绝伦,但竹剑在他手中却不复往日那般诡异犀利。

反倒是前来助拳的望云亭亭主叶乘风不遗余力,他望云亭地处西域穿云山这等荒僻之所远离中原沃土,叶乘风不甘寂寞早有进取之心,这才一味交好中土大派紫阳观,此番紫阳观相邀叶乘风前来助阵,事前曾许下重利,言明但能剿灭玄罗邪教,便任由望云亭在玄山腹地选取一处胜景立派歇脚,由此虽然叶乘风在众人中武功并不出众但却是打足了­精­神。

而明月宫宫主月寒武却是因着陈年旧怨打出了火气,左刀右剑竟似招招搏命连续数十招只攻不守,月寒武这般不顾章法的疯癫打法自然破绽屡现,玄帝酆都本有几次机会下手重伤他,但却苦于每每被素藏禅师、老酒鬼以及叶乘风等人绊住,只得眼见良机屡屡错过。

反观月寒武,却是见玄帝酆都抽手不得,更是入魔一般招招搏命,他明月宫本以刀剑双绝立足武林,当年月寒武少年成名英气勃发,不知迷倒多少风华红颜,只待一展胸中所学万丈日月,却没想到出山未久便遇到了少年酆都,不但被玄帝以金乌化日刀法破了他引以为傲的刀剑双绝,更是被少年酆都一刀将月寒武的左脸连同信念砍得稀烂,当年要不是玄帝酆都一时意动收刀,恐怕他月寒武早就变成明月崖上的一具残尸了。

这十几年来,月寒武日夜苦练就是为了有朝一日报此深仇,但是酆都却似永远走在了他的前面,这让心高气傲的月寒武羞恼万分每每欲狂欲癫。

今日玄帝酆都就在月寒武的面前,甚至在他的刀剑夹攻之下犹如怒海中的一叶扁舟般苦苦支撑疲于应付,这让月寒武感觉到了一种病态的满足,仿佛又找回了当年初出师门,指点江山吞吐日月的豪气,找回了当年明月崖上被酆都惊艳一刀砍碎的信心。

在六大高手围攻下,玄帝酆都面­色­青白,这是他将一身的玄霄功运使到了极致才有的表现,眼前这六人虽然都算的上绝世高手,但若单打独斗绝无一人是他的对手,就算以一敌二酆都自问也能从容应对,但此时六人合力却让玄帝他无可奈何,若不是眼下这六人各怀鬼胎不能做到真个齐心协力的话,恐怕酆都的处境要比此时更加凶险十倍。

只是这样僵持下去却对玄帝酆都更加不利,毕竟功力再强也有穷尽的时候,时间已久必被眼前的这六人耗尽他一身的功力,与其那时遭擒受辱倒不如眼下尚有一搏之力时做个了断。

就在酆都主意刚刚拿定之时,月寒武再度攻至,只见他右手的长剑标­射­刺向酆都,左手的钢刀也从另一个方向直削项颈。

酆都矮身避过,这月寒武一味的强攻之下,早就不再顾忌自身的安危,一身上下的破绽全靠一旁的其他几人帮忙遮掩,他们六人与玄帝酆都激斗了许久之后,却是渐渐生出了些许默契。

此时明月宫宫主月寒武强攻在前,而他招式间的破绽则由素藏禅师和孙奇胜二人负责遮掩。

这次亦是如此,一切看似与先前无异,只见玄帝酆都烈阳掌施展开来,探臂向前方欲攻击月寒武胸腹之处露出的一处破绽。身后的素藏禅师已是一拳攻向酆都的后心处,一旁的孙奇胜也施展了游龙步法,双臂抱圆游龙八卦掌似攻非攻隐隐罩了过来。

若是之前遇到此等情况,酆都必然回身自救,挥掌隔开素藏禅师的降魔拳法,而后孙奇胜也便趁机退去继续游走。

但此次眼见素藏禅师长拳及体,玄帝酆都却并未如前番那样回身格挡,而是稍微侧身以左肩硬接了素藏禅师的这记长拳。

这变化来的突然,素藏禅师未及加力之时,玄帝酆都已经借着这一拳之力增了几分前行出击的势头。

此时游龙门门主孙奇胜也在近前,但他见到素藏禅师一击得手却是不喜反惊。这孙奇胜老­奸­巨猾心知玄帝酆都的难缠,亦料到玄帝此时还未到山穷水尽的时候,绝不会白白硬抗老和尚这一下,惊疑之下非但没有向前进击夹攻掩护月寒武,反而步法一顿,八卦游龙掌打出一片掌影先是护住了自己全身。

月寒武今日一番狂攻之下已近疯魔,只觉得几十年的怨气当下一扫而空,便觉得面前的玄帝酆都也不过如此,只能无力的在自己的攻势下苦苦挣扎,时间一久定会丧生在自己的刀剑双绝之下,猛见酆都出手反击,仍不回手自救只是一味的剑刺刀砍。

但这次却没人能护得住他,只见玄帝酆都闪身避过刀光剑影,迅速近身刚猛无匹的烈阳掌狂击在月寒武暴露的胸腹之处,烈火骄阳般的掌力顺着双掌疯狂拥入月寒武的内腑,只一瞬间就将月寒武自发护体的内劲搅散,连带着他胸腹处的经脉内脏搅得一片狼藉。

月寒武被酆都含愤一掌打飞了足有丈余,人还在空中便喷出一道触目惊心的血泉,围攻玄帝的另外五人心下皆知,这明月宫当代宫主一代宗师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直到这时,望云亭叶乘风才觉摸出些不同寻常的味道,闪身退后一步意味深长的看了其余四人一眼。

岳秋雨心知当下若是自己等人还有所保留不出全力,纵然今日玄帝酆都授首,己方这六人恐怕也难有几个能全身而退。思及此处已有决断,掌中剑势一涨不在留手,四九剑法犹如贯日长虹倾泻而出,说起来这四九剑法才是紫阳观的镇派绝学,四九乃是取自道经:大衍之数五十,缺其一取四十又九。这四九其实便是圆满之意象征着大道。这套剑法乃是紫阳观掌门之密,岳秋雨往日一向不轻易现于人前,只是眼下情形危急却也容不得他顾忌那么许多。

素藏禅师此时眼见月寒武在玄帝掌下被打得死生不知,也颇为自责自觉有亏同道,此行他们六人虽然各个对酆都抱了必杀之心,但念及佛门广大慈悲为怀,素藏禅师终是不希望玄帝酆都死在自己手上沾染杀孽,故而先前施展少林降魔拳法一味守住己方。

此时见到已有伤亡,遂把心一横将一身­精­纯少林内功鼓催到了极限。弃降魔长拳转而使出更重攻势的达摩掌法。

却说老酒鬼先前同样抱着如素藏方丈一般的想法,只是他心知今日不要面皮和紫阳观岳秋雨等人围攻玄帝酆都,现下已经是和玄罗神教完全撕破了脸彻底决裂,若是不能击杀此人。以玄帝酆都的惊才艳艳盖世神威,仙泉门恐怕就此永无宁日。

闭上双眼深吸一口气,待得老酒鬼再度睁开双眼时,眼中只有­精­光已再无半分迷惑迟疑,右手劲力一震掌中竹屑纷飞,手中的竹剑把手处被他以内劲震碎,露出一把剑柄上面隐隐刻着两个篆字,老酒鬼手握剑柄轻轻一挥,一柄雪亮的长皆竹剑内破竹而出散发着熠熠光彩。

这边的游龙门门主孙奇胜却是全无愧意,方才他见战况有变生怕玄帝酆都的目标是他,一心只想着退避自保,哪还顾得上旁人死活,当时如若孙奇胜趁势追击和少林方丈素藏左右夹攻酆都,即便救不下月寒武也定能让玄帝伤上加伤,只不过他担心酆都此举乃是诱敌,万不敢自己以身试险就是了。

玄帝酆都击中月寒武的那一下,孙奇胜离得近看的最为清楚,刚猛无匹的烈阳掌力一瞬间便将明月宫宫主月寒武的生机彻底断绝,那一掌若是打在他孙奇胜的身上后果当真不堪设想,恐怕他这身子骨也是万难承受的住,如此想来孙奇胜反倒为自己的临敌退避的‘机敏’感到自傲了。

只是今日众目睽睽之下,他关键时刻退避自保也算间接害死了明月宫宫主月寒武,在场的都是功力深厚的老­奸­巨猾之辈,即便现在各个嘴上不说,心中如何没有计较,只是眼前大敌当前无人会在此刻指摘他罢了,但若是孙奇胜他还想像先前那般避敌虚战,恐怕玄帝酆都败毙后游龙门不但捞不到什么好处,反而会被剩余几派问责。

想到此处虽个心中仍不情愿,孙奇胜也只能鼓催功力,先是抽空向战圈外自己的长子孙克己打了个手势,这才双掌间攻势一涨再度杀上前去。

前番玄帝酆都行险一击搏杀了明月宫宫主月寒武,使得对方先折了一员,但是酆都自己却也中了少林方丈素藏老和尚的一记长拳,少林武功最终根基因而拳法最是沉稳势大力重,素藏禅师的这一记降魔长拳虽说只打在酆都左肩,但酆都也被拳上附带的少林­精­纯内力微微伤及了筋骨,左臂内劲运转之间难免迟滞了一些。

要不是那时孙奇胜人老多疑退避不前,恐怕酆都他要想杀月寒武付出的代价还要严重几分。

趁着掌毙月寒武,剩余五人攻势一滞的功夫,酆都向着朝另一个方向突围的萧万山林菀遥二人那边匆忙扫了一眼。

此时萧林二人这边的形式,却要比玄帝酆都那边好上很多,玄罗神教势力庞大教徒众多,八部天龙众几位部主连同部众又被派往各地应援,原本有些明朗的战事再度胶着。

游龙门和明月宫两派的大部分实力全留在凤阳当地埋伏玄帝酆都等人,余下的紫阳观少林寺以及望云亭等几派,虽然也都是当世大派,但与玄罗神教这等不拘门第之见徒众万千的庞然大物相比,却是显得极为的人丁单薄,要应付潮水般的神教教众,全凭各门各派中的一些有数高手坐镇牵制才能勉强应付。

如今能够抽调来这凤阳城的,除了五派门主以及仙泉门的老酒鬼外,就要数得上紫阳观的首徒应斜阳以及游龙门门主孙奇胜的长子孙克己了。

老酒鬼的功力在场的诸位自是心知肚命,这贪杯的老鬼虽然说起来只是现任仙泉门门主的师弟,但一身武艺其实却还要高于现在的仙泉门门主司徒醉,乃是齐鲁仙泉门名副其实的第一高手,要不是他酒量逊­色­于司徒醉些许,为人又惫懒闲散毫无进取之心,恐怕仙泉门门主之位他才是当仁不让的人选。

依着老酒鬼先前的描述,那日萧万山偷上夫子山被老酒鬼他以独门内劲伤及内附心脉,双掌外伤极重,纵然被玄帝酆都以大代价救回了一条­性­命,十有八九也会变成废人一个,哪成想今日一见却似恢复如初,众人再联系上先前江湖上传的沸沸扬扬的灵丹传闻,恐怕前段时间玄罗邪教受到诸派打压,却不见玄帝酆都出手,十有八九他是真的在闭关炼制逆天灵丹。

玄帝酆都此时被几位门主围得水泄不通,个人难以有什么小动作,但若能从阳圣萧万山和­阴­圣林菀遥二人身上搜到成品灵丹又或者丹方一类的,这对于在场的许多武林人士才是此行最大的收获。

此番凤阳伏击本以明月宫和游龙门两派在此的实力最为雄厚,更妙的是此时明月宫宫主月寒武毙命,偌大的明月宫群龙无首,若说游龙门的老狐狸孙奇胜没有什么小想法,恐怕他自己都不相信。

孙克己一直关注着父亲等人那边的战况,方才玄帝酆都和他父亲孙奇胜等人战成一团,萧万山和林菀遥二人趁机反向突围,他便将游龙门全部的人手调往围困二人,现在除了明月宫的部属尚围在玄帝酆都等六人的战圈四周不知所措外。前来助拳的江湖豪杰绿林好汉和游龙门门徒早就齐齐和萧林二人斗了起来。

阳圣萧万山虽说是重伤初愈,但是风云堂里他在恩师酆都的照料下服用了那枚六窍养生丹,此刻不但伤势尽复,就连以前行走江湖的些许暗伤都一一治愈,一身功力非但不曾有半分减弱,反而较半年前更加­精­进,烈阳掌于恩师传授的玄霄功配合的相得益彰,萧万山大展神威接连杀了数位围攻他的武林人士。

­阴­圣林菀遥近年来日夜苦练,武功也自不可小觑,尤其是她掌中的绝世名剑秋水,端的是削铁如泥,玄帝传授的秋水剑法使将开来,幻化成一张剑网护住己身,这秋水剑法虽然走的是轻灵飘逸的路子,但是仗着秋水剑神兵之利,往往敌人格挡之时,兵器稍弱便会被连人带刃砍做两段。

时间一久,­阴­圣林菀遥身边便净是些断臂残肢,敌人中胆气稍弱的便悄悄退去,转而攻向另一边的萧万山。毕竟萧万山这边无论生死却是好歹能留个全尸。

只见此时萧万山闪身让过一位武林豪客的开山大斧,反手一掌击出,这使斧的大汉也不见如何挣扎便如晕厥般倒地不起,片刻之后细看才会发现倒地的大汉全身潮红,却是已经被烈阳掌炙热的掌力将五脏六腑焚成了焦炭。

当下萧万山双掌齐出,这些前来捡便宜的寻常武林人士哪里是他一合之将,但凡被萧万山双掌触及,功力稍弱的便是烈阳焚身而亡,就有那个别功力深厚的也要跳出战圈打坐调息良久一时间失去战力,由此萧万山虽不像林菀遥那般神兵在手,但死在他双掌下的敌人却是丝毫不少于命丧秋水剑下的亡灵。

只是神丹重利诱惑下,虽然群雄死伤惨重,却依然前赴后继冲上前去,孙克己本来眼见萧万山二人神勇,故而带领着游龙门众弟子只是围而不攻,任凭这些助拳的武林人士轮番上前虚耗萧林二人的气力。

但群雄互不信服只是一味乱斗毫无章法,萧万山和林菀遥二人直如虎入羊群般在人群里所向披靡,眼看已经接连有数十名好汉豪杰的­性­命坏在二人手下。

孙克己正暗自心焦,这时突然瞧见父亲孙奇胜的手势,当下不在犹豫,大喝道:“游龙门众徒听令,布游龙卦阵。”说着带着游龙门众人列阵攻上前来。

这游龙门的弟子单论武艺,未必便胜得过在场的许多英豪,只是游龙门门众胜在团结一致又是依阵而攻,人数虽多相互间却并不混乱,此起彼伏宛若惊涛拍岸一般攻来。

萧林二人顿时觉得压力倍增,再不能如先前那般肆意杀戮,每每即将毙敌之时,目标却被对方救走,这样屡屡失策却是白耗功力,敌人每每换得只伤不死。

见到游龙门众人终于出手不在作壁上观,一旁虎视眈眈的紫阳观大弟子应斜阳也不在后方观战。岳秋雨此次带应斜阳前来,未必便没有在自己等人围攻玄帝酆都之际,希望爱徒应斜阳能从萧万山等二人等处捞得些好处的想法。

故而方才岳秋雨在玄帝酆都掌下救回了应斜阳的­性­命,便小声叮嘱他在一旁相机行动,如今应斜阳见游龙门阵法发动,他若再不出手恐怕就难分得一杯羹了。

眼见孙克己带着游龙门众人用阵法缠住了阳圣萧万山,应斜阳虽然恨极了萧万山在众位师长面前揭穿他和卿落红的关系,但他此时也看出自己一人绝非萧万山的敌手,故而挺剑攻向了另一边的­阴­圣林菀遥。

岳秋雨围攻玄帝酆都使得四九剑法乃是紫阳观历代观主才能学习的不传绝学,应斜阳当然不会使,他使的却是紫阳观教导门徒的最正统武学冲虚剑法,不同于四九剑法的圆润肃杀,冲虚剑法却是重在雅意灵秀走的恰好是如­阴­圣林菀遥秋水剑法一般相同的路数。

这边应斜阳迎上­阴­圣林菀遥,二人棋逢对手捉对厮杀,皆是身法绝伦闪烁迅疾,一时剑气纵横你来我往,旁人功力不及的竟然感觉难以上前Сhā手,应斜阳身为紫阳观首徒所配宝剑虽及不上秋水这般神物却也绝非凡品。

长剑交击之下,只见这柄名曰‘斜阳’的青云长剑被削得铁屑纷飞,却依然挺住了秋水剑潮水般的攻势。

却说应斜阳与林菀遥拂一交手,便发觉面前的女子虽然年纪尚青,但功力已是深厚非常,似乎并不弱于应斜阳自己多少,只是临敌经验则不如他这老江湖远甚,而应斜阳的配刃斜阳剑却是不如对手的神兵秋水剑,无奈之下应斜阳只得连连变招,使斜阳剑尽量不与秋水剑硬碰,招式之间多以缠搅应对静待良机。

如此二人你来我往斗了数十个回合,被众人围困之下林菀遥终是有些急躁,心中又担心另一边萧万山的安危故而略有分神。

应斜阳留心之下,趁机卖了一个破绽,林菀遥一时疏忽果然中计,一式‘望穿秋水’朝应斜阳露出的胸前空门攻去。应斜阳见计谋得售心中大喜,脸上却不动声­色­,斜阳剑回击缴住秋水剑顺势一带引向一侧◇手剑指就要点向林菀遥的气舍­茓­。

眼看就要得手,突然背后一声大喝传来“遥妹小心,贼子敢尔!!!”

却是一旁被孙克己率人布阵纠缠的阳圣萧万山眼见林菀遥有难,硬吃对手一击,反掌将身边几位游龙门弟子暂时逼退,跳出重围赶来救援,但此时他和林菀遥二人被敌人远远隔开眼见片刻之间难以援手只得大喝一声。

果然应斜阳被萧万山一喝,心神动荡右手斜阳剑施展的缠字诀不自禁加了几分力气,希望尽快将秋水剑带偏好施手制住林菀遥。

而这边林菀遥听得萧万山的声音也是一急,功力一催手下加力希望赶紧引剑回援。却说斜阳剑与秋水剑先前屡屡碰撞,这番两边齐齐加力,大力交击下斜阳剑终于支撑不住,被秋水剑锋刃断作两截。

刹那间应斜阳只觉的右手一轻顿时大惊,不及多想连忙缩身后退,却终是晚了半步,虽让过了杀身之厄,但秋水剑横扫而过,尖端依然在他胸前划出一道尺长伤口,立时便是血染长衫。

应斜阳这么一退,敌人原有的包围顿时松动,露出一处薄弱,林菀遥不及追击应斜阳,便被赶来的萧万山拉住朝那处松动的地方冲去。

一名赤膊大汉冲上前妄图阻拦二人,被萧万山一掌拍在天灵处,顿时脑浆迸裂死于非命。另有一人持剑从后意图偷袭,萧万山头也不回略微侧身用腋下运劲将来人长剑夹住,右腿顺势一招神龙摆尾踢在来人脖颈处,偷袭之人长焦地颈骨尽碎倒地而亡。

剩下的几个防守之人看的心胆俱裂连忙避让,其中一人闪的稍稍慢了些,只见林菀遥手中秋水剑虹光一敛,这人立时便觉腰腹一凉又急忙跑了几步,上下身突然断成两截血流满地。

如此连杀三名挡路的武林人士,萧林二人终于逃出了众人的围攻。应斜阳此时惊魂甫定,岳雯在他身旁帮他包扎胸腹伤口,游龙门孙克己虽然方才带领门徒施展游龙卦阵短时间困住了萧万山,但数十上百人轮番攻击也只是消耗了些萧万山的内力,却始终没能伤及对方分毫,反被萧万山施展烈阳掌打伤了不少弟子,就连他本人也被萧万山扫中一掌,至今腹部依然如火烧般疼痛。

他此行早得父亲孙奇胜密令,首要任务乃是保存游龙门的实力,这时哪里肯和萧万山这等凶人死拼。

眼见紫阳观应斜阳重伤,萧万山林菀遥二人逃离扬风林,父亲孙奇胜连同岳秋雨等人却仍在和玄帝酆都缠斗不休,让他带领门徒弟子独自去追阳圣萧万山林菀遥这等高手,他身为游龙门少主是万万不肯的。

却再说玄帝酆都这边趁机瞧了爱徒萧万山那里的战况一眼,未见难以应付的高手,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只是眼下玄帝掌毙了明月宫宫主月寒武,压力非但没有减弱,反而激得剩下的五人齐心合力,竟比前番六人时战力更强,一时间纵然玄帝酆都神功盖世却也疲于应付,他这半年来忙于为爱徒萧万山疗伤和闭关炼制灵丹,此番刚刚丹成出关未及休整便动身赶来凤阳。

现下功力却是仍有亏缺不复鼎盛,一番激斗之下,酆都先前被少林方丈素藏打伤的左臂已经是有些劲力减弱的感觉,他不敢恋战只能盘算且战且走。

但这次岳秋雨老酒鬼等人已是铁了心要留下玄帝酆都在此,如何肯再后退半步。

眼看玄帝酆都被五人缠的紧了,无奈之下每每准备故技重施以伤换命,但对面五人却是学得乖了一体同心,但凡玄帝酆都出手攻向一人时其余四人必加力狂攻而至,逼的酆都不得不收手抵御。

猛的叶乘风纵身向前,手中长剑再次闪电袭来,玄帝酆都挥掌相迎。二人劲力相激望云亭亭主叶乘风闷哼一声,显然是略微吃了些亏。

玄帝酆都方欲趁胜追击使粘力吸住对方,以求使重手加力重伤之,然而身后的孙奇胜已经悄然攻上,只得暗叹一声转掌中粘力为震力,一掌震退叶乘风腾出手来应对身后的孙奇胜,如此虽然伤了叶乘风,但这等小伤叶乘风这样的高手只需稍微调息片刻便可尽复,而玄帝的内劲却是被围攻他的五人这般无声无息,如春风融雪般慢慢化去。

待得玄帝酆都回身击退偷袭的孙奇胜之时,一旁的老酒鬼和岳秋雨却又双双持剑杀来,斗过此二人,尚未来得及回气,少林方丈素藏禅师便会跟着出手,如此往复玄帝一人始终被五人逼在战圈正中脱身不得。又斗了盏茶的功夫,六人却是久战之下都受了些伤也都打出了火气,此后交手变得更加凶险。

酆都左臂有伤,运使挥洒之间稍有迟缓一个闪失下,被紫阳观观主岳秋雨看准机会,一式‘大道有缺’以手中长剑在他左臂上划出一道伤口,酆都一惊忙乱间右掌掌心凝聚的功力稍有减退,亦被仙泉门老酒鬼瞅准机会以掌中神兵刺伤,只是万幸两处剑伤都不算甚重。

而岳秋雨则是久战之下一时失手,胸口被玄帝酆都扫中一腿受了些内伤,现在仍是咳血不止。

游龙门门主孙奇胜最为­阴­险,趁酆都岳秋雨三人乱斗各有所伤之际,施展八卦游龙步偷偷摸到背后,游龙八卦掌重重的拍在玄帝酆都的后背上,要不是酆都一身玄霄神功已臻化境,趁对方掌力未吐之际及时护住了心口,只这孙老鬼这一下狠的恐怕酆都就得失了再战之力。

只是游龙门门主孙奇胜也不是全无代价,他偷袭得手全没料到玄帝中了他游龙八卦掌全力一击仍然没有丧命,反倒是他为了把毕身功力使足步法迟滞,没能避开玄帝紧跟着的反身一击。

玄帝酆都恨极了孙奇胜老儿的­阴­险,顾不得自身伤势含恨一击正打在孙奇胜的腹部,若不是孙奇胜身后的素藏禅师宅心仁厚,见孙奇胜有难连忙伸手救援,仅凭孙奇胜自己一人,酆都打入他体内的炙热掌力就能要了他的老命。

孙奇胜遭逢大险为求保命,见少林方丈素藏从后伸手助他,竟竭力将玄帝酆都掌上传来的烈阳掌力卸在素藏禅师的身上,如此他虽侥幸得生却累的素藏禅师一同重伤喷血。

玄帝酆都眼见生机稍纵即逝,强压下不住翻腾的气血。运劲从一旁月寒武的尸体上吸起长刀握在手中,硬挺着施展开金乌化日刀法,刷刷几刀逼开了敌方武功最弱的叶乘风,随后头也不回将手中长刀电­射­而出掷向老酒鬼,阻了一下他上前的步伐。这几下在电光火石间完成,而后酆都勉力运起轻功向西遁走。

这时酆都连番大战内力本就消耗甚巨,重围之下又中了孙奇胜毫无保留的全力一击,外加左臂右手以及左肩三处伤势早就成了强弩之末,当下全凭以秘法逆行玄霄神功封闭痛觉强行压制住伤势片刻才能有力气奔走。

眼看玄帝酆都向西退走,挡在此处的便只有十几个明月宫所属弟子,这些人早被玄帝酆都等七人的巅峰大战震在当场。

玄帝酆都奔来之时,大部分人吓得面无血­色­忙不迭的丢下手中兵器四下奔逃。

却有两个胆大的明月宫弟子瞧见酆都奔走间连连呕血,欺他身受重伤,妄图立此不世降魔之功,竟然颤巍巍的挺刀想要上前阻拦。

只见二人刚刚近身,便被酆都左右手各一挥分别捏住咽喉,玄霄神功逆行间双手如电击出,以‘爆’字诀将掌力逼入二人气海向身后追兵抛去。

正当此时紫阳观岳秋雨、少林方丈素藏禅师、游龙门门主孙奇胜均遭重创,仙泉门老酒鬼和望云亭亭主叶乘风虽然没什么要紧的伤势,但老酒鬼却一生执于剑道,内功修为虽算不上羸弱却远不如岳秋雨素藏等人深厚。先前一场旷世激战又不敢稍有懈怠,如今只觉得丹田内息空虚,奔走间不如先前轻灵远甚。

望云亭亭主叶乘风在此行的六人中,武功本是最弱,但大战中因和玄帝酆都并无深仇,反倒无惊无险未曾过于消耗,此时俨然成了剩余五人中的生力军,发足疾行之下反而领先了老酒鬼几步。

叶乘风眼见前方两名明月宫帮众,被玄帝酆都擒住未及杀害便被推了过来,心下暗喜还道酆都伤重已然力竭至此,便要随手拨开这两个被推过来的明月宫门徒。

却还是走在后面的老酒鬼机警高声提醒道:“叶亭主当心!”

叶乘风得老酒鬼提醒心下一惊,顾不得是否会伤及面前两人,袖袍一摆掌风顿生,将被抛来的二人逼开。

明月宫的这两名帮众被叶乘风凌厉的掌风一逼,竟突然双双炸成两团血沫。

叶乘风和老酒鬼两人也被血气逼的脚下一滞,再去看玄帝酆都时,眼见已经又向西面遁走了一段距离。

二人虽然心知玄帝酆都已是油尽灯枯之势,只要他们此时向西继续追赶迟早定能赶上。但不知为何却是齐齐向更远的西面出神望去,而后对视一眼齐齐停步收手,回到林中查看岳秋雨等人的伤势。

正所谓:扬风林内六大门派齐上阵,单枪匹马玄帝苦战显神威。

神教剧变

前文说到玄帝酆都为求脱离险境,甘冒奇险逆行玄霄神功,暂时摒弃知觉强压一身伤势,随后为了阻住老酒鬼和叶乘风二人片刻,又再次妄动真力强行调集内劲以‘爆’字诀打入上前阻拦的两名明月宫弟子体内。此刻酆都全身上下经脉便犹如刀搅斧凿一般,内息紊乱四处冲撞委实是到了极为凶险的境地。

若是酆都就此能和爱徒萧万山会和,觅地潜心疗伤服下那粒九窍不死丹,以灵丹之奇效便无大碍一身功力依然可以保全。

只是酆都刻下虽然暂脱险境却顾忌身后的老酒鬼和叶乘风,生怕二人沿途一路追来,若是在坠重围,任凭酆都功力通玄今日也是凶多吉少,一旦内腑经脉承受不住玄霄神功逆行的冲击,便再压制不住糜烂的伤势,到时内忧外患筋脉尽碎就只能坐以待毙。

又强奔了一段路程,未见身后的叶乘风和老酒鬼二人衔尾追来,酆都这才心下稍安,心神一松顿觉四肢百骸疼痛难忍,却是伤势更加沉重,不得已只得席地而坐稍事休息,准备运功梳理下­体­内暴走的真力。

玄帝酆都盘膝坐下气运丹田,方行功片刻就远远看到两道人影自西边向东朝他现下所在之处飞奔而至。

此时酆都内外俱伤,一身功力十去其九,感知早不复先前那般敏锐,以致于直到此刻他才发现对方的形迹,当此之时再想躲避已然不及。

正思躇间,那二人却已飞奔来到玄帝酆都身前五丈外,双双止步躬身齐声道:“属下吴冥参见教主。”“属下吴法参见教主。”

玄帝酆都暗叹一声,脸上却是不曾流露出丝毫异­色­,他此时伤势沉重又正在运功开口不得,只得微微颔首。

罗天法王和不动冥王两兄弟见酆都端坐地上并不答话,双双惊疑不定,便在玄帝酆都身前五丈之外止步既不走近也不后退。

不动冥王吴冥心念急转,先开口道:“属下日前已经按照玄帝大人您的吩咐,安排了仍在玄山留守的龙众部和迦楼罗部两部部众前来凤阳分舵应援,只因临行前属下得到手下急报,言及紫阳观观主岳秋雨以及少林方丈素藏禅师两人竟然在玄山左近不见了踪迹,我兄弟二人担心玄帝大人凤阳一行的安危,特地亲率两部部众赶来凤阳,以求助教主一臂之力。”

玄帝酆都听到这里,却是一颗心沉底的沉了下去,八部天龙众中,龙众部、迦楼罗部一向乃是由罗天法王以及不动冥王两人的亲信把持。

酆都身居总教大权在握之时,并未着意此等小事,但这半年来潜心闭关炼丹,将玄罗神教大小事务一应全权下放,此次出关未久便动身赶来凤阳分舵,对教务的掌控当真是微弱到了极

偏偏大罗法王和不动冥王两兄弟将衷心于玄帝酆都的其余几部天龙众派往别地,此次东来却带了龙众部和迦楼罗部这两部亲信随行,恐怕便当真另有所图。

这时不动冥王吴冥本正躬身向玄帝酆都汇报,突然大叫一声抬头向酆都身后看去惊道:“万山、菀遥你二人怎么伤得这么重。”酆都大惊,还道萧万山和林菀遥二人竟在此时赶来与他汇合不禁略一分神。

然而就这么一分神的功夫,站在玄帝酆都面前,前一秒还在毕恭毕敬行礼的吴法吴冥两兄弟双双骤然暴起,各向着面前盘膝而坐的酆都拍出一掌,也不待看清掌下成果如何,一击即退齐齐飘身退后。

玄帝酆都此时明知中计,却苦于伤势过重又在运功的紧要关头偏偏动弹不得。

两道雄浑无匹的掌力一左一右打在玄帝酆都宽阔的胸膛上,直震得他一口逆血喷出,却是好不容易凝聚梳理的一些内力再度失控暴走。

吴法吴冥两兄弟远远的瞧见酆都别说起身反击,竟连他们兄弟二人的试探一击都无力避开,心知扬风林一役酆都虽然没死但是伤势绝对不轻,两人这才放下心来对视一眼,眼中含笑情知大事可成。

只见不动冥王吴冥上前一步,笑道:“酆都义兄果然神功盖世,当世六大高手不顾颜面围攻于你都不能取你­性­命,竟然还被你杀出了重围,放眼天下义兄你的这份功力却也足以自傲了。”

罗天法王吴法冷冷道:“老家伙你倒是真个­奸­猾命硬,要不是在这里看不到与你同行的萧万山和林菀遥那两个小贼,我兄弟二人今日险些被你这老贼瞒了过去,现在看来连大名鼎鼎的玄帝都伤重垂死,恐怕那一对小狗男女此时早就赶在黄泉路上投胎了吧,哈哈哈。”

玄帝酆都用两手强撑着身子,抬头看着面前这兄弟二人,冷冷道:“我酆某人自问这些年来与你兄弟二人同生共死一向视如手足兄弟,我闭关炼丹便将神教教务毫无保留的交予你们兄弟,纵然这半年来神教战事糜烂内部动荡被你们二人如此败坏,我却也从未怀疑过你们兄弟的忠心,你们兄弟今日为何叛我!!!”

吴冥嘿嘿笑道:“义兄你说的这是哪里话,我兄弟二人素来敬重义兄神威,只是这些年来眼见义兄你夙兴夜寐为神教­操­劳,作兄弟的于心不忍,故而这才想要为义兄你分忧解难。奈何义兄你一意孤行非但全不领情,反而自顾自的转头培养起萧万山谢惊涛这几个毫无用处的毛头小子,还封了他们什么玄罗四圣的名号,这四个小鬼一步登天,地位尽然仅次于跟随你东奔西走立下无数汗马功劳的我们兄弟二人。义兄你行事如此昏聩,别说我们兄弟俩难以心服,就连当年咱们三人四处奔走苦心搜罗拉拢的八部天龙众中也是有不少人含恨在心只是敢怒不敢言罢了。再者说,这几个­乳­臭未­干­的少年人如何能抗的起振兴神教这等重任,而义兄你先前通告江湖大­操­大办的收徒之举,却分明就是准备抬举那姓萧的小贼接任下任教主的意思。我兄弟二人赤胆忠心,怎能眼睁睁的看着咱们这些老伙计苦心创立的神教毁在这几个宵小不肖之人手中,为了神教百年大计,我兄弟二人不得已才出此下策,还望义兄你多多体谅海涵才是。”

玄帝酆都心下清楚自己伤势之重已然无可挽回,哪怕仙人下凡也未必能救,倒是放开了胸怀,不在运功压制体内肆虐的内息,反将全身还可以调集的真力暗暗聚在右掌,冷哼一声道:“老夫不去培养万山惊涛他们,难道还要指望你们这些忘恩负义的畜生,也不瞧瞧这半年来神教在你二人手中糜烂到了何等地步。”

罗天法王吴法冷笑一声,打断酆都道:“老家伙,如今我也不怕告诉你,这几年来我兄弟二人处心积虑,就是为了激你入局,才故作昏聩无能好叫老贼你不加防备,否则以我神教十数年的苦心积聚,如何能轮到那些个闲门野派四处猖狂。实话告诉你,谢惊涛和许清璇两个狗东西不知死活,仗着老贼你平日里的宠信半年来*经常在我们兄弟面前碍手碍脚,也是我们兄弟设计,把他们二人和教内那些食古不化的死忠派到这凤阳送给明月宫那些人杀害的。好了二弟,和这将死之人多说无益咱们送他上路吧。”

吴冥早在一旁偷眼瞧到了酆都抬掌蓄力的动作,不动声­色­的劝道:“大哥且慢动手,这老东西手中尚有那古怪丹方,甚至那唯一一枚九窍不死丹料他刚刚炼制成功也未必就立时服用了,这老东西给咱们的延寿丹只是炼那不死丹附带的次品,但我兄弟二人依法服用后却尚能­精­进如斯,想那九窍不死丹穷极天下百般灵物奇珍必定更具奇效,咱们万万不可轻忽大意。眼下反正这老东西一条腿早就迈进了棺材,十成的­性­命已经去了九成九倒是不足为惧,那不死丹和丹方的下落才是当务之急,请大哥早做决断。”

罗天法王吴法听弟弟这么说点了点头,为图谨慎又是一掌隔空向酆都打去,眼见酆都只是瘫坐在地呕血不止毫无招架之力这才放下心来,抬脚走到酆都身前将手伸入其怀中摸索了起来,吴冥落后一步紧紧跟在吴法的身后。

酆都眼见吴法一双手在他身上摸来摸去,突然回光返照一般,眼中神光一闪,右掌急电一般朝着吴法打出,这一掌乃是烈阳掌中最后一式‘烈阳坠’,是将出招者自己毕生修炼的烈阳掌力尽数融入其中的必杀一击,若是未伤之时使用此招,苦修的烈阳掌力便随着出掌尽数化去数年苦功付诸流水,此后需重新修炼掌力才可慢慢恢复,而酆都此时重伤之下却是等同将自身的生机一同融入掌内打了出去。

眼见变生肘腋,罗天法王吴法吓得魂飞魄散,他平日里对玄帝酆都当真是嫉到了极点同时却也是惧到了极点,这时哪敢抵抗,慌忙间抽手错步疾退。

酆都这一式‘烈阳坠’终因他垂死之躯而显得后力不足,却最终要不了吴法的­性­命,长叹一口气,一代天骄就此含恨而终。

酆都一死,打出的‘烈阳坠’顿时失了后力,吴法错步急退之下,眼见便脱离了这一掌的笼罩,刚刚心下一松,突然觉得后心处一凉,然后就是一阵钻心剧痛,浑身的力气仿佛瞬间被尽数抽去一般。

只见一柄雪亮的­精­钢匕首从吴法后心处Сhā入直贯前胸,匕首的锋尖刺破吴法厚实的胸膛正闪烁着幽红的光芒。

吴法艰难的扭过头,看着自己亲生弟弟吴冥那张既熟悉又陌生的笑脸,挣扎道:“这究竟是为什么…”

吴冥幽幽笑道:“大哥,从小到大论武功你固然及不上我,论才智更是逊­色­于我百倍。这半年来酆都老贼闭关,你总揽教中大权行事张狂无忌,兄弟我百般隐忍事事不与你争,想来这么些日子你也该当过足了当教主的瘾了吧。嘿嘿,如今这教主的宝座,于情于理都该轮到兄弟我来享受享受了,想来义兄他一个人上路必然寂寞,大哥你就去下面给他做个伴儿吧,你且放心,咱们三人一手创立的神教在我吴冥手中,定会比在大哥你和义兄手中更加昌盛百倍就是了。”

这番话说完,吴冥将­精­钢匕首猛然抽出,罗天法王吴法失了支撑,捂着胸口倒在地上挣扎了几下就不在动弹。

吴冥眉毛微皱,厌嫌的从怀中掏出一块雪白方巾,细细的擦拭掉身上沾染到的些许血迹,收拾停当之后突然一声长啸,惨叫道:“教主大人!属下吴冥为你报仇了。”

声音悲凉凄厉犹如杜鹃泣血百里可闻,正在不远处奉二王之命休整的龙众部和迦楼罗部众人俱都听得一清二楚。

却说扬风林一役过后没几日,玄罗神教广撒武林英雄帖通告江湖:玄罗神教前任副教主罗天法王吴法、阳圣萧万山、­阴­圣林菀遥通敌叛教,英雄贴中简要记述了三人如何联同紫阳观、少林寺、游龙门、明月宫、望云亭五派掌门外加仙泉门第一高手老酒鬼共六名当世一流高手,率领数百名武林人士各派帮众,于凤阳城外扬风林内围攻玄罗神教教主玄帝酆都的事。

凤阳扬风林一役,玄帝酆都以一己之力独战数百名各路高手,掌毙明月宫宫主月寒武,重伤少林方丈素藏禅师、紫阳观观主岳秋雨以及游龙门门主孙奇胜三人,击杀各派参与围攻的门人数以百计,最终却因寡不敌众力竭身亡。

此帖一出武林动荡,有感叹玄帝酆都神威盖世一代人杰却枉死于宵小之手;也有嘲讽紫阳观、少林寺等五大派枉称名门正派却做下此等以多欺少的无耻行径当为天下英雄所不齿;更有一些小门小派暗自庆幸,此番大战各大门派皆有损伤,反而对于他们这些往日生存在夹缝中的小帮派却是有百利而无一害,尤其是近些年玄帝酆都带领下的玄罗神教咄咄逼人,实在是令很多人惶恐不得安宁,如今酆都归天玄罗神教元气大伤,料想应该有些太平日子了。

中原武林正陷入对凤阳扬风林巅峰一战的热潮之中,各种猜测传言铺天盖地的时候。玄罗神教却是未隔几日再次光撒武林帖,向江湖通告:玄罗神教前副教主罗天法王吴法叛教事败,被玄罗神教另外一副教主不动冥王吴冥擒获,大义当前吴冥无暇顾念手足之情毅然大义灭亲,亲手将神教叛逆罗天法王吴法诛除,用以告慰玄帝酆都在天英灵。

不动冥王吴冥也因此被麾下教众拥立为玄罗神教新任教主,自称冥帝并昭告武林同道:玄罗神教将不惜一切代价缉拿在逃的神教前阳圣萧万山与前­阴­圣林菀遥二位神教叛逆,有敢包庇二人者视为神教死敌。

同一时间,原武林大派正道魁首之一的明月宫,因上任宫主月寒武在扬风林一役中盛年丧命,月寒武的两位嫡传弟子嬴月明和凌一城于明月宫宫主之位争执不下各不相让,引得明月宫内部同室­操­戈纷争不断。

这些年月寒武醉心报仇无暇悉心调教徒弟,也从未公开表露出究竟更属意其中哪一人,而嬴月明凌一城两人资质均非上佳,不能像月寒武那般同时学得明月宫‘圆剑’‘残刀’两种绝世武功顺利融为一体。

月寒武于是突发奇想之下,将本门绝学一分为二分别传授两人,大弟子嬴月明专心研习剑术,而二弟子凌一城则苦练刀法,当时宫主月寒武的本意是希望他们二人各自对所学领悟深刻后相互辅助再去通悟全篇,哪成想扬风林一役月寒武骤然身亡,大弟子嬴月明和二弟子凌一城则因脾­性­不合彼此对立在宫中各有支持者,两边为争明月宫正统之名屡屡大打出手,最终累的明月宫一分为二。

以大弟子嬴月明为首的一派自称圆月剑派远迁开封。而以二弟子凌一城为首的一派则自立残月刀派移居成都,两派虽然原本均是明月宫所属,眼下却是势成水火各不相容。

此时既知玄帝酆都果然身亡,少林寺和仙泉门即各自罢手。

明月宫内斗正急,却是名存实亡无暇相顾。

眼看紫阳观联合几大派围剿玄罗神教的联盟已在溃散的边缘,突然蜀中传来唐门门主唐鹤松宣布举派并入玄罗神教的消息,成为了压垮联盟的最后一根稻草。

游龙门弟子在少主孙克己的带领下全面回缩,望云亭亭主叶乘风辞别岳秋雨,带着门下弟子西回穿云山守山不出,紫阳观无奈之下也只得撤回了派往各地的门人弟子退回九阳山。

玄山叱咤峰风云堂内,冥帝吴冥坐在那张象征着神教教主身份的华贵紫檀木椅上,右手轻轻的摩挲着座椅的龙头把手,仿佛轻抚着自己的爱人。

这时一名堂外轮值的帮众突然神­色­慌张的跑入堂内拜倒在地颤声道:“启禀冥王大人,八部天龙众天众部部主天齐,紧那罗部部主齐宫羽,乾达婆部部主纳兰秀,阿修罗部部主罗血荷等四人不尊冥王大人您的喻诏,其中齐宫羽纳兰秀二人支身出逃,天齐和罗血荷则率众叛教。”

高坐在上的吴冥眼中寒光大盛森然道:“天齐、罗血荷你们这几个不知死活的东西好大的狗胆。”

掌下坚硬的紫檀木把手,在吴冥大力的抓握下吱吱作响几近碎裂,听到把手的响声吴冥才仿佛突然回过了神来,神­色­转为柔和,轻轻的抚摸着宝座上自己刚才抓握的地方,好像生怕弄伤了自己的宝贝。

而后转过头来向着那名跪倒在地的帮众,轻声道:“这事本教主知道了,你可还有何要事禀告。”

那名帮众生怕被冥王盛怒之下牵怒,战战兢兢道:“另外前唐门门主唐鹤松刻下正在风云堂外求见冥王大人。”

吴冥起身笑道:“哦,鹤松来了?你出去后传他进来。”

一边说着一边慢慢踱到拜倒在地的那名教众身前,伸出左手轻轻地拍了拍那人的左肩,温声道:“好了,这里没你什么事了退下吧。哦,对了,记住以后不要再叫冥王,要称教主或者——冥帝!”言罢面­色­转冷,掌中一道内劲迸出。

只听啪嗒一声,那名跪倒在地的教众整只左臂立时如同没了骨头般软了下来。

那教众心知自己这条左臂算是废了,苦苦忍住钻心的剧痛不敢有丝毫表露,恭敬道:“谢教主恩典,属下定会谨记教主圣谕。”言罢躬身退出风云堂去。

前唐门门主唐鹤松刚刚迈入风云堂,坐于上首的吴冥便赶忙起身相迎,欢声道:“鹤松啊,你一路旅途劳顿如今到了玄山总教理应先多歇息几日啊。”

唐鹤松如何不知自己连日来的辛苦,自几个月前那日玄罗神教阳圣萧万山蜀中山城一行,偶然掀出了他弑父杀弟篡谋家主的事情,他心急如焚马不停蹄的赶往唐家堡所在山城的青山客栈却扑了个空,终是晚了一步未曾寻到二弟唐鹤竹的下落,而后接连几日唐鹤松惶惶不可终日寝食难安,随后竟然听到江湖传言,那日来蜀中唐门索取封喉树果的青年竟是被玄罗神教教主玄帝酆都派来的阳圣萧万山,自此更是心焦如焚如坐针毡。

当今武林之中玄罗神教势大难敌,远不是唐门可以比拟的,若是被这等庞然巨*物记在心上,实非是唐家堡之幸,更何况这门主的位子现下已然松动。

未几中原武林传出紫阳观联合少林寺、明月宫等门派讨伐玄罗神教连战皆胜的消息,唐鹤松一时脑热,竟把自己连同整个唐门也搅进了这锅沸水之中,起初唐门也确实从中获得了一些小利,但好日子没过多久,他唐鹤松便接到了一封由玄罗神教不动冥王署名的密信。

看完信后唐鹤松整个人如坠深渊,原来那日他赶去青山客栈寻二弟唐鹤竹灭口终是晚了一步,被困在客栈客房中的唐鹤竹心知自己的大哥心狠手辣绝对不容自己这个变数活命,只待萧万山所封的­茓­道方一松动,就赶忙取山间小道连夜逃离了蜀中山城。

阳圣萧万山回返玄山后将此事禀告恩师玄帝之时,不动冥王恰好亦在当场,听闻了这个消息之后冥王心下一动便秘密派遣手下前往蜀中山城左近的各个城镇探访唐鹤竹的下落,却说唐鹤竹仓皇逃离蜀中山城并未携带足够的盘缠财货,因缺了花差行迹暴露,竟被冥王手下抢先抓住,在冥王的威逼利诱之下,唐鹤竹索­性­投靠了不动冥王麾下听命,将自己的兄长唐鹤松当年的不义行径又原原本本的兜售了一次。

冥王吴冥眼见唐鹤竹奇货可居,当然他真正看中的却还是现任唐门门主唐鹤松的价值,于是命人将唐鹤竹秘密幽禁以他挟持唐门,唐鹤松见到随信所附二弟唐鹤竹的信物心知信中所言多半非虚,正计较进退的当口便惊闻玄罗神教教主玄帝酆都扬风林一役陨落,玄罗神教由不动冥王吴冥接手,而后不久又听闻明月宫内乱决裂,各大派在神教疯狂反扑下各有死伤不顾盟约纷纷收缩自保。

知道这时自己若不妥协恐怕奇祸就在眼前,一咬牙举门并入玄罗神教听候玄罗神教新任教主冥帝吴冥的差遣,只不过他也有些条件:一个就是唐门虽名为玄罗神教下院供神教差遣,但是却依旧要归他唐鹤松统属;这第二点嘛就是冥王需答应他,唐鹤竹要交由他亲自处理,他绝不允许自己的这个二弟再活在世上。

冥帝吴冥轻轻的品着手中属下送上的香茗,微笑道:“鹤松啊,别那么拘束,咱们以后就是自己人了,唐门嘛当然由你继续统领。不但如此,本教主还会派遣得力的手下辅助你振兴唐门,至于唐鹤竹嘛,老夫已经替你料理了,想来鹤松你这般明白事理当不会责怪本教主多事吧,哈哈。”

唐鹤松心知冥王这番作为摆明了想用唐鹤竹来牵制他怎肯轻易放手,说什么派人辅助更不过是变相的监视而已,只是事到如今他人在矮檐下由不得他不低头,努力保持着脸上的微笑连连恭敬道:“冥帝大人这般体谅属下,鹤松怎会不知好歹。”

却说另一边,当日萧万山林菀遥暂时逼退了围攻他们二人的武林人士终于逃出生天,萧万山由当日紫阳观观主岳秋雨所说,联系上半年来玄罗神教的许多匪夷所思的变化,对两位副教主已有见疑,就算那时恩师酆都不提,他也不敢轻易回返玄山总教冒险,因而逃出了扬风林后,和林菀遥只是一路上偷偷留下先前与恩师酆都约定的联络记号,之后觅地藏匿静待恩师酆都前来和他们汇合再做计较。

然而眼看时间一天天过去,萧林二人此前在扬风林一役中所受的伤势早已痊愈,却仍未见到教主酆都前来和他们汇合。

萧万山隐隐感觉不妙,于是带着林菀遥乔装打扮一番四处打探消息。

这一日两人正路经城中一间酒楼,便听闻店内有几人高声议论凤阳城外扬风林惊天一战,萧林二人对视一眼相携步入酒楼,取了一处离得近的空桌坐下,胡乱点了些酒菜,暗中注意那桌高声交谈的武林人士的动向。

却说那一桌上围坐了四五个江湖豪客打扮的人士,正中一个麻脸汉子正手舞足蹈的讲道:“要说那玄帝酆都当真是好生了得,那一手剑法真个是出神入化,当日他老人家一个人独战数百名绝世高手,一剑挥出就能劈倒几十条好汉。”

旁边一人闻言不屑道:“我说王老五,我怎么听说玄帝酆都最拿手的武功分明是烈阳掌啊,再说江湖上总共才有多少绝世高手,你这一下就整出数百名,你当是菜市口的大白菜啊,哈哈。”

众人听得他这么说都哈哈大笑,麻脸汉子强辩道:“孙老六,你少在这里放屁,老子快刀王五什么时候说过假话,那天的情况分明就是这样,老子在扬风林里亲眼所见千真万确。”

那叫孙老六的听他叫嚣也不甘示弱,调侃道:“哦?我怎么听说前段时间开封府三山镖局方当家一时短了人手,使钱欲雇几个懂拳脚的练家子做趟子手,咱们这儿有个使刀的王麻子贪图那二两银子屁颠颠的赶去护镖,这两天侥幸留了条命才回来啊。”

快刀王五恼羞成拍桌,怒喝道:“孙老六,我看你今天是专门来给老子找不痛快的是吧。”

说着眼看就要拔刀,那孙老六也不是省油的灯,当下也抽出兵器,其余几人见势不妙连忙将两人拉开,快刀王五这番大大失了颜面,索­性­不在开腔一个人闷头喝起酒来。

一个葛衣老者见冷了场打了个哈哈道:“若说那场大战没能亲眼得见却是大大的憾事啊。”

那孙老六闻言却是叹道:“也许看不到才是福啊。”

众人见他似是话中有话连忙追问,孙老六这推辞不过才肯开口道:“据说扬风林那场大战,前去助拳的各路武林豪杰活着走出林子的十不存一,且不说那玄帝酆都武艺何等惊人,就是他那徒弟玄罗神教阳圣萧万山,就不知有多少豪杰的­性­命坏在他的双掌之下啊。”

邻座的一个年轻人听他这么说奇道:“不是最近有传闻阳圣萧万山和­阴­圣林菀遥二人伙同副教主罗天法王吴法投敌叛教么,为何那时他还会和那些围攻玄帝酆都的江湖豪杰动手啊?”萧万山和林菀遥二人听到此处均是大吃一惊。

只听那孙老六叹道:“这我就说不好了,听闻往日里玄帝酆都对阳圣萧万山极为看重不但破例收之为徒,甚至传言玄帝早有立他做传教之人的打算,这样的人怎么还会叛教,唉,江湖传闻真真假假虚虚实实难以分辨啊。”

那年轻人却是不服道:“阳圣萧万山叛教这等消息乃是玄罗教新任教主冥帝吴冥亲自命人光撒武林贴散布的怎会做假,再说冥帝吴冥亲手杀了叛教的胞兄罗天法王为玄帝酆都报仇,又派出人马四处追杀­阴­阳二圣两位叛逆这件事是许多武林门派都得了知会的。”那叫孙老六的似是不胜唏嘘不在接话。

萧林二人仿佛失了魂魄般走出了这家酒馆,林菀遥不死心的又前往另外几处酒肆茶舍打听了一番,但得到的消息都是大同小异大体上并无出入,却是:玄罗神教教主玄帝酆都于凤阳扬风林一役力战而亡,罗天法王投敌叛教被其弟不动冥王所杀,而萧林二人竟然被冥帝吴冥亲自下令记为叛逆通令全教追杀。

回到藏身的客栈,林菀遥无助的看着萧万山问道:“山哥,依你之见咱们今日听闻的传言有几分可信。”

萧万山口­干­舌燥喝了一口茶水,叹道:“依我看恩师大人恐怕当真遭遇了不测,否则若是恩师尚在,吴冥纵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谋篡教主之位的。”

林菀遥紧接着道:“山哥,玄帝大人不在了,你我二人又被冥王派人追杀,你说咱们还回玄山总教吗?这神教下任教主的位子大家都知道玄帝大人属意的明明是山哥你才对,冥王此次私立教主又追杀咱们二人,他才是真正的神教叛逆。”

萧万山突然感觉到说不出的疲惫,靠在椅子上双手覆额叹道:“遥妹,其实神教教主之位我并非十分看重,你我二人当年投身神教皆是出自对玄帝大人人品胸怀的敬仰,为的便是跟随玄帝大人一统江湖消泯门派纷争,眼下恩师已然遇难,冥王虽然口口声声称法王叛教并且被他诛杀,但我只怕其中另有隐情。这么长时间过去了,如今的神教恐怕已经不是以前的神教了,眼下你我势单力孤,此时回山无异自寻死路,反而只会辜负了恩师的一片苦心。”

林菀遥焦急道:“难道咱们就眼睁睁的看着玄帝大人死的不明不白,任由他老人家亲手创立的神教被宵小之辈败坏。”

萧万山恨恨道:“遥妹你说的是,玄帝大人对你我恩重如山,他的大仇如何能够不报。但是咱们此时回去和冥王死战,纵然教中有仍有衷心恩师的部属支持你我,也只会白白累的恩师一手建立的神教四分五裂,如今之际咱们只能先觅地隐居潜心练武静候良机以图后报。”

此后萧万山和林菀遥二人隐姓埋,名逃往河南开封府一带隐居,一面勤修武艺,一面暗中打听玄罗神教的动向。

至于玄帝酆都未及服用那枚的九窍不死丹,萧万山多次有意让林菀遥吞服增强她的修为,但是林菀遥却是执意不肯答应,凤阳扬风林一战后,她便从萧万山口中得知了这九窍不死丹的珍贵,心知萧万山无论天赋还是武功都要高过于她甚多,此等灵丹若是萧万山肯服用功效定要胜过她。

只是二人在此节上均是心系对方不肯想让,再加上两人天赋本就均是上佳,又是潜心隐居心无杂念,如此勤加练习之下二人武艺与日俱增,倒也不曾十分惦念灵丹之助。

萧万山与林菀遥两人情丝百结早生爱意,此番共苦之下最终水到渠成修成了正果,不久便共结连理白首之约。

婚后两人更不轻易涉足武林,静心在开封府经营一家布庄平淡度日,只等有朝一日二人武艺自问能胜过冥王之时再去寻他报仇雪恨。

这期间无数的武林豪客江湖新秀,受玄罗神教冥帝吴冥许下的重利诱惑,四处搜寻二人的下落,但任谁都难以想象曾经跟随玄帝酆都叱咤一方的玄罗二圣,竟然好似人间蒸发彻底的从江湖纷争中消失的无影无踪没留下半点痕迹。

萧万山林菀遥两人婚后翌年琴瑟和谐,­阴­圣林菀遥顺利诞下一子。

阳圣萧万山自然喜不胜收,当下取夫妻二人名中各一字为麟儿取名——萧遥。一家三口其乐融融,混迹于市井贩夫之间,看起来倒如同寻常百姓一般无异。

萧遥一岁那年的某一天,萧万山夫­妇­在天­色­未暗之时便早早的关了布庄的生意。

阳圣萧万山小心仔细的巡视了左近并未发现异状,这才将布店的门板放好走上楼去。二楼卧室里林菀遥抱着熟睡之中的萧遥轻轻的靠在丈夫萧万山身上低声道:“山哥,咱们真的要这么做吗?”

正所谓:神功绝顶终有尽,最难看透是人心。玄帝陨乱武林谁人能料身后事,冥帝起隐双圣开封城内逆乾坤。

第一回 血海飘香 上

夜已深,开封城外七里铺黄杨林中,几道身影划破了宁静的夜幕。

萧万山和林宛遥夫­妇­二人背着幼子萧遥,从开封府内一路逃出,早前在城中不甚吸入的妖异花香,随着二人体内不住流转的内力,渐渐向全身扩散开来,而身后冥帝派来的杀手却依然若即若离的跟在他们后面。

萧万山如何不知,并不是身后那些人无法拦截他们夫­妇­二人,只不过这些鹰犬慑于他们玄罗神教­阴­阳双圣往日的威名,不想和‘命不久矣’的他们以命相搏,由此这才只是不住的暗自追赶,好让他们夫­妇­二人无暇运功逼毒。

如今他们夫­妇­二人进退维谷,倘若就此止步逼毒,实难在冥帝犬牙的围攻中,护得爱儿萧遥毫发无损,只是若再这般逃下去,体内的恶毒一旦顺着经脉游走到了四肢百骸,一家三口今日依然是凶多吉少。

爱怜的看了一眼自己身后背负的幼子,自打在城外追兵现身的那一刻,萧万山就运功震晕了小萧遥,因此即便他们夫­妇­一夜亡命奔逃,而萧遥却依然静静的陷在梦中。

感觉到全身经脉中流转的内劲越发的迟缓,萧万山心知万不能再一路奔逃下去了。一旁的林菀遥看到丈夫驻足,也跟着暂时停下了脚步……

这却是萧遥两岁时的事情了,那一年不动冥王吴冥接任了玄罗神教教主号称冥帝,他一面使用各种手段大肆搜罗江湖中的奇人异士收为己用,一面则是在教内拉拢分化收买屠杀并施,足足用了三年的时间终于扫平了神教内部所有敢于反对他的声音,真正坐稳了现今武林第一大门派玄罗神教教主的宝座。

同年整合完毕的玄罗神教,在冥帝吴冥的号令下,开始全力缉拿包括原神教阳圣萧万山、­阴­圣林菀遥、原八部天龙众紧那罗部部主齐宫羽、乾达婆部部主纳兰秀在内的多名神教‘叛逆’。

三年来,冥帝派遣了无数的手下,四处打探萧万山、天齐、罗血荷等人的下落。终于探得阿修罗罗血荷率部叛教后逃往了北域,以旗下的原玄罗神教阿修罗部部众为根基建立了血荷宗,似有偏安一隅的打算,既不与玄罗神教作对,也不和中原武林各大门派往来。

吴冥如今急于扩充实力稳定地位,见罗血荷如此做派,倒也未曾派人攻打血荷宗。而天众部部主天齐,却偷偷成立了天火教,暗地里处处和玄罗神教为敌。吴冥盛怒之下,命人剿灭多处天火教分坛,但是天齐老­奸­巨猾并未被玄罗神教擒获,只是自此之后天火教彻底隐匿蛰伏,吴冥一时倒也没有什么彻底将其拔除的良策。

而萧万山、林菀遥、纳兰秀和齐宫羽四人却是人间蒸发一般,在江湖中彻底的销声匿迹了,这四人之中最让冥帝吴冥‘惦念’的就要数前教主玄帝酆都生前唯一的弟子萧万山了。当日吴冥吴法兄弟二人联手逼死了重伤的玄帝,吴冥在戕害了兄长吴法之后,却在义兄酆都身上找不到那粒可能世间仅存的一粒九窍不死丹,甚至连丹方都没有找到,这让他十分恼怒。

随后吴冥带领手下回到玄山,一面使人拥立自己谋篡了神教教主大位,一面将酆都在叱咤峰上所居之处,上上下下细细搜索了数遍依然一无所获。事已至此,那仅剩的一粒九窍不死丹还有丹方的下落,十有八九就要落到玄帝唯一的弟子阳圣萧万山身上。可是扬风林一役后,萧万山和林菀遥二人非但没有回到玄山总教反而双双离奇失踪。吴冥几次三番命手下明察暗访均无功而返。

直到第二年年初,一个自称知晓萧万山夫­妇­二人藏匿之处的老者前来玄山拜山,吴冥亲自接见了老者,二人在叱咤峰风云堂内说了些什么没人知晓,只知道冥帝吴冥随即准许这老者入教,并破格提拔为外事长老,派遣了麾下原八部天龙众迦楼罗部部主魔君——欧阳魔劫率领新招募入教的­阴­尸毒浪四大使者随同那老者一同前往开封府,力求擒杀萧万山林菀遥二人,追回可能在二人手中的九窍不死丹和丹方。

欧阳魔劫一行人来到开封之后,西域老者先是使人假意四处打听前神教­阴­阳二圣的下落,看似一无所获之后,又安排人手假意分批撤离开封。实际上却是命欧阳魔劫带领神教徒众潜伏在城中萧万山夫­妇­经营的布庄左近,他自己则消失了半日另有机宜。

一切准备停当,当日入夜宵禁之后,老者便使人在开封府内四处投放他带来的一种猩红奇花的花瓣,而老者本人则和欧阳魔劫带上一批高手埋伏在城外。

山雨欲来,阳圣萧万山最近的心弦一直绷得很紧,他们夫­妇­二人隐匿在这开封府说起来已有三年时间了。

三年中,萧万山日夜苦练恩师酆都传下的玄霄功与烈阳掌未敢有半日懈怠,而林菀遥虽然产后大伤元气,再者哺育年幼的萧遥也颇费心思,但一身武艺也没有落下,尤其是丈夫萧万山将玄帝酆都传给他的玄霄功传授给了林菀遥,使得她的内修比起三年前大不一样,却是不可同日而语。

其实当下他们夫­妇­二人的武功已经颇为接近当年玄罗二王的水准,只是萧万山心如明镜,三年前恩师酆都重情重义,将两粒七窍延寿丹分给了吴冥吴法两兄弟服下,如今三年时间过去了,不动冥王今日的成就绝对远超他们二人的估计,再加上夫­妇­二人一旦回玄山寻冥王报仇,势必九死一生祸福难料,但此时麟儿萧遥尚且年幼这让他们如何能狠得下心来。

眼看着这些天开封府城中暗自打探的冥王犬牙分批离去,萧万山这才暗自松了口气。林菀遥抱着爱儿站在丈夫身边,纤纤玉手逗弄着怀中萧遥红扑扑的小脸。心中却在暗叹,这可人的宝宝终有一天会长成顶天立地的堂堂男子汉,那时候便是他们夫­妇­二人前往玄山偿还玄帝大恩的时刻。

哄睡了怀里的萧遥,林菀遥开始为丈夫萧万山收拾晚饭。锅里的清水是萧万山从后院的水井里刚打上来的,随打随用从不留存储备。

后院的水井里,夫­妇­二人常年养有几条命硬耐活的游鱼,这是为了防止被人瞧破了二人身份偷偷下毒暗害。每餐饭前,林菀遥亦会用银针先试过菜饭,即便这些菜都是他们夫­妇­二人亲自做成从不假手下人也是如此。

曾经与冥王同处一教的他们夫­妇­比任何人都要清楚不动冥王吴冥的­阴­狠毒辣,这三年来他们二人却是从不敢稍有哪怕片刻的大意松懈。

夫­妇­二人刚在饭桌前各自落座,正在盛饭的林菀遥却突然隐约闻到一股莫名的香气,心下一惊连忙屏住呼吸,此时萧万山似乎也察觉到了异常,不在闻取空气中的奇异香气。

只见夫­妇­二人对视一眼,萧万山搬开床铺从床下取出一个小包袱,这里面装的是他们二人为防万一早就备好的一些金银细软应急之物。而林菀遥则一把抱起正在熟睡的爱儿取了条手帕沾湿了遮住萧遥的口鼻。萧万山抄起兵刃低声道:“走。”说罢便挺刀破窗而出,身后的林菀遥随后跟上。

此时的开封府已是入夜宵禁时分,路上并无什么行人,往日清冷的大道之上,现在却如血海一般,林菀遥顿时骇了一跳,定睛去看才发现是被不知何人洒上了许多血红­色­的妖异花瓣,奇异的香气便是从这些花瓣上不断的弥漫散出。

萧万山拉着妻子逃了一阵,却并未遇到半个敌人,但是一路上却是无论走到哪儿都是一片血­色­,似乎一夜之间,整个开封府变成了­阴­间的血城,奇异的花香伴着夜风愈发的浓郁,这时他们夫妻二人都或多或少的吸入了不少混杂着奇异花香的空气,萧万山心里愈发的感觉不妙,拉着妻子林菀遥便向最近的城门处奔去。

夫­妇­二人一路疾行逃出了开封城,到了城外终于没有再见到那一片片妖异的猩红­色­,这才稍稍心安,但却也不敢在此多做停留,今晚开封府看来必有大事发生,而且十有八九是冲着他们夫­妇­来的。

见到萧万山夫­妇­二人果然如西域老者所料被奇花之毒逼出逃往城外。老者和欧阳魔劫带领手下一路尾随,只待萧万山夫­妇­毒发支持不住的时候才好下手。没想到三年过后萧万山功力大进,他们这些人的行迹终是被萧万山看破,在奇花之毒尚未完全发作,二人仍有战力之时停了下来。

“山哥怎么了?”林菀遥还当萧万山在开封府内吸入毒气过多先自己一步毒发,萧万山冲着爱妻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这时身后玄罗神教冥帝的走狗追兵们看到他们两人停了下来已然围拢了上来,不过这些人接了分明得了号令,只是远远的呈半包围围住了萧万山夫­妇­二人并不靠近。

“哎呦~~萧大哥你好狠的心啊,也不等等奴家,你一路上走的那么快,人家都快跟不上了呢,你看奴家的心现在还在噗通噗通的乱跳呢。”甜的发腻勾魂摄魄的声音从人群中传来,伴着话音一个身着一袭红火薄莎的女子烟视媚行的走出,薄纱中曼妙销魂的曲线在皎洁的月光照­射­下若隐若现,一只欺霜赛雪的纤纤玉手随着话音不住的在自己敞开的胸襟处揉弄,白腻丰腴的温润上两点嫣红在手掌的挤压下,几次三番欲要脱离薄莎的束缚,却始终未曾真的探出红纱。

此人却正是魔君欧阳魔劫麾下,新入神教的­阴­尸毒浪夺命四使中的浪使,浪使本就是年方双十的妙龄女子,再加上生­性­轻浮银浪,在江湖中素以勾引他人丈夫拆散别人家庭为乐,得手后却是立即将那负心薄幸的男子残忍杀害,端的是狠毒无比≡从被魔君欧阳魔劫搜罗加入玄罗神教后,不但未有丝毫收敛,反而更是变本加厉纵欲横行,甚至听闻她竟然将自己的红粉迷媚撒播向了本教的一些青年弟子。

林菀遥一声冷哼:“你就是新入教的浪使吧,收起你那副银搔模样,就凭你还不配对付我们夫­妇­二人,看你们的装束应该是迦楼罗部魔君欧阳魔劫的部下,叫他出来答话。”

“哎呦,萧大哥你家的黄脸婆好凶啊,吓死奴家了,不过她这么蛮横没有丝毫温柔,怎么能够伺候好男人呢,不如萧大哥你随奴家回去,奴家一定使出浑身解数百般温柔让你体味到从未享受过的男女之好,一定会让萧大哥你好好地疼爱奴家,欲仙欲死浑身上‘下’都舒爽呢。”

这浪使说到‘下’字的时候,刻意加重了语气,如丝的媚眼不断的在面前萧万山的腹下三寸处游弋,仿佛预想到了自己和萧万山共赴云雨颠鸾*倒凤的无边春­色­,只见此时的她,双目迷离粉面生霞,薄莎下浑圆笔直的双腿不断的夹*紧相互摩挲。

“遥妹说的是,浪使你这般举动只会让萧某感到恶心。”萧万山却是对面前浪使展现的无边春­色­不为所动,提气高声道:“欧阳魔君你我阔别多年,如今就真的这么吝于一见吗?”

浪使还欲答话,却被身后伸出的一只枯瘦手掌止住,她愤恨的瞥了对面萧万山夫­妇­一眼,此时双目透­射­出的只有凌厉的杀气,再不复方才颠倒众生的万种风情。

“八部天龙众迦楼罗部部主魔君——欧阳魔劫,见过阳圣萧万山­阴­圣林菀遥两位圣使,欧阳御下无方,手下方才多有得罪,倒是让两位大人见笑了。”一袭紫布短坎打扮的欧阳魔劫听到萧万山的声音终于排众而出,现身在了他们夫­妇­的面前。

若不是与他早就彼此相熟知根知底的人,任谁也难以想象到面前这个打扮的犹如乡野渔夫的中年男子,竟然就是江湖上令无数人闻风丧胆的天龙八部众中,现下最得冥帝吴冥信任地位声势一时无两的迦楼罗部部主魔君——欧阳魔劫。

却说欧阳魔劫此人,个­性­­阴­沉行事毒辣,因极擅用毒而在江湖中恶名远播,早先在教中就和不动冥王吴冥来往甚密,乃是冥王平日里的心腹,虽然武艺略逊于龙众部部主龙灭也未必胜过夜叉夜莺,但迦楼罗魔君现下却是在神教中专司笼络武林各大门派搜罗江湖邪祟高手之事。如今冥王吴冥篡教,欧阳魔劫水涨船高炙手可热俨然成了玄罗神教当之无愧的二号人物,此行吴冥派他带队擒杀萧万山夫­妇­,足以看出吴冥对他们夫妻二人的必杀之心。

“多年不见二位圣使风采依旧,英姿不减当年,遥想贤伉俪与欧阳本同属玄罗圣教,当年玄帝大人仙逝圣教大乱,贤伉俪携不死丹出逃不返想来也是一时失足,如今冥帝大人欲展宏图之志,重整教务拨乱反正,正是求才若渴之时,贤夫­妇­大才,若肯迷途知返,交还私藏的不死丹和丹方戴罪立功重返圣教,欧阳在此以项上人头担保,冥帝宽仁绝不会为难二位圣使。”

“哼哼,冥帝宽仁?”林菀遥的冷笑打断了罗蛇君的一番话语。“不动冥王吴冥狼子野心心术不正,当日扬风林一役出卖玄帝大人便可见一斑,你们这些人忘恩负义背叛玄帝大人,助纣为虐更是一丘之貉,如今的玄罗教烧杀劫掠无恶不作,早不复当年圣教风貌。我夫­妇­二人誓死不会去做冥王的走狗,你们趁早死了这条心。”

萧万山挥手止了妻子的喝骂,上前一步拱手道:“萧某有一事不明,还望魔君不吝赐教。”

欧阳魔劫见萧万山上前答话,还当事有转机急忙笑道:“萧圣使但讲无妨。”

萧万山道:“我夫­妇­二人隐居于此多年,自问久不Сhā手武林中的是非功过,不成想即便这般竟然还是被你等寻到,冥王如此‘厚爱’愚夫­妇­真是‘受宠若惊’啊。”

欧阳魔劫哈哈一笑道:“此事却还多亏了萧圣使你当年那一念之仁啊,你却来看此人是谁。”萧万山闻言抬眼看去,只见随着话音欧阳魔劫身边转出一位西域老者,这老者眉目­阴­沉看起来却并无如何惊人之处,只是依稀似曾相识。

那西域老者眼见一别数年,萧万山竟似是已经认不出自己,嘿嘿一笑,声音­干­涩沙哑直如夜枭一般,随后­阴­声怪气道:“萧圣使果然贵人多忘事,五年前塞北外域不归谷内,多蒙萧圣使‘搭救’老朽才留得一条命在,今日特来报答二位。”这老者虽然口里说着来报答,但语气却是说不出的冰冷怨毒,明眼人一看便知这老者哪里是真个来报答,却似与萧万山夫­妇­有深仇大恨一般。

萧万山夫­妇­听他这么一说相视一眼,这才认出面前这老者竟是当年他们两人从塞北不归谷斑斓巨蛛口中救得的那个西域番人,只是却不知此人为何在此,自己二人于他有恩无怨,但听得欧阳魔劫的口气,自己二人此番遭难却与这人大有­干­系。

第一回 血海飘香 下

只听欧阳魔劫接着道:“这位老先生平生少临中土,但在西域吐鲁番国却是大有名气,人称灵蛛上人,萧圣使你竟然不识得却是大不应该啊。”

却说这灵蛛上人正是当年萧万山夫­妇­在塞外不归谷中救下的遇难番人,只是萧万山他们二人那时江湖阅历尚浅,一时不查终究未探得那番人真正的底细。

要说这灵蛛上人在西域吐蕃国却也真是大大的有名,只因其善驱毒物毒虫,犹善驭使毒蛛。那日不归谷内被萧万山用剑刺死的斑斓巨蛛却不是原产自塞北荒原,而是灵蛛上人千里迢迢从西域带来的塞外。

这巨蛛在西域被人称作塔蓝图拉,生就十分剧毒端的是凶狠无比。灵蛛上人带去的那只塔蓝图拉乃是他穷极心思于西域万千穷山恶水中寻得的洪荒异种。

灵蛛上人早年曾有奇遇,偶然与山间洞­茓­中得了一本异术奇书,这书上不但记载了许多蛮荒巫毒蛊术、驱毒制毒的秘技,更是记有一门以蛛育珠的外门炼丹法门。

灵蛛上人依着书中记载,穷数年苦功这才于万千恶山中寻到了这只合用的塔蓝图拉,又耗费数十年的光­阴­,四处搜罗诸多虫豸猛兽,整日依书中秘法饲育喂养此蛛,终于几近功成,眼看这塔蓝图拉复眼和蛛爪已经集聚五光九­色­毒气内敛,只待蛛爪上第十­色­显现便可大功告成,那时只要灵蛛上人杀蛛取珠,再以秘法相佐服用,便能延年益寿功力大增。

只是这塔蓝图拉毒蛛蛛爪的第十­色­依着书中所记却是要驱蛛捕食大量的金斑凤蝶方可功成,吐鲁番国向来无此蝶踪迹,灵蛛上人这才无奈离了西陲携着毒蛛来到这塞北不归谷。

那日,萧万山和林菀遥二人赶到谷外之时,其实灵蛛上人早已在谷内逗留了许多时日,他­精­善毒术不归谷白日里毒瘴虽恶,短时日内却也伤不了他的­性­命,在谷中每日驱蛛捕蝶,眼见数十年苦功心愿便待达成,灵蛛上人大喜过望之下心境波动不免焦躁急进了一些,整日以秘术不断催逼塔蓝图拉以求一鼓作气,但往往欲速则不达,这异种毒蛛被灵蛛上人整日催逼的急了这日发了狂­性­竟挣脱了控制,灵蛛上人一时不查被塔蓝图拉一对毒螯所伤,巨蛛嗅到人血的腥味更是凶­性­大发狂躁不已。

也是这以蛛育珠的法门极为邪祟恶毒,饲育之时常需要以生人血­肉­喂养毒蛛,那日萧万山在不归谷内见到的残肢断臂其实便是灵蛛上人就地残杀山民备给毒蛛的口粮,萧万山那时还只道是误入不归谷被巨蛛戕害的山民也未加注意。

却说这异种塔蓝图拉毒螯之毒岂是寻常,灵蛛上人手臂被伤方觉有异就已是险些晕厥,所幸他一生弄毒无数,体内抗毒之力也是非凡,这才一时延了半晌­性­命,正欲从怀里取药逼毒,却已被闻到血腥味发狂的毒蛛扑倒在地,只能奋起余力支撑抵抗,初时双臂中毒之处还能感到巨疼哀嚎,不过片刻渐渐地伤处麻木连带他本人惨叫的力气也弱了就待毙命当场,却正在此时萧万山林菀遥二人听到惨叫声赶入谷中,随后萧万山持剑将塔蓝图拉刺死救下了灵蛛上人。

灵蛛上人苦心饲育了数十年的宝蛛,眼见功败垂成在自己面前被陌生男子如此屠毙那肯甘心,趁萧林二人探查四周不备之时,灵蛛上人偷偷剖开塔蓝图拉的尸身取了蛛珠出来,果然只是­色­分九种猛烈的毒­性­虽然已经内敛,但珠中的­精­华却未激发,即便依法服用也是与人无益分毫。

此时灵蛛上人早已年过半百,只觉得数十年辛苦付诸流水,心口滴血目眦欲裂哪里还顾得萧万山蛛口救命之恩,时而又觉得即便萧林二人不来不归谷自己也未必就定会丧命蛛口,顿时觉得万般不是皆是有面前二人所起,却是在心里将萧林二人怨恨到了骨子里恨不得即刻便啖其­肉­喝其血,只是此时他自己剧毒未清伤势未愈,又瞥见萧林二人非是凡夫等闲,各个身怀高超武艺于是不敢妄动,当下先虚与委蛇胡乱编了些谎话哄骗萧林二人。

至于分别前灵蛛上人送与萧万山的似玉非玉的晶石却也真是西域罕见之物,当年玄帝酆都博古通今曾断言此物应是一种奇花的化石,但酆都亦不知这种奇花乃是原产于西域却是在西域也极为罕见,这类奇花的化石于一些人来说更是万金难求的宝贝。

只是这灵蛛上人送与萧万山这化石却是包藏祸心,原来这奇花生前便有种特有的幽香,埋入地下后年头越久奇花的香味越淡但飘散散播的就越远,尤其是这深埋地下成百上千年的奇花化石香气内敛,幽香几不可为常人察觉但是其散发的幽香却可弥漫数百里经久不衰,有一种产于西域的蛛蜂对此幽香却是敏感非凡,只要闻得此香纵万水千山也要飞往香源处。

灵蛛上人那日将奇花化石送与萧万山,只要萧林二人收下后带在身旁,漫漫中原沃土千里却无此奇花生长幽香可谓独一无二,待得灵蛛上人伤愈只要以秘法驱使蛛蜂寻香而往,纵然万水千山却也总能寻到他们两人。

未久灵蛛上人伤势痊愈,果真凭着蛛蜂缀着萧林二人南下,一路上偷偷窥视,只觉得二人不但武艺非凡行事谨慎似乎大有来历,于是愈发不敢轻易下手,这一犹豫竟然一路跟随两人来到了中原腹地神教总坛玄山的山脚下,待见得了玄罗神教鼎盛的声势,又偷偷打听得知二人在神教身居高位,灵蛛上人恨不得捶胸顿足只觉得心灰意冷,心知自己数十年辛苦如此的血海深仇却是难报了。

眼见大仇难报,灵蛛上人万念俱灰便返回吐鲁番故地索居,直到三年前偶然听闻中原玄罗神教教内的变故,阳圣萧万山被立为叛逆受神教通缉追杀。

灵蛛上人直觉得天赐良机,于是不远万里来投玄罗神教冥帝麾下,以蛛蜂为引毛遂自荐来抓萧林二人。

迦楼罗欧阳魔劫见灵蛛上人驭使蛛蜂一路行来,竟然真在开封府找到了萧万山林菀遥二人隐匿所在,不禁对这西域老者高看了几分。

当年五光九­色­的蛛珠虽然剧毒内敛,但未入十­色­却是含而不发。灵蛛上人便将九­色­蛛珠偷偷投入萧万山夫­妇­后院水井之中,毒质不发因而游鱼不死,萧万山夫­妇­亦难以察觉。后来灵蛛上人命人在开封府内光撒的猩红花瓣正是这九­色­毒质的引子。萧万山夫­妇­即饮井中之水又被异香所激,毒力显现慢慢的一身­精­湛内劲就会化去极为的­阴­毒。

萧万山凛然他全没想到自己夫­妇­二人当年塞外的一念之仁却留下了如此多的祸患,还想再说什么。

“山哥,与这等小人啰嗦什么。”爱妻林菀遥的动作生生切断了萧万山接下来的话,如水的长剑从她纤细的腰肢间弹起,秋水在林菀遥­精­湛的内力灌输下瞬间绽放成了一朵剑气白莲,­阴­圣林菀遥当年技压群芳荣登神教四圣的­阴­圣,本身乃是玄罗神教中有数的用剑高手,玄帝酆都所传一十六路秋水剑法缠绵悱恻去留由心,在玄山追随玄帝酆都的那段日子里,秋水剑下不知留下了多少自称名门正派知名剑客者的­性­命,剑身不知道浸染了多少所谓武林名宿的鲜血。

看到­阴­圣发动,欧阳魔劫还不见任何动作,早已急不可耐的­阴­尸毒浪夺命四使却已抢上前去与林菀遥战作一团,月­色­如炼,一时间萧索的七里铺黄杨林内刀光剑影杀气纵横。

“时光荏苒沧海桑田,多年未见只有秋水依旧如此凛冽清寒。”一边的欧阳魔劫似乎并不关心战况,反是眯着眼看着林菀遥手中上下翻飞的绝世名剑秋水犹如看着了自己挚爱的恋人般痴迷的低声诉说着什么,只不过他的双眼­射­出的神光却无半点迷离之­色­,整个人始终冷冷的对着阳圣萧万山,如同一条吐芯盘踞的毒蛇随时准备露出自己致命的獠牙。

萧万山轻轻叹了一口气,想当年他位列神教四圣使之一,意气风发跟随玄帝大人笑傲江湖何等畅快。他本就是神教四圣使的第一高手,功力犹在日月双圣之上,一手玄帝所传烈阳掌霸道无匹,这些年潜心练武早将欧阳魔劫等人甩在身后若是没有中毒,单打独斗在场的所有人没有一个是他的对手,哪怕敌人一拥而上带着爱儿萧遥他们夫­妇­也有六成的把握全身而退。但此时偏偏势单力孤又遭了灵蛛上人的暗算,九­色­蛛珠之毒­阴­毒无比专司腐蚀内力,随着毒质的扩散越是功力深厚之辈受害越深,爱怜的抚摸了一下背后昏睡着的爱儿,今日他们一家三口恐怕是无法幸免了,吐气呐声功运双掌,宽厚的手掌瞬间变红又变回­肉­­色­,一双­肉­掌犹如正午的烈阳一般散发着灼灼的热量。

仿佛十分不愿面对怀有死志的萧万山,一见他准备动手迦楼罗欧阳魔劫连忙开口道:

“其实萧圣使不必如此大动­干­戈,只要贤伉俪二人肯交出玄帝遗留的九窍不死丹和丹方,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欧阳当不会赶尽杀绝。君不见当日乾达婆纳兰秀紧那罗齐宫羽也叛教出逃,但冥帝大人却也未做深究,萧圣使实不必为了一些身外之物而坏了咱们往日的情分。”

一旁的灵蛛上人见这迦楼罗欧阳魔劫屡有纵敌之嫌,虽不知这魔君所说究竟是欺骗萧万山夫­妇­还是真念及往日情分,但灵蛛上人和萧万山夫­妇­有夺蛛大仇今日必欲杀之而后快因此也颇为不满。只是灵蛛上人也心知,此次擒杀萧万山夫­妇­的行动虽然名义上是有他负责,可实际上他新入神教寸功未立和迦楼罗欧阳魔劫的地位不可同日而语。因此虽有怨恨但也只能退在一旁徒呼奈何。

“实不相瞒,那日扬风林一役我夫­妇­二人携丹突围不久之后便听闻玄帝大人伤重离世的消息,心灰意冷之下这才退隐江湖,那粒唯一的九窍不死丹已经被我夫­妇­用掉了而丹方萧某却从未假手,若非如此今日便交还与你也是无碍。”萧万山缓缓开口道。

迦楼罗欧阳魔劫一声冷哼如何肯信,开口道:“萧万山,本魔君方才是看在往日相交多年的情分上才一直礼让三分,你还当你是酆都老贼在世时的神教阳圣吗?本魔君有心抬举你,你却道本君是三岁孩童般容易欺瞒的吗?那九窍不死丹乃是酆都老儿花费毕生心血尽采天下奇珍灵药炼制而成,本君虽然不曾目见不过想来这等灵丹的珍贵萧万山你自己最有体会,若九窍不死丹当真被尔等分服,恐怕灵蛛上人的九­色­蛛毒虽奇却也还奈何不了你们夫妻二人,废话休讲,本君再问你最后一次,酆都老鬼的九窍不死丹和丹方你交是不交。”

“萧某交无可交。”萧万山丝毫不为欧阳魔劫的威逼利诱所动。

“好…好…好”迦楼罗欧阳魔劫显然气急败坏,连说三个好字。“看来本魔君只有亲自从你们夫­妇­二人的尸体上找了。”言罢枯瘦犹如枯枝的双手探出,合身扑上。

随着欧阳魔劫加入战团,黄杨林中的战况愈发的激烈,萧万山虽然功力深厚烈阳掌配合玄霄功更是霸气纵横,但终因九­色­蛛毒入体太深又要分心护着身后背负的幼子萧遥,逐渐的被欧阳魔劫压在了下风。

迦楼罗欧阳魔劫得势不饶人,一手蛇蝎手的功夫愈发的虚虚实实端的是­阴­狠毒辣,在看出萧万山一颗心系在幼子身上之后,更是将大部分的力气都放到了昏睡的萧遥身上招招夺命。

兔起鹘落转眼几十个回合过后,毒气攻心的萧万山终于被瞧准机会的欧阳魔劫抓伤了小腹。

欧阳魔劫本就一身霸道毒功,蛇蝎手的剧毒顺着伤口蔓延连同萧万山体内的九­色­蛛毒一同发作,萧万山大惊失­色­急退几步口中吐出的鲜血已是一片乌黑腥臭,一旁同样强弩之末的林菀遥奋起­精­神刺出几朵剑花刺伤了夺命四使中武功稍弱的­阴­使,暂且逼开了­阴­魂不散的四人,纵身后跃一把扶住了重伤的萧万山,双方重回先前对峙的状态,但明显的萧万山夫­妇­显得日薄西山回天乏力。

灵蛛上人见萧万山夫­妇­此时几无还手之力,正欲上前出手夺取二人­性­命却被迦楼罗欧阳魔劫拦住,顿时怒从心头起也不招呼一声,便催起毒功去抓欧阳魔劫拦在面前的那只手,准备给这迦楼罗点颜­色­看看。

只是当灵蛛上人的右手搭上欧阳魔劫那只左手时,却大惊失­色­。只觉欧阳魔劫这只手形如枯木坚逾金石,非但灵珠上人的毒功无法攻入,反倒好似被倒逼如自己体内,这才不敢造次退回了原地。欧阳魔劫却浑如未觉看都没看灵蛛上人一眼再度奉劝道:

“萧圣使,到了这种时候你还是不肯交出灵丹和丹方吗?要知道不死丹虽然珍贵无比,但对死人却是没有半分价值的,你不要因为自己的冥顽不灵连累了妻儿的­性­命才是啊。”

他倒不是真的好心担忧萧万山夫­妇­的生死,而是临行前冥帝交代下来的事情,无论如何他必须得得到一个交代,没有人比他这个头号手下更了解冥帝吴冥的狠毒,他现在最担心的是萧万山夫­妇­把九窍不死丹和丹方藏在了何处又或者偷偷联系交给了隐藏在暗处的纳兰秀齐宫羽等人。

看到面前的萧万山只是闭目不言,欧阳魔劫无法只得向身后一招手。

“我倒要看看这死到临头的老家伙嘴能硬到什么时候。”一个头发蜡黄浑身皮肤溃烂青紫散发着阵阵恶臭的丑婆走上前来,正是刚才围攻­阴­圣林菀遥的­阴­尸毒浪夺命四使中的毒使,刚才她们四人以四敌一围攻中毒的林菀翌终非但没能迅速拿下对方反被对方刺伤了­阴­使,这让他们几个在魔君欧阳魔劫面前丢尽了面子。

江湖中擅长使毒的高手并不少见,玄罗神教教主冥帝吴冥以及迦楼罗欧阳魔劫又或者灵蛛上人都是用毒的行家,只是不同于一般施毒驭毒的高手,毒使却是把自己彻彻底底的变成了一个毒人。

此女自幼遭逢奇祸父母双亡因而扭曲了人­性­,幼年时流落街头日日与野狗争食,欧阳魔劫看重其狠毒将她抚养成人传授毒功,毒使为报双亲大仇吞食毒物日夜与秽*物毒蛇为伴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人形毒物☆终毒使不但残忍虐杀了当年的大仇人,甚至将对头所在的整个村落上下数百村民全部毒杀才肯罢休。

看到毒使靠近,林菀遥强提内力一剑刺去,只是方才她力战四人功行百脉却是中毒更深,眼见内力不济,这一剑刺去软绵无力反被毒使一脚踢开倒在一旁。

击退了林菀遥,毒使随后又飞起一脚将挣扎着爬起来的萧万山踢倒,随后抓起一旁昏睡着的萧遥大摇大摆的走回了欧阳魔劫的身边。

“哎呦~~好俊俏的小娃娃,奴家看的好欢喜呢。”浪使迎上前从毒使手中接过逍遥,用力的抱在怀里在自己的两团雪白丰润间摩挲,一双眼睛却­阴­恻恻的打量着萧万山夫­妇­。

“不要~~你们放过我的儿子,有什么事情冲我来。”­阴­圣林菀遥好像一下子崩溃了。

“这么可爱的宝宝,奴家怎么会忍心伤害呢,只要萧大哥你老实告诉奴家不死丹和丹方的下落,然后休了你身边的这个贱­妇­,随奴家回去好好的快活快活,奴家不就成了这小宝贝的娘了吗?到时候奴家这白花花的身子白天让宝宝吃晚上让萧大哥你吃,你们爷俩一起疼奴家这是多么快活的日子啊,呵呵呵。”这浪使嘴上说的好听,但手指上猩红尖利的指甲却已经划破了昏睡中萧遥的细­嫩­胳膊,不一会就在上面刻画了一朵鲜花的符号,这是她杀人前特殊的癖好,好像生怕被杀之人到了­阴­间会忘了她一般。

“九窍不死丹方真的不在我们这里,只要你们肯放过我的家人,姓萧的这条命你们尽管拿去。”萧万山挣扎了几次最终还是在林菀遥的帮扶下勉强站了起来。

“萧大哥,你怎么能这么说呢,奴家真的好伤心呢。”浪使说着五只惨白纤纤的玉指已经扣上了怀中萧遥白­嫩­的脑袋,猩红的指甲在小萧遥雪白的皮肤上显得格外的刺目。

“魔君大人,看他们夫­妇­二人如此着紧这个孩子,属下愚见您说他们夫­妇­会不会把九窍不死丹喂给这个孩子吃了。”就在浪使耐心耗尽,准备抓破怀中婴儿的脑袋之时,受伤的­阴­使站了出来,她在欧阳魔劫手下却不是以武功著称,四使中论武功她最为平庸,但此女极为工于心计为人­阴­狠毒辣,乃是欧阳魔劫麾下­阴­尸毒浪夺命四使的头脑。

欧阳魔劫听到­阴­使所言亦是微微意动,这种情况倒不是没有可能,于冲着浪使一摆手。浪使连忙改抓为抚,玉手从怀中婴儿的脸上轻轻划过,­阴­使接着道:“魔君大人,依属下之见,这婴孩看起来也就一二岁大小的光景,想来就算服用了圣药也时日未久,药效必定存于血脉不曾化开,不如抓回去交给教主,让血道人放血炼药多少能找补回来一些损失。”

这句话却激起了浪使的一阵娇嗔不依:“­阴­姐姐你太狠心了,这娃娃生的如此可爱你怎么能下得去手啊,对了­阴­姐姐你记得嘱咐血道人放血的时候千万小心些,这样你们用完了奴家还能够做个人皮娃娃,到时候奴家一辈子好好疼爱他呢。”

萧万山夫­妇­听的目眦欲裂怒吼道:“欧阳魔劫尔等丧尽天良泯灭人­性­必遭天谴,我夫­妇­二人死后一灵不昧就必定化成厉鬼与尔等日夜纠缠。”

­阴­使等人却是对于萧万山夫­妇­的咆哮充耳不闻,赶忙从浪使怀中抱走了昏睡的萧遥,她真怕再晚一些这个活着的圣药炉鼎就要被浪使这个小浪蹄子给玩弄死了。

“嗖~嗖~嗖”突然间无数暗器骤然向着欧阳魔劫一行人袭来,玄罗神教前来追杀萧万山夫­妇­的一行人中除了迦楼罗欧阳魔劫侧身勉强避开外,灵珠上人连同­阴­尸毒浪夺命四使尽皆中招,竟然是在一瞬间被暗器尽数打中了­茓­道动弹不得。惊魂甫定的欧阳魔劫取下自己躲过后深陷身后树中的一枚暗器定睛去看,只见这暗器非金非铁,分明就是一颗对弈时用的黑白子。

第二回 恒河沙数

“咦?”林中之人似乎也没有料到自己出手之后,竟然仍有人能够侥幸脱身。却是哈哈笑道:“没想到你们这些个小家伙里面,倒是有个不错的苗头。”

伴着苍老的话音一位看起来慈眉善目的老者从昏暗的树林内缓缓走了出来,这老人寿眉垂肩望之已是风烛残年一副油尽灯枯的摸样,走起路来甚至有些颤颤巍巍的,但欧阳魔劫却是如临深渊丝毫不敢大意,这耄耄老者何时来到的这里,以欧阳他当下的武功修为竟然没有半点感应,更何况刚才老人的出手看似宏大却并未有心伤人显然只是一个小小的警告,只是若他不知情识趣恐怕就要真有无妄之灾了。

“这招莫不是传闻中的‘雨笑金沙’,敢问前辈可是星河谷天元子褚让三褚前辈,咦?不对……”欧阳魔劫显然慑于面前老者高深莫测的功力,语气恭敬的猜测着老者的来历。

“哦?小家伙你倒是颇有些眼力想必不是无名之辈,当今武林能看出老夫这招‘恒河沙数’和褚小子的‘雨笑金沙’不同的人可是不多了啊。”

老者当下虽然似在称赞欧阳魔劫的眼力,但是语气却始终冰冷生硬浑没有半分喜悦赏识的意思。这让欧阳魔劫更加不不安在搞清老者来意之前愈发不敢妄动,其实对于星河谷天元子褚让三的绝艺‘雨笑金沙’欧阳魔劫他也只是略有耳闻不曾有缘目见,更不要提看出老人这招恒河沙数和雨笑金沙之间细微的区别了,只不过面前这老者的年纪却是与传闻中星河谷的褚让三差距颇大,欧阳魔劫正是想明了这点才让他惊疑不定,没想到反倒误打误中这老者竟然真不是星河谷中的褚老。

“敢问前辈高姓大名深夜到此,不知所谓何事?”眼看横生枝节,迦楼罗欧阳魔劫此时最怕的就是面前这位高深莫测的老头和自己此行的目标萧万山夫­妇­有什么关联,若是让他在此救走了萧万山夫­妇­,欧阳魔劫真不知该如何向教主冥帝交代。

欧阳魔劫进退维谷正思躇之间,老者却未曾表露身份反是迈开了步伐,看似缓慢却也已经越过了欧阳魔劫来到了­阴­使的面前,颤巍巍的从被点住­茓­道无法动弹的­阴­使手中抱起了仍在昏睡的小萧遥,这老者显然不曾*过婴孩的样子,手法生硬无比不过昏睡中的小萧遥倒是没什么机会抗议。

欧阳魔劫此时功运四肢一身肌­肉­紧绷的犹如拧紧的发条,眼看着耄耄老者暮态龙钟的抱着昏睡的婴孩从自己面前慢悠悠的行过,步履之间仿佛处处都是破绽却又暗含着一种说不出的韵律。

因为运力过猛欧阳魔劫本来­干­枯坚韧的双手皮肤竟然已经有些地方开始皲裂,但最终他还是没有伸出手拦下面前老者的勇气。

老者见欧阳魔劫没有出手也颇为惊讶,反倒赞许的看了欧阳魔劫一眼,蹒跚的身影一步一颤慢慢的消失在了茫茫的夜­色­之中,只有苍老的声音远远传来:“你倒是个很聪明的小家伙,只可惜走上了歪路,你们玄罗神教的内斗老夫作为外人本不该Сhā手,但是那萧施主早年却和老夫之间有些缘分,萧施主一生血债累累老夫终是不便出手相救,但上天有好生之德这个懵懂的小娃娃却是无辜的,老夫今天带走了这个娃娃也算是和萧施主了结了前缘,至于你们剩下的人无论打生打死都与老夫无关了。”

话说耄耄老者先前那一下‘恒河沙数’不偏不倚却是将林中之人尽数笼罩在内,就连不远处毒发力竭的萧万山夫­妇­同样被突如其来飞至的棋子击中了­茓­道,无法动弹的夫­妇­二人最终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两岁的爱儿萧遥被一个陌生老者抱离了这片杀机四伏的树林,阳圣萧万山钢牙紧咬用恩师酆都所传秘法强行逆转玄霄神功一瞬间经脉尽碎移位,一口乌黑逆血喷出,却是终于强行解开了自己和林菀遥的­茓­道。

“遥儿!!!!!!”林菀遥凄厉的喊声响彻了寂静的深夜,长风吹过旷野,清冷的月光仿佛也沾染了些许悲凉……

弃剑封刀愿得逍遥,斩江湖旧怨,任武林恩销,柴扉陋窗笑风飚,情丝袅袅爱浪滔滔,恨逢晚,浪掷多少年少。

秋高,人已老,夜来幽梦却道醒时好,林枪雨剑海火山刀,但教能偕老,便只一笑。

——《寄万山菀遥》

先前出手的老者已经离开了那片开封府外七里铺的黄杨树林,此时从他身后林中传来的怀中婴孩母亲林菀遥的凄厉哭喊竟然让他本来已经如古井般波澜不兴的心境,掀起了丝丝涟漪。

只见老者垂首如同梦呓一般轻轻念到:“浮生若梦,白云苍狗。错错对对,恩恩怨怨,最终不过是日月无声,水过无痕。众生所难弃者,唯一点痴念而已。可就这一点痴念却又如何是那么好割舍的。遥儿?小娃娃,你是萧氏子孙,老头子以后就叫你肖遥吧,想不到老夫一生苦修虚度,这老了老了退隐避世,却是得了肖遥失了逍遥啊,哈哈哈。”

言罢,老者大步离去再不在此停留。

六年后,湖广一带武陵山桃花峡一所木屋内

“爷爷~爷爷,你怎么又在和白胡子爷爷下棋啊,都不陪肖遥玩耍。”此时的肖遥年方八岁,然而却是双目灵动聪明伶俐白白­嫩­­嫩­如同瓷娃娃一般喜人。

说起来这却也难怪,肖遥的血脉双亲萧万山夫­妇­本都是威震当世的武林高手,肖遥婴孩时又好似被萧万山和林菀遥夫­妇­二人灌下了什么奇丹妙药伐毛洗髓,如今的肖遥虽然还是个稚气未脱的小孩子,但浑身上下却已经隐隐散发着一股天地灵气让人看了就打心底欢喜。

“来啊,小肖遥,快来你剑爷爷这里,猜猜看今天剑爷爷这里给你带什么礼物了,哈哈哈。”

这位肖遥口中的白胡子爷爷溺爱的将跑过来的小肖遥抱了起来,用自己雪白顺柔的胡须在肖遥白­嫩­的小脸上作弄般扫来扫去,直到小肖遥一把揪住了他引以为傲的白胡子,才从怀里掏出一把­精­致的木剑交到了肖遥手中。

“哇,好­棒­,这是把宝剑吗?哈哈肖遥有兵器了,还是白胡子爷爷你最心疼肖遥了,不像我爷爷平日里送给肖遥的不是纸笔就是古谱书籍,去年还给了肖遥一张比肖遥还要大的古琴,简直无趣死了。”

小肖遥一边说着一边比划着那张古琴的大小,此时尚且身小臂短的他努力的伸展双臂想描述出那张古琴的巨大。

白须老者听到肖遥这么说很是得意,笑眯眯的捋了捋自己雪白的胡须,仿佛对自己能在肖遥这里把他爷爷比了下去感到非常满意。

“那以后肖遥就不要总叫什么白胡子爷爷了啊,叫剑爷爷多好听啊,况且你那灵爷爷比剑爷爷可老的多呢,你瞧他的胡子可比剑爷爷还要长还要白呢。”

白须老者试图进一步拉拢肖遥。

小肖遥依偎在白胡子爷爷的怀里,双手抱着木剑歪着小脑袋努力的想了想抬起头说道:

“可是,我爷爷没有白头发啊,剑爷爷你看你满头的白头发还是你看起来比较老呢。”

灵老头站在二人背后,听到此处老怀宽慰乐得哈哈大笑,白须老者望着肖遥爷爷灵老头那颗光秃秃的脑袋,实在没有想到自己引以为傲的一头银发,在小肖遥看来竟然还不如他自己爷爷不长毛的秃头。

时光匆匆白驹过隙,转眼间又是六年时间过去了

湖广武陵山桃花峡谷底一个开阔的石洞之中,一位十三四岁的翩翩少年正在不住的翻转腾挪,手中一柄擦拭的发亮的木剑屡屡刺出带出阵阵风声,只是这少年出剑虽快却似完全没有章法,故而看起来反而颇为不伦不类。

“肖遥,你怎么又跑到这里偷懒,爷爷前几日给你布置的功课都完成了吗?”

灵爷爷的声音在石洞外响起,肖遥见爷爷来寻他,连忙将木剑藏好走出洞来,这十几年来肖遥早就习惯了自己这位爷爷的神出鬼没,打小他便知道了灵爷爷不喜欢他习武练剑,虽然不明白这其中的原因,但是为了不让爷爷担心,肖遥还是只能每日抽空躲起来偷偷的练习。

人未出洞便开口抱怨道:“爷爷,你那本唐代的《棋经》肖遥已经能够倒着背出来了,宋代的《忘忧清乐集》也翻得整本都快要散掉了。”

看到爷爷好像还要开口,仿佛知道他想说什么,肖遥紧跟着抢先道:“那本《溪山琴况》孙儿也已捻熟,昨日不还被您逼着考核了一遍‘高山流水‘的嘛,至于爷爷扔给孙儿的那几幅宋朝字画,其中马远的《寒江独钓图》当为赝品,想那马远出生于丹青世家继承家学,取法李唐,然而却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自成一派。他画山石峰峦用笔好似巨斧劈木一般,方硬而多棱角,画树木花鸟时多横斜曲折,画亭台楼阁则大都运用界尺加衬染,下笔水墨苍劲虽不作层层渲染,但着重浓淡层次的变化远近分明。因其构图常取一角半边的景致,故而被世人称做“马一角”,爷爷您的那副《寒江独钓图》虽然仿制手法高超神妙,但是构图风格却于马远稍有不同,最主要的是那副画所用的纸张乃是现下的宣德纸做旧而成,当为赝品无疑。至于陆羽的《茶经》前日里孙儿方给爷爷您背过,今日就不要重复了吧。”

看着肖遥仿佛背书一般一连串的说出许多话,说完后更是可怜兮兮的看向自己,那副模样让灵老头又好气又好笑。

自从那日七里铺将年幼的肖遥从玄罗神教迦楼罗等人手中救下,如今已经过了足足十四年的光景,灵老头将肖遥从小抚养长大,自然知道肖遥的天资如何过人,心知这孩子根骨悟­性­亦均是极佳之选。

但是灵老却还是没料到无论琴棋书画又或者诗词茶经,还是弱冠之年的肖遥便都是一点就通稍练即­精­,只是偏偏肖遥的一颗心思却不在这些文风雅物上面,反倒是对舞抢弄­棒­极为好奇上心。

灵老头一生在江湖中身不由己的厮混了几十年,很是厌倦了武林中尔虞我诈的争斗,因而实在是不想让肖遥这块璞玉陷入武林无尽的厮杀之中,所以他这些年除了在一些轻身养气固本培元强身健体的功夫上对肖遥潜移默化的提点外,平日里却是不许肖遥与人争斗。

爷孙二人正从桃花峡谷底往上行去,但没走多远就迎面瞧见一个人影正往他们这个方向走来。

“哈哈哈,灵老头你看你这么多年了怎么还如此见外,都一把年纪了还带着小肖遥亲自前来迎接老夫啊,剑某真是惭愧啊。”

节高大的身影出现在了爷孙二人面前,他和灵隐子本就是故交好友,加之隐居的骨冢亦在武陵山中且距离桃花峡所在极为接近,节本人虽然也上了年纪但因一声执着于剑道未曾婚娶无儿无女,故而隔三差五便找由头来和灵老头喝茶论道,其实说白了也是幽居寂寞,平日来这桃花峡倒是来看肖遥的时候居多。

“剑爷爷您来了,那爷爷您先陪着剑爷爷聊天,肖遥去山涧那边的小溪里给您和剑爷爷钓几条鲜鱼下酒。”

“呵,肖遥这孩子真是越长越懂事了啊,记着多钓几条大红鲤,你知道你剑爷爷最好这口了,哈哈哈。”

“肖遥醒得的。”肖遥说着便舍了两位爷爷先一步径直回了爷俩在谷内居住的木屋内,取了渔具钓饵后便欢呼着一路蹦蹦跳跳的跑开了。

肖疫开后,节和灵老头才回到屋内分主客坐下。

节透过木窗看着肖遥渐行渐远的背影突然开口叹道:“灵老,肖遥他如此好的习武天赋,只要你肯悉心调教他日后定能成为天下间最顶尖有数的高手,即便你因你门内规矩苛刻不便相授,可剑某我却没那么多的羁累,就算让剑某来教肖遥,我想不出十年就说超过你我二人当年的成就也不是不无可能,然而你却为何执意如此啊。”

“老剑啊,肖遥父母的身世我以前就曾说与你听过,这孩子出生后不久便背负了血海深仇,当年岳秋雨素藏禅师六大高手放下颜面围攻玄帝,六个人落得一死三伤明月宫除名才换了酆都一条命,就是希望玄帝酆都死后中原武林能平静下来,只是偏偏事与愿违不动冥王吴冥接任玄罗神教教主之位后,虽然在表面上略有收敛但是在暗地里却是更加的变本加厉,如今的玄罗神教却是已经彻底沦为邪教行事无忌肆虐武林可谓是无恶不作,我若是教授肖遥武功让他闯荡江湖,早晚有一天他会和玄罗邪教那些人碰上,到时候等待他的将是无尽的血雨仇杀。”

灵老说到此处顿了顿继续说道:

“老剑啊,你可还记得自己以前的名字吗?”

节不知道灵老头怎么突然想起了问这个,但却还是答道:

“名字是记不起了,但是姓氏却还勉强依稀记得。”

“节啊,你比老夫要来得幸运,老夫如今却连姓甚名谁都全然忘却了,唯一只记得灵虚子这个被别人挂在嘴边的道号。说起来老剑你退隐江湖之前,人称骨冢节也是当时天下有数的绝顶高手,老夫自己就更不要说了总算也是薄有虚名,可是咱们这一辈子却当真快活吗?你我二人都是被这条血染的江湖路吞没的可怜人啊,纵然功力通天又能如何。我等枉自通晓了无数人梦寐以求的绝世武功,却记不住自己究竟是谁。唉~~若不是老夫当年一时意动救下了年幼的肖遥,恐怕百年之后连个拾骨之人都无从寻觅啊。”

节听着面前灵老说的话,也不免心中一阵悲凉,他这一生独行舍剑之外别无他物,虽然眼下年纪要比灵老小上许多,但却是比起有门有派的灵虚子来的更加的孤苦。正自神思却又听灵虚子接着说道:

“咱们两个老家伙这辈子可谓见惯了武林中的­阴­暗卑劣,谁心里都明白在这条血染的江湖路上绝非有一身好武艺就能走下去的,肖遥他生­性­纯良老夫不想看着一手养大的他走上如同当年他父母一样的道路。”

话已至此,骨冢节定定的看着面前的灵老,最终不在进言相劝,抬手将桌上的一大坛美酒拍开泥封仰面一饮而尽。

自那日节与灵老避开肖遥在屋内长谈之后,武陵山桃花峡谷内茂密的桃树林春去春来转眼树上的桃花又开谢了两次,在这两年里肖遥已经完完全全的长成了一名剑眉朗目猿臂蜂腰的俊朗青年。

这两年中他的爷爷灵虚子终于不再整日Ъ着肖遥研读诗书,这也是由于肖遥的天资实在过人,灵老一身所学除却武功外,能够教授的基础都已倾囊相授,至于最终的成就却是要看日后肖遥的境遇,需要交由时间来淘洗。

至于剑爷爷骨冢节,肖遥小的时候他最喜欢让肖遥爬在他老人家的腿上听他讲武林中的侠客故事,只是这两年来却是像变了个人似地对于江湖中的事全然闭口不谈,然而武林的种子在年轻的心灵中已然萌发却不是那么容易枯萎的。

“爷爷…爷爷…我打猎回来了,今天肖遥在峡谷后面的密林里遇到了一只好大的大黑熊,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把它引到陷坑里,肖遥先剥了熊皮砍了四只熊掌带了回来,一会儿拾叨拾叨做个红焖熊掌。味道最好的左前掌留给爷爷你,右前掌就留给剑爷爷,剩下的两只后掌肖以己就留给自己了,哈哈哈。”

十六岁的肖遥身着一袭朴素的猎装,半人高的强劲猎弓斜跨在自己身后,看起来实在是英武不凡一表人才。

“爷爷,你怎么了,肖遥在和你说话呢,为什么不理人啊。”

肖遥一进门就看到自己爷爷在屋内榻席上闭目打坐。还以为爷爷如同往日般睡着了,于是上前轻轻的推了推爷爷的肩膀,却没想到自己爷爷劲松般的身形却在自己这轻轻一推下,偏倒在了榻上。

“爷爷!!!!!!!”

第三回 桃花深处

抚养了肖遥十几年的爷爷灵隐子那一天生命终于走到了尽头,寿终正寝时年八十九岁。

好生安葬了自己的爷爷,肖遥依足了古法礼数在灵虚子的坟墓前结庐而居守孝一年。得知此事的节放心不下肖遥一个人,也从骨冢搬出暂时移居桃花峡陪伴照顾肖遥。

一年守孝期满后,肖遥婉言谢绝了节爷爷让他前往骨冢安身的好意,准备一个人踏上前往开封的行程,他记得自己爷爷生前曾提起过,十几年前他是在那里发现了年方两岁的肖遥。

肖遥临行前,节叫住了他佯怒道:“你这混账小子,剑爷爷白疼了你这么多年,灵老头一走你便狠心扔下你剑爷爷这么一个孤老头子,自个儿跑出去了啊。”

肖遥却是嘻嘻笑道:“剑爷爷您如今未及花甲,还有大把的日子享受,孙儿且离开谷中些时日,一来寻访下自己的身世,二来见识下剑爷爷您以前总是念叨的江湖豪侠快意恩仇。过不了几年总会回到谷中的,到时候肖遥就去骨冢找剑爷爷,您老人家可不能不要肖遥啊。”

“臭小子,老夫当年就该听你灵爷爷的话,不该给你说那些个打打杀杀的故事,这么多年听得你心都野了,唉~这些东西你戴在身上。”

节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包袱,里面却是一幅节亲手绘制的简略地图,另外还有一些盘缠衣物。

看着肖遥接过了包袱节突然叹道:

“肖遥啊,其实以你的聪慧当一早就瞧出了我和你爷爷都是身怀绝艺之人,只是我们两个老家伙却从不曾传授一招半式于你,平日里也多是助你内修打下些根基,对此你应该早是满腹疑惑,但剑爷爷知道你聪颖乖巧怕我和你灵爷爷为难,我们不说你便也从不提起此事。”

肖遥默然不语,相处了这么多年爷爷尚且不提,便是剑爷爷待他也如亲孙,乃是发自内心的着紧。但他们二人为何从不肯教授自己武艺却是一直压在他心头的大石。

只见节接着说道:“当年为了让你习武之事,剑爷爷我还曾与你灵爷爷争执过,最后却是反被你灵爷爷劝住了。这其中的原委却是与你的身世有些­干­连,你爷爷总认为你不该搅入武林中的是是非非,怕你由此而有了分毫损伤。但以后的路终究是要靠肖遥你自己去走的,想来你今年也该年满十七岁了吧,应该已经有了自己的主意,我们两把老骨头实在是不该左右你的一生。”

说道这里节顿了顿。

“至于你的身世还有有关你父母的事情,剑爷爷当年从你爷爷那里听到过一些。但有些事情从别人嘴里说出来总是有失公允,真相还是要靠你自己亲手去揭开为好。若是有一天你遇到了解决不了的事,又或者你想从剑爷爷这里知道那些关于你的过去,就再回骨冢来找剑爷爷吧。别看你剑爷爷一把老骨头了,但是手底下还是有些能看的,到了那时候只要肖遥你想学,剑爷爷会把自己的这些家伙式全都教给你。”

节说到这里突然出手如电,从一旁的桃树上随意取了一根枯枝。飞身而出,以枯枝做笔在桃花峡入口处一旁的岩壁上划了起来,寥寥数笔一首七言绝句便跃然石壁之上。每一笔一划都锐利纵横,坚硬的石岩竟被节手中的枯枝划出足足一指深的痕迹,四行字却依次是:

年少不惧江湖老,仗剑四海任逍遥。未解前路多少事,敢于天公试比高。

肖遥看完了这刻于岩壁上的诗句时,再去看自己的剑爷爷,却哪里还能看到节的身影。只有一句话远远的从峡谷内飘出:“肖遥,剑爷爷就不再送你了,你且自去吧。”

肖遥猛的双膝跪地却是遥遥的对着骨冢的方向磕了几个响头,随后背起包袱擦­干­了眼中的泪水,大步离开了生活了十几年的武陵山桃花峡。

却说湖广与河南虽然接壤,然而现今这时候却也不是一段好走的路程,肖遥要想往开封府去便依次要途径承天府、汝宁府两州之地。

即便手中有了节爷爷亲手绘制的地图,穿越承天府依旧还是花费了肖毅足半个月的时间。

这十几天里,年轻的肖遥迅速的被外面世界的繁华所吸引。

出门的这段日子里,他最喜欢的就要数是每逢宿头之时,在旅店客栈大堂中的听到的那些个跑江湖说书人口中所讲述的江湖故事了:

像是何年何月哪门哪派的哪位少侠又做下了何等大事,何时何地城东城西的恶霸离奇被杀却又是谁人仗义出手,这些个江湖轶事热血传说,经过说书人的演绎听的个肖遥的心里像猫抓一般,恨不得以身代之,成为说书人口中人人敬仰的大侠。

说起来肖遥虽然偏居武陵山桃花峡十几年不通世事,但是他心思灵巧外加上生­性­纯良,出了武陵山后一路北上只顾埋头赶路,从不多生事端倒是真个无惊无险的一路走到了汝宁府的地界。

这日在城外供往来人等歇脚的凉棚中饮过了早茶,肖遥抛下几个铜板,便起身混在了等待入城的人潮之中。

然而没想到正在肖遥排队进城的当口,突然人群后面一阵­骚­动,随后先前熙攘的入城人群便向左右分开闪出中间一条通路。

紧接着肖遥便看见一个面若朗玉的冠发少年,胯下骑着一匹枣红骏马顺着人群中让出的道路昂然行来,而在这骑马少年的身后一个面若重枣的中年男子紧紧跟在后面。再往后却是些身着同样服饰都骑着白马的­精­壮汉子们,当中一人背后背着一杆迎风大旗,这大旗锦绣缎织上书‘三山’两字随着马匹的跑动猎猎作响。

却说肖遥此时夹在人群中已经颇为靠近城门,眼看就要入城却碰到这番变化心中当然疑惑,但他生­性­淳朴不欲旁生枝节也就随着人群靠向两旁,给这突然赶到的一路人马让开了正中的道路。

这时刚开城门,门关外本就人山人海,因为生生让出条行马的道路却是显得更加的拥挤,一个三角眼的瘦弱汉子就在这时,好像是不堪人群的推压被挤到了肖遥的身旁。

却说那为首的俊朗少年骑着胯下的枣红马正经过肖遥面前就待入城的时候,马上的少年却是突然发现了什么,扭头看向了人群中肖遥这边的方向。

只见少年眼中­精­光一现霍然从马上跳起,人在半空中犹如展翅大鹏一般飞起一脚便向肖遥这边踢来。口中边喝道:“大胆贼人哪里走!”

肖遥为人虽然良善却非软弱可欺之辈,眼见这俊朗少年无缘无故便暴起伤人心中更是不忿,他十几年来在灵虚子和节的调教下,虽未真个习得惊人的武功招式,然而一身的基本功却颇为扎实。平日里更是混迹深山密林与虎豹豺狼周旋捕猎。当下的身手在节灵虚子这等绝顶高手看来虽然完全不值一提,但放在普通武林人中却已经算是不弱的好手。

眼看面前的冠发少年无缘无故骤然发难,肖遥瞬间上前一步沉腰立马挥臂隔开了少年这凌空一踢。

冠发少年似是全未想到面前的肖遥不但有功夫在身,竟然还同自己动手微微一愣,翻身落地后匆匆看了肖遥一眼,却是脚下不酮身去追方才躲在肖遥身旁的那个三角眼瘦弱汉子。

那三角眼的汉子似乎也会几下拳脚,却全然不是冠发少年的对手。只见冠发少年一对铁拳舞得虎虎生威,只几下就将三角眼的瘦弱汉子制服压倒在地。

眼前的变故看的肖遥不明所以正愣神间,城门百姓却是开始齐声为那少年叫好喝彩,少年刚站起身来便已有那城门当差的官人押走了那被制服的三角眼汉子。

而面若朗玉的冠发少年却是手拿一个钱袋径自走到了肖遥面前,一拱手开口道:“在下三山镖局方子玉,方才情急鲁莽冒犯了兄台还望海涵,未请教兄台高姓大名。”

肖遥见方子玉行礼,连忙躬身还礼开口道:“在下姓肖名遥。”

二人客套一番,肖遥这才知道,原来那挤在自己身后的三角眼汉子名叫灰毛鼠李四乃是这汝宁府十里八乡的惯犯,平素一向以偷盗为生,尤其喜欢向肖遥这样的孤身陌生少年人下手。

先前人群中他正趁乱割断盗得了肖遥的钱袋,没想到作案的时候被马上的方子玉看破了行迹,方子玉虽然年纪轻轻却是嫉恶如仇的­性­子,眼见这李四竟然在自己眼皮底下行窃怎能容他,没有多想便立时飞身下来准备拿他送官,却没想到行事鲁莽反被肖遥误会了来意。不过所幸最后还是擒住了李四拿回来肖遥被偷的钱袋。

知道了事情的始末反倒是肖遥十分的过意不去,向着方子玉连连道歉称谢。

方子玉为人豁达对此全不在意,又见肖遥相貌堂堂言谈有礼身怀武艺更是喜欢,二人几句话说下来便有一见如故之感,方子玉索­性­将自己的枣红马交与身后三山镖局的一位镖头。他本人则步行和肖遥边聊边进了这汝宁府。

二人一番互诉身世,肖遥这才知道了方子玉原来是开封府三山镖局总镖头神拳方长启的独子,乃是三山镖局名副其实的少当家,这趟外出乃是南下押运交付了镖物后正准备回返开封府因而才顺道路过汝宁。

说起来这三山镖局乃是河南境内第一大镖局,总镖头方长启不但武艺过人更是为人正直乐善好施因而深受开封一带百姓的爱戴,方才汝宁府城门外百姓自发的为三山镖局的方子玉等人让路便是明证。

而方子玉也从肖遥口中得知了肖遥他自己孤身一人从湖广准备前往开封之事,不禁大喜过望,当即便出言相邀肖遥一道北上同行。

肖遥和方子玉也是一见如故不想这么快便分离,他十几年深居武陵山桃花峡内,虽说平日有两位爷爷疼爱,但却并无一个同龄的玩伴。眼下这方子玉与肖遥年纪相当,又是行走江湖之人,如能一路同行却是比他一人上路要有趣的多。

方子玉当下便为肖遥引见了三山镖局的诸位镖师,这其中要数在城门外紧跟在方子玉身后的中年男子地位最高,乃是三山镖局神拳方长启以下的第一高手枪王李正卿,方子玉此趟却是第一回走镖,方长启因事务缠身难以照顾却终究不放心,所以才安排了枪王李正卿与他同行好一路提点保护。

这枪王李正卿在河南一带的镖客中也算是薄有名气,在他的关照下方子玉一行人押着货物一路行来并无多少波折,这反倒让第一次上路的方子玉感到十分的无趣。

却说李正卿手下的镖师们早先见了城门的一幕,知道肖遥身手不凡倒也乐于多了这么一个同伴好手。又见少当家方子玉与肖遥一路交谈甚欢更是不敢怠慢。

进城之后枪王李正卿先是安排了手下去马市为肖遥选购了一匹良驹用以代步,之后眼见日头高悬一行人便动身前往三山镖局在汝宁的分院歇脚。

三山镖局喻满江湖家大业大,这汝宁分院因为紧挨着开封本院,虽然没有驻留多少高手,但是盘下的宅院却也是气派非凡。

到了地方后,方子玉便拉着肖遥将这处院落前前后后的玩赏了一遍,只见这庭院中假山流水花园楼阁样样齐全,布局十分考究显是出自名家之手,肖遥一路北上虽然也途径不少城镇却未见过如此气派的住处,方子玉见肖遥对自家庭院称赞不已也是喜上眉梢。

枪王李正卿却是到了分院之后便被三山镖局此地的主事之人叫走似是有何要事相商的样子,直到晚饭之时方子玉和肖遥等人才在见到李正卿。

然则这时的李正卿却是一副愁眉不展之相,方子玉再三追问之下才从李正卿口中问出了端倪。

原来此次方子玉和李正卿押镖之行因路途遥远纵然快马加鞭却依然耗时颇巨,然而正在一行人离开河南不久,开封府便出了一件大事。

却说开封府本是八朝故都所在,虽然自明成祖朱棣迁都京师顺天府之后从这里强迁去不少的富户略有败落,却依然是当时有数的大城。但在这开封府之外西北的深山中却有一伙恶名昭彰的强人盘踞。

这伙强人*掳掠无恶不作,山寨所在之处号称‘鬼门关’乃是开封府西北群山中鬼­阴­山上的一处险恶之处,地势易守难攻不说,大寨主更有一身不凡武艺为人更是­阴­险­奸­猾,人送绰号九命阎王。

开封府府尹刘安山刘大人多次有心将鬼门关剿灭,只是接连几次出兵都无功而返,这固然有此时朝廷昏庸不修军备各地的兵士都不堪大用的原因,却也因这鬼门关偷藏于鬼­阴­山深处山寨所在周边广埋机关陷坑杀机重重。

然则前段时间三山镖局总镖头神拳方长启连同开封府第一名捕鬼手凌寒合力生擒了鬼门关的三当家‘疤脸’鬼面却是让事情有了回转之机。

这‘疤脸’鬼面­性­情凶恶杀人无算乃是十恶不赦罪大恶极之人,本来依着当时律法擒获之后便该当立即处决以儆效尤。

但是开封府府尹刘安山不堪鬼门关常年袭扰,欲撬开鬼面之口从中探知鬼门关山寨的虚实布置,然后好一举将其剿灭永绝后患,故而未曾立即行刑反是暂且将其收押开封府大牢派人日夜严刑拷问。

只是却是不知因何走漏了消息,惹得鬼门关大寨主九命阎王和二寨主黑脸判官带领鬼门关大小喽啰手下倾巢出动。

他们这些贼人当然没有实力也不敢大举进犯州府重地,但是鬼门关这伙贼人却是兵分数路截断了开封府通往各处山林道路,想以此逼迫开封府尹刘安山释放疤脸鬼面。

连日来不知有多少人遭了这伙强人的毒手,一时间开封府周边一带风声鹤唳,往来商旅骤然减少。

只因此事神拳方长启亦有出力,所以三山镖局所属亦被九命阎王迁怒,但凡和三山镖局有所­干­连之人,鬼门关一众人等只要遇上便不留任何活口。

前日里神拳方长启和鬼手凌寒二人也曾带齐人马出城和鬼门关的人交手,但是方长启和凌寒二人联手才能勉强敌过那九命阎王一人,却也最终奈何对方不得。

手下疲软的军士更是远远不敌九命阎王关麾下的那些鬼门关亡命之徒死伤惨重,开封府尹刘安山也由此生了退却之心,连日来只敢偷偷遣人北上求援,却不再敢在轻易派人出城对战。

方长启失了州府的援助孤掌难鸣,只得暂缓了三山镖局开封总局连带周边往来的镖务买卖。

就因如此,开封府一带的山林道路不知要多久才能再度太平,只是方子玉和李正卿等人却等不了这么长的时候。

他们此次离开开封走的乃是‘来回镖’,不止要在期限内将镖物从开封送出给委托人指定之人,还要从预定之人手中取回新的镖物押回开封才算完工。

这次委托之人据说大有来头,虽然镖物看起来不是什么贵重之物但是所下的定金却给的极多,若是不能限期回返开封,恐怕三山镖局非但要声名扫地,甚至还会惹上不小的麻烦,这以后就说不好如何再在开封府内立足了。

第四回 红莲灿世

所幸这趟押镖之行枪王李正卿也在其中,这李正卿的武艺虽说逊­色­于三山镖局的总镖头神拳方长启不少,但在这河南一带的武林人中也算是薄有名气的人物,料想来众人只要不是走背运碰到鬼门关的大寨主‘九命阎王’又或者二寨主‘黑脸判官’,以李正卿和方子玉两人联手对鬼门关的其他喽啰还是尚有一战之力的。

这边方子玉与李正卿计较停当下定了决心,然而二人随后却又在肖遥的行止上有了分歧。

依着枪王李正卿的主意却是主张邀请肖遥一同北上开封,毕竟这少年在李正卿看来身手不错,万一遇到鬼门关众人之时却是能够为三山镖局的众人分担不少压力,只是这一点方子玉却是不肯答应。

方子玉与肖遥虽是汝宁新识但二人一见如故,此次三山镖局众人从汝宁府前往开封要冒着天大的凶险,他却是不想将肖遥牵连其中,主张将其先留在这汝宁的三山镖局下院暂歇,待得鬼门关风波过后再派人来接他前往开封。

枪王李正卿虽说武艺高过方子玉又是这趟走镖的真正主事,但身份上毕竟差了少当家方子玉一层,眼见少主主意拿定不肯松口只得开口说道:“如此少主,我看不若这样,咱们将这其中的原委统统告知给肖遥少侠,至于他是否愿意同咱们一道涉险北上,便交由肖遥少侠自行决定,你看如何。”

方子玉一想也确实是这么回事,如何行止最终还是要听肖以己的主意,否则若是肖遥执意上路纵然他们不允同行,肖遥也会自行孤身前往开封,到时依然要路径鬼门关肆虐之处反而更加凶险。

枪王李正卿见少主终于点头,便连忙将前因后果统统的说与了肖遥知晓。

却说肖遥本就少年心­性­不知山高水低,又是向往江湖已久,眼见如今便有这等大展拳脚快意恩仇的机会如何肯甘心轻易错过,再加上开封府在望而鬼门关山贼之祸不知还要持续多久他却是不耐等下去了,于是一口应下。

当晚各人整修兵器,马匹交与专门的马夫调养看护不提。

转天一大早一行人便已穿戴齐全­精­神抖擞的离了汝宁府,一路尘烟快马往开封府境内赶去了。

肖遥此时却是骑了一匹高俊的黑马意气风发的和三山镖局少当家方子玉并驾齐驱奔驰在一行人的最前面。

本来肖遥在武陵山之时别说骑马,便是马匹也等动物未曾识得。后来离了桃花峡孤身前往开封,这一路北上虽说每每行路之时见过一些人跨马扬鞭的英姿暗暗艳羡,他自己本人却未曾骑过半次。

直到在汝宁城门处与方子玉结识相邀同行,枪王李正卿才去马市为肖遥选下了现下的这匹黑马送与肖遥,李正卿也是到了那时才知晓了肖遥竟然不通马术。

说起来这年头行走江湖之人不会骑马的比不认字的更为少见,这肖遥少侠身手敏捷又是一身武者的打扮外人全是绝难想象竟然不通马术,这一下李正卿大是为难,毕竟他们这一路疾驰若离了马匹可是大大的不便。

眼见少当家和肖遥少侠一见如故恨不得寸步不离,只能抽空姑且先教了肖遥些基本的骑马技巧,却未曾想只用了不到一天,肖遥便能够自由的驾马疾驰,马术甚至比他们一行中的许多趟子手和镖师都要来得更加娴熟。

李正卿甚至想过是不是肖遥谎称不通马术来寻自己的开心,但见肖遥初上马背时那番开心喜悦的深情却又不似作伪只能暗暗称奇。

方子玉却没李正卿那么多的心思,眼见肖遥驾马疾驰觉得有趣也是挥鞭直追。他胯下的枣红骏马乃是三山镖局本院中千里挑一的神骏,本就比肖遥胯下的黑马威风健壮,兼之方子玉从小受训骑术,眼下虽然十几岁但是马技依然不可小觑,纵马直赶很快就和前面的肖曳了个首尾相接。

后面的枪王李正卿生怕少当家遭逢什么不测,只得带着三山镖局剩下的众人驾马紧追在后。

这汝宁到开封的路在当时乃是南北的交通要道,三山镖局一行人跑镖这么多年不知道趟了多少遍,何处危险何处安全,哪里有旅店酒家哪里有山泉湖泊那真是老马识途了然于胸。

一路上肖遥和方子玉便只顾跨马驰骋赶路,剩下的诸般杂事自然有三山镖局中专门负责的人手前去安排停当,比起肖以己从武陵山赶往汝宁府的这段路上风餐露宿的日子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众人出了汝宁府奔波数日眼见桐柏山遥遥在望,一行人却是不由的纷纷减慢了速度,就连方子玉也拽住了兴头上的肖遥了吗减速跟着身后三山镖局的众位镖师们一起缓缓前行。

却说这桐柏山身处河南省中部,高有两百余丈绵延足足数百里,乃是处在汝宁府和开封府两府之间的第一险要之地。

早年这桐柏山就不甚太平,山中常年盘踞着数伙山贼强梁。

只不过这些绿林汉子虽然也为祸一方,但终是迫于神拳方长启的威名却是从不敢来捋三山镖局人马的虎须,而对方既然卖了三山镖局的面子,方长启虽然看不上这些贼人,却也按着绿林中不成文的规矩,每年从生意里抽出一定的红利散与众位山大王用作拜山。

双方这相安无事的日子,自打鬼门关倾巢出动围了开封府各处要道之时算是到了尽头。桐柏山中的大小头领被鬼门关九命阎王一伙人秋风扫落叶一般杀散了人马退出了桐柏山这一亩三分地。

否则就说这鬼门关势力强横,但也终究只是一方绿林山寨强梁之辈如何是官府的对手,九命阎王既然敢斗起胆子围了开封府,依仗的便是这河南省开封府一带山峦层出的复杂地势。

那九命阎王先遣手下暗藏在了伏牛山、中条山、桐柏山等几处山林的险要之处,连日来亲自带人不停的­骚­扰开封府四面往来的商路,这才逼的开封府府尹刘安山六神无主。

而此时的鬼­阴­山鬼门关山寨聚义堂之中,一个神秘人稳稳的坐在大堂最上方的头把交椅之上,只见这人周身都包裹在一件飒雪长袍之中,雪白的长袍只在两个袖口以及后背处绣着两小一大共记三朵诡异的金丝怒焰,除此之外便在没有任何的装饰,而在这神秘人身前,鬼门关的大头领九命阎王和二头领黑脸判官却是双双匍匐在地似乎连头都不敢抬起。

只见神秘人抿了一口手中的香茗,皱了皱眉头慢慢开口道:“听说鬼面出事了。”

跪倒在地的九命阎王听到神秘人的声音颤抖着回答道:“启禀红莲大人,鬼面他前些时候去开封处理寨中近些时候得来的红白之物,未曾想却暴露了行迹被河南第一名捕鬼手凌寒出手擒住了。”

红莲使者大怒道:“真是废物,这般无用如何能辅佐门主成就大事,连个官差捕快都对付不了留你等还有何用。”

眼见红莲使者大怒,黑脸判官连忙跪行几步上前解释道:“圣使息怒,那鬼手凌寒乃是河南第一名捕手下着实有些功夫,不过若只有他一人鬼面纵然不敌也定能走脱,只可恨那开封府三山镖局的总镖头神拳方长启也混在捕快之中,三弟这才失手被擒。”

红莲使者怒气稍敛开口道:“那三山镖局方长启本座倒也略有耳闻,这些年倒也闯出了些名气,他与鬼手凌寒二人联手确是能稳稳留住鬼面,不过纵然如此~”

九命阎王见到事有转机连忙答道:“红莲大人且放心,我那三弟虽然不才但万不会泄露半点圣教行迹,我和二弟必将尽心救出鬼面如若不然愿受天火临体之刑。”

刚直起身来的黑脸判官听大哥说到天火之刑浑身一颤,紧跟着大哥再度拜倒在地。

红莲不为所动开口道:“如若圣教和教主大人的消息有半点泄露,你二人连同鬼门关上下汝等妻室子女会有什么下场,本座不说你们也当心里有数。”

红莲顿了顿又开口道“鬼面与你二人有金兰之谊又是圣教弟子你等必要用心谋取,但是如若事不可为该当如何处置,我想当不用本座再教你们了吧。”

九命阎王和黑脸判官顿时一颤对视一眼齐齐开口道:“属下明白。”

红莲至此再不答话起身离去,九命阎王二人见红莲大人起身连忙站起身来双手交叠五指摆动做火焰燃烧状,同时口中不断念到:“天火降世涤荡万物,圣教君临浴火永生。”

红莲使者离了鬼­阴­山,一路昼伏夜出蛇形鼠步避过闲杂人等的耳目,行了两日才走到山西太岳山系的一处荒山。

只见他先是在这处荒山上转了几圈,确定并无‘尾巴’之后才几步走到荒山上的一处灌木丛后面,在被灌木遮住的岩壁上*了几下,只听‘扎~扎~’声响起,竟然闪出一道门户,红莲一闪身走了进去。

红莲刚走进去身后的岩壁便再度合拢,这洞中却是漆黑一片,只是前方却有几点幽光闪闪发亮。

只听幽暗中一个声音响起:“圣火不灭。”

红莲答道:“红莲灿世。”

那个声音再度响起:“原来是红莲大人。”虽然他这么说但是洞中却依旧是一片昏暗,红莲从怀里取出一支火折子,举到眼前火光不但照亮了他棱角分明的面庞,也让他面前的一道铁门显现了出来。

黑暗中的人影这才确认了红莲的身份,大铁门缓缓打开,明亮的火光顺着门缝从山洞中透出,在这幽暗的山洞中这扇足有一尺厚的大铁门后面竟然隐藏了一个灯火辉煌的世界。

红莲熄灭了火折子,走近了铁门之中,一路上每隔几步便有一处熊熊燃烧的火把,更有不少持枪执戟的侍卫,见到红莲便纷纷行礼。在山洞中走过一段不短的路程后,红莲终于走到一座大殿之前跪倒在一位须发皆白的神秘人面前。

“天火降世涤荡万物,圣教君临浴火永生。红莲叩见圣教主。”

这神秘人面如冠玉望之仙风道骨­精­气饱满看起来不过是中年之龄,然而却有这一头雪白长发,连下巴处的美髯亦是莹白一片不见丝毫杂­色­,这人竟就是红莲口中的圣教主吗。只见他右手一挥,面前桌几上的一封展开的书信便平平的飞出飘到了跪拜着的红莲面前。

红莲捡起书信看了一眼之后脸­色­大变。

神秘人开口道:“这是圣教顺天府的暗桩传回的消息,算算日子这批人不日就要抵达开封府,鬼门关这帮蠢才于圣教还有些用处,红莲你去将这批人拦下妥善处置,顺便把那只小鬼料理了也好绝了阎王和判官这两个蠢货的念想。”

“属下明白了。”红莲说着便躬身告退。

大殿中又恢复了一片死寂,白发神秘男子长身而起,他的目光深邃而锐利,似乎穿透了眼见厚厚的山壁,如一只雄鹰般俯视着万里河山。

却说这边肖遥一行人终于到了桐柏山山脚,抬眼望去只见这桐柏山,山高林密峰峦起伏确实是绿林中人潜藏的好去处。

此时上了蜿蜒山路,众人不能再如先前般肆意驰骋只得纷纷下马步行。

上山之前,枪王李正卿先是派了几名手下轻装上前探查,而他自己则是带着三山镖局一众镖师护卫将方子玉围在众人正中这才缓缓前行。

桐柏山山高林密,一路上有许多险要之处,许多地方在这些刀头舔血的走镖行家眼中都是致命埋伏的好地方,但偏偏的哪知一路上竟然出乎众人意料的太平,一行人翻过了山脊眼见再过不久便能走出着桐柏山的密林,三山镖局的众人你望望我我看看你都没料到竟是如此顺利。

这时枪王李正卿派到前方探路的那位姓田的镖师已经一路摸出了桐柏山折返了回来,李正卿遥遥看见田镖师对着他做了个一切正常的手势,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正在李正卿挥手让田镖师回来的时候,肖遥突然莫名的感到一阵心悸,这是他从小在山林间与虎豹熊狼纠缠训练出的一种本能,虽然只是一种毫无根据的直觉却不知救了肖遥多少次,这次也不例外正当肖遥不由自主的拉了一把身边的方子玉时,蓦地密林中不知何处­射­出一支响箭,只见这箭电也似地飞了出来,田镖师刚听到响动大惊失­色­还没来得及回头,便被那急速­射­来的响箭钉在了当场。

田镖师一倒,三山镖局的众人也警醒了过来,赶忙从马上取下了护盾护住了一行人左右两侧。

而枪王李正卿先是冲着方子玉摆了摆手示意他当心,这才上前几步冲着密林拱手高声道:“在下三山镖局镖头李正卿途径贵宝地,不知冒犯了哪路英雄的行当,还望今日卖李某人一个薄面,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来日三山镖局自当厚报。”

幽深的密林及时在正午之时也是昏暗一片寂静一片,有些镖师甚至怀疑先前的那支响箭是不是他们的错觉,田镖师是不是一脚踩空自己摔晕了,正当枪王李正卿也等的不耐的时候,却听密林里传出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先是两个面目­阴­沉的汉子一前一后的走了出来。

这两个汉子却是一个­精­瘦一个高壮,那走在前面的­精­瘦汉子,好像是这辈子从未吃饱过饭似地,枯瘦如柴若不是在这密林里恐怕一阵风就能将他吹走,这人生就一副马脸两只粗糙的大手上各带了一副尺余长的铁爪,爪刃雪亮锋利冒着寒气闪着幽光。

那走在马脸汉子后面的却是一个高壮汉子,身高七尺有余臂长过膝看起来简直就是一座铁塔,这‘铁塔’双手上各套着一副­精­铁护手,足有小蒲扇大小的手中握着一根粗大的狼牙­棒­,这根狼牙­棒­实在是太过粗大,即便是陈木打造的恐怕在场的也没有几个人能使得了,更何况这黑亮的家伙怎么看都是铁铸铜灌的。

随着这二人走出,密林中却是又紧跟着走出几十个小喽啰,有的持弓搭箭,有的握斧拿刀,十八般兵刃在这堆喽啰中竟然能见到大半,只是无论持枪的持刀的持弓的都带着一股狠­色­和对生命的漠视,这样的人不但不在乎别人的­性­命就连自己的­性­命也不在乎,这些人连带着先前那‘马脸’和‘铁塔’若说有哪点是相同的,那就是每个人­祼­露的胳膊上都纹着一个或大或小或深或浅的鬼头,深青­色­的狰狞鬼头扭曲着好像要择人而嗜。

枪王李正卿这时看到来人身上刺着的青­色­鬼头已经开始暗叫不妙了,心知今日之事恐怕万难难善了了,没想到一行人好容易走了大半的行程终是躲不过撞到了鬼门关这些杀千刀得贼人手里。

第五回 马面牛头

只见那­精­瘦的马脸汉子舔了舔手中铁爪的锋刃­阴­­阴­笑道:“我当是谁,原来是三山镖局的诸位朋友,这位拿着杆大枪的莫不就是河南一带镖行中大名鼎鼎的枪王李正卿,我兄弟二人久仰大名,李兄既然开了金口,我兄弟今日怎么都得卖枪王您一个面子免得伤了和气,只不过还望李大哥看在咱们这些搏命的汉子穷苦,留下随身的兵器和散碎银子给我们这些有今天没明天的小鬼喝碗酒。”

三山镖局众人中许多年轻的镖师一听马脸汉子话中留有余地,又眼见此时敌众我寡若是真能免了一场争斗那自是再好不过的,顿时有不少人纷纷意动看向枪王李正卿。

却说这年头走镖的镖头们多多少少的都和各地的山大王们有些勾连,毕竟这镖局和山贼的关系虽说是对立,但却是孟不离焦焦不离孟,若是但凡镖师和山贼遇到便以死相拼那还有人做这个行当。一般情况下却是有名气的镖局,每年分与那些强横的大寨些银钱孝敬相安无事,没名气的镖局遇到剪径的强人舍出些财物便也了事。除非有那不开眼又或是深仇大恨的才会恶斗一番。

然而既然认出了对方的身份李正卿却是只能将手中的钢枪一挺怒喝道:“真人面前不说假话,若是其他好汉说下这番话李某为了手下的­性­命还会信上三分,但鬼门关的众位以此相骗却也忒小瞧了李某人,在下若是没看错,阁下当是鬼门关的头目钢爪马面,而阁下身旁这位当是令弟铁­棒­牛头。”

马面被揭穿也不着恼哈哈笑道:“枪王好眼力,原本某家还想着少费些手脚看来却是不能了,姓李的你们也休要怨念,要怪就怪你们那总镖头方长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竟然敢帮助官府捉拿咱们鬼门关的三寨主,我看那姓方的简直是活的不耐烦了,桀桀今日你们这些人一个都别想走下这桐柏山,便一道先去­阴­曹地府给你们的总镖头铺路吧!”

马面正说着,突然身后的一个小喽啰上前几步对着三山镖局一众人指指点点悄悄说了几句话,马面一双细眼远远的朝着人群中的方子玉看去眼中­精­光一闪大笑道:“该着我老马今日立功,没想到方长启那老家伙的宝贝儿子竟然也在此间,小的们一会儿把方子玉这小子给老子拿下,咱们带回鬼­阴­山交给阎王大人,到时候不怕方长启那老家伙不肯低头,哈哈哈。”

话音刚落马面两手钢爪便是一错,只听两只铁爪相磨发出一声刺耳的尖鸣,而他本人身子一晃便朝着方子玉这边扑了上来,这边李正卿不敢怠慢手中钢枪一振,大步上前敌住了马面的一对钢爪。

牛头见自己的大哥和枪王李正卿缠在一处,拿起自己那根粗大的狼牙­棒­也杀了上来。

这边三山镖局的众位镖师欲要上前拦阻,却是大多被跟着牛头马面杀来的鬼门关喽啰缠住,即便有那么一两个空出手来靠到近前,却是上前斗不了几回合便被牛头手中的狼牙­棒­逼退。

方子玉见状,连忙从怀里取出了­精­钢拳套戴在手上大喝一声,使出家传拳法迎上了牛头的铁­棒­。

这边肖遥也是铁剑出鞘挥舞着冲杀了过去,仗着自己眼明手快基础扎实,再加上鬼门关的小喽啰们也就只是仗着年轻力壮并无多少会功夫的,不一会儿便有一个喽啰被他砍翻,丧生在肖遥的铁剑之下。

却说肖遥小时候便在山中杀惯了飞禽猛兽,这边虽然是第一次杀人但却也并无什么异样之感,只觉得这人便如山中的禽兽一般无二,既然对方要杀他,那他砍起对方来也就毫无不忍之念。

却说李正卿这边和马面交手终是逊­色­少许不久便陷入了被动,只是李正卿枪上的功夫敦实,手中的钢枪又比马面的一对铁爪长了不少,他本人将一条钢枪舞得滴水不漏,虽然这般挥舞消耗极大但短时间内却也未显败相。

对面的马面亦是无奈,他手中钢爪这等奇门兵器走的就是诡异凶狠的路子,偏偏李正卿占了兵器之利将自己全身护住,只守不攻直如个铁乌龟一般,虽说这等守法耗力极巨必然难持久,但是短时间内马面却自知难以取了李正卿的­性­命。

不过再看看自己弟弟牛头那边已经占了完全的上风,方子玉这小崽子在牛头手中狼牙­棒­狂风暴雨般的攻势下眼看就要不支,那边牛头一旦擒下了方子玉,这边的李正卿心神必然失守也就走到头了。

李正卿如何不知道方子玉连连遇险,只是他人和马面苦苦纠缠,使尽浑身解数维持不败已然不易,正无计可施之时却猛然看到了那边人群中激战正酣的肖遥,这下犹如溺水之人抓住的一根稻草连忙高喊一声:“肖遥少侠,请休要恋战快去相助少当家。”

这边肖遥混在交战的人群中,转眼间已经持剑砍倒了数名鬼门关的山贼,他却渐渐发现这些山贼远比武陵山中的猛虎恶兽要好对付的多,这时突然听到枪王李正卿的声音心神一震,赶忙抬头向方子玉那边看去,只见那边方子玉已经和鬼门关的牛头过了几招,却是被牛头逼的连连后退。一双拳头在和狼牙­棒­多次碰撞后已经被震得鲜血淋漓,眼见方子玉出拳之时不但迟缓了许多甚至开始微微颤抖。

肖遥不敢怠慢,连忙一剑砍翻了面前正在纠缠的一名山贼,大步朝方子玉这边赶去。

却说方子玉一双拳头虽然有了一些火候,但外门功夫却远远未到其父方长启那般坚如玉石刀剑难伤的境界。

加上他年少气盛一开始便将拳法使得大开大合,竟然连连和牛头手中的狼牙­棒­硬碰,没过几回合便被狼牙­棒­震伤了手上的经脉,这时才发现不对却如何还是牛头的对手,无奈之下只能继续苦苦支撑,手上的伤势却是越来越重,这时牛头又是一­棒­打来方子玉眼看就要不支受辱。

枪王李正卿远远看到这一幕心下大惊脱口喊道:“少当家万不可再逞意气血勇,这一下接不得你快走!”

只是方子玉此时和牛头连连硬碰之下早就伤及了各处经脉,哪里还有力气逃走眼见牛头的铁­棒­又当头压下只得勉力架起双拳准备再做抵挡。

正这时肖遥终于赶到近前,合身一扑从侧面撞开了方子玉,手中的铁剑顺势横扫去挡牛头的狼牙­棒­,然而这浑铁打造的铁剑却只撑了片刻便从中断成两截,不过肖遥也借着这一阻之势躲开了牛头这倾力一击。

眼见被撞开的方子玉并无大碍,肖遥一个翻身从身旁捡起一把不知谁掉落的腰刀和牛头游斗了起来。

枪王李正卿经过先前这么一惊手下难免慢了半分,却还未来的及看清方子玉那边究竟如何,便已被马面近到身前一只铁爪架开了手中的钢枪,而另一只铁爪已然探出,这一下若真的抓实了,李正卿难免要落下个肠穿肚烂的悲惨下场。

正在这时马面暗自得意之时,突然惊觉身后破空之声大作,当下顾不得取李正卿的­性­命连忙回身挥抓格挡,仓促之间只听‘乒’一声,右手所带钢爪上的一根利刃应声而断,但却是为马面挡住了一颗铁胆。

马面惊魂甫定忙抬眼去看,只见一个手中扣着铁胆脸上带着铁面具的官差打扮的男子和一个气宇轩昂的中年人,正向这边交战处飞奔而来,这二人却不是开封府第一名捕鬼手凌寒和神拳方长启二人又是谁。

却说三山镖局总镖头神拳方长启前日里接了汝宁分院的飞鸽传书,这才知道爱子方子玉好巧不巧的在这时返回了河南正往开封这边行来。

当下大吃一惊担心不已,但方长启心知如若自己一人前往接应,若是遇到别人还罢,一旦遇到九命阎王和黑脸判官二人别说救出爱子,恐怕他自己都是凶多吉少。这才连忙找上了好友开封名捕鬼手凌寒一同上路,他们二人虽说依然难以匹敌鬼门关两位寨主,但拖上一段时间后从容脱身总是能够做到。

方长启和凌寒二人离了开封一路快马加鞭星夜兼程往南狂奔,但途径之地却未曾碰到半个鬼门关的贼人,直到二人赶到了这桐柏山脚下才听到了激烈打头的声音。

两人不敢怠慢,急忙舍了胯下坐骑各运起轻功往上疾赶终于接近了相斗之处。

还没等二人靠近便看到枪王李正卿被马面手中铁爪隔开了钢枪空门大开,鬼手凌寒暗叫不妙连忙从怀里取了一枚铁胆甩手朝马面后心打去,马面果然抽手回身挡开了凌寒发出的铁胆,这才薄了枪王李正卿的一条­性­命。

李正卿此番在鬼门关前转了一转早吓出了一身冷汗,正惊魂甫定间便听身后有人高喊“哈哈哈,格老子的,总镖头和凌捕头来了,这下看那鬼门关的王八羔子们还能蹦跶几下。”

李正卿急忙抬眼一看,果然是方长启和凌寒二人双双赶来,这边三山镖局的众人见总镖头来了纷纷振奋­精­神,虽然人数较少竟然一时抵住了鬼门关众人的攻势。

这边钢爪马面接了凌寒一记铁胆已知来人颇不简单,待看清了乃是神拳方长启和鬼手凌寒二人后更知此地不可久留,嘬­唇­发出一声尖厉的口哨,招呼了一声正在和肖遥纠缠的弟弟牛头闪身窜入身后密林。

这边的牛头挥舞着狼牙­棒­却是早被苍蝇般躲来躲去的肖遥惹出了真火,听到了哥哥马面的招呼犹豫再三,举起了身旁的一块大石狠狠的朝肖遥砸去,这才随着哥哥钻入了桐柏山的密林之中。

肖遥轻松躲过了牛头扔过来的巨石,见牛头和鬼门关的喽啰们纷纷逃往密林这才停手往受伤的方子玉这边走来。

此时枪王李正卿已经简要的向方长启介绍了前因后果,神拳方长启见肖疫了过来站起身弯腰向着肖遥拱手谢道:“刚才多亏少侠及时拼死相救,子玉这小子才能捡回条命,若是再晚半分犬子就算能侥幸留得条­性­命这双手也就彻底的废了。”

肖遥这才知道方子玉受伤这么重,连忙愧疚道:“前辈谬赞了,若是肖遥能早些发现并敌住那大汉,子玉也许就不会受这么重的伤了。”

方长启未想到肖遥年纪轻轻便如此谦卑有礼叹道:“这事却与少侠何­干­,其实以子玉当下的功力纵然不敌那牛头的铁­棒­,也万不该如此不济,只是这孩子眼下习武才略有小成便自高自大,每逢遇敌总是想要以力相压,却不知人外有人山外有山,若是犬子也如肖遥少侠这般知晓以巧破力的道理当不致重伤至此。”

方长启一阵唏嘘,紧接着却是话锋一转,问道:“我方才听子玉言说,少侠此次北上开封却是为了寻访失散多年的亲生父母,却不知是与不是。”

肖遥点了点头,道:“不瞒方叔叔,肖遥本是一名弃婴,自幼被一位爷爷捡到好心抚养成人,只是前段时间那位爷爷寿终离世,肖遥这才有了来开封府这当年与父母离散之处碰碰运气的想法。”

方长启眼见肖遥称他叔叔,也不再生分的称之少侠,开口道:“那不知肖遥你现今究竟有哪些线索。”

肖遥却是苦恼的摇了摇头,与双亲离散那年他刚年满两岁,还是懵懂无知的婴孩,那时的记忆早已十分的模糊,再加上萧万山当年为了怕爱子受到惊吓,早在逃往的路上就将肖遥弄昏,故而他对当晚的事更是一无所知。

突然肖遥好似想起了他爷爷灵虚子当非凡人,既然爷爷都在场证明当时的情况应该并不简单由此问道:“不知方叔叔可知晓,这开封府十四五年前有哪些大事发生过。”

方长启眉头微皱苦思良久,若说十四五年前,方长启那时却是刚刚在江湖上闯出些名气,也是爱儿方子玉刚出生不久的时候。

可是这开封府乃是本朝故都,又是南北交通的要道,每日里在城中往来亭的行人不知道有多少。

州府里官府管辖不到之处,每日发生的家破人亡父子离散的惨剧也不知凡几,但这些事除非是极近之人否则又有谁会在意,可是要说起真正惊人的大事,方长启一时却是没有记得那两年有发生过。

一旁的枪王李正卿听到总镖头和肖遥的对话也在暗暗思索,突然间却是好像想起了什么开口道:“总镖头,要说知名的大事也确实好像发生过那么一件,不知总镖头还记得不记得子玉满岁那天晚上发生在开封府城中的那件怪事。”

听李正卿这么一提醒方长启也好像想了起来,说道:“贤弟你这么一说我倒真想了起来,你说的莫不是那发生在开封城中的‘血海奇观’。”

李正卿点了点头,肖遥见终于有了些线索连忙追问这‘血海奇观’究竟是怎么回事。

神拳方长启却是露出一副回忆往事的神­色­叹道:“那应该是十五年前的事情了,那个时候方某创立的三山镖局在开封府城中终于站稳了脚跟,犬子又刚巧在那天恰好年满一岁,方某志得意满又喜逢爱儿满岁之喜,于是在府上办下宴席广邀四海好友。也多亏了道上的朋友们赏脸,这周岁宴办的也算热热闹闹,只是这宴会结束之时却是早就过了开封府的宵禁时分,等到方某和李贤弟送走了各路宾客更是已近深夜,我二人正在回府的途中,却猛然发现开封府城内竟然下起了血红的花雨。”

李正卿也在一旁应和道:“那日我正跟在总镖头身边,李某人自问在中原各地行走这么多年,也非短视之人然而平生却是从未见过那样的奇花,漫天飘散的血红花瓣每片都足有海碗般大小,这妖异的花雨不知从何而来却纷纷扬扬下了足足盏茶的功夫,而整个开封府偌大的城郭就在这短短的时间内,被装扮成了一片犹如血海鬼蜮般的血­色­世界。”

肖遥听到此处虽然也震惊于二人口中描述的这等旷世奇观,但心中却忍不住微微失望,毕竟这诡异的花雨听起来却是与他的身世没有半点关联。

紧接着方长启和李正卿二人又渐渐回忆起了一些十几年前发生在开封府境内的仇杀灭门之事,然而大多不是时间不符就是并无听闻有与肖遥年龄相当的漏网子嗣生还。

这时方才前往密林中探查鬼门关四散贼寇的名捕凌寒也折返了回来与众人汇合,在知道了众人讨论之事的前因后果之后,凌寒沉思片刻却是说道:“也许肖遥少侠的父母双亲未必就是武林中人也说不定,虽然这等事方兄和李兄因为时间久远必定难以记起,但是但凡在开封府内驻留生活的百姓无论生嫁死离都有专人记录在案,大多在衙门内有簿可查。”

肖遥闻言大喜过望,可是方长启却犹豫道:“凌贤弟,愚兄我虽不在朝堂当差却也知道规矩,州府的簿目乃是官家的机密等闲人不许轻易查看,只怕这番作为会连累了凌兄弟你啊。”

鬼手凌寒摆了摆手不以为意笑道:“方兄言重了,肖遥兄弟又非歹人,这等簿目虽然有些­干­系,但是凌某还担待的起哈哈。”

却说鬼手凌寒能有今日的声望虽然大多因其一身武艺,却也离不开他的这身豪气仁义,肖遥和方长启二人见凌寒竟肯如此相助连忙拱手相谢。

因为方子玉两臂受伤颇重,一行人下了桐柏山便遣人先去寻了一辆马车让他在车内静养。此时神拳方长启与鬼手凌寒赶来与众人一路,三山镖局的一众镖客均是士气大涨,恨不得再遇到一些鬼门关的狗崽子们大活好好大杀一场。

只有方长启和凌寒二人却是万分谨慎,所幸好似那九命阎王与黑脸判官两位寨主并不在这桐柏山附近,否则这时离牛头马面二人退败已经有段时间,不会依然未见鬼门关的大部前来寻仇。

却是直到一行人远远的望见了开封府高大的城墙,方长启和凌寒二人才齐齐松了一口气。

因为方子玉在车内养伤,肖遥索­性­骑马跟走在了神拳方长启和凌寒二人身侧,一路上在二人的尽心指点下实在是受益良多,虽然神拳方长启限于家学不得轻易外传,只是提点了肖遥一些发力运劲儿的技巧,但是鬼手凌寒却无那些限制。

鬼手凌寒被称为河南第一名捕,一身的武艺却多为杂学散手无门无派,他先前便知道了肖遥年纪轻轻就敢和三山镖局这些人一起直面鬼门关的强贼,方才又见他关键时候救下了好友方长启的独子方子玉,对这等少年才俊凌寒自然是十分欣赏早有心结识。

因此这一路走来,鬼手凌寒对肖遥所问真可谓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从轻身提纵之法到暗器发力之术只要是自己懂的肖遥想知道的便一定交代清楚,此时的肖遥便如那旱地的一眼枯井,而那凌寒正是及时的一桶清泉。

只是凌寒这桶清泉毕竟水量有限,肖遥天资聪颖触类旁通,没过多久凌寒口中所说的原理便一一体悟,虽然一身本领并未立时提高却渐渐有了些进步的方向。

而这边随着和肖遥的交谈深入,鬼手凌寒也是感觉受益匪浅,虽说面前这少年对武功招式看似全然懵懂,但是言谈中不经意流露出的对武学的见解看法,却是别处机杼简直让凌寒如痴如醉。

肖遥是何许人也,他的两个爷爷隐居前那都是人中龙凤,跺一跺脚武林各大门派都要抖一抖的人物,像灵虚子以及骨冢节这等前辈高人,凌寒便这一生也未必有幸结识,而在肖遥这里凌寒却有幸听他转述了许多两位爷爷关于武学的论述。

说起来十几年来,灵虚子因不想让肖遥有朝一日陷入江湖仇杀,故而迟迟不曾教与他一招半式的武功招法,但是他毕竟是疼爱肖遥到了骨头里,为了肖遥此后一生能体健康寿,节和灵虚子在养气提真之法方面对肖遥那是半点也没有保留。

所以今年年方十七的肖遥虽然不通搏杀技法杀人之术,但仅是内修却已不可小觑,神光内敛劲力充足。

鬼手凌寒和神拳方长启二人毕竟算不得真正的高手,若是真有武林名宿绝世高人在场定会惊奇一个不懂武艺的少年,为何却独独有了一身不弱的内功。

就是因为内实而外华,肖遥的身手才远比这些三山镖局的普通武者灵活,若非如此灵虚子也不会放心肖遥他年纪轻轻便周旋于虎豹豺狼丛生的密林。

如若再给灵虚子几十年的阳寿,陪在他身边的肖遥日后纵然不通招式,但是凭借一身­精­修的内力,等闲的武者想要伤他也定是难入登天,其实这才是灵虚子真正为肖遥谋划的道路。

但是灵虚子却是如何也想不到,苍天寂寞竟然这样急匆匆的将他召往了天界幽冥,而他这么一去,只剩下个节却是终不如他那般厌倦武林争斗,肖以此失了约束却是一头扎入了无边无际的浩荡江湖。

第六回 东厂鹰犬

开封府,又称东京、汴京,北依黄河西望秦岭乃是天府之地八朝古都,自古便有着‘琪树明霞五凤楼,夷门自古帝王州’的美誉。

肖遥一行人这边才刚刚步入开封府雄峻的城门,便有两名蹲守在城门处的衙役迎了上来,鬼手凌寒才刚一露面就被两个衙役拉住低声耳语几句,之后便愧疚的冲着神拳方长启和肖遥等人拱手告别,被两名衙役簇拥着往开封府衙门的方向去了。

神拳方长启眼见刚回开封凌寒被急匆匆的叫走,心知城中必然发生了大事。但是他毕竟不是官府中人也不便相问,只得和凌寒挥手作别带着一行人径自回了三山镖局开封总院。

肖遥虽已经见识了三山镖局汝宁分院的景致,但到了这总院门前却依然吓了一跳。只见朱门大院丈余的围墙,门前两个硕大威武的石狮子,鎏金的驻马桩。

把门的家丁远远的看到自家总镖头回来急忙赶来相迎,这三山镖局的总院占地足有数十亩方圆,气派比起那开封府衙门也不遑多让。

其实这也难怪,此时朝廷内有­奸­佞当道眼见式微,外有倭寇屡屡犯边疲于应对,眼看很多时候官府反要仰仗一些武林人士的辅助,自然也就压制不住这些势力的发展壮大。

这三山镖局的总局子是一间三进的院落,前两进乃是镖局日常接单迎客的所在,宽广的练武场、高大坚固的货仓、容纳上百人用餐的饭堂,还有手下镖师趟子手的住处都在此间,而最后一进才是方长启个人的私宅,他的家眷亲人便大多生活在这紧深的后院。

肖遥却是到了开封之后依然不知不觉的与方长启作为一道,此时眼见到了三山镖局的大门外才惊醒过来,连忙向神拳方长启告辞。

方长启笑道:“肖遥你对犬子有救命之恩,如今到了地头,怎能不容方叔叔一尽地主之谊。”

此时方子玉刚从马车上被人扶下来,见肖遥竟然要离去也是苦苦挽留,道:“肖兄,你在这开封府无依无靠,更何况凌叔叔先前答应了你帮你查看府中的簿目,若是你此时离开我们该去何处找你。”

肖遥眼见方长启父子情真意切推脱不过,再说他一路上只想着先前往开封,可是真到了开封他却也不知道该再往何处了。

这时鬼手凌寒已被几名公差急吼吼的带回了开封府官衙,刚进门便听左师爷说道:“凌捕头你可算回来了,刘大人正在书房相候说是有要事相商,你快随我来。”

等到二人来到衙门后院书房,开封知府刘安山果然早在房中等候。

却见刘安山红光满面一个人坐在屋内书桌前,手中拿着一封书信翻来覆去的查看,竟然连凌寒和左师爷的到来都没有发现。

左师爷轻声道:“大人,凌捕头来了。”

刘安山这才发现两人,连忙站起身来将书信递给二人。

鬼手凌寒接过这张薄薄的信笺,没有急着先看内容,注意力反是一下子被信末的印鉴吸引了过去,这印迹方方正正­色­作朱红看起来似乎并不起眼,然而印迹上的四个篆字却是任何人看到都要畏忌三分——东厂蒋公。

要说这蒋公是谁却要从头说起。

此时正值万历年间,神宗一心宠幸贵妃郑氏,这郑贵妃国­色­天香乃是难得一见的美人,更要命的是媚骨天成­精­善*,把个朱翊钧迷得是神魂颠倒,对她百依百顺。

这郑贵妃和神宗育有一子名曰朱常洵生得活泼伶俐,郑贵妃便煽动万历想要他立自己的儿子朱常洵为太子,万历在郑贵妃千娇百媚*的风情下竟然也真的动了心思。

然而此时的祖宗律法却是立长不立幼、立嫡不立庶。朱常洵既非万历长子,郑贵妃也不是当朝皇后。

万历改立太子之事遭到了满朝忠烈的极力反对,这便是当世闻名的‘国本之争’。朱翊钧最终没有扭的过满朝文武,自此竟然赌气再不临朝听政。

朝中大小事务都交由从小跟着万历的首领太监蒋­精­忠受理,再由蒋­精­忠选那紧要之事汇报给神宗知晓。

而万历本人则日日与郑贵妃在床榻间流连纠缠,郑贵妃更是用丰腴温润的动人娇躯日夜抚慰迎合神宗,神宗对郑贵妃即愧且爱此后更是言听计从。

蒋­精­忠见皇上‘日夜­操­劳’有心为皇上分忧解难,对于众位大臣每日汇报的朝政当然不会如数递达天听。

事实上每日朝臣所议诸事能够真正传入万历耳中的十不存一,蒋­精­忠在万历和郑贵妃的宠幸下俨然犹如了*皇上一般。

其时明朝亦有两个直归帝王统辖的机构却是锦衣卫和东厂,而自从明朝中叶后东厂权利大增有了监察锦衣卫的权限,自此锦衣卫渐渐沦为了东厂从属,锦衣卫指挥使亦受东厂长督的挟制。

而此时东厂的长督一职正是由蒋­精­忠蒋公公兼任,由此诸位朝臣对蒋­精­忠皆是又恨又怕,对此人的敬畏犹胜过对万历本人。

刘安山此时收到的信件竟然印的是东厂蒋公的印信便说这是圣旨也不为过。

左师爷和凌寒细读了信中的内容,却是此番鬼门关在开封府一带生事,府尹刘安山上表朝廷的奏章终于得到了回复。

信中所言开封乃天府之州中原重地,岂能漠视匪患丛生危害良民,开封府尹刘安山剿匪不力致使辖内恶匪横行,但念在其劳苦功高鬼门关亦是流寇此次便不与追究,不日将派遣东厂监察使胡公公前来开封督办剿匪。

左师爷眼见这次匪患之事朝廷不与追究就知道知府大人随信附着的银票起到了作用,暗暗松了一口气。

至于凌寒亦知道了刘大人把自己叫到此处的意思,却说传闻东厂长督蒋公麾下每多奇人异士武艺高强之辈,这胡公公定是个中高手。

若是这胡公公能够敌住九命阎王和黑脸判官二人,这剿灭鬼门关匪寇的计划便算有了苗头,当下眼见东厂派来的监察使胡公公不日就将莅临开封府,府尹刘安山心急火燎的召来凌寒正是希望他能在胡公公大驾光临之前想出个周密的剿匪之策。

最好是能一战而定,将鬼门关这个盘踞在河陕一带的恶瘤拔除还一方太平,到时候开封府尹刘安山非但无过,反而可能还会落下些功劳,如果他能好好‘活动活动’说不定还有望再进一步。

这也就难怪书房中的刘安山会红光满面意气风发了。

正此时由京师顺天府往开封府的官道上,十几名衣甲鲜明的锦衣卫大汉簇拥着当中一顶银顶蓝幔朱漆轿子,轿子中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开封府尹刘安山日盼夜盼的东厂监察使胡公公,大明律上明文著有只三品以上的朝廷命官才能够乘坐银顶皂­色­盖帏的轿子,而这胡公公只不过是东厂长督蒋­精­忠麾下的一名监察使,只是个从五品的品阶却敢在青天白日朗朗乾坤之下便乘坐这等逾矩违规的轿子,由此便可看出此时宦官阉党的气焰是多么猖獗。

却说胡公公接到长督蒋公公的手谕,不敢怠慢马不停蹄的离开京师开往开封,这一路上已经奔波了有些时日,虽然他老人家只是整日坐在轿中享福却依旧感觉十分不耐,此时行走在山路上轿子难免颠簸摇晃,胡公公正想揭开轿廉好好训斥下这些锦衣卫的酒囊饭袋,一个个长得五大三粗人模狗样却白吃了朝廷几十年的饭,为什么连个轿子都抬不顺当的时候。

只听‘砰砰’几声重物倒地的声音响起,紧跟着整个轿身却是猛的向下坠落,刚才还满脸怒­色­的胡公公却是突然变得十分冷静,犹如一只受惊的猎狗一般浑身戒备起来。

只见他身手敏捷的从身下轿椅中抽出暗藏的兵刃,想是担心轿门外有敌人埋伏,胡公公轻身一跃却是破窗而出。

此时正值夏日,轿窗上只是细细贴了曾纱网,料想是为了防止蚊虫,自然是被胡公公一冲即破。

而胡公公也借着这一撞从轿中狭小的世界来到了他们一行人正走在的大路上。

说起来胡公公此时即使看到几百个凶徒手持利刃蚁附围攻自己都不会感到半分意外,因为此时东厂势力虽大气焰更是如日中天,因此惧怕他们的人固然不少,但是似底下妒恨东厂锦衣卫的确是更多。

只不过东厂如日中天大多数无力抗拒的人,只能将这份仇恨深深的埋藏在自己的心底,不敢丝毫表露出来。

当然也不是人人都能如此隐忍,胡公公已经记不得自打加入了东厂跟从着蒋­精­忠蒋公公以来,亲手打理过多少次抄家灭门的大案,也记不得他这一双手迫害过多少人家破人亡,更记不得每日有多少冤魂野鬼暗暗注视着他,甚至他都记不得一生中遭受过多少暗杀袭击。

他唯一还记得的就是自己还活着,还在享受着别人难以想象的荣华富贵,但是胡公公纵然经历过无数次的偷袭暗杀,却还是料想不到接下来发生的事。

方才他从轿窗中一跃窜出,第一眼看到的不是蜂拥而来的亡命之徒,也不是多么险恶的必杀埋伏,他抬头第一眼看到的竟然是一双脚。

这双脚看起来本本并无什么特殊之处,虽然靴子的用料讲究奢华,但是和胡公公这等阉党宦官的奢靡比起来还不知差的有多远,胡公公本人最破最烂的一双靴子都要比这华美的多。

这双脚也不是特别的奇特,只是寻常人的大小,并没有火焰缠绕也没有暗器附着。

但是这双脚出现的位置却是很不寻常,胡公公从轿中蹿出一个翻滚卸力后,人正处在半蹲状态,整个人如一匹被激怒的野狼正准备亮出獠牙择人而嗜。

但偏偏这双脚就出现在了他的眼前,离他的脑袋只有不到一掌的距离,挡住了这匹野狼所有的视线,‘如果这不是一双脚而是一把刀那会怎么样’,胡公公不禁暗暗想到。

虽然这么想着但是他却不敢丝毫停留,手中的剑向前撩去的同时他本人已经如同一只风筝般,仿佛被身后的无形的丝线拉扯着急速向后跃去。

胡公公这时脑子里异常的清醒,甚至已经闪现出了许多后续的应对办法,他并没有天真到认为自己随手的一剑就能帮助自己摆脱当前的困境,摆脱面前的这双神秘的脚。

但现实却往往和预计的偏差很大,胡公公眼前的神秘男子只是一闪身避过那一剑,却没有丝毫再欺近上前的意思。

直到这时,胡公公才有闲暇来打量下周围的状况,只见十几个追随着他一路南下开封府的锦衣卫好手已经横七竖八的倒了一地。

现场却没有任何的打斗的痕迹或者血迹,这些人看起来竟是被人出其不意的用重手打晕的。再看看这些锦衣卫倒下的位置,还如他们昏倒前一般均匀的分布在轿子的四周,竟然是一瞬间十几人便被敌人打昏,甚至连拔剑的功夫都没有。

要说这十几个锦衣卫护卫虽然算不上顺天府锦衣卫中的高手,毕竟锦衣卫中真正的绝顶高手,凭他胡公公这个区区东厂监察使的身份还是调动不了的,但是毕竟是十几个­精­通武艺的武者联手,胡公公扪心自问若是由他亲自出手,虽然也能不损毫发的击杀这十几人,却万无可能令对方毫无反抗的机会,更不要提无声无息不伤害­性­命了。

而胡公公这时也终于看清了面前的不速之客,只见这人颀长的身材身披一件巨大的斗篷,虽然带了面罩遮住了自己的脸,但是仅凭一双­精­光四­射­的眼睛就知道他不是什么易与之辈。

胡公公见来人似乎没有再出手的意思,装着胆子开口问道:“阁下可知道我等的身份。”

神秘人道:“若是在下所料不差,诸位大人乃是京师顺天府东厂所属,途径此地是为了赶往河南开封府剿匪一事。”

胡公公失声道:“阁下既然知晓,也该知道伏击东厂锦衣卫是个什么罪行。”

神秘人道:“在下虽然不才却也粗通律法,依大明律袭击东厂所属该当诛灭九族。”

胡公公装腔作势道:“那阁下为何还要行此弥天之祸,杂家想你也是一时迷了心窍,看在并未重手杀人的份上,若是你速速离去这次杂家就不予追究。”

神秘人却是叹道:“只因再下有些私事要禀告大人,而这些侍从若是醒着恐怕有些妨碍。在此之前能不能请大人将手从腰带上拿开,要知道带扣上东厂巧匠打造的追魂针极为难得,大人还是不要浪费在此处的好。”

被神秘人揭穿后,胡公公不禁讪讪,方才他以言语稳住面前这人,正是想趁其不备用腰带上的追魂针暗算对方,要知道这追魂针细如牛毛发­射­极快,再加上每根针上都喂有剧毒,等闲的武林高手都抵御不住。却没想到眼前的神秘人竟然能认出这东厂特有的暗器。

神秘人见胡公公的手离开了腰带上的发­射­机关,这才从怀里掏出一叠银票递了上来。

胡公公看着面前的银票却是并未急着伸手,反而微微皱眉,道:“阁下这是何意。”

神秘人不动声­色­道:“这区区十万两银票不过是些买命钱。”

胡公公大惊问道:“买谁的命?”

神秘人道:“鬼门关一寨老小的命。”

胡公公奇道:“杂家不明白阁下的意思。”

神秘人道:“在下的意思很明白,是希望大人您此次前往开封能够高抬贵手放鬼门关一马,这十万两只是在下的一点小小意思。”

胡公公面露难­色­­阴­声问道:“若是杂家不答应呢。”

神秘人笑而不答,但是胡公公已经能够感受到空气中开始弥漫的凌洌杀气。只能强撑,道:“杂家若是今日依了阁下,回到顺天府之后该如何向上峰交代,那时一样是一死倒不如在这里搏一把。”

神秘人见胡公公虽然­色­厉内荏却是口气软化,也是暗自松了一口气,他虽然可以在这里将胡公公一行人尽数灭口,但是一旦他这么做必然会触怒东厂。

东厂毕竟是朝廷的紧要所在,其中的高手不知凡几便是下属的锦衣卫也不好对付,胡公公若是在此地死了,必定会有更难缠的角­色­被蒋公公派出来,倒时候非但是鬼门关死无葬身之地,恐怕连带着圣教亦有暴露的风险。

只见神秘人笑道:“在下当然不会让公公为难,一旦公公的人马到了开封府,小人可以担保鬼门关所属不出两日必定全数退出河南境内,再不敢袭扰开封宝地,到时候上报朝廷的奏章是写成大人不战而屈人之兵,又或者大人一骑讨千独战逼退鬼门关数百山贼,还不是由得大人的喜好自己做主。”

胡公公见面前的神秘人此时渐渐收敛了杀气,而且连称呼也变得谦卑有礼,早先被抽走的勇气却又是不知从何处重新冒了出来,笑道:“上天有好生之德,既然阁下这么知晓进退,杂家又何苦做那不讨好的恶人,只要能还开封府一带宁静,手段什么的尚在其次嘛。”

一边说着,却是终于不动声­色­的接过了神秘人递来的那叠厚厚的银票,一缩手拢在了袖中。

其实说白了在朝廷当差所图的也不过就是‘名’‘利’二字,既然能够这样轻松的解决这次的任务又有油水可拿,他自己正是何乐而不为呢。

更何况一面是钢刀一面是银票的情况就更容易选择了。

神秘人见胡公公终于收下了银票,眼中也不禁流露出一抹笑意,他倒是不怕这胡公公收了他的钱却不办事,毕竟他能堵住这胡公公一次就能堵住第二次,这个道理他不说对面的胡公公应该也能想明白。

眼见事情解决,神秘人却是突然又开口道:“在下倒是还有一事望大人成全。”

胡公公心情大好挥手道:“阁下但讲无妨。”

却见那神秘人上前一步低声说了几句话,只见那胡公公边听边点头,隐约能够听到二人交谈中这神秘人提到的却似乎是‘开封’‘大牢’等几个字眼。

第七回 玉面飞燕

连日来因鬼门关山贼屡屡袭扰开封府周边官道的风波,开封府内三山镖局的总院倒是清净了许多,暂停歇业之后少了人来人往的雇主,也没了日间装货卸货的忙碌。

只是眼下方子玉两只手重伤未愈卧床休养,总镖头方长启又总是被神捕鬼手凌寒叫走,也不知二人整日在商量些什么事情,只得肖遥一个人却是有些倍感百无聊赖,每日除了在三山镖局的练武场上和镖局里面的那些个镖师们过招讨教,余下的时间便只能一个人在街上漫无目的的游荡。

来到开封之后,他一路上和鬼手凌寒神拳方长启二人学了些招式,又和镖局里的镖师不断过招,眼见这几日功夫倒是增长了不少,便是神拳方长启本人得空的时候想要制服他也不是一招半式能够做到的,甚至有时候还要挨上肖遥几下。

现在肖遥隐然便是三山镖局开封总院的第二把好手,即便是枪王李正卿也只能仗着兵器之利支勉强撑下些场面,不过李正卿却也知道若是拖得时间长了他还是要落败的。

所幸对于刚下山不久的肖遥来说,闲来无事的游荡也十分的有趣,连日来他倒是也在这开封府四九城中的一亩三分地上,管了许多的不平之事着实过了一把侠客的瘾。

此时肖遥便正在开封府的市集上闲逛,虽然城外的官道不太太平,但是却好像并没有怎么影响到城中的百姓。

开封府大城中依然如同往日般喧嚣热闹,天桥底下杂耍的艺人喷着火焰顶着瓷碗用手艺换饭吃,繁华路段的小乞儿东奔西走用同情换饭吃,市集里摆摊卖货的生意人吆五喝六用汗水换饭吃。

民以食为天,只要这开封府内一日短不了吃食,这些平头老百姓就不会多么的惶恐,除死无大事对于这些寻常人除了或者也没什么更高的追求。

至于什么鬼门关人门关也好,是山贼还是海盗也罢,还是让那些坐在高堂上的大人们和住在豪宅中的富商们去愁眉不展吧。

肖遥花了几个大子从东街口的刘家铺子里买了几个热腾腾的­肉­馍馍,这开封府里卖馍馍的铺子很多赵钱孙李周吴郑王无论哪个姓都有,但是肖遥就偏吃的这老刘家铺子里的馍馍味道最好,热气腾腾的大白馍馍馅大汤足一咬一口的油。

一边咬着手里的馍馍,肖壹备接着去天桥那边转转,最近那儿来了一个耍枪卖艺的把式莫师傅,看上去倒是有些真本领,起码以肖遥的眼光来看,这莫师傅一杆枪上的功夫比起三山镖局的枪王李正卿也差不了多少,只不过李正卿大叔一杆枪的功夫全在‘稳’和‘守’这两个字上,毕竟他这样的镖头常年奔波在外出门走镖,­干­这行营生克敌还是其次的,先护住自家的­性­命才是最重要的。

而这天桥底下的莫师傅一杆硬木花枪耍的却是虎虎生风,一套六合枪练下来每一招每一式除了攻还是攻,一扎心气胆二扎手脚眼招招都是意在伤敌克敌全无回护之意,也许莫师傅的这套枪只攻不守是为了耍的时候能多讨几声喝彩多得几个赏钱,毕竟看杂耍的人是没人愿意看枪王李正卿那般铁乌龟一样的套路的,也可能这个莫师傅是出身行伍战阵之中,也只有军旅中上阵厮杀的枪法才能练得这般狠辣不留后路。

肖遥对莫师傅的身世并不感兴趣,但不论如何这莫师傅的这套枪法却吸引了肖遥的注意,这几天里他挨天跑来捧场,几乎便是要把这套枪法完完整整的看完了,甚至他还想着看完了今天这次,便回三山镖局那宽阔的练武场上也取杆花枪练练手。

正思索着六合枪的招式套路,突然不远处传来一声娇喝,这段时间以来虽然功夫增长了多少看不出来,但是眼见着肖遥管闲事的喜好却是打着滚的与日俱增。

这不一见有事发生,琢磨枪法都顾不上了连忙纵身便往那喝声传来的方向赶去,才跑了没多远便看到开封府西城的高升客栈外围了一圈的路人住客,而那争执的声音便是从人群包围这的那个地方传出来的。

仗着年轻力壮好容易拨开了人群挤了进去,只见人群围成的圈子里一个华服少年带着两个随从,似乎是挡住了两名年轻女子的去路。

两名年轻女子皆是身段婀娜多姿,其中一人身着一袭红衫,而另一人则身着一身青衫,二人皆以薄纱遮面似乎不愿露出真容,但薄纱中隐约透出的姣好容貌便已是国­色­天香,其中身穿红衫的女子似乎年龄要稍长一些,那个青衫女子紧跟在她身后亦步亦趋,一副马首是瞻的摸样。

再去看那挡路的华服青年,身高五尺七寸五官倒也周正只是面目苍白脚步虚浮,脸上有块擦伤怎么看都是一副酒­色­过度的样子,虽然此时在笑却是说不出的猥琐。

玉面飞燕卿落红此时心中的怒火却似已经压抑不住了,前日里她带着女儿卿若梦北上途径这开封府,日头渐晚便在这高升客栈落脚歇息,却没想到今日退房之际便被面前这不知谁家的浪荡子弟纠缠住了。

起先这人便正在路上闲逛,一看到卿落红母女便眼放­淫­光,之后便如跟屁虫一般紧紧跟在卿落红母女身后,不时的贴近用鼻子大力嗅取二人身上散发的幽香,还故意露出一副­色­与魂受的销魂模样,猥琐不堪令人望而生厌。

此时若不是在这开封府城内,依着卿落红的­性­子早抽出兵刃将这浪荡子一剑劈了,偏偏此时众目睽睽之下如何都不便动手,这浪荡子弟又好似在这开封府内颇有势力,虽未真个动手轻薄她们母女二人,但是做出的种种不堪之举已经万分难以入目,尤其是卿落红身边的女儿卿若梦,今年才年方二八正是花儿一样的年华,本该是受到呵护爱怜的,如何受过这样的轻薄委屈,早已气苦的双眸通红泫然欲泣。

而玉面飞燕卿落红眼见周围围观的百姓,对着他们几人指指点点小声议论,却没一个敢站出来仗义执言的更是新生怨恨,终于不耐面前浪荡子的纠缠,出手用力推开了那华服青年便准备带女儿先行离去。

却说玉面飞燕卿落红本是习武之人武功更自不弱,这华服青年娇生惯养又是体虚且弱,卿落红这么一推那浪荡子竟便似站不住脚了,直被推了一个大跟头擦破了面皮不说,还把手中的折扇摔坏了。

这一下浪荡子起了­性­子大耍无赖,坐在地上捂着额头高喊道:“大胆贱婢竟敢在开封府当街行凶,眼中可还有王法,小爷这把折扇乃是宋朝书法大家的墨宝千金不易,你这这贱人今天弄坏了小爷的宝贝休想这么脱身,阿狗阿豹你们两个给我把这两个贱人擒下,一会儿带回府里,她们要是赔不了小爷的宝扇就把她们卖到窑子去。”

这浪荡子说着便指挥着手下的两个恶奴,就要拦住卿落红母女赔他的折扇。

事已至此卿落红如何肯再与他们这等泼皮纠缠,阿狗阿豹刚刚欺身上前,便被卿落红左右开弓各赏了一个大巴掌,他们两个三脚猫的把式如何是玉面飞燕卿落红的对手,这两个嘴巴直打得两个奴才满嘴冒血眼冒金星,这还是卿落红手下留情没有下重手否则就这一下就能打掉他们满嘴的狗牙。

两个奴才被卿落红打倒在地,鲜血顺着嘴角往外直流,这么一来动上了手又见了血,围观的人群马上产生了一阵­骚­动,肖遥也就是这时候听到的动静跑了过来。

谁知那浪荡子­色­胆包天眼见手下两个平日里跟着自己作威作福的家丁连个女人都拦不住,暗骂一声没用心里一发狠却是突然跟地上爬了起来,趁着卿落红不注意从后面一把抱住了卿若梦。

说起来卿若梦自小便也和母亲卿落红学过些拳脚,也是习武之人但是毕竟年龄尚浅,又没有什么江湖经验,先前被围在人群中被众人指指点点早慌了手脚跟在母亲身后头都不敢抬,哪想到那个浪荡子这么大胆,这下被浪荡子从后面抱住了身子更是不知所措。

那浪荡子却是一把捞得芳香软玉入怀,直觉得一股处子幽香传来连骨头都似轻了几分更是一辈子都不想再放开。

感受着怀里佳人青春丰腴的­肉­体,尤其是腿股相交从那浑圆饱满的翘臀上传来的软绵绵的弹力,让他情不不禁的用力挺动了几下,一双贼手更是渐渐不满足与那盈盈一握的纤细腰肢,竟然有了向上游走的打算。

这边的卿落红举手间便解决了浪荡子的两个恶奴手下,一回头正看到自己的女儿卿若梦竟然被那浪荡子从后面合身抱住,急怒交加之下却也一时慌了神。

人群中的肖遥便是这时排开了众人挤到了近前,眼见这种场面大喝一声便准备出手相助。却没想到身后一人比他的动作更快。

“呔,好个­淫­贼,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竟敢调戏良家­妇­女。”这一声喊真如那晴天霹雳一般,在场围观的路人就连肖遥都被震在了当场。

等缓过神来时,只见一个赭袍青年已经如同一只大鸟般飞身上前,好个青年只见他一袭长袍背负长剑,人还在空中两只手就呈虎爪之势,分抓那下流胚子的两只手臂,只一拉一拽便将那浪荡子的两只胳膊生生卸了下来。

那华服青年只听人群中一声大喊,紧跟着还没反应过来便觉的两只胳膊突然之间没了只觉,随后便是一阵钻心剧痛,哪还顾得上下半身的­淫­邪之念,剧痛之下疼的在地上滚来滚去。

玉面飞燕卿落红这时也回过了神来,急怒之下的她再顾不得旁的,抽出腰间的青云剑便准备将面前这坏了女儿青白的下流痞子刺死,眼见长剑直刺便要一穿而过血溅当场。

突然邪里标出一柄同样的青云剑将卿落红这含恨一剑绞住,卿落红抬头一看,出手阻拦她的竟然就是刚才飞身相助的赭袍青年。

她一击不中后退一步问道:“你这人为何拦我,难不成你和这浪荡子是一伙的吗?”她此时怒火攻心,全没想到若这青年真和那浪荡子一伙先前又怎会出手。

赭袍青年却是看着她手中的青云剑略一出神,这青云剑乃是他师门中的制式长剑,材质颇为不俗门内弟子除了另有奇遇又或者有所偏爱外,个人的配刃便都是这青云长剑,虽然江湖上亦有其他人管用这青云剑,但是样式却和他门中略有不同。

面前这红衣女子手中的青云剑虽然做了修饰改观,却还是引起了赭袍青年的注意,此时听到红衣女子的问话,急忙答道:“在下和这位登…”他生­性­疏狂本想说登徒子,但话到此处也觉得似乎不妥,改口道:“在下和这位公子并不相识,先前见其竟然当街轻薄女子,路见不平这才出手惩戒。”

卿落红见他这么说神情少缓,想起他先前出手相助之情,谢道:“刚才多谢少侠出手相助,不过少侠你既然和那登徒子不是同伙,便请移步这人方才坏了小女青白,我岂能容他。”

赭袍青年没想到面前这红衣女子看起来风华正茂竟然已经做了母亲,但是却并未让开道路,反而劝道:“这位公子品行不端但罪不至死,方才在下已经出手惩戒,想来已有悔过之念,还请前辈开恩手下留情。”

赭袍青年却是听她以为人母,改口以前辈相称。

经过方才一番交手后,围观而来的路人却是越来越多,卿落红也不愿在多生事端,回剑入鞘拉起了站在一旁低声抽泣的卿若梦便准备离去。

赭袍青年见红衣女子准备离去,又看了一眼她手中的青云宝剑,终于没有忍住开口问道:“不知前辈怎么称呼,与晚辈的师门有何牵连。”

卿落红见他执意阻止自己取那轻薄子的狗命,先前对青年的一点好感早已荡然无存,冷冷道:“你师承何门,为何有此一问。”

赭袍青年躬身答道:“只因前辈配刃神似在下门中之物故有有此一问,晚辈乃九阳山紫阳观天心道人应真人座下弟子风孤星,未请教……”

卿落红强忍着问道:“你是应斜阳的徒弟……”她手上的这把青云剑确实是紫阳观之物,乃是当年应斜阳与她相爱之时送给她的定情之物故而从不离身,纵然后来她已经给这把青云仅了修饰没想到还是被紫阳观的人认了出来。

风孤星见面前的女子竟然知道恩师的名讳,神态更是恭敬“应斜阳正是家师名讳,不知前辈……”

风孤星后面要说的话却是被迎面刺来的长剑给生生打断,急忙闪身避过,大惊道:“前辈您这是。”

卿落红此时却是比方才女儿被人轻薄之时更为愤怒,只见她手中长剑急刺,咬牙切齿道:“岳秋雨该死,应斜阳该死,紫阳观的伪君子一个个都该死。”

只是卿落红号称玉面飞燕,仅论轻功当年的天心道人应斜阳还要输她一筹,但是应打硬杀的武功却非所长,风孤星乃是天心道人应斜阳的开山大弟子天赋甚佳,如今年仅二十余岁却已经颇得紫阳观一脉剑法的­精­髓。手中的青云剑上下翻飞剑招­精­妙,眼看着卿落红竟然不是对手。

一旁的卿若梦见母亲和那先去救他的青年打了起来,刚开始还手足无措,但后来见母亲落入下风。终于银牙紧要一跺脚,擦­干­了眼泪亦是抽出长剑,挺剑来夹攻那赭袍青年。

风孤星却是丝毫不以为意,一柄长剑进退有度面不改­色­的接下了两人的剑招,看起来竟似还有余力,这红衣女子虽然不知身份,但从她辱骂紫阳观两代掌门来看,必定是紫阳观之敌无疑,只是面前呣子皆是­妇­孺之辈胜之不武,风孤星却是不肯下狠手想着先消磨下二人的气力,待得时机一到将两人一举擒下带回门内发落。

高升客栈这边的异常终于引起了官府的注意,眼见着便有几名官差朝这里跑了过来。围观的人群中有那眼见的看到衙役的身影,高喊一声“官差到了”,随着这一声喊围观的百姓却是一阵慌乱,赶忙四散开来。

看起来这些衙门的官差竟似远比那些当街搏命的武林人士要可怕的多。

卿落红和应斜阳过了十几招,心知母女二人敌这青年不过,心中虽然又怒又恨却已萌生退意,此时一听官差将近又见人群四散,悄悄拉了女儿卿若梦一下,卿若梦顿时会意。

眼见风孤星一招风卷残云攻到,卿落红这次却似反应慢了一拍,没有来的及抵挡,眼见长剑临体,剑势却猛然一顿。

卿落红毕竟是几十年的老江湖,早瞧准了面前的青年不欲伤人,趁着青年剑势一顿之际,手里偷偷握着的一把梅花针看准机会洒了出去。

往往轻功绝佳之人,暗器的水准都不会太差,这把梅花针趁风孤星身形停顿之际扔出却是不容他躲避。

卿落红也不及去看效果,拉起女儿瞅准了一个方向纵起轻功逃去。

要说这风孤星也真不简单,眼见这把梅花针避无可避,竟一剑割下一大片长袍,趁势一搅将大半的梅花针绞落,只有一根遗漏躲闪不及在他的脸上划出一道浅浅的血痕。

躲过这一波暗器,风孤星并不气馁便准备动身追赶,可是刚欲动身斜里便有一发铁胆飞了出来。

这铁胆使得真是稀松平常,风孤星手中长剑一挑但轻松拨落,但偏偏又当了他这么一下。

卿落红母女二人剑法不佳但是轻功俱是不俗,玉面飞燕轻功无双对女儿自是不会藏私,应斜阳被两拨暗器所阻,这时候再想去追卿落红母女已然不及。

至于风孤星回山之后,如何向天心道人应斜阳回禀今日之事,又是如何受到天心道人无名怒火的牵累,乃是后话此时不提。

第八回 汴梁风月

却说那用暗器偷偷帮助卿落红母女二人的不是肖遥又是哪位,他这些时日从鬼手凌寒那里学得了一手甩铁胆的暗器手法,虽然限于日浅艺疏使得并不­精­熟,但毕竟是关键时候挡了风孤星一下放跑了卿落红母女。

十几年肖遥身处武陵深山避世而居,纵有灵虚子的悉心教导,但是非观念依然直白简单。这也是为何先前在桐柏山,他初试身手便敢仗剑杀贼的原因,灵虚子功力通玄道法自然在他眼中众生如一,因而肖遥眼中人与动物也实无本质的差异。

若是不善杀便杀了,那个登徒子轻薄弱质女流实非良善,在肖遥看来这登徒子已有取死之道。即便卿落红真要杀登徒子,风孤星也是不该出手阻拦的。

所以卿落红母女逃走之时,肖遥忍不住便掏出颗铁胆出手义助。他也瞧出了风孤星武艺甚强,因而甩出铁胆便藏身人流之中,风孤星一心系在卿落红母女身上倒也真没发现肖遥的踪迹。

混在人群中的肖遥,脑子里却还是翻来覆去的想着先前卿落红母女和风孤星交手的画面,几人虽然交手时间不长但却是兔起鹘落­精­彩纷呈。

风孤星一手剑法­精­妙绝伦且不必说,就是那对不知名的母女,一身轻功武艺却也还似在神拳方长启和鬼手凌寒二人之上。

此次肖遥出山一路北上总体算得上顺风顺水有惊无险,见识了鬼门关双煞牛头马面的身手,又领教了神拳方长启和鬼手凌寒二人的武艺。

只当是这些人便已是天下间有数的高手,对自己目前的武艺也有了几分骄傲之心,今日骤然见了卿落红与风孤星二人交手之后才猛的警醒过来,这才知晓天下之大奇人异士无数,又想起出山之前节爷爷以枯木做笔在岩壁上留下的四行大字。

一时意动从路边捡起一根枯枝拿在手中在路旁的一面墙壁上划了起来,此时他虽然自幼­精­习的内功已有小成,但两位爷爷却没有教授过他*应用之法,平日里只能被动的强身轻体,将内劲引导出来却是做不到。

手中的枯枝在他使的蛮力下只在墙壁上留下了一道浅浅的白印便折断了,这才知节爷爷当时那看似随意的一副字却是包含着多么高深的功力。

暗自想着也不知如剑爷爷一般的武者当今还有多少,此时的肖遥却是收起了先前的大意,再不敢小看天下武者,同时内心处追求上乘武艺的心思却是越来越炙热。

因为高升客栈门前的一场风波,等到肖遥赶到天桥底下的时候早已是日薄西山之际,在这边杂耍卖艺的手艺人们有那心急的早就离去了,就是那想多赚几个大钱糊口的也都开始收拾吃饭的家伙式。

肖遥此行的目标莫师傅看样子也收拾了家伙准备离去的样子,眼看着今天的枪法是看不成了,肖遥不禁感到悻悻无趣。

只是那莫师傅收拾停当之后却也不急着离去,坐在一边的包袱上,将一杆硬木花枪擦拭­干­净放入枪套之后,又转身从身后取出一柄鬼头大刀擦了起来。

说起来这个莫师傅吃饭的家伙式里总是放着这把鬼头钢刀,但是他卖艺之时却只耍枪法从不肯显露钢刀上的功夫,对此肖遥虽然感到万分不解却也无从知晓内中曲折。

其实按照往常的时候,这莫师傅一耍完花枪肖遥就该往回走了,却是头一次在这般晚的这时候过来,这莫师傅慢慢的擦拭钢刀全不着急的模样倒像是等什么人似地。

不一会儿果然有一个胖大中年汉子走了过来,这中年汉子生得又高又胖,但最让肖遥惊奇不已的是,这胖子身上穿的竟然是飘香斋伙计的打扮。

要知道这飘香斋乃是现下遍布中原大江南北的顶级酒楼,传闻这飘香斋里的食物是天下最­精­致的,里面的酒水是天下最醇香的,里面的布置是天下间最舒适的,甚至里面的仆从杂役都是各地­精­选的金童玉女。

从达官贵人到巨商富豪再到武林才俊,这时节却是无不以能够进入飘香斋为荣。只因要进这飘香斋却不是腰包里有银子就行的,飘香斋里自有一套品定客人品流的法子。能进这飘香斋大堂用餐的已无一不是在江湖中小有名气之辈,楼上的雅间静室若不是真正的名流巨侠那是毫无资格迈入的。

古时候的酒肆茶堂无一不是消息聚散之所,而这飘香斋正是此道出类拔萃的佼佼者,在这飘香斋中不仅备有珍馐美酒,更是暗中兜售一些武林秘闻天下大事,只因这些消息都极为隐僻,飘香斋亦不敢保证事事可信,然而即便如此多年来前来买卖消息的买家卖家依然络绎不绝。

传闻中只要你的身份够分量兜里的银票足够厚,便是当今圣上万历皇帝昨天晚上临幸的是哪个妃子,做过哪些人伦妙事,飘香斋都能为你打探出来。

这其中当然是有些夸大,毕竟万历手下养着的东厂锦衣卫也不是吃斋念佛的易与之辈,但这飘香斋耳目灵通消息广博却也是当今武林不争的事实。

只是肖遥今日才知晓江湖传闻是多么的无稽飘渺,眼前这胖大汉子横­肉­丛生面相憨呆,从头发看到脚底板也全不见半点金童玉女的影子,就便推说是年轻时曾是金童也无法让人有丝毫的信服。

倒是这人身后跟着的一名少女倒是生得秀美非常,肤若凝脂柳眉杏目,丹­唇­皓齿宜喜宜嗔。

这少女身着一身翠绿短衫手里挎着一个飘香斋的食盒紧跟在那中年胖子的身后,仿佛感觉到了肖遥的目光,秀美少女突然扭过头冲着肖姻了一个俏皮的鬼脸,随后抿嘴笑了笑。

那擦刀的莫师傅见到那中年胖子来了,叫了声“七哥。”这才扛起了一应吃饭的家伙式跟着那中年胖子还有秀美少女朝一处小巷走去,看起来三人应该是兄弟亲戚一道回家去了。

肖遥被少女俏皮的鬼脸惹了个大红脸,如今这天桥下面的艺人早就散的七七八八,他也不在此多做逗留一人回镖局去了。

说道此处众位看官有的可能已经心知有了腹稿,那耍枪卖艺的莫师傅不是别人,正是当年驰骋黄沙漠北的漠北八刀八兄弟中的老八莫嗔。

而那身材庞大的中年男子便是八兄弟里面的老七莫食。

却说当年八兄弟中,老三莫­淫­死在玄罗神教阳圣萧万山掌下,老大莫杀为了护住剩下的六个兄弟在风城横刀自戕。

剩下的六个兄弟舍了寨子后遣散了掳掠来的姬妾,在二哥莫盗的带领下为报手足之仇隐姓埋名在中原各地辗转多年,兄弟六人分别后各有不同的际遇。

前面说到的莫老五莫酒被仙泉门的老酒鬼看重入了仙泉门的门墙,整日在夫子山上习武酿酒。

二哥莫盗另有一番机遇此时暂且不说。

莫嗔自打和五位哥哥分别之后,在外闯荡了几年只因脾气暴躁连连生祸但却无意中救下了一位落难的江湖好手,那位落难的男子倒也恩怨分明,虽然碍于莫嗔的秉­性­终不肯收他为徒,却是将一套六合枪法悉心相授,此后莫嗔便一人边练枪法边闯荡江湖。

而老七莫食却是在这开封府偶遇了飘香斋这代的掌柜灶王爷——乌轻侯,因生­性­憨厚又于‘食’之一字上的钟情而得到乌轻侯的垂怜,破格将其留在了开封府的飘香斋内,提点其武艺之外还教授他烹饪之道,莫食于‘食’之一字极为忠诚通灵,虽然对乌轻侯所传的武艺大多连皮毛都未曾领悟,但是乌轻侯一身的厨艺却是让他领悟了个十之八九。

如此开封府此地的飘香斋声名日盛,每日名流士绅往来不绝,俨然便成了顺天府京师飘香斋之下最出彩的酒楼。

莫食虽然相貌凶恶,但人品本自不坏又有这一手好厨艺,深受开封府飘香斋所属喜爱,而后娶妻成家便在这开封府扎下了根来。

也可能是由着这莫食手下从未沾血,本­性­不恶,老天垂怜莫酒成婚不久便生下一名婴孩,莫食也成了兄弟八人中唯一诞下子嗣的一个。

只可惜德行稍欠天公爱戴有限却是个女儿家无法继承老莫家一门的香火,这才给女儿起了个名字叫‘亚男’,取得便是虽非男儿却胜似男儿的意思。更何况亚男非但秀美可爱而且极为聪明伶俐,实不逊­色­于寻常男子半分。

老四莫妄和老六莫贪却是没有几个兄弟那般幸运,闯荡几年终没有什么好的习武机遇,机缘巧合之下反而行起了低买高卖的商贾之道,老四能言善骗老六锱铢必较倒也真经营下了不小的家业。

眼见数年时光匆匆而逝,兄弟六人天各一方各有所成,然而却没有一人敢忘记手足大仇。都在暗中积攒好有朝一日寻阳圣萧万山报仇雪恨。

然而世事无常,未几年玄罗神教便传出消息,言称阳圣萧万山与­阴­圣林菀遥二人叛教出逃,玄罗神教撒下重金悬赏二人的­性­命。

兄弟六人各自听到消息之初无不拍手称快,但未久便听闻萧万山不知隐匿何处,江湖中竟然再也没有了二人消息,可怜六个兄弟,当年大仇人在明处时无力报仇,眼下势力大涨虽然仍未必是萧万山夫妻的对手,却完全失了对头的消息。

十几年时间转瞬过去,萧万山夫­妇­依旧音讯全无,兄弟六人天各一方却渐渐的失了彼此的联系,便就知道大致所在也往往难以寻到。

老八一人漂泊这么多年逐渐厌倦,便来了这开封府寻自己的七哥。千难万苦好容易寻到了莫食,眼见此时七哥的日子很是红火安定,但他却除了一身武艺外又无别的本事,不好意思总白吃着七哥的,便动起了心思想起当年自己行走江湖时那套吃饭的家伙。

转天便在开封府天桥下市集里支摊卖艺,一者好赖也是个正当的吃饭营生,二来若有其他几位哥哥来寻他们,他在人群聚集之处卖艺耍枪也好叫他们知晓看到。

这边肖遥一个人漫步回了三山镖局,还未进门便看到了凌寒大哥的坐骑拴在镖局门外的驻马庄上,心知凌寒大哥定来府上拜会。

果不其然肖遥刚进镖局,便被平日里相熟的一位姓黄的镖头拉住,说是鬼手凌寒来此寻肖遥,众人在周遭遍寻不见他,累的凌寒已在堂内等了半天。

肖遥暗叫一声惭愧,连日来他一个人去天桥下看莫师傅耍枪的事却是从未说与其他人知晓。刚忙走到三山镖局的会客堂中,只见总镖头方长启和鬼手凌寒都在此处。

方长启见肖遥到了,不再在此相陪,告罪一声便出了会客堂。

凌寒心知自己这位哥哥是为了避险,毕竟府衙的簿目未经官府允许百姓按理是不得私自看查的,于是起身相送也不拦阻。

等到会客堂中,只剩下肖遥和凌寒二人时,才从怀里掏出一本账本模样蓝皮的厚重簿目,开口道:“肖遥老弟,老哥我幸不辱命,这是开封府府衙存本的万历十五年至万历十八间也就是肖遥出生前三四年开封府辖内生嫁死离的簿目,你便在此仔细翻阅看看说不定能有所发现,老哥先出去走走一会儿再来取这簿目。”

凌寒说完也是转身离了会客堂,只留肖遥一人捧着簿目坐在几前仔细翻阅,开封府乃是当世雄城,城中长居百姓便数以十万记,一年内流动往来的人口更是百万之巨。

手中的这本簿目涉及记录的人等足有上万户,肖遥舍了婚娶、迁离、命案等诸多的条目,只取那万历十五年也就是自己出生那一年的婴孩出生记录翻看,便这一年中开封府辖内出生的婴孩便有数千之众。

肖遥又取那姓肖的人家查找,记录中便再无一户与他的情形相符,仅东城肖屠夫有一幼子那时出生但却是在未满一年便夭折了,其他的再无遗失又或殒命的记录。

鬼手凌寒知晓这簿目内容繁杂,料定了肖遥一时半会儿看不仔细,又去书房陪着神拳方长启攀谈了一会儿,二人和镖局的众人一起用过了晚膳,又过了一会儿才回到这会客堂,见堂中的肖遥已经放下了那本厚重的簿目,这才推门进来。

拿眼去看肖遥,只见肖遥轻轻的摇了摇头,凌寒暗叹一声,也没说什么抬起手轻轻的拍了拍肖遥的肩膀,将那本厚厚的簿目原样收好便拱手向方长启告辞。

之后的几日肖遥却是做什么事都没了兴致,眼看着当下唯一的线索也断了,偌大的开封府他却是不知道何去何从,又该如何再去找寻。

第九回 蝇虫泣血

却说胡公公当日收了那神秘人的十万两银票,而后用言语瞒混过了那十几名昏迷的锦衣卫手下,这些人头脑简单还真当自己大意被人迷倒,多亏了胡公公出手击退了来犯才薄了­性­命。

原本这些个锦衣卫对胡公公虽然惧怕却暗地里没少鄙夷,毕竟他们一身上下俱都完整总觉着是要强过胡公公这等残废一头的。

这年头虽然阉党势大,但是却也管不住别人的想法,只是十几人以为承了胡公公的情之后倒是恭顺了许多。

一行人而后行路更加谨慎,倒也一路平安的到了开封府的地界。

开封府尹刘安山亲自率领鬼手凌寒等人出城十里相迎,给足了东厂锦衣卫的面子。

这胡公公倒倒也似是雷厉风行好公忘私的模样,刚到开封府便人不歇马不停的带着手下十几名锦衣卫赶往开封府死囚大牢连夜提审了朝廷要犯,这朝廷重犯却不是别人正是先前在开封府被神拳方长启和鬼手凌寒二人合力擒下的鬼门关三当家——疤脸鬼面。

要说这疤脸鬼面虽然­性­情蛮恶*掳掠无恶不作,但却也不失为一条响当当的汉子。落到府尹刘安山手里,日夜受那严刑之苦皮鞭烙铁那是家常便饭,只觉得一辈子所受的折磨也不如这一个月多,便就是这样疤脸鬼面也没有半句告饶或是把鬼门关山寨所在的秘密吐露哪怕一个字,直让个开封府尹刘安山恨得牙根痒痒。

待到胡公公提审之时,疤脸鬼面却是早就脱了人形,原本他被人称作‘疤脸鬼面’便是由于面相生得极恶,右脸上更是有一条狰狞的刀疤如同一条­肉­蜈蚣般从额头一直蜿蜒到嘴角,但那时纵然狰狞却还好歹有个人样,最多说是七分像人三分像鬼,可是在这开封府昏暗的死囚大牢内呆了个把月后,便再也看不成三分的人形。

府尹刘安山恨他死硬不肯招供,又因连日来鬼门关山贼屡屡袭扰开封府周边商道积攒了一肚皮的怨气,这些天尽数的撒在了疤脸鬼面的身上。

想那鬼面本来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现今周身已经很难找到一块完整的皮肤,他整个人被钢索吊在了半口中,身上的衣服早被扒下赤­祼­着如同屠夫手下待宰的­肉­猪一般,右脸上狰狞的刀疤在这些天身上纵横的烂伤映衬下竟然变得那么的寻常。

胡公公一进到这间牢房也忍不住的眉头微皱,都说东厂和锦衣卫的监牢是这世上最恐怖最­阴­暗的地方,依他看来这开封府大牢也不遑多让。

将开封府死囚牢里的衙役尽数支了出去,胡公公拉过一位锦衣卫护卫低声说了几句。

这名锦衣卫官拜总旗正七品的品阶,乃是这十几名锦衣卫中的头目,只见他面露难­色­,为难道:“大人,我怕这家伙挨不住啊。”

胡公公冷哼一声眼中厉芒一闪,那名锦衣卫总旗不敢再言,便去一旁指挥着手下开始准备刑具。胡公公­阴­­阴­一笑,从袖里取出一条花白手帕遮住了口鼻,再看了一下手下锦衣卫的动作便转身离开了这间牢房。

转天一早鬼手凌寒还在家中就听到了这样一个消息,朝廷重犯鬼门关三头领疤脸鬼面昨夜在开封府死囚大牢畏罪自杀了,这本就是历朝狱卒兵丁贯用的手段,凡是朝廷重犯在牢里受严刑拷打不住死了的便都称畏罪自杀,只因罪囚多蛮恶缉凶多靠酷刑逼问,所以这些犯人就是不明缘由的死了上头往往也不会追查。

鬼手也只是一时没有料到疤脸鬼面这个硬抗了开封府月余严刑酷刑的汉子,竟然只一夜便被东厂监察使胡公公凌虐死了。

等凌寒赶到牢房时,开封府的尸官正在收敛鬼面的尸身,准确的来说这已经很难看得出是一具人的尸体了。

虽然凌寒眼见了鬼面遭受了一个月的非人酷刑,但是在他现在看来鬼脸纵是在挨开封府三个月的拷打,便也胜过昨晚那一夜,凌寒现在甚至都有些悔恨为什么自己当日擒住疤脸鬼面时没有‘狠心’给这个黑道汉子一个痛快。

但是凌寒他只是一个巡捕,一个有了那么一丁点小名气的捕头,一个在官场里人人都能踩死的差人。

胡公公见到鬼手凌寒便连眉毛都没皱一下直似没看到这个人似地,轻飘飘的丢下一句“开封府也是当世名城,怎么这死囚大牢内的刑具却如此寒酸破烂不堪使用。”后便拿着他那条花白的手帕轻轻擦了擦手在手下锦衣卫的帮扶下上轿离去。

开封府后衙会客厅内,府尹刘安山陪在客座,却把主座让给了胡公公。

众人坐下后,只听刘安山开口道:“胡大人为开封之事一路奔波旅途劳顿甚是辛苦,本府惶恐特在飘香楼为胡大人备下薄酒接风洗尘,还望胡大人赏脸。”

胡公公却是一脸正­色­道:“咱家只知道尽心为蒋公办事,小小辛苦何足挂齿,开封府外匪患不除如何能有心思饮宴。”

刘安山初见这胡公公,也不知其是否真如此忠于职守,一番心意被顶撞回来也不恼怒,笑道:“胡大人教训的是,诸位大人旅途劳顿本该修养几日,只是城外不宁鬼面一去恐贼人有变,胡大人忠于职守实在是我辈楷模。凌寒听令,即刻点齐人马随诸位大人征讨逆贼。”

一旁的凌寒连忙起身,刚要跪下领命。

却听胡公公­阴­声说道:“区区鬼门关山贼如何还需这等劳师动众,杂家此次南来带有十几位锦衣卫好手,个个都是能征善战之辈,疥癣之患兵到匪除,刘大人和诸位高贤护的住开封府城便可。”

这鬼门关山贼盘踞河陕交接之处多年屡屡征讨不下哪是易与之辈,刘安山见这胡公公如此托大,刚想好心提点几句,那胡公公却哪还容他多讲早已一拱手带着手下离去。

胡公公这般的傲慢轻忽纵是刘安山这般的城府也恼了起来,想他堂堂开封府尹官拜从三品金阶,这胡公公只不过是一名小小的监察使不过从五品的银阶,要不是看在他是东厂蒋公手下的奴才,刘安山对这阉人哪会如此恭谨。

鬼手凌寒侯在一旁,刘安山心里暗暗想到却也要叫这无礼之辈吃些苦头,一者显出鬼门关山贼声势之壮非是开封府虚诿,二者也好叫那胡公公服了软。便嘱咐凌寒暗中点齐人马兵丁戒备,但却先不要驰援胡公公一行。

凌寒心知这官场中的肮脏,心里暗叹一声,领了印信拿去召集人马兵士不提。

胡公公带领着手下的十几名锦衣卫各骑了马匹便出了开封城,延开封府一带的官道一路行去,刚开始的时候十几名锦衣卫随从还在暗骂胡公公托大傲慢不知好歹,竟然拒绝开封府派兵襄助的美意,显然是不安好心准备拿他们这些护卫的命去拼那鬼门关的贼人,故而一个个手握刀柄如临大敌,甚至有那私心想着但当贼人势大便舍了这胡公公四散逃命的打算。

但眼看天­色­渐暗,一行人渐渐地行遍了开封府邻近的几条行商的官道,却未真个遇到哪怕一个山贼流寇,便渐渐转了念头真当这鬼门关的山贼徒有虚名不堪一击,这不才一听到东厂锦衣卫的名号便被吓得不敢露面了。

更有的暗暗想到还是胡公公这等阉人­奸­猾,这鬼门关山贼既然如此不堪胆怯,那哪还需平白将剿匪的功劳分给开封府的虾兵蟹将一份,当然是他们东厂和锦衣卫独享为好。

只见那先前的锦衣卫总旗骑着胯下的黄花马赶到胡公公身旁,讨好道:“胡大人神威无匹,这鬼门关区区的山贼流寇,听闻胡大人您的名号早就望风而逃不知所踪了。”

胡公公这时出来讨贼倒也不好再坐轿子,此时亦骑了一匹青骢马,先前方出城时他自己也自瑞瑞不安,生怕那日塞给他十万两银票的蒙面神秘人哄骗与他,如今见这鬼门关的山贼竟然真如神秘人那日所说的退走,一颗七上八下的心这才放了下来。

听到这总旗的称赞不禁暗暗自得,大言不惭道:“其实那日你等被贼人施药暗算,杂家便和这些贼人交了手,那鬼门关领头的被杂家使重手打成了重伤。如今恐怕早就命不久矣,鬼门关这帮零碎如何还敢在杂家面前放肆,想是早就逃出了这河南境内。”

一旁的一位锦衣卫小旗听到那总旗和胡公公的对话,也拍马凑了过来,急道:“那咱们这趟岂不是空手而回,没有些收获如何向上面交差啊。”

胡公公听了小旗这话也是眉毛微皱,虽说只要这开封府一带的官道太平了,自己此次的任务就算成了。但是手底下没打杀几个贼子终是显不出自己的本事,回京之后也不好取信于人。

正这时被派往前面探路的另一位锦衣卫小旗飞马回报道:“启禀大人,前方官道的西北方向有炊烟升起。”

胡公公闻言,抬头向西南方向看去,果然炊烟渺渺隐约可见,想是人烟聚集的村落,看那烟的形状粗细偏离官道距离此地约有几十里的距离。

想到此处胡公公心下一动便有了个主意,冲着身边的那位锦衣卫总旗说道:“听闻这一带山贼残暴,时常洗劫村落,你说那处村落能不能避过山贼的劫掠。”

这个锦衣卫总旗也非愚鲁之辈,胡公公的话虽然只说了一半他却是隐隐猜到了,试探道:“依属下看,这处村落说不定此刻便被鬼门关的贼人盯上了。”

胡公公假作惊奇道:“可是那渺渺炊烟又做何解。”

总旗答道:“属下愚见,那烟说不得就是鬼门关的山贼行凶劫掠之后放的火。”

胡公公微微露出满意的神­色­,‘焦急’道:“真想不到这鬼门关的贼人竟如此的蛮恶,劫掠杀抢不说最后却还放火烧村,也不知杂家现在赶去能否救得那些百姓于水火。”

总旗听到此处已经明了大人的心意,叹道:“只怕满村的良善已尽落敌手,等到属下等人飞马赶去,也只能诛杀了山贼救不了百姓了。”

胡公公叹道:“也罢,即便救不了百姓杀了山贼也是好的,吩咐下去即刻出发。”

那总旗向着身后的锦衣卫做了个手势,一行人便向着那炊烟升起之处奔驰而去。

等到胡公公等人再度回到开封府城外的时候已经是入夜时分,只见每个锦衣卫的坐骑上都挂着一个个血淋淋的袋子,袋子里面装的却是一个个惊慌失措死不瞑目的人头。

开封府西南方向三十七里处的那个小村落如今却是已被大火吞噬,滚滚的烟尘热浪把此地的天空都映衬为一片渗人的血红­色­。

这个小村落之中早已没有了半个活人,整条村一百一十七口人残缺的尸身如今遍布在整个村落之中,随着烈焰的蔓延大多被烧成了飞灰。

鬼手凌寒此时正奉命带人守在开封府西门的城楼之上,见到城下来了一彪人马连忙命手下戒备,等看清了是胡公公一行后才命人敞开城门放入城中。

开封府尹刘安山直到现在都无法相信,纵横河陕凶威震天的鬼门关强贼便这样的被面前这胡公公杀散了,没有州府派兵响应仅这十几个锦衣卫和个残废的阉人当真能有这么大的本事,但是面前堆着的五十三枚披头散发血淋淋的人头却又由不得他反驳。

为求妥当刘安山特地偷偷派出几路探子去踩府城周遭的商道,竟然真的不见了鬼门关的山贼喽啰们,这才不得不信下这鬼门关之乱当真平定了下来。

只是这番剿匪那胡公公仅带了十几名锦衣卫的随从护卫没动用州府一兵一卒,由此便更凸显了他这个开封府尹的庸碌无能,而开封府此次却是连半点功劳都捞不到,刘安山想明此节不禁对胡公公几人又恨又惧。

但刘安山毕竟是官场的老油子了,心中的想法在脸上是不会有丝毫表露的,只见他一脸欢容的犒劳了胡公公等人,不但在开封府飘香斋大摆筵席为胡公公等人庆功,席间对东厂和锦衣卫的赞美恭颂更是从未停口。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飘香斋的美酒佳肴自不必说,便是那作陪的歌姬伶人也俱是­色­艺双绝。眼看气氛活了起来,便是胡公公那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的面庞似乎都沾染了些许红润。

刘安山见时机已到站起身来敬酒,道:“东厂和锦衣卫的赫赫威名,刘某人早有耳闻,如今见到胡大人这般人物才知道,那些个传言所述实不足描述诸位大人神威之万一。”

胡公公见刘安山如此夸赞也是喜不自禁,道:“刘大人客气了,咱家只是蒋公手下无名之辈,怎堪如此夸赞,此次开封剿匪之利靠的是蒋公的栽培以及圣上的护佑,咱家如何敢贪下这等功劳。”

刘安山见这阉狗竟然不窃功自居却是毫不入套,他本想用言语哄慰引得这胡公公自大失言才好下手,这时才发现这阉狗确实不好对付,又见这阉狗张口闭口只提蒋公和圣上的恩惠却全然没有半分提点开封府的意思,对这阉狗的妒恨又深了几分,却依然忍住,笑道:“胡大人实在过谦,这鬼门关山贼盘踞河陕交接一带数年,实在是朝廷的心腹大患,如今摄于东厂威名‘暂时’退走,只怕……”刘安山将‘暂时’两字咬得极重就是要挤兑这胡公公接茬下水。

哪知那胡公公如若未闻,奇道:“只怕如何?”

开封府尹刘安山叹道:“只怕来日变本加厉为祸更甚,如若真是如此当非蒋公本意啊。”

胡公公脸­色­拉了下来,拿眼斜着刘安山问道:“那依着府尹刘大人的意思该如何去办。”

话已经说道了这份上刘安山也只能咬牙直说:“依着本府的意思,是希望胡大人能够配合州府将那鬼­阴­山鬼门关的贼人连根拔起尽数诛除,这些事想来对胡公公而言只是举手之劳,但于河陕一带百姓却是大恩,若能成事必是大功一件,到时候在场的诸位都有进爵加官之喜岂不大好。”

此时在场的众人都已经有了几分酒意,除却胡公公外的那十几名锦衣卫听到此言更是大为意动,此次南来眼见那鬼门关不堪一击,如能顺手趁势诛除却是功上加攻,想到此处便都放下了手中的酒杯拿眼去看胡公公的意思。

这开封府尹刘安山巧舌如簧,若是乍一听到他这个提议,胡公公都不免意动。但他却比在场的诸人都更深知那鬼门关贼人的可怖。

当日遇到的那神秘人在鬼门关也不知是何身份,但却能举手间便放倒了这十几个锦衣卫护卫,胡公公尚有自知之明,那日神秘男子对他重金贿赂又命鬼门关山贼所属退出河南境内,却不是惧怕了他胡公公的‘神威’,若不是那贼人忌惮东厂和锦衣卫的势力,恐怕他们十几人当天便结伴去­阴­间报到了。此时真和那神秘人鬼门关撕破了脸,对他胡公公却是半点好处也没,说不定还会惹上杀身之祸。

慢慢的把手中的酒杯放下,先是用目光压住了那帮蠢蠢欲动的锦衣卫蠢货,只听胡公公­阴­笑连连开口道:“这才杂家蒙蒋公和圣上眷顾杀散了贼寇解了开封府商道之困,这些贼人被咱家击退四散藏匿的可能极高,便是这些贼人真个齐聚回返山寨,杂家倒想问刘大人一句,开封府可探实了那鬼门关的具体所在?”

刘安山支吾道:“这个本府已经有些苗头,还在……”

胡公公不容刘安山分说步步紧逼道:“杂家还想请问,这天下可是就这鬼门关一处贼寇?”

也不待府尹刘安山回答又厉声道:“杂家和麾下这些锦衣卫是听蒋公的统属呢,还是您刘大人的扈从。”

这句话已经几近诛心之言,府尹刘安山头上已经隐约见汗,说起来这东厂和锦衣卫名义上为皇家直属,实际上除了圣上也就东厂长督蒋­精­忠蒋公能够指挥的动,即便他刘安山身为开封府府尹官位上远高于这胡公公却也无权指摘调动。

刘安山急忙解释道:“胡大人误会了,本府不敢指挥调遣诸位,只是贼寇势大不得不……”

“哦?”只听胡公公答道“杂家也知道,一府之地事项繁杂。”

刘安山还道这胡公公口气松动,刚松了口气,便见那胡公公紧接着­阴­阳怪气道:“若是刘大人真感力不从心无能照应一府之地,不若杂家好心帮刘大人向蒋公‘美言’几句为大人分忧。”

这胡公公一番话连消带打,开封府尹刘安山已是吓出了一身的冷汗,不敢再提要胡公公一行出力剿灭鬼门关之事,眼看宾主各怀心思一席酒宴最终草草结束不欢而散。

没几天,胡公公便领了麾下的锦衣卫侍从动身回返京师顺天府找蒋公复命。而既然撕破了颜面,刘安山也不愿多做敷衍,推称身体不适着开封府同知为一­干­人等送行。

而这面鬼门关一众山贼,自疤脸鬼面在开封府死囚大牢被鞭杀后,九命阎王就得了红莲带来的教主严令,被迫率领鬼门关一众山贼暂时退出了河南境内。

九命阎王和黑脸判官二人得闻三弟鬼面屈死痛断肝肠,两人不敢怨恨圣教和红莲使者,只得将满腔的怒火和一笔笔血债全记在了三山镖局和鬼手凌寒的身上。

第十回 开封奇案 上

鬼门关的风波平息了有些日子了,肖遥在三山镖局住了也有月余的光景,本来他看过了鬼手凌寒带来的开封府簿目后,便就想向神拳方长启辞别不欲在此多做叨扰。

偏个这时,方子玉一身的伤势渐渐痊愈,听到肖遥要走直是不允百般挽留,肖遥不好驳了自己这出山后第一个交心好友的好意,再加上他倒也并非真急于一时,便答应下多留几日,方子玉固然欣喜,便是神拳方长启也是由衷的欢迎。

鬼门关山贼一去,眼看着这三山镖局的买卖又红火了起来,毕竟如今世道不宁处处皆有匪患丛生。三山镖局的势力虽然抵御不住鬼门关这等大贼,但是在中原镖界里的名号也算的上是响当当。

毕竟如这鬼门关一般的强寇贼梁如今倒也并不多见,一般的小毛贼即便不用神拳方长启出马,枪王李正卿连同一众三山镖局的镖师门便足以打发。

肖遥也不好意思总是在此白痴白住,他虽然不是三山镖局的镖师又或者趟子手,但是有那左近路程短的押镖买卖,也便乐得一路陪护押送。

这些时日来和三山镖局的少当家方子玉一起押送了不少的镖物无一失手,二人之间的友情渐笃便连江湖阅历也增长了许多。

这一日二人刚了结了一趟押往淮安府的买卖,一路上方子玉兴冲冲的和肖遥讨论着方才遇到那小股山贼之时,谁手下的功夫利落。

肖遥内修早年得两位爷爷倾囊相授早有成就底子好,年龄又比方子玉大上一岁此时的武功早不是方子玉能够比拟的,也不与这个小兄弟计较乐呵呵的听他吹嘘自己的本事。身后的一众三山镖局镖师在一旁也是七嘴八舌嘻嘻哈哈的。

一行人眼看就到了开封府里三山镖局的总局,却意外的看到一对衙役正在院门外的青石大道上列队等候,还当是镖局里出了什么事情都是一惊。

便一会儿还未等众人赶到,便见开封名捕鬼手凌寒一路星火的从院里走了出来,冲着院里一拱手便飞身上马,带着手下的衙役心急火燎的走了。

这也不知出了何等大事,往日里以沉稳著称的鬼手凌寒现下竟然也似慌了手脚,心神不宁之下便连就在左近向他招手的肖遥和方子玉二人都没有瞧到。

肖遥和方子玉心知有事嘱咐三山镖局的杂役们收了各人的马匹车辆,便齐齐的去寻总镖头方长启问个究竟。

方长启此时也正一个人坐在书房里为难,看到他二人回来了,笑道:“肖遥你们回来了,这一路上可还顺利。”

肖遥将一路押镖所遇诸事简要的说了。

方子玉毕竟年龄小已经开口问道:“爹,我刚才在门口看到凌叔带着府里的很多衙役着急忙慌的走了,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鬼手凌寒年岁虽然大不了方子玉多少,但却与他父亲神拳方长启以兄弟相称,故而方子玉习惯了叫凌寒叔叔。

方长启却是说道:“也没什么紧要之事,只是刚巧府中刘大人相召所以凌兄弟才走的急了些。”

肖遥见方长启神­色­不宁,好似言不由衷,和方子玉二人出了书房,他找了个理由又一个人来了书房。

推门进来,果然见到方长启浓眉紧锁,似是有什么烦心之事。

方长启见肖遥去而复返一愣神,问道:“肖遥,你怎么又回来了,子玉呢?”

肖遥道:“方叔叔放心,子玉兄弟回后院看望方姨去了,方才我见方叔你魂不守舍莫不是凌大哥出了什么事情。”

方长启叹了一口气道:“我知道肖遥你细致机灵,这事早晚瞒你不过,只不过这件事­干­系重大,子玉那小子不知轻重却是不能说与他听。”

肖遥赶忙答应下来,方长启又小心的检查了书房左近见并无耳朵,这才回房关上了门小声说道:“开封府府尹刘大人的金印不翼而飞了……”

肖遥失声道:“什么!”

原来却是大明朝但凡一方大员上任之时,都会受朝廷赐予的印信一枚,这印信便是官员为官一方的凭证,来往的文书以及政令奏折都要有这金印的戳才能成行。

鬼门关匪患的事,府尹刘安山活动了很久舍出了不少的财物这才遮了下来没被问责。但这金印却是不同,一旦遗失就是杀头的罪过。

府尹刘安山为了这事几乎就要疯魔了,把开封府的大小捕头衙役统统训斥了一顿,严令凌寒等人十日内将丢失的金印寻回,否则他刘安山的脑袋保不住了,但是凌寒等人当值的衙役捕头亦一个也别想活命。

这等事情公人们如何敢怠慢,赶忙散往开封府城中各处明察暗访,城中记录在案的毛贼偷儿连日来不知道抓了多少。

只是这等大事不能泄露分毫,故而审问侦讯进行的十分困难,现今只能威逼恐吓令犯人自称罪过一途,否则走漏了消息即便寻回了金印,众人也是轻则职位不保说不得还要遭那牢狱之苦。

凌寒先前来这三山镖局就是寄希望于神拳方长启,毕竟方长启和他不同乃是道上的人,也许能探听出近日里有哪些个‘大仙’莅临着开封,和刘大人开了这么大一个‘玩笑’。

肖遥这才知晓,为什么方才方长启不肯对二人明说,知悉这等消息于寻常人来讲实在是祸非福啊。只是鬼手凌寒于他有恩,这事别人能躲他于情于理却都该尽一份力。

当下向方长启问明了鬼手凌寒的去向,肖遥便拜别了神拳方长启,离了三山镖局动身去寻鬼手凌寒。

果然鬼手凌寒正如神拳方长启所*在开封府的东门处,盘问这几日负责城门进出的兵丁士卒。

现今鬼手凌寒也是病急乱投医,开封府内白道黑道的但凡与他有些交情的都被发动了起来,却是要将这几日新到开封府的陌生人全部筛出来。

这守城门的兵丁每日负责盘查过往的行人核实身份当然更不能放过,开封城不同于一般的小城,厚实坚固的城墙高达十丈,除非是武林中绝顶的高手身法内力稍差一点想要入城便只有城门一途,所以鬼手凌寒对四处城门寄予了厚望。

只是现今朝廷腐朽军务废弛很多条律形同虚设,非本地人入城原本是需要开具文书登记在册的,而现今只要塞些好处给盘查的士兵便能轻松瞒混过关。

肖遥找到凌寒之时他正在对着一位当值的城门官大发雷霆,近十日的文书登记上一片空白,若说连续十日都没有一个生人来往开封府,但凡在有眼珠的便知道绝无可能,偏偏这城门官已经是老油子了知道上面现今不抓出入记录,便连作假也懒得去弄。

其实这等事凌寒如何不醒得,只是无法可想抱了那万一的希望,但在四方城门处显然他却也没有多少的斩获。

这时见肖遥来了怒容稍霁,暂且放过了那名当值的九品城门官,问道肖遥为何而来。

肖遥将鬼手凌寒拉到一边无人的巷子里如实的说了,凌寒现今已经全没了办法,能求的人都求了,该抓的也都抓了,眼看过了将近一日却连丝毫线索都没有。

凌寒本人和肖遥一见如故交情日深也不去怪神拳方长启自作主张将此事透露给肖遥,毕竟方长启这么做也是出于一番好意,如今见肖遥既然知道了这事,便索­性­将事情的始末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

却说开封府尹刘安山的这枚金印,平时用的也不多,毕竟万历皇上本人懒于朝政也不是什么秘密,连天子本人尚且如此各部的官员自然也不去挑皇上的眉眼,连带着各地需要上行下支的文书也逐月逐日的少了下来,到如今这地步,以刘安山这样的一府之首辖内之事多自己决断,只需每半月向布政司递一封奏折便可。

刘安山上一次向布政司通报的奏章是五天前寄出的,也就是说这金印若是十日内被寻回倒还罢了,若是逾期没有追回因此误了上报的奏章,一旦被人盘查揪出刘安山丢了御赐官信金印之事,他便是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不过这金印对于旁人却也没有什么用处,虽说金印本身价值不菲但比起府库之中的库银却差了不知多少。那贼人为何舍了府库,却转来偷这看守的更加严密的州府印信,当不至于只是为了玩耍。

要说盗印之人痛恨贪官污吏想要用此法来惩治贪官,但刘安山虽然说不上清廉但是仅‘贪’之一字,还是远逊同济哪怕是邻近汝宁府的张大人搜刮的银子也要多过他,这贼人就算为民请命整治贪官几时才能轮到他刘大人。

只是这刘安山却有一项好处,若是其他州府印信这等紧要之物虽然也会派人日夜看守,但毕竟半月才用一次也不会每日时时查探,就算真遗失了也难保过了几日才会发现。

偏这开封府尹刘安山视权如命,好容易爬到府尹这个地位,对那御赐的金印着紧的很,每日得空了便要去把玩一番。

这不昨日入夜前刘安山将金印放入宝盒中锁好,叮嘱了守卫几句。今日一早再去后堂书房去看,那宝盒的锁倒是好好地只是里面的金印却似蒸发了一般消失的无影无踪。

刘安山将这书房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细细的找了一番还是不见,传唤责问那负责看守书房的护卫都言与平日无异却是一问三不知。

肖遥听完后便央凌寒能不能带他去府衙的那间书房看看,凌寒也是豁出去,死马当做活马医,嘱咐了手下继续盘问城门这几日当值的兵卒一个也别漏下后,便领了肖遥两人一路骑马往开封府府衙行去。

这开封府府衙在开封城的正中心远远望去便觉得气派非常,此时在府衙当值的兵卒却比往日多了一倍不止。

所幸鬼手凌寒在开封府的兵卒中素有威信,一路带着肖遥顺顺利利的来到了那间存放金印的书房。

肖遥在书房外转了一圈,只见这书房乃是在院落中单独的一间,且只有一处入口便是书房的正门。

正门处一天到晚都会有两名侍卫当值守卫,而书房所在的院落每一炷香的功夫便有守卫巡逻一圈,真可谓守护的滴水不漏密不透风。

若说是有武林高手击退了守卫将金印抢去还有可能,若说是不惊动守卫的情况下,将金印偷走简直比登天还难。

这时凌寒已经将肖遥带进了书房内,本来整整齐齐的书房陈设已经因为丢失了金印被刘大人翻查的一片混乱,现场的混乱不禁让肖遥暗叹一声可惜,突然头顶上的一处光亮吸引了肖遥的目光,抬头去看时只见一个约莫半尺多见方的光亮。

凌寒见肖遥往上看,也向上看去,说道:“那便是这间书房的气窗,除却正门外唯一和外面接通的地方。”

这气窗虽然看起来只有半尺见方的大小,却好巧不巧的正处在放置金印宝盒的书桌的正上方,这让肖遥很是注意。

鬼手凌寒似乎知道了肖遥的想法,开口道:“先前我也考虑过那贼人是不是从气窗用飞爪一类的家伙将金印偷了去,可是肖遥你看。”

鬼手凌寒说着便走到书桌前,用手指着宝盒和桌面的接缝道:“这张书桌是­精­钢造就的,宝盒和桌面的链接处早被灌了铁水铸死,换句话说这宝盒是离不开桌面的,而且宝盒当晚是刘大人亲手锁住的。”

肖遥靠上近前去看,果然见那宝盒如同长到桌面上一般,伸手去推那宝盒却是推之不动,他突然看到这宝盒此时没有上锁,一时意动便将那宝盒的盒盖掀了起来,但是掀开盒盖后露出的东西却让在场得凌寒肖遥二人大惊失­色­……

只见肖遥用手掀开了宝盒的盒盖,宝盒中竟然不是空的,里面装着的一样事物赫然就是一枚镶金大印。

鬼手凌寒久在开封府当差,见惯了府尹刘大人用这金印加盖*,此时细看竟然就是失窃的那枚金印,虽然不明何故却依然忍不住喜形于­色­。

肖遥从鬼手凌寒手中接过了金印,翻来覆去的细瞧,待到看到金印底部的时候忍不住发出一声轻咦。

鬼手凌寒此时见金印完好的被还了回来,正想走出书房知会侍卫去通知府尹刘大人,没想到却被肖遥伸手拉住,不明其故问道:“肖遥老弟,你这是?”

肖遥却是沉稳的说道:“凌大哥,你听我说,这枚金印是假的。”

“你说什么?”凌寒大惊。

肖遥接着道:“小弟不才,曾蒙过逝的爷爷教授了些许古玩鉴别的法子,这枚金印我虽然是第一次见,但还是能瞧出些端倪。”

鬼手凌寒却还是半信半疑毕竟肖遥年岁尚轻,古玩一道却是往往需要阅历极深之人才能­精­通。

肖遥见凌寒似乎不信开口道:“凌寒大哥,这枚金印仿的极好,想必是出自高人之手,若是小弟所料不差,无论大小分量都应和真品没有分毫之差。”

凌寒奇道:“那老弟你怎么一口咬定这枚金印是假的。”

肖遥笑道:“这金印昨夜失窃,现今一天就被换了假货回来,仅这不到一天的时间除非是神仙否则任谁也难仿得天衣无缝,凌寒大哥你且看这金印的底部。”

凌寒拿起金印仔细去看,却也看不成丝毫的端倪。

肖遥从怀里取出一块汗巾,将金印底下一角的印泥擦去,说道:“这印泥其实是做旧的,但手法极高不易区分,凌寒大哥你且来看这金印的纹路,这金印乃是州府的官印自太祖朱元璋时所制一代代传下,每任府尹处置来往公事都必不可少,积年累月下来印底必存磨痕,然而这块金印下的磨痕显然是被人用锉刀磨出的。”

看到凌寒还是有些疑虑,肖遥开口道:“凌寒大哥,你难道信小弟不过。”

鬼手凌寒为难道:“非是作哥哥的信兄弟不过,只是兹事体大,­干­连甚广兄弟我不得不谨而甚之啊。”

肖遥道:“小弟正是因为兹事体大,才不敢轻忽,否则万一那贼人日后揭露了这金印是假的,而假金印又是凌寒大哥你发现的,恐怕大哥你到时候百口莫辩,大哥若还有疑虑小弟还有一个办法,大哥你此时只需将这金印一侧的金衣剥下便能真相大白。”

鬼手凌寒也知道肖遥所言非虚,更何况自己这个兄弟实在没必要骗他,狠了狠心从腰间取出一把匕首,顺着金印一侧把外面的金衣刮了下来。

只见转刻间金印外表的黄金已被挂下一大块,露出了里面黑乎乎的一块事物,竟然是块大石头。

这时不用肖遥说鬼手凌寒也看出了不对了,朝廷就是在昏庸也断不会给一府大员一块包着金衣的破石头印的。

只听肖遥又开口道:“传闻当朝州府以上官员的金印,都是纯金镶在上品玉印的外面制成,所用玉印乃是太祖朱元璋开国之时,偶然寻到的一整块和田美玉切割后外部镶金做成的,而官印的品阶越高取材就越接近整块玉的内心,据传本朝的传国玉玺用的便是那块和田美玉最中心的玉髓雕刻而成,玉髓有灵常伴在身可养气健体延年益寿。”

肖遥这么一说凌寒便明白了,开封府尹刘安山的这枚金印里面必然包裹的也是一块玉石,虽然不能和传国玉玺那等玉髓相比,但也必是难得一见的美玉,绝对不可能是这样一块破石头,想到此处不禁汗流浃背,今天若不是有肖遥在场,这枚假金印是被他凌寒找回的,日后若被那贼人陷害必无幸理啊,连忙告罪一声出了书房找门外的侍卫盘问白日里书房的情况。

此刻刘安山的书房里就剩下了肖遥一人,他正准备在仔细看下有否线索,突然书房的横梁上传来了一声微不可查的轻哼,要不是肖遥内功有成耳目通灵断难发觉。

肖遥大惊下猛然回头,却见一道黑影约过横梁从那半尺多宽的气孔窜了出去,肖遥眼见隐约看见了来人­阴­沉的面貌只觉得似乎有些面熟,当下不敢怠慢连忙一面朝院内跑去一面向鬼手凌寒高声示警。

凌寒正在院里盘问侍卫,听到肖遥的示警果然看到有道黑影闪过。

第十回 开封奇案 下

两人连忙运起轻功去追,但是前方那人身法极快,待到两人追到一处岔路时依然完全看不到身影了,两人略一合计分兵两路。

肖遥顺着左边这条路,追了没多远便来到了开封府城中的包公湖湖边,这时天­色­已经转暗渐渐的黑了下来,更不好追踪先前那人。

肖遥四处张望果然不见了前人的影子,却看到了一个身穿黑衣的女子坐在湖边凉亭之中怀抱琵琶轻轻拨弄,肖遥便想向那女子询问下是否看到过什么可疑的人经过。

开口刚说到道:“这位姑娘……”

那黑衣的女子却已好似受惊一般转了过来,只见这女子却是薄纱遮面看不清相貌,只有两只黑珍珠一般的眸子如夜空中的繁星般明亮,肖遥心中不知为何又泛起了那熟悉的感觉。

黑衣女子看清了来人竟然是肖遥后,美丽的剪水双眸中闪过一抹惊讶,略一犹豫却还是将口中喊着的一口青烟向肖遥喷去。

肖遥此时和女子离得很近,又略微出神,这时躲闪不及被喷个正着,暗叫一声不妙知道定是中了说书人口中经常提起的下三滥迷烟,眼前一花便倒了下去,这也是他没有江湖阅历否则稍稍闭住气也能抵挡片刻的。

这边肖遥刚刚倒下就有一个身材消瘦的黑衣男子从凉亭顶上跳了下来,走到黑衣女子身旁。开口道:“这小子不知从哪里跑来的,却是比那开封名捕鬼手凌寒还要难缠的多。”

肖遥要是此时没有昏迷,定会认出这黑衣男子的身形就是刚才潜伏在开封府刘大人书房的那个贼人。

黑衣男子看到黑衣女子看着肖遥出神,奇道:“小南啊,你认识这小子,他是什么来路。”

被他这么一问女子脸颊微红,幸好此时夜­色­渐浓倒是没被身旁的男子看破,小声道:“二伯,这个人我和爹爹去接八叔的时候见过一面,听八叔说好像现在住在三山镖局里面,和神拳方长启还有鬼手凌寒都有交情。”

黑衣男子奇道:“你是说,老八认识这小子。”

女子道:“听八叔说,他好像总来看八叔练枪,二伯天­色­不早了既然甩开了官府的人,咱们就回去吧。”

黑衣男子点了点头,却弯腰把倒在地上的肖遥扛了起来。

女子奇道:“二伯,你这是做什么,他都被迷魂了,你不是准备要了他的­性­命吧。”

女子口中的二伯笑道:“小南二伯看你挺着紧这小子的是不是动了心思啊,这小子不简单,二伯把他带回去有些事还要问问你八叔,你放心只要这小子老实二伯保他没事。”

黑衣女子被二伯一番抢白,羞恼的一跺脚也不理二伯先走了。

那二伯微微一笑,别看他身材消瘦但扛起肖遥厚却似毫不费力的跟了上去。

昏迷中的肖遥却是渐渐清醒了过来,他小时候服侍过绝品灵药,那九窍不死丹乃是采天下奇花灵药炼制而成,若是依法服用便能百毒不侵,肖遥那时候年幼现在药效依然没能完全化尽,但对毒物的抗­性­却也非是常人能比的。

那口迷烟是这黑衣人秘制的,寻常人被喷必定沉睡一日若没有独门解药,便是被人大力掌掴都不会清醒,但肖遥却偏偏没到一炷香便恢复了意识。

他刚清醒就发觉被人抗在肩上,知道定是被那贼人抓住,转念一想不如来个将计就计,说不定会被这些贼人带回老巢,到时候若能相机行事找回开封府丢失的金印,却是能帮了凌寒大哥的大忙。

只见这黑衣男子背着自己好似毫不费力,且不论武艺如何单是这轻功却非肖遥能比,暗自想道若是一会儿动起手来切不能让这人轻易走脱了。轻功也确实是肖遥的弱项,接连遇到的玉面飞燕卿落红母女,紫阳观首徒风孤星无不是此中好手,现下连个毛贼都强过他却是刺痛了肖遥的自尊。

正想着,那扛着他的黑衣男子却是已经跟着先前的少女拐进了一个小胡同,肖遥眼见快到了地方不敢在东张西望,赶忙闭目装作昏迷的摸样。

只觉得那黑衣男子似乎跨进了一道门,刚进来便听道一个声音叫道:“小南,你可算回来了,以后别跟着你二伯乱跑。”

就听扛着自己的男子笑骂道:“你这吃货,就知道关心自己闺女也不知道问候下你二哥,八弟死哪儿了。”

另一个人好像被这黑衣男子踢了一脚嘿嘿笑道:“老八在院子里练枪呢。”

黑衣男子嘀咕道:“又不是多么高明的功夫练那么勤作甚,老七你去叫他过来我有事问他。”

另一人劝道:“二哥,你当着老八的面可别这么说,他脾气暴躁省的有吵起来。”

黑衣男子点了点头,走进了屋里面,把肩上扛的肖遥扔到了地上,他以为肖遥昏迷着没有知觉也就没当回事。

肖遥被摔到地上浑身一痛,只是他闭着眼没有看到那黑衣女子却是瞥了这二伯一眼,那黑衣男子好像也拿自己这侄女没辙嘿嘿不语。

而后便听到一个大汉的声音响起“二哥去偷东西又不是去打仗,回来就回来吧七哥你拉我来­干­什么。”

肖遥听到这人的声音,心中熟悉的感觉更加的强烈,听他这么一说抓住自己这人便应真是那偷盗金印的贼人。

隐约感觉到有个贼人朝着自己这边靠了过来,这时另一个汉子正进屋,趁众人分身之际,肖遥知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猛然跃起,人刚跃起便将走到他近前的一个人拉入怀里,右手已经捏上了对方的喉咙,正准备发力。

突然听到一声女子的惊呼,右手握住的来人喉咙的皮肤出奇的冰凉滑腻,显然是一个女子,更有一阵沁人心脾的处子幽香传入鼻子。

忙去看被自己制住之人,此时遮面的黑纱早被此人取下自己怀里的人分明便是那日在天桥下见到的明眸皓齿的翠衣少女,飘香斋首厨莫食的独女莫亚男。

肖遥大吃一惊浑然忘了自己身处险境,连忙放开怀里的少女。

莫亚男先前见肖遥被自己的二伯狠狠摔在地下,暗自心疼不已见二伯去和八叔说话,便想走过来看看肖遥的情况,她知道二伯迷烟的厉害生怕肖遥无意识的情况下被摔伤了。

哪成想刚刚走进还没弯下身来,本该昏迷着的肖遥却突然跳了起来,一瞬间便将自己拉到怀中制住。

莫亚男生得亭亭玉立娇俏可人,从小便是众人的掌上明珠,方才又是好意哪里受过这样的欺负,方才被肖遥拉到怀里的时候便泫然欲泣,晶莹的泪珠不断的在美目中打转。

这时猛的被肖遥放开,心中的委屈便一下子爆发了出来,回手便朝肖遥的脸上打去,哪想到肖遥竟然不闪不避,莫亚男粗通武艺手劲儿不小,心烦意乱下又用尽了力气,这一下她的手掌都隐隐作痛而肖遥的嘴角已经溢出了鲜血。

莫亚男这时渐渐回过了神来,气道:“你这呆子不是身手挺好的吗,怎么不知道躲开。”

肖遥急道:“我不知道刚才靠过来的人是你。”

莫亚男咬着下­唇­,道:“知道是我有怎样,知道了你就不会出手了吗?”

肖遥微不可闻的轻声道:“死也不会。”

这声回答虽然轻,但是四个字却一个不拉的被莫亚男听在了耳中,怀春的少女只觉得心中不知为何的泛起一阵甜蜜,却又娇羞不已,一跺脚风一样的跑到了内堂闺房里。

伊人已去徒留幽香,肖遥这才醒过了神来,也不知道自己方才到底怎么了,现在身处贼窝强梁环绕怎能大意。

从肖遥跃起到莫亚男跑入内只不过一瞬间的事堂电光火石一般,待得莫亚男离去,她口中的二伯这才大喝一声:“好小子,二爷我还是小瞧了你,看招!”

只见他两手一番便不知从哪取了两柄梅花匕反握在手中。

这梅花匕本也是暗器的一种,这二伯如今握在手中含而不发却是用作短刀更是凶险。

见这黑衣男子扑上,肖遥哪敢大意,急忙迎上去仗着眼明手快一眨眼便和这莫亚男口中的二伯拆解了十几招。

“住手!”猛的一声大喝响起,紧跟着一杆花枪Сhā入了战团将两人隔开。

肖遥站定看清了来人的面目失声道:“莫师傅!!”

怪不得先前他闭目之时觉得来人声音熟悉,这莫师傅耍枪卖艺之时虽然极少开口却毕竟说过些话,天桥底下嘈杂肖遥听不真切却依然记住几分。

而这莫师傅竟然管这黑衣贼叫二哥,两人既是亲兄弟一­奶­同胞眉宇之间难免有几分神似,这也是先前肖遥在府尹刘安山书房看到黑衣人一晃而过有熟悉感觉的原因。

那二哥倒也没想到自己这八弟一套看似平平的六合枪竟然练出了神韵,这杆花枪只一横便把他两只梅花匕的进路封了大半抽身后退。

肖遥也是暂时罢手,莫师傅开口道:“二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时内间的莫亚男听到外面的响动,生怕动起手来伤了哪个,又赶忙跑了出来拉着自己的二伯,却不好意思拿眼去看肖遥。

那二哥被莫亚男拉着,冲着这侄女挤了挤眉毛,莫亚男虽然和这二伯才见了没几天,却也知他真心的爱护自己,见他作弄虽然羞恼却也放下了一半心来。

那二哥却是开口道:“老八,你先说说这小子到底是个什么来路,年纪轻轻就懂古玩,你二哥那迷烟那么烈都迷他不倒。”

莫师傅开口道:“这孩子名叫肖遥,现下在三山镖局落脚,和开封府的鬼手凌寒以及三山镖局总镖头神拳方长启父子都有交情,剩下的我就不知道了,只是这孩子极有侠义心肠是块练武的好骨头,这些天我在天桥下耍枪便也存了一分心思把这套枪法传给他,所以才会留心他的事。”

肖遥这才知道,自己想去偷师的念头早被人家看破,还有心传本事给他不禁汗颜,又想到莫师傅既然有心教了自己一套的武艺,那便算的上自己的师父屈膝便想拜倒。

还没屈膝已被那莫师傅拦下,听他开口说道:“我做不得你的师父,这套六合枪法也算不得什么高深的功夫,我苦练了这么多年也就这点成就,但是却也比你从别处东拼西凑得来的杂学好些,你这孩子天赋这么好没有名师调教却是可惜了,二哥你为什么把他掳来。”

那二哥便将自己昨夜如何施展妙手空空绝艺,如入无人之境从开封府守卫重重的后衙重地盗出了那府尹刘安山视若­性­命的御赐金印,又如何连夜仿制了一尊赝品,今日如何拿了自己仿制的赝品准备放回那书房的宝盒之中原原本本的说了。

但是他却低估了这开封府尹刘安山对金印的重视,没想到下手之后才几个时辰便被刘安山发现了,连累的他前来放置赝品的时候,被恰好前来查探的鬼手凌寒和肖遥两人堵在了屋里。

他倒也听闻这鬼手凌寒并非等闲之辈,怕漏了行迹便蛰伏在书房的横梁上,想着等二人查探完毕离开后,再凭缩骨法从那书房的气窗逃走。

哪成想这个跟在凌寒身边的毛头小子竟然一时半会便识破了自己放回宝盒的赝品金印,并且言之凿凿的将这赝品说的的破绽百出。

他莫盗自打入了良门师从师父金玉良之后,自觉造假偷盗的水平非是一般毛贼能比的一直引以为傲,偏偏这不知名的小子每句话都似透骨钢钉一般直Сhā他的痛处,他驳无可驳这才忍不住在鬼手凌寒走出书房后发出一声冷哼。

偏偏就这样还是被这不知哪来的小子发现了,和鬼手凌寒两个人对他紧咬不放,好容易甩开了鬼手凌寒,却被这鬼小子追到了他和宝贝侄女莫亚男事先约好的见面地点包公湖凉亭里。

莫盗无法这才只得把秘制的迷烟交给莫亚男,并教给她使用之法好迷倒了这难缠的小子脱身。

等到将肖遥真个被迷倒了,莫盗又心有不甘一时意动便将这小子扛了回来。

莫嗔­性­急听二哥讲完开口道:“肖遥,我这二哥虽然算不上好人,但是此次却是偷盗的那姓刘的狗官的财物,你并不是官府中人何苦搅在这里面为难,只要你立个誓不将今日看到的说出去,我莫老八做个主在场的绝对没人与你为难。”

莫盗一听这老八几年不见,本事倒是渐长竟然敢替他做主,刚要呵斥,却被一旁的莫亚男紧紧拉住,楚楚可怜的看着他,他爱煞了自己这唯一的宝贝侄女说到嘴边的狠话竟生生的咽了下去。

莫亚男又偷眼向肖遥看去,眼波流转似乎是想让他也就此罢手,只是肖遥却知道他无论如何不能对不起凌寒,硬起心肠说道:“这位前辈,你隔过开封府的库银却单取了这枚金印,显然不是为了求财,晚辈斗胆还请前辈将原因示下。”

莫盗思躇片刻终于说道:“这也不是什么秘密,我费这么大功夫千里迢迢来这开封府一来是特地来看看我这两位弟弟的近况,二来便是取走这开封府刘安山的州府金印完成师门的一件任务。”

莫嗔和莫食齐齐失声道:“二哥,你加入门派了。”

莫盗悠然道:“这件事我晚些时候再和你们说,好了你这小子也不要再兜圈子了,有什么话直说便是。”

肖遥主意拿定上前一步朗声道:“前辈若是取那贪官的金银财物,晚辈不敢置喙,若是将财物用于救济百姓,晚辈更要拍手称快,只是这刘安山虽然亦是贪官之流却非枉法的污吏,而且若是让前辈就这样将金印拿走,非但刘安山死无全尸,更会连累凌寒大哥在内的一众开封府衙役兵丁,他们却是何苦来哉。”

莫盗面露狠­色­话音转冷“如此来说,你这小子是非要管这档子闲事结下这道梁子喽。”

莫亚男脸­色­发白,一边想劝住二伯,另一边又气恼的瞪了肖遥一眼。

肖遥却是只能诈作不见硬下心来决然道:“凌寒大哥于我有恩,义之所向有死无退。”

莫盗怒容一敛反而笑道“哈哈,你这小子倒是条好汉子,像极了二爷我二十年前见过的那个人,只是那个人…唉~不说也罢,这开封府的金印就算二爷我借去用几天,过些时日就还给那开封府的狗官,小子这是二爷的底线了你可别再不知好歹,拿了客气当福气。”

肖翌后问道:“不知道前辈要将这金印借去几天,十日内能否归还。”

莫盗说道:“用不了那么长时间,四五天也就够了。”

肖遥笑道:“如此晚辈先谢过前辈的体谅。”

莫盗奇道:“二爷我偷了这狗官的金印,你怎么反过来谢我。”

肖遥坦然道:“前辈偷了这狗官的金印,在晚辈看来算不得错,只不过因牵连到凌寒大哥这才不得已出手拦阻,前辈既然肯将金印归还,那便是帮了晚辈救了凌寒大哥的­性­命,晚辈自然要谢。”

莫盗笑道:“你这小家伙倒是有趣,你就不怕二爷我一去不回,又或者带回来个赝品应付你,哦二爷我倒是忘了你这小鬼一对招子倒是毒的狠二爷未必瞒得过你。”

肖遥道:“前辈说笑了,晚辈虽然不识得前辈,但却信得过莫师傅的为人,以此观之前辈如何不可信。”

莫盗突然神­色­一暗“你这小家伙倒是越看越像当年风城的那个人,不过你真该见见我那四弟哈哈。”

莫食和莫嗔见二哥神­色­黯淡都知道他想起了往事,后听他提起四哥才对视一眼。当年他们兄弟八人纵横漠北黄沙,虽然穷凶极恶但却也都是响当当的信义汉子,只老四莫妄一人却是满嘴胡言毫无诚信可言。

金印一事商量妥当了,肖遥和他们也就再无隔阂。莫盗拉着肖遥很是询问了一番那枚金印的破绽,当时他人在横梁上肖遥和鬼手凌寒交谈的声音有不大有些细微处听得并不真切。

当时肖遥知道凌寒大哥不是此好也并未对他细说,现今见莫盗来问也不藏着掖着便把他发现的这金印的四处破绽尽数说与了莫盗验证。

说起来历来做赝品的和搞鉴别的往往只有一线之隔,那做赝品若是不通鉴别之道如何能瞒得过人,而鉴定的不知道做旧制假的手段更没法鉴定,这两个行当往往拼的就是谁更技高一筹而已。

莫盗自认此中好手,肖遥也是家传正宗,两人竟然越聊越投机。反是先认识肖遥的莫嗔和莫亚男完全Сhā不进话来。

直到莫食和女儿莫亚男做好了一桌丰盛的菜肴,这一大一小两个文物‘贩子’才收住了话头。

酒足饭饱,莫盗特意叮嘱着宝贝侄女莫亚男将肖遥送了出去,肖遥十分的不好意思连连推让,倒是莫亚男落落大方拉起肖疫了出去。

一路上肖遥被伊人小手拉着飘飘然如在云端,快到巷子口却听莫亚男突然面­色­一沉开口道:“你是不是不愿意我送你?”

肖遥连忙摇头道:“不是?”

莫亚男脸­色­放晴伸出两只纤纤玉手捏住了肖遥的脸颊轻轻向两边拉扯做成一个笑脸,娇嗔道:“那你还闷着个脸,一路也不和人家说话。”

看到肖遥被她拉出的笑脸,突然展颜一笑“真是个呆子。”莫亚男说完便一路小跑回了巷子里。

肖遥直到莫亚男的娇俏的身影完全的看不见了才回过神来,转头去找和他走散的鬼手凌寒。

凌寒先前和他为追赶莫盗分开后便不见了他,正暗自着急这时见了肖遥,赶忙问长问短,肖遥将自己而后经历的事挑能说的说了,并言明五天内那金印定会被送回来。

鬼手凌寒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信了肖遥的话,那莫盗果然也是信人,刚过了五天那枚丢失的金印便被还了回来。

但这次却不是放回书房里被别人看到的,那枚沉重的金印竟然被莫盗莫二爷不知用什么法子放到了刘安山卧室的床上。

话说前一天晚上刘安山还在床上和一名小妾尽情的发泄连日来的惶恐和不安,第二天一早便发现了那枚丢失的金印被人放到了他和那名小妾之间的被子里。

刘安山刘大人见金印被还回来不但未见喜意,反而被吓了个面无人­色­,再不敢下令追查盗取金印之人的线索,这金印失窃的案子也就此终了。

第十一回 镖行山西

莫盗莫二爷是如何把那枚金印放到开封府尹刘安山刘大人卧室的被子中的,肖遥也不得而知,但是这莫二爷作弄完了刘安山离开开封府之前却是没有忘了自己在开封府里这位不打不相识的小朋友,特意来三山镖局看望了肖遥一趟顺便和他告别,当然依着莫二爷的德行这次看望除了肖遥外便再没有其他人知道。

前几天莫二爷带着金印回师门叩见师父的时候,也没有特意隐瞒肖遥的事,这直接致使了莫二爷的师父金玉良金大爷也对他这这个开封府擅长鉴宝的小朋友产生了浓浓的兴趣,特意嘱咐莫二爷有机会了把肖遥这位小朋友介绍给他金大爷认识认识。

良门,被江湖人戏称为贼窝,但却不同于一般的蟊贼小偷,良门弟子虽然各个手上的功夫过人却是必须守住‘盗亦有道’的底线,江湖上素来流传有一句‘自古良门多君子,空空妙手亦回春’的赞言,赞的便是良门子弟的‘风骨’,意思大概说的是良门子弟虽然全是梁上君子,但是空空妙手偷富济贫同妙手回春的神医一般做的都是济世救人的好事,而如果有人入了良门学了手上的本领,却不守门规用这双手来偷害穷苦百姓,纵然跑到天涯海角,良门现任的门主也必须要将其擒回门中受三刀六洞之行,并割下这不肖之徒惯用的那只手作为惩戒。

这一代良门的门主便是莫二爷的授业恩师金玉良,金玉良江湖人称金财神,因为普通的金银数目对金大爷他老人家已经没有了意义,只要他活动活动筋骨就能随便‘取’来数不尽的金银珠玉。

金大爷生得算不上英俊甚至可以说平庸的很,一副忠厚木讷的面相混在人群中绝不会引人注意的那种,偏偏这样的人却有着一身­精­绝艳艳的轻功和偷盗的本领,仿造作伪的手法亦是神乎其技,传闻良门每代掌门更迭的考核便是要去皇宫内城盗取指定的大内珍宝一件,金玉良年纪尚轻的时候便只用了一天就潜入了顺天府皇城宝库,顺利完成了师门的任务从上代老掌门手中接过了良门的涤,据说那件被金玉良偷天换日的大内珍宝放在皇城宝库之中,至今依然没被任何人发现丝毫纰漏。

说来也是那刘安山祖上无德气运不佳,莫二爷入门前的最后一项考验偏偏就抽中了去偷开封府刘安山的那枚御赐金印,也由此才有了之前的那些波折。

莫二爷为人倒也仗义,他之前从肖遥这里补了不少赝品的错漏无以为报,这次来是征得了恩师金大爷的允许,提点一下肖遥的武艺。

良门手上的功夫和作假缩身的诀窍都是不得外传之秘,轻身功夫虽然也是一绝却不在此列,莫盗这次来便是准备将一套轻功踏雪无痕的要义传授给肖遥,一来是先前在莫老七家中二人聊得十分投机,二来莫二爷七窍玲珑的心思看出了宝贝侄女和这小子有点苗头已经把肖遥当做了半个自己人。

这两人都是心思灵巧之辈,一个毫无保留的教,一个认认真真的学,只用了一晚肖遥便将莫二爷传下来的这套踏雪无痕的要义尽数记了下来。

其实这套轻身功夫极为高明,便是莫盗也刚刚入门而已又加上他岁数大了内修又没有什么成就,就因这样先前才会被肖遥衔尾缀上。

若是换了金财神金良玉施展着功夫,以现下肖遥、莫二爷、鬼手凌寒三人的本事合一块也抓不到金大爷的一根毛。

肖遥现下还不知道这‘踏雪无痕’的价值,当他日后真将这套轻功练得­精­深了才知道,金良玉和莫二爷的这份礼物有多重。

教授完毕,二人趁着夜­色­悄悄离了三山镖局的院落,寻了处偏僻无人的巷子,开始时是肖遥逃莫二爷追,到后来渐渐变成了莫二爷逃肖曳。

仅一个晚上本就内修有成的肖遥虽是初学但轻身提纵的功夫便已经不弱于莫二爷分毫,只是辗转腾挪的细微处还稍稍逊­色­,肖遥这般的天赋瞧得莫二爷直咋舌,很是‘后悔’调教了这么一个妖怪出来。这要是肖遥以后一时意左加入了六扇门或者朝廷,哪里还有他们这些‘梁上君子’的活路。

莫二爷离开前又叮嘱了几句,让肖遥在这开封府里多帮忙照应下他的两位兄弟特别是侄女莫亚男。

肖遥心思单纯没听出莫盗口中的调笑意味,把胸脯拍的震天响一口应了下来。莫二爷拍拍他的肩膀嘿嘿一笑也不多说什么。

却说肖遥难得得了一套好功夫,为练好‘踏雪无痕’他也没有再随着三山镖局的镖子们东奔西跑的跑镖护镖,整日天不亮便躲到城外七里铺的林子里一门心思练习轻功,一套六合枪也在莫师傅的指点下使得越发­精­熟。

这期间莫亚男拉下脸来三山镖局找过肖遥几次,只是肖遥沉迷武艺往往天不亮就出门,天­色­昏暗了才回来,莫亚男哪里能寻的到他,偏女孩子脸­嫩­又不好留下什么言语,三山镖局里面一伙五大三粗的汉子,门房更不是什么心思细腻的­精­细人,也没当回事未和肖遥提及。

好容易肖遥偶然听莫师傅提起,专门跑去飘香斋寻莫亚男,但姑娘家的小­性­子使起来了这时再来又如何能讨好,肖遥接连碰了几次钉子都悻悻而归。

看得一旁莫亚男的父亲莫食还有莫师傅莫嗔都是直摇头,但他们当年抢压寨夫人都是一把好手,女孩子的心思却是一个都整不明白。

莫嗔现今一个大老光棍子,莫食现在的媳­妇­也是别人给说和的,所以他们除了变着法多给这俩小年轻点见面的机会外也没什么好的法子。

现如今肖遥轻功进境颇大早非吴下阿蒙,便是一手六合枪也练得虎虎声威,隐然成了这三山镖局实至名归的第一高手。

神拳方长启也不是没有好奇过肖遥这些功夫的来路,但是他也知自家的事,他家传的拳法既然不得外传,哪有脸面去打探别人的武艺传承。

鬼手凌寒倒是直率,变着法的想从肖遥手底下检些便宜,偏偏肖遥先前答应了莫二爷和莫八爷,不能把这两门功夫传给旁人,不过他自个儿练了之后对于兵器和轻身提纵倒有了些新的感悟却是毫无保留的和鬼手凌寒好生切磋了一番,凌寒也由此得益不少。

方子玉更是除了押送镖车外恨不得每日都缠着肖遥讨教些武艺,肖遥闭关修炼了一段时间,心里便又有些难以自主的惦念起莫亚男,只是他却不知该如何取悦女孩子。

倒是莫亚男的父亲莫七爷貌似挺中意肖遥这个小伙子,经常有事没事的叫肖遥来飘香斋坐坐,莫亚男平时无事的时候便在飘香斋里帮着父亲打理生意,也就这样两个人倒是也没有断了见面。

莫七爷莫食是这开封府飘香斋的第一把大勺,做出的美食佳肴无论­色­香味意型都是没得说的绝品,肖遥连日来在这飘香斋里一来二去的厮混,和莫亚男的关系没有什么大的进展,反倒是和莫七爷学了一手的好厨艺,他掌勺做出的佳肴尚要胜过从小在飘香斋里摸爬滚打长大的莫亚男半分。

气的莫亚男总是埋怨莫七爷重男轻女对自己女儿教的时候竟然都藏私,但是每当她虎着脸品尝肖姻出的美食时那不经意间偷偷露出的温馨笑容还是出卖了女儿家真实的心意。

随着肖遥烹饪的手艺日益­精­熟,莫七爷不止一次开玩笑般的想拉肖遥‘入赘’飘香斋,也省的他自己老了后这偌大的开封府飘香斋没有个出彩的传人,砸了这河南第一楼的招牌,每到这时候一旁的莫亚男也总是偷偷的漏出期盼的目光。

若不是肖以己的身世未明,还有那从幼时便藏在心底最深处的侠客梦,有好几次他都差点忍不住脱口答应了莫七爷。

可惜这般平淡温馨的时光却似乎终究和肖遥无缘。

没过多久的一个傍晚的时候,三山镖局开封总局子里迎来了一批出手阔绰的神秘贵客,这几个人人人长袍斗笠加身看不清容貌,被神拳方长启迎到书房中交谈了足足大半个时辰的功夫,然后就见神拳方长启将这些人恭恭敬敬的送出了三山镖局,这时候肖遥才知道三山镖局接下了一趟了不得的重镖,但是方长启本人的脸上却看不到喜­色­只有一片凝重。

第二天便有大批的货物被人从外面运到了三山镖局的货仓里,货物用大车装了而且都有蒙布盖着看不真切,只有一车钉蒙布的一枚钉子松了崩开,蒙布被风吹起了一角露出了里面的真容。

肖遥顺着这掀开的蒙布看进去也是吃了一惊,这里面赫然是一支支尺长的血珊瑚,便是这一车血珊瑚按当下的折价便已价值巨万,更何况这一日间拉入三山镖局的大车足足有十几辆之多。

入夜时分神拳方长启使人来请肖遥,肖遥心知方叔叔这时找自己恐怕多半和白日里见到的那批被蒙住的货物以及那几个神秘的雇主有关。

果然肖遥被叫到书房,下人给两人分别上了香茗退出去后,方长启便开口说道:“肖遥贤侄,你觉得你方叔叔这身武艺如何。”

看到肖遥脸显难­色­,方长启笑道:“肖遥你但说无妨。”

肖遥这才松了口气开口道:“肖遥也不知道方叔叔您的武艺在江湖中究竟算作如何,但是肖遥却是见过几个人的身手要超过方叔叔你不止一筹。”

方长启道:“哦?肖遥你是在何时何地见到的这些人,他们的形貌打扮如何。”

肖遥便将前些时日在高升客栈门口看到的一男两女的打扮形貌以及用的兵器说了。

方长启听后沉吟半晌道:“肖遥你口中的那对母女我不曾耳闻,但是那青年剑客的打扮,如若叔叔猜的不错应该便是紫阳观门下。”

肖遥奇道:“紫阳观?”

方长启道:“没错正是紫阳观,这紫阳观位于陕西和湖广交界处的九阳山上,开派祖师张伯端道号紫阳真人,相传此人一身玄功通天在北宋元丰年间便羽化飞仙,便是当下这紫阳观仍是当今天下武林正道的魁首领袖,你口中说的那青年剑客便是紫阳观弟子惯有的打扮。而这武林中除了紫阳观外,还有着很多的名门大派仙山隐士,你方叔叔这点见不得人的玩应根本不被这些真正的武林中人看到眼里,这些人自视甚高平日也少和我们这些贩夫走卒打交道。”

肖遥不知道方长启为什么突然和他说起这些武林轶事来,只能静静的听着。

果然方长启猛的将手中的香茗一饮而尽叹了口气又说道:“这前日来的雇主便是这些真正的武林豪阀中人,而这趟镖要送给的对象正是另一赫赫有名的武林门派黄龙山上的岐黄门。这趟镖贵重非常真正的价值难以估计,这趟子镖保下来得的花红固然是极多,但更重要的是这趟买卖由不得我三山镖局选择,我方某人是不能不接也不敢不接。”

肖遥听到此处明白了一些开口道:“方叔叔可是有什么地方用得上肖遥的,若是有尽管开口就是。”

方长启叹了口气道:“贤侄,你本不是我三山镖局的人,方叔叔也不想将你卷进来,偏偏这趟镖事关重大,三山镖局上上下下倾巢而出仍显得不足,你练武的天赋极好恐怕现今一身武艺已经远超你方叔叔了,这次方叔叔却是亟需你相助一臂之力。”

看得出这次的押镖方长启看的极重,转天三山镖局散落在河南河北各处分局的好手镖头便被总镖头方长启尽数叫到了开封府总局子里,其中大名府的一位镖头更是在三山镖局中仅逊­色­于枪王李正卿的另一好手,练得一身的好腿功名叫左司晨道上人称铁腿左司晨,三山镖局总局更是暂停了别的买卖集中了人手。

这日秋高气爽凉风习习,神拳方长启、枪王李正卿、铁腿左司晨、肖遥、方子玉一行人别过了前来送行的鬼手凌寒,将十几辆大车上了牲口捆绑的结实了,向西进发。

没人知道莫亚男一人悄悄离了开封城,默默的将肖遥向西送出十里方才作罢。河南这一带还算是三山镖局吃的开的地盘,神拳方长启出发前早就派人沿途送上了名帖,走的倒也十分顺畅。

这么行了七八日,眼看出了河南到了山西的地界。神拳方长启开口道:“肖遥贤侄,这里已经不是河南的地界,从今日起咱们得多留点心眼啦。”

方子玉Сhā嘴道:“爹,咱们三山镖局这次倾巢而出,还有人敢来太岁头上动土吗?”

方长启瞪了儿子一眼道:“这才几个月你这小子就忘了先前在桐柏山吃的苦头了吗?方今天下不靖群雄四起强梁多入牛毛,未必便没有那比鬼门关更狠的贼人,这山西一带每多山林小道尤当如此。你当咱们三山镖局这点家当就真算得上威风,告诉你在那些真正的名山大派眼中,咱们这些玩应儿又哪被人家瞧在眼里。”

方子玉少见父亲如此的疾言厉­色­,这时哪里还敢再说,心下也自暗暗知道了现在走的这趟重镖恐怕不简单。

方长启教训完儿子转头看向大名府的铁腿左司晨,开口问道:“左兄弟,你常在山西河北两地走动,可知这山西境内现有哪些难啃的骨头。”

左司晨道:“回总镖头,咱们三山镖局这些年来生意红红火火但却从未对各方好汉失了礼数,在这河套一带也算的上小有名气,有了总镖头你的名帖拜山当能省掉不少的麻烦,只是这山西怀庆一带却有一处黑风寨在此开山立柜,那大当家名叫段三山江湖人称Сhā翅虎一手泼风刀使得很是了得,聚集在段三山手下的流寇人数众多,偏偏段三山为人贪得无厌对来往镖局索要的红花极高,而他本人又毫无信义可言,咱们这趟倒是要多留心眼。”

李正卿道:“那段三山我也略有耳闻,心黑手狠是个只要钱不要命极难缠的主。”

神拳方长启点了点头道:“那咱们以后小心在意些,每晚留两人轮流守夜小心防备着那黑风寨的埋伏。”

众人押着大车又走了一日,正当中午,迎面鸾铃声响起,一匹快马上面载着一斗笠遮面的汉子疾奔而来,从众人身旁一擦而过也不停留。

左司晨小声道:“恐怕*来了”

过不一个时辰,又有两骑马从后赶了上来,也是从蒙布镖车两旁掠了过去瞥了两眼没做停留。

铁腿左司晨只是冷笑,枪王李正卿开口道:“咱们这趟押了重镖,车辙印子很深走在路上十分的扎眼,这踩盘望风的来的这么勤,以我老李看不出十里,前面必有强人拦路。”

这枪王李正卿也真没丢了他自称老江湖的脸,果然众人押着大车才过了一道山岗,眼看行到了一大片黑压压的树林前,忽听得头顶上呜呜的声响,几只响箭呼啸而过正­射­在众人的马前,­射­住了阵脚。

第十二回 钢刀有泪

紧接着便听那铜锣声震天响起,黑沉沉的树林中嗖嗖嗖的钻出了百多名­精­壮的汉子,一个个身上穿的破破烂烂,却都是一般的黑布包头,手里拿的兵刃更是乱七八糟什么东西都有,默不作声的拦住了道路。

赶大车的车夫一见这情形不对,赶忙拉住了牲口,一个个抱着头刚忙往地下一蹲。这是他们行脚挑夫的规矩,这年头兵荒马乱匪患丛生但也多不过是求条活路,只要你不反抗又或者乱逃乱喊,劫道的强人一般是不会伤害这些穷苦的车夫挑子的。

忽的又听得唿哨连连,蹄声响起,倏地从密林中斜刺里又冲出几骑瘦马来,挡在了镖车队的后面,拦住了众人的退路。

肖遥也算在镖行里面厮混了几个月好歹称得上半个行家里手,跟镖押车也不是首回上路,却还是第一次见到山贼中也有这么讲排场声势的,只见最先前面八个高大魁梧的汉子赤­祼­着上身露出一身腱子­肉­一字排开看起来很是彪悍,不过这段三山也真有一套,这般架势若真遇到那胆气稍弱的早跪地求饶送上财货哪还有勇气反抗。

一个四十多岁的黄脸汉子越众而出,手中提着一把泼风大刀,哈哈笑道:“方才听手下来报说从河南来了一路油水很足的肥羊,我还当是谁呢,原来是三山镖局大名鼎鼎的方总镖头。哈哈,手下的小畜生不会说话,方总镖头怎么能是肥羊呢那是兄弟们的财神爷啊。”

方长启上前一步道:“方某浪得虚名罢了,怎堪段大哥如此夸赞,这次方某带着几个小兄弟借道贵宝地,先前使小的给山西的诸位当家送上过拜山的名帖,小的们办事不够­精­细若有不到之处倒是要段大哥你多多包涵高抬贵手才是。”

段三山哈哈笑道:“方老弟你这说的是哪里话,那三山镖局送名帖的小弟兄机灵聪慧,比段某手下的崽子们可强的太多了。”

方长启道:“段大哥既然收了方某拜山的帖子,不知今日这番阵势却又是为了哪般。”

段三山揉了揉鼻子道:“先前段某平白收了那拜山的一百两金子,心里十分的过意不去,今日这才带了手下们来谢过方总镖头的盛情,如今一见方总镖头携带的行礼似乎十分的沉重不堪,方某倒是有心为方总镖头分担一二啊。”

方长启道:“方某谢过段大哥一番好意,但是这区区十几车的货物,三山镖局自问还拿得动,倒是不劳段大哥费心了。”

段三山冷笑道:“若是段某定要Сhā上一手呢。”

方长启针锋相对道:“段三山你收了咱们的帖子金锭,这么做不怕日后被道上的朋友们耻笑吗。”

段三山笑道:“这天杀的年头谁还顾得上笑旁人,姓方的老子也不和你多说废话,你这次带的红货实在是惹眼估摸着不止巨万,我Сhā翅虎段三山今天也不做绝了,识相的这十几大车东西咱们二一添作五一人一半,胜过你开那劳什子镖局辛辛苦苦的四处作狗替人看门怎么样。”

方长启闻言冷笑道:“你也不打听打听这路镖是送给谁的,恐怕你黑风寨这点家当还接不住这趟货,别贪心不足撑破了肚皮惹上了一身祸才好。”

段三山叹道:“这年头为了活命混口吃的,便是送给天王老子的货,老子Сhā翅虎也要撕下他几斤­肉­来,兄弟们亮家伙动手。”

三山镖局的一众镖头、趟子手早抽出了随身的兵刃候着,随着段三山一声喊便和那黑风寨的贼人杀做了一团,说起来这黑风寨手下的喽啰武艺倒也十分寻常,但却胜在人数众多,没过多久又从树林里窜出了百多个穿着破烂的汉子掩杀过来,而且人人悍不畏死便是受了伤被砍了胳膊剩下的一只手也要搂住砍伤自己的镖师死都不肯松开。

这边枪王李正卿、铁腿左司晨、肖遥、方子玉还有几个武艺排的上号的镖头也各自敌住了那八个站在最前面赤­祼­着上身的魁梧汉子。

神拳方长启则带上了纯钢打造的拳套架起双拳和那Сhā翅虎段三山的一口泼风大刀杀的难解难分。

这八个汉子倒也真是黑风寨里难缠的角­色­,一向被段三山称作黑风八豹,八个人一人一把九环刀使得虎虎生风,除了肖遥、枪王李正卿两人外,三山镖局少当家方子玉和铁腿左司晨也只是勉强的招架住,剩下的四个武艺不错的镖头却全都落入了下风,时间一久恐怕不容乐观。

肖以打从莫二爷那里学了上乘轻功‘踏雪无痕’,又趁机好好磨练了一番自己的枪法,武艺比当日桐柏山之时不知高了多少。

这次肖遥跟镖特备了一杆梨花点钢枪做趁手的兵器,和他捉对厮杀的那魁梧汉子也是个硬手,一口九环刀刀刀凶狠凌厉非常,偏偏肖遥身法灵活这大汉每每砍之不中徒耗气力。

再去看神拳方长启和Сhā翅虎段三山这边,二人的武艺本来尚在伯仲之间,武功高下并不十分明朗,偏偏神拳方长启好日子过久了却输给了段三山那骨子里的一股狠劲。

二人狭路相逢,方长启沉稳有余却进取不足,Сhā翅虎却是泼风刀展开刀刀搏命完全是不要命的打法,方长启气势受挫时间一长便见了颓势。

这边肖遥看到方长启那边情势不妙,想到此时刀兵凶险也不在拿面前这汉子磨练自己的身法,一个枪花抖出迷惑了面前那人一下,梨花点钢枪一扫将那人的九环刀荡开,顺势一枪扎在了对手的大腿上。

那人吃痛不由自主的跪倒时,肖遥一招神龙摆尾便用枪杆将他生生打得晕厥过去,肖遥跳出战圈一声大喊“方叔叔你且稍歇,让我来会会这Сhā翅虎段三山的刀法。”

方长启心知自己这时已然落入了下风时间久了怕讨不得好,他亦知眼下肖遥的武艺恐怕已经高过了自己,当下也不逞强使了一式猛虎掏心将段三山暂且逼开,退后几步转身去助铁腿左司晨和方子玉等人。

Сhā翅虎段三山刚想追击,已被肖遥飞起的点钢枪拦住了去路。两人拆了几招,段三山惊觉面前这青年却比方才那方长启还要难缠顿时大吃一惊,一招横扫万军,泼风刀猛的横扫拉开了和肖遥之间的距离,趁势退后一步道:“你便是那三山镖局的枪王李正卿?”

肖遥道“小爷姓肖名遥,那边的那条好汉才是李叔叔。”

段三山哼道:“我料那姓李的也没小兄弟你这么好的身手,段大爷从没听说过三山镖局里有小兄弟这样的人才,你可是那姓方的使钱请来助拳的帮手。”段三山这时心里想到是若是这肖遥是方长启花钱请来的,自己完全可以以利诱之。

肖遥却不知这段三山起了拉拢他的心思,他见这段三山只顾胡搅杂缠以为他要拖延时间,而那边的镖头们人数比黑风寨的贼人少了许多,纵然总镖头方长启腾出了手,一时却还是见不得好,哪里还肯多做耽搁。

梨花点钢枪一震便又向段三山刺来,段三山见这肖遥不和他答话也是气恼,身子一偏让过了这一枪,但肖遥却是就地一滚,点钢枪横扫而来。

这一下借了身子滚动的力道枪势更猛,段三山用手中泼风刀勉强架住却不免的被震得虎口发麻。肖遥得势不饶人,人随枪走一个鲤鱼打挺,点钢枪带出点点枪花将Сhā翅虎段三山全身罩住,段三山失了先机在肖遥这狂风暴雨般的攻势下左闪右避苦苦支撑。

终于一个闪躲不及被肖遥刺伤了左臂,心中一发狠不顾左臂的伤势,泼风刀顺着点钢枪的枪杆向肖遥手腕砍去,便想用一只手臂换了肖遥这双手。

肖遥哪会让他如愿一矮身避过了这凌厉的一刀,手中点钢枪一摆正中段三山的使刀的右腕,一股大力传来段三山右手顿时把握不住,雪亮的泼风刀‘仓啷’一声掉在了地上。

而Сhā翅虎段三山本人则被肖遥用梨花点钢枪指住了喉咙,脖子上的皮肤都被枪尖上传来的寒意激出一片颤栗,对于这等翦道贼人肖遥向来不知手软这一枪眼见便要刺了进去。

黑风寨的众人方才见首领被肖遥打掉了兵刃已是大惊失­色­,这时见肖遥要下狠手更是有的吓得惊呼出声,而反观三山镖局这边见肖遥擒住了黑风寨大当家Сhā翅虎却是士气如虹人人叫好。

就这千钧一发之际,只听这刀光霍霍的林中,一个童音突然响起“住手,你们这些坏人,放开我爹爹。”

紧跟着一枚弹子便歪歪扭扭的朝着肖遥这边打来,只是这发弹子的人手劲不足,弹子离肖遥尚有几步的距离便力尽掉了下来。

枪王李正卿一声发喊,已是身子一动从旁边树林里揪出一个穿着破破烂烂脏兮兮的孩子来,这孩子方被李正卿擒住,就见林子里一个身着麻衣的­妇­女哭喊着追了过来。

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求道:“各位好汉,求你们高抬贵手放过我儿子吧。”

被肖遥制住的Сhā翅虎段三山见那孩子被擒住也大惊失­色­竟然顶着枪尖站了起来,大骂道:“虎子,你个瘪独子谁让你跑来的。姓李的,你要还是个带把的,就放开那个孩子,有什么本事冲你段爷爷来,你段爷爷要是喊声疼就是你养的。”

枪王李正卿抓出了这孩子也是不知所措,那小娃子却是趁着李正卿分神之际一口咬在了他的手腕上,李正卿吃痛手劲儿一送,这孩子便趁机挣脱了出来,跑到那­妇­人的怀里躲了起来。

肖遥眼看变化突生,这冲出来的孩子只有七八岁大的光景,及时收住了手梨花点钢枪,只是顶在段三山脖子上却没有真个刺下去。

这时黑风寨的喽啰们见首领遭擒已经失了斗志散在林里进退维谷,只是一个个血红着眼愤恨的看着三山镖局的众人。

方长启排众而出问道:“段三山,这孩子是你的儿子,那­妇­人便是你的媳­妇­。”他听那娃娃叫段三山爹,又听那­妇­人叫那孩子儿子这才有此想法。

众人只见这­妇­人相貌平凡身姿单薄瘦弱又穿的破破烂烂的俱是好奇,这段三山在山西怀庆一带好大的名声,从哪找了这么平庸的一个­妇­人做压寨夫人。

Сhā翅虎段三山还未开口,那­妇­人却已经抢道:“我不是段大爷的浑家,我这样的人又怎么配得上段大爷这样的好汉子,这孩子是我的娃也不是段大爷的孩子。”

那孩子听到这话却是从­妇­人的怀里梗出了脖子叫道:“娘,你胡说什么,俺就是大当家的儿子。”

肖遥等人均听得云山雾绕不明所以,还是这­妇­人道:“各位大爷,休听这娃子乱讲,俺们娘俩本是山西的灾民,这几年山西遭了大灾好多人家都没了吃食,家里交不上银子娃他爹便被前来收税的官差生生打死了,他爹一去俺们娘俩全靠吃草根树皮过活,若不是被段大爷好心收留估摸着也早就饿死了,段大爷可是个大好人,各位大爷能不能够放过他一命,要抵命的话俺们娘俩愿意替他顶命行不行。”

那七八岁的娃子听到她娘这话也是眼巴巴的看着手握钢枪的肖遥,肖遥这一枪如何还能刺得下去,放下了钢枪冲着段三山挥了挥手,段三山叹了口气冲着肖遥一拱手谢过了不杀之恩,刚要领了手下撤走。

便听肖遥开口道:“我敬你段三山是条汉子,救孤扶弱本是义事,但你既然收留了他们,起码也该让她们娘俩吃口饱饭才是。”

Сhā翅虎段三山眼里闪过一抹黯然,叹了口气道:“少侠的话,段某记住了。”

那娃子听到肖遥这话却是不乐意了,梗起脖子喊道:“不许你说爹的坏话,他自个儿也是吃不饱的。”

这娃的一句话却是石破天惊,在场的三山镖局众人俱都不敢相信,段三山堂堂黑风寨的大当家竟然会吃不饱饭,但这七八岁大又­干­又瘦的娃子又不像说谎的样子。

方长启蹲下身一手摸着那娃子的头,问道:“你爹爹得了那么多的银子,怎会会吃不饱饭的。”

那娃子瞪着无辜的大眼哭道:“不光是爹,寨子里的人这几天都吃不饱饭的,爹得来的银子都用来买了粮食却还是不够吃的。”

肖遥抬眼去看黑风寨的几百个汉子,果然一个个穿的破破烂烂,兵器也是破旧不全,虽然每个人都有着一股狠劲却都­干­瘦的紧。这看的肖遥等人对情形却是越来越迷糊了。

Сhā翅虎突然仰天长叹向众人娓娓道出了实情:

却说山西历朝历代都算不上中原的富庶之地,常逢大灾不说偏的又是人口众多,碰上个有道明君这些个穷苦百姓还能够勉强维持生计,但若是遇到个琭琭的昏君却往往苦不堪言。

这两年山西省内连年­干­旱又遭了蝗灾庄稼恨不得颗粒无收,只是当地的官员为了自己的前程虚报少报了灾情,朝廷非但没有发粮救灾减免赋税不说,还屡增税赋强逼灾民,山西一境哀鸿遍野处处都是修罗惨象,灾民中受逼不过卖儿鬻女的非是少数,便连地上的草根树皮都啃食的­干­净了。

Сhā翅虎段三山当年就是被贪官污吏逼的落草的穷苦百姓,如今见相亲邻里遭难如何忍心,便四处聚拢了灾民,全凭黑风寨日常劫掠富商官僚的财物维持生计,但灾民每日都在增多,段三山一个流寇山寨如何能够接济周全。

被逼急了的段三山只能一边逢人便抢,一边加倍勒索过道往来的镖局,就这样才声名越来越差,这次三山镖局派人送上了名帖又递上了一百两黄金,本来按照江湖上的规矩段三山既然收了帖子就不能再下手了的。

偏偏这时黑风寨山上的财物眼看耗尽已经开始缺了吃食,段三山逼于无奈这才把寨子里的­精­壮汉子全都带了下来,说什么也要抢了这趟三山镖局护着的巨万财富以解燃眉之急才行。但他本人却又敌不过肖遥手中的点钢枪反被人擒住,多亏了虎子和他娘赶来分说才保得了­性­命。

神拳方长启听了段三山的话半晌不语,突然开口道:“段大哥,你虽然翦道掳掠但也做了积德行善之事,方某也不瞒你这回方某押的镖是受人之托送给黄龙山岐黄门的,这岐黄门叶大根深和武林中很多名门大派都有交好,若是失了这批镖物我三山镖局上上下下千条人命也不够往里填的,所以这镖方某今天是万万让不得的,但是方某这里还有些闲散银两算是小弟献上的一点心意,请段大哥你勿要推辞。”

方长启说着就从怀里掏出了随身带着的几十两金子尽数交给了段三山。

肖遥也从腰囊里将这几个月赚到的银两全都抓了出来放过去。

看到这种情况,三山镖局的镖头们也都纷纷掏摸了起来,多则十几两少则几两,便连那蹲在一旁的车夫挑子们,也有的拿出几钱银子有的摸出几个铜板送了过来。

少镖头方子玉更是把腰上绑着的玉佩都解了下来。

Сhā翅虎段三山,看着在自己面前堆成小山一般足有上千两的金银铜钱,虎目含泪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话好了。

方长启又说道:“方某此时尚要赶路耽搁不得,但会使人回开封府知会下去,三山镖局算不上家大业大但是几万斤粮食还是能凑得出的,随后方某会让家人装了车运来山西,到时候还要仰仗段大哥你好生的照料这些流离的百姓。方长启只一点请求,便是希望段大哥你以后翦道劫掠之时高抬贵手莫要伤及无辜的百姓。”

段三山擦了一把眼中涌出的泪水,猛的跪倒在地叩首道:“长启兄高义,我段三山和山西的百姓们铭记在心,若是日后段某人枉杀一个平民无辜,便叫段某人死无全尸挫骨扬灰来世投身猪狗受人百般凌虐永不超生。”

黑风寨的两百多汉子见大当家段三山跪倒,亦都跟着跪下给方长启等三山镖局一行人拜了礼。

两边人虽然先前一番争斗各有死伤,但这时把话说开了反而化敌为友各自裹伤涂药不提,休息片刻Сhā翅虎段三山便依依辞别了三山镖局一行人,带了几个机灵的手下赶去别处*粮食。而方长启亦未食言,选了个­精­细伶俐的镖师,写了一封书信让他带着书信快马加鞭赶回开封府三山镖局大院寻账房赵先生支下银两,好安排筹措粮食运送来山西救助灾民的事宜。

第十三回 苍天无眼

肖遥一行人押着沉重的镖车与黑风寨Сhā翅虎段三山等人阔别后,趁着天­色­尚且明亮,又往前赶了一停的道路。眼见着天逐渐暗下来,却终是在完全黑下来之前遥遥看到了一处似是可供歇脚的镇甸。

只是此时说起来已是由酉入未的时候,这处小镇中别说那煮饭的炊烟,便是寻常人家照明的火光也看不到一星半点,镇外的道路上也看不到半个往来的行人着实透露着一股诡异。镇子东边看起来是一块荒地,土壤因为连月的­干­旱都已龟裂的如蛛网一般,奇怪的是上面散布着一个个隆起的小土包,这些土包上胡乱的Сhā满了大大小小的碎木板。

众人之中,就数着少镖头方子玉年岁小最是好奇,见这情形连忙催马往那龟裂的荒田中去看个究竟。待得离得近了才瞧清,只见每片破烂木板上都歪歪扭扭的写着名字生辰,却又哪里是什么木板,分明就是一块块简陋的墓碑,这一大片龟裂的荒地竟然是一处渗人的乱坟岗。

看到这里,方子玉被骇的魂都飞了,此时天­色­变得更加昏暗,小土包上零星的闪现出一团团幽暗的磷火四处飞舞,他哪里还敢在这里停留,飞也似的驰回镖车队把情况和众人说了。

众人隔得远看不清楚,这时听少镖头方子玉这么一说也是各个骇然戒备起来。

却说一行人押着大车这时眼看就要行到了镇子口,突地不知从哪里窜出了一群饿极了的野狗,吐着猩红的舌头嘴角挂着碎­肉­和涎水便向众人扑了过来,好在这边有不少功夫在身的镖头,倒也不至于怕了这群饿极了的疯狗。

肖遥和众位镖头纷纷掏出兵刃各自杀了一些疯狗,剩下的野狗见讨不得好,连忙拖了死狗的尸体四散跑开了各自争食。

少镖头方子玉看到这种情况直觉得触目惊心,他在家中也养了两条金毛犬深知狗这种动物平时最为驯服,若是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是不会如此的抢夺啃食同类的尸体的。

见到此处情况诡异,总镖头方长启让镖车和车夫们在镇外停下等候,又安排了几个身手敏捷的镖头护在大车四周,约定了若有事发生相护便以啸声联络。

而他本人则是领了儿子方子玉、肖遥、枪王李正卿几人准备先到镇中探探情况再做计较。

几个人刚走进这小镇,便看见了有具残缺的尸骨倒在大路的一边,这具尸骨也不知什么野兽啃食的­干­­干­净净,如今只剩下了花白的一副骨架,众人已经难以分辨这尸体原来是男是女。

枪王李正卿恨恨道:“定是刚才在镇子前遇到的那群畜生,刚才咱们就该将这些个害人的畜生杀个­干­净。”

这李正卿说着似乎便要抄起大枪回先前的地方把那群野狗尽数杀了解恨,他刚抬脚却被总镖头方长启一把拽住。

方长启拽住了李正卿指给他看这镇子中的情况,只见到处都零星有着一些豺狼野狗觅食,这些个畜生他们这样的习武之人不放在眼里,但是一般的平头百姓却往往要受了侵害。

只见方长启冲着李正卿轻轻摇了摇头:“李老弟,这些个畜生一时间杀不尽,咱们还是寻处人家问问这镇子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才是正路。”

几个人于是分散开来探查情况,肖遥先寻到了一家外面挂着‘晋福客栈’牌子的旅店外,一边用力叩门一边高声喊道:“喂,店家,店家在吗?在下是过路的客人。”

这晋福客栈后面不远便是一处山谷,空谷回音,只听见“喂~店家~店家在吗……”的回声飘来荡去,客栈里却没有丝毫的动静和应门声。

正这时候,一阵冷风吹过,客栈的大门吱呀一声被风吹开,肖遥凭的竟然有了一丝寒意,见始终无人答话,他紧了紧手中的梨花点钢枪,顺着敞开的大门走近店去。

肖遥小心的穿过大堂转去了后院,只见这客栈的院子中间两个­干­瘦的尸体倒在地上,头颅都已经被砍去,留了一大摊的黑血,苍蝇绕着尸首乱飞,一股恶臭扑面而来,看来这两人应该都死了有段时日了,还没等肖疫近便有几只双目血红的肥大老鼠从尸体下面窜了出来一溜烟的跑了。

肖遥又往四下里瞧了瞧,只见这偌大的客栈别说是人影,便是个鬼影都看不到一只,无奈之下只得先退了出来。

这时四散去各处的几人又重新聚在了镇子口,各人分别将一路所见简略的说了,却是眼见一个不小的镇子现今只剩下­阴­风吹拂下的残破尸身,处处尸臭蔓延禽兽丛生。

肖遥等人生怕此地有瘟疫滋生,不敢在此久留,几个人出了镇子叫上了在镇子外等候的众人,重新给大车套上了牲口,连夜往前方赶去。

见到众人要走有那饿极了的野狗豺狼不死心的远远缀在马车队的后面,枪王李正卿气的头发须发直立挺枪去追时,那些畜生早就跑开带李正卿骑马回去有跟了上来,最后还是肖遥取了强弓硬箭­射­死了几只豺狗,这些畜生才不敢再跟来。

一行人又往前行了十几里天­色­已经全黑了下来,却还是看不到一处人家或者可供落脚之处,只得选了一处石林过夜安身。

将大车和牲口围成一个圈做成简单的防卫,车夫们麻利儿得升起了篝火,众人各自取出了­干­粮在火堆上烤热了,就着清水胡乱的吃了。

众人奔波了一天又和黑风寨的人争斗了一番俱是身心疲惫,总镖头方长启指派了几个轮流守夜的镖头后,剩下的人便各寻了处何心意的地方歇息。

睡到半夜,肖遥突然听到一声轻微的马嘶,而后耳边便传来了守夜镖头的喝骂,众人心底俱是一惊抄起身边的兵刃便都向发声处跑去。

等到了地方,却见那守夜的镖师抓住了一个犹如乞丐一般的十几岁少年,这少年的一只手还紧紧的抓着一个七八岁大的小女孩。

总镖头突然想起了先前那个镇子的惨况,让那个镖师放开了少年,温声问道:“小伙子,你多大了,这么晚了不在家里跑到这荒郊野外的做什么。”

这少年却是紧抿着­干­扁嘴­唇­不发一眼,只是一双眼睛却是始终没有离开掉在他身旁地上的一块­干­饼。

方长启看着少年消瘦的身型好像明白了什么,从一旁的驮马行囊中取出一块­干­净的饼子,走到火边烤了烤递给了那少年,那少年不可置信的看着方长启,突然一把把面饼抓了过来,他自己却没有吃,而是扭身递给了躲在自己后面的小女孩,小女孩接过面饼也不顾烫便狼吞虎咽般大口吞了起来,她好像生怕面饼会飞了一般顾不上细嚼,肖遥从腰间解下了水囊,用手轻轻摸了摸小女孩的头把水囊递给了小女孩,那个少年见状裂开嘴对肖遥笑了笑。

肖遥又取了一块饼烤了后递给少年,少年拿在手里却依然不肯吃,只是看着那个狼吞虎咽的小女孩,肖遥突然明白了过来说道:“小兄弟,这面饼是给你的,那位小妹妹要是吃不饱我这里还有,你放心的吃吧。”

少年这才将面饼放在嘴里死命的啃了起来,小女孩吃了两大张面饼,那乞丐一样的少年足足吃了五张大面饼,看着两人似乎还想再吃,神拳方长启却把面饼收了起来。

肖遥不解的看着方长启似乎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做,方长启苦笑道:“肖遥,你可别当方叔叔小气舍不得这几块­干­面饼,实在是这两个孩子饿的太久了,猛的吃起来不知饥饱,若是这么吃下去恐怕会要了他们两个的命。”

那少年见不能再吃饼很是失望,那个七八岁大的小姑娘看着肖遥等人人手里拿着明晃晃的刀枪好像很是害怕,用小手从后面拉扯少年的衣服,好像是在催促少年赶快离去。

肖遥见状问道:“小兄弟,你们两个孩子这么晚了怎么会到这种地方来。”

那男孩子犹豫了一下终是开口说道:“我和妹妹藏在这石林里饿了好多天了,实在是挨不住了,刚才闻到了烤饼子的香味,才想着趁各位大爷睡着了偷几块­干­饼吃,没想到刚靠过来就被先前那位大爷抓住了。”

方子玉道:“你既然是想吃饼子,为什么不与我们直说,反是夜里来偷。”

少年颤声道:“我们不敢,怕大爷们会杀我们。”

方子玉奇道:“我们和你们无冤无仇,平白无故怎的会杀你们。”

那少年突然浑身颤抖,声音中已经带了哭音“爹娘和那些差大爷也无冤无仇,那些差大爷来要钱,爹娘没有就被他们杀了,我和妹妹躲在床底下才没被打死。”

那少年说道此处突然跪了下来哭道:“各位大爷,我和妹妹虽然现在没钱,但我以后一定想办法弄到钱,求各位大爷不要杀我们。”小女孩这时亦好像受到了什么惊吓包着头哭了起来。

肖遥和方长启二人好一番哄慰才将二人的哭声止住,那少年看出肖遥等人却无杀了他们的打算,才把原委吐露了出来。

原来兄妹两人正是肖遥等人先前路过的那处小镇上的人,他们爹娘便是那晋福客栈的掌柜和老板娘,山西一地连年遭灾十室九空,镇子上的百姓两年来死的死走的走,到了今年已经十不存一。

这两个孩子的爹娘经营着这间客栈多亏了往来人等的接济一家四口才活了下来,但这样的年景却还哪有银钱存下。

偏偏官家的税赋还连年上涨,前些时日又有一队官兵说是镇外的土丘上发现了矿藏,要来镇上收矿税,别说那矿藏是真是假还未可知,就算是真现今山西一地的百姓大多连饭都吃不饱又哪有人去开山采矿,镇上仅存的几户人家勒紧了裤腰带也只凑出了几钱银子。

那带兵的百户见只有这些银钱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发了­性­子,不但纵容手下将这个镇子洗劫一空,还把仅存的几户人家尽数杀死,一一砍下了首级用药料制了充做匪首带回去准备充公领赏。

当时兄妹两个被他们爹娘偷偷藏在了大炕底下才偷得了­性­命。

这少年虽然有些地方说的不甚清楚,但在场的都是些老江湖,那少年没说到的地方,众人自己也能想明白了。无不对那丧尽天良的百户和这山西一地的狗官恨之入骨。

眼前这两个孩子若是没有幸运的遇到肖遥等人,恐怕用不了几天兄妹两个就要活活饿死在这乱石林里,三山镖局总镖头方长启对这两个孩子一时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只能暂且把他们俩安顿在车队里,只等来日众人去黄龙山解了镖转回了开封府再做打算。

第十四回 人心如渊

第二日天才蒙蒙亮的时候,众人已经纷纷起身,车夫们用沙土埋灭了篝火,几个镖头拿着铲子麻袋等家伙小心的处理了一行人昨夜扎营的痕迹,便是附近的车辙和驴马的蹄印子都尽量用树枝扫去。

这年头天下不宁匪患丛生,这些个不起眼的炭灰痕迹要是落在有心人眼里,不但能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在此扎营,便是他们一行的人数和马匹也能大致的推算出来,行走江湖一星半点的大意有时候都可能带来灭顶之灾,这些走镖搏命的汉子是从来不会嫌弃自己太过小心的。这等事情肖遥等人都是司空见惯了的,只那两个小家伙分外的好奇。

又将镖车和货车都套上了牲口,肖遥等人纷纷上了自己的坐骑,趁着早上天气凉爽就这么上路了。

眼看一天马不停蹄的又赶了几十里的脚程,却是出了怀庆的地界眼见一大片密林在望,说起来这处林子却是绵延甚广,又恰好的横在取道黄龙山的大道上。

总镖头方长启抬仰脸看了看天上的日头,盘算了一下时辰又问了一下铁腿左司晨这林子得情况。

只听这左司晨答道:“这前面的林子方圆十几里又密又乱方向难辨,被当地人唤作迷魂岭偏偏又卡在重山之间是往来的要道,本来咱们这样的生人须得靠熟络的当地人带路才能畅通,倒是前些年为了方便向朝廷缴纳税银贡品,山西当地的官衙征调了数千民夫在这密林里生生开出一条道路,虽说死伤无数劳民伤财倒也由此给往来的脚夫商旅提供了不少便给,只是此处林密深幽常有匪患埋伏洗劫过望商旅,咱们倒是要多多留神才是。”

方长启闻言点了点头,派了手下三个马快的镖头先车队一步赶去那林子里探查情况,而众人则在后面押着镖车缓缓前行。

那三个探路的镖头一马当先顺着这边的官道驰入了迷魂岭,这一下众人便在迷魂岭前足足等了一刻的功夫,说起来按这迷魂岭林子的大小,先前的三人马快现下便是直Сhā一个来回也该差不多了。

正在肖遥等人等的不耐暗自警醒林中是否有变的时候,那先前被派出去打探情况的三个镖头中那个年岁最小的姓张的镖头骑着马出现在了林子的边缘,冲着肖遥等人做了一个事先约定过的手势表示林子并无异常后,骑着马又钻回了林子里。

总镖头方长启看到这姓张的汉子出现,终于放开了紧绷的神经松了一口气,一挥手众人押着十几辆镖车便向迷魂岭行去。

肖遥却是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只是一时又说不上来,他江湖经历尚浅只当是自己的错觉。就在众人押着镖车正要入林的时候。

迷魂岭林子边缘突然窜出一个提刀的汉子,冲着众人的方向狂奔过来,一边喊道:“三山镖局的兄弟们,这迷魂岭进不得,有埋伏!!”

肖遥被这人的喝声惊醒,终于想明白了,自己方才觉得那姓张的镖头哪里不对了,这姓张的镖头先前被总镖头方长启派去探路的时候明明骑得是一匹白马,但是方才在给众人做手势的时候骑得却是一匹花马,而且另外两个镖头没见到人不说,那姓张的镖头探完了路为什么不和众人汇合反又进了林子。

想明了关节处,肖遥赶忙一边拍马疾驰几步,一把拉住了方长启坐骑的缰绳,一边挥手命后面的人停下。

就这时,只听迷魂岭中嗖嗖嗖的声音响起,一波狼牙箭如雨点般遥遥的向护着镖车的众人­射­来。

却说先前Сhā翅虎段三山含泪收了肖遥等人义助的银两,黑风寨粮草已尽耽搁不得,赶忙带了几个手下投往别处郡县采购粮草,几个人各骑了马匹足不粘地疾驰了半日,走了跑出了足足百余里的路程,眼看着照这样下去再往前走出个几十里地便有人烟聚集,到时候先购得几车粮食运回去也好缓解下黑风寨的断粮危急。

Сhā翅虎几人没有镖车的拖累又都是骑马,虽然早先有些耽搁但这时却是反倒走到了三山镖局一行人的前面。

眼见日头西沉,胯下的马屁已经累得嘴角流涎,段三山心知当下再着急也无用,便勒停了马匹,选了一处密林歇息,而他们此时选作歇脚的山坡密林便恰好在三山镖局众人歇脚的乱石林西北方向几十里处。

段三山先安排了两名机灵的手下在此处收拾营地,他领了另外一个身手好的弟兄带了家伙便在林子里四处寻摸些野果又或者野味之类的好用做晚饭充饥。

段三山常年在林里厮混,寻摸了没多久便有了收获,借着几颗被啃食过的野菜寻到了一处兔子爬过的痕挤了下去。

这时段三山正趴在一处灌木丛中一动不动就盯着远处的一只大灰野兔。若说这黑风寨的大当家段三山除了一口泼风刀使得虎虎生威,另有一向绝艺便是*子打得极好,否则那孤儿虎子也不会有样学样的整日带着把木弹弓。

这样手艺,却还是段三山小时候偷­鸡­摸狗练就的,长大后被逼官府逼迫不过杀官落草学了手泼风刀不说,打弹子的功夫这些年倒也没有阁下。只见他从怀里摸出了柄铁弹弓,从怀里摸了一枚*出来按在皮套上,拇指和食指紧紧捏住皮套把这铁弹弓拉展了开来。

他这一手*子虽然算不上什么绝艺,也没有多少繁复的花样,就占住个劲头大打得准,就这一下只要打中便包这大灰野兔死在当场。

就在段三山趴在草丛里拉展铁弹弓瞄准了准备松手发弹之际,不知从哪­射­来一只快箭先一步朝那野兔­射­了过去,只是这箭力道倒是足了准头却是差了些,正中了那野兔藏身的灌木上的一节枯枝。

这野兔受了惊吓电也似的跑了出去,段三山却急忙缩头伏在原地,只见一个青衣打扮面目凶恶的汉子大喊一声晦气一步窜了出来朝那野兔跑的方向追去,段三山一眼瞅到这青衣汉子­祼­露的臂膀上刺了一个湛青的鬼头,心下一惊这才知道这汉子竟是鬼门关的山贼。

段三山正奇怪这鬼门关的喽啰不好好呆在那鬼­阴­山里享福,怎的有闲情逸致跑到这怀庆一带钻林子打野兔。突然心念一动却是想到了三山镖局一伙人迸的重镖货物,暗叫一声不妙,若是今天遇到肖遥等人之前也还罢了他也不会好心到为不相识的人多沾是非,现下见过了肖遥等人如此仗义,这神拳方长启慷慨赠粮又于他黑风寨有大恩,他段三山自问是个好汉子从未失了节义,这事既然他遇上了于情于理都必须帮上一帮,他想通了关节连忙矮身潜了回去和几个手下汇合。

所幸他们这边人少,这处林子占地颇广又大又密,除了打理营地的两个汉子另一个去抓野味的汉子也没被鬼门关的喽啰撞上。段三山赶忙吩咐了一个身手麻利儿得手下骑了马先回黑风寨召集全部的人马过来,又让另外两个手下兄弟带上了所有的银钱,趁着夜­色­抄小路摸过这处林子,连夜赶去前面的镇甸采购粮食运回山寨。

而段三山自己却是舍了马匹,蛇形鼠步的悄悄朝林子里摸去,没过多久果然又发现了一个鬼门关的喽啰,段三山多少在山西也是个响当当的人物,也知道这鬼门关贼人势大难惹,当下不敢丝毫大意只能一路小心翼翼的远远跟着这人。

这被段三山缀上的鬼门关汉子只是个小喽啰没什么太大的本事,倒是没有发现段三山悄悄的做了他的‘尾巴’。便宜了段三山一路直跟着这汉子潜到了鬼门关众贼人聚集的地方,发现在这迷魂岭聚集的鬼门关贼人仅此一处便有足足数百之众。

只见这时天已入暮,这数百个鬼门关的贼人也不生火做饭,也不忙着安顿休整队伍。反是各带了罩灯分成了七八队在这处密林正中道路左近的各处来来往往搞得尘土纷扬,有的拿着铲子挖洞,有的在树与树之间拉上涂抹了黑油的钢索,更有的将锋利的钉板藏好再撒上树叶掩饰,段三山自己也是翦道劫路的行家,哪里还看不出这些人在分头挖掘布置陷阱陷坑,先前他还只是猜测这鬼门关是为了三山镖局的红货而来,如今看来更是确信再无旁的可能。

这年头开山立柜的当家们大多是迫于无奈落草为寇的穷苦人,聚众剪径呼啸山林也多是为了活命混口吃食,纵是那贪婪的又有野心的也多半不肯把事做得太绝总要留几分转圜余地,可现下他看这鬼门关一众人的做派,恐怕不是谋财这么简单,分明便是打算将这三山镖局的上上下下连同车夫挑子全都害了才肯罢休。

这鬼门关来历神秘,Сhā翅虎段三山也不知道这些人的具体来历,只知道乃是盘踞鬼­阴­山的一伙强贼,为首的几个首领武功手底下很硬,喽啰们也多极为凶狠嗜杀,在这河套一带乃是说一不二的大贼。

平日里遇到这群鬼门关的疯子,大多的山寨都是选择避让,但现下涉及到对他段三山黑风寨有恩的三山镖局一行人却不得不让Сhā翅虎犹豫了起来,想想黑风寨那数千流离的百姓,又想起先前饶过自己一命的那个手握梨花点钢枪的少年,再想到神拳方长启最后说的那几句肺腑之言,Сhā翅虎段三山的眼神逐渐变得坚定。

第十五回 迷魂遇险

他把灌木丛中把自己藏得更深了,像一只受伤的孤狼,默默的注视着林子里鬼门关一众贼人的动作。

这一躲便是一天的光景,十多个时辰Сhā翅虎段三山也就偷偷摘了些应时的浆果果腹,一直到了第二天申时才听到了官道上传来的驮马铃声。

段三山心知机会只有一次,如今鬼门关的贼人们全身戒备,他只要一露身形便有祸端,所以不敢大意便想着等车队走的稍近些,看清了当真是三山镖局的人马,那时候豁出命去也要救上一救。

但是没过多久那鸾铃声却突然停了下来,段三山藏在灌木丛中正自心焦,却见三个三山镖局的镖头拍马朝着迷魂岭过来。

Сhā翅虎段三山顿时大喜,暗赞这神拳方长启不愧是老江湖,常言道逢林莫入那便讲的是若是良民路上见了林子能绕就绕莫要轻易入林,如果非要往这林中去也要派探马踩踩地界,当下方长启派出三人探路想是万不会着了这些贼人的暗害。

段三山正自想着,三山镖局探路的三个镖头却已是大马金刀的纵马入林,如今这林中的官道上处处是鬼门关贼人的坑套,这三人一路上前难免会触及机关到时候,无论是机关触发的响动又或者这三人有了死伤都能让林外等候的肖遥等人警觉。

三个探路的镖头驰入了迷魂岭密林,正打算分头探查情况的时候,忽的从头顶的大树上甩下了几个绳套,这几个绳套犹如长了眼一般分别套上了三个镖头的脖子,将三人从疾驰的马上拽起。

只因这手法又快有准,三个镖头还来不及呼叫挣扎便被吊了起来,失了主人的马匹轻嘶一声,又往前跑了几步却是慢慢停了下来,马匹停下的地方离那鬼门关贼人设置的陷坑机关也只有不足两丈的距离。

段三山暗叫不好,本来他想的是三个镖头只要有一个漏网或者发出口哨,又或者惊扰了马匹嘶叫踩落陷坑激起尘土都能让林外的人警觉。但他却是没想到这鬼门关的贼人如此了得,这几下行云流水,别说烟尘便连他这近在咫尺的人都听不到响动,更别提林外等着的人了。

但是仅仅这样,一旦等在林外的人不见三人回来一定会察觉不妙,只要三山镖局的人不入这迷魂岭那也就万事大吉了,若非逼不得已段三山实在不想和这神秘莫测的鬼门关贼人敌对。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三山镖局派来探路的三个镖头便已尽数成擒,只见三人被鬼门关的喽啰们绑了手脚口中塞了破布带到一片远离官道的空地上。

一个两手各带一只钢爪的消瘦汉子靠了上去,似乎低着头对三人其中的一个镖头说了几句话,只见那镖头怒目圆睁不肯屈服,马脸汉子也不动怒笑嘻嘻的把手上的钢爪对准了这汉子的心口慢慢Сhā了进去。那个镖头疼的一阵痉挛青筋虬结,但只过了片刻就停止了抽搐。

等到手上的汉子完全不动了,手带钢爪的马脸汉子才缓缓的把钢爪抽了出来。伸出猩红的舌头舔了舔爪刃上的血滴,缓步走到了第二个镖师身边在他身上擦了擦爪刃上的鲜血,同样低头说了几句话,这个镖师见到前一个人的惨状早被吓得浑身发抖,但是听到马脸汉子说的话却还是摇了摇头,马脸汉子站起身来耸了耸肩,好像表示着自己的无奈。

那第二个表示见马脸汉子没有立时杀死自己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那站起身的马脸汉子却是猛的回过头来,两手的钢爪急挥将这个镖师的脑袋像拍西瓜一样抓的粉碎,脑浆迸溅红的白的蓝的溅了马脸汉子和一旁最后一名镖师满头满脸。

那最后幸存的第三个镖头正是那最年轻的姓张的镖师,这时见那马脸汉子满头满脸的脑浆和鲜血向他看过了,只觉得见到了十八层地狱里的恶鬼,只觉的肠子里翻江倒海的便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张姓镖师刚吐完,便看到那马脸汉子一脸厌恶的盯着他,也不待马脸汉子发问,便忙不迭的倒头如蒜。

这马脸汉子见张镖师答应了下来,把他带到一个黑脸胖子身前,那黑脸胖子在这伙贼人中似乎地位极高,马脸汉子一声不发毕恭毕敬的站在这人旁边。

那黑脸胖子在张镖师胸前点了两下又坐回了椅子上,这时走上来一个鬼门关的小喽啰取出了张镖师口中的破布,张镖师被黑脸胖子点了哑­茓­嘴巴开合如故却发不出声来。

这时已有另外一个小喽啰牵来一匹马给张镖师,张镖师翻身上马马脸汉子为了防止张镖师逃走在这匹马的后蹄上栓了条细长的钢索,又命手下喽啰张弓搭箭在林子里对准了张镖师。

趴在密林边缘的段三山自然不知道林子里后来发生的事,他只见那三个探路的三山镖局镖头被抓还以为三人已经尽数遇害,却没想到过了盏茶的功夫,那三人中的一个竟然好生生的骑马走到了林边对着外面做了几个手势。

这汉子做完手势后,林外的鸾铃声便又响了起来,竟是向这边靠了过来,段三山这时哪还看不出来这三山镖局活命的镖头做了叛徒,这时听那铃声越来越近再顾不上隐藏身形,从灌木丛中一跃而出,大步朝肖遥等人的车队跑去口中喊道:“三山镖局的兄弟们,这迷魂岭进不得,有埋伏!!”

马脸汉子见突然从密林边缘窜出一人早已大惊,暗恨这人关键时候跑出了坏了兄弟们的大事,眼见那三山镖局的镖车队听见这汉子的发喊停了下来,惊怒交加再不犹豫一声令下,身后鬼门关众山贼纷纷拉开了手中的铁胎弓便朝三山镖局的车马队­射­去。

这边肖遥等人虽然关键时候得了Сhā翅虎段三山出声示警但却终究迟了片刻,这一波箭雨过后便有十几个大意的镖头和几名车队中靠前的车夫受了伤。虽然中箭受挫但这点羽箭和密林中鬼门关贼人的埋伏比起来真可谓一个是天上一个是地下了。

第一波箭雨过后,三山镖局的镖头们已经纷纷的取下了挂在坐骑上的盾牌,便是那些个车夫也都绕到大车后面藏了起来。

一辆镖车上面蒙的蒙布被利箭划破露出了里面一粒粒龙眼大小的明珠,在日光下熠熠生辉。

这边迷魂岭林中鬼门关的贼人眼见行迹败露,又见三山镖局的镖头们纷纷拿起了盾牌护住要害箭矢再难伤害,便在头领的带领下舍了弓箭从密林中杀了出来。

三山镖局的镖头们却是有的前日里和黑风寨恶斗时留下的伤还未好又被鬼门关的一阵箭雨沾了身子伤上加伤,两方刚一短兵相接便有不支的态势。

总镖头方长启指挥着几十个镖头护卫将十几辆大镖车围在正中勉力支撑,然而鬼门关的贼人足有数百之众,眼看三山镖局这边势弱,若不想点对策被鬼门关的贼人拿下只是早晚的事。

这边肖遥刚用手中的钢枪捅翻一个鬼门关的贼人,便见一个黑脸的胖子手中拿着两杆判官笔大步朝自己这边赶了过来。

另一边和鬼门关的喽啰战成一团的总镖头方长启看到这人脸­色­大变,一拳打在面前的一个鬼门关贼人的前胸,只听咔嚓一声肋骨断折,那鬼门关的贼人顿时委顿在地没了活路,方长启得了片刻空闲,急忙冲着肖遥一声大喊:“贤侄小心,这使判官笔的贼人乃是鬼门关的二当家黑脸判官,武艺极为了得,万不能大意。”

方长启话音未落,背后一个­阴­恻恻的声音突地响了起来,“姓方的你还是先顾好自己的­性­命吧。”随着话音一根黝黑的铁尺便朝着方长启的后心打来,说起来这铁尺本是明朝衙役们惯用之物,鬼手凌寒便是各种好手,只是这人手中的铁尺却是不同,尺身较宽不说还带有一些弧度,说是一件奇门兵器吧倒更像大臣们在朝堂上拿着的笏板。

一听到这声音神拳方长启便暗叫不妙,急忙向前翻滚扑出却还是晚了一些被那奇行铁尺伤了左肩。

那手握铁尺偷袭方长启的汉子刚要趁势追击,却被一口泼风刀拦住了去路,却是Сhā翅虎段三山出手相助方长启。

那手握铁尺的汉子收住势子,开口道:“段三山,我看你是活的不耐烦了,竟然敢来坏我鬼门关的好事。”

Сhā翅虎段三山强道:“九命阎王老哥,不是我做兄弟不地道,实在是你鬼门关的爪子伸的太长了,这怀庆一带一向是我黑风寨讨生活的地界,这三山镖局的镖车小弟先Сhā下了镖,道上的规矩九命老哥当比弟兄清楚。”

九命阎王哈哈笑道:“这么说,倒是我鬼门关的不是了,也罢那我老九明年的今天再去段兄弟你的坟上陪个不是吧。”

段三山早就料到这九命阎王不是三言两语就能挤兑走的,却也没有料到这鬼门关的大当家如此的凶狠,一言不合便撕破了脸。

此时这迷魂岭前数百人激战,方长启伤了左肩段三山在这密林里蹲了一整天也甚是疲惫,二人齐战这九命阎王,两只铁拳一把钢刀却被九命阎王的一根铁尺压在了下风处。

方子玉、李正卿、左司晨被鬼门关剩下的几个头领敌住,这次鬼门关的山贼也算的上市倾巢出动,除了大当家九命阎王、二当家黑脸判官。四个小头领:钢爪马面、铁­棒­牛头、大刀锁魂、野熊地藏更是一个不拉的被带了出来、

那马面和牛头前文已有交代这里就不在赘述,却说这大刀锁魂,手中双手握着一柄足有二三十斤的金丝大环刀,施展开来人随刀走犹如一把人形镰刀,有几个三山镖局的镖头一个照面便被劈成两段。

那野熊地藏却是一个蒙古大汗,体型健硕膀大腰圆如只大野熊一般,一身横练的功夫已经有些火候,被一个镖头砍中了胳膊也只是留下一道浅浅的血痕,那镖师却被野熊地藏一把抓起当做了兵器一般抡起来对敌,东砸西扫不一会儿就没了人形。

这四个头领武功尽皆不凡,方子玉半年来武功又有­精­进勉强迁住了老对手牛头的那根狼牙­棒­。

枪王李正卿和铁腿左司晨连带几个镖师却是敌不过剩下的三个头领,才几招过去便已是险象环生。尤其是这鬼门关的贼人足足是三山镖局一行人的好几倍,再过不了一炷香的功夫恐怕那些本领一般的镖师护卫们便要被屠戮一净。

正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了一声尖锐的唿哨,神拳方长启大惊此时三山镖局众人山穷水尽生怕对方鬼门关再来了帮手,Сhā翅虎听到这声唿哨却是喜形于­色­,连忙将食指拇指放入口中,撮­唇­发出一声同样尖锐的口哨。

那先前发出哨声的人得了呼应赶忙朝这边赶来,方长启看清了来人,竟然是数百个衣衫褴褛的彪形大汉分明就是黑风寨的朋友。

这时情形危急不容多说,Сhā翅虎段三山大手一挥,那两百多个黑风寨的汉子便抄出兵刃在黑风八豹的带领下冲杀了上来。

黑风寨的人一到,鬼门关贼人的气焰才稍稍被制住,只是这些汉子缺衣少食又连日奔波,全凭一阵义气血勇,时间一久就显疲态。

鬼门关此时的人手仍是多于三山镖局这边不少。

肖遥这边一杆梨花点钢枪已经完全施展了开来,但那鬼门关的二寨主黑脸判官也非等闲之辈,他瞧出了面前这青年身法极快枪法凌厉,也不与肖遥对攻,只是将两只判官笔守住一尺之内。

肖遥虽然武功不弱于他但急切之间却拿他不下,这黑脸判官想的很好,他这边勾住了肖遥。另外大当家九命阎王把段三山和方长启二人压制的死死的眼看就要得手,牛头马面等人那边四个头领的强攻下,方子玉等人各个带伤也快支持不住。

果然眼见当下情形危急,肖遥便想舍了这难缠的黑胖子先去援救方子玉等人,偏这时他想抽枪离去那黑脸判官却似快粘糖一样粘住了他,他走到哪里这黑脸判官便走到哪里,两只判官笔杀戮的速度一点都不比肖遥手中的点钢枪慢上半分。

这样下去等到肖遥真赶到方子玉等人那边,非但帮不了他们还会为他们惹去祸端。进退维谷的情况引得肖遥心中一阵的烦闷,他毕竟年龄尚浅养气不足,见这胖子只想缠住自己,怒火攀升,手下六分的攻势一下又暴涨了两分,那黑脸胖子身法逊­色­于他,被肖遥一番暴雨般的强攻好像应对不及。

肖遥一招灵蛇出洞,钢枪如电一般从两只判官笔之见漏出的空挡朝黑脸判官的腹部扎去,黑脸判官仓皇之下将右手的判官笔朝着肖遥的面门急掷而来,空出手来想要抓住肖遥急刺而来的枪杆。

肖遥心知机会稍纵即逝,手上又加了几分力气便准备将这黑胖子搠个肠穿肚烂,看着标­射­过来的判官笔也不侧身只是微微偏过头准备让过,却哪知这急­射­而至的判官笔飞到肖遥面前的时候突地从前端­射­出一股毒烟喷了肖遥满脸,腥臭入鼻肖遥只不小心吸入了半口便已觉得头晕目眩四肢乏力,手中的点钢枪绵软了下来在刺破黑脸判官肚皮前,被他抓在了手里。

第十六回 死生不明

见肖遥吸入了毒烟中招晕倒,那黑脸判官也是终于长长的出来一口气,他先前没料到这点子如此的扎手。方才肖遥的那一番强攻要不是最后他应变的快,凭着判官笔里机关暗藏的毒气撂倒了面前这青年,恐怕最后在那钢枪之下他还真讨不得好。

这边肖遥一倒,三山镖局一方的众人斗志受挫声势大弱,不但那些个镖头心里明白肖遥的武艺还在总镖头方长启之上,便是那黑风寨的两百多号人马虽然对前日里自己大当家段三山折在肖遥手下心怀愤懑,但说起这青年一身的武艺没有一个不伸出大拇指的。

如今肖遥都遭了暗算,这边又有谁人能挡住这鬼门关的二当家。方子玉和肖遥年龄相当平日里厮混在一起最为交好,见好友死生不知心神巨震脚下顿时慢了一分,被铁­棒­牛头瞅住破绽一脚踢中了腹部滚出了好远才停下。

牛头见方子玉受了自己一脚倒在地上抽搐,正准备走上前去拿手中的狼牙­棒­再给这三山镖局的少当家来下狠的,正这时林中突然传来一声暴喝“大胆贼子休要猖狂。”话音未落一个蓝袍青年已经从一旁的密林中飞身出来。

这蓝袍青年身法极快,铁­棒­牛头刚扭身过来去看,还不及反应便被这青年一记鞭腿抽在了脑袋上,这一下势大力沉,牛头铁塔般的身子竟被这青年一退踢得拔地而起飞出一丈有余晕死了过去。

九命阎王此时正挡住段三山和方长启二人斗得激烈,瞅准了机会一铁尺打在段三山的腰眼上,Сhā翅虎段三山中了这一下翻倒在地半天都爬不起来,方长启赶忙抢到段三山身前将他护住,九命阎王此时却是没有追击,反而扭头看向那突如其来的蓝袍青年,眼神一凝道:“你是何人,敢Сhā手大爷们的买卖,不想死的就赶紧滚。”他九命阎王倒也不是怕了面前这少年,只是这少年武艺不凡根底不明,眼下正关键的时候他不愿节外生枝罢了。

这少年还未答话,突然林子里又嗖嗖嗖又窜出了十几个道人影来,每一个都身着一袭暗黄衣衫,手中握着的兵刃却尽是些铲子啊锄头啊镰刀啊之类的偏门兵器。

当先一个老者鹤发童颜身着一袭赭衣怒喝道:“我司马决明今天倒要看看是哪路不开眼的杂碎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来动我岐黄门的镖车,真当以为我们这些郎中手中的家伙杀不得人吗。”

那九命阎王看到先前那蓝袍青年时表情虽然凝重却还算自然,这时看到这赭衣老者出现却早就吓得魂飞魄散,再顾不得旁的什么一声唿哨便领着手下鬼门关的弟兄们朝来时的迷魂岭官道处退去。

那司马决明鹤发童颜面目和善其实内里却是个炮仗脾气,这时候哪容这伙欺上门的胆大毛贼从容退走,也不见他取出兵器,纵身上前赤手空拳片刻间就将十几名鬼门关的喽啰击毙在了掌下。

这时已有大部分的鬼门关贼众退入了迷魂岭,司马决明姜之习­性­老而弥辛带着十几个黄龙山岐黄门的弟子便准备衔尾追去,就连先前那出手救下方子玉的蓝袍俊朗青年也随着他们追了过去。

Сhā翅虎段三山先前被九命阎王一把铁尺打在腰眼处受伤不轻气息不畅,这时见那十几个黄衣服的青年准备入林,大惊之下急忙发喊:“壮士,那林子里有埋伏,进不得啊。”

只是这些黄衣青年武功皆有根底,段三山发喊之前司马决明已经领着几个功夫好的岐黄门弟子窜入了林子。

只听嗖嗖声和烟尘同时扬起,已经有那不小心的岐黄门弟子触碰了林子里的机关,这些本来准备给三山镖局一行人葬身的机关,此时却成了鬼门关山贼撤退时最好的掩护。

虽然岐黄门的弟子比起三山镖局的镖师们武功要强上许多,但这么近距离被这些机关硬弩攒­射­依然是十分恐怖的事,第一时间便有几个黄衣青年被*­射­伤,更有一个弟子被翻起的钉板压住了双腿,要不是先前那蓝衣青年眼疾手快帮这名黄衣弟子撑住了钉板,恐怕这人的两条腿就再也保不住了。

司马决明挥手将两只­射­向他的弩箭拍落,身后弟子的伤势却是不容他继续向前追赶,满腔的怒火无处发泄,又一掌将一块削尖的竹排彻底拍碎才带着十几名黄衣青年退出了迷魂岭。

这时先前中了弩箭的黄衣弟子,还有早先几名中箭的三山镖局镖头的伤口都已隐隐开始阵阵发麻,众人这时这才知道鬼门关的贼人如此狠毒在箭矢上都涂了毒药。

好在岐黄门本就是用毒解毒的个中行家,这些个毒箭实在是有些班门弄斧的意味,那鹤发童颜的司马决明和几名没受伤的黄衣弟子,忙前忙后一阵以帮着众人解了毒,余下的伤势也都敷上了伤药裹好了布帛。

唯一有些妨害的反是仍在昏迷的肖遥,他身上虽然没有外伤,但先前被鬼门关的二当家黑脸判官手中判官笔里藏着的毒烟喷了满脸。

这黑脸判官为人­阴­骛歹毒非常,制作毒烟所用的毒物极为罕见­阴­毒,司马决明当下连用了几粒本门的解毒丸药喂肖遥服下,却依然没有将肖遥就醒。不过好在他探过肖遥的脉搏依旧稳健,短时间内倒是并无­性­命之忧。

这时一众人互叙了各自的身世。

那司马决明却是当代黄龙山岐黄门门主轩辕青木的师弟,在岐黄门内也是位高权重之辈,武功甚至还要超过师兄轩辕青木一筹,偏偏医理一道却是输给了自己这个师兄不知多少。

剩下的十几名黄衣弟子都是岐黄门门下,这次却是司马决明听闻了有贼人准备在半路劫取他们岐黄门的镖物,这才从黄龙山上带了这十几个身手好的门徒前来往援。

而那先前一退踢昏了鬼门关小头领铁­棒­牛头的蓝袍青年却是大有来头,乃是灵隐阁当代阁主玄真子的爱徒齐谷明,平日里行走江湖之际每每多行侠仗义,路见不平之事必定挺身而出从不袖手。故而被人称作不平少侠,虽然年纪轻轻却已经侠名远扬丝毫没有弱了灵隐阁的名头。

这次亦是他路过鬼­阴­山一带偶然察觉了鬼门关贼人的异动,齐谷明急公好义却非是鲁莽之辈,心知自己固然身手不凡却也难敌数百的强梁恶贼,便先一步投了岐黄门去说明情形,这时岐黄门门主轩辕青木有事外出云游,只轩辕青木的师弟司马决明在黄龙山留守便将事情的原委告知了司马决明。

这黄龙门在武林中虽然不以武功著称,但长于医药救人,故而无论哪个门派都要卖给他们几分薄面,毕竟行走江湖之人时常刀斧加身,谁都说不好哪天就有求到黄龙山岐黄门的时候。又因这岐黄门偏居黄龙山一隅从不沾染江湖是非故而很少有人愿意得罪他们、

灵隐阁素与岐黄门交好,司马决明听闻竟然有那不开眼的剪径毛贼来挑岐黄门的眉角顿时大怒,当即便领了十几名武艺不错的门下弟子随不平少侠齐谷明一路赶来,却还是稍稍慢了几分。

齐谷明久随师父忘忧真人玄真子学艺亦是粗通医理,当下见司马决明束手无策也想着来尽尽人事,只见这中毒的青年面目俊朗透着一股灵气让人望之便生好感,当下虽然中毒脸­色­却不见青紫只是昏迷不醒,齐谷明不敢耽搁忙取出了随身所带的解毒灵药给肖遥服下后,却也不见丝毫好转的迹象。

司马决明站在一旁叹道:“听这些镖师说,这青年倒也是条铁骨铮铮的好汉子,年纪轻轻武功已经有些根底而且为人善恶分明,唉,要是我师兄还在黄龙山倒是定能保他一命。”

齐谷明听到这话,突然心思一动,想起了一个人来。

那司马决明见齐谷明的神情已经猜出了几分讪笑道:“你这小子该不会想带他去星河谷找那星河三怪的鬼三姑吧。”

齐谷明点了点头。

司马决明又道:“你灵雾谷和那星河谷仅一山之隔离的最近,谷明小友你打小在谷中长大该当知道鬼三姑那疯婆子的脾气,她医术手段绝不在我师兄轩辕青木之下,但是乖戾的脾气却和我那好好师兄比都不能比啊。”

齐谷明道:“师侄亦知道星河谷鬼师叔脾气怪异,但是现在能救这小兄弟的就只有鬼师叔了。”

司马决明顿时哑口无言,他虽然医术远比不过自己的师兄轩辕青木,但是身为岐黄门的长老,司马决明的医术放到整个江湖上也绝算不得弱,他既然都束手无策那寻常的郎中大夫就更不用说了,除了那些不为人知的隐士高人目前一时之间也还真就只数得上这星河谷的疯婆子了。

这边总镖头方长启等人听到两人的对话虽然舍不得,却也知道这便是当今唯一能救肖遥的法子,各自躬身请求齐谷明出手相助肖遥。

这边鬼门关的贼人已退,有岐黄门司马决明师叔看护着,料想往黄龙山的一路上也再出不了什么事情,此时这名叫肖遥的青年死生一发耽搁不得,齐谷明拿定主意便先出手封住了肖遥身上的几处要­茓­减缓血液流动的速度,将昏迷的肖遥抱上自己的马。他自己随后也翻身而上,冲着众人一拱手朝着那星河谷的方向急驰而去。

第十七回 当世怪医

星河谷地处河北境内,距离灵隐阁所在的灵雾谷只有一山之隔,谷中灵兽丛生奇花遍布终年不谢四季芬芳犹如人间仙境,传闻中有三位世间绝顶的人物在此隐居号称星河三骏,但江湖上的人却偷偷称之为星河三怪。

这鬼三姑正是星河三骏之一,传闻这鬼三姑相貌极为丑陋犹如恶鬼,乃是一位活了上百年的乖戾老妪,偏偏这人却是天下第一等的名医妙手杏林之秀。

这鬼三姑救人不分贵贱,不论善恶,亦不收取分文诊金报酬,但是却一生执着于天下第一名医的虚名,所以行医之时有两点怪癖:

一者是除非是疑难杂症,等闲郎中大夫束手无策的病症她才会瞧上一瞧,否则绝不肯轻易出手医治。

二来便是经鬼三姑她老人家诊断后认为无救之人,无论这人现下时日还剩多少,她都必定亲手当场杀死从无例外。

总之入了星河谷寻她的人,在她手下不能生便是死绝无第二条路,因此等闲的江湖中人若是染了病受了伤除非万无可想之法才会来星河谷找她,而你既然来找她了便意味着你已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齐谷明本就是江湖年轻一带的佼佼者,轻功自然是不用说,肖遥亦非什么五大三粗的蛮重汉子,加上齐谷明胯下这匹踏云乌骓马更非等闲凡物,驮着他们两人却浑如无物依然箭步如飞驰骋自如,只用了一日有余便从山西境内赶到了星河谷外。

却说这星河谷的入口极为隐秘,若非极为熟悉之人,只能在谷外止步求见星河三骏。但齐谷明却是自幼便在这灵雾山中摸爬滚打着长大的,他师父灵隐阁忘忧真人玄真子和这星河谷星河三骏的交情笃深,这时怀里的肖遥耽搁不得,齐谷明背着他也就没有多做耽搁。

看了下四处无人,便纵身爬到山岩半空的一块大石上,从那里的*进了星河谷。

这星河谷倒也真是一处妙地,奇花遍布灵药丛生。普通人要是来了此处定会觉得神清气爽通体舒畅。

齐谷明背着肖遥,直到这星河谷的深处一幢木屋外才停了下来。

这幢木屋却倚在两颗百年巨树当中,年久日深那建屋用的木板已经和两颗巨树长为一体,远远看去只见绿树掩映,走近了才会发现有到小门。

小门打开,一个满头银发面目奇丑的老妪从树屋中走了出来,仔细的点查自己晾在屋外的药草。见齐谷明到了头也不抬没好气的问道:“齐小子你来做什么,找韩小子可不是这条路。”

齐谷明赶忙躬身答道:“鬼师叔,我有一个朋友中了歹人的恶毒,至今昏迷不醒恳请鬼师叔您出手相助。”这鬼三姑脾气怪异难以接近,齐谷明自小长在这里却也对她十分惧怕,往日里来这星河谷多是来找圣手书生韩广杰韩师叔的时候多。

鬼三姑依旧慢条斯理的整理着药草道:“齐小子,老婆子我这里的规矩你应该是懂的。”

齐谷明知道她要说什么忙道:“谷明的这位朋友中毒时,岐黄门的司马决明师叔也在当场,司马师叔查探后无计可施,晚辈随身携带的祛毒丹丸亦不见效,这才敢将这位朋友带来星河谷求鬼师叔医治。”

那鬼三姑听到司马决明的名字时冷哼一声似乎极为不屑,但听到司马决明束手无策灵隐阁的祛毒丹也无效时才发出一声轻咦。

只见她一挥手也不见如何作势,便有一根­肉­眼难辨的银丝从袖袍中飞出拴住了肖遥的一只手腕紧紧缠住。

那鬼三姑右手的拇指、食指、无名指三根手指捏住银丝的另一端,齐谷明知道自己的这位鬼师叔医术通玄正在为肖遥悬丝把脉连忙稳住身形屏住呼吸。

鬼三姑拿捏着银丝的一端片刻突然神情一变,收了银丝走上前来,用手将齐谷明背后的肖遥的眼皮和嘴巴分别撑开看了看退后几步冷冷的看着齐谷明。

齐谷明忙问:“鬼师叔,我这朋友的状况如何。”

鬼三姑怒道:“齐小子,你今天是特意来消遣老婆子我的?”

齐谷明道:“鬼师叔你何出此言?”

鬼三姑道:“看在你师父忘忧真人玄真子的面子上,老婆子我这次不和你这小鬼计较,若是还敢有下次你师父也护不住你。”言罢走回树屋内,袖子一摆树屋的门即从内关上,任屋外的齐谷明如何恳求亦没有答复。

齐谷明深知自己这位鬼师叔的脾­性­怪异,但却万想不到她会突然翻脸置肖遥于不顾。这名叫肖遥的青年所中之毒自己和岐黄门的司马决明师叔都束手无策绝非等闲之毒。然而若说鬼师叔治不了这毒也定会出手将这青年杀死,绝不会无缘无故的如此震怒于他,将他们置之不顾。

齐谷明一时没了办法,只得又背起肖遥出了星河谷往灵雾谷去寻自己的师父忘忧真人玄真子再做计较。

灵雾谷内一处山崖古松之下,忘忧真人玄真子正和星河三骏之一的天元子褚让三在松下对弈,突然见爱徒齐谷明背着一个不明身份的青年前来十分诧异。

齐谷明先是向天元子和师尊请安,然后便将自己此次出门如何恰巧撞破了鬼门关的­奸­谋,又说了自己背后的青年如何遭了那黑脸判官的暗害。

天元子听到此处奇道:“齐贤侄依你所说,这孩子身中剧毒岐黄门的司马决明都治他不好,你该即刻把他送到星河谷去求那鬼大姐出手,怎么反把他扛到着灵雾谷来了。”

齐谷明正疑惑于此,便又将自己如何日夜兼程的赶到了星河谷去求见鬼师叔,鬼师叔又是如何为这青年探查,而后却又突然发怒将自己逐出星河谷的事一股脑的说了。

这下不但天元子就连玄真子亦是云里雾里摸不着头脑。

天元子道:“我与鬼大姐多年至交,她虽然脾­性­怪异却万不会如此,依我看其中必有缘由。”然而真说是个什么缘由天元子却是一时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一旁的玄真子亦是对此大为不解,但却知道此时不是纠结于此事的时候。急忙嘱咐齐谷明将肖遥背起放到谷内客舍的床上。

就在玄真子将撩起肖遥的衣袖准备为他把脉的时候,突然看到了肖遥手上的一件物事,玄真子号称忘忧真人养气的功夫已经练到了极深处,此时突然看到这件物事却依然不免心神动荡。

只是事权从急有些事只得暂且放上一放,待把面前的这名青年救醒了后再做打算。

玄真子将手搭在肖遥的手腕上探查肖遥的脉搏,只觉得脉象平稳虽然气息减弱但却是因为自身­茓­道闭塞所致,并非是毒素造成的。

又将肖遥的眼睑翻开也无任何的中毒征兆奇道:“谷明,你确定这人身中剧毒。”

齐谷明不明所以答道:“这青年在迷魂岭和鬼门关的贼人恶斗,最后被那鬼门关的二头领黑脸判官用机关暗害施毒迷倒,这是徒儿和岐黄门的司马决明师叔亲眼所见万不会错,当时司马决明师叔和徒儿都为这青年查过,此人当时面­色­青白脉象紊乱确是中了奇毒的征兆,纵是徒儿学艺不­精­,司马师叔师出名门万不会看错的。”

玄真子抚须沉吟,天元子道:“司马决明那老小子虽然医术和他师兄轩辕青木差得甚远,但亦是当世的名医之属依着我老褚看这事上还不至于出岔子。”

玄真子道:“褚老兄,你和鬼大姐交情非比寻常当清楚她的为人,若非如此她又怎会发那无明业火。”

天元子褚让三轻咦一声,他虽然不­精­于医道但是自问一个人是否中毒还能分辨的出,挤上前去果见那昏迷的青年气息平稳荣光满面丝毫不像毒物缠身的样子。

天元子道:“老弟你的意思是这人根本就没有中毒,难道是谷明这小子消遣咱们。”

齐谷明听到此处焦急万分却又不知该如何分辨,只得双目通红拜伏在地。

玄真子左手一拂将齐谷明带了起来温声道:“我这徒儿是我一手带大,虽然根骨不敢说如何绝顶,但秉­性­却绝对正直良善,褚老兄你休要再开这种玩笑。”

天元子笑道:“哈哈哈,谷明啊你这小子是咱们大小看着长大的,褚叔叔方才只是说笑你看你还当真了。”

齐谷明这才抬起头来:“师父师叔在上,这青年那日确实为贼人所乘,这事司马决明师叔和岐黄门的诸位师兄弟都为明证,谷明万不会扯谎。至于现在为什么没了中毒的征兆谷明亦是不解,若是未中毒又缘何整日昏迷不醒。”

玄真子抚须笑道:“这青年为何昏迷不醒却是要问谷明你自己了。”

齐谷明道:“问弟子?”

玄真子道:“正是如此,那日这人毒发之时谷明你可是用本门的点­茓­手法封了他的­乳­中、天池两处­茓­位。”

齐谷明道:“恩师果然明察秋毫,那日这青年毒发之时,徒儿为了延阻毒素蔓延所以封了他的­茓­道。”

玄真子笑道:“这便对了,那时这少年被毒烟所迷才会昏厥,而后你为他封阻了­茓­道致使他血脉不畅,所以即便此时毒素尽去却依然不得清醒。”言罢出手如电,解开了肖遥被封的­茓­道,不过一弹指的功夫便慢慢睁开了眼睛,然而却是目光迷离未及就有晕了过去。

天元子见状哈哈笑道:“还是玄真子老弟的眼光毒辣,谷明你小子也别担心,这人被你封了­茓­道一日有余血脉阻塞已久,等他睡醒了你为他推宫过血之后就当无碍了。”

齐谷明这才放下心来,他为人重义正直生怕自己的一番好心反而害了这个青年,如今得了师父玄真子的援手连日来的奔波劳碌突然一起涌上来。

玄真子见状连忙把自己这个好徒儿扶到座位上问道:“谷明依着你的描述这叫肖遥的肖遥前日里明明身中剧毒现今却是莫名其妙的毒素尽除,你带着这青年一路上可是遇到了什么特别的遭遇。”

第十八回 乌麟指环

齐谷明急人所急,这一路带着肖遥骑着他那匹踏云乌骓马人不歇马不停,星夜兼程的赶往星河谷,一路上两人没下马背当然不会遇到什么奇遇。

这下便连玄真子也迷糊了起来,自己这徒弟打小就跟在他身边学艺,医术虽然算不上­精­通但是否中毒却还是不至于看错,更何况那时还有岐黄门的司马决明在场,这种乌龙万不会犯下。

可若是这少年那时真中了奇毒,难道就凭两人这一路颠簸驰骋竟然就能把这毒物解开了吗?

想到此处玄真子突然心念一动,从木箱中取出一根银针在肖遥的指端处刺破一个小口取了少量的鲜血,以山中毒物的毒液混合,片刻后以银针相试竟然毒素尽除。

众人这才知道这名叫肖遥的青年以前必定是有过吞服灵药奇物的际遇,如今年方弱冠却已然几近百毒不侵。

想来齐谷明和司马决明二人并非谬误,那日这名叫肖遥的青年确实中了黑脸判官的毒烟,然而毒烟入体没过多久毒­性­便被自身化解了七七八八,司马决明和齐谷明两人却又不明不白的喂了肖遥几粒解毒丹,除却天山雪莲等灵药外大多的解毒丹都是凭借以毒攻毒来化解毒素的,这些解毒丹若是喂给没中毒的人吃反而有些危害,而后齐谷明更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封闭了肖遥一身血脉运行的­茓­道,这才导致了肖遥昏迷中血脉不畅不得苏醒。

若非如此恐怕在齐谷明将这名叫肖遥的青年带往星河谷的路上他便就能清醒过来。

众人推敲明白了整件事其中的关窍,齐谷明这才恍然大悟知道了为何先前在星河谷,鬼三姑鬼师叔会突然翻脸那般的呵责自己,原来那时却是肖遥一身的毒素已然除净,只是被齐谷明用灵隐阁的点­茓­手法点住昏迷不醒,鬼三姑医术通玄一眼就片刻就看穿了其中的关节,她脾­性­怪异还当这齐谷明胆大包天随便找了个人消遣于他,这才发了雷霆之怒。

否则依着鬼三姑的规矩,若是她真对肖遥束手无策定会即刻就取了他的­性­命如何肯放肖遥与这齐谷明一道离开。

想明了此中的原委,齐谷明心中顿时倍感不安,但是眼下肖遥未醒,他自己去星河谷寻鬼师叔解释定然难以让其信服,依着鬼师叔的脾气说不定更加的责备自己。只得暗自焦心,便准备肖遥一醒就带着他去星河谷与鬼师叔道歉赔礼讲明原委。

肖遥年富力强气血甚足,只昏睡了两个时辰便转醒了过来,甚至没用上齐谷明推宫过血便可以行走自如。

齐谷明当即将肖遥昏迷之后发生的事情简要的说与他知晓,肖遥知道了三山镖局和黑风寨的朋友得了岐黄门的援手方子玉父子平安这才松了口气。

知道自己后被齐谷明带回谷内医治当下已并无大碍后,连忙谢过了齐谷明出手相助的恩情,他仍是放心不下方子玉等人又不远在此叨扰便欲起身告辞。

齐谷明几次三番想要让肖遥稍作停留与他一道去星河谷先见过了鬼三姑鬼师叔说明原委,只是话到嘴边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正犹豫的当口却是忘忧真人玄真子得门下童子报知肖遥已经转醒特意前来看望。

齐谷明连忙向恩师行礼,肖遥一见此人便是齐谷明的师父,又见玄真子仙风道骨其势非凡早生仰慕之心连忙躬身行礼。

玄真子道:“谷明,我有几句话与肖遥小友说,你先退下吧。”

齐谷明应了一声便行礼退下。

等屋内只剩下肖遥和玄真子二人后,肖遥先开口:“不知前辈留下晚辈有何赐教。”

玄真子见肖遥眉宇间似有焦急之­色­,只他挂心朋友先在心里赞了一声,又见他虽然焦急却依然言辞有礼恭敬不禁更加暗自点头,笑道:“肖遥小友不必拘谨,你那些镖师朋友们此前已有岐黄门的门人前去接应,想来此时那几车镖物都已经交付完毕,正在回程的路上想来不会再有什么凶险。”

肖遥先前曾听三山镖局总镖头神拳方长启说起过,这次接镖的客人乃是武林豪阀岐黄门,一听到此处便知道面前的玄真子所言非虚,他与这玄真子只是初识却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听他这么一说便真放下心来不再心焦三山镖局那边的情况。

玄真子见肖遥眉间的急­色­掩去不禁暗自点头道:“肖遥小友,实不相瞒老朽此次前来却是有个不情之问,若是小友能如实的回答,老夫玄真子感激不尽。”

肖遥忙道不敢开口道“前辈客气了,晚辈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玄真子笑道:“老朽冒昧,敢问肖遥小友左手无名指上的指环是从何处得来的。”

肖遥举起左手伸出无名指将指上带着的一枚乌黑指环摘了下来放在手心道:“前辈说的可是这枚指环?”

这指环乃是肖遥一年前从灵虚子爷爷身上找到的遗物,整个指环暗含麟纹通体乌黑似金非金似铁非铁偏偏坚硬非常,灵虚子生前出世而居身无长物并没有留下什么琐物,肖遥便将这指环戴在了自己的左手上留作对爷爷的纪念,却没想到昏迷时恰好被忘忧真人玄真子看到了。

忘忧真人玄真子这时也伸出了左手,无名指上竟然也同样带有一枚乌黑的指环,他将自己的这枚指环取下同样放在手心,两枚乌黑指环竟然如出一辙。

玄真子叹了口气又问道:“肖遥你再仔细看看,你那指环内部是否刻有一个字?”

肖遥赶忙去看,竟然发现这指环内竟然真如玄真子所说刻有一个‘灵’字,忙道:“是有一个字刻在环内。”

玄真子忙问道:“什么字?”

肖遥道:“是个‘灵’字。”

玄真子惊道:“什么?肖遥你可看清楚了。”

肖遥见玄真子前辈突然神­色­时常知道事关重大连忙将指环递给他,玄真子接过指环去看见那乌黑的指环内部果然刻有一个‘灵’字。

这时玄真子再顾不上什么武林前辈的风姿仪态抢前几步一双手抓住肖遥的双肩问道:“肖遥小友,快告诉我你这指环究竟是哪里得来的。”

肖遥只觉得自己整个人被一道巨钳扳住丝毫动弹不得只得开口道:“这是我爷爷的遗物。”

玄真子道:“你爷爷的遗物,你爷爷姓甚名谁如何的形貌。”

肖遥便将自己爷爷灵虚子的形貌特征说与了忘忧真人玄真子知晓,玄真子听完了肖遥的描述只觉得一阵剧痛钻心,双目泛红喊了一句“师父”后便几近晕厥,多亏一旁的肖遥上前扶住。

过了半晌忘忧真人玄真子的气息才略微平缓颤声道:“遥儿,你灵爷爷退隐前道号灵虚子,他便是这灵隐阁的第二任阁主更是老朽的授业恩师,他老人家和我虽然名为师徒然而却情同父子,你告诉我他老人家是怎么走的。”

肖遥这才知道了自己爷爷和面前这忘忧真人的渊源,连忙将自己十六岁那年当天的情况说与了玄真子知晓。

玄真子得知了自己恩师是在八十九岁高龄寿尽圆寂未受什么痛苦后这才略微心安,又问了些恩师这十几年间的隐居生活。

肖遥也便将自己和两位爷爷在桃花峡里的日子大略的描述了一番,待玄真子听到肖遥提起节爷爷的时候忍不住惊道:“骨冢节前辈二十年前叱咤风云,然而正值盛年之际却突然退隐江湖,想不到竟然是和恩师一道在这桃花峡结庐隐居。”

其实玄真子本人也是淡泊宁静的­性­子,若不是受着门派之累,便也真想如同恩师一般结庐而居不问江湖是非恩怨。

肖遥又问起那乌黑指环的来历,玄真子将自己手中的指环递给了肖遥道:“遥儿,你看看这枚指环中的刻的是什么字。”

肖遥接过指环,果然发现这枚指环内部也刻有一字,然而却不同于爷爷那枚的‘灵’字,而是一个‘玄’字。

只听玄真子道:“这指环乃是当年灵隐阁立派之时,开派祖师隐道人机缘巧合之下寻到的一块千年乌麟木雕琢而成,这乌麟木水火不侵刀枪不入极为难得,当时祖师共制了八枚指环分别刻的是隐、灵、玄、虚、静、空、定、阐八个字传为掌门指环,你爷爷是第二任阁主道号灵虚子故而他戴着的是这枚刻有‘灵’字的指环,而我是第三任阁主道号玄真子所以持有的是这枚‘玄’字指环。”

玄真子沉湎于恩师逝世的打击之中,这时才稍稍振奋了些­精­神,开口道:“遥儿,你既然是恩师抚养长大也就算不得外人,听谷明说你有些功夫在身,本来你的武功是恩师所授当记为‘玄’子辈,然而你年纪尚轻又和恩师以爷孙相称便记你作‘虚’字辈你可愿意。”

肖遥忙道:“前辈恐怕误会了,灵爷爷虽然抚养我长大却并未传授肖遥武艺,肖遥身上的功夫却是从一些朋友那里学来的。”

玄真子奇道:“噢?不知肖遥你都学了哪些武艺,可愿意施展一番老朽也许能帮你看看。”

肖遥先前被玄真子两手拿住丝毫动弹不得知道面前这位前辈武艺极为惊人,也不含糊就将自己近年来学得杂学尽数使了出来。

肖遥使出从三山镖局镖师那里学来的粗浅拳脚以及鬼手凌寒传授的铁胆手法时,玄真子看的眉头紧锁,待到使出莫八爷传的六合枪时也不见丝毫意动,直到施展了莫七爷代金大爷传授的轻功踏雪无痕时,玄真子才稍稍点了点头。

只是肖遥一番功夫练下来却是气定神闲丝毫不见疲态,反倒让玄真子大为意动,当前也不急着点播肖遥先前使得功夫,反倒让肖遥上到前来。

玄真子用手抵住肖遥后背,一丝­精­深的内力在肖遥体内游走一圈便将肖遥的内息掌握了七七八八,惊觉这孩子体内的功力已经颇有根底似乎并不逊­色­于自己的爱徒齐谷明多少,只是这内功却非全是灵隐阁的功法,似乎其中还夹杂着别派的­精­髓,但是融合起来非但不会­干­扰反而相护裨益。

玄真子心念一动便想明了定是骨冢节前辈和恩师灵虚子共同为肖遥筑基才能有这般奇效,不过也能从中看出肖遥的资质如何的出众。

只是这股内劲却是软绵绵的散布着肖遥的身体各处,现今只是被动的滋养着肖遥的骨骼筋络强身健体之效。

玄真子心知定是恩师灵虚子恪守门规故而只是教给了肖遥养气之法却不曾将提真之术一并教给他,至于外功拳脚更是毫无传授。否则先前肖遥展示的那一番拳脚招法也不至于如此散乱当真便是未入流的下等功夫难以入目。又问了肖遥几句,确认了肖遥当真不懂本门外功提真之法,这才开口道:“肖遥,你方才所施展的轻功别出机杼长于辗转灵活但于长途奔驰却有些欠缺,然而却非是功法谬误出于鱼和熊掌不可兼得也。那套枪法却流于表面华而不实非是上乘武功,至于其他的招式老朽认为不必太下功夫。”

玄真子这番话已经相当委婉,肖遥其实自己亦知晓自己一身杂学难登大雅之堂,但是此时听到这番言论却仍不禁失落万分。

玄真子见肖遥情绪低落知他所想,抚须哈哈笑道:“肖遥你根基扎实天资聪颖又根骨上佳乃是练武的上好材料,若得名师调教日后的成就不可估量。”

肖遥眼见忘忧真人玄真子看着自己笑容满面神态中颇多赞赏期许,突然福至心灵跪倒在地,“肖遥恳请前辈收录门下传授武艺。”

玄真子笑道:“我灵隐阁收徒向来最重品­性­机缘,你这孩子是灵虚子恩师抚养长大与我门中有缘,更难得的是为人正气根骨品貌俱是上佳……”说到此处玄真子突然停了下来。

肖遥拜伏在地心中七上八下,突然玄真子大袖一挥一股柔力将肖遥托了起来,只听玄真子笑道:“傻孩子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与为师倒茶。”

第十九回 入门灵隐

肖遥闻言大喜赶忙站起来正了正周身衣冠,上前倒了一杯新茶,这才重新跪倒在地,双手捧着茶碗举过头顶奉到忘忧真人玄真子面前,恭恭敬敬道:“恩师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玄真子面露微笑端坐着受了肖遥这一拜,这才接过­精­致的茶碗抿了一口其中的香茗,笑道:“好徒儿,快起来吧。”

肖遥这才站起身来。

只听那玄真子道:“本门素来犹重门下品­性­,故而每每择徒甚严,在肖遥你之前为师也只收了一个徒弟,便是先前背你来着灵雾谷的那位师兄名叫齐谷明,今日天­色­已晚肖遥你先自去找你谷明师兄,让他给在谷内你收拾一处­干­净的住处出来,待明日为师带着你拜过了本门列位祖师将你的名字入了名册,你才算得上真入了我灵隐一脉。”

肖遥连忙点头应下,又向忘忧真人玄真子行了一礼,便即躬身告退,出门去寻自己的大师兄齐谷明。

却说齐谷明先前被忘忧真人玄真子差出了那间客房,怕一会儿恩师寻他却也并未走远,此时便正在屋外不远处的一棵大槐树下打坐练功,肖遥刚走出客房便看到了齐谷明。

眼见自己这位师兄如此勤于练功毫不懈怠,肖异上不说心里亦不禁暗生敬佩。

齐谷明这时听到屋门开启的声音,抬头去看正瞧见肖遥从屋里退了出来,连忙收了功法起身迎了上去,还没等他开口相询,便听肖遥笑着拱手道:“小弟肖遥,见过谷明师兄。”

齐谷明闻言一愣,旋即明白了过来,不禁喜形于­色­。他本是一名孤儿,自幼父母双双死于乱军贼寇手下,幼时多蒙恩师玄真子开恩收留才保得了一条­性­命,更学了这一身的武艺,但是灵隐阁素来人丁稀少,纵然有恩师玄真子以及星河谷的几位师叔相伴,齐谷明仍不免时常有孤单寂寥之感。

每每在外游历之时,齐谷明也时常艳羡那些其他门派人丁兴旺门徒众多的繁荣景象,面前的肖遥灵秀天成剑眉星目生得十分俊朗不凡,岁数虽然比齐谷明小上一些却也还是同龄人这让他如何不喜。

深山寂寞,少年人的许多事情毕竟还是不方便和长辈们说的,如今有这么个师弟相伴左右,相护切磋技艺却是一大快事。只见他挤眉笑道:“师弟倒是好福气,恩师他老人家眼光可是出了名的高,多少青年才俊跪着求他老人家,他都不肯正眼去瞧呢,这才和你见了一面便把你看中了哈哈。”

肖遥见自己这个大师兄毫无架子的对他挤眉弄眼也是高兴,知他是说笑自己,伸手摸了摸鼻子笑着反击道:“师兄你这么说当真不是夸赞自己吗?”

齐谷明愕然这才发现自己话中的语病,他说恩师眼光高的离谱岂不就有大大的自夸之嫌。

两人相视一眼均觉得对方十分的对自己脾气,不禁齐声笑了起来。

这灵雾谷内部颇为宽敞期间植被繁密绿树掩映,灵隐阁在此出世而居虽然人丁稀少,倒是也未曾短了房舍住处,现今除却有人居住和各种用途的屋子外,仍有许多的木屋闲置在旁。

齐谷明奔前走后特地在他自己那栋木屋的左近为肖遥选了一间坚固的木屋,师兄弟两人手脚麻利也就用了一盏茶的功夫即便把木屋收拾­干­净停当。

肖遥本来此行押送镖车往黄龙山一路上带了不少的换洗衣物等诸般杂物,偏偏在哪迷魂岭着了那黑脸判官的暗算,当时身中剧毒情形危急,齐谷明义字当头不敢耽搁一路快马加鞭把他带来星河谷,故而轻装简行那些诸般杂物和换洗的衣物全还留在三山镖局的镖车队中,好在肖遥虽然年方十七但是身形已经十分英挺和齐谷明颇为接近,齐谷明见状便豪爽的拿出许多自己的新衣物和生活用具送给了肖遥,并许诺待得肖遥在谷中安顿停当便陪他一道去开封将行礼取来。

齐谷明这番话听得肖遥心中阵阵温暖,他自闯荡江湖一来虽然认识了不少人,但是同龄好友还真没几个,方子玉生在大富之家虽然只比肖遥小了一岁但为人处世却像个小孩子似地,相较之下师兄齐谷明久经历练却是更像个值得依靠的大哥。

第二日一早,齐谷明便来寻了肖遥师兄弟两人一道去拜见师父忘忧真人玄真子。

玄真子带先着两人去祭拜了本门列代祖师的灵位,又用朱笔将肖遥的名字录入本门名册,肖遥跪在堂下行了三叩九拜之礼,便算是正式入了灵隐阁的门墙。

礼毕,齐谷明作为灵隐阁第四代首徒大师兄,告知了肖遥本门的诸般戒律门规,肖遥低头静听将齐谷明所说的一一记在心里。待听到本门弟子‘戒保镖’一条时不禁好奇问道。

“押运镖车又非为非作歹,为何门规中却要戒除。”

忘忧真人玄真子抚须笑道:“谷明,你将其中的关键说与肖遥师弟听吧。”

齐谷明上前一步道:“我辈习武一者为强身健体修身养­性­,二者为除暴安良行侠仗义。肖遥师弟,师兄问你,你既入镖行若是有人央你护镖你允是不允。”

肖遥奇道:“为何不允。”

齐谷明又道:“若是那委托人是十恶不赦的凶徒,所托的镖物乃是祸及百姓之物,*掳掠之徒你又当如何。”

这下倒把肖遥问住了,他虽非三山镖局的人,但是在开封厮混日久押过的镖车非在少数,自然明白做这行的规矩,即便是大­奸­大恶之辈的镖物做镖师的亦不能过问。此时听自己师兄这么说不禁开始反思。

玄真子看肖遥低头沉思知道他听进去了齐谷明的话,不禁暗自点头。教了肖遥一套灵隐阁入门的拳法便飘然离去。

虽然只是一套入门的拳法,但是却已经比肖遥之前从鬼手凌寒等人那里学来的杂学高明了不知多少倍。肖遥他本就天资聪颖很快就练上了手,一些不明之处齐谷明也在旁尽心帮他解答与他拆招。

不过几日的功夫,肖遥便将灵隐阁一套入门的拳法和一套入门的腿法练得­精­熟,和师兄齐谷明切磋之时只论招式已经能做到有攻有守,这让齐谷明看的咋舌不已,想当初这两套拳脚功夫他可是足足练了月余功夫才能­精­熟,虽然也碍于他那时年幼,不过自己这师弟的根骨好的着实让人艳羡。

再有旬日的光景,就这两套入门拳脚上齐谷明已然教无可教,他生怕自己误了这个师弟的前程,便去见了恩师忘忧真人玄真子禀明了肖遥的情况。

玄真子听了齐谷明所说也是一惊,他虽然知道自己新收的这徒儿天资极佳,但料想着这两套入门的功夫肖遥日夜苦练也要月余才能尽数掌握,却想不到紧紧半月的功夫便有如斯进境。连忙让齐谷明把肖遥找来,他这个做师父的要亲自考校一番。

肖遥见师父要考­性­己武艺顿时喜上眉梢,在演武场上把两套功夫使得淋漓尽致,玄真子在一旁指点了他几处错漏后,便再挑不出什么大的谬误,这些招式以后的发展却是要靠个人的领悟而非旁人的指点了。

但玄真子毕竟是一代宗师深知习武之人最戒急躁,为了磨练自己这新徒儿的心­性­,虽然眼下肖遥入门的功夫已经­精­熟,他却没急着传授新的武艺,而是让肖遥对这两天入门功夫反复领悟勤加练习。

眼见肖遥入门的两套功夫已成,齐谷明先前的心思就忍不住又活泛了起来,连日来撺掇着肖遥去星河谷拜见各位师叔。

说起来先前在灵雾谷中肖遥和那天元子褚让三甚至在星河谷与怪医鬼三姑都算有过一面之缘,只不过他那时均是昏昏沉沉的,别说什么礼法就是这两位前辈的模样都是一概不知。

这时一听师兄齐谷明说起,也觉得该去星河谷拜见各位前辈,于是第二日一早两人禀明了恩师忘忧真人,玄真子也觉得肖遥是时候去见过他那几位朋友,当下命人备下些礼品让肖遥拿着,又嘱咐了齐谷明好生向怪医鬼三姑说明之前的原委。齐谷明忙不迭一口应下,便拉着肖遥欢天喜地的去了。

第二十回 星河三骏 上

却说两人也未骑马,想那星河谷和灵雾谷本来就离得极近,师兄弟二人又都是有功夫在身,几乎可以说是抬抬脚就到了地方。

肖遥眼见到了星河谷谷外群山环绕犹如一体,才知道传闻中的星河谷处在群山环抱之中,眼见山高陡峭正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已被师兄齐谷明拉着爬到一处山凹之上,从那里的*去往谷内。

齐谷明心知自己的这位新师弟不识此处的路径于是走在前面一边领路一边介绍道:“肖遥师弟,这星河谷位置隐秘外人难以找寻,谷里现下有三位前辈高人隐居在此,这三位前辈和咱们的师父交情非比寻常,与本门灵隐阁的渊源更是不浅,故而咱们这些晚辈平素对几位前辈多以师叔相称。三位师叔隐居之前在江湖上均非无名之辈,后来因为隐居星河谷遂被武林中人合称为星河三骏,其中的每一位都是了不得的人物,这里面第一位就要数到那早先在灵雾谷中和咱们师父对弈的那位褚师伯,天元子师伯本名褚让三因­精­善棋道故而江湖人称天元子,褚师伯的棋力甚佳,咱们师父有时候都不是他的对手,除此之外我以前听师父说过褚师叔亦­精­通轻功暗器,武功可谓是深不可测。”

见肖遥用心听着,齐谷明很是满意又继续道:“再一位就要数到圣手书生韩广杰韩师叔了,韩师叔虽然年纪在三位师叔伯中最小,但是就书画造诣上却是独步江湖,韩师叔胸怀锦绣笔下有灵,他的墨宝画卷在市面上一直是万金不易的宝贝,又因着韩师叔易容的手法出神入化神鬼莫测,江湖上也有不少人称他作百变星君。这星河谷内的三位师叔中,倒是数得韩师叔为人最为谦和没有架子,愚兄这些年在认­茓­点­茓­的功夫上没少得韩师叔的指点,以肖遥师弟你这般俊朗的人品,韩师叔见了一定喜欢的很。”

齐谷明说到此处突然顿了一顿,神­色­一正这才接着道:“这星河谷中最后的一位前辈就是前日里肖遥你中毒昏迷之时,师兄我背你前来问医求诊的那位鬼师伯了,鬼师伯单论医术乃是当今天下第一等的神医,丝毫不逊­色­于当今盛传的天下第一名医岐黄门当代门主轩辕青木老前辈,更难得的是鬼师伯她老人家治病救人不论贵贱善恶,亦从不肯收取分文诊金,只是鬼师伯一生偏偏执着于天下第一名医的称号,因而脾气有些难以捉摸,每每行医救人之时有两点怪癖,一个是除非是疑难杂症寻常大夫熟手无策,否则她老人家便无论如何都不肯出手医治,另一个便是经鬼师伯诊断后认为无救之人,无论这人还有多少时日可活,鬼师伯都必定当场亲手将其杀死,故而在江湖上被人说成怪医鬼三姑≤之在鬼师叔的手下不能生便是死,因此江湖中人除非万无可想之法才会行险来找她,既然找她便已做好了最坏的打算。鬼师伯为人方正严厉,等到一会儿你见了鬼师伯言语定要恭谨千万不要有不敬之处。”

肖遥听到此处亦是暗自称奇,没想到天下之大连这等奇人都有,又想起此前自己被齐谷明背来此处求鬼三姑医治,不禁捏了一把冷汗。

齐谷明似乎知他所想,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你当时中了贼子的恶毒,我和岐黄门的司马决明师叔都为你诊断过,断定并不在鬼师伯的两点忌讳之内,师兄我这才背你来的这星河谷,不过没想到的是你这小子身上的毒在路上竟然莫名其妙的解开了,害的师兄我被鬼师伯狠狠的责怪,这次拉你来星河谷见她你可得当面好好帮师兄我解释清楚了。”

肖遥苦笑道:“小弟亦不知晓情况,前些日子在开封府时一时疏忽被人用迷药迷倒也是未几便自醒了过来,但是却是不知道其中的关窍。”

齐谷明伸出一只胳膊搭到肖遥的肩膀上挤眉弄眼玩笑道:“当日肖遥师弟你昏迷之时,师父曾用银针取了些你的鲜血,又以谷中的一些毒物试之,却发现师弟你的鲜血竟有解毒之奇效,区区下三滥的迷烟又如何迷的倒你。老实交代,你这小子是不是找到过什么天才地宝,还有没有剩余的也给师兄和师父他老人家点防身,咱们师兄弟又不是外人。”

肖遥无奈道:“小弟是真未曾留意过这等事,早年小弟和两位爷爷在桃花峡里隐居,吃的无外是些山中的野果和打猎捕获来的兽­肉­鱼虾,后来出了桃花峡之后一路吃的就是寻常的­干­粮并无特异之处。”

齐谷明生­性­刚正豁达本也不贪图这些,先前也就只是随口一问,听肖遥这么说也不再多问,又东拉西扯的和肖遥说起了许多他自己小时候在灵雾谷和星河谷中的生活。肖遥亦讲了些自己在武陵山桃花峡的故事,一路上师兄弟两人的情谊倒是又加深了几分。

两人边走边聊从小路*进了星河谷谷内,出了*只见星河谷中一片花丛锦绣四季如春的人间胜景,两人又往前走了一段路,遥遥看到了几块大石旁两棵高大的柳树,这便是到了天元子褚让三褚师伯的住处了。

还没待齐谷明师兄弟两人走近,便看到天元子褚让三褚师伯一个人端坐在其中一棵大柳树树荫下的一块大石上。

天元子此时面前摆着一副宽大的黑石棋盘,只见他自己左手执白子右手执黑子,一个人两只手上下翻飞竟然正自下的难分难解。

两人离得老远,便被天元子发现,这位褚师伯暼见齐谷明带着肖遥来了先是一愣,却是马上喜上眉梢冲着齐谷明喊道:“谷明小子你怎么来了,这位小友既然痊愈为何不把人家早送出谷去,别怪褚师伯没提醒你,这两天鬼大姐的脾气可还没下去呢,近些日子你自个儿可得小心些。”

齐谷明一脸苦相道:“褚师伯当日的情况你在灵雾谷中也瞧见了,这些日子师伯您也不帮谷明分说一下。”

却见天元子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连连摆手,齐谷明只得垂头丧气道:“家师前日里已经收下了这位肖遥兄弟为徒入了灵隐阁的门墙,谷明今日是特地带了这位师弟来拜会各位师伯师叔的。”

“噢?”褚让三听齐谷明这么一说眼睛一亮,站起身来绕着肖疫了一圈喃喃道:“天庭饱满神气内敛面如珠玉,这娃子果然是块好材料,怪不得你那挑三拣四的师父这次下手这么的­干­脆,唉先别说这个了,齐小子你既然来了便陪师伯我来上几盘。”

齐谷明推辞不过只得坐下,褚让三让了齐谷明先手,然而肖遥的这位大师兄却不是个下棋的行家,开局之时下的中规中矩倒也还算是有模有样,但未到中盘却已是败相毕露最后果然大败亏输。

那天元子褚让三虽说是赢了齐谷明,但脸上却无丝毫喜­色­,反而连连抱怨道:“齐小子你个臭棋篓子,师伯我和你师父玄真两人联手调教了你这么些年怎么还是毫无长进,真不如块木头。”

齐谷明一听这话顿时哭笑不得,要说忘忧真人玄真子博采众长­精­绝艳艳棋力自是不弱,倒也真是时常点拨自己的这个徒儿,天元子师伯更是个棋痴,每次让他抓住厮杀几盘却是免不了的,但偏偏齐谷明习武天资不俗,对这棋之一道却总是不得其法。

眼见齐谷明一脸愧疚,天元子暗叹一声也不为己甚。他也自知道像忘忧真人玄真子这样杂学与武艺皆通的才情俊朗之辈毕竟当世罕有,齐谷明这孩子根骨不错又肯下苦功,难得的是书法上也颇有造诣深得圣手书生萧让萧老弟的喜欢,这在年轻一辈中已经十分难得了。

天元子勉励了齐谷明一番,便即打算重新坐下钻研棋道,突然瞥到了齐谷明身边站着的肖遥,心念一动看似随意的问道:“这位小友,方才谷明小子说你名叫肖遥。”

肖遥急忙上前一步施礼道:“晚辈便是肖遥,见过褚师伯。”

天元子抚须笑道:“好好,肖遥你可通棋道。”

肖遥恭敬道:“对弈之道,师侄略懂一二。”

天元子眼睛一亮,顿时眉开眼笑的拉肖银下。

“来来,肖遥贤侄快陪你褚师伯走上一回如何。”

肖遥也不扭捏,对着天元子施礼后挥袖坐下说道:“还望褚师叔赐教。”

天元子见肖遥如此­干­脆,又多了几分欣喜之意—头瞧向齐谷明的时候却是换了一副颜­色­,疾言厉­色­道:“齐小子你还在这儿傻站着­干­什么,还不快去为师伯我和你的肖遥师弟备茶。”

齐谷明不敢违逆,哭笑不得连忙去到木屋内冲茶去了。

却说天元子褚让三见肖遥方入谷未久应该还未得玄真子的真传调教,又见他年纪轻轻有心相让。这一局不但让肖遥执黑子先手,开局之时还让下两子。

等到齐谷明煮沸了泉水,沏下香茗再回到大柳树之下时,肖遥与天元子两人已是一盘终了。

齐谷明偷眼朝那棋盘上瞥了一暼,只见却是一盘终了黑子占下了大半的江山,白子被黑子的锋锐所逼只得偏安一角苟延残喘,当下心中暗叹一声,能撑到终局自己这个师弟棋力看起来倒也不弱,但却哪里是褚师叔这等棋痴的对手,眼下的局势虽然也是大输特输但局面上却是比他那一盘好看的多。

齐谷明当下把茶盘放到一边的另一块大石上,两只手各取了一杯茶便想着去安慰下师弟肖遥,等他走到近前将茶先奉给天元子时,却发现自己的这位褚师叔脸上­阴­云密布,一时意动突然想起这局棋明明是师弟肖遥执黑子先手,那被围在一角苦苦挣扎的白子竟然是天元子褚师叔吗?

“肖遥师弟,这局竟然是你胜了?”齐谷明下意识的说了一句,就看到褚师叔天元子面庞涨红,连忙噤声不敢多言。

肖遥却忙道:“谷明师兄这便错了,这一局褚师叔有心相让,让晚辈先手执子又弃下两子相让,便只是意在衡量师侄我的棋力,所以这局根本做不得数的。”

天元子听肖遥这么一说脸­色­稍稍好了几分,也觉得自己先前失态狠狠瞪了齐谷明一眼,这时肖遥便准备起身随齐谷明去拜会另外两位师叔,但是天元子这个棋痴好容易遇到一个好对手如何肯轻易放过。

便又拉着肖遥要再走几盘,肖遥不敢推却,只是这次开局之时天元子却是不敢再托大,绝口不提让子的事,只是碍于自己师伯的颜面总是不好占下先手。

肖以小受灵隐子和节两位爷爷的影响对棋之一道耳濡目染,又翻看过灵隐子爷爷不少的棋经残谱收藏,但围棋之道真正考究的还是自个儿的天资。

曾有一国手大贤说过:围棋一道最讲究的就是悟­性­,常言道:“二十岁不成国手,则终身无望矣。”意思是下围棋的人如不在少年时成名,将来下再多的苦功也是枉然,最终就是个碌碌的庸手。

又战了几回,天元子与肖遥二人输赢参半天元子褚让三却是未从面前这年纪轻轻的肖遥师侄手底下占到多少便宜,这固然是他老人家始终不肯执先的缘故,但却也显出了肖遥棋力的不凡。

一旁观战的齐谷明早看的合不蚂,要知道星河三骏天元子褚让三在江湖上乃是赫赫有名的国手棋圣,当今天下能稳胜过他这位褚师伯的高手未必没有,但是齐谷明却从未听说过有这样的人。

就是自己的师父忘忧真人玄真子单在在棋之一道上也要尚输给天元子褚师叔一分,听闻这肖遥师弟年方十七却已有了如此的棋力,恐怕假以时日定是天元子师叔的劲敌。

一想到这里,不禁忍不住偷笑出声,要知道因为齐谷明这些年棋力难有长进,这位褚师叔在这方面可是没少‘折辱’他,如今这肖遥师弟倒是间接替他出了一口恶气。

眼看一老一少又起一局,正下到紧要处,天元子褚让三正要新落一子站住‘残’位,突地头顶大柳树上一只黄莺飞起,丢下一滴鸟粪恰巧落在‘残’位上。

第二十回 星河三骏 中

肖遥连忙从怀里取出一块汗帕,将那黑石棋盘‘残’位上的一点污渍小心的拭去,刚擦­干­净就听天元子师伯眉毛微皱道:“我与肖遥贤侄你在这里对弈本是一大乐事,却不想有这些个不开眼的鸟兽扰人清幽望而生厌。”

肖遥连忙开口道:“褚师伯,既然这大树底下不得安宁,不如咱们移去别处继续如何。”

肖遥本是一番好意,但天元子一听肖遥这话却是胡子气的上翘,老大的不乐意道:“换了地方却是就没了此处的­阴­凉,何况咱们堂堂顶天立地的男儿,难道反要老夫躲着这些无知鸟兽不成。”

齐谷明在一旁忙道:“那谷明这就替师伯您将这几只讨嫌的鸟儿打下来。”言罢就要动手。

天元子一听齐谷明这话顿时大怒,训斥道:“这些飞禽鸟兽亦是生灵,难道只为了我等耳根的安逸,便要害了它们的­性­命不成,谷明小子你师父玄真子就是这么教导你的吗?”

齐谷明挨了骂偷偷的撇撇嘴,虽然忘忧真人玄真子一向教导他与人为善,但是这天元子褚师叔却是自小就教导他铲恶务尽的道理,齐谷明艺成以后每每在江湖上行走之际,不知道有多少为非作歹的恶徒死在他的拳掌之下,那时倒不见自己这位天元子师叔规劝自己。

肖遥见自己这天元子师伯对鸟兽的­性­命亦是如此珍视,不禁一愣低头沉思似是略有所悟。

天元子见齐谷明不再说话更是气愤,“师伯我不让你伤了它们,难道你就没办法赶走它们吗?”

齐谷明为难的看着面前这足有三四丈高的古树,心想着要是自己把这两棵大柳树砍了,天元子师叔说不得要那他抵命的,更不知如何是好。

肖遥站在一边脑筋急转,却也一时想不到什么两全之策,他自知自家的本事,师兄齐谷明能用暗器将这些飞鸟­射­杀,换了他肖遥这么高的地方能不能打中这些小巧的飞鸟都是两说。

眼见齐谷明和肖遥两人杵在一边为难,天元子气闷的哼了一声,右手一抹已从那黑石棋盘旁带起了几枚棋子握在手中,目光朝上扫去略一沉吟,挥手便朝上方的树梢打去。

齐谷明和肖遥两人离的近看的真切,只见这天元子师伯也不起身,右手只是一抖便有十几点寒星冲天而起,紧接着便见那古树上扑棱棱的飞起了十数只鸟雀。

齐谷明自是知道自己这位天元子师伯­精­善暗器出手惊人,还道他嘴上说的好听,却终是忍不住怒气出手伤了这些鸟雀。

但片刻之后却发现,这两棵相依而生的大柳树上一共一十六只鸟雀,竟然被天元子用棋子一下子全从枝桠间惊起,更惊人的是这一十六只鸟雀皆惊飞而起,却未有哪怕一根鸟羽飘落,眼见竟然是无一只飞鸟被棋子所伤。

天元子这一手举重若轻,着实震撼了齐谷明和肖遥二人一番,摆摆手正得意洋洋的准备再续战局,那十几只受惊的鸟雀中却有一只乌黑肥大的老挝,好似气不过一般,被棋子惊离了枝桠之间,却只是在三人头顶上盘旋竟不肯离去,眼看又要放声鸣叫,就见刚敞开鸟喙还未待发出声来。

天元子眉毛微皱,面朝棋盘头也不抬,中指微曲又是一点寒星电一般的­射­出,正朝那老挝的鸟头打去。

肖遥和齐谷明两人暗自想着,这下怕是当真惹怒了天元子褚师伯,非要坏了那黑鸟儿的­性­命不可。

然而两人却哪成想那急­射­而去的棋子待要打中鸟头之时却是势头一滞,正卡在那老挝张开的鸟喙中,这黑厮鸟此时才算知道了下面天元子的厉害,不敢再留衔着那粒棋子急扇了几下翅膀朝远方飞去。

鸟雀一去,这树荫下又是一片清幽,然而肖遥和齐谷明二人的心思却是尽数系在了面前这位天元子师伯那一手出神入化的暗器上,肖遥此刻脑子里翻来覆去的就想着那最后一粒卡在鸟喙中的棋子,想着想着竟然是有些痴了,他本就是个武痴这一分心手底下就慢了,下棋的心思更是不免就弱了几分,紧跟着心不在焉几手落子接连出了几处错漏,让面前的天元子褚让三很是连胜了几局。

天元子连胜却不喜,眼见肖遥魂不守舍不禁皱眉道:“肖遥师侄,你虽然年纪轻轻,但棋之一道却已然窥了正宗棋力非凡,然则这心念却是不够坚韧易受外物­干­扰,这可是咱们棋手的大忌,你这样子心系旁骛褚师伯我下起来也难以痛快。”

肖遥听天元子这么一说不禁面有愧­色­,赶忙收拾心境,然而却依然控制不住自己去想方才那一道­精­绝艳艳的电光。

眼见肖遥魂不守舍,天元子轻抚长须如繁星般的双眼,似乎是看透了肖遥心中所想思躇片刻说道:“这样吧,肖遥贤侄,你若是能胜过老夫一局,老夫便传你一式暗器的手法你看如何。”

肖遥一听天元子这话顿时喜上眉梢,齐谷明在一旁听得却是大急,连忙叫道:“褚师伯你可不能偏心,这打暗器的法子谷明也是要学的。”

天元子瞥了齐谷明一眼,哈哈笑道:“至于谷明你这小子啊,你只要能在这棋盘上赢你褚师伯一局,褚师伯便将这一身的本事全都交给你,你看如何。”

齐谷明大喜过望:“君子一言。”

天元子抚须笑道:“快马一鞭。”

齐谷明­性­急生怕天元子师伯后悔,急忙拉了肖遥起来,自己大马金刀的坐在天元子的对面。只是这次过手,天元子却是毫无相让的打算,开局不久齐谷明便被天元子杀的丢盔弃甲落荒而逃,齐谷明仍不死心又下了几局却总是大亏全输,这才知道褚师叔先前为什么说的这般便宜。

不情不愿的站起身来,换了肖遥上来过招,一来此时肖遥心中仍有执念,二来天元子既然以绝艺做赌,自然不肯丝毫放水。一来二去竟又接连输了两局,却还是走到第三局时天元子不经意间露了一处破绽,这才让肖谣住了机会,挥军直上棋盘上硝烟滚滚黑白两方绞杀一团,最后清算之时却是肖遥险胜半子而已。

这一局肖遥虽然胜了,心中却是忐忑不见多少喜­色­,他实在是不知刚才中盘时的那处破绽,是不是面前的褚师叔故意相让的。

天元子见肖遥面­色­犹豫,拂袖站起身来飒然笑道:“傻小子,胜了就是胜了,你还当褚师伯会骗你不成,来来来,褚师伯这就把这门绝艺‘雨笑金沙’的起手式传给你。”

肖遥见天元子师叔长身而起,连忙亦跟着站了起来道:“可是褚师叔,方才那局……”

天元子闻言却是把脸一拉,胡子一翘道:“你这小子啰嗦什么,你要是真有心,以后得空了常来这灵雾谷,陪你褚师伯过过手也就是了。”

肖遥此时哪会有半个不情愿,忙不迭的应下了,天元子便在这树荫之下为肖遥讲解起了他独步江湖的暗器绝艺‘雨笑金沙’的起手式。

一旁暗自神伤的齐谷明见状眼前不由一亮,急忙厚着脸皮假作收拾茶碗的模样,也凑到两人近前,手中的三副茶碗拿起了又放下、放下了又拿起的,反正就是磨磨蹭蹭的不肯离去,天元子将他这点小心思瞧在眼里也不说破,依旧自顾自的和肖遥讲解这‘雨笑金沙’起手式的诸多­精­妙之处。

齐谷明耳根直愣愣的听这一老一少说了半晌,却只觉得懵懵懂懂似在云里雾里一般,自己这褚师叔与其说是在教授武艺暗器,倒不如说是和自己这位肖遥师弟探讨棋理棋局。

眼见着当下两人一问一答琴瑟和鸣火热朝天,他搁在一边却是听得十句话中有六句不明其义,三句断章取义,只一句能听得清楚明白的。

其实天元子褚让三幽居星河谷日久,如今岁数已然不浅,早就有将一身绝学传下的打算。想齐谷明自小便入了灵隐阁的门墙,可以说是天元子这些叔叔伯伯看着长大的,虽然时常训斥,但如何不对他寄予厚望,实在是天元子褚让三一生醉心棋道,他这一手‘雨笑金沙’的暗器绝艺,便是由棋理中生生化出演绎而来,非是­精­通棋道棋力悟­性­甚佳之辈难以领悟其中的诸般­精­妙。

当此之时,就是天元子褚让三将‘雨笑金沙’的总纲手法毫不藏私的全交给了齐谷明,齐谷明本身棋力甚浅也难以领悟这‘雨笑金沙’真正的­精­髓,与其画虎不成反类犬落入下乘,还不如让他用心练好那些寻常的暗器手法来的实在。

反倒是肖遥这孩子对棋之一道领悟甚深已窥门径,恰好能承了天元子的衣钵绝艺。

只是忘忧真人玄真子先一步将肖遥收入了门内,天元子褚让三又和玄真子数十年的交情,感情甚笃不便夺其佳徒,这才提出了‘赌棋’的法子,变着法的将一生所学传下。

于任何一行的大家而言,最大的憾事便莫过于一生­精­研之绝艺断绝埋没不能流于后世了。

这边天元子与肖遥一个用心教一个用心学,不一会儿天元子便取来了一把棋子,只见他随手捏了其中一枚白子甩出,那棋子便四平八稳的落到了两人栖身的大石之上,肖遥依样试了几次,然而­射­出的棋子不是被大石弹回,便是用力过甚破损。

天元子摇了摇头又指点了几句,这次肖遥甩出的棋子终于四平八稳的落下,但却还是陷入了少许。

天元子抚须微笑,指点了肖遥以后进步的方向,眼见日头高悬便着这师兄弟两人动身去寻圣手书生韩广杰。

却说肖遥和齐谷明天­色­微明时入谷,此时这才注意到竟然已入未时,三人沉迷于棋局与暗器武艺之中,竟不觉时光的流逝。

肖遥此番得天元子倾囊相授,对自己这位新识的师伯自是心中感激非常,执意要留下为天元子做几个酒菜。

天元子推辞不过,只得含笑应下了。

而齐谷明虽然在灵雾谷中和肖遥相处了些时日,但想那灵隐阁毕竟是当世名门,虽然出世而居,却也不曾短了伙夫杂役,每日饭菜自有专人收拾停当,所以齐谷明本人倒也未曾见过自己的这位肖遥师弟下厨。

天元子这等隐士生活自是平淡清苦,褚让三所居之处师兄弟两人也就仅得些柴米油盐,不过好在星河谷植茂繁盛百谷丛生,肖遥带着自己的师兄齐谷明东奔西走,两人在谷中忙活一阵便也勉强凑齐了饭菜所需。

不过肖遥毕竟是新入门墙,对自己的这几位师叔伯所知不多,先前下棋时见天元子似乎不忍心伤及飞鸟虫兽,便多是采集了些野味时蔬瓜果调料,未曾打猎生­肉­,只是路过一条小河时犹豫再三终是卷起裤管,下河摸了条肥­嫩­的游鱼,用湿荷叶包了带回去放到了水缸中且养。

丢下齐谷明这个臭棋篓子在屋外被天元子师伯收拾,肖谊入屋中未几便收拾出了了几样­精­致小巧的菜品出来。

齐谷明和天元子二人早饿的极了,先前肖遥说做几个酒菜时,两人全未在意,哪成想这一下折腾了近一个时辰的功夫。

此时方见菜品上桌顿觉清香扑鼻,一老一少便下箸连连。菜方入口两人便觉出了不同,这些平日里贯吃的时蔬,此时在肖遥手中却变得鲜香异常,直似使了妖术一般。

天元子吞吃了几口只觉的舒爽异常,忍不住的拿起了桌上的酒壶,方要打开却又止住。他却是未料到自己这新晋师侄,不但棋力过人竟然还如此的­精­善厨艺,要知道天元子出身苏杭,隐居之前也是遍尝江浙一带美食美酒,隐居后虽然安乐却是时不时的惦念当年的那些珍馐佳酿。只觉得如此佳肴,配上这些他在谷中自酿的劣酒却是有些可惜了。

齐谷明见自己这天元子师伯停箸皱眉,问明原委后贼兮兮的靠过来小声道:“褚师伯,我刚才在伙房偷瞧见肖遥师弟,把你那缸酒翻来覆去的倒腾了半天,最后却就倒腾出了这么一小坛。”

天元子闻言双目发亮,忙将酒坛上的封盖打开,才掀开一角便觉阵阵酒香扑鼻而来。香而不妖纯而不钝,七手八脚的倒了些在杯中,只觉酒香更甚。

举杯且饮酒浆入喉,只觉得口舌生香虽然还比不上苏杭一带的极品,却也是难得的美酒。

齐谷明见天元子师伯这等陶醉的神情,便也想凑上前喝上一杯。刚想伸出手去抓那酒坛,却被他那天元子师伯抢先一步将酒坛拢在怀里,无论齐谷明怎么央求也不肯分润一些与他。

肖遥这时刚巧端着一叠­嫩­炒青笋出来,见齐谷明神­色­闷闷很是不明其故。

天元子却是抱着那坛酒先一步开口道:“肖遥贤侄,这坛酒……”

肖遥笑道:“师侄刚才在伙房中,发现了些粗酒,便自作主张的­精­酿了些出来,还望天元子师伯不要责怪。”

这时的粗酒说白了就是酒的半成品,天元子那缸酒虽然算不上什么好东西,却也是他颇为自得之物,此时被师侄肖遥叫做粗酒,不禁脸­色­微微红了一下,说到棋道暗器轻功武艺天元子自是大家,但是酿酒之道他却是不入流的水准,别说肖遥用他那一缸­精­炼出一坛出来,就是炼出一瓶他也是千肯万肯的,更别提什么责怪了。

肖遥又道:“天元子师伯,谷明师兄,肖姻的这些菜点,可还吃的惯吗?”

天元子叹道:“肖遥贤侄深藏不漏,不但棋之一道颇有造诣,依着你褚师伯看,这烹饪的手艺也绝不亚于一些所谓的当世名厨,只是……”

肖遥奇道:“只是什么?”

一旁喝不到酒的齐谷明气鼓鼓的接口道:“只是太素了些!”

“啊?太素?”肖遥一听这话不禁愕然,再去看天元子,这老头却是摆出了一副谷明此话深得我心的赞赏表情,老家伙显然也是这么个意思。

肖遥不禁挠头道:“先前下棋之际,师侄见褚师伯你连飞鸟都不忍伤害,还以为天元子师伯你必定不食荤腥,这倒是师侄疏忽了,只是方才不曾狩猎野味……”

天元子老头抱着酒坛本来一副享受的表情,闻言却是面­色­一正,一手仍抱着酒坛另一手抓着筷子比划着正­色­道:“我辈习武之人,强身健体除暴安良,实不宜多伤无辜,先前那些飞鸟与我等无碍怎可伤及,此乃人道。”

见肖遥不住点头,便接着道:“而虎豹以牛羊为食,牛羊以草木为食,众生相生相灭。此乃天道。”

肖遥这才算明白了,自己这师伯只是不妄杀却非一味戒杀之辈,他却是不知自己这位天元子师伯归隐前­性­烈如火嫉恶如仇,黑石棋盘下不知除去了多少武林败类江湖恶匪。

“至于野味嘛,啊~招!!”肖遥这便宜师伯前一刻还一副得到高人状,此时说道一半却突然眼中­精­光一闪,手掌一翻指间抓着的两根筷子电­射­而出。

肖遥拿眼去看时,师兄齐谷明已经抓着一直肥大的野兔和一条青­色­的大蛇回来,那灰兔的额头正中和青蛇的七寸上各Сhā了一只竹筷。青蛇最是命长,此时生机已断,蛇身却还在齐谷明手中卦扭动。

肖遥哭笑不得的看着自己那得意洋洋的师伯和师兄,取了这两样食材连带着先前放入水缸中那条鲜鱼一起,反身进了屋里下刀入锅。

齐谷明贼笑着往天元子身边靠了靠,方想坐下来讨杯酒,却被天元子一脚踢起,只得一脸的苦笑,不知道自己这喜怒无常的天元子师伯又想怎么样。

便听天元子褚让三喝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把你韩广杰韩师叔找来,咱们在这大鱼大­肉­的,白亏了你韩师叔那么疼你。”

齐谷明一听这话,顿时气恼全无,一溜烟兴高采烈的去寻圣手书生韩广杰去了。

等到肖遥收拾停当之后再出来,屋外的石桌上已是团团围坐了三个人,一个是天元子褚让三褚师伯,一个是不平少侠齐谷明齐师兄,另一个却是位身着青袍目若朗星的俊美青年。

天元子褚让三一见肖遥出来,便满面笑容的把他拉了过去,褚让三现下是打心眼里喜欢自己的这个新师侄,年纪轻轻又­精­通棋道又擅长厨艺,除了功夫差些可比齐谷明那块木头疙瘩强的太多了,一边私想着玄真子这老儿终于开眼了一回,一边又私想着当初肖遥昏迷之际,他和玄真子两人都在场的,自己怎么就比玄真子那老小子晚了这么一步。

心里叹了口气,“来来来,肖遥贤侄,师伯来给你介绍,这位就是你韩广杰韩师叔了,江湖人称圣手书生,又有人叫他百变星君,你韩师叔易容之术独步天下,当今世上见过他真容的可是不多呢。”

肖遥赶忙行礼,韩广杰果然如齐谷明所说毫无架子,亦是起身还礼。随后开口笑道:“刚才听褚老哥夸赞,玄真子师兄新收了位徒儿品貌甚是俊朗,先前我还不信,此时见到肖遥贤侄这般的人品才知道褚老哥不是吹牛。”肖遥连称不敢当。

这一顿饭吃得热热闹闹,然而却是苦了齐谷明这小子,连连起身给两位师伯师叔倒酒。

席间圣手书生韩广杰随意问了些文人风物方面的事,没想到肖遥竟然也是对答如流,韩广杰讶然,见这新师侄不但厨艺棋道皆有根底,竟然文采亦非泛泛更是欣赏。

肖遥这时想起了先前路上师兄齐谷明说的认­茓­点­茓­的功夫,忙起身向韩师叔请益,韩广杰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只言片语见­精­妙连连直指要点,更得肖茵敬。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天元子突然叹道:“可惜了此等佳肴美酒,鬼大姐却是不好此道。”

韩广杰嘻嘻笑道:“褚老兄何必自责,鬼大姐一生只醉心医道,咱们要是为了这区区口腹之欲叨扰与她,那才是凭的无妄之灾。”

齐谷明连吃带喝本来正在兴头上,听了这话突然醒了几分,这才想起此次来星河谷的主要便是寻鬼三姑鬼师伯解释,急忙连哄带求的磨了圣手书生韩师叔几句,韩广杰知晓了事情的起末原委,倒是对自己这个师侄同情了几分,但是要让他趟这趟浑水,七窍玲珑的百变星君是如何也不肯的。

齐谷明无法,只得苦着连舍了自己这两位师叔伯饮酒谈笑,趁着天­色­未暗之时朝星河谷深处,星河三骏最后一位隐士,怪医鬼三姑所在之处赶去。

第二十回 星河三骏 下

待得二人赶到鬼三姑所居之处,天­色­已然转暗,那幢其貌不扬的低矮木屋,在两棵百年古树的映衬下显得更加的渺小。

若不是先前早得了师兄齐谷明的提醒,肖以己都未必能注意到这和巨木浑然一体的破败木屋。

屋外的药材依旧齐齐整整的摆在笸箩架子里,还未等两人走近,便有阵阵的浓郁药香袭来,肖遥深吸了一口药气,竟然觉得­精­神都振奋了些。

齐谷明这时上前一步朗声道:“师侄灵隐阁弟子齐谷明携本门师弟肖遥,前来拜会鬼师伯。”

“哼!”一声冷哼蓦地从木屋中响起,紧跟着一阵劲风从内将屋门猛的吹开,敞开的门户中一根木针激­射­而出,正朝齐谷明打来。

这木针虽然来得又快又急,但手法上却无甚可称道之处,依着齐谷明当下的武功修为避之不难,但齐谷明见木针­射­来却是满脸苦笑,浑如未见一般躬身施礼不闪不避。

眼见木针­射­到,肖遥急忙拉了自己这师兄一把,却未想竟然拉之不动,情急之下肖遥竟然伸出手臂去挡那标­射­而来的木针。

只觉手臂一痛,针尖入­肉­,紧跟着便有一股酸麻刺痛的感觉顺着伤处传来,但说来奇怪,这酸麻之感来得快去的也快,只一呼吸间便感觉不到了。

齐谷明见自己这个师弟不顾安危为自己挡了这一针,大吃一惊当下既是感动又是无奈,他自小在这星河谷左近长大,如何不知自己这位鬼师伯的脾气。

先前齐谷明既然无心下触怒了这位师伯,就心知此次前来,无论如何也得先受些惩戒。且不论自己这位鬼师伯脾气如何怪异,但本心却是着实良善并非歹人,他这做小辈的顶多也就是受些皮­肉­之苦就是了。

刚才木针急­射­时,齐谷明便发现了,本想着咬牙挨上一针,多少先去些这位鬼师伯的火气,接下来带着伤也好说话,没想到‘苦­肉­计’没用成,反连累了自己的师弟。

这时一面目奇丑的老妪推门而出,见了挡在齐谷明前面的肖遥先是一愣,失声道:“怎么是你这个小子?”

而后目光一凝,瞥见了肖遥­祼­露的手臂上的那根木针,脸­色­瞬间便拉了下来。

肖遥却是上前一步,拱手施礼道:“在下灵隐阁新晋弟子肖遥,拜见星河谷鬼师伯。”他碍于先前这个乖戾的师伯还未露面便对自己的师兄齐谷明使暗器下毒手,故而这时语气生硬疏无多少恭敬之意。

那面目丑陋的老妪此时却是倒也未曾十分留意他的语气,见他开口反而奇道:“你竟然还能说话?”

肖遥奇道:“晚辈为何不能说话。”

齐谷明见气氛不对,急忙抢前几步挡在了肖遥面前:“鬼师伯,肖遥师弟就是家师忘忧真人今日新收入门下的弟子,肖遥师弟年岁尚小又久居荒野不通世故,还望鬼师伯您多多包涵。”

鬼三姑见齐谷明抢白怒喝一声:“哪里有你说话的份,给老身让开。”

齐谷明大小就怕自己这位脾气厉害的过分的丑师伯,闻言忙后退了几步,给肖遥递了个‘自求多福’的眼神站到一旁。

那鬼师伯见齐谷明退后,怒容稍霁冲着肖遥道:“你这小子还能动吗?能动的话就给老婆子滚过来。”

这话说的肖遥更是云山雾绕,但这面前的疯婆子毕竟是自己的师门长辈,肖遥不好违逆不情不愿的走了过去。

肖遥这边刚一抬脚,对面鬼三姑的眼仁便一阵收缩,表情活似见了鬼一般。也不等肖疫近,身子一扭风一般的飘到近前,一把便抓住了肖遥的右臂。

肖遥见这丑婆子欺上身来,刚想躲闪却被身后的齐谷明不动声­色­的拽了一把,心下一动任由那鬼师伯抓住自己的手臂。

好在那鬼师伯这一抓看似很猛,倒也没想伤人故而没有带上内劲。

鬼三姑将肖遥的右臂抓在手中,向他中针的伤处看去,只见寸长的木针没入了肌肤近一半,伤处却已然没有了血迹浸出,看的鬼三姑不禁啧啧称奇。

肖遥见这疯疯癫癫的鬼师伯抓着自己的胳膊仔细查看,正摸不着头脑的当口,只觉得臂膀一痛,那根定魄木针已被面前的鬼师伯从他臂膀上拔了下来。

仔细看去,这木针长约寸许,两头尖锐看起来倒并无什么独特之处,但是作为这木针的主人,鬼三姑却是知道自己这木针的本事的。

鬼三姑乃当世神医,一生沉迷于医道对毒物自然亦是大有研究,她一个年迈­妇­人并不以功力身法力气见长,为了防身自然要有些别的手段。这木针就是她独门炼制的暗器,名叫“定魄”。乃是她­精­取铁木­精­华,淬以四种谷中奇毒炼制而成,虽然不以药­性­猛烈著称,但却妙有奇效。

这“定魄”针一炼成便是­色­做青白,中针者只要被针尖划破少许皮肤,便会被针上所淬四种奇毒所染,功力稍差的便是全身僵如枯木动弹不得,即便是那功力极为深厚的,中针后也往往筋­肉­麻木言语不畅。

再去看鬼三姑手中这枚定魄针,一头针尖上的青白之­色­已然褪去不见,露出了铁木原本的黑褐­色­,显然上面的四种奇毒已被尽数化去。

而面前这少年此时不但言笑自若,行走间也不见半点僵直,这如何不让鬼三姑暗自称奇。

肖遥只见面前这鬼师伯丑恶的面庞靠在近前,忽而愁眉不展忽而欣喜万分,表情转换之间更显丑陋直骇的魂飞魄散。

猛的鬼三姑右手一翻,那根定魄木针消失不见了,却是换了一根银针朝肖遥手上扎去,肖遥如何肯让,正待反抗却被齐谷明从身后死死抱住一时挣脱不得。

这鬼师伯看似老迈,动作却是丝毫不慢,肖遥挣扎的当口她老人家显然已经得手,赞许的看了齐谷明一眼,从怀里摸出一支拇指粗细的白玉瓶,用小玉瓶装了少许肖遥的血液,也不招呼便舍了师兄弟二人,又反身回了那间低矮的木屋之中。

齐谷明得了鬼师伯的鼓励,却是浑身轻松舒坦了大半,心知这次总算是瞒混过去了。肖遥见自己这疯疯癫癫的鬼师伯行止虽然怪异,倒是似乎并未有意伤害自己,师兄齐谷明又好说歹说的解释了一番,倒也没在责怪自己这位师兄‘临阵通敌’。

两人又在门外候了片刻,足足过了半个时辰,鬼三姑才再次从那木屋中走了出来,只是这次虽然是满面的倦容,但是神情间却是透露着些许喜悦。

齐谷明生怕再有什么误会,不等自己这位鬼师伯开口。便将自肖以迷魂岭中毒,到齐谷明背着他来星河谷求医,再到最后带着他去见自己的师父忘忧真人期间发生的种种情形尽数说了出来。

鬼三姑耐着­性­子听齐谷明这小子讲完,微微点了点头开口道:“玄真子老儿倒是见识不凡,如果老身所料不差,这叫肖遥的小子幼年时必定服过极难得的天地至宝,只是这天地至宝却不是天生天养,而是有大能之人夺天地之造化炼制而成的灵丹妙药,只是这小子服用的时候太过年岁太过幼小不得其法,再加上这等惊世灵药太过凌厉霸道,以至于药效郁结于经脉百骸时至今日仍未曾尽数化去,如若不然这小子恐怕早就百毒不侵寒暑不避,那区区什么鬼门关山贼的下作毒物如何能伤的了他分毫。

齐谷明听到这里不禁咂舌,他师父忘忧真人前番替肖遥之时,对师弟肖遥的情况也只能推知一二,然而这鬼三姑鬼师伯却是言之凿凿,一口断言肖遥师弟必定在幼年时服用过绝品灵丹,果然不愧是当世绝顶的杏林妙手,待听到药效郁结时不禁开口问道:“师伯方才说药效郁结,如此对肖遥师弟的身体可有妨害吗?”

那鬼三姑似乎早料到齐谷明有此一问,当下却只是冷笑并未答话。

凡当世人杰自然有自己的骄傲,这鬼三姑号称当世第一神医其中的骄傲又如何能少了,肖以小长于深山,自然不如被这些人看着长大的齐谷明恭敬驯服。

肖遥之前几次闪躲的小动作,均被这鬼三姑瞧在眼里,若是其他时候这位鬼师伯自是别有计较。只是肖遥身上莫名其妙的灵丹药­性­却是勾起了这位神医的兴趣,本想着提及药效郁结,这少年模样的肖遥必定慌了手脚。

到时候开口求她,一者圆了鬼三姑作为师伯的面子,二来也好提出些要求。

一念及此似有意若无意的说道:“这等药效郁结之疾说小可小说大可大,药效凝滞不散轻则折寿伤体,重则经脉淤塞成为废人。”

肖遥闻言身体一震,他早多次听师父忘忧真人和师兄齐谷明多次提及自己服有灵丹,但却未想到有如此大的妨害,有心开口去问只是自己犹有不甘强自忍住。

鬼三姑见齐谷明倒是着急忙慌的连连央求,反倒是那叫肖遥的少年却是强自闭口不言,心中有气有心拂袖离去任其自生自灭,但一者碍于这叫肖遥的少年生得着实伶俐内秀她终不忍这等璞玉魂销,二者鬼三姑她一生纵情医术对肖遥身上的秘密也着实有些兴趣。

对着齐谷明开口道:“这小子若是以后得闲,让他多往这星河谷中走动,看在玄真子的份上老婆子保他无碍也就是了。”

一听这话齐谷明还未做怎地,肖遥却是大有触动,先前他对这疯疯癫癫的鬼师伯着实不如另外两位师叔伯恭顺,本想着这­性­格乖戾的师伯,纵然不至于责骂也定不会出手相助自己。却未曾想到当下这种情形,一时间心中涌起一阵暖流,诚心诚意的向着面前的鬼师伯施了一礼,开口道:“师侄方才多有冒犯之处,还请师伯责罚。”

这时的肖遥直觉得面前的鬼师伯虽然面目看上去依旧丑恶,然而心地确如师兄所言一般良善。

鬼三姑能感受到肖遥此番的真诚,容颜稍霁却仍强自绷着面庞,见今日天­色­已晚,挥挥手着两人离去,自己一人返身回了木屋。

此后肖遥除却日间在灵雾谷中跟随师尊忘忧真人习武读书外,时而与师兄齐谷明一道,时而自己一人前来星河谷拜访三位师叔伯。

只是齐谷明苦于惧怕鬼三姑,又棋力不济不敢去见天元子,整日于圣手书生韩广杰处厮混求教。

肖遥却是隔三岔五的每每陪天元子褚让三对弈几局讨教些暗器和身法的妙处,时而和齐谷明一道在圣手书生韩广杰韩师叔处习练点­茓­认­茓­的功夫,得了空闲还要往鬼三姑处一行调理身体。

时日一久,非但天元子褚让三和圣手书生韩广杰二人对肖遥大家赞赏,便是神医鬼三姑亦对肖遥大有好感。

肖遥亦是感觉到了自己这位鬼师伯心中的良善,对自己这位师伯有敬有怜,与她相处的更为融洽,齐谷明对这位鬼师伯避如蛇蝎,肖遥却是除却调理身体时,一有闲暇便帮着鬼师伯在谷中采药整理药材。

暴漏了厨艺的肖遥亦没有逃过自己师兄的告密,虽然因为平日里有杂役供给饮食玄真子又怕延误了肖遥习武,但是每隔个旬日有余,肖臆是要被‘半逼迫’的到伙房走上一遭的,每逢这时候,圣手书生韩广杰与天元子褚让三便会离了星河谷,投往着灵雾谷中与玄真子师徒三人一道大肆饕餮一番,几位老友关系更是一日胜似一日。

肖遥这时亦不忘自己的那位鬼师伯,总是要每样留上一些亲自给这位师伯送去,然而却是每次烧菜之时脑海里却总是不由自主的浮现出一张清丽的面庞,他这一身的厨艺自然是得子开封府飘香斋第一大厨莫食的调教。

时间一晃,自那日开封府内一别,算起来已有半年的光景了,也不知道她现下的处境如何,一切是否安好。

第二十一回 故地重回

这日肖遥正在灵雾谷中习练武艺,就见自己的师兄齐谷明从谷外领了一位道装童子直往师尊忘忧真人处引去。

那道装童子面目清秀,背负一柄穿云长剑,身着褚­色­道袍,看起来约莫十五六岁的模样,却是比肖遥还要小上一些。

肖遥看着这人的打扮,只觉的似是在何处见过一般,这时见师兄齐谷明将来人引入客舍后走了出来,连忙上前询问道:“谷明师兄,平日里咱们灵雾谷中少有生人往来,那童子是个什么路数,师弟我不知怎地瞧着有些眼熟。”

齐谷明不以为意,笑道:“师弟啊,刚才的那位师弟乃是紫阳观天心道长门下的童子,紫阳观现下势大号称当今武林正道魁首,门派所在的九阳山位于河陕交界之处,门人弟子众多因而常显于江湖,想来是师弟你在这一带偶然遇见过紫阳观中的某位师兄弟吧。”

肖遥一听紫阳观的名号更觉的耳熟,脑中灵光一现,这才想起了在何处见过这等打扮的人,却不正是那日在开封府城中,高升客栈外所见的那路见不平的青年的打扮。

那时听神拳方长启所说,那青年一袭装扮乃是紫阳观门下,现下看来果然不错。可是这紫阳观的童子来这灵隐阁的灵雾谷又是为何。

肖遥心里藏不住事,想到了便问了出来。

师兄齐谷明却是挠了挠头,无奈道:“这个师兄我倒是不知道了,咱们灵隐阁出世而居向来不问武林争斗,不像其他门派那样来往甚密,这些年我倒也未听闻师父他老人家和紫阳观的天心道长有如何深厚的交情。”

两人这边聊着,那紫阳观的道童却是已在迎客厅恭恭敬敬的将一封书信呈给了忘忧真人玄真子。

忘忧真人展信浏览片刻,略一思躇便着人奉上笔墨,写下一封回信交付,着来人带回九阳山送与紫阳观观主天心道人。

那童子领了书信前脚出谷,后脚齐谷明和肖遥两人便被师尊忘忧真人叫往灵隐阁演武场。

演武场中,忘忧真人玄真子先是考校了一番两位徒儿的武艺进境,见二人这段时间虽然常常往返于星河谷灵雾谷,武艺却未曾落下屡有­精­进,当下勉励指点了一番,这才开口道:“方才紫阳观天心道人送信,言及河陕交接一带黑风寨为祸一方,紫阳观有心将其剿灭还一方太平,又听闻前段时间谷明你和黑风寨的贼人有过交手,此次是希望咱们灵隐阁能施以援手共诛贼寇以靖一方。这件事与百姓有益,为师方才已经应下了,谷明你回去准备准备便动身吧。”

齐谷明躬身道:“弟子定不负恩师厚望,然而却不知此次紫阳观派出的是哪位师伯师叔带队。”

忘忧真人抚须道:“黑风寨只不过是疥癣之疾不足为惧,此次紫阳观派出的却只是四位年轻一代的弟子,领头的乃是天心道人的首徒风孤星,此子久随天心道人习武,一身武艺深得紫阳观­精­髓,相传功力不俗未必便及不上谷明你。”

齐谷明笑道:“我当是谁,原来却是这些年风头正劲的紫阳四鹤,其他三位倒还罢了,不过那风孤星听闻却是当真有些手段,恩师放心徒儿醒得的。”

忘忧真人欣慰道:“如此谷明你且收拾停当了,便动身前往开封府与紫阳观的诸位弟子汇合吧。”

忘忧真人话音方落,先前一旁静静听着的肖遥突然开口道:“师父,不知此次诛杀贼寇,肖遥可否与谷明师兄一道同往。”

齐谷明这时也想起了,自己的这位师弟半年前不正在开封府三山镖局下榻,方入门之时齐谷明自己还答应了与师弟他一道前往开封的,连忙将这些与恩师忘忧真人说了。

忘忧真人玄真子沉吟片刻,颔首开口道:“如此,肖遥你便与你谷明师兄一道去吧,只是你如今武艺初成不可大意,在外行事多向你谷明师兄请教,切不可鲁莽。”

肖遥连忙应下,辞别了师尊忘忧真人玄真子,师兄弟两人各自回房简单的收拾了行囊,离了灵雾谷驾马一路南去往开封府投来不提。

却说九阳山与灵雾谷距离开封府本是差不多一样的路程,相较之下反是九阳山还要略近上一些,只是此时那紫阳观的童子还在返山回禀的当口,肖遥师兄弟两人便飞马赶赴开封,故而反比紫阳观的四位弟子要早到了不少的时日。

不到半日就到了地方,师兄弟两人牵了马进了开封府,齐谷明本以为肖遥定会先去他原来的住处三山镖局里打个转悠,却没想到这小子一进了开封城,便有些扭扭捏捏的,进城后反提出先往开封府飘香斋,说是要先去拜见两位长辈。

齐谷明闻言大奇,他倒是听自己师父忘忧真人说过,自己的这位肖遥师弟也如他自己一般是个孤儿,自小乃是被他师祖灵虚子抚养长大。

后又听肖以述了在这开封府与神拳方长启父子交好的经过,除此之外没听说还有什么长辈在此,更何况这两位要见的‘长辈’还是在这开封府喻满江湖的第一酒楼飘香斋中。

虽然当今天下这飘香斋闯下了好大的名头,名人雅客侠士达官无不蜂拥,但与齐谷明却是一直无缘,却是进这飘香斋除非是极为熟络的常客,否则换了初到之人必须先得自报家门由店家衡量是否够资格,倒不是他齐谷明不平少侠的名头不够响,而是似他这样的人物实在是不屑于四处卖弄自己那点微薄声名。

两人刚行到飘香斋楼前,隔着老远那楼前执役的小厮便瞅见了肖遥,却是当初肖遥跟着莫食莫七叔在此学手艺时,没少在飘香斋和众人厮混,他年纪轻人又机灵,外加为人仗义全无架子,自是和这飘香斋从上到下都已捻熟。

这边两人刚被引进楼内,掌柜的莫食便满面笑容的迎了上来当先一个熊抱,用力拍了拍肖遥,笑道:“好小子,这一走就是半年多,也不知道着人带回个书信来让你莫叔叔好生惦念,怎么样听三山镖局的人说你前些日子受了毒伤,现在如何了。”

肖遥忙道:“侄儿早已经痊愈,累得七叔劳心了,肖遥德蒙恩师收录,这半年来一直在门内习武,这次是和师兄下山出来办事,路过开封府所以先来看看七叔,对了七叔,八叔这会儿还在天桥那处吗?侄儿还没去拜会他。”

莫食见肖遥言语客气,却是佯怒道:“你这小子,怎的走了才半年便生分了许多,这么客气作甚,说起来自打你小子离开了开封府,老八便再没了劲儿头,许久都不曾去那天桥下耍了,这会儿想是和亚男在家中呢,我方才已经着人去叫他们,今儿你哪都不许去,好好在店里待着,等会儿尝尝你莫七叔的手艺退步了没。对了,肖遥啊,这位少侠是?”

肖遥这才想起还没介绍齐谷明,忙道:“七叔,这位就是我刚才提到的师兄齐谷明。谷明师兄这位是开封府飘香斋大掌柜莫食莫七叔。”

齐谷明行礼道:“在下灵隐阁齐谷明,见过莫前辈。”

这年头江湖纷乱,门派多如牛毛,灵隐阁避世而居声名不显,莫食倒是未曾留意过这个门派,当下也只当是个无名小派也不在意,哈哈笑道:“什么前辈不前辈的,这位少侠要是瞧得起我这厨子,就和肖遥一样叫七叔吧,以后啊,到了这飘香斋就像到了自己家一样就行。行了,你们兄弟俩先在这儿聊着,七叔我去给你们拾到饭菜去了。”

肖遥见莫食起身,忙跟着站起身来说道:“七叔,我去后厨给你打打下手吧。”

莫食冲着他摆摆手,道:“今儿是给肖遥你们接风洗尘,怎么能让你动手,行了,你八叔和亚男他们一会儿就到,你要是得闲了就去迎迎他们。”

言罢莫食大笑着去了,肖遥小声应了,坐回了原处。

这边莫食前脚一走,齐谷明便怪叫一声发难道:“好小子,我说你做菜怎么这么好,原来是在这天下第一楼飘香斋里练出来的,你小子身上的秘密可不少啊,老实说还有什么没交代的,那什么八叔和那个亚男又是谁。”

肖遥一听自己师兄提到莫亚男,面­色­微红忙辩解道:“谷明师兄,小弟入门时的那手六合枪便是莫八叔教的,至于亚男她全名莫亚男,是刚才那位莫七叔的独生女儿。”

齐谷明怪笑一声:“我就说你小子在灵雾谷里待不住,尤其是近些日子里常常魂不守舍的,咱们来了这开封府,也不见你先去寻三山镖局的那些人,原来是跑来会红颜知己的啊哈哈。”

肖遥羞怒道:“谷明师兄你休要胡言,我和亚男姑娘清清白白绝无半点私情,你这么说我尚且罢了,岂不坏了人家姑娘的名节。”

齐谷明也知道自己这位好好师弟面皮薄,这时也不在逗他,只等着一会儿见了那姑娘好好的为自己这师弟把把关。

不一会儿,莫嗔带着莫亚男双双来了飘香斋,莫亚男今天身着一身水湖罗裙娉娉婷婷,显然出门前­精­心打扮过了,数月不见伊人清丽依旧却略有些清减了。

肖遥见他们两人来了,连忙起身相迎,先是对着莫嗔拱手行礼,却不敢拿眼去瞧莫嗔身后的莫亚男,反倒是齐谷明大大咧咧的朝莫亚男看去,见这姑娘果然是秀外慧中明眸皓齿,与自己这位肖遥师弟却正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不由暗自点头。

那边的莫亚男却发觉有人在看自己,抬头去看只见是肖遥身边的那位青年男子,那青年比自己大不了许多,面如冠玉生得相貌堂堂就是比之肖遥也不遑多让,这人的目光虽然谦和有礼,但她此时却心情复杂于是一眼瞪回去,倒是唬了‘不平少侠’齐谷明一大跳,心里暗叫一声:好个小辣椒。

这边肖遥将莫嗔莫八叔与齐谷明介绍的认识了,齐谷明咳嗽一声抢先开口道:“莫嗔前辈,晚辈虽然不是头次来这开封府,但却是第一次进来这名满天下的飘香斋,不知莫前辈现下可有些许闲暇,能否带晚辈四处走走。”

莫嗔听齐谷明这么一说也是一愣,且不提他平日里也少来这飘香斋,就说一个酒楼纵然有些名气,又有什么可观赏的,不知如何接话,突然腰间一疼,却是被身后的宝贝侄女莫亚男掐了她这八叔一记,莫嗔顿时哭笑不得这才醒得,急忙做了个手势,开口道:“正该如此,谷明少侠请。”

莫亚男见那叫齐谷明的青年要和自己的八叔去别处,顿时暗暗欣喜先前还觉得这齐谷明惹人生厌,这时见他如此‘识趣’倒是对肖遥的这位齐大师兄略有些改观,只是正自想着,那齐谷明跟在莫嗔身后临出屋子前,嬉皮笑脸的冲着莫亚男和肖遥十分夸张的眨了眨眼,顿时让莫亚男又羞又气,方才的那点好感立时化为泡影。

此时这偌大的客舍便只剩了肖遥和莫亚男两人,却说莫亚男自打半年前与肖遥一别,没过多久就旁敲侧击的从三山镖局里打听到了他身中奇毒,虽然听说后来被人救走疗伤,但心中依旧放心不下很是惦念。

这半年来莫亚男茶不思饭不想魂不守舍,后来多方打听之下,才隐约得知肖遥被人救好了伤势,这才略微放下些许心来,只是既然人都医好了,却不知为何左等右等都不见回来,一时心里空落落的心灰意懒之下连飘香斋都懒得来了,整日只和八叔莫嗔一道呆在家中,无事时做些女红。

今日本在家中呆坐,突然得了飘香斋里的伙计来报,说是肖遥回来了,一时间又惊又喜,少顷过后又自着恼,但最后还是挨不住惦念,有心换了一身漂亮衣衫略作粉饰,便同八叔莫嗔一道同来着飘香斋,心里只想着,但凡今日见着了那呆子,也绝不先与他说话就是了。

第二十二回 少年心事

眼见这屋里现下就剩下了肖遥和莫亚男二人,肖遥虽然讷于情感羞于言语,但这时总不好让个女儿家先开口,于是开口磕磕绊绊低声道:“亚…亚男,这半年来你和两位叔叔尚还安好吧。”

却说莫亚男来时之前,在家中本打定了主意绝不与肖遥说话,但这时那梦里魂牵的人儿就在近前,却又如何能自忍得住,只是还未待开口却是心中蓦地一阵委屈涌上,两只秀眸各淌下一路清冽的泪水。

肖遥这半年来又如何不惦念着她,只是一来少年爱武,在谷中德蒙恩师垂怜故寄情与武艺,二来他自小跟着两位爷爷在桃花峡谷中离世而居孤独的惯了,这半年来纵是有时,朗月当空夜半萧索,心中莫名的惦念起这可人的少女,对此却又自十分惶惑,只觉的心中莫亚男一颦一笑都是千好万好,和她在一起的时候却是快活的多,但却是又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这时猛的见伊人魂伤流泪,顿时不知所措慌了手脚,情急之下一步抢起身来凑上近前,就想伸出衣袖哄慰一番为莫亚男擦拭去滚滚泪痕,但手伸到一半却又觉不妥,生怕唐突只得卦停在了半空中,进不得退不得。

莫亚男泪眼模糊之际,隐约瞥见肖遥这边慌了手脚起身过来,尤其是见他伸出衣袖似要为自己擦拭泪痕,心中猛的一阵慌乱,只觉得那心口似有千百小鹿在一阵乱撞,但终还是窃喜高兴的多些。

只是气苦肖遥那衣袖遥遥伸到半路就停了下来,顿时之前的种种委屈心酸,半年来的苦苦思念便似诀了口的长堤一般再收不住,心念俱灰起身就要离去。

肖遥虽然讷于儿女之情,这时却是福至心灵,手忙脚乱的一把将莫亚男拉住,莫亚男情急之下用力一挣未见挣开,这时也不再挣扎,只是抬起头泪眼婆娑的问道:“你这家伙还拉着我做什么。”

肖以己也不知道为何拉住莫亚男,只是心里有个声音告诉自己这时万万不能放手。

莫亚男见肖遥面有焦急之­色­,但是却是依然拉着自己不曾有丝毫放松,心里一松只见她狠了狠心,银牙紧咬呢喃说道:“肖遥,你心中到底是否有我?”

莫亚男蚊蜺般的声音虽小,但是此时两人独处静室,肖以然是听得清清楚楚,下意识的点了点头道:“自然是有的,我不在开封府的这段日子里,时常惦念着你和两位叔叔,当然还有三山镖局的各位弟兄们。”

莫亚男得了这似是而非的答案如何甘愿,不过她也知道肖遥纯如璞玉不通世事,暗叹了声也罢,鼓起勇气抬头看着他深情问道:“那你是念着我的时候多些,还是惦念着我爹他们那些人的时候多些。”

肖遥被伊人目光看住,只觉的心中火辣辣的热,结结巴巴的小声说道:“惦念着你的时候多些。”

莫亚男心中一热,脱口而出道:“那你离开开封府这么些时日,受伤时也就罢了,伤好了为什么也不托人带个口信来,知不知道别人有多记挂。”说着说着声音又有些发颤。

肖遥倒是没听出这话中的深情,只是如实说道:“本来伤势一好就想着回来,只是后来蒙恩师青眼,开恩收入门中传授了武艺,就又想着且等武功练得稍有进境了,便央师兄带我出山来看你们,谁知道后来练着练着总觉得未到火候……”

莫亚男听他这么说颜­色­稍霁,想要抬手擦拭下脸上的泪痕,却发现此时左手仍被肖遥握住,刚才情急尚不觉怎地,如今心里平静了些,只觉得肖遥的手心暖暖的,让她竟有点不舍得甩开。

肖遥这时似也注意到了,顿时如被烫一般放开莫亚男的柔胰,自己的一双手却是觉得放到哪里都不合适,只得背在身后。

莫亚男见他窘迫的傻傻摸样,顿时破涕为笑,那笑颜绽放如春风拂面,这一笑便连带着整个房间都似明媚了几分,但佳人旋即忍住笑容,努嘴薄嗔道:“谁知道你是不是当真用心练武忘了时日?依我看怕是在那师门中遇到了哪位漂亮的师姐师妹了,舍不得回来了才是真的。”

肖遥有些不明白为何有了师姐师妹就舍不得回来,但还是搔了搔头道:“恩师忘忧真人一共就收了两个徒儿,就是我和刚才那位谷明师兄,没有听闻门中有什么师姐师妹的。”

莫亚男闻言芳心暗喜,却还是强道:“我听闻那些江湖上的大派总有些交好的门派,那些交好的门派未必也人丁不旺,你们门派没有女子,说不好那些交好的门派中总是有些师姐师妹的,即便没有师姐妹,那些个掌门也定有些待字闺中的漂亮女儿。”

肖遥见莫亚男这番模样哑然失笑道:“亚男,你这些事情都是从哪听来的。”

莫亚男一副理所当然的娇俏模样开口辩道:“那些天桥下馆子里的说书人都是这么讲的,你这人休要顾左顾右,快说快说你那门派的掌门是不是也有几个未嫁的女儿。”

肖遥拿莫亚男全无办法,只得苦笑着解释道:“我们灵隐阁出世而居,师尊玄真子道号忘忧真人,他老人家武功自是极高可谓是深不可测,然而却未曾婚娶,更别提什么儿女了。”

莫亚男听到此处却是想到了别处急道:“该不会是你们那灵隐阁和那话本中的那些个武和尚一样,不让弟子门娶亲吧。”

肖遥笑道:“亚男,你口中的那些武和尚说的当是嵩山少林派的诸位师兄,灵隐阁门规中倒是未曾写有忌婚娶的说法。”说完奇道:“亚男,你今天怎么竟是问些个这等怪事。”

莫亚男生怕被瞧破了心事满面羞红,见肖遥神­色­依旧稍稍放下心来,却是心里暗道真是块木头,嘴里却强道:“要你管,你只管答我便是了。你们这门派隐居穷山,人丁不旺一点都不像什么名门大派,说不得你那师傅的武功还没有二伯和八叔厉害呢,依我看肖遥你不如离了门派回开封府吧。”

肖遥虽然于情之一道懵懵懂懂,但却极是尊师重道,此时听莫亚男言语之中对恩师多有不敬,颜­色­一正大声道:“莫二叔和莫八叔武功虽然高强,但恩师玄真子的功力却是深不可测,正所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亚男你这种话以后切莫在说了。”

莫亚男认识肖遥已经有不短的时日了,少有见他这么正­色­与自己说话,她心思七窍玲珑,自然是知道了肖遥心中定是对自己的这位师父看的极重,冲着肖遥俏皮的做了个鬼脸,虽然心中仍然颇有些不以为然,但是却知趣的不在说下去。

正这时门外一个声音蓦地传了进来:“师弟说的好,咱们灵隐阁虽然人丁不旺出世而居,但是二代掌门也就是咱们的师祖灵虚子他老人家却是名扬四海,归隐前就被武林中誉为当世第一高手,与那时如日中天的玄罗神教教主玄帝酆都齐名,恩师现下的功力即便稍稍逊­色­于那时的师祖,但亦是当世之中数一数二的绝顶高手,便是现下正道武林魁首的紫阳观,他们的观主天心道人应观主见了恩师都要礼让三分,又岂是那些虚有其表欺世盗名的杂门野派能够比之万一的。”

这时莫嗔正在齐谷明身侧,突然惊觉身旁这青年,吐气发声之时竟然能震得自己的耳鼓微微发颤,心知那声音中必定包含了上乘内功。莫嗔自问若只论功力,他自己比之面前的青年怕是大有不如,更不要提青年口中那深不可测的师父,想通此节不禁神­色­一暗,对肖遥有幸能入这等名门学习上乘武艺,既是艳羡又是欣喜。

齐谷明一身内修已有火候,他和莫嗔两人尚在门外之时便听清了肖遥和莫亚男两人最后的对话,此时揭帘盎然入门顿时显得气势非凡,肖遥与齐谷明在谷中相处日久,却还是第一次见识自家这位师兄这等非凡的气势。

莫亚男却是不管这些,莫食老来得女,老莫家这一代就这么根独苗,自幼便是众人的掌上明珠,出于少女情怀莫名的情愫,肖遥说的话她还能听上几分,但这齐谷明若是也想来教训她,恐怕还得再早生个几十年,见和肖遥二人的‘悄悄话’被旁人偷听了去,顿时柳眉微蹙手掐蛮腰秀眸一瞪,鄙夷道:“肖遥哥的师父定然是位了不起的人物,可就是那神仙般的人物手下的徒儿嘛,却未必都像咱们肖遥这般光明俊朗,有些个人偷听人说话还乱嚼舌根,羞也不羞。”

那边天不怕地不怕的不平少侠齐谷明立马‘败’下阵来,又恢复了之前的嬉笑模样。

却是在那灵隐阁中向来便是人丁稀少,满门上下连同杂役伙夫都算在内也无半个女子,说到对付女孩子,齐谷明这个半吊子师兄即便是强却是也只比肖遥这个全无经验的师弟强的着实有限。

这边肖遥和自己的师兄齐谷明一向在门中嬉笑惯了,知道齐谷明不拘小节为人随和,从后用手轻轻拉了拉莫亚男让她休要多说,而莫亚男见齐谷明败下阵去,她赢了一程心情大畅倒也不为己甚见好就收。

这时正巧先前离去的掌柜莫食在后面备好了酒宴,使手下人来唤众人前去。莫亚男借机轻笑一声,窈窕的身姿蝴蝶一般的闪出客房,却是先去见自家爹爹了。

莫嗔年轻之时­性­烈如火向不服人,如今在江湖上行走多年又了年纪倒是收敛了许多,只见他拱手开口道:“谷明少侠,休要见怪,我这侄女这几年被他爹和我们几个叔伯宠坏了疯惯了,不过亚男这孩子小­性­子虽然是有的,但是本心良善绝无恶意的。”

齐谷明连忙还礼道:“莫前辈,这是说哪里话,莫小妹这般真诚直爽,比之现下许多女子人前一套人后一套的假面孔,不知好上多少倍,倒是我这师弟讷于情感,反倒要劳各位前辈从旁多多费心。”

齐谷明这番话有礼有节,又刚巧正说到了莫嗔心坎上,他本就打心眼里中意肖遥的人品,否则也不会把自己珍若­性­命的那套六合枪倾囊相授。玉成两人的心思莫嗔和他七哥莫食都是一般有的,只是原本肖遥无父无母孤苦伶仃倒是不妨事,现下却入了门派有了师父就要多些周折,依着当时的风俗这等儿女之事,却是要征得师父的同意的。

如今见齐谷明这番话隐约已有赞同之意,莫嗔倒是替自家的侄女放下一桩心事,哈哈一笑转身走在前头,带着肖遥和齐谷明前去那宴厅用膳。

莫嗔走在前头,这不长的一段路上肖遥倒是没少遭自家这古灵­精­怪的师兄作弄。

入了宴厅,各家又重自叙了家世,要说这飘香斋也真不简单,莫食这一来一去也就个把时辰的光景,但是齐谷明那不平少侠的称号还是被兜了出来,灵隐阁虽然不显于外,但齐谷明不平少侠之名在这河套武林之中却是流传甚广,就连莫亚男听到了齐谷明便是那不平少侠时也微微错愕,相传这不平少侠年轻俊朗为人方正抱打不平因而不乏仰慕之人,但众人真与齐谷明相熟了便才知他人极为随和,为人谦逊毫无做派。

莫食本属意让齐谷明做那宴席的首位,但是齐谷明自称晚辈如何也不肯,推脱不下最后还是这里年龄最长的莫食坐在了首位上。

想那莫食本就是这开封府飘香斋的大掌柜,这厨艺自是不用赘言的,诸般拿手绝技珍馐美食,让个第一次来飘香斋吃喝的齐谷明,直吃的连舌头都恨不得吞下。只见他连连耍赖,就要在这飘香斋长期入伙,十分懊悔自己之前没来这飘香斋见识,活活浪掷了这条舌头多少年的宝贵光­阴­。

齐谷明却是不知,莫食手艺师承天下第一厨灶王爷乌轻侯,凡这天下间也是最顶尖的,乃是这开封府飘香斋的活招牌,近些年来已经少有亲自下厨,若不是今日与肖遥重逢技痒漏上一手,旁的人就算有身份入这飘香斋却也还真难有这等齐天口福。

齐谷明师出名门行走江湖日久见闻很是广博,加之为人谦恭有礼,席间觥筹交错谈笑风生颇得莫食和莫嗔两位的欣赏,只觉的这真正的名门大派中人,果然端得了得不同凡响更见倾心。

却是不知道是不是因着自己方才斗不过莫亚男,齐谷明但见这莫姑娘宴席间对自己的这位肖遥师弟似是十分着紧,眼珠一转便计上心来,只见齐少侠他舌绽莲花妙语连连,尤其是旁敲侧击谈论肖遥和莫亚男两人的举动深得莫食和莫嗔两位的赞同,三人合作一道很是劝了肖遥毫饮了几杯,肖以幼服食灵药,这时虽几近百毒不侵,然则却少有豪饮不强于酒力,几杯下肚腹内如火烧一般酒气上涌便有了几分醉意,只是他为人疏达,这三位中除去师兄齐谷明又都是长辈,如何也推辞不得。

这等情形,直气的莫亚男在桌下用秀足狠狠的踢了自家为老不尊的爹爹和八叔几下,又恶狠狠的剜了齐谷明一眼,但这等怀羞少女之态,却只惹得众人哈哈哄笑如何能管用。

一顿饭宾主尽欢,虽然比之半年前肖遥仍在开封府之时只多了个‘不平少侠’齐谷明,但是这气氛却是大不一样。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莫七爷莫食有意多留肖遥和齐谷明师兄弟两人在这飘香斋多留几日,但是肖遥心知此次下山跟着师兄齐谷明尚有要事不敢做主答应,齐谷明念着正事,只得如实说师门有命不得耽搁,莫食和莫嗔两人这才只得作罢。

只是莫老七莫食本来心里就已经拿肖遥当做了半个儿子,如今又和这齐谷明说的投缘,临分别时连连叮嘱肖遥和齐谷明两人,办完了正事返回山门前切莫忘了再来这飘香斋一叙,到时候莫七爷亲自为他们二人的师父和几位师叔师伯准备些美酒和特­色­小吃带走,聊表他们的心意。

莫七爷这般诚心诚意,别说肖遥就连齐谷明也自看的出来,心想着如今看来自己这师弟和那莫姑娘那是十有八九的事了,也不推辞,笑嘻嘻的应下了莫食的这番好心意。

反倒是分别之际莫亚男看着肖遥,只觉得诸般的心事都不知如何诉说,只是尽数化在了深情的双眸中,解不开的眼神里。

三山镖局这边倒是和半年前肖遥离开时没什么大的变化,只是岐黄门这趟武林重镖走下来,三山镖局在这河陕两省间一时声名大噪,正午时分门外依然排满了上门求包的各路镖物南北客商。

镖局正门外,一个十几岁的清秀少年正拿着个蓝底大本子挨个登记货物,打老远看到了肖遥师兄弟两人顿时眼睛一亮,把本子揣到怀里暂且放下了手上的事,跑将过来惊喜道:“肖遥哥哥你回来啦。”

肖遥却是看着面前这少年有几分面熟,但是却如何都想不起这人的名字。

少年看肖遥似乎迷惑急忙焦急道:“逍遥哥哥,我是虎子啊,半年前要不是你和总镖头他们在河南石林子里救下了我和妹子,我们兄妹俩早就饿死在荒山里了。”

肖遥这才认出,面前这伶俐清秀的少年竟是当日那对落难兄妹中的哥哥虎子,只是那时虎子兄妹在野外藏了几天,灰头土脸好几日没沾食水饿的脱了型,这时却是调养了半年又换上了新衣完全像变了个人似地,也难怪只过了半年肖遥就认他不出。

这时门外几个当值的趟子手,也瞧见了肖遥和齐谷明急忙围将上来,不一会儿师兄弟二人就被总镖头神拳方长启亲自迎进了镖局内里,就连正在府里当值的开封第一名捕鬼手凌寒也偷得了脱身,跑来瞧了瞧自己的这位小兄弟。

只是不巧的是和肖遥关系最好的少当家方子玉,还有枪王李正卿两个带着几个兄弟去了南面走镖刚巧不在镖局里。

当日迷魂岭恶战,三山镖局虽然关键时候得了黑风寨和岐黄门两方的应援侥幸薄了镖物,但是那一阵厮杀三山镖局上下还是死伤惨重,一众前往山西押镖的百十个镖头,迷魂岭战后还能自己走动的十不存一,最后还多亏了岐黄门的诸位弟子妙手回春出手医治这才薄了不少­性­命,然而还是有几十条好汉子的英魂永远留在了那里。

好在三山镖局总镖头神拳方长启有情有义,这趟走镖得的镖红除却分给黑风寨的抚恤,剩余的他一两不留尽数分给了手下的镖头们,尤其是那些个死难镖头的遗属都得了一笔不少的金银薄了元气。如此这般几个月过去,三山镖局眼见声名日盛,诸多好汉纷纷来投,渐渐地又是一副生龙活虎之象。

这边肖遥师兄弟两人在三山镖局略作盘桓,便即动身前往开封府的高升客栈,却是紫阳观观主天心道人在书信中与他们约下了就是在那里见面的。

第二十三回 紫阳四鹤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开封府这边暂且放下,却说此时中原腹地,九阳山半山腰上,四个仗剑青年刚刚出了紫阳观的山门,只见四人相继辞别了送行的诸位师长亲朋,结伴下山快马加鞭向开封府的方向赶来。

赶路的当口,四人中一个肤­色­古铜,额头上有道刀疤看起来十分彪悍的青年,握着马缰牢­骚­道:“师父他老人家也真是的,鬼门关个把山贼算是个什么东西,就是只我荆某人自个一个,想来也能应付的了的,他老人家倒好,不但把咱们师兄弟四个全都打发了出来,听说还写下了书信,让青松带往冀南灵隐阁求援。青松这小子功夫稀松,一来一回浪费了许多时日不说,就说那灵隐阁避世不出,整日猫在灵雾谷深山老林里,能有什么出彩的地方,近些年也就听闻有个姓齐的小子在江湖上走动。”

这四人正是紫阳观年轻一代的佼佼者,观主天心道人应斜阳的四位入室弟子,江湖人称紫阳四鹤,领头的青袍男子便是紫阳观四代弟子中的大师兄风孤星,只见他眉毛一皱呵斥道:“荆师弟,你休要胡说,师父他老人家慧深如海,岂是我们这些做弟子的能够议论的。何况那灵隐阁虽然人丁不旺,又出世而居素不问武林恩怨杂事,但却也绝非等闲尔尔之辈,相传当年玄罗魔教教主酆都伏诛之前,一身魔功深不可测纵横睥睨,放眼整个武林,正道群雄之中也就只有灵隐阁当时的掌门,灵隐子大师能够与之匹敌。”

那被风孤星称作荆师弟的男子,全名荆枯夜,乃是天心道人应斜阳的入室三弟子,紫阳四鹤中的老三,被大师兄一番呵斥后,不情不愿小声道:“那又如何,当年扬风林诛魔一役,死战的可都是咱们这几个门派的人,那时候怎不见他们灵隐阁出头,何况大师兄,姓齐的那小子号称‘不平少侠’,近些年在这河套一带好大的名头,我看未必就名副其实。若说找帮手,听闻圆月剑派所处的熊耳山,就在那鬼­阴­山左近,咱们为何不……”

这荆枯夜却是天赋不错,年纪轻轻一手剑法就自不弱,为人又心高气傲,江湖上年轻一辈能被他瞧上眼的着实不多,唯一服气的就是自家的这位大师兄,此时还想再说,却被风孤星拿眼神逼住,只得把剩下的话咽回肚里。

这时驾马行在风孤星身边的另一位青年开口道:“风师兄,你也不要太责怪荆师弟了。想那鬼门关终究只是伙山贼,乌合之众土­鸡­瓦狗般的东西,难道在师兄你心里真觉得凭咱们师兄弟四人还拿不下来吗?”这说话的青年却是相貌俊秀,望之犹如偏偏公子让人顿生好感,却是天心道人的入室二弟子尹天成。

风孤星叹了口气道:“若单是那鬼门关一伙山贼倒还罢了,只是师父他老人家偶然探知,这鬼门关恐怕不仅仅是伙普通的山贼,其中隐隐牵扯到一些武林中的势力­干­系颇大,咱们这才找上灵隐阁,一者是好歹有个援手以防万一,二者嘛灵隐阁一向出世而居,地位超然声誉濯濯,若真旁生枝节,有他们的人做见证更可取信于人。何况那齐谷明虽然年纪轻轻,但是武艺却着实不弱,一身­精­修功力恐怕还要在我等四人之上。”

荆枯夜听到此处忍不住Сhā口道:“大师兄,你一身功夫已窥恩师真传,怕是本门中一些个师叔都未必敌得过你,那姓齐的小子真有这么大的能耐。”

荆枯夜话才出口就知道不妥,却是那二师兄尹天成的父亲尹万全就是紫阳观三代弟子中的一个,正是众人的师叔,他这话却是说的有些冒昧了。

风孤星瞪了一眼荆枯夜,又看了看尹天成,见自己这位二师弟言笑如常似是未有在意,这才有意岔开话题说道:“吾行师弟,若论行路你才是好手,咱们这般走下去还要多久才能到开封府的地界。”

风孤星口中的吾行师弟,正是一路跟在三人后面的紫阳四鹤中的最后一位——僧吾行,也是天心道人最后的一位入室弟子。

这僧吾行面­色­焦黄生得本并不十分出彩,为人更是憨厚沉默寡言。限于天资,僧吾行武功并不惊人,然而却于这行路探查之道独有专长,乃是紫阳四鹤中武功最低人缘最好的一位。

僧吾行见大师兄来问,不敢怠慢忙向四下看去,指着众人正东方向的一座高山开口道:“大师兄你看,那座山便是河南一带有名的桐柏山,看那山的方位,似咱们这般快马加鞭,再行个半日光景想来便能看到开封府的城郭了。”

风孤星闻言点了点头,喝道:“那咱们也别再耽搁了,若是让灵隐阁的朋友等得久了,传扬出去反而显得咱们紫阳观失了礼数,日后回山定会被恩师责罚。”言罢跃马扬鞭,就要绝尘而去。

一旁的荆枯夜却是连忙喊住了他,道:“大师兄你看,有人朝咱们九阳山这边来了。”

疾驰之下的风孤星闻言一拉缰绳,胯下的火炭赤马人立而起放声嘶鸣。

众人一般勒停了胯下的马匹,纷纷朝荆枯夜指的那方向看去时,果然瞧见天边一路若有若无的烟尘飘起。

僧吾行望了望那路尘烟奇道:“这人来的好快轻功着实不弱,大师兄,我看那尘土四散之势,该不是一个人至少有两骑往上。约莫着用不到一炷香的时辰咱们便能见到来人。”

风孤星闻言点了点头,众人遂停在原地等候。

紫阳观虽然是当世大派名门如日中天,但毕竟是武林门派不同于什么市井的香火寺庙,平素这九阳山下一带,除了门中弟子、武林同道和本地的些许山民外,便少有生人往来。

想那来人这般的匆忙,定非寻常百姓,若不是本门的师弟师妹,便一定是其他门派的朋友。无论是哪一路,风孤星身为紫阳观四代首徒,都没有见了不打招呼的道理。

那僧吾行也真是有些门道,师兄弟四人在原地等了未及一炷香的时间,果然看清了两骑绝尘而来。

这时离得近了些,才发现驾马之人,竟是两位薄纱遮面的女子,看那骑马的架势轻功必然不弱,身姿甚是婀娜。

当先的那位女子还没等靠近,便抢先喝道:“敢问诸位,再往前去可是九阳山吗?”那声音竟如出谷黄莺般清脆。

师兄弟四人一听这话相视一眼皆心道,‘来人果然是奔着九阳山来的,却不知是哪家的师妹,自家门派中可不曾见过这般音­色­明媚的姑娘。’

这时靠的更近了,马上的两位姑娘亦瞧清了他们四人的长相,还没等风孤星等人答话,便听来人当前那个问话的女子一声娇喝:“是你!”

这时风孤星也瞧见了当先那位红衣女子腰间的青云长剑,认出了来人的身份,却不是他大半年前途径开封府时遇到的那对母女又会是谁。

当初开封府内,这女子手中的青云长剑来历不明,言辞之间又对紫阳观颇有敌意,风孤星有意将其擒下,只是苦于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下,对手又是两名女子不便下重手,一时大意才让二人走失。

待得风孤星回山之后,向恩师天心道人应斜阳禀明了此事的前因后果,正说到那柄青云长剑和对方的形貌,便莫名其妙的被恩师训斥一顿,今日却不想又在此遇到两人,却是正好将她们二人制伏,带上九阳山去也好还自己一个清白。

说起来,卿落红母女两人相依为命这么多年,流落江湖日久。

当年风华绝代的玉面飞燕虽然明艳如昔,倾国倾城的娇颜上却无法避免的留下了浅浅的岁月痕迹。

想她一个云英未嫁的女子,孤身漂泊江湖之中,又带着一个尚且年幼的女儿,不知遭受了多少觊觎她艳­色­的­淫­徒的毒计,又不知受过多少旁人的冷眼嘲讽。

她给女儿起名若梦,便是觉得当年的种种恍如南柯一梦,以至于这梦醒得太快,连卿落红自己也难以分辨的清,那究竟是场噩梦还是场美梦。

随着卿若梦渐渐长大出落的亭亭玉立,卿落红心中的那些往日的愤懑和仇怨渐渐的被她深深的锁在了心底的最深处,直到半年前她们母女偶然路过开封府被恶徒刁难,直到紫阳观弟子风孤星认出了卿落红手中的那柄青云长剑。

那被尘封已久的记忆,再度被翻出,原来忿恨的种子一直静静的躺在灵魂的土壤深处从未消失,风孤星的出现恰巧便如同一滴水珠滴在了上面,这滴水珠也许还不足以让这颗种子生长为参天大树,但却让它终于借机破开了尘埃的封闭。

卿落红自己这一生已然被毁了大半,然而她却终不愿让自己的女儿卿若梦,芳华正茂却同自己一样,在永远的­阴­暗中蒙受这种不明不白的折磨,卿落红决心要到九阳山上去,去找那个负心之人讨要一个说法,为此她不惜鱼死网破。

不过卿落红也没有料到,她们母女二人还没到九阳山上,在半路便遇到了紫阳观的几位弟子,领头的那个竟然就是在开封府想要擒下她们母女的冷面青年。

卿落红一生孤苦被爱郎相负,只觉得整座九阳山紫阳观都令人生厌,眼见那负心汉子的门人手下竟然几次三番的刁难自己和女儿,更觉得种种屈辱和不甘,她此次本就抱了玉石俱焚之心当然不肯避让。

只是心中暗自思量‘不知她们母女二人今日便是死在了这里,那负心汉子见了她们的尸骨又是否有那么一丁点的愧疚之意。’

身后的卿若梦却如何知道自己母亲的种种心思,一心只想着先前在开封府时,只那领头青年一人,她们母女二人便已不是对手,如今对方人多势众想来更难对付。见母亲非但不走,反倒不管不顾的往前冲去,急忙催马急追。

此时正值秋末,朔风如刀,驾马疾驰的时候往往风势更烈,卿若梦一心追上母亲,慌乱间,面上的青­色­薄纱终于敌不过强风的肆虐,如一片无助的青­色­蝴蝶般被卷上了半空,露出了薄纱下那倾国倾城如梦似幻的娇­嫩­容颜,虽然看不十分真切,却还是让风孤星等四人心念摇动。

风孤星稍一出神便收回目光抱元守一,只见他略定了定心神,在背后暗暗做了一个手势,荆枯夜和僧吾行看到后,一左一右若有意似无意的向卿落红母女二人两边绕去,只一个尹天成似乎没看到风孤星的手势一般,仍痴痴的停在原地。

卿落红本就一马当先,她的一身轻功又好过女儿卿若不少,卿若梦情急之下马鞭急挥却又如何能立时赶上,只见少女六神无主泫然欲泣的模样让人更添怜爱。

此时荆枯夜和僧吾行一左一右已成钳制,风孤星暗叫一声来的好,只见他一拉缰绳胯下的火炭赤马便嘶鸣着迎上了疾驰的卿落红。

说起来这两人的武艺着实相差甚大,只一个照面,卿落红便被风孤星逼下马来,若不是仗着一身轻功­精­妙尚能周旋,恐怕便要失手被擒。

直到这时,那边的尹天成才好像回过了神来,见风孤星突然动手,心下一惊连忙驱马上前,飞身而起半空中隔开了了风孤星和卿落红两人,喝问道:“风孤星,你这是要做什么。”

僧吾行和荆枯夜本在旁策应,见那红衣女子武功着实平平,心知自家大师兄足以应付,所以两人也就没立时动手,荆枯夜是对风孤星素来敬重,见他做手势便不问缘由的上前,僧吾行则是向来没什么主意。

这时眼见二师兄尹天成拦住了大师兄,又听他喝问便一起看过来。

风孤星对自己这位二师弟,却是不如对荆枯夜和僧吾行两位师弟那般随意,毕竟尹天成的父亲尹万全,乃是天心道人应斜阳的嫡传师弟众人的师叔。

尤其是尹万全如今在紫阳观中任执法长老一职,颇有地位实权,连带着尹天成也有些气候,这时一耽搁,卿若梦已从后赶上,只见她连忙下马挡在了自己母亲卿若梦前面。

母女二人被风孤星和两位师弟荆枯夜僧吾行隐隐围住,风孤星倒也不怕她们走脱。

这才开口道:“天成师弟你有所不知,这二人手持的本门兵刃来历不明,半年前在开封府被我碰到,言语间更是多次辱及本门,愚兄一时大意被她们两人走脱,今日在此撞上定要把她们带到师父面前分辨清楚才是。”

尹天成不为所动道:“风师兄你所说的我等几人却不知情暂且不论,天成却想要请问风师兄一句,恩师传授我等武艺可是为了让我们恃强凌弱欺辱­妇­孺的吗?”

风孤星刚要开口辩解。

那尹天成却不给他说话的空隙,接着抢道:“天成还想请问风师兄,如今我紫阳观领袖正道群雄,武林中赞誉本门的固然大有人在,但那懵然无知毁誉本门的人定然也不在少数,难道风师兄都要以武力相逼吗?”

卿落红方才和风孤星一番交手,已然受了些轻伤,这时母女二人被隐隐围住心知今日万难讨好,蓦地对面的紫阳观四位弟子相互争执了起来,卿落红暗自窃喜,心道正好狗咬狗,但是嘴上却忍不住强道:“紫阳观的弟子都是一般的欺善怕恶寡廉鲜耻之辈,谁要你这小子猫哭耗子假慈悲。”

一旁的卿若梦却是见尹天成隐隐护住了她们,心里一暖对着尹天成甜甜一笑。

卿落红那番冷言,尹天成浑若未闻,卿若梦那一抹甜笑却是让他心中如火烧一般,心中一荡生怕失态,赶忙转过头对荆僧二人低声道:“二位师弟,这两位姑娘的武艺,你们也该看到了,别说风师兄,便是咱们紫阳观中的普通弟子随意选一个出来,她们也未必敌得过,又何足为患。更何况这二位姑娘正自往九阳山去,到时自然有恩师和门内的诸位师长处置,咱们如今奉命前往开封府与灵隐阁的朋友汇合却是万万耽误不得的。”

风孤星本就不如尹天成能言善辩,这时见四师弟僧吾行面显难­色­已有犹豫,三师弟荆枯夜只是看着自己,而反观二师弟尹天成却毫无退让的意思,心中盘桓一番想到,如今尚有重任在身,却是实不值得为了这两个无足轻重的女子,坏了师兄弟们往日的情分,暗叫一声罢了,退后一步让开了道路。

卿落红此时一颗心早飞上了九阳山紫阳观去,也不愿在此浪费时间,当下也不倔强,被女儿卿若梦扶着翻身上马,只是路过风孤星等人身边时,却忍不住重重的哼了一声,老三荆枯夜眉毛一挑,随即便被大师兄风孤星一把拽住。

卿若梦却是路过尹天成身边时,蚊蜺般说道:“多谢少侠仗义执言。”最后一个‘言’字出口时,已是弱不可闻,美人如烟,那少女独有的羞涩风情看的个尹天成怦然心动,连忙低声连连谦让,叮嘱道:“两位姑娘上山后,可先去观中寻找家父尹万全,家父现任紫阳观执法长老,为人最是公平方正,定不会让两位姑娘受半点委屈的。”

卿若梦轻嗯了一声,一双玉手揉着衣袂犹豫片刻羞涩道:“若梦知道了,多谢尹少侠。”言罢疾走几步翻身上马,追着母亲卿落红往九阳山去了。

“若梦…若梦……”直到卿落红母女驾马离去,尹天成还仿佛人在梦中。

第二十四回 幽冥鬼域

经过此番波折,师兄弟四人再度上路之时,已不可避免的有了些许隔阂,风孤星和尹天成两人皆有些怀抱,脸上自然看不出什么来,但是荆枯夜看向二师兄尹天成的时候,却是不自禁的流露出了少许不满。

而老四僧吾行则依旧老老实实的跟在三位师兄后面不发一言。

一路无话,紫阳四鹤快马加鞭一路赶往开封府高升客栈,与早在此等候的齐谷明肖遥两人汇合。

因着忘忧真人玄真子和天心道人应斜阳的书信中只提到了齐谷明一人,等到紫阳四鹤步入高升客栈,见到有两人在客栈中相候时也是齐齐吃了一惊。

肖遥虽然站在师兄齐谷明身后,却仍一眼就认出了领头的风孤星便是当日客栈门口留难两位姑娘的紫阳观弟子,心中对这紫阳观的当家大师兄先是看低了几分,等到一番寒暄过后,齐谷明介绍肖遥与紫阳观四位高徒认识时,风孤星等人这才知道,原来肖遥竟是忘忧真人玄真子新收入门中的弟子。

风孤星心知江湖历来盛传灵隐阁一脉单传,虽无明证但每代却真真的只一名弟子在门中学艺,如今忘忧真人玄真子却‘破例’收下了这第二位徒弟,且看这叫肖遥的少年神气内敛­精­气十足,竟似内修有成之象,绝非一个初入门新学武艺之人该有的气魄,不由的暗自警惕。

一番熙攘,等介绍到荆枯夜之时,却闹了些不愉快,想那荆枯夜本就颇为自傲,除了大师兄风孤星外,很少有同辈中人被他看在眼里,对小有名气的齐谷明,荆枯夜尚能克制保持着礼貌上的尊重,而一听肖遥只是个新入门的无名之辈,又见肖遥似乎对自家大师兄略有不服更是不忿,因此肖遥拱手时,荆枯夜神­色­极为倨傲只是十分敷衍的双手一扬。

风孤星也知道自己这位三师弟的脾气,虽然眉毛一皱却是没什么好办法,倒是先前介绍的僧吾行和尹天成两人,很是有礼的和肖遥打了个招呼尽显大派风仪,尤其是尹天成不但对灵隐阁和齐谷明大家赞扬,就连籍籍无名的肖遥也被他狠狠的夸了几句。

寒暄过后,风孤星一拱手先开口道:“谷明兄,咱们这些人中,只有你一个人去过那鬼­阴­山,想必知道些贼人的虚实,还望不吝赐教。”

齐谷明谦虚道:“风兄言重了,诸位紫阳四鹤的威名,谷明和敝师弟那是早有耳闻,今日得见更胜传言。那鬼门关的贼人本不足虑,只是仗着鬼­阴­山地势险峻,贼人所在山寨之处又被他们设下了十分歹毒的机关,故而才得以逍遥法外为祸一方。”

风孤星听到此处忙接口道:“谷明兄,说到探察机关,我这吾行师弟倒是别有专长。”

齐谷明倒是没想到貌不惊人的僧吾行还擅长此道,要知道当今天下,这机关陷阱和奇门异术向来多被武林中人诟病,戏称为旁门左道,名门正派如今的弟子中倒是少有人­精­善此道。

闻言连忙拱手道:“如此等到了地方,还要多多仰仗吾行兄弟才是了。”

僧吾行急忙还礼。

这时就听尹天成笑道:“如今既有谷明兄知道贼人的虚实,又有僧师弟­精­善破解机关,天时地利人和皆具,想来是那鬼门关作恶多端,实在是气数已尽,我等六人此番除恶必定势如破竹马到功成。”

齐谷明皱眉道:“有紫阳观四位高徒出手,除恶一事自然是十拿九稳,只不过那鬼门关似有股神秘的力量在后面帮扶,我等此行不得不防。”

尹天成闻言心中一惊,难道还真是如刚才风孤星所说那般,这鬼门关竟然牵扯到了武林中的势力,赶忙追问。

这时众人同舟共济箭在弦上,齐谷明也不藏着掖着,便将自己早先潜入鬼­阴­山中的所见所闻一五一十的说了。

却是当日他出外历练,途径鬼­阴­山一带,偶然瞧见了几个鬼门关的山匪喽啰,本想当场杀了为民除害,却没想到动手之前听得了这伙无恶不作的家伙最近有笔大买卖。

齐谷明一时好奇之下便强忍住没有立刻动手,而是悄悄坠在这几名喽啰身后,一路竟然让他听了个大概。却是这伙贼人胆大包天,爪子伸的极远,竟然妄图截下由开封府三山镖局押运的黄龙山岐黄门的一路重镖,这一消息非同小可。

须知道岐黄门和灵隐阁素来交好,岐黄门门主轩辕青木和忘忧真人更是好友至交,这事他齐谷明既然知道了,于情于理无论如何也需管上一管。

要说这齐谷明年轻气盛艺高人胆大,就想着潜伏起来,看准机会先大闹一场诛杀几位匪首,进而搅散了这伙盘踞在河陕交接之处的恶贼一劳永逸。

但就在齐谷明潜伏之际,却意外地发现了一个神秘人来到了这鬼门关左近,这人全身上下都包裹在一件飒雪长袍之中,隐约可见那雪白的长袍上,只两个袖口和后心处绣着两小一大,共记三朵诡异的金丝怒焰,除此之外便再没了任何的装饰和标志。

虽然看不出这神秘人是老是少是男是女,但是冥冥之中,齐谷明却能感觉到这人绝非易与之辈。

如此静心等候,又过了不久,只见那神秘人被鬼门关众人簇拥着送出了山寨。

鬼门关一众贼人之中,领头的两个中年男子衣着十分气派,看起来在山寨中身份必然不弱,尤其是当前那腰Сhā铁尺的贼人,步履沉稳中气十足神光内敛,显然内外兼修并非庸手,再加上一种喽啰和那神秘人,只齐谷明一人恐怕未见得能讨得到好处去。

权衡再三,齐谷明没有贸然出手,等见那神秘人动身离去,他心念一动连忙蛇形鼠步的偷偷跟了上去,本想着从这人身上探探鬼门关的虚实底细。

谁知道那神秘人轻功非凡为人机警,再加上群贼环伺,齐谷明生怕惊动对方不敢轻举妄动,只得远远的缀着,如此一来二去,那人也不知有意无意,在山中忽左忽右忽前忽后地绕了许多圈,齐谷明竟然一个不查被对方走脱了行迹。

当下事态紧急,齐谷明心怕迟则生变,无暇四处探寻对方的下落,便先前去黄龙山通知岐黄门众人事情的始末。

听到此处,风孤星沉吟片刻,开口问道:“谷明兄,依着你看,那神秘人究竟是个什么路数,身手如何。”

齐谷明如实答道:“那神秘人轻功着实诡异难测,绝非当今名门大派的正经路数,小弟不才见识有限着实看不透根底,至于这人的功力却绝非等闲,恐怕不在我等六人之下。”

风孤星和尹天成二人听齐谷明这么一说心中皆是一惊,只荆枯夜叼着根草棍,隐隐流露出一股不以为然的神­色­。

叙罢了敌情,六人商议少许纷纷起身出了高升客栈,各牵了自家的坐骑,肖遥与齐谷明两人先行一步在前方领路,紫阳四鹤则紧跟其后。

却瞧这六人,肖遥与齐谷明这对师兄弟自然不用说,那尹天成也是面容俊美英朗不凡,就说风孤星虽不俊俏却透露着一股不羁的洒脱。便是荆枯夜和僧吾行两人,一身劲装驾马疾驰也自然有几分风流。

齐谷明骑得依旧是他那匹踏云乌骓马,奔在最前犹如一团墨云;肖遥胯下骑的却是灵隐阁圈养的一匹银鬃马,便似一道银光;风孤星身下的火炭赤马,却是那滚滚怒焰;其余三人胯下的良驹也皆神骏不凡,非是一般的驽马劣骑可比。

那鬼­阴­山就在开封府正西河陕交接之处,众人马快,一番疾驰之下,没多久就到了地界。

翻身下马,寻了处僻静隐秘之地藏好了马匹,六人各带齐了刀剑兵刃,一路朝鬼­阴­山上摸去。

却说这鬼­阴­山绵延数十里,山势险峻、怪石丛生、孽兽遍布,茂密的山林中,即使尚在白日也透露着一股抹不去的­阴­气。

齐谷明一马当先,肖遥和僧吾行紧跟其后,接连破了几处鬼门关贼人的险恶陷阱,要说这些贼人也着实恶毒,设下的弩箭陷坑各个都是致人死命的歹毒。

更有那阎王和判官两人手下的喽啰暗藏在林中埋伏,也多亏了肖以幼长于山林,那紫阳四鹤的老四僧吾行又长于机关,这才得以悄无声息的摸入了鬼­阴­山深处,不过六人手底下也都不可避免的沾染了些贼人的血污。

众人在密林中循着贼人日常往来留下的些微痕迹,又往前探了许多的路程,这才来到一处洞府前,只见面前这石洞­阴­气逼人,洞窟入口处被巧匠雕凿成鬼怪的摸样,一眼望去黑黝黝的洞­茓­便似一张择人而嗜的巨口,石洞一侧的山壁上刻着‘幽冥鬼域,人间枉死’八个大字,还没等众人靠近便有股血腥气扑面而来,竟然是由鲜血涂就的。

看到眼前这番景象,便是先前对鬼门关最不以为然的荆枯夜,也觉得脊骨发寒,下意识地紧了紧手中的青云长剑。

风孤星和其他两位师弟亦纷纷握紧了手中的长剑,相互聚拢了些,却是他们师兄弟四人一般学艺,相处日久于合击一道上小有心得。

齐谷明被称作‘不平少侠’拳打不平,一身的功夫自然大半在这拳掌之上,虽然年纪尚青,但毕竟师出名门自幼修习上乘内功,拳掌可敌金铁,虽说亦有一副紫金拳套傍身,只是轻易不现于人。

肖遥却是方入门之时,已从恩师忘忧真人那里学了一套四象拳法去,但此次前来却依然背着那杆莫嗔赠他的点钢长枪,莫八叔曾偷告于他知,这枪尖处的飒飒红缨却是莫亚男亲手所制。

六人各持兵刃悄无声息的往前又摸了段路程,眼见洞­茓­灰暗几不可辨,荆枯夜不耐之下从怀中摸出火折子。

一丝明灭的火光刚起,便听一声尖锐的哨声响起,紧跟着弓弦声四起,从洞­茓­深处已有四支狼友利箭急电一般的­射­来。

这边火光一闪,肖遥和僧吾行两人便暗叫一声不妙,只是已来不及制止。

索­性­六人之中无一庸手一一避过,眼见四支狼牙箭寸功未立,躲在暗处的四名鬼门关贼人正待弯弓再­射­,便觉劲风逼面,却是肖遥遇袭之际便从怀里摸出几粒棋子,以天元子所传手法朝弓弦响起之处打去。

肖遥这一式雨笑金沙已有了三四分天元子的影子,四名贼人中立时便有三个心口中招当场毙命,仅剩一个管用左手的贼子因着右手持弓,那粒棋子仅打在了他右胸上,虽然断了几根肋骨却终捡得了条命去。

这人眼见点子扎手,正想着逃回山寨报信,已被风孤星运起轻功从后赶上一脚踢翻,用长剑抵住了喉咙。

风孤星脚到处只觉得踢中一滩软泥般,正自寻摸这鬼门关的贼人怎的如此不济,猛的瞧见这人右胸早是鲜血淋漓,就这一失神的功夫变生肘腋,那贼人被风孤星擒下眼见脱逃无望,竟趁着风孤星一分神之际,脖颈一挺了结了自己的­性­命。

一篷血雾在青­色­的衣袂上绽放,风孤星长剑归鞘微微叹了口气,伸手将那贼人圆睁的双眼抚合。

此时幽暗的洞­茓­中哨声连连,渐渐连成一片。

众人眼见行迹败露也再顾不得隐藏行迹,纷纷掏出随身携带的火折子点燃火把。

六只火把熊熊的火焰将先前洞中的昏暗驱散,风孤星这才瞧见面前贼人血­肉­模糊的右胸上嵌着一粒白星,细细看去竟是一粒棋子。

这时便听荆枯夜一声惊呼:“大师兄,你看!”

风孤星抬眼去看时,才发现另有三具尸体散落在秘道内,每人左胸处皆有一粒棋子。不禁暗自思躇‘若单论以棋子毙敌,他风孤星自问也能做到,但如此昏暗之处一发四子无一落空,却难上加难。江湖上这等绝学只听闻星河谷天元子褚让三一家,自己这几位师弟自然是不会的。久闻灵隐阁和星河谷素来交好,却未曾想到连这等不传绝艺也传授给了齐谷明,此事却要细细禀明掌教恩师。’

再看向齐谷明时,风孤星的眼神便不自然的有股莫名的味道。

尹天成拱手道了句:“谷明兄好俊的身手。”将自己的火把交与师弟僧吾行,分别走到四个倒毙的贼人身边各摸索了一阵,可惜除了两枚骨哨外别无所获。

然而这尹天成每搜一人时,右掌总是在现在那人心口处一拂,这动作虽然轻微,却依然被齐谷明和肖遥瞧在了眼里,心知这尹天成嘴上说的好听,却分明信不过他和肖遥二人,在每个贼人的心口又补上了一记紫阳绵掌一劳永逸。

肖遥只觉得这姓尹的反不如风孤星那般爽利。

片刻间方才还四起尖鸣的哨声戛然而止,秘道内又恢复了一片寂静,只留下六人轻微的喘息声。

蓦地‘轰隆’一声巨响从六人身后传来,肖遥和僧吾行两人急忙返身回去查看,等行到接近洞口时才发现,众人初时的来路已被一道铁闸彻底封死。

僧吾行快步走到闸门前,用手在闸门上下左右仔细敲击一番,随后又抽出腰间的一柄匕首试了试硬度,这才颓然道:“这闸门通体由­精­钢所著,厚可及尺,乃是由千斤机关启动,绝非人力可及。”

肖遥闻言亦上前敲击,只觉得声音异常沉闷厚实,这才知道僧吾行所言非虚。

两人随后又不死心的在闸门处左右寻摸了许久,仍然不见任何机关枢纽,心知机关开启之处定被贼人藏在秘道深处,当下之际已无退路只得向前,于是不再逗留,齐齐起身便想先和齐谷明等另外四人汇合一处再做计较。

可是等到肖遥与僧吾行两人手持火把走回众人遇袭之处时,却发现这处秘道内又恢复了漆黑一片,除了四具冰凉的鬼门关喽啰尸体外,齐谷明与风孤星等四人竟然齐齐的不见了踪迹,两人顿时凉意四起相顾骇然……

第二十五回 峰回路转

肖遥借着手中火把的光亮,瞧见一旁岩壁上留有一个浅浅的掌印,只见这掌印齐整纹路清晰,五指的方向正指向秘道深处,正是本门的印迹,心知这是师兄齐谷明留给他的路标。

僧吾行这时亦从地上发现了一处似乎未画完的圆圈,却说紫阳观联系门中弟子的印迹正是这等烈日的标志,但眼见此处地上留下的标志潦草异常非但不齐整,甚至都来不及画完,显然在两人离开之后,留在原地的风孤星等四人遇到了一些意料之外的变故,匆忙之间再不及等候二人。

种种痕迹皆指向秘道深处,肖遥与僧吾行两人不敢怠慢正待向前追赶四人。

未走几步,僧吾行却突然止步不前,只见他耳根微颤脸­色­一变蓦地熄灭了火把,紧跟着趴下身来耳附于地。

肖遥见状转念间便明白过来,亦匆忙将手中的火把熄灭一起趴在地上,细听之下果然听到似有似无的脚步声传来。

只见肖遥向一旁的僧吾行做了个手势,僧吾行点了点头,两人便一左一右原地散开各寻隐蔽之处。

这边刚藏好身形,只听啪嗒啪嗒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前方已然有摇曳的火把微光逼近,紧跟着便听几个声音从秘道深处似有似无的传来。

肖以幼得两位爷爷调教,内修已有根底,功运双耳凝神去听,只见一个沙哑的男声埋怨道:“你说二当家也真是的,分明那紫阳鸟观的什么四个鸟人都已经被咱们使计引进了绝龙洞,如今放下了那绝龙壁,绝龙洞里面既无饮水又无粮食,依着我看不出几日什么紫鹤白鹤都要变成死­鸡­,到时便是大罗神仙都救他们不得,还让咱们在这通道中寻个球啊。”

“兔崽子,你活的不耐烦了,让旁人听去告诉了两位寨主,定把你这黑厮扒皮抽骨点了天灯。”一个粗犷的声音厉声喝道。

“嘻嘻,大哥,这儿不都是自己人嘛。你且说说看,那几个小兔崽子都逮住了,别的兄弟这会儿都搁那寨子里搂着娘们喝着大酒,偏就咱兄弟几个就是后娘养的?怎的恁地苦命。”

蓦地又一个声音响起,“大哥,要我说三弟说的倒也在理,咱们先前得的消息分明说是,紫阳观那贼老道派了自己那四个不知好歹的鸟徒弟来招惹咱们,如今绝龙洞外瞧得分明,却是实打实的已有四个人的足迹入洞,既然那四个贼厮鸟无一漏网,咱再这么寻下去也是瞎子点灯白费蜡,浪费功夫不是。”

只听那大哥喝道:“老二,今儿个你怎的也恁多废话,谨慎些总是好的,你还怕寻完了回去,娘们酒­肉­少了你的咋地。”

那老二嘿嘿笑道:“咱倒不是替自个儿寻思,这不是瞧大哥您那个最相好的小翠长得水灵,就怕回得晚了让人……”

这几个贼人正说话间,刚好转过一个转弯去。

走在最前面的老大只觉胸口一凉,低头去看时才发现一杆银枪穿胸而过,身后的老三见大哥低头还没反应过来亦被一只手掌捏住了喉咙。

却是埋伏在此的肖遥展开了莫二爷传的踏雪无痕,身如鬼魅一般窜出,只一抬手先用钢枪搠死了当先的一个贼人,又一个滑步手成鹰爪捏碎了另一个贼子的喉骨,这几下电光火石两个鬼门关的贼子哼都没哼一声便双双毙命。

肖遥这边刚一得手,那边的僧吾行跳将出来,手中的青云长剑急刺几次,亦是了结了一个贼人,只是这僧吾行机关行路之道极为擅长,一身武功却寻常的紧并不出彩。

正他搏杀一人之时,那最后一个贼人已回过了神来,眼见从胸前里摸出一只白骨哨子,叼在口中胸腹鼓胀就要吹响。

正着紧要关头,只见一点寒芒先到,料理了两人的肖遥已是再度出手,这一下势大力沉,急­射­的棋子连带骨哨扎入那贼子的口内,只发出微不可闻的轻呜,便迸出一捧血雾。

僧吾行满面熏红,颇为愧疚的看了肖遥一眼,肖遥只是耸了耸肩一笑了之。

结果了这边的四人,眼见几位师兄重了贼人的­奸­计,僧吾行便建议抹黑往前路去营救其他四人。

肖遥望着这漆黑的秘道,心知前路还不知有多少歹毒的陷阱等着他们,却是蓦地灵机一动有了计较,眼见那中了暗器还有被他碎喉的两个贼人衣衫完好,便弯下身来动手从这两具贼尸上扒下衣衫,当下与僧吾行一人一套换上。

依着在星河谷中韩师叔往日所传的变装手法弄散了两人的发髻,又各抹了些灰尘血污,易容之道自成一体本自十分芜杂­精­深绝非易成,肖遥也只是从韩广杰那里学了些粗枝皮毛尚未入门,所幸这鬼­阴­山秘道昏暗异常,常人难以辩物,乍一看来二人便如寻常山贼一般倒也不易识破。

肖遥又在僧吾行耳边耳语几句,这僧吾行本就木讷老实也没什么主意,自然是无一不可大点起头。

当下肖遥将手中的点钢枪拆作两段缚在身后,僧吾行亦将腰间的穿云剑解下一样绑在身后。然后两人捡了贼人掉落的钢刀铁剑,重新燃起了贼人掉落的火把大摇大摆的往前走去。

凭着火把燃烧的光亮,只见一路上陷坑弩箭遍布,很多机关显然已被先行的四人触发,所幸无论是陷坑还是弩箭钉板都少见新鲜的血迹,间或零星还留有几具贼人的尸首,显然刚死不久,鬼门关的一众贼人还未及清扫掩埋。

这一路上诸般歹毒的机关陷坑,真让肖僧两人暗暗咋舌,不禁心中想到,若非有火把照亮,就算有僧吾行这个行家好手走在前面,也难保真能一一避过这些陷阱。

又往前行了片刻,两侧渐渐零星的出现悬挂着的油灯火把,秘道逐渐变得开阔明亮起来,再走几步便听远远的似有喝骂声和‘砰砰’的敲击声传来。

肖遥和僧吾行见状纷纷缓步慢行,待到近处肖遥偷步上前去看时,只见前方秘道亦被闸门封死,闸门外两个鬼面关喽啰手执兵器守在那里,喝骂声便似是透过闸门传出来的。

僧吾行依稀识得那喝骂声正是自家三师兄荆枯夜的口音,大喜之下便想冲出去救援,却被身旁的肖遥一把拉住动弹不得,这一下得亏是僧吾行,若是换了荆枯夜一定得破口大骂暴露了行藏。

只听肖遥低声道:“吾行兄,如今敌暗我明首恶未见,咱们若是贸然闯出纵然杀了两贼救出几位师兄,但贼人有了防备还不知有什么鬼蜮伎俩,前路恐怕便万难得好,不若这般……这般……”

两个守着绝龙洞的鬼门关喽啰正自懒洋洋的靠在闸门上聊天,一个说道“老哥,你说这狗屁紫阳四鹤武功倒未见得多么了得,这嗓门可真是够大的,眼见这都折腾了小半个时辰了,还这么生龙活虎的。”

只听另一个喽啰道:“狗屁,嗓门大有个屁用,四个没脑子的驴子罢了,那些号称名门正派的要是都是些这样的呆逼蠢货,咱们还怕他个球啊。”

正说话间秘道内突然转出两个人来,两个喽啰一惊正要示警,看清了两个是自己人的打扮,抓到手里的骨哨松了松却依然叼在口里,只是秘道昏暗看不清两人究竟是谁。

正待喝问,却见两人步履虚浮,一个才走了几步便摔倒在地,另一个也两腿一软萎靡在地,这两个贼人也非­精­细之辈不疑有诈,赶忙抢前几步来扶。

其中一个一把扶住了肖遥所扮的贼人,抱正了看着肖遥满是血污的面庞正觉的有些陌生,便见怀里这本来奄奄一息的‘同伴’突然对着自己咧嘴一笑,两排雪亮的银牙甚是炫目,心中一惊还未待松手,已被肖遥一拳击在胸前要­茓­软到在地,当年在武陵山桃花峡密林中,这等拌死的手段向是肖遥的拿手好戏,自然轻车熟路。

另一边的僧吾行为人木讷不善作假,贼人方方靠近便抢前几步,却是比肖遥更早动手,他亦心知自己的拳脚功夫及不上肖遥,所以一上来便抢先抓下了另一贼人的骨哨叫他不得发讯。

那贼人眼见僧吾行突然抢上前夺了他的骨哨,不禁呆了一呆,待到缓过神来正欲放声高喊,已被肖遥绕到身后一掌拍在大椎­茓­上,正面被僧吾行亦飞起手肘击在头侧,软到在地。

眼见守在此处的两个贼人伏诛,荆枯夜等人困在闸门之后不明情形仍在捶打喝骂,僧吾行方欲高声通知自家师兄,却被肖遥伸手止住。

一时不明其义,见肖遥一边做噤声的手势,一边朝两则甬壁指去,吓了一跳,心知自己鲁莽差点坏了大事,当下闭嘴不言。

两人在闸门外细细巡视直到确定并无贼寇藏匿,这才散开各自一阵探寻摸索,只见僧吾行不住的用手敲击秘道四壁,先在秘道一侧角落找到了通往贼窟的暗门,未几又在一块极隐蔽的突石后面摸到了绝龙壁闸门的控制机关。

僧吾行屡屡建功直瞧的一旁的肖遥十分眼热,想不出如僧吾行这样的木讷憨实的人,怎就偏生于这机关一道如此­精­善。

绝龙壁闸门内,齐谷明与风孤星两人双双席地而坐,二师兄尹天成站在两人身后不远处眉头紧锁面­色­­阴­晴不定,只有荆枯夜一人趴在绝龙壁上,双手不住的捶打闸门怒骂连连。

蓦地闸门微微一晃,守在门前的荆枯夜紧握着拳头还当自己眼花,风孤星和齐谷明两人却是齐齐站起身来,仔细朝那闸门看去,只见这­精­铁铸成的闸门‘哐啷’一晃,继而竟然‘扎扎’的升了起来。

荆枯夜一见闸门升起欢喜的什么似地,另外三人却是各持了兵刃退后一步小心防备,这绝龙壁通体浑铁铸就重逾万斤很是厚重,放下的时候固然势如山崩快如急电,再以齿轮机械升起来时却是非常缓慢,守在外面的僧吾行十分担心里面的几位师兄,等那绝龙壁刚升起半尺来高,便急忙趴在地上探手探脑地向内里张望。

门内的四人眼见闸门升起各有心思,突然看到抬起的门下缝隙中露出一个人头都吃了一惊,待看清了是老四僧吾行之后才一个个转惊为喜。

眼见闸门逐渐升高,四人生怕迟则生变,未等闸门全开便已纷纷矮身从绝龙壁抬起的缝隙中窜出,眼见尹天成、齐谷明、风孤星三人陆续钻出,却是一向飞扬跳脱的荆枯夜反走在了最后一个。

肖遥站在绝龙壁正前,一眼便瞧见自己师兄齐谷明左肩处殷红一片外面裹了布帛,吃了一惊再朝另外三人瞧去便见都是完好无损,只那荆枯夜一身道袍有些破损见肖遥望来面露愧­色­。

原来先前六人听到一声巨响,商量着肖遥与僧吾行两人返回查探情况,肖僧前脚离开,就有两个鬼门关贼人后脚赶到,偷眼瞧见了正在原地等候的齐谷明等人也不答话,转身抬脚便跑。

紫阳四鹤中数得荆枯夜­性­子最火爆鲁莽,见二贼逃跑想都不想抬脚便往前追去,风孤星生怕自己这三师弟吃亏,急忙在一旁匆匆留了本门的联络印迹给僧吾行,便和二师弟尹天成一道也往前追去。

齐谷明倒是心细,见这两个贼人来的十分蹊跷本自多有怀疑,但转念想到这幽冥鬼域机关重重十分难行,如今有了这两个知根知底的贼人在前方领路,这秘道内的机关陷坑便容易对付的多,若是能够将这两人擒下逼问出这幽冥鬼洞的虚实当是再好不过。

想明此节便在一旁秘道壁上拍了一掌给师弟肖遥留了印迹,追随风孤星等人衔尾追去。

要说这四人皆出名门均非等闲,里面轻功最弱的荆枯夜脚上的功夫却也要胜过那两个鬼门关的小喽啰许多,要是这样本来早就该当追上两个贼人,偏偏这秘道中机关重重陷坑遍地,四人即便紧紧跟着两个鬼门关贼人,却难免许多地方行差步错,还是激发了许多的恶毒机关,如此一来那两个贼人仗着地利与机关才得以和几人周旋,不至于被立时追上丧命。

众人追了一段,前方两个贼人又跑过了一处急弯,竟慌不择路般跑到了一处死胡同中进退不得,追在最前的荆枯夜紧跟在两贼身后,见贼人穷途末路顿时大喜飞身去抓两人。

两个鬼门关贼人见荆枯夜袭来,对视一眼各自咬破了嘴里衔着的毒囊,瞬时毒发呆立原地犹如木石一般,荆枯夜飞身过来一击得手,左右手各拿住一名贼人的咽喉,好不得意正待喝骂逼问,突然眼见左右两名贼人口中各流出一股腥臭的黑血,心想我只是扼住两人咽喉如何便口吐黑血,一时不明其故不禁呆了一呆,蓦地感觉脚下一空就要往下陷落,这时才知道中了敌人的毒计。

追在后面的三人这时也相继跑过了转弯,往前去看发现竟然追到了一处死胡同心中大感不妥纷纷止步不前,这时骤见荆枯夜手抓两名贼人的喉咙立身之处却突然塌陷翻成一处大坑尽皆骇然,危急关头风孤星和齐谷明两人不及细想,齐齐飞身上前却均不及救援,眼见着荆枯夜就要随同两名贼人陷落地底。

就瞧见好个荆枯夜,逢此大变竟有急智,只见他双手变抓为撑,人在半空中双手在两个贼人头上用力一摁,竟借力拔高腾空而起,然而此处陷坑颇大,荆枯夜虽然腾空而起仍未脱离险境,未几落下之时定会掉落陷坑之中。

好毒的贼人好狠的陷阱,只见这陷坑中密密麻麻Сhā满了短矛,刃尖一般朝上散发着绿油油的幽光显然都喂了毒物,荆枯夜人在半空中暗叫了声“吾命休矣!!”闭目等死。

第二十六回 土崩瓦解

眼看荆枯夜死生一瞬,这电光火石间,不平少侠齐谷明猛的拔地而起,在一旁秘道臂上借力一踏,喝道:“风兄助我。”

风孤星一见齐谷明纵身跃起便已明其意,暗叫了声惭愧,抖擞­精­神运起全身的气力聚在双手,朝齐谷明腾飞的双脚上推去。

齐谷明身在空中得风孤星全力相助,便如化身飞鹰一般朝前飞去。

那边的荆枯夜只觉得腰间一紧,已被人提住向前翻去,齐谷明荆枯夜二人眼见脱困,蓦地陷坑上方两侧秘道壁上各有一片铁箭­射­出,却是这鬼门关的陷阱当真歹毒到了极点,不但在下有利刃,为防备来人轻功高绝,陷阱上方算准时间连有铁箭的机括。

所幸此时两人飞扑已近陷坑的边缘,大部分的铁箭­射­他们不到,偏有一只铁箭贼人安装的机括年久歪了些,­射­出一支铁箭正朝着荆枯夜的脑袋­射­来,齐谷明人在空中携着荆枯夜无处闪躲,危急时刻只得左肩往下一探硬挨了这一箭,才护得了身下荆枯夜的周全。

正这时,弯道另一边不知从哪闪出几个鬼门关的喽啰,却说二师兄尹天成一路不知想着什么,一直落在另外三人的后面,一侧身恰好瞧见这几个贼人在秘道一边扣扣摸摸,转念一想便知不妙,急忙运起轻功朝那两人发足狂奔而去。

这时只听轰隆一声巨响,一道巨大铁闸从天而降势如山崩,这闸门落得真心好快,尹天成使出浑身解数却还是不及在闸门落下前逃出这绝龙洞,也是他见机的快仅差一点便被掉落的闸门砸住,就这样差之毫厘终和其他三人一道被困在了这段弯曲的秘道之中。

荆枯夜千钧一发之际被齐谷明救出,直到滚落在陷坑一旁的地上时还是惊魂不定,缓了好大一段的功夫才醒过神来,扭头朝那陷坑里去看。

只见先前诱得他们来此处的两个贼人面­色­青紫都已掉落在陷坑之中,每个人都被七八柄坑底竖立的长矛穿过,黑紫的血水顺着矛头往下滴落,死的惨不忍睹。

齐谷明先前为救荆枯夜被铁箭­射­中左肩,这时脱险伸出右手将铁箭扒下,这铁箭入­肉­甚深,显然秘道侧壁中嵌入的弩箭非常狠辣,只是铁箭箭头处生有倒刺不易拔出。

荆枯夜见状,急忙从腰间取出一柄匕首上前帮手,用匕首扩大了些许伤口才将铁箭剜出。

齐谷明左肩受创颇重却不觉十分疼痛,知道恐怕这铁箭上也被贼人喂了毒液,果然铁箭剜出后疮口已然发黑。

荆枯夜虽然是个浑人却也是条铮铮好汉,眼见齐谷明左肩疮口乌青,便俯首去那疮口处咗毒,齐谷明想要拒绝已然不及,好在毒入未深,只吸了两三口,流出的血液有复变红。

铁箭这等机关陷阱上淬毒所需毒物甚重,所以大多是些寻常的毒物,齐谷明服了本门的祛毒丹外敷荆枯夜掏出的伤药便无大碍。

方才一片铁箭交错Сhā入洞壁甚深,两人使其轻功在铁箭上微微借力便越过了陷坑与风孤星尹天成两人汇做一路。

四人眼见来路已被铁闸封死,那绝龙壁又厚实坚固,心中已然明白贼人便是打算将几人困死在此处,但终不愿坐以待毙遂分散开来寻找出路。

如此折腾一番却未有丝毫收获,风孤星和齐谷明便席地而坐苦思对策,荆枯夜一路上本对灵隐阁的齐肖二人不怎么瞧得上,哪想到此次遇险真正舍命救他的人却是齐谷明。

这时心中已有悔恨,对齐谷明亦是感激在心,然而生­性­终是要强不肯宣之于口,不好意思和齐谷明坐在一处,便一人窜到闸门前喝骂捶打,直到肖遥和僧吾行两人从后赶上打开绝龙壁的机关救出了四人。

待得肖遥问到师兄齐谷明左肩伤势之时,齐谷明便只道方才在洞中遭了贼子的机关暗算,于舍命救助荆枯夜一节绝口不提。

风孤星和荆枯夜见齐谷明这般豪气,施恩丝毫不图回报,齐感心折。

于是六人汇到一处,齐谷明和风孤星两人从肖遥口中得知来路已被封死,鬼门关贼寨未破众人只得向前。

当下便循着僧吾行发现的秘道腹壁拐进一条小道,前行了许久也未见再有机关陷阱,都心知如今已是深入鬼­阴­山深处鬼门关腹地,各自紧了紧手中的兵刃又复往前,只听得人声嘈杂喧哗逾重,猛的道路一宽却是达到了一处偌大的洞窟内。

只见这石洞高有数丈又宽又阔,数百山贼便在这洞窟正中欢饮作乐,更有几十名穿着暴露的女子在一旁服侍,却不知是贼人抓来的民女还是花钱请来的歌妓。

一众鬼门关贼人先前将齐谷明等四人困在绝龙洞中放下绝龙壁,只当是高枕无忧,阎王和判官两位寨主得了手下回报,一想到这回大大折了紫阳观的威风,一旦报知红莲尊者,定能得到天王大大的奖赏,乐得心花怒放随便吩咐了几名喽啰去幽冥鬼洞中巡查,也不等这几个人回报便命人大摆宴席庆功,酒水­肉­食流水般送上,便连寨主抓来的女子也尽数喊了出来,共贼众­淫­乐。

肖遥等六人杀到时,酒宴已然过半,小半的贼众喝的东倒西歪,一个青衣喽啰醉眼朦胧抓了坛酒晃了过来,隐约瞧见肖遥和僧吾行两人便是鬼门关的打扮,上前拉住二人饮酒,荆枯夜先前死里逃生恨极了这帮山贼,抬手朝着这喽啰的脸上打去。

只听‘pia’一声,好一个大嘴巴直闪的这喽啰原地转了几圈,脚下一歪扑到在一处兵器架上,稀里哗啦一阵乱响。

这么一来这洞中尚算清醒的贼人便都发现了六人,一声发喊带了兵器的便掏出兵器上前,没了兵器的便拿起板凳桌椅围将了上来。

鬼门关大多山贼武艺本就稀松平常,这时又都醉眼朦胧,肖遥六人一震兵刃真如猛虎入羊群般杀入。

转瞬间已有几十名喽啰被六人砍倒在地。

突然贼人堆里一声断喝,原来却是鬼门关大寨主九命阎王、二寨主黑脸判官连同钢爪马面、铁­棒­牛头、野熊地藏等几位小头领在洞窟深处饮酒,听到了外间争斗嘈杂这才赶了出来。

第二十六回 月落乌啼

眼看荆枯夜死生一瞬,这电光火石间,不平少侠齐谷明猛的拔地而起,在身旁秘道墙壁上借力一踏,大喝道:“风兄助我。”

风孤星一见齐谷明纵身跃起便已明其意,暗叫了声惭愧,当下抖擞­精­神运起全身的气力聚在双手,猛的朝齐谷明腾飞的双脚上推去。

齐谷明身在空中既得风孤星全力相助,便如化身飞鹰一般朝前方飞去。

那边的荆枯夜力竭正待下落陷坑只觉得腰间一紧,已被齐谷明提住腰带向前翻去

这当口齐谷明荆枯夜二人眼见得以脱困,蓦地陷坑正上方两侧秘道墙壁上各有一片铁箭如黑云般­射­出,却是这鬼门关贼人设下的陷阱当真是歹毒到了极点,陷坑里埋伏有无数利刃枪尖还不够,为了防备来袭之人轻功高绝,陷阱上方两侧算准时间连有无数铁箭的机括。

所幸齐谷明来势迅猛,此时两人向前飞扑已近陷坑的边缘,大部分的铁箭­射­他们不到,偏有一只铁箭贼人安装的机括兴许年久失修歪了些,­射­出的那一支铁箭斜标着­射­出正向着荆枯夜的脑袋­射­来,齐谷明人在空中又携着荆枯夜无处闪躲,危急时刻只得左肩往下一探硬挨了这一箭,才护得了身下荆枯夜的­性­命周全。

正这时,弯道另一边不知从哪闪出几个鬼门关的喽啰,却说紫阳四鹤中的老二尹天成一路不知想着些什么,一直稍稍落在另外三人的后面,另外三人在弯道另一边瞧不见这边的情况,尹天成却刚巧瞧见这几个贼人在秘道这一边扣扣摸摸,转念一想便知不妙,急忙运起轻功朝那几个贼人发足狂奔而去。

这时那几个贼人已从一处隐蔽的突石下面拉出一条锁链用力一拽,只听轰隆一声巨响,一道巨大铁闸从天而降势如山崩,这闸门落得真心好快,尹天成纵然使出了浑身解数却还是不及在闸门落下前逃出这绝龙洞,也是他见机的快仅差一点便被掉落的闸门砸住,就这样差之毫厘终和其他三人一道被困在了这段弯曲的秘道之中。

荆枯夜千钧一发之际被齐谷明救出,直到滚落在陷坑一旁的地上时还是惊魂不定,缓了好大一段的功夫才醒过神来,心有余悸的扭头朝那陷坑里去看。

只见先前诱得他们来此处的两个鬼门关贼人面­色­青紫此时都已掉落在陷坑之中,每个人身子都被七八柄坑底竖立的长矛穿过,黑紫的血水汩汩流出顺着锋利的矛头往下滴落,死的惨不忍睹。

齐谷明先前为救荆枯夜被铁箭­射­中左肩,这时脱险急忙伸出右手欲将铁箭拔出,只是这秘道侧壁中嵌入的强弩铁箭非常狠辣,以机括­射­出非等闲箭矢可比,入­肉­甚深不说箭头之处还生有倒刺勾住血­肉­不易拔出。

一旁的荆枯夜见状,急忙从腰间取出一柄雪亮匕首上前帮手,先小心的用匕首扩大了些许伤口割断了铁刺勾连才将铁箭剜出来。

齐谷明眼见自己左肩血­肉­淋漓受创颇重却不觉十分疼痛,知道恐怕这铁箭上也被贼人喂了毒液,果然铁箭剜出后疮口已然隐隐发青。

荆枯夜虽然是个浑人却也真是条铮铮好汉,眼见齐谷明左肩疮口乌青,一声不吭爬起来便俯首去那箭疮处咗毒吐出,齐谷明这时想要开口拒绝已然不及,好在荆枯夜见机的快毒入未深,只吸了两三口毒血,流出的血液有复变红。

荆枯夜见毒血除尽嘿嘿一乐,齐谷明感念他为自己吸毒,又见他嘴上沾染了许多毒血,忙解下腰间的水袋递给他清洗。

因着铁箭这等机关陷阱上淬毒所需毒物甚重,所以反倒大多是些寻常的毒物,荆枯夜漱口之后用清水帮着齐谷明清洗了伤口,齐谷明从怀里掏出一颗本门青­色­的祛毒丹服了又外敷了荆枯夜递过来的金创伤药便已无大碍。

再去细看那陷坑卡在此处秘道正中宽逾数丈,幸好方才一片铁箭纵横交错Сhā入洞壁甚深,两人各自施展轻功在铁箭上微微借力便越过了陷坑,与那边风孤星尹天成两人汇做一路。

这时四人眼见来路已被绝龙壁封死,试了试那绝龙壁只觉得十分厚实坚固,心中已然明白贼人便是打算将几人困死在此处,但终不愿坐以待毙,各自分散开来寻找出路。

如此折腾一番却一个个未有丝毫斩获,风孤星和齐谷明两人席地而坐苦思对策,荆枯夜一路上本对灵隐阁的齐肖二人不怎么瞧得上,哪想到此次遇险真正舍命救他的人却是齐谷明。

这时心中已有悔恨,对齐谷明亦是暗暗感激在心,然而生­性­终是要强不肯宣之于口,不好意思和齐谷明坐在一处,便一人窜到闸门前自顾自的喝骂捶打,直到肖遥和僧吾行两人从后赶上,杀死了守卫寻到机关打开了绝龙壁救出四人。

待得肖遥问到师兄齐谷明左肩伤势之时,齐谷明嬉笑如常,便只道方才在洞中不甚遭了贼子的机关暗算,于舍命救助荆枯夜一节绝口不提。

风孤星和荆枯夜见齐谷明这般豪气,施恩丝毫不图回报,纷纷顿感心折。

于是六人汇到一处,齐谷明和风孤星等四人从肖遥二人口中得知来路已被封死,现下鬼门关贼寨未破,众人只得继续向前。

六人排成蛇行,风孤星走在最前肖遥护住队尾,循着僧吾行发现的秘道腹壁蜿蜒向前拐进一条小道,前行了许久也未见再有机关陷阱出现,纷纷想到只怕如今已是深入鬼­阴­山深处鬼门关山寨腹地,各自紧了紧手中的兵刃又复抖擞­精­神往前行去,渐渐地只听得人声嘈杂喧哗逾重,猛的前方道路一宽却是达到了一处偌大的洞窟内。

只见这石洞高有数丈又宽又阔,数百鬼门关山贼便聚在这洞窟正中开阔处欢饮作乐,人群中更有几十名穿着暴露的女子在一旁服侍,却不知是贼人抓来的民女还是花钱请来的歌妓。

方才一众鬼门关贼人将齐谷明风孤星等四人错认作紫阳四鹤,将他们引入绝龙洞中放下绝龙壁困住,便当是一举成擒高枕无忧,九命阎王和黑手判官两位寨主得了手下回报,一想到这回大大折了紫阳观应斜阳老儿的威风,一旦报知红莲尊者传回总教,定能得到天王他老人家大大的奖赏,乐得心花怒放随便吩咐了几名喽啰去幽冥鬼洞中巡查,也不等这几个人回报便命人大摆宴席庆功,酒水­肉­食流水般送上,便连囚在寨子里的许多女子也尽数喊了出来,共贼众戏耍­淫­乐。

肖遥等六人杀到时,这酒宴正是酣畅鼎沸的时候,小半的贼众喝的东倒西歪,一个青衣喽啰醉眼朦胧抓了坛酒晃了过来,隐约瞧见肖遥和僧吾行两人便是鬼门关喽啰的打扮,嘿嘿一笑上前拉住二人饮酒,荆枯夜先前死里逃生恨极了这帮山贼,一抬手便朝着这青衣喽啰的脸上打去。

只听‘pia’一声,好一个大嘴巴直扇的这喽啰原地转了几圈,脚下一歪扑到在一处兵器架上,只听稀里哗啦一阵乱响,刀枪剑戟各式兵器倒了一地。

这么一来此时洞中尚算清醒的贼人便也都发现了六人,只听众贼一声发喊,带了兵器的便掏出兵器上前,没了兵器的便拿起板凳桌椅围将了上来。

然则这鬼门关大多山贼武艺本就稀松平常,这时又都醉眼朦胧如何是这几个名门高足的敌手,肖遥六人一震兵刃真如猛虎入羊群般杀入。

只一转瞬间,便已有几十名喽啰先后被六人砍倒在地,一时惨叫声喝骂声兵器交击声乱作一片。

六人与众贼人杀的正酣,突然贼人堆里传出一声断喝,原来却是鬼门关大寨主九命阎王、二寨主黑脸判官连同钢爪马面、铁­棒­牛头、野熊地藏等几位小头领在洞窟深处石室里间饮酒,听到了外间洞窟中乱成一片的打斗喝骂声这才一起赶了出来。

九命阎王眼见风孤星等六人大展神威在贼众中大展神威,这六人中只认得当先的冠发青年,隐约认得是前些时日总教送来的画像紫阳观四鹤中风孤星的样貌,心中奇道:“这紫阳四鹤先前不是被自己的手下诱到绝龙洞中困了起来,怎么反倒出现在了此处。”

再看到肖遥和僧吾行两人山贼的打扮,忍不住心里叫了声“天杀直娘贼,是了,天王大人都能在紫阳观中暗藏内­奸­,紫阳观应斜阳那老贼­奸­猾非常未必便没在这鬼门关山寨里埋有内应”,想到此处便觉得疑神疑鬼身边的手下都有嫌疑,手中的铁笏不由得紧了紧。

往往人­性­便是如此,自己买通了别人的手下便洋洋得意,而等到自己被人出卖时,便即火冒三丈,就见这九命阎王当下朝着肖遥和僧吾行二人戟指怒骂道:“你们这两个吃里扒外的杂碎种贱骨头,待会儿落到本寨主手里定让你们后悔投胎做人。”

僧吾行憨厚见这贼子指着自己怒骂一时摸不着头脑,肖遥却是反乐得哈哈大笑。

齐谷明等人也被这九命阎王闹了个糊里糊涂,不过转瞬看到肖僧两人的打扮便纷纷明白了过来,荆枯夜生­性­跳脱飞扬上前一步,喝骂道:“好个没羞的贼骨头,连你紫阳观四位爷爷的样貌也不识得,睁大狗眼瞧好了,老子便是你紫阳观的三爷爷荆枯夜,这位是你大爷爷风孤星,那位是你二爷爷尹天成。”最后一指身穿贼人打扮的僧吾行笑骂道,“最后的这个是你四爷爷僧吾行。”这时转眼瞧见了齐谷明和肖遥两人便又嘴上加了句“这二位便是你灵隐阁的两位爷爷。”

灵隐阁出世而居声名不显,九命阎王等人自然没有听过,风孤星眼见自己这三师弟张口闭口爷爷、爷爷的没有丝毫名门子弟的风仪眉头微皱,肖遥却是年少好事心喜荆枯夜的不羁洒脱,比前时多了几分好感。

九命阎王等人被荆枯夜一阵抢白凭空多了六个爷爷,没等他说完早已怒骂声连成一片掩杀了过来。

当下风孤星长剑当空一人敌住了九命阎王的铁笏,齐谷明虽然左肩受伤颇重却不愿此时弱了灵隐阁的声势,纵身上前架住了黑脸判官的判官笔,肖遥却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被钢爪马面、铁­棒­牛头这两个‘老熟人’围在了正中。

却说钢爪马面铁­棒­牛头两兄弟已是第三次和肖遥交手了,然而此时的肖遥得了恩师忘忧真人玄真子指点在灵雾谷潜心修行,武艺一日千里早非前时可比。

只见他手中一杆点钢枪宛若游龙降世,三人只对拆了几招,马面牛头两兄弟便连连遇险直觉招架不住,另外一个头领野熊地藏和马牛两人关系最好,眼见两人连连遇险捶胸大吼一声拔拳便来相助。

肖遥此时激斗三人纵横来去,银枪舞成一片只觉得自打出生以来少有这般的酣畅淋漓,胸中的豪气喷薄而出不禁仰天长啸杀的起兴,枪势一涨竟然把另一边大刀锁魂的金丝大环刀也圈了进来,变成了以一敌四的局面。

本来大刀锁魂正领了八九个手下喽啰与荆枯夜相斗,肖遥揽过了锁魂的招式,荆枯夜腾出手来转瞬便把剩余的喽啰杀散。

抬眼去看只见二师兄尹天成和四师弟僧吾行正在贼众中杀进杀出无惊无险,大师兄风孤星独斗鬼门关贼首九命阎王也已占到了上风,灵隐阁叫肖遥的少女一杆银枪纵横睥睨马面牛头等四人连连退后只有招架的份。

反是不平少侠齐谷明,一身的本事全在两只手上,前番为了救他左肩重创遭毒,如今一身的本事连二成都剩不下,虽然仗着灵隐阁身法巧妙拖住了黑脸判官手中的铁笔,却是守多攻少未免落在了下风。

荆枯夜略一思躇,便挺剑向着齐谷明和黑脸判官相斗之处靠过去,他既感念齐谷明救命之恩,又想到若是直接上去相助反倒是显得小瞧了齐谷明,于是靠到左近处便尽是绕到黑脸判官的身后处与鬼门关贼人厮杀。

如此一来黑脸判官心生顾忌,手上的一只判官笔不禁的慢了几分,间接帮着齐谷明拦下了几分攻势。

却说那黑脸判官本来独斗重伤的齐谷明虽然夹缠不清但毕竟慢慢占了上风,然则荆枯夜半路Сhā了一杠子,黑脸判官分神之下便又慢慢的处在了劣势,只见他握着判官笔的手不断微微后挪慢慢按到了毒烟的机关上便想故技重施。

哪想到那边的肖遥一杆银枪独战四个头领仍有余力,因挂念师兄左肩的伤势早注意了这黑脸判官的动作,见他手肘后错便猜出他要放毒,急忙大喝一声:“师兄小心,这贼子要放毒了。”

齐谷明先前在谷中就听肖遥说过黑脸判官使毒一事,这时得了师弟提醒便加倍小心,瞧见荆枯夜在旁提醒道:“荆兄弟小心,这贼子手中兵器藏有毒烟,十分恶毒。”

那黑脸判官眼看毒计得售,却关键时候被肖遥揭破难免慌乱,他本准备放毒所以判官笔不禁慢了几分,一不留神被齐谷明欺身上前,大惊之下顾不得其他的便把判官笔对准了齐谷明喷­射­毒烟,哪料到齐谷明这一下本是虚招,身子往前一晃便退,这一股毒烟竟是喷他不中,这一下黑脸判官更加慌乱,被身后的荆枯夜瞧准了机会一剑刺在后背,惨叫了一声当场毙命。

尹天成本和四师弟僧吾行屠戮一众喽啰,哪想到这么快鬼门关的二寨主便毙命在了自家三师弟的手中,当下一声不吭舍了僧吾行往风孤星和那九命阎王交战之处杀去。

眼看就要杀到,蓦地贼窟身处闪出一个白袍人来,好个白袍人,只见前一刻还在贼窟身处,后一刻便已来到了战圈正中,瞧见尹天成长剑急刺就要夹攻九命阎王,闪身上见一指弹在尹天成手中长剑上。

尹天成只觉的一股大力传来,虎口巨震手中的青云长剑几乎拿捏不住,被逼的退后一步,朝那白袍人瞧去,只见此人通体被白袍覆盖只有两只­精­光四­射­的眸子搂在外面,一身雪白的长袍不见任何花纹,武功显然极高不可轻辱,抱拳喝问道:“在下九阳观尹天成奉恩师天心道人之命剿灭鬼门关贼寨,请问阁下高姓大名有何见教。”

那白袍人也不答话,朝四下看去,只见满寨的鬼门关帮众死伤狼藉,九命阎王在一灰袍青年的长剑下苦苦挣扎,黑脸判官倒在地上一动不动多半已经丧命,抬手便朝尹天成打去。

尹天成虽然抱拳施礼却早早就在防备这白袍人,见他攻来急忙躲闪招架,一旁的齐谷明见到这白袍人便觉得眼熟,这时白袍人转身瞧见了他身后的绣着的金丝怒焰认出就是当日出入鬼门关的神秘人,想到这人神出鬼没的轻功便是自己未受伤时也未必敌得过,紫阳观的尹天成定非敌手。

喝道:“尹兄弟,这白袍人是山贼的同党,武功十分厉害,我来助你。”言罢挥拳抢上。

荆枯夜本来也想来攻,但偷眼瞧到四师弟僧吾行被众贼团团围住,却说僧吾行武功本就平平,先前有二师兄尹天成在一旁照应还算从容,如今尹天成舍了他往九命阎王攻去,他自己一个却是招架不住众喽啰的围攻,眼见身上已添了好几处伤势,只是­性­子憨直仍闷头苦战,也不呼救眼看着就要支持不住。

荆枯夜瞧在眼里大吃一惊,再顾不得别处,大喝一声挺剑杀了过去解救僧吾行。

却说那白袍人正是天王麾下的红莲尊者,这次来鬼门关时,眼见幽冥鬼洞封闭,心知山寨有变便从密道进入,来到这洞窟时正见肖遥等六人和鬼门关一众山贼杀的难解难分。

这红莲尊者既是天王得力­干­将武艺十分高强,若是平日齐谷明尚能招架几招,这时身受重伤虽然添了个紫阳观的尹天成,却已然斗不过对方,全仗着身法躲闪撑得久了定然无幸。

好在那边的九命阎王被风孤星彻底压住,再过几招就能得手,那时三人来斗这白袍人便有希望。

九命阎王在风孤星手下连连受创,一根铁笏被青云剑削去少半,已有了退走的念头,蓦地手中铁笏被风孤星运力挑飞,失了兵器魂飞魄散忙朝红莲尊者这边踉跄跑来以求活命,风孤星紧随其后就要赶上。

这时与齐谷明合斗红莲尊者的尹天成眼见九命阎王趔趄过来,却暗自想到:“此番得了恩师之命,前来鬼门关剿匪正是自家建功立业的好机会,那二寨主黑脸判官先前被三师弟荆枯夜那莽汉捡了便宜去,如今这大寨主九命阎王的功劳万不能再让别人抢去了。”

主意拿定,趁着旁边齐谷明上前招架的空当,一矮身翻滚而出挥剑朝那九命阎王脑袋上斩去。

那九命阎王也真了得死生一发之际,身子朝旁边竭力一滚,尹天成剑法终究差了些不及应变,这必杀一剑只削了九命阎王一条左臂没有取了他的­性­命,九命阎王只觉得一阵钻心剧痛昏死了过去。

却说重伤的齐谷明与尹天成合战那红莲尊者,全仗着两人相互照应才能苦苦支撑,尹天成一走,齐谷明藩篱尽失没了遮掩,红莲尊者左掌荡开齐谷明的右拳推得他一趔,右掌便朝齐谷明当胸打去。

肖遥看的目眦欲裂,欲抢身去救自家师兄,却被大刀锁魂横刀拦住,含愤之下枪出如龙搠死了锁魂,而自己这么一来又被三人团团围住,钢爪马面更趁机在他背后抓出一道血痕。

第二十七回 霜飞满天

就在这电光火石间,从后紧追九命阎王而来的风孤星合身扑上,替齐谷明挨了这白袍人全力一掌,顿时口中鲜血狂喷身子一晃萎靡地倒在了齐谷明身前。

红莲尊者一掌打出刹那间环目四顾,这时荆枯夜已经帮四师弟僧吾行杀散了围攻的贼众眼看朝这边赶将过来,那使枪的白面小子似乎十分扎手,大刀锁魂一死马面等三人恐怕也一时三刻也就要落败,自己这边黑脸判官命丧敌手,九命阎王断了一臂晕厥在地人事不知,只怕再在此地纠缠不清,打雁不成反叫雁啄了眼去。

眼见事不可为,拿定主意的红莲尊者连忙从怀里掏出一个­鸡­蛋大小的红丸猛掷于地下,只听‘彭’的一声巨响红丸炸裂看来,偌大的洞窟中一时红雾弥漫几不能视物。

众人见这红雾妖异生怕有毒纷纷屏住了呼吸,只肖遥一人仗着自家体质独特不畏毒物,抢上前几步借着红雾猛攻数枪,等到片刻之后红雾散尽,那白袍人连带着断臂重伤的九命阎王还有几名山贼头领都已不见了踪影,地上只留下一串蜿蜒的血迹,肖遥手中点钢枪枪头鲜血淋漓,显然方才一番强攻却非无功,只是却不知是谁人留下的。

尹天成手持长剑面­色­­阴­晴不定,有心沿着血迹去追斩草除根,但此时大师兄风孤星倒在地上死生不知,齐谷明便守在风孤星身侧,四师弟僧吾行独自站在一旁茫然失措,肖遥和荆枯夜两人却是一般对着他怒目相向,哪个好像也没有追贼的心思打算。尹天成自家知道自家的事,凭他的本事当然不敢独自去追那个神秘白袍人。

眼见贼人退走肖遥立时便想朝那尹天成发难,只是被齐谷明死死拉住,他惦念着师兄的伤势不便挣脱只是冷笑道:“小子今天倒真是见识了紫阳观高足的‘过人’风采了,当真是叫人大开眼界。”

荆枯夜方才也瞧见了自家二师兄的种种作为,听肖遥说的语气怪异定是讽刺他们无异,不禁怒从中来,但一者感念不平少侠齐谷明前番救命之恩,二者毕竟自己这边理亏,又瞧见大师兄风孤星昏迷不醒,朝着尹天成怒喝道:“尹天成,你自己做下的好事?这等小人的行径让人不齿,平白累的我们师兄弟一同丢脸。。”

尹天成悠然道:“好啊,荆师弟受了人家的好处,便连师门礼法都顾不上了吗,只怕改明便要转投它门了吧。”说完似有意若无意的往齐谷明肖遥这边瞟了一眼。

荆枯夜怒道:“你…你……”

尹天成正­色­道:“我?我怎么了?咱们师兄弟四人此次奉了恩师之命,来这鬼­阴­山剿灭鬼门关一众山贼好还一方安宁。刀枪无眼,既然领了命到了地方,便该当放下个人的生死安危,先前那贼魁九命阎王分明便是要跑,尹某人奋不顾身上前刺那一剑,只要风师兄上前合击,那九命阎王今日绝无幸理。如今功败垂成,好在我断了那贼魁一臂使他再难为恶,荆师弟反倒要来怪我吗?”

而后又好像恍然大悟般,道“难道就是因为尹某人一心诛贼夺了荆师弟你的风头,否则你一人独剑连灭两名鬼门关贼酋倒是更显得出自家的威风,也罢,要是你荆师弟真有本事诛杀那贼魁九命阎王,便让我姓尹的挨那白袍人一掌身死,我尹某人也是愿意的。”

尹天成这番话,先是倒打一耙扣准了荆枯夜为了抢功,而后又讽刺了荆枯夜武功不成,先前诛杀黑脸判官乃是平白捡了别人的便宜,不是自己的本事。

肖遥本来怒发冲冠,此时见这尹天成巧言令­色­舌绽莲花反倒冷静了下来,冷冷的瞧着面前这两人也不答话。

尹天成字字诛心,荆枯夜并非善言之人,此时早已瞳仁隐隐发赤,要不是仍记得尹天成是他的师兄,早上前和他以死相拼。

正这时,齐谷明怀中的风孤星喘息一声悠悠转醒,睁眼看到齐谷明第一句便道:“万幸齐兄弟无碍,否则风某等人真是万死莫赎了,咳咳。”

齐谷明忙道:“风兄高义,今日舍身相救之恩,齐某人粉身难报。”

尹天成一旁听了微微冷哼一声。

荆枯夜从未见过自家大师兄如此憔悴,虎目含泪,道:“大师兄,今日之事都是二师兄……”

话没说完,已被齐谷明摆手打断,道:“荆师弟,尹师弟此番所作所为也是一心为公,他先前所言不差,若是能要了九命阎王那恶贼的命来,便是拿风某这条命去换也是值得的,咳咳咳。”

原来风孤星方才昏倒在地却仍有只觉,众人那番对话倒是让他尽数听了去。

却说肖遥第一次遇到风孤星便是在开封府高升客栈门前见他留难二女,本来十分看轻此人的骨头,哪成想这番剿匪相处下来见他颇有豪气,危急关头又舍身救下了自己的师兄,对此人的看法当真是焕然一新。

齐谷明肖遥两人虽与风孤星相识未久,然而闻言却深信不疑他是有以身换贼这等勇气的,非是尹天成那般嘴上讨便宜,对他这般的豪气仁义也是暗生敬意,只听齐谷明问道:“风兄方才中了那白袍人一掌,现下伤势觉得如何。”

风孤星咧嘴一笑:“也未觉如何,只是那贼子掌力好重,如今后腰处仍如火烧般疼痛难忍。”

齐谷明连忙掀开风孤星后腰处的道袍,只见他后腰命门、阳关、气海三处大­茓­中间留有一处赤朱圆印,大惊之下失声道:“‘红玉掌!’那白袍贼子竟然是玄罗神教的人吗?”

原来天火教教主天齐当年蒙玄帝赏识,位列八部天龙众天众部部主一身功力仅次于玄帝酆都不动冥王两人,便和大罗法王都在伯仲之间,又深得玄帝酆都信赖,虽未得烈阳掌传授,但于烈阳掌掌力之中的种种诀窍都得玄帝指

这天齐也真是武学奇才,便紧靠酆都传下的只言片语暗合烈阳掌掌劲吐力之法,自己摸索出一路至阳掌法,便是这红玉掌。

这红玉掌后来天齐声名鹊起,连带着这红玉掌也在江湖上大大的有名,若论雄浑霸道仅红玉掌尚要逊­色­于玄帝酆都的烈阳掌数筹,但是­阴­狠歹毒却尤有过之而无不及。

第二十八回 青青子矜

九阳山和星河谷一南一北并不同路,肖遥等一行六人从鬼­阴­山上下来便分作了两路,尹天成三人南下回九阳山禀明四人恩师紫阳观观主天心道人,肖遥、齐谷明则带着风孤星北上星河谷寻师伯鬼三姑出手相助,分别前荆枯夜和僧吾行不住央求肖遥齐谷明二人照料自家大师兄,肖齐二人本就敬佩风孤星人才又感于他们同门情深自是一一应下。

当下齐谷明虽然左肩受伤不便使力,但一者休息拳掌之人下盘稳固,二者那匹踏云乌骓马又十分乖觉,一人骑行倒无甚妨碍。

风孤星却是受伤颇重,自己不能驾马,于是肖遥与他共骑自己那匹银鬃马,至于风孤星的那匹火炭赤马系在银鬃马鞍辔上用作路上换乘。

三马本都是千中选一的神骏良驹,奔跑如风却并不见颠簸,齐谷明还不待怎的,风孤星内伤沉重便有些挨不住咬牙苦忍,肖齐两人生怕日夜赶路加重风孤星的伤势,行了一会儿齐谷明便提议今晚还在开封府中落脚歇息。

一进城门,齐谷明便又说道:“咱们先前曾应下了莫七爷一家回山前再去探望,如今既然又来了这开封府,若不去拜见只怕来日肖遥师弟你必受责怪,不如去投莫七爷。”

肖遥本就有心回山前去再见见莫七爷和莫亚男,只是碍于面皮和两人的伤势,如今听师兄这么一说当然无一不可,左手伸进怀里摸着一支翡翠钗子心扑通扑通的一阵乱跳。

先前六人险险挑散了鬼门关山寨,这伙贼人危害三省交接之地,下手又极为狠辣,在山寨中让六人找到了不少的金银。

各人分取了些戴在身上用作行侠仗义救危扶困之用,灵隐阁出世而居,肖齐两人的师父忘忧真人玄真子更是淡泊名利,剩余缴获的金银财宝便交予尹天成三人带回九阳山,请紫阳观观主天心道人应斜阳代为处理,想那紫阳观当下领袖正道群伦,必定能将这些不义之财处理的十分妥帖。

肖遥却是从成堆的贼赃中瞥见了一支翡翠钗子,他本经灵虚子爷爷调教故而眼界极高,寻常的物事难以入眼,只是这钗子不但雕刻的极为­精­致,更难得的是通体碧绿水种甚好当为极品,被贼人随意丢放显然是明珠暗投,想起莫亚男爱着绿衫,见了这钗子定然欢喜便揣在了怀里,想着什么时候见了送给她,定是欢喜极了。

三人于是骑马奔着飘香斋来了,那在门口招呼的店伴认得肖遥的银鬃马,阁老远便瞧见了去告知自家掌柜,是以三人刚到门前,莫食已经走出来迎接,这莫七爷总爱穿一件寻常伙计的打扮,不认识的谁便能瞧出这满脸和气的­肉­胖子便是开封飘香斋的大掌柜。

肖遥和齐谷明两人见莫七爷出门来迎,连忙下马行礼,莫七爷瞧见齐谷明左肩缠着绷带马上的另一个陌生汉子想是两人的朋友,也是病怏怏的,赶忙去瞧肖遥,见他­精­神抖擞才稍稍放下心来,赶忙吩咐伙计收拾房间让齐谷明和风孤星两人歇了。

齐谷明连连谢过了,莫七爷又吩咐后面的伙房做了几个温补的菜肴着人送到两人屋里安排妥当后,这才拉着肖遥叙起了话。

肖遥对着莫七爷自然没什么隐瞒的,便把几人这一路上去鬼­阴­山上的种种经过捡紧要的说了,将到了那鬼门关贼人的­阴­狠毒辣处,直把个莫七爷听得目瞪口呆,想起自家八个兄弟在居廷海的营生比起这鬼门关来简直就像过家家了。

莫七爷离开了大漠长居于着开封府城中,飘香斋的名头虽然大,但是行路运货的时候也没少了被各处强贼雁过拔毛,听到肖遥几个终于诛杀了贼首杀散了贼众攻破鬼门关,刚想拍手叫好,但突然想到二十多年前,自己八个兄弟纵横沙海不也是剪径劫道,后被萧万山夫­妇­使计剿灭,这今日鬼门关的鬼门关不正是当日黄沙寨的缩影,不禁起了兔死狐悲之念,又想起死去的大哥三哥,兴致顿无。

肖遥瞧得莫食深情落寞,虽然不知道为何却也乖觉的闭口不言,莫七爷告诉了他莫嗔和莫亚男正在家中,让他自去找寻便一人转进了一间屋子关上了门。

却说飘香斋偌大的产业自然不会短了住处,但是莫七爷和莫八爷以及莫亚男往日里却仍是住在那处偏僻的胡同居多。

肖遥和师兄说了声,有去瞧了瞧风孤星的伤势,转出飘香斋往那胡同行去,到了地界推门进了院子,正瞧见莫八爷在院子里擦刀,这把鬼头大刀肖遥常见他擦却不见用,听莫亚男说他爹爹莫七爷也有这么一把鬼头刀,想是有些不为人知的故事,只是两位前辈不说,他们也不便多问。

莫八爷抬眼瞧见肖遥也是一喜,见他自个儿前来,喝了声:“看招。”手中的钢刀一式力劈华山砍了过来。

肖遥知道他考­性­己的武艺,怎肯扫兴便在院中和莫八爷拆了起来,他此时武功已非往日可比,即便是空手莫八爷也万不是他的对手,莫八爷刀上的功夫比枪上有差了许多,当即有心输上一招半式以示尊敬,但想到莫八爷­性­子火爆瞧出来了反而不美。

莫八爷劈了几招,眼见奈何不了肖遥,又见他只守不攻已是相让,便没了行头,叫了声:“好小子,果然武功越来越好,只怕八爷以后再敌不过你喽。”

肖遥赶忙谦虚道:“八爷说哪里话,你用的不是趁手的家伙,若是给您一杆大枪定早就挑翻了小子。”

莫嗔想了想自家刀上的功夫当真算不得什么,一会儿又想到若论刀法还是自家大哥使得了得。

漠北八刀的大哥莫杀便是在二十年前的今天在塞外风城饮刀自戕的,每每到了这一天剩余的兄弟六人便都会拿出当年各人的鬼头大刀细细的擦拭一番,一者是对大哥莫杀的祭奠,二者是提醒自个儿莫要忘了手足深仇。

第二十八回 青青子衿

九阳山和星河谷一南一北并不同路,肖遥等一行六人从鬼­阴­山上下来便分作了两路,尹天成三人南下回九阳山禀明四人恩师紫阳观观主天心道人,肖遥、齐谷明则带着风孤星北上星河谷寻师伯鬼三姑出手相助,分别前荆枯夜和僧吾行不住央求肖遥齐谷明二人照料自家大师兄,肖齐二人本就敬佩风孤星人才又感于他们同门情深自是一一应下。

当下齐谷明虽然左肩受伤不便使力,但一者休息拳掌之人下盘稳固,二者那匹踏云乌骓马又十分乖觉,一人骑行倒无甚妨碍。

风孤星却是受伤颇重,自己不能驾马,于是肖遥与他共骑自己那匹银鬃马,至于风孤星的那匹火炭赤马系在银鬃马鞍辔上用作路上换乘。

三马本都是千中选一的神骏良驹,奔跑如风却并不见颠簸,齐谷明还不待怎的,风孤星内伤沉重便有些挨不住咬牙苦忍,肖齐两人生怕日夜赶路加重风孤星的伤势,行了一会儿齐谷明便提议今晚还在开封府中落脚歇息。

一进城门,齐谷明便又说道:“咱们先前曾应下了莫七爷一家回山前再去探望,如今既然又来了这开封府,若不去拜见只怕来日肖遥师弟你必受责怪,不如去投莫七爷。”

肖遥本就有心回山前去再见见莫七爷和莫亚男,只是碍于面皮和两人的伤势,如今听师兄这么一说当然无一不可,左手伸进怀里摸着一支翡翠钗子心扑通扑通的一阵乱跳。

先前六人险险挑散了鬼门关山寨,这伙贼人危害三省交接之地,下手又极为狠辣,在山寨中让六人找到了不少的金银。

各人分取了些戴在身上用作行侠仗义救危扶困之用,灵隐阁出世而居,肖齐两人的师父忘忧真人玄真子更是淡泊名利,剩余缴获的金银财宝便交予尹天成三人带回九阳山,请紫阳观观主天心道人应斜阳代为处理,想那紫阳观当下领袖正道群伦,必定能将这些不义之财处理的十分妥帖。

肖遥却是从成堆的贼赃中瞥见了一支翡翠钗子,他本经灵虚子爷爷调教故而眼界极高,寻常的物事难以入眼,只是这钗子不但雕刻的极为­精­致,更难得的是通体碧绿水种甚好当为极品,被贼人随意丢放显然是明珠暗投,想起莫亚男爱着绿衫,见了这钗子定然欢喜便揣在了怀里,想着什么时候见了送给她,定是欢喜极了。

三人于是骑马奔着飘香斋来了,那在门口招呼的店伴认得肖遥的银鬃马,阁老远便瞧见了去告知自家掌柜,是以三人刚到门前,莫食已经走出来迎接,这莫七爷总爱穿一件寻常伙计的打扮,不认识的谁便能瞧出这满脸和气的­肉­胖子便是开封飘香斋的大掌柜。

肖遥和齐谷明两人见莫七爷出门来迎,连忙下马行礼,莫七爷瞧见齐谷明左肩缠着绷带马上的另一个陌生汉子想是两人的朋友,也是病怏怏的,赶忙去瞧肖遥,见他­精­神抖擞才稍稍放下心来,赶忙吩咐伙计收拾房间让齐谷明和风孤星两人歇了。

齐谷明连连谢过了,莫七爷又吩咐后面的伙房做了几个温补的菜肴着人送到两人屋里安排妥当后,这才拉着肖遥叙起了话。

肖遥对着莫七爷自然没什么隐瞒的,便把几人这一路上去鬼­阴­山上的种种经过捡紧要的说了,将到了那鬼门关贼人的­阴­狠毒辣处,直把个莫七爷听得目瞪口呆,想起自家八个兄弟在居廷海的营生比起这鬼门关来简直就像过家家了。

莫七爷离开了大漠长居于着开封府城中,飘香斋的名头虽然大,但是行路运货的时候也没少了被各处强贼雁过拔毛,听到肖遥几个终于诛杀了贼首杀散了贼众攻破鬼门关,刚想拍手叫好,但突然想到二十多年前,自己八个兄弟纵横沙海不也是剪径劫道,后被萧万山夫­妇­使计剿灭,这今日鬼门关的鬼门关不正是当日黄沙寨的缩影,不禁起了兔死狐悲之念,又想起死去的大哥三哥,兴致顿无。

肖遥瞧得莫食深情落寞,虽然不知道为何却也乖觉的闭口不言,莫七爷告诉了他莫嗔和莫亚男正在家中,让他自去找寻便一人转进了一间屋子关上了门。

却说飘香斋偌大的产业自然不会短了住处,但是莫七爷和莫八爷以及莫亚男往日里却仍是住在那处偏僻的胡同居多。

肖遥和师兄齐谷明打了个招呼,又去瞧了瞧风孤星的伤势,这才转出飘香斋往那胡同行去,等到了地界推门进了院子,正瞧见莫八爷坐在院子当中的石凳上擦刀,这把鬼头大刀肖遥常见他擦却不见用,听莫亚男说他爹爹莫七爷也有这么一把鬼头刀,想是有些不为人知的故事,只是两位长辈不说,他们也不便多问就是了。

莫八爷听见响动抬眼瞧见肖疫近来也是一喜,又见他这次是自个儿前来,猛的站起身来喝了声:“看招。”手中的钢刀握紧一式力劈华山砍了过来。

肖遥知道莫八爷考­性­己的武艺,怎肯扫兴,侧身避过便在院中和莫八爷拆了起来,他此时武功已非往日可比,即便是空手莫八爷也万不是他的对手,更何况莫八爷刀上的功夫比枪上又自差了许多,当即虽有心输上一招半式全了莫嗔的颜面,但转念想到莫八爷­性­子火爆瞧出来了反而不美。

莫嗔劈了几招,眼见奈何不了肖遥,又见他只守不攻显然存了相让的念头,便没了兴致,叫了声:“好小子,果然身手越来越俊俏了,只怕你八叔以后再敌不过你小子喽。”

肖遥赶忙谦虚道:“八叔这说的是哪里话,你用的不是趁手的家伙罢了,若是给您一杆大枪定早就挑翻了小子。”

莫嗔想了想自家刀上的功夫当真算不得什么,一会儿又想到若论刀法还是自家大哥使得了得。

漠北八刀的大哥莫杀便是在二十年前的今天在塞外风城饮刀自戕的,每每到了这一天剩余的兄弟六人无论身在何处,便都会拿出当年各人的鬼头大刀细细的擦拭一番,一者是对大哥莫杀的祭奠,二者是提醒自个儿莫要忘了手足深仇。

莫嗔直肠子不似几个哥哥那般惆怅,但每到了这一天却难免有些郁郁,收起了大刀问了问肖遥这才下山要办的事情都妥当了没有。

肖遥想起先前给莫食说了鬼门关的事,自己的这位莫七叔便深情郁郁,虽然不明其故这时候便也不把鬼­阴­山的事情挂在嘴边,只说办的差不多了,莫嗔只是随口一问也没细细打听,又聊了两句便道:“小南那孩子在屋里,你自个儿去寻她吧。”说完又坐回了石凳上擦刀。

肖遥有心多陪莫嗔坐会儿吧,心里又总惦念着莫亚男,于是讷讷的应下了径自往屋里走去。

到了堂屋,刚一进门来,便瞧见莫亚男不施粉黛端坐在一张方桌前手里好似拿了个什么物事,只是离得远看不真切。

莫亚男本来听见有人进来还当是自己七叔,抬眼来看却是肖遥,猛的把手中的物事藏到了身后,面上一红好似受了惊吓似地便往自己屋里钻去,好半天才从自己房里走出来,虽然仍是素面朝天却显然在房里仔细梳洗过了。

见肖遥仍站在门口,嗔道:“你这人在门口傻站着作甚。”

肖遥这才走近了前来。

这二人不见时总是牵肠挂肚一肚子的话想说,但真个见了面却又像千言万语都不用说了似地,还是莫亚男先开口道:“你这趟下山的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肖遥道:“师父交代的事情都办的妥帖了。”

莫亚男突然心中有种莫名的失落,小说道:“那你是不是又要回谷里去了。”

肖遥道:“明天一早就走了。”

莫亚男咬着下­唇­问道:“就不能多呆几天吗?”

肖遥道:“本来是不打紧的,只是要赶着回山治伤。”

莫亚男闻言吓了一跳,顾不得矜持走近焦急问道:“你受伤了吗?伤在哪里给我看看?”

肖遥见莫亚男这般焦急,急忙解释道:“不是我,受伤的是我师兄,还有另外一个紫阳观的朋友。”

莫亚男白吓了一跳,气恼的在肖遥胳膊上使劲掐了一下,道:“只要不是你受伤就好。”话刚出口,便觉得有些不妥,自知失言急忙又道:“定是你遇事胆小,尽往你那齐师兄身后躲藏,羞也不羞。”

但凡男儿没有哪个肯在心上人前示弱的,肖遥那肯受着不白之冤,被她一激急忙将六人去鬼­阴­山一路上的种种讲了出来,这番讲述与先前说给莫七爷的便又有不同,说道凶险的地方时,往往骇的莫亚男杏目圆睁秀拳紧握。

说道自己如何使计诱敌,又如何一杆银枪力战鬼门关四个头领毫发无损时更是绘声绘­色­,听得莫亚男眉开眼笑,直道:“王婆卖瓜,羞也不羞,那个二头领还不是别人得手的。”

最后说道风孤星如何受的重伤,直气的莫亚男银牙紧咬,道:“那姓尹的当真不是个好人,肖大哥你以后行走江湖定要小心他。”

这句肖大哥喊得十分自然,肖遥呆道:“亚男,你刚才叫我什么?”直羞的莫亚男粉拳雨点般的打来,却最终以蚊蜺般的声音又叫道:“肖大哥。”

肖遥眼见佳人粉面升霞更添娇媚,心神摇荡情不自禁的握住了莫亚男的小手,莫亚男轻轻一挣没挣得脱也就由着他握着,羞声道:“肖大哥,你以后便叫我小南吧,爹爹和八叔二伯他们都这么叫我。”

肖遥喜在心里,蓦地想起从贼窟里寻到的那支翡翠钗,忙从怀里掏了出来递给了莫亚男。

那翡翠钗被绸子裹着,莫亚男也不知是什么,但只要是他送的便什么都是好的,轻轻掀开了绸子去看,竟见是一支通体碧绿的青鸾钗子,她本就钟爱碧­色­又见这钗子做工­精­细,其实只要是心上人送的便只是支草棍在她眼中也是万金不换的,更何况是这般美丽珍贵的物事,当下便将头上的银钗摘下就想带上新钗给心上人瞧。

正准备起身回屋去取铜镜,突然顽皮心起,娇声道:“肖大哥,我手头没有铜镜,这钗子你帮我带上吧。”

肖遥于是便过来,只是从未侍弄过钗子,好容易才勉强Сhā了个周正,莫亚男坐在凳子上肖遥站在他后面,带钗之时不免瞧见了她露在衣襟外的一截白­嫩­秀颈,只看了一眼便心神一荡满面羞红不敢再瞧。

莫亚男等到钗子带好了站起身来顰颦婷婷的走到肖遥面前,娇羞道:“肖大哥,好看么。”

其实这碧钗被肖遥Сhā得歪歪斜斜并不十分周正,但莫亚男天生丽质,这么带着反倒多了一股子天真娇羞,更是炫目。

莫亚男瞧肖遥看的呆了,暗自心喜,蛾眉微皱想了想红着脸返身跑回了闺房,不一会儿回来时手里已是拿了一个盒子,正是方才见肖遥突然来到急忙藏在身后拿回闺房里的。

只见莫亚男羞答答的把盒子递了过来,羞声道:“肖大哥,这个是送给你的。”

肖遥大喜,急忙将那盒子打开,只见里面整齐叠放着一件天青­色­的长衫,又想起刚进屋时好似瞥见莫亚男手中拿着针线,惊喜道:“小南,这是你做的吗?你什么时候学会女红了。”

莫亚男羞得耳根子也红了,小声道:“前些日子没事的时候和隔壁李大婶学的。”莫亚男从小到大只是和爹爹学了点粗浅的功夫,她娘早早过世了女红尚是初学,见肖遥把那件天青­色­的长衫拿在手中不住的翻看,生怕做的不好让心上人笑话,便有些后悔一时冲动拿了出来,羞恼道:“你要是不喜欢就还我。”说着就伸手去夺。

肖遥急忙躲开,没口子的叫道:“喜欢,当然喜欢。”

莫亚男这才转嗔为喜,道:“那你就快换了试试,我瞧瞧哪里有不合的地方,好赶在你走之前改了。”

江湖儿女不拘小节,肖遥外袍内尚穿有短褂,答应了一声当即便把长袍脱了下来,莫亚男站在旁边虽然只瞧见他两条­精­壮的手臂,却依然心中如小鹿乱撞般扑通扑通的,红着脸强自镇定,道:“肖大哥我给你换上。”

走上前去站在肖遥跟前,猛的瞧见肖殷臂上,一朵血红的罂粟花图案,眼见这罂粟花妖异娇媚万不能是肖以己画的,不禁脸­色­一变泫然欲泣。

肖遥眼见莫亚男并不动手,只是盯着自己的左臂上的红花猛看,问道:“小南,怎么了。”

“这花如此娇艳,却不知是哪家姑娘给你画的。”这句话一出口心中竟是说不出的酸楚黯淡。

肖遥哪知女孩子的细微心思,大大咧咧道:“这红花自打小时候起就在,胳膊上也不知是不是生来就有的。”

莫亚男垂首道:“你这花当真是小时候就有的。”

肖遥道:“那还做得假,自打记事起就在左臂处,那时还是挺小的一朵,如今已经这般大了,想来是胎记一类的东西。”

莫亚男本低着头眼中含着泪,这时却心情突然大好,偷偷揩了泪珠去,娇声道:“臭美,哪有这般漂亮的胎记,想来定是你小时候长得丑,娘亲给你画上去的。”

猛的瞧见肖遥神­色­一暗,想起来他曾说过是小时候被父母遗弃的事,焦急道:“肖大哥,你莫要难过,我不是那个意思。”

肖遥只是略一伤感便缓了过来,笑道:“那有什么的,我虽然从小没有见过爹娘,但有两个爷爷疼爱,比起那些孤苦伶仃的孩子已经强上太多了。”

莫亚男见他­精­神一涨急忙道:“肖大哥,你还没有给我说过你那两个爷爷的事呢。”

肖遥于是将自家小时候在桃花峡里和两位爷爷的事说与了莫亚男听,莫亚男听闻这世上竟有这般的世外桃源心驰神往,喃喃道:“你那两个爷爷待你真好,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不让你练武,否则肖大哥现在武艺一定更加厉害。”

肖遥叹道:“这倒也怪不得爷爷,那时候小不知道爷爷的心思,现在才渐渐明白了,爷爷不让我练武是希望我以后远离刀枪能够平平安安的过一辈子。”

莫亚男道:“肖大哥,你后悔了么?”

肖遥突然豪情万丈道:“好男儿生在天地间,便当顶天立地以有用之身行侠仗义除暴安良,轰轰烈烈过上一天,便胜似委曲求全蹉跎百年。”

莫亚男瞧见心上人这般的豪情喜爱更深,当下两人试过了新衣,莫亚男将不合之处一一记下,连夜改好了,第二日一早送别肖遥时交给了他。

第二十九回 悠悠我心

先前说到三人在开封城内休整了一日,在莫七爷殷勤照看下齐谷明­精­神大涨,风孤星却是内伤更重愈见的萎靡。

肖遥瞧在眼中急在心上更不敢耽搁,第二天东方未明雄­鸡­未鸣之时,三人便各自起身辞别了莫七爷父女等人,一路星火往星河谷赶去,这时眼见那红玉掌当真歹毒,便顾不得是否颠簸,一路疾驰三匹千里良驹交替前行掀起一阵如龙烟尘。

到了师门左近,齐谷明便飞骑先往灵雾谷中寻恩师玄真子回禀,肖遥则携了风孤星径自入星河谷去寻鬼三姑。

此时已值深秋,北方的草木大多枯黄凋零,而这群山环抱中的星河谷却依然是一片繁花似锦树木葱茏的胜景。

风孤星­精­神本自萎靡,到了这星河谷中眼见灵花遍地奇草丛生无边的­精­致,竟然­精­神一振。

鬼三姑正在自己树屋外侍弄药田,隔老远瞧见肖遥背着一个病怏怏的青年过来也不答话,只是朝着树屋旁的一间小屋指了指。

肖遥会意,便把风孤星背到了小屋中的床上放好,鬼三姑慢悠悠的走入小屋,眼见风孤星满面燥红,伸出手来替他把脉,片刻之后轻咦一声,去看风孤星的伤处,只见一处浑圆红印落在阳关、命门、气海三处要­茓­正中,开口道:“肖遥小子,你这朋友受的什么伤你可知道。”

肖遥道:“这位风兄中的应是玄罗神教一脉的红玉掌力。”

鬼三姑又道:“这红玉掌力毒在何处,当如何医治。”

肖遥只得一五一十道:“这红玉掌伤处浑圆如玉之所以难治,便因为每耽搁一天外火勾动伤者内火,那红玉颜­色­便深一分,中掌者所受烈劲煎熬便重一分,十日过后便再无解救,中掌者不能饮酒若想苟活便只能修炼至­阴­内功,但一者至­阴­内功极为少见,二者即便寻到了功法也未必就能练得大成,多数人只能终生栖身极寒之地以外界寒力抵御烈劲,即便这样每日正午也会痛彻骨髓生不如死。”

鬼三姑怒­色­稍霁,冷哼一声:“你小子还算有心,没白跟在老婆子身边这么久,把这人背走吧。”

肖遥急道:“鬼师伯,这……”

鬼三姑怒道:“老婆子这里的规矩你难道都忘了么。”

肖遥忙道:“肖遥不敢忘记。”

鬼三姑道:“你可曾见我为谁破过规矩么。”

肖遥道:“不曾。”

鬼三姑手一挥便往屋外走去,正这时齐谷明也恰好赶到,见状急忙跪倒在地,哀求道:“鬼师伯,这人于谷明有救命之恩,求师伯开恩相助。”生怕鬼三姑不答应,急忙将自己如何遇险,风孤星如何舍身相救的事说了,生怕鬼三姑不允,又求道:“只要鬼师伯肯救他,就是要了谷明这条命去也无不可。”

肖遥听到此处大吃一惊,急忙去拉齐谷明,见拉他不起便也跪倒在地。

鬼三姑站着两人面前似乎挣扎一番,默默的从怀里掏出一物放在桌上,斩钉绝铁道:“老婆子一生只救‘无救’之人,也只杀无救之人。”说完从二人中间走过,推门而出。

齐谷明呆在原地,心里不住的想着,如此岂不是自己害了风孤星的­性­命,他这一声从未害过一人负过一人,就想着即便至­阴­的功法再难寻觅也要在九天内寻到好救风孤星一命。

肖遥却看到鬼三姑将一物放在桌上,站起身来去看,见是一小节枯木,隐约便是前几日鬼师伯曾经给他讲解的‘离魂木’,走近拿起一看果真就是‘离魂木’无异,猛的想起离谷前鬼三姑曾教给他调配一种毒药‘九­阴­离魂散’的方法,那时鬼三姑曾言这‘九­阴­离魂散’乃是世间剧毒,除了她本人外即便是岐黄门门主轩辕青木也无法祛除,言下颇有自得之意,只是这离魂木举世罕见,鬼三姑本人也只寻到了小指般大小的一块。

那‘九­阴­离魂散’除去离魂木外,其他所需的药材倒也尚算常见,这星河谷中尽能找到,想明此节突然喜道:“师兄,这回风兄有救了。”

连忙将自己的想法给齐谷明说了,齐谷明也非愚鲁之辈,听肖遥一说亦觉得鬼师伯把珍贵无匹的‘离魂木’留在这里定有深意,于是两人分头去找炼药所需,找到后由肖遥按鬼三姑往日所授之法调配。

却说风孤星内伤糜重又不堪连日奔波之苦,这时神智早渐迷离,先前肖遥与鬼三姑的对话,虽在近前听在耳中却恍然若梦般不真切。

肖遥兴冲冲的调配完那‘九­阴­离魂散’,拿着来到风孤星床前给他服下,眼见风孤星迷迷糊糊的吃了下去,师兄弟两人却更见紧张。

要知道越是离奇的毒物,配制时越需谨慎注意,万一稍有纰漏药效便有变化,一旦调成无解之物只怕立时便要去了风孤星的­性­命。

肖遥见风孤星服下‘九­阴­离魂散’,心中估摸着时间,算到药效就要散发便跑去寻鬼三姑来。

鬼三姑方一进屋,便瞧见木桌上的离魂木少了一截去,已知变故。

肖遥道:“鬼师伯,这位风师兄伤情突变,恐怕又复加重难以治愈了。”

鬼三姑也不答话,走上前为风孤星略一把脉,又取了只银针试了试,开口道:“这人本中了玄罗神教的红玉掌伤势颇重,如今竟然伤上加毒起了变化,只是这毒却像极了老婆子的独门秘药‘九­阴­离魂散’,让人费解啊。”

肖遥站在一旁瞧见鬼师伯虽然面无表情,但是一双眸子看过来时却有一丝赞许之­色­,开口道:“前番师伯曾教授我炼制‘九­阴­离魂散’之法,肖遥依法炼制了一些,没想到被风兄误服,请师伯责罚。”

鬼三姑淡淡道:“这‘九­阴­离魂散’乃老婆子研制的天下奇毒,除我之外再无人可解,这人误服此毒也算缘法,肖遥你去取我的药箱来。”

肖遥齐谷明两人闻言大喜,心知既然鬼师伯答应出手,那么风孤星的­性­命就定能就得回来。

肖遥急忙去树屋中取来了鬼三姑的药箱和诸般使用之物,而后两人便被鬼三姑赶出了木屋。

第三十回 紫金八卦一

第二天清晨,齐谷明收拾停当,辞别了恩师忘忧真人和师弟肖遥,骑上了自己的那匹踏云乌骓马孤身一人往江南去了。

晚些时候肖遥也自离开了灵雾谷,驾着胯下的银鬃马往西南方向去了。临出发前,师父忘忧真人曾与他说那岐黄门门主轩辕青木听闻云游在外至今未归,肖遥便想着先往那西南九万大山一行,将冥蛇胆寻到再做打算。

一路上飞火流星足不粘地,肖遥除了晚间打尖投宿便少有下马休息的时候,也得亏了这银鬃马神骏,肖遥本人又是内修有成这才坚持了下来。

如此狂奔了三日有余,这日正行到湖广荆州府境内八卦山左近,山路崎岖难行那银鬃马纵是健壮也逐渐不支,眼看着吐气如龙舌头开始打转,肖遥见状不敢再逞马力,想起前方不远处有座镇甸,便勒住了马匹翻身下来桥马往市集中走来。

紫金镇是八卦山下的交通要冲,早先肖遥从桃花峡往开封时就曾路过此地,这时故地重回依然投了往日住的那家城东客栈,只是这时他与当日初出茅庐时的眼光已有了天壤云泥之别,只见这城东客栈中往来之人提刀携剑显然都是绿林中人,瞧见他牵马过来有的显得从容大度,有的却暗自留神,更有的眼珠滴溜溜的转着偷眼去瞧他的银鬃马。

肖遥寻了客栈的掌柜要下了一间上房,嘱咐店家好生照料自己的马匹,也是他年轻好动眼见天­色­尚早,便准备往镇中去走走瞧瞧,还没等迈出客栈大门便见一个满脸凶恶的莽汉闯入了客栈就要和正往外走的肖也一个满怀,肖遥见机的快毫厘之间脚下一错侧身让了开来。那汉子心神不宁,瞧见肖遥露了这么一手,发出一声轻咦,抬头瞪了肖遥一眼。

肖遥只瞧见来人须发皆张神­色­慌张,脸上抹着东一片西一片的污迹,头上虽然蒙了个青­色­的头巾,但鬓角处却是光秃秃的,显然是个不愿让人瞧见的秃头,改装的手段着实一般。眼见那汉子瓮声瓮气的要了间客房,也不十分在意走出客栈,在镇子里闲逛了一会儿。

这紫金镇地处中原腹地显然武风颇重,镇里往来密集诸路人马龙鱼混杂,既有紫袍长剑道人打扮的九阳山紫阳观弟子三两结伙出没,也有那手拿各式兵刃豪横粗犷的八方绿林豪侠三五成群,更多的却是些蓝衣布褂手拿太刀,背后印着紫金游龙八卦符号的游龙门弟子。

又走了两条街去,竟然还让肖遥瞧到了两个少林寺的和尚,当先一个岁数看上去大些约莫五十许人,蚕眉虬髯身披袈裟不怒自威,另有一个青年和尚紧跟在大和尚后面,身穿一袭灰­色­僧袍风尘仆仆眉目倒是生得十分清秀俊朗。

只见这两个和尚不住的上前行礼询问过往的路人,肖疫过时隐隐听到说的是‘中年和尚’这几个字,似乎是在找寻失散的同伴,只是那身披袈裟的大和尚面­色­七分凝重中还有三分悔恨惊怒,想必也并非单纯的寻人。

想着想着,正巧路过镇子里的一处酒肆外面,只听里面乒乒乓乓乱作一团,不一会儿便有一个汉子被人从酒馆里面扔了出来,狠狠的摔在地上挣扎了半天也爬不起来,显然伤的不轻,肖遥这时走得近眼见这受伤之人一身蓝衣蓝裤八卦花纹,竟然是八卦山游龙门的弟子。

却说这游龙门在八卦山上立派,八卦山下的紫金镇便俨然划成了游龙门的势力范围,镇中的产业倒有大半挂靠在游龙门掌教孙家的名下,剩下的小半中亦有不少为求日子安稳,使银钱捐个游龙门外围弟子的人,游龙门盘踞当地日久牵连甚广盘根错节,就连当地的官府也不敢和他们翻脸,真是好不神气。

如今游龙门的弟子竟然在这紫金镇上被人从酒馆里打将了出来,这简直就是反了天去了,好事的一下子围拢了过来,纷纷小声打听酒馆里吃了熊心豹子胆的家伙是个什么来路。

果然那游龙门弟子刚被抛出来不久,便有十几名的游龙门徒众提刀从四面八方涌来,赶到门口把那倒地的游龙门弟子扶了起来问了问,十几个人中便有五六个神­色­尴尬,只是守在酒馆的外面却不进去,剩下的几个小声嘀咕了几句一起涌进了酒馆里。

肖遥瞧在眼里,心中颇为好奇究竟是谁敢在紫金镇这一亩三分地上撩拨游龙门,更何况看样子好似和游龙门内部还有牵连,趁着门口的几个游龙门弟子交头接耳的嘀咕注意不到他,一扭身溜进了酒馆当中。

这酒肆名叫醉仙居,本是这紫金镇上数一数二的大酒楼,大堂很是宽阔别致,空气中酒香四溢,往日里无不是热闹非凡座无虚席,今个一番打斗寻常酒客早就吓得散了,就是那些往日里好事的江湖汉子也不作声的离席站到了一边,显然不愿意卷进这游龙门的是非中。

偌大的厅堂只正中一席上还坐了三个人,其中一个身材雄伟的汉子最为扎眼,只见这汉子足足八尺的身高,头发是朱红的、嘴­唇­是紫红的、仁是血红的,更奇的是浑身上下形同枯槁犹如古尸般透着死气。

另一个却是个面­色­焦黄的女子,相貌平平无奇眼眶内凹,一双眼睛却是­阴­恻恻的透着股寒劲儿。

最后一个最让人意想不到,只见这人右手处放着一把出了鞘的长刀,刀刃雪亮显然用料极好,一身的鎏金蓝­色­短坎头戴猩红束额,年龄不过二十许相貌却十分狠厉,竟然是一名游龙门的弟子。

先前涌进酒肆的几名游龙门弟子站在一旁看样子竟然在和另外的几名同门对峙的样子,领先的一个汉子喝道:“赵闽钱,柳师弟是奉了大师哥的命令来找这二位的,你好大的胆子。”

那赵闽钱嘿嘿冷笑道:“大师兄姓赵的倒是没看见,今儿个二爷请了两位朋友在醉仙居饮酒,倒是瞧见有几条狗在桌前乱叫,小爷就替二爷出手打发了有什么不对。”

第三十回 紫金八卦二

马志朋身后有和那姓柳的交好的师兄弟见赵闽钱口气这么狂妄纷纷出口喝骂,赵闽钱拿眼暼到那人群中喝骂声最大的一个,喝道:“陈师弟你有什么赐教,够胆子就站出来,赵大爷教教你规矩,像个婆娘似地藏在人堆里啰里八嗦算是个什么求。”

那个被赵闽钱点到的游龙门弟子名叫陈超,先前在人群中数他骂的最响,但偏偏武功却是不怎么行,这时让他站出来讨打是万万不肯的于是灰溜溜的往后凑了凑不敢应声。

那赵闽钱瞧见陈超缩到人群里不敢出来,不禁洋洋得意越发的嚣张,领头的马志朋瞧见这情况心想着‘赵闽钱你也太狂了’,这时当着掌门二公子孙克敌的面,马志朋本不愿意闹僵了把自己搅进去,眼下这时再不上前反而更下不来台了,只能大喝道:“那就让姓马的来领教下赵师弟的刀法吧。”

赵闽钱一见三师兄马志朋站了出来,自知敌他不过,不禁慌了神稍稍退后一步,这时坐在桌上饮酒的孙克敌突然把手边的长刀又抽出一截,只听‘仓啷’一声脆响,也不见他起身回头,仍是大咧咧坐在座位上,面­色­­阴­沉道:“就让小弟我来领教下马师哥的高招吧。”

那赵闽钱见孙克敌出手应援,底气便又足了起来,挺身上前一步,双手抱胸冲着赵闽钱冷笑不已。

这时坐在孙克敌身旁那面­色­焦黄的女子­阴­笑道:“克敌兄弟,你爹的这些个徒弟好像不怎么把克敌兄弟你放在眼里啊,我和我的这位兄弟今天倒也不是非得喝这顿酒,要是给克敌兄弟带来了什么麻烦,不如咱们就改日来过,到时候克敌兄弟叫上了你大哥一起来,定然能落得耳根清静,那时咱们再吃喝个痛快。”

话一说完,便作势起身,孙克敌急忙先一步站起身将两人拦回了坐下来,随后太刀握在手中­阴­沉的扭过头,冷冷道:“今儿个我孙克敌在紫金镇醉仙楼里和两个朋友喝杯酒,也碍着马师哥得不到痛快么,这般死缠烂打,看来真是想和师弟我过上几招么”

马志朋连忙道:“马某自知不是二爷的对手,只是这两人是大师兄要请走的,这…这…”孙克己不禁心中恼怒,想到:你们这些人张口大师兄闭口大师兄,想的都是我大哥,哪里还把我这做弟弟的放在眼里。这时大庭广众之下强压怒气喝道:“我哥哥那里,我自会理会,就不劳马师兄费心了,请走不送!”

马志朋心想着再呆下去,孙克敌定会忍不住出手,到时候自己无论如何都讨不得好去,再不愿夹在他们兄弟两人中为难,说了声告罪转身就想离去。

就在这时,那闷头喝酒的红发汉子突然直直跳起,围观的众人见他红发紫­唇­长得威武霸道,身法却这般不堪方想发笑,就见那红发独眼汉子只一起一落便落在马志朋等人中间,双臂骤然如巨木横扫‘砰砰’几声,便把马志朋陈超几人打得东倒西歪,这一下虽然出其不意,但是也显出了一身高超的功力,独眼血瞳环视一圈竟然无人再敢发声。

马志朋底子扎实,被红发汉子两手扫中便感觉被巨石砸中一般,踉跄后退十几步终是站不住脚摔在地上,脸­色­一阵青白。

孙克敌虽然恼怒马志朋,但毕竟是自家的师兄弟,这时见他们被红发汉子一招打得七零八落,血往上顶猛的站起身来,右手自然而然的就去拔刀。

蓦地一只冰冷的手搭到了他拔刀的手腕上,孙克敌就觉得整只右手好似灌了铅似地抬不起来,抬眼去看却是身旁那面­色­焦黄的女子一只手按住了他的手腕,勃然变­色­怒道:“­阴­大姐,孙某好心留两位吃酒,你们这却是什么意思?”

“二爷先坐下再说。”那­阴­大姐手上用力,孙克敌身子一沉只得坐下。就听他口中那­阴­大姐笑道:“我这兄弟­性­子最直,瞧不得别人欺负自己的朋友,这才忍不住自作主张替孙二爷教训了几个不听话的奴才,怎么都是一番好意想来孙二爷定不至于怪罪。”

孙克敌这时也冷静下来,心想道这病歪歪的­阴­大姐武艺便似远胜与他,那个红发尸二恐怕更不好惹,又听她扣在了这几个得罪自己这件事上,想到这马志朋一向只听从他大哥孙克己的吩咐从不把他孙克敌放在眼中,不由得越想越气,索­性­便闷头喝酒不朝摔倒的那些人瞧去。

马志朋方才在那红发汉子手下吃了大亏,心知不是这两个怪人的对手,听那面­色­焦黄的恶婆娘称他们这些师兄弟为孙家的奴才,而那孙克敌竟然也不做声便好像默认了般,心中更是恼怒站起身来带着身旁的几位师弟头也不回的出了醉仙楼。

马志朋这些人一走,酒肆正中就只剩下了两个怪人孙克敌,还有赵闽钱等几名拥护孙克敌亲信的游龙门弟子。

孙克敌又饮了几杯,和两个怪人小声说了几句,然后便似没了酒兴,一行人离了醉仙楼往东去了,酒店里的伙计等他们走了才手忙脚乱的收拾破损的桌椅板凳,重新打点张搂生意,不一会儿醉仙楼便又恢复了往日的玄霄热闹。

孙克敌和那两个怪人行事诡秘显然有所图谋,肖遥心里虽然好奇但是眼见那两个怪人武功十分了得,现下天­色­大明也不便偷偷跟随。

出了醉仙楼,又在街上转了转,这才转回了城东客栈,先去马厩里瞧了瞧自己的那匹银鬃马,赏了马夫几钱银子着他悉心照料。

回到客栈大堂时却瞧见,先前在路上见到的两名少林寺僧人竟然到了客栈里,这时正朝那掌柜打听这两天有没有僧人住店投宿。

那掌柜十分势利,瞧见两人身上破旧的僧袍十分瞧不起,只不过碍于少林寺的名头怕他们二人会功夫这才爱答不理的回了一两句。

肖遥这时想起方才出客栈前撞见的那个须发皆张的凶恶汉子,这人虽未穿僧袍但是却故意用头巾裹住了光头,说不定就是这两个僧人要找的人。

只是这三人他都不知道底细缘由,是非明了前没得理由沾染上身,那掌柜咬定了这两天没见到僧人投宿,两个僧人道了声善哉,又往别处找寻去了。

第三十回 紫金八卦三

肖遥上楼前嘱咐店小二送些酒菜上来,回到房间后便胡乱的吃了些又喝了角酒暖身,随后便盘膝坐在床上开始打坐修习灵隐阁内功洗尘谱以及节爷爷传下的功法,却说这种内家的功夫不比外家的技法可以取巧,分毫掺不得水分虚假,除了各人所修功法本身的高低优劣运行经脉不同外,便拼的是水磨的功夫,稍有懈怠长此以往便会落后于人。

功行几个周天过去,肖遥只觉得通体舒畅知道这几日功力又有了些微的进步不由的喜上眉梢,唯一想不明白的就是他从小跟随灵隐子和节两人修身养气,自从在忘忧真人那里得到了提真蓄力之法更是一日千里功力每日都有长进,但恩师忘忧真人和师兄齐谷明两人常常挂在嘴上,叮嘱他当心的武学障却迟迟没有遇到。

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筋骨,肖遥缓步走到窗前推开窗子,但见朗月当空风淡云轻竟然已是到了深夜时分万籁俱寂,只是打坐之后神清气爽­精­神更加振奋丝毫也没有睡意,正准备关上窗子,突然瞥见一个黑影从客房里窜出往后院马厩方向去了。

肖遥心中一动,待那黑影闪过后,急忙从窗子处飘身而下,他练的轻功‘踏雪’最长于辗转身法,这时从二楼纵身跃下竟然连一丝声响都没发出。

肖遥方方落地,就听到马厩里传来了一声惊怒的嘶鸣,认得是自己的那匹银鬃马的叫声,暗骂道:“好个毛贼,竟然偷到他肖遥的头上了。”

当下提气纵身往那马厩的方向追去,刚走了几步就听见‘吱呀’一声木门开启的声音,心中叫了声‘糟糕’,生怕那贼人手快抢了马去夺路而逃追他不上,脚步迈的更急了。

等到赶到马厩里时,便只瞧见一个骑马汉子离去的背影慢慢融入夜­色­中不由得更急,这时马厩里又是一声欢快的嘶鸣,肖遥一惊扭头去看时,自家的那匹银鬃马正好好的呆在马厩里冲他嘶鸣,但是绑马的缰绳已经被人扯断丢在地上。

想是那偷马贼溜进了马房,看得他的银鬃马神骏于是拽断了缰绳,只是没想到良驹认主不肯让他骑上放声嘶鸣,这才慌忙之下胡乱偷了匹驽马翻身骑上跑了。

虽然自己的银鬃马没事,但肖遥也没想着就这么饶了那偷马贼,生怕骑马追去惊动了对方走脱了去,想那驽马脚力一般,便运起轻功顺着地上的马蹄印迹往那马蹄声响起的方向追去,他这时的轻功融汇了良门和灵隐阁两家所长,身轻如燕发力之下一段时间甚至快逾奔马,也不怕追不上那小贼。

那偷马的贼人包着头巾身材壮硕须发皆张不是别人,正是白日里乔装投店的大和尚,这和尚法号德净。

德净和尚本是嵩山少林寺的达摩堂武僧,师父法号素空乃是少林达摩堂首座,是素字辈武僧中少林方丈慧藏禅师之下的第一高手。

德净师从素空学得了一身好本领,在寺中担任守护藏经阁的重任,只是前几天却不知为何发了狂­性­,突然在夜里重手打伤了另外几位看守藏经阁的武僧,从藏经阁中盗取了两本少林绝学连夜遁出少林寺,往南方逃去。

这般门中弟子盗经叛寺的恶事,少林寺屹立中原数百年间也未有发生过※下弟子盗经叛寺,素空自知监管不力难辞其咎,去戒律院自领了三十僧棍刑罚后,仍然耿耿于怀顾不得股间的伤势,向方丈师兄素藏请命领了师侄德怀,跟着德净留下的蛛丝马迹往南一路追去一心要将恶徒捉拿擒回少林寺追缴逆徒盗走的少林武经。

肖遥白日里碰到的那个身披袈裟的虬髯和尚便是素空。

素空身后跟着的年轻和尚便是他的师侄德怀。

德怀和尚本名陆传宗,今年三十又六生得眉清目秀,他本是江南有名的才子贡生家境殷实,只是十几年前大婚之日遭逢奇祸被歹人掳掠,幸而被路过的少林贞智大师救下逃的了一条­性­命。

几日后等陆传宗赶回家中时,却见自己一家数十口都遭了歹人的毒害竟无一生还,又遍寻新婚妻子柳依依不着,想来妻子貌美定被­奸­人掳掠走了­淫­辱。

陆传宗这时心若死灰看破世事自感无颜苟活一心求死,眼见上吊气绝竟又被路过的贞智大师救下带回寺内抚养,区区数日陆传宗便被贞智大师接连救下两次,突然福至心灵叩求贞智大师收录,贞智大师亦感陆传宗与佛有缘,只是十几年未再收过新徒,便权且把陆传宗记在了自己弟子素光禅师的名下法号德怀。

只是未过多久德怀名义上的师父素光便被­奸­人所害,贞智可怜德怀身世孤苦便亲自传其降魔棍法教授武功,此后德怀寄情武学之中以武为乐,他本悟­性­极高佛缘又深,法号虽然是德字辈,但得贞智大师亲授武艺佛法,论辈分其实便说是少林方丈素藏的师弟也不为过。

那德净和尚深得师父素空的真传武艺十分了得,在德字辈的武僧中也就德怀能够稳稳胜过他一头,由同辈的德怀擒下德净更显佛门广大无量威严。

那德净下了嵩山奔波逃亡日久,今日终于逃到这湖广八卦山下左近,便想在山下的紫金镇中寻个地方躲藏,他虽然蛮恶但骨子里却怕极了自家师父素空的神威,只是自河南嵩山一路没命的逃来,却不知为何始终甩不掉跟在后面拿他的师父。

直到昨日德净和尚才想明了其中的关窍,进资金镇之前躲在路边抢了个单身赶路的汉子,把自己身上破旧的少林僧袍胡乱卷了扔到草丛里,换上了那汉子的衣衫又取了块头巾包住秃头,这才来镇上的城东客栈投宿躲藏。

哪成想自己的师父素空和师弟德怀两人一路寻到了这紫金镇里,竟然还摸到了城东客栈询问他的踪迹,德净在自己房中听到师父的声音心中顿时慌了神,这才想着趁着夜晚逃走继续往南,只是两条腿终究快不过自己的师父去,便寻思着去马厩里顺手牵马再行逃走。

好容易挨到夜半无人之时,悄无声息的翻身出了自己客房,蛇形鼠步地摸到了马厩中,肖遥的那匹银鬃马又高又壮一身银鬃如洗,在茫茫的夜­色­中很是扎眼,那德净虽然不会相马还是一眼便看中了它上前拽断了缰绳拉扯马匹,只是没料到那银鬃马­性­烈通灵并不屈服与他反而放声嘶鸣,德净心知师父和师弟就在左近犹如惊弓之鸟生怕被人发现,这时见牵不动银鬃马便不执拗,随手另牵了匹驽马翻身起了奔出。

第三十一回 ­阴­尸毒浪一

肖遥身如魅影遥遥的缀在德净的马后,眼见那德净本在大路上跨马奔驰,突然在马上用力打了一下,座下马匹吃痛狂奔,德净反而双手一撑从马背上跃下,舍了马匹慌慌张张地往镇外路边的一处密林中钻入。

肖遥见状急忙俯身蹲下,刚藏好身形就听一声悲鸣传来,探头去看只见夜­色­朦胧中,那匹被德净盗来的驽马已经被一个从路边飞出的黑影打倒在地。

肖遥见那黑影跃出的姿势十分僵硬偏偏却快如急电,猛的想起白日里在醉仙楼看到的那个红发汉子用的便是这种身法,仔细去看果然透过夜­色­仍能瞧见那一头红发。

那红发汉子从路边抢出双臂一轮便把驽马掀倒,再去看马上时却没见到德净和尚,这时又有两人从路边藏身处走了出来,和那红发汉子低声说了几句,便一道往那德净钻入的密林中找去。

肖遥伏在远处瞧见除了那红发汉子,另外两个黑影中的一个身形倒像是白日里和红发汉子一道的面­色­焦黄的女子,最后一个却身形臃肿显然不是那游龙门的二公子孙克敌。想了一想,终究忍不住好奇,便准备摸入密林瞧瞧,好在今夜浓云密布,刚想起身追去,突然听到一丝轻微的响动,赶忙止住了脚步。

片刻之后竟然又有一抹如梦的粉­色­从马匹倒地那处飘了出来,就好似春朝桃花峡中纷飞的桃花般艳丽,这时刚好清冷的月光透过浓云间的缝隙洒下一片银光,肖遥借着月光瞧得真切,那抹粉­色­竟是个顰颦婷婷的女子,一双小巧雪白的绣鞋轻轻踏在地上,便似月光在她的映衬下都暗淡了几分。

肖遥此时藏在下风处离那女子走出的地方颇有段距离,那女子款款走出后片刻晚风便带来了一股说不出的甜腻女子香气朝着肖遥涌来,肖遥不由自主的用力嗅了嗅,想起那女子莲步轻移间粉­色­霓裳下露出的一截羊脂般的雪肤,突然感觉心中一荡一股热流从小腹涌起直往上冲,便有种立马冲出追上那女子的躁动,这时灵海深处传来一丝清凉及时把躁动压了下来。

肖遥用力的晃了晃脑袋,只觉得面庞一阵燥热,深吸了一口气后才悄悄往密林中追去,林中无风这时空气中留下的甜香更浓,肖遥倒不怕错了方向,只是每每想起那女子朦胧的身影,即便夜­色­中没瞧清面容却仍是心潮澎湃起伏不定。

再来说说德净和尚先前骑马出了镇子,驾马沿着官道往南狂奔,突然头顶树上掉下一截黑­色­带子正落到马颈上,澄净和尚顺手抓起一看竟然是条残缺的毒蛇尸体,七寸处被人撕咬的地方还有血液流出,这一下骇的魂外顾不得勒马,用力抽了马股一下翻身跃下往路旁的树林中逃去。

要说为何德净和尚一见这被人啃食过的毒蛇尸体便这般惊慌,故事却还得从半年前说起。

话说南北少林同气连枝,往往每隔数年便要互派门下僧人往来印证佛法交流武艺,半年前又到了交流武艺的时候,德净和尚虽然佛法修为平平,但是师从达摩堂首座素空大师学得了一身的好本领,于是少林方丈素藏便派遣德净作为嵩山少林德字辈的代表前往福建莆田少林交流。

然而这德净和尚虽然武艺过人却­性­子火爆,往日守护藏经阁之时有众位师叔和师父压着还不显现,这次自己一人离了少林寺却渐渐的收不住了­性­子,每每遇到事情便想管上一管,渐渐的肆意作为受人吹捧下便连酒戒也破了。

那天也是恰好行到这八卦山下的紫金镇中出手搭救了几个落难汉子,这几个人也不知怎的打听到德净和尚投宿在这城东客栈之中,带了十几坛上好的女儿红来说是答谢德净的救命之恩,德净瞧这几个汉子武艺平平也不甚在意,又被女儿红的酒香勾起了馋虫便没有推辞,这几个汉子于是在客栈中叫了一桌的酒席,席间几人拍足了德净的马屁,烈酒灌了一坛又一坛,德净喝到深夜最后便什么都不记得了。

几个汉子瞧见德净喝的醉了,七手八脚的把他抬回了房间,德净躺在床上只睡了一会儿,便觉得浑身燥热难耐,小腹处似有一团烈火左突右冲的出不来,迷迷糊糊的爬将起来想着找壶水润润嗓子,摸到桌子上的杯子不见有水,又去摸茶壶亦是空空如也,刚想大声喝骂叫店中小二来,就听见隔壁房中隐隐传出呼救的声音。

德净此时昏昏沉沉心中燥热难耐正是烦躁狂怒,听见有人呼救闯出房来,去推隔壁的房门,那房门却是从里面被锁住了,听见里面呼救之声愈急,手上发力把那门闩震断了闯了进去。

床前站着的一个红发汉子瞧见德净和尚闯了进来大吃一惊,扭身便推开了一旁的窗户跳将了出去,德净大怒赶前几步正要从窗子跳出去追。

突然一阵异香扑面,紧接着一个柔若无骨的身子把他紧紧抱住,德净身体燥热在自己房中熟睡时就只穿一条长裤,这时只觉得赤­祼­的上身被一团火热柔腻的温软,心中的邪火更胜。

低头去看只见红烛摇曳见,一个娇颜如花的女子双目晶莹的把他牢牢抱住,粉肩瑟瑟一股甜腻的女子欲香让人发狂。

那女子本是紧紧抱着德净,这时见他看来羞得粉面升霞,不由的放开了双手退后一步,只是身上原本的衣裳被先前的红发汉子撕得粉碎,这时站起身来便如纷飞的红叶般飘落,周身只剩一件歪歪披着的火红薄纱,雪白的肌肤柔­嫩­丰腴的胸脯,两点樱桃般的嫣红还有那腿间的幽谷无不散发着致命的吸引力。

女子‘啊~’的惊叫了一声,急忙娇羞的伏在床上,如此一来胸前的丰腴更见饱满,红纱上翻,不赢一握的腰肢和浑圆的粉*臀勾勒出一幅惊心动魄的曲线。

床边的德净只觉得整个身体被热血撑得要爆炸了一般,再难忍受,虎吼一声便扑向了面前这勾魂夺魄的胜景,那女子娇*吟一声,却是胸前的骄傲已被德净的大手握住,吹弹可破的柔软不断的变换着形状带来一阵阵让人迷失的快感。

第三十一回 ­阴­尸毒浪二

第二天拂晓雄­鸡­初鸣,德净只觉得整个人神清气爽,几十年来从未睡得如此的酣畅淋漓过,不由自主的伸了个懒腰,突然右手碰到一处温香的柔腻,吃了一惊猛的睁开眼睛,就见一个娇艳欲滴的女子躺在自己身旁星眸含泪泫然欲泣,猛的回想起昨天夜里的旖旎风光,又瞧见了床上那一片殷红,德净虽然是个和尚这时却也明白了过来。

女子见德净醒来,哭的更急了真个是梨花带雨,德净慌了手脚做起了身子手足无措,那女子突然抬起头朝他看来,德净这才看清了女子的面貌柳眉星眸朱­唇­琼鼻,周身上下便只披着昨夜那袭薄纱勉强遮掩住白腻温润的胴*体,红的似血白的如霜。

鼻间竟是女儿家的甜香,德净突然觉得血往上涌,情不自禁的抓住了女子的柔胰,女子嘤咛一声顺势倒在了他的怀里,白­嫩­的小手攀上了那宽阔的背脊。

德净的嘶吼,女子的呻吟,转瞬便填满了这雅致的房间,德净这时神智清明,只觉得在女子的婉转逢迎下便要一般的快乐,于昨晚那蒙蒙胧胧的又有不同。

这一番征战直到日上三竿德净却还意犹未尽,心中囚禁了几十年的猛兽终于彻底冲破了牢笼,女子娇软无力的靠在他的胸膛,看着他光秃秃的脑袋突然有开始簌簌的流泪。

德净将女子搂在怀里茫然失措。

只听女子哭道:“奴家柳莺莺真是个苦命的人,昨夜便险遭了歹人的羞辱,好容易找到了自己心仪的英雄汉子,却又是个出家人。”

说到痛处,紧紧的扑在德净的身上,惨道:“奴家要是离了你,便连一天也不愿意活了。”

德净这次出门早就破了酒戒,如今又坏了­色­戒,一天的旖旎早叫怀里这个可人儿勾了魂去,再不想回少林做什么劳什子出家人,只想着和柳莺莺日夜的死缠彼此打烂了揉在一起才好,这时气往上顶喝道:“娘子莫恼,只要能和娘子日夜厮守,便让我少活十年又怎地,谁又稀罕着做出家人。”

柳莺莺一听立马只了哭声,感激的献上娇艳的红­唇­,德净和尚如饮琼浆,柳莺莺嬉笑着又和他滚做一处。

连日来两人足不出户,日日便在这客房中死缠,饿了便叫小二送上饭菜,渴了便喝坛美酒快活无比。

终于德净盘缠耗尽,柳莺莺便提出带着德净去投奔一位好友,等着德净头发续的长了便回家见过父母成亲,德净对她百般痴缠自是无一不许。

柳莺莺娇艳无双,为了避人耳目出客房前便取了薄纱遮面,德净见娘子这般端庄更生爱意。

两人出了紫金镇往南,才走了没多久便撞上了三个人,其中一个便正是那日房中想要施暴的红发汉子。

柳莺莺惊呼一声,赶忙躲在德净的后面,却还是被那红发汉子瞧见了。

只听红发汉子喝道:“就是这小娘皮,没想到和这贼和尚勾搭到一处了。”

德净大喝一声,拔出戒刀便和那红发汉子战成一团,几招下来没想到那红发汉子竟然甚是难缠,不知练了什么邪功浑身上下坚如金铁,动作僵硬偏有速度奇快。

另外两人见红发汉子战德净不下便也上来围攻,其中一个面皮焦黄的女子武功平平,但是出手­阴­险毒辣,另一个恶人浑身遍布紫创恶瘤分不清是男是女,这人招式往来间每每扯动一股腥臭的气味,德净只闻了一口便觉得一阵头晕目眩。

没过几回合便被三人联手制住点了几处­茓­道,柳莺莺亦被红发男子擒下拿住了。

三人从柳莺莺口中逼问出了德净的来历,听说是守护嵩山少林寺藏经阁的武僧时,对视一眼顿时大喜过望,使出各种酷刑逼迫德净回藏经阁盗取经书,德净硬挺着不肯就范,他和柳莺莺便被囚禁起来,每日两人的食物就只有些紫皮恶人啃剩的毒蛇恶虫的残躯。

柳莺莺当然不肯吃每日只喝些清水更显憔悴惹人怜爱,德净饿的极了有时想去抓食,但生怕被柳莺莺看轻便强忍住。

又过了几日,三人眼见德净执拗恼羞成怒,那红发汉子邪­性­大发撤烂了柳莺莺的衣衫,便要当着德净的面­淫­辱柳莺莺。

德净虽不畏死,但是爱极了柳莺莺的百般温柔痴缠,眼见柳莺莺外衣被撕扯终于应下了三人的条件。

而后被那浑身毒疮的紫皮怪人逼着服下了一粒毒丸,又扣下了柳莺莺为人质,这才与德净和尚约下半年约期,约定双方半年过后仍在这八卦山下紫金镇中碰面,德净和尚用少林寺两本武经交换柳莺莺和解药,如果德净到期不至,他们便要将德净和柳莺莺的苟且之事告于少林方丈素藏大师,并对柳莺莺百般棱辱解恨。

德净人在矮檐下只得一一应了,和柳莺莺依依惜别时,回想起彼此日日夜夜的痴缠恩爱更是不舍,强忍躁动别了佳人。

德净此次出寺本就是为了完南北少林之约,于是先一路疾行赶往了福建莆田少林寺,和莆田的武僧交流武艺,这莆田少林虽传为嵩山支脉,但武功路数却别有不同,德净和尚屡破戒律神气已失,使劲全力相争也只落得个堪堪平手而已。

自觉愧对嵩山少林威名,更无心在福建久留,星夜赶回嵩山后,方丈素藏禅师也不责怪,勉励了德净几句,仍派他去守护藏经阁。

回到寺中,德净每个夜晚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一时想到师父和方丈养育的恩情,一时又惦念柳莺莺那柔若无骨的百媚娇躯,肚中的毒丸反而惦记的甚少,只是每回想那些销魂旖旎的时刻小腹中便有一阵邪火冒出,心中更是如猫爪一般,再难在佛法经书中­精­进。

眼看着半年的约期就要到了,每日夜里梦到柳莺莺的时候便更加的多了,梦中的销魂蚀骨与现实的冰冷残酷不断地鞭挞着她,最终还是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出手打伤制住了另外几名同守藏经阁的僧人。

潜入藏经阁中盗取了楞伽经法华经两部武经庙典,连夜逃出嵩山,往八卦山紫金镇这边逃来,但心中却暗自存了偷学武经,设法救出柳莺莺的心思,只是一路上师父素空和师弟德怀追的甚紧。

楞伽经和法华经两部武经又自高深,德净匆忙间并未领悟­精­髓,武艺纵有提高也着实有限,心知还不是那红发汉子一伙的对手,这才想着先躲起来避开师父素空,武艺再有­精­进后再去寻那红发汉子一伙,只是刚从紫金镇中逃出便见到了被人啃食过的毒物,想到红发汉子一行三人就在左近故而惊慌失措。

第三十一回 ­阴­尸毒浪三

等到德净和尚狼狈的逃入官道旁的树林之中,还没等跑出几步,就被姜黄面皮的女子领着红发汉子等人衔尾追了上来。

红发汉子三人见了德净和尚也不答话,显然也没想着老老实实的按约定用解药人质来换两本经书,一上来便各施毒手,招招都直奔德净和尚的周身要害而来。

德净对柳莺莺的娇媚温软魂牵梦萦了半年之久,这时在林中却只瞧见了三个歹毒的对头,浑不见柳莺莺的倩影芳踪,只道柳莺莺已被三个人折磨残害了,心中更是空虚焦躁渐渐的气息不稳。

四个人战成一团,又互相拆了几招,德净和尚虽然半年来武艺略有进步,却仍是敌这几人联手不过,眼见形势不利突然从怀里掏出了火折子,匆忙间吹着了往旁边的一处树丛上扔去。

此时正值秋冬交际,林中草木­干­枯易燃,那火折子的火头迎风便涨,扔下去不久便点燃了一片杂草呼呼烧了起来。

红发汉子一伙三人猛的瞧见身旁火起虽然齐齐吃了一惊,但手下也只是微微一顿便再度并肩攻上。

正这时蓦地澄净和尚往后一纵,退到了火堆旁边,大喝一声“住手!”说着从怀里掏出两本经书作势便要往火堆里扔去,红发汉子三人生怕逼的急了,这莽和尚德净真将两部千辛万苦盗出的经书毁了,纷纷退后几步让了开来。

面­色­焦黄的女子­阴­声道:“大和尚不要着急,咱们几个只是和你闹着玩罢了,毒妹子你把你那毒丸的解药拿出来给了大和尚,大和尚你把两本经书放下拿了解药走吧,咱们不为难你就是了。”

德净手握两本经书紧挨着火堆站着,明灭的火光映衬下两本泛黄的武经显得那么普通,却紧紧的牵扯着几人的视线。

德净手握两本经书又往后推了一步,身后的烈火已烤的他燥热难耐,开口道:“我那柳家妹子人呢怎么不见她,咱们半年前可是说好了,用两本经书换柳家妹子和毒丸的解药,如今你们就三个人来是不是早就把柳家妹子给害了。”

浑身紫创的女子嘶哑着嗓子道:“臭和尚,你如今自身难保还­色­胆包天,识相的就放下两部经书,我给你取解药。”说完便打开了身上挎着的腰囊,只见这腰囊中爬满了密密麻麻的蜘蛛毒虫,紫皮人从毒虫堆里面摸出一粒小红丸拿在手中。

德净却是突然把两本经书放低了一些,歇斯底里道:“我是为了柳家妹子才回寺里偷得经书,如今你们害了柳家妹子,和尚我就是死也不会把经书交给你们几个兲蛋。”

面­色­焦黄的女子见德净手中本就泛黄的经书在烈火的熏烤下,边边角角都已经开始焦黑,吓了一跳急忙道:“大和尚勿恼,我把你柳妹子还你就是了。”说着便用力连拍了四下手掌。

果然有一个女子从林中婀娜的走了出来,只见这女子身披桃粉罗裳,梳着一个朝云近香髻头Сhā一对金钗,一双白­嫩­修长的美腿踩着一只绣花玉鞋明艳不可方物,在火光的映­射­下更显妩媚,便正是德净和尚半年来朝思暮想魂牵梦萦的柳莺莺。

德净一瞧见柳莺莺魂便飞了一半再也舍不得死了,不由自主地往前走了几步,那两本经书也从火堆上拿了开来。

柳莺莺一瞧见了德净喜得满面含春,踏着白玉鞋朝他跑了过来,粉衫飘飞朦胧的月光中便如那花中的仙子,眼看着就到近前突然好像一脚踩空了,身子往前跌去。

德净一颗心全系在柳莺莺的身子上,眼中耳中便只有她的身影和呼吸声,见她踉跄跌倒急忙上前几步两手去扶,只觉得一股芬芳温软刚刚入怀,蓦地胸口一麻,前胸的膻中­茓­竟然被人重手点了。

再去看怀中的柳莺莺却依然眉目含情的看着他,这时红发汉子和另外两人趁机一起抢上,将德净和尚按倒在地,德净至此仍然不知怎么遭了暗算,仅能转动的双眼依然不住的示意柳莺莺快逃。

面皮焦黄的女子看到这一幕笑的真似喘不过气来一般,大声­阴­声道:“浪妹子,­阴­姐姐今天算是服了你了,瞧你把这贼和尚的魂儿都勾了去了,我瞧啊便是你要他的命,他都会把刀磨好了递给你。”

柳莺莺闻言竟然吃吃一笑道:“倒叫­阴­姐姐你看笑话了,这莽和尚也就那存了三十多年的元阳有点瞧头,弄了几次之后便不大行了,哪有咱们尸二哥­精­壮持久。”说着竟然往红发汉子身边靠了靠,丹­唇­轻启冲着红发汉子哈了一口香气。

而那本来一脸凶狠的红发汉子,竟然好像十分惧怕似地退后了两步避了开来,引得柳莺莺和面­色­焦黄的女子一阵发笑。

柳莺莺口中的­阴­姐姐也就是面­色­焦黄的女子突然走上前来,从德净怀里取出了楞伽经和法华经两部武经,看着德净茫然的眼神始终望着柳莺莺,­阴­笑道:“浪妹子,这贼秃始终念着你的好呢,便由你来发个慈悲给他个明白解脱,送他去西天见佛祖吧。”

柳莺莺媚笑着应下了,烟视媚行的走了过来蹲下身子,她今天穿的粉­色­罗衫胸襟开的甚低,大半个雪白的胸脯都露在外面,这时蹲下了两团丰腴的白皙便刚巧正对着德净的眼珠,瞧见德净的目光深陷在自己胸前的沟壑之中,柳莺莺双臂交叉很是骄傲的耸动了一下­乳­波,又作弄似的在德净的大嘴上轻轻一吻,这才趴在德净耳边小声说道:“大和尚,奴家和刚才的那位­阴­姐姐、毒姐姐、尸哥哥合称玄罗四凶,本来瞧在大和尚你体格­精­壮又很听我话,奴家该收你做我的奴隶,给你个天大的好处一辈子伺候我,只是这次出来教主大人下了严令不能留下活口,真可惜奴家不能让你再快活一次了,不过咱们痴缠了几次,你呀尝到了奴家的销魂滋味,倒也不白活了这一世呵呵。”

德净和尚被浪使口中哈出的甜香包围着,只觉得立时就为她死了便也甘愿了,神思游离间,浪使已用指尖在德净的额头上刻了一幅血罂粟的图案。

低头轻咬了一下德净的耳垂,柳莺莺右手上突然多了一把金钗,摸准了德净背后会阳­茓­的位置扎了下去,德净只觉得血气沸腾逆涌隐隐还伴随着难名的舒爽就此魂外了。

浪使瞧见德净不动了,这才慢慢的将金钗抽了出来,伸出小巧的香舌添了一下钗尖上挂着的几滴血珠,好像十分享受似地打了个冷颤。

红发尸这才将德净的尸身拽到一边,正准备随便掩埋的当口,蓦地远处传来一声怒喝“休要伤我徒儿的­性­命!!”

这喝声浑厚无匹威若雷霆,显然来人用上了佛门金刚狮子吼一类的功法,­阴­尸毒浪四人都觉得耳根一阵发麻,便连浪使脸上的媚笑都收敛了。

第三十一回 ­阴­尸毒浪四

原来素空和德怀两人为追赶逃僧德净,离开少林寺时很是仓促,并未携带多少财物沿途未有松懈更无闲暇化缘,寻到了紫金镇时两人身上的盘缠几乎用尽,只是勉强买了几个糙面火烧充饥,晚上便在镇中的土地庙里栖身。

晚间两人方方入睡,便听到庙外人声嘈杂,起身出来查看,问得了人才知道,原来是隔得不远处的城东客栈夜里遭了贼人,马厩中被偷去了一匹客商拉货的驽马,其他客人有无损失这时还不知晓。

素空听得了是毛贼犯案,心想这等事是官府捕快的差事便不准备理睬,正准备回转之时,却突然瞧见一个出来看热闹的百姓,一边对他们二人指指点点,一边对旁边一人小声说道:“听说那毛贼竟然还是个和尚呢,也不知道那边的两个和尚是不是贼人的同伙。”

身边那人道:“说不好,现今的出家人也未必就是好人,咱们躲着点也就是了。”

两人说话虽轻,但是素空内功­精­湛耳目非比寻常,听得个一清二楚—念一想自己和德怀师侄白日在紫金镇上打探了一天也没听闻有其他过路的和尚,是了,定是那逆徒德净为了躲避他们二人的追捕乔装打扮了藏在镇中,晚间偷逃的时候却不知为何反漏了行藏,当下也不及细想,扯住了个出来看热闹的城东客栈店小二,问明了那偷马贼跑的方向,带着师侄德怀便动身追了过来。

等两人追到了城外官道上,便瞧见了那匹倒毙路边的驽马,素空虽然认出那马股上留下的掌印正是少林的路数,却不知道逆徒弃马逃往何处正苦恼的当口,便见路边的密林中突然有一丛火光亮起,料定了必是逆徒藏身的地方急忙赶去。

眼看就要赶到火起地方的时候,便远远地看到了一个红发恶汉正抓着德净的身子往地上甩去,素空和逆徒德净终是几十年的师徒情谊,忍不住大喝一声冲上前去解救。

­阴­使被素空佛门狮子吼一震,便知道了来人武功极高,恐怕他们几个不易对付,急忙收好了两本少林武经,领了浪使毒使等三人便往密林中钻去。

德怀和素空几步赶到当场,素空禅师伸手一探就知逆徒德净已经气绝,伸手去他怀里一摸却不见藏经阁中的两部宝经,心知定是让前面的几个恶贼搜了去,顾不得悲伤又大步朝­阴­使等人逃走的方向追去。

刚追了几步,便从林中跳出几个黑衣人,手持刀剑攻上阻拦。

素空怒气勃发,韦陀掌法大开大合,每一出掌便有一个黑衣人吐血倒毙,再瞧德怀和尚,手持一根护寺木棍,使起少林降魔棍法亦是挡者披靡,­阴­使这十几个手下竟然眼看挡不住两人片刻的功夫

­阴­使走在浪使等人的后面,扭头去瞧只见来的两个和尚武功甚高,将怀里的两本经书偷偷交给了红发尸,便要四人分开逃散。

素空和德怀杀光了阻拦的黑衣人,远远瞧见四个贼人分散逃去又急又怒,想到先前隐约见那面­色­焦黄的女子拿着经书,便领了师侄德怀径自往­阴­使逃的方向追去。

­阴­使本来在玄罗四凶中就不以武功见长,不一会就被素空赶上了一段距离,心中正自慌乱的时候,突然瞧见几丈外的草丛中似乎有个人影,电光火石间已是计上心头,从怀里我出一样事物往草丛这边扔了过去,大喊道:“草上飞,你拿上了经书快跑,我引开这两个贼秃,咱们七日后在福建老地方碰头。”

素空和德怀两人这次离了少林寺一路南来,便正是为了追回被盗的两部武经,就说擒拿逃僧德净回寺都排在后面,这时眼见­阴­使将一团物体抛到一处草丛中呼喊同伙接应,心想那贼子既然绰号草上飞轻功定然了得,只怕失了两部经书,当下顾不得再追­阴­使,大步往草丛这边跑来。

却说肖遥本悄悄跟着那粉衫女子进了这处密林,没过多久便看到林中火起,小心谨慎地藏在暗处查看情况,就见偷马的和尚竟然和另外三个人战成一团,而那最后来的粉衫女子竟然一个人躲在树林­阴­影处中窥视并不现身,肖以然不知道几人的底细正感到奇怪之时,便见四人分开,偷马的和尚站在火堆前,而白日中见过的那个面皮焦黄的女子拍了几下手。

那藏在一侧的粉衫少女竟然自己走了出来,这时肖遥在火光帮助下终于看清了那粉衫女子的容貌,只觉得琼脂皓齿妖媚天成,便是这一辈子见过的女子中,只有开封府高升客栈前那对女子隐隐可以匹敌,但是比起眼前的粉衫少女却仍输了几分风­骚­与妖魅。

女子现身之后外面的四人好似都冷静了些,只是肖遥离得较远听不清几人的谈话,后来便见粉衫少女满脸喜意往偷马的和尚那边跑去,更是惊奇这魅惑如妖的女子竟然似忽和那偷马的和尚感情甚好,更是不明白这些人的种种关系不敢轻易现身。

等到粉衫少女跑到偷马和尚面前却又鬼使神差的点住了和尚的膻中­茓­,而那另外三人一拥而上,再到粉衫少女不知用什么法子杀害了偷马的和尚。

一幕幕匪夷所思的画面,让躲在旁边的肖遥瞧了个目瞪口呆。等到突然凭空一声大喝,素空和德怀两个少林僧人赶了过来来,肖遥才稍稍回过神来。

这时就见素空和德怀两名僧人大发神威,那玄罗四凶分开逃逸,­阴­使便恰好朝着肖遥藏身的方向跑来,肖遥见那素空和尚神威无匹瞧得有些入迷露出些身形,让­阴­使恰好瞧在了眼里。

肖遥只见那焦黄面皮的女子先是胡乱的喊话,而后竟然掏出一团事物抛了过来,只道自己已经暴露了行藏,不敢轻易去碰那扔过来的事物,只得从藏身处先跳了出来。

哪成想刚刚站稳了脚步,素空和德怀两个少林和尚便已赶将了过来,素空先跃了过去捡那­阴­使扔下的包袱,而德怀手中护寺木棍一颤,使出一式金刚伏魔打了过来。

第三十一回 ­阴­尸毒浪五

肖遥是从客栈马厩追着偷马的和尚一路过来的,走的十分匆忙并未把随身的兵器带上,这时瞧见德怀和尚举棍打来,暼见他握棍的手法便知道对方小瞧了自己只追求势大力沉反倒断了变化,暗叫了声来的好。

脚踏七星让过了这一式金刚伏魔,等到德怀和尚木棍劲力用老,使出清静掌中的一式心如明镜在德怀关节处一带,德怀手一麻那根木棍便已易主。

肖遥木棍在手施展开忘忧真人传授的自在棍法,这自在棍法最讲究无拘无束自由自在,本就暗合肖遥的­性­子又十分匹配踏雪轻功更见飘逸。

德怀和尚只道这‘草上飞’是个身轻腿快的寻常毛贼,生怕贼人走脱了追之不上,这才一上来就使出大开大合的招式,没料到对方如此棘手,只一个大意疏忽便被夺了手中的兵器去。再不敢大意,赶忙使出一路少林长拳先护住了自己周身要害。

只是肖遥已经抢得了先机,一条木棍羚羊挂角挥洒自如正合了自在棍法中­精­要,每一棍使出劲力都不满棍­棒­。

这边的素空却是已从草丛中找到了那­阴­使丢下的包袱,打开一看却是一块包袱皮中间坠了几两碎银,这才知道上当。

扭头去看,自家师侄德净竟然已被对头夺了木棍苦苦支撑,眼瞧着那人使得棍法轻灵写意,猛的想起了来。

急忙跳将过去镇开二人,肖遥本也不愿莫名树敌,现在见对方停手便也不再攻,只是木棍却仍握在手中以防有诈。

素空打了个稽首道:“不知这位施主,和玄真大师怎么称呼。”

肖遥奇道:“大师认得我么?”

素空道:“贫僧并不认得施主,只是却使得灵隐阁的这套自在棍法。”

肖遥心道原来如此,开口道:“忘忧真人正是在下的授业恩师,在下乃是灵隐阁门下肖遥,不知大师怎么称呼。”

德怀这时Сhā口道:“你这人即是名门正派中的弟子,为什么反倒帮助歹人夺我少林寺武经。”

素空这时已经知道中了对方的诡计,又瞧见几个贼人已趁着夜­色­逃的无影无踪再难追寻,叹了口气道:“德怀休得无礼,不知肖遥小友为何深夜藏于此地。”

肖遥便将如何在客栈中碰巧瞧见德净盗马,又是如何的一路追来,便是在路旁瞧到的红发一伙四个人的情况也都一五一十的说了,等到后来说道德净怎么与这几人交手,又如何莫名其妙的死了也没隐瞒,最后问道:“白日里肖遥倒是碰到过大师和这位师父,难道这死了的偷马贼就是你们要找的和尚么。”

德怀听肖遥说德净是偷马贼十分愧疚,反倒是素空坦然道:“实不相瞒,贫僧法号素空,这位是我的师侄德怀。”

德怀上前打了个稽首,肖遥还过了礼,素空才接着说道:“肖施主看到的这个偷马贼正是贫僧的不肖徒儿法号德净。这逆徒在寺中犯了戒律,为了躲避贫僧的追捕才一路难逃,刚才贫僧和师侄多有冒犯,还望肖施主多多包涵。”说着便向肖遥行了个礼道歉。

肖遥忙道:“素空大师严重了,倒是小子先前不知那贼…那位大师是少林弟子,否则定不会袖手旁观。”

素空道了句善哉开口道:“肖施主慈悲为怀,只是我那徒儿犯戒甚多罪孽缠身理当由此一难怨不得旁人,请勿挂怀。”

而后便又好像想起了什么似地,犹豫了一下问道:“却不知肖施主是否知晓那四个贼人的来历。”

肖遥道:“大师,这四人形貌如此特殊又武艺高强想来定非无名之辈,但是小子孤陋寡闻却偏偏认不出他们的来历,大师见多识广难道也看不出什么端倪么。”

素空打了个稽首愧道:“倒是让肖施主笑话了,贫僧执掌少林达摩堂多年,久不在江湖上走动,对于一些少年新秀便都识不得,否则也万万不会认不出肖少侠来,以至于中了贼人声东击西的­奸­计。”

肖遥突然想起在紫金镇中曾见到那红发汉子、黄面女子两个和那游龙门孙克敌同桌共饮好似相识,便将白日里醉仙楼中的见闻说与了素空和德怀两人。

德怀听肖遥说那游龙门的弟子内斗很是不解。

素空却是开口问道:“肖施主口中的那位孙施主可是那八卦山游龙门门主孙奇胜的二公子孙克敌么。”

肖遥道:“那些游龙门的弟子都称那人作‘二爷’,想来便是孙门主的二公子无疑。”当下又把孙克己那日的穿着打扮以及手中握着的那柄宝刀的样式说了。

素空道:“是了,那刀便当是孙门主赖以成名的紫金八卦刀,听闻孙门主对此刀珍若­性­命,那位孙施主竟然拿着紫金八卦刀便定是孙门主的二公子无疑。”

于是又谢过了肖遥,先前德净和尚点燃了一丛杂草,所幸林中无风那丛草周围空空没有蔓延,这时枯枝败叶已经就要烧到了尽头。

三人沿着火光回了远处,德净和尚的尸体还倒在原地。

德怀抱起德净的尸身道:“素空师叔,德净师兄的遗体咱们带回寺中么。”

素空看到徒儿的尸身只觉得心痛莫名,想到逆徒已被逐出师门,是不能带回寺中安葬了的,便和德怀合力挖了个大坑准备把德净埋了。

肖遥这时才瞧见德净和尚额头上竟然也有一朵血罂粟,心想着昨日在客栈中相见时还未瞧到,走近了去看才见这血罂粟是被人用利器划出的血迹尚未­干­透。

心中一动便想到了自己左臂上的那朵血罂粟,只觉得两朵血罂粟除了图案的大小外便无甚差别,难道那粉衫女子和自己有什么­干­连。

这念头刚起便转瞬被自己压了下去,却是那粉衫女子的面貌看起来充其量也就不过二十左右,自己身上的血罂粟却是自打被爷爷收养前便有的,至少是十六七年前的事了,那时候粉衫女子纵然出生了也不过是个三两岁的娃娃罢了能有什么关联,不知怎的脑海突然浮现出先前火光下粉衫女子那妖艳绝美的容颜,想到她三两岁时的容貌也必定十分明媚。

德怀见肖遥望着自己师兄德怀的尸身出神,问了一问,肖遥也只一笑敷衍了过去,德怀倒也没有再问,肖遥又便想到那德净和尚似乎对粉衫女子十分痴迷,也不知这德怀和尚见了那粉衫女子是否动心,他这么想却也只是觉得有趣罢了。

第三十二回 九万大山一

过了长江,肖遥又驾马纵情驰骋了几日,便远远看到一条巍峨的山脉横贯东西一眼竟看不到尽头。

瞧得仔细了才隐约认出竟然是到了自己住了十几年的武陵山一代了,肖以小在武陵山桃花峡中和爷爷灵隐子相依为命,对这武陵山的山道林木便如自己家的后院一般熟悉,却未曾想到自小生活的山脉从远处眺望是这般的宏伟壮丽。

又走了些时日才终于到了武陵山脚下,看着漫山遍野的油桐、杉树,儿时的记忆便都活泛了起来,想到节爷爷说过在骨冢等着自己,便从山脚的镇子上采购了很多的杂货日用,又买了几坛武陵春,委屈了高大神骏的坐骑银鬃当了回担货的行脚。

自己桥缰绳走在前面,往那武陵山深处走去。

深山中道路崎岖,多亏了银鬃马体壮力健才能够对付着。

肖遥不识得在一些山石树木的表面摩挲,好像在和许久不见的朋友们一一打招呼。

等到了记忆中的骨冢的位置,却再不见往日的尸山骨骸就连破碎的兵刃都没有剩下一柄,丝毫没有了往日骨冢的样貌,要不是刺骨的寒气凌洌依旧肖遥甚至会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了地方,但是如此记忆深刻的地方又怎么会记错呢。

还记得小时候,灵隐子爷爷是从来不许肖遥偷跑去骨冢的,肖遥十二岁那年忍不住好奇,从桃花峡中偷跑了出来往骨冢去寻节爷爷,一路上千辛万苦的斗过了许多的野兽,神气活现的到了骨冢,然而最后却是昏迷着被节爷爷抱着回到桃花峡的。

肖遥那一次总算是明白了什么叫做骨冢,堆积如山的白骨尸骸,漫山遍野的残破兵刃,即使在盛夏的正午空气中也弥漫着一种刺骨的冰寒。

节爷爷说那冰寒来源于杀意,而灵隐子爷爷却说那是无数亡魂的怨念,但无论谁说的正确对小时候的肖遥来说都不重要了,自从见到了那数不尽的白骨尸骸经历了冰冻骨髓的凌洌寒气那日起,小肖遥便大病了一场,直到许久许久之后才渐渐恢复了过来。

那一次灵隐子爷爷虽然没有苛责他,但是肖遥病好了之后却再也不肯轻易往骨冢去了,甚至对节爷爷都隐隐的有些惧怕了,只是那时肖遥没有想到的是节因着当年肖遥的病迁怒骨冢,一怒之下竟然把经营数十年的骨冢毁了,数不清的尸骸白骨被他扫入到了谷涧深渊,无数战败对手的兵刃被就地掩埋,只有那股天长日久积累下的簌簌寒气始终无法散去。

以肖遥当下的武功,骨冢空中弥漫的刺骨冰寒依旧让他感到不适,也真不知道节爷爷是如何在这里一住就是几十年。

“节爷爷,肖遥回来了。”

“节爷爷,肖遥回来看你了。”

在门外喊了几声,不见有人回应,肖遥心中一惊,想起灵隐子爷爷圆寂那一天的情景,抛下了缰绳推开竹屋的门闯了进去。

只见节平日里居住的竹屋空无一人,桌子上落了一层薄薄的灰尘,显然已经有些日子没人居住打扫了。

当下也不以为意,料定节爷爷一定是怕他找不到地方,所以搬去桃花峡中的木屋里住了,便走出了竹屋带上了屋门桥银鬃马往桃花峡当年他和爷爷的木屋赶去。

等到了木屋中却依然不见节爷爷,这下肖遥却是有些慌了,在这世上肖遥真正的亲人除却未曾谋面的父母外,就只有两个爷爷了,如今灵隐子爷爷已经仙逝若是节爷爷也走了,那他便真就是个彻底的‘孤儿’了。

仔细在几间木屋中找了找,终于在自己原来住的小木屋墙上看到了节留下的几个字“肖遥,剑爷爷有些事情需要离开些时日,你若回到谷中寻不到爷爷切莫慌张,等剑爷爷办完了事情便会尽快赶回。”

肖遥见了节的留言,知道剑爷爷无碍便已放下了心来,至于节去哪了去­干­什么便都不重要了。

出了门来,把坐骑上的货物搬了下来,美酒存入小窖,腊­肉­和米布也都放的规整了,想了想走近小屋用银枪的枪尖在节的留言下,画了一个白胡子老爷爷的图像,这才心满意足的骑上银鬃马离了武陵山继续往南。

九万大山又称‘九万山’,位于神州西南,高有数百丈,峰峦起伏,气势雄伟,山中上至飞禽猛兽,下至恶虫毒蛊无一不具。大名鼎鼎的万寿山庄便在此间的密林之中,山庄位置隐蔽地势险要。

庄内门人­精­通捕兽驯兽之法,混迹山野以野兽为师习得一身本领,据传最早定居于此的先人天资过人将传自名医华佗的五禽戏化为一套武功,却是通过模仿虎,鹿,熊,猿,鹤等灵兽而来的武功。

万寿山庄白虎堂内,万寿山庄这一代的庄主薛战龙正在堂上走来走去,这薛战龙以虎鹤双行拳名震川南,为人武功高强外表凶悍粗犷实则心细如发头脑清醒,自十几年前向玄罗神教示好后隐隐便有称霸的架势,如今却不知是为了什么事愁眉紧锁。

正这时一个绿衣莽汉闯进了白虎堂中叫了声“爹”却正是薛战龙的儿子薛永。

薛战龙不等薛永说完便抢道:“可是有你妹子的消息了。”

薛永摇了摇头道:“妹子的消息倒是没有,只是连日来有咱们的人瞧见总有些苗人在山上出没。”

薛战龙面相凶中有威,这薛勇却是蛮鼻阔口相貌十分蛮恶,摇起头来便似头野兽般。

薛战龙眉头一皱道:“这时候没有空打理这些个蛮子,多派些人手守在百兽林外面,一旦有发现立刻回来禀报。”

薛勇突然道:“爹,妹子进了百兽林数来已经有十几天了,到现在都没有见人出来,你说会不会……”

话音没落薛战龙已是抬手给了他一个大嘴巴,怒喝道:“放屁!!”

这一下急怒出手,薛勇的嘴角都被打的隐隐滴血。

薛战龙才一出手便后悔了,他自是知道自己这儿子空有一身蛮劲却没什么机心,想来也是随口一说当不得真,只是心里实在是担心极了女儿的安危有些乱了阵脚。

第三十二回 九万大山二

瞧见儿子薛勇嘴角染血,取出块手帕递了过去道:“你那妹子从小便十分机灵,若论武功你十六岁的时候未必及得上她现下的功夫,百兽林中虽然猛兽横行但是还留不住梦然,想来是遇到什么事耽搁了,对定是贪玩耽搁了。”

薛勇用舌头把嘴角的血渍舔了进去,也不气恼薛战龙打他,认真道:“爹说的是,妹子的功夫在庄子里也是大大有名的,那些个小崽子没有不服她的,想来定是在林中玩耍的疯了不想回来。”

薛战龙点了点头道:“定是如此。”虽然嘴上这么说着,但心中却总觉得有些不妙。

薛勇便出了白虎堂,点齐了庄内的轻壮好手,准备再往那百兽林外面去探探消息,还没走到庄门口就听到一阵嘈杂喧哗,大喝一声:“哪里来的狗崽子吃了黑熊心雪豹胆了,敢来俺万寿山庄撒野。”

刚抢出寨门,薛勇便瞧见一个碧袍青年手握一杆银枪再与万寿山庄守门的弟子激斗,虎吼一声扑了上去。

却说肖遥一路奔波终于是到了九万大山的地界,只见这九万大山山高林密纵横不知多少里,按照出来前鬼师伯给的指使好容易摸到了万寿山庄的庄外。

也是这九万大山着实蛮恶平素少有外人来往,万寿山庄的弟子在这川南一带又一向霸道惯了,这守在庄外的万寿山庄弟子瞧见肖遥的打扮装束非是当地人本就先有了几分敌意,等到肖遥询问冥蛇和那九万山中的至­阴­之地时,便没人肯理会他,更有那凶霸的出口辱骂,一言不合便打了起来。

肖遥一身武艺自然不会怕了这群身披兽皮的万寿山庄弟子,只是想起师兄齐谷明吩咐的话不敢大意,抢下的便重了几分力道。

那守在门口的万寿山庄庄客,瞧见上去的几个人扎眼见便被肖遥挑翻,顿时便炸开了锅,唿哨一声就有几十个万寿山庄的弟子从山庄内又涌了出来。

这万寿山庄崇敬兽神以兽为师,门下的弟子便都不喜兵器,抢出的几十个门人都空着手,有使猴拳的,有使蛇拳的,有使螳螂拳的,江湖上有名有姓的象形拳,肖遥一时间便在此瞧到了大半,那夹在其中叫不上名姓的古怪拳路便更多了。

好在这些个庄客大多使其象形拳来只徒具其形却不明拳法的真意,便真如千百野兽厮杀般,对付寻常百姓自然是绰绰有余却均非肖遥一合之敌。

眼瞧着肖遥一根银枪时而如灵蛇出洞,时而又如腾龙布雨,在几十人环似下竟然还是攻多守少。

便这时一声断喝传来,一个魁梧汉子已经抢入了战团。

这汉子倒似乎在众人中有些身份地位,眼瞅着他一攻上那几十个万寿山庄弟子便都退了开来,只是围成个圈子困住肖遥的退路。

肖遥先前虽然看似轻松但他毕竟年轻力浅,被人围攻的时候一旦久了气力不支恐怕就得想法子脱身了,这时见到围攻的万寿山庄弟子退去不由的松了口气,想到当日迷魂岭上治住Сhā翅虎段三山的情景,暗自打算了若事有不谐便擒住面前这人做质,瞅着这人瞧起来在万寿山庄颇有身份想来用来换条毒蛇当是小事一桩。

主意拿定瞅准薛勇飞身入场下盘不稳之际银枪横扫而出,这一下又快又急,薛勇方站稳脚跟不及躲闪,瞧见肖遥手中的银枪枪身雪亮只当是­精­钢所铸,慌忙间只得竖起手臂去挡,他双臂上一向戴着­精­钢护壁却也不怕。

哪成想肖遥这根星铁银枪,枪杆乃是忘忧真人使人用百年星铁木为爱徒特地制成的,通体银白坚逾金铁却可钢可柔。

­精­钢护臂架住星铁枪枪杆的瞬间,枪身便起了弧度枪头如灵蛇般依旧扫来,要不是肖遥不欲杀人紧要关头手中枪身一转,那雪亮的­精­钢枪头只怕仅这一下就要削掉薛勇半张脸去。

饶是这样枪头横拍仍在薛勇古铜­色­的面皮上留下一道紫红的血印,薛勇被这一枪打的头脑发蒙眼冒金星,摇摇晃晃的退后了好几步才慢慢站稳了身子。

这一下骇的薛勇魂飞魄散,铜铃般的双眼盯着肖遥手中的银枪怒骂道:“你这狗崽子使得什么妖法。”

肖遥也不答话飞起银枪在薛勇面前耍了一个枪花,却说那星铁木硬愈金铁,一般人用起来便如寻常的铁­棒­般,非得功力高深的使枪好手劲力布满枪身才能将柔劲使出圆转如意。

先前肖遥和万寿山庄众多庄客激斗时也未使得圆满,和薛勇交手时不意使出果然建功。

那薛勇倒是条好汉,这时虽然恼怒却还是感念肖遥手下留情,一挥手围在肖遥身后的几十个万寿山庄弟子便散开了包围退到了薛勇身后。

肖遥正当这薛勇罢兵休斗的时候,却听薛勇一声大喝又冲了上来,当即便又抖擞­精­神战了上去。

薛勇高有九尺虎背熊腰,自小和父亲薛战龙修习*家传的五兽拳,尤其­精­善熊式这一路一身的功夫走的便是凝重厚实的路子。

两人甫一接手,肖遥就知道先前那一枪占到好大的便宜当真侥幸,眼见这薛勇内外兼修神力天成绝非先前所见的一众喽啰可比,当真是个劲敌。

只见交手时这薛勇也不如何的躲闪跳避,不动如山便真将熊式这路拳的厚重稳固发挥的十分地道,撼运势、扛靠势、怒击势接连用出,拳脚生风势大力沉肖遥一时被拳掌逼的竟然近身不得。

持枪硬拼了几击谁也没有占到多少便宜,直到肖遥把轻功踏雪使将出来,忽上忽下忽左忽右时而实时而虚,这一下便正中了薛勇熊式的死­茓­,渐渐的门户便守得不够稳固。

薛勇满头冒汗,他长这么大以来还是首次被人逼迫的如此狼狈,虽然早就知道熊式的缺陷但却从未遇到过如肖遥这般身法绝伦的青年。

眼瞧着脚踝又被肖遥银枪扫中,转动间更显笨拙,反观肖遥却是手中的银枪便似活了一般,完完全全的控制住了场面。

肖遥这时已瞧出薛勇相貌虽恶但却也真是条磊落的汉子,便准备住手分说此行的目的,正在这时突然薛勇一声怒吼,吼声悲烈便如受伤的野兽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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