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辰活过来之后,一直头晕且易饿。小鱼说:“你把糕点掰成小块儿,就着红枣粥喂他吃些。一顿不要吃多,但可以多吃几顿。”
他刚吩咐完,花喜就“霍”地站起来,熬粥去了。晋辰少吃了一些糕点,喝了热水,便继续昏睡。
我犹豫着开口问:“那个谁……”
“他没事儿。”小鱼不等我把“沙净天”几个字叫出来,就答,“在床上躺一个月就好了。”
“那北胡质子还在驿馆?”我忽然很担心起来,当初是沙净天带兵打退了北胡军队,他们才送了质子过来,如果被那质子知道沙净天病倒,再偷偷把这等消息传回他们北胡,北胡说不定就又要大举进犯了……
“想什么呢?你真当自己是皇帝了?”小鱼说,“别想那么多,王宰相他儿子接了沙将军的班,北胡不敢轻举妄动。”
王小胖!
我忽然放了心,如今的王小胖,大约不会是只去调戏北胡妇女的。
又发了会儿呆,我说:“我过去看看沙将军吧。”
“他不想见你,你去了大约要碰钉子。”小鱼说。
“金石看着他么?要么……我让花喜去看看他呗?”
“小星。”小鱼似乎有些无奈了,“你不欠他什么,救晋辰是他本分。”
我这些纠结的小心思,一向瞒不过小鱼。
“话是这么说……但我也没真和他熟到不分彼此啊……总觉得一声不吭不太礼貌……”我萎靡地辩解。
错觉似的,我仿佛隐约看到小鱼笑了一下。
“我去看看他吧,顺便看金石药熬得如何,当时也没管他会不会熬药就交给他了。”小鱼收拾了东西,又安慰了晋辰几句,便出去了。
屋里静了片刻,忽然响起了玉锦的声音:“公主……”
我这才想起她还在屋里,方才我和小鱼说话那么自然,她怕是都听见了,不免有些窘迫,玉锦自己也有点儿不好意思,小声问:“公主,沙将军不喜欢您……您、您也不喜欢沙将军啊?”
我差点儿跳起来,这个玉锦脑袋不会转的,就算晋辰昏睡着,这种话也不好当孩子面说啊。
我就去堵玉锦的嘴,玉锦很委屈,闷闷地说:“我一直以为您两个很开心呢……”
“晋辰都好了,我当然开心得很。”我瞪她一眼,她不说话了。
“对不起……”玉锦大约想到了之前总在我面前说沙净天如何如何好,我们该如何如何幸福,很是后悔。
我拍拍她:“你好好照看晋辰就好了,我没事儿。”
玉锦破涕为笑。
照看晋辰这个事上,我几乎Сhā不上手,玉锦十分积极,花喜不说话,但比玉锦还积极。我想帮点儿忙,花喜也不让,说我惊吓过度,劳心过度,应该去休息。我和她说我没事儿,她也不信,后来就在晋辰的床边又支了张床板,非要把我也摁在床上躺着。
我哭笑不得:“花喜,我可没有把血换给晋辰,不需要这样休息啊。你让我起来走走。”
花喜就瞪我:“不成,谁知道还有哪个要害你,你就在我眼前躺着,不能出任何事。”
我能出什么事呢?花喜那么稳妥的人,最近怎么像神经了似的。
我趁机小声问她:“你这么紧张我,那还要出宫不?”
花喜眼眶忽然红了,我吐个舌头,不敢再问。
连着半个月,晋辰吃我就吃,晋辰睡我也睡,晋辰气色渐渐好转,我也胖了许多斤。晋辰手上有了力气,就爱捏我的脸,还说我长了张大号的糯米团子脸。花喜和玉锦在一旁忙来忙去,好像是我和晋辰的贴身嬷嬷。小鱼时不时和御医一起来看看,看见我如此“偷懒”,便大皱眉头,说我愈发像猪一样过生活。晋辰就和他争,说:“娘亲怎么能是猪呢?娘亲是大包子。”我想了想,就把脸一挤,配合着晋辰挤出所谓的“包子褶”来,小鱼瞪我一眼,走了,晋辰笑了半天。
其间,听说沙净天还来了一次,我睡着了没看到,晋辰醒着,他就给晋辰喂了点儿粥。事后晋辰很得意,总说:“爹喂饭像砍人,没娘亲稳当,但爹一勺喂得比较多。”
我深信晋辰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每天都乐呵呵的。
又过了半个月,晋辰在床上躺不住了,闹着要下地走。花喜和玉锦就轮流带着他四处跑跑,又没了我的事儿。我独个儿坐在院子里发呆,忽然却有个小公公来找我了。
我认出那小公公是父皇寝宫里当差的,微一错愕。
那小公公凑上来拜了拜,悄声说:“总算看见公主一个人在宫里了,皇上叫您悄悄过去一趟。”
也不知道是什么事,大约挺紧急的,我连忙赶去了。
父皇躺在床上,见了我就微笑,招呼我过去坐。我坐在他床榻边上,询问地望着他。
“小星……你还记得,当初我说,皇储一定须得你当么……”父皇虚弱地问。
啊呀,又是这样的话题。我也不能假装没听见,只好硬着头皮点点头承认:“记得。”
父皇又问:“小星,朕曾要你给朕一个承诺:若某一天朕一病不起,余公公持朕的诏书封你为皇储,甚至立即登基,你都不得迟疑。当时你唯唯诺诺,并没有认真答应朕,这些……你还记得么?”
我又窘了,他连我“唯唯诺诺”都记得如此清楚……只好再红着脸点点头:“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