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眼睛里闪出一丝光彩:“记得就好,那承诺作罢,朕重新要你一个承诺。”
我瞪大了眼睛:情况有变,会不会好办一些呢?难道父皇终于知道我不堪大用,决定让花喜当皇储了?
我马上回答:“好,父皇你说。”
父皇微一招手,余公公就游魂似的冒出来了,捧着一样卷轴状的东西,站到了我旁边。
那卷轴看着眼熟的很,我还在纳闷,父皇已经指着卷轴说:“这就是立你为皇储的诏书。”
我差点儿昏死过去。这哪里是商量着要我一个承诺,这……这分明就是逼良为……皇储啊……
我迟疑着不敢接,父皇的神色就黯淡了下去。
余公公低声说:“请公主接旨。”
我吓了一跳,还是不敢接。
父皇叹了口气:“朕知道你不喜欢那些明争暗斗的事,只是……这件事,除非坐在皇储的位置上,否则是没资格做的;而除了你,大约也没人真心愿意做。”
什么样的事,是除了我没人真心愿意做的?吃八百斤糕点么?可这也需要皇储的位置?
我纳闷地看着父皇,父皇则望向余公公。
余公公如同鬼魅一般飘去又飘来,仍捧了一个卷轴状的东西过来,大约还是一道圣旨。这回他直接把那圣旨塞给了我,我被硬塞了这么一道旨,手便不由得抖了抖,不知道那里面又是什么恐怖的内容。然而打开一看,却是空的。
“啊?”我愣了。
这道旨里面什么也没写,却已经盖了大印。也就是说,任我往里面填什么,都是板上钉钉无人敢反驳的皇帝旨意了。
脑袋嗡嗡响了一会儿,我忽然清醒了,不由得十分恶意地想:若我在里面胡乱写些内容,譬如写上把沙净天休掉,我立即和小鱼成亲;又譬如写让晋辰当皇帝,花喜来辅政;再譬如写谁敢再欺负我家晋辰,就将谁大卸八块……都绝对会名正言顺地颁布,烙上一个“皇权”做保障的吧……
攥着空白圣旨的手心微微有些发汗,我低下了头。
父皇仔细端详着我,我每一丝动作表情的变化他都看在眼里。
末了他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没错,这张圣旨给你,绝不是逗你玩儿的。你无论写什么在上面,哪怕写‘我乃天下第一贪吃’,到了颁布时,群臣也会一边腹诽一边叩首百拜山呼万岁,说‘吾皇圣明,吾皇乃天下第一贪吃’……”
我“哈”地笑了一声,又忍住。我皇帝爹不愧是我皇帝爹,都病成这副样子了,还能记得我贪吃,还有心思和我开玩笑。
父皇微笑,伸出手来,我领悟了他的意思,连忙也伸手将他的手握住。
他的手冰凉冰凉的,却很有力量。
“我……是真没有多久可活了啊……”父皇忽然语气很哀然,连那个“朕”也不说了,“小星,这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我都一清二楚,只是无力再阻止。若真到了我不在的那日,若你真不肯帮我,这天下该会变成多么乱,你也是能想到的吧?我要你无论如何,都得稳定局势,这个承诺,你也不肯给我?”
一道立皇储的诏书,一道空白圣旨,两大卷纸,就能稳定局势么?我怔然。
然而余公公把头先一道诏书拿过来的时候,我却鬼使神差地接过来了。
父皇原本哀然而紧张的神色这时候终于松弛下来了,他又咳嗽了一阵儿,接着说:“这两件东西,你保管好,任何人都不要告诉。用得好了,方能见效。”
这么大两件东西,我就算塞在袖子里一边一个也很显眼,怎么带回去都成问题,况且……怎样才算是用得好呢?我更不懂。
父皇又看穿了我的心思,他一个眼神示意,余公公便走上前来,帮我把那两大卷圣旨拆掉了卷轴,只剩下内里的两页盖着大印的金黄的纸。我傻傻地接过那两张纸,父皇便说:“你贴身放着,觉得时候到了,就拿出来用。”
我把沉甸甸的两张纸收进了怀里,又按父皇的意思,把他的手握了一会儿。
末了他说:“你去吧。”
余公公便送我出门。
我偷偷问余公公:“父皇是不是糊涂了?把这么重要的事交给我?”
余公公叹了口气:“公主,您得自信。”
我哭丧着脸走了。
回到郁棠宫,气氛不对,花喜一脸肃穆,急冲冲地拽了我就走。
“怎么了?花喜,这是怎么了?”我惊诧地问着,已经被花喜扔上了马车。
“花婶要死了,咱们回香溪村去。”花喜说。
我“哐当”一声,扑倒在马车中。
老天爷……你和我开玩笑是么?
这么一个接一个地都要死……当是赶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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