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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回隐秘王府

包大方一手推开木门,道:“咱们到屋内说话。”

这本是一间花匠住的房子,此刻却空着无人。

包大方关上木门,低声说道:“岳少侠,衣服我已经替你准备好了,只不过,这脸上还得化妆一下才成。”

岳秀道:“这个,在下早已想到,劳驾说明那人形貌肤­色­,现在王府中是何职位?”

包大方道:“是王府一位三等待卫,刚到府中不久。认识他的人还不多,个比你稍矮一些,肤­色­很黑,所以,岳兄必得在脸上涂些什么?”

包大方道:“图像倒没有,但我对他的形貌,倒是记得很清楚,可以仔细的说出来。”

岳秀道:“三等待卫,都作些什么事?”

包大方道:“巡夜当值,一天两班,每班约一个时辰多些。”

岳秀道:“他住的地方,是否还有别人?”

包大方道:“这一点,我也花过一番心血,回来之后,连夜把他调出来,替他安排了一个单独的住处,就在我们隔壁,如今你已不用再当值,只管巡夜。”

岳秀微微一笑,道:“阁下安排得很周到,但不知他叫什么名字?”

包大方道:“他叫沈明。”

岳秀点点头,道:“多劳费心,但不知那位真的沈明哪里去了?”

包大方沉吟了一阵,道:“我派他到镇江去了。”

岳秀道:“他不会回来吗?”

包大方笑一笑,道:“很难回来了!”

岳秀已明白是怎么回事,也不再多问,心中暗道:一个人面临到生死存亡的关头,当真是什么事都作得出来。

但闻包大方接道:“岳兄弟,我们的伤势?”

岳秀道:“我知道,三四天内,一点也不碍事,五天后,伤势才开始发作,兄弟离去之前,一定替四位解开被扣镇的|­茓­道。”

包大方道:“岳兄,这些事咱们不要谈了,我们这一次是提着脑袋帮你的忙,希望你岳兄,别对我们失信。”

岳秀道:“放心,放心,兄弟决不食言。”

包大方叹口气道:“岳兄的武功,十分高明,二、三等的侍卫,也许不放在你岳兄的眼中,但三位一等待卫,却是有着过人的能耐,岳兄还得小心一些才行。”

岳秀又问了三位一等待卫和宿居之处,形貌、年岁,和他们使用的兵刃。

包大方倒是真心合作,一一回答,说的甚是清楚。岳秀又问了母亲和舅父被收押的地方,一一默记于心。

然后放低了声音,问道:“我可以出去走走吗?”

包大方道:“除了后院内宅,和三个一等侍卫的住处,不可涉足。”

岳秀笑一笑,道:“我会尽量小心。”

包大方心中明白,再多说也是无用,­干­脆,不再多言,转身而去。”

岳秀掩上房门,瞧过室中情形,打开了被褥,等到四更左右,推开了一扇木窗,飞跃而出。

他举动小心的很,先隐在暗中,查看过四周的形势之后,沿着墙壁,向外行去。

腰间带着三等侍卫沈明的腰牌,但岳秀并不打算使用,吸口气,突然一抖臂,一式“潜龙升天”,飞起了四五丈高。

这是武林中罕见的绝世轻功。

岳秀乘势未尽时,忽然一个悬空跟斗,飞落在一座三丈高的高楼屋脊上。

流目四顾,只见两队执着灯笼,身佩兵刃的府卫,在四下巡视。

自从发生了兰妃被杀的凶案后,七王爷的府中,入夜后,一直不断有府卫巡更,七王爷的府第很大,单是花园,就有两座。

反复观察过四周的形势之后,岳秀借夜­色­掩护,在府中走动了一下,默记一些房舍形势,立刻转回房中。

第二天,岳秀以三等侍卫沈明的身份,在府中到处走了一遍,他举动十分小心,一面装出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心中暗暗熟记各种地势。

如是杨玉燕说不错,七王爷府中重心,似乎都在七王府本身和夫人身上,必需想法子找出七王爷和夫人的住处。

这自然会有些冒险,但却又别无良策可取。

岳秀心中暗自盘算了一阵,缓步向内宅走去。

突然,一阵步履之声,传了过来,包大方忽然由一座屋的小径上行了出来,拦住了岳秀去路,道:“一个三等待卫的身份,怎么能在王府中乱跑。”不知道是否有人在查看,岳秀欠欠身,应道:“小人知错。”

包大方道:“快滚回去。”

放低了声音,接道:“我们在你的房中见面。”

岳秀应了一声道:“是!”

欠身而去。包大方的动作很快,岳秀前脚到房里,包大方后脚跟了进来。

不待岳秀开口,包大方已抢先说道:“你似乎想找出七王爷的住处,和窥查一下内宅的情形。”

岳秀道:“不错,在下正有此念。”

包大方冷冷说道:“用心何在呢?”

岳秀道:“不管我用心何在,有一件事,包兄可以放心,在下决不会伤害到七王爷和夫人。”

包大方沉吟了一阵,道:“七王爷受着秘密的保护,内宅中人情形,我虽然不太清楚,但我知道也有着很森严的防备,你最好别去冒险。”

岳秀道:“包兄,可是怕在下牵连到你的身上?”

包大方道:“这自然是原因之一,但最重要的是,你如被人杀死,咱们的伤|­茓­,岂不是永远无法医好了。”

岳秀道:“包兄对在下的武功,似乎是还有些不肯相信。”

包大方道:“先替我们治疗好伤势,然后,你再涉险。”

岳秀道:“包兄在威胁小弟?”

包大方道:“岳兄,在下说的句句真实。”

岳秀沉吟了一阵,道:“好吧!我也有一个条件?”

包大方道:“岳兄请说?”

岳秀道:“设法让我见见母亲和舅父,在下就解去诸位受伤的|­茓­脉。”

包大方沉吟了一阵,道:“好吧!我去替你安排一下。”

转身行了出去。

岳秀冷眼观察,发觉这包大方在府中的势力似是很大,大约除了三个一等侍卫之外,似是二等待卫的首脑人物。

包大方去不多久,又转了回来,道:“委屈岳兄,要暂时作兄弟的跟班了。”

岳秀未答话,缓缓站起了身子。

包大方对岳秀,心中实有着很大的畏惧,岳秀不开口,他也不敢多言,转身向外行去。王府很广大,岳秀随着包大方,走在一条红砖铺成的小径上,绕过几重庭院,到了一座青砖砌成的院落中。

这是矗立在王府一角的一座宅院,王府中像这样的独立院落,不下数十座,不同的是,这座院落全用大青砖砌成,看上去,特别坚牢。

两扇木门紧紧的关闭着。

包大方叩动门环,木门开启了一条缝,门内人看清楚了包大方,才打开了大门。

包大方一挥手,接道,“请把狗关起来,我要看看犯人。”

那大汉应了一声,把四条巨犬,赶入一间房中。

包大方举步而入,直对正厅行去。

岳秀目光一转,看这座三合院中,分成了数十个小房间,每一间,都有编号。

方一舟和岳老夫人被囚在北面一排囚房中,两人紧相临接。

包大方指指九号囚房,随行大汉立时打开房门。

这间囚房中有木榻,还有一张小桌子。

一个两鬓微斑的中年­妇­人,端坐要木椅上,青衣青裙,神态很镇静。

包大方回顾了身后的大汉一眼,道:“王洪,去把方总镖头带过来,我有事问他们。”

王洪一欠身,退了下去。

待王洪出门之后,岳秀才低声说道:“包大人,有一位玉燕姑娘,也囚在这里吧!”

包大方道:“你不觉要求大多吗?”

岳秀冷冷地道:“包大人,别激起我的怒火,此刻,我的心情很坏。”

包大方没说话,却向后退了两步,离开岳秀远一些。

青衣­妇­人似是听出了一些熟悉的口音,一双美目,转注岳秀的脸上。

包大方轻轻咳了一声,道:“王洪,把那位玉燕姑娘也带过来。”

玉洪又应了一声,转身而去。

片刻后,带来了杨玉燕。

原本娇美秀丽的杨姑娘,此刻,却蓬首垢面,双手也带着一副铁铐,露出衣袖的皓腕上,隐隐可见血红的鞭痕,想是吃了不少的苦头。

不待杨玉燕有所反应,岳秀已低声说道:“大人,这对质的事,该隐秘一些,是吗?”

包大方自然听懂弦外之音,挥手对王洪,道:“你去守门,这里交给我了。”

王洪一欠身,走了出去。

杨五燕清澈的双目中,暴­射­出两道寒光,凝注在包大方的身上,冷冷说道:“你有什么法子,只管请用,你看着你能从姑娘的口中问出什么?”

这时,岳秀已然扑身跪在那青衣­妇­人身前,低声道:“孩儿不孝,累娘受苦。”

岳夫人很镇静,笑一笑道:“果然是你,我听到像你的声音。”

杨玉燕也知道了这人的身份了,瞪着一双大眼睛,望着岳秀,圆圆的大眼睛中,满含着泪水,不知是惭愧,还是委屈。

方一舟望望包大方,强忍住一肚子话,没有说出来。岳夫人轻轻叹口气,道:“你先起来,你犯了什么大罪,竟被官府下令缉拿。”

方一舟道:“大妹,这不怪秀儿,是我给他找的麻烦。”

岳夫人奇道:“你给他找的麻烦。”

方一舟道:“是的!如不答应,秀儿怎会Сhā手管这档闲事。”

岳秀缓缓把目光转注到杨玉燕的身上,冷冷说道:“姑娘很聪明。”

杨玉燕垂下头去,低声说道:“岳兄,小妹很惭愧,我想不到,他们会对副伯母。”

岳夫人,叹口气,道:“秀儿,不许对姑娘无礼。”

岳秀一欠身,道:“孩儿遵命。”

岳夫人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方一舟道:“大妹,事情是这样开始的……”

把岳秀代己赴宴,卷入漩涡的经过,很仔细的说了一遍。

聪明的玉燕姑娘,突然轻移莲步,走到岳夫人面前,盈盈跪下,道:“是小女子对不住岳兄,但我确没有想到连累到伯母身上,早知如此,小女子拼受一死,也不连累岳兄了。”

她和包大方词锋相对的倔强,和此刻跪地认罪时的温柔,极短的时间内,表现出刚与柔两种绝不相同的­性­格。

岳夫人伸手扶起了杨姑娘,道:“姑娘快快请起。”

杨玉燕站起身子,道:“多谢怕母,大量宽容。”

缓缓靠在岳夫人身侧而立。

岳夫人冷冷地望了岳秀,道:“你给我记着,大男人家,不可以对人家大姑娘没有礼数。”

岳秀低着头,连声应道:“孩儿记下了。”

岳夫人叹口气,道:“秀儿,事情已经出来了,你准备怎么办?”

岳秀道:“孩儿想先把母亲和舅父救出此地,再作计较。”

岳夫人道:“孩子,咱们可是安善良民,不能和官家动枪动刀。”

岳秀道:“这个,孩儿想个别的法子就是。”

岳夫人沉吟了一阵,道:“好吧!你已经大了,我不愿管你大多的事,但作人不能有亏大节。”

岳秀道:“孩儿明白。”

方一舟轻轻咳了一声,道:“大妹,秀儿为人,已经是很谨慎了,这码子事情,都怪我,当时,我要抱病走一趟,就不会连你也给牵上这场麻烦。”

岳夫人笑道:“大哥,你说的那里话,你是他舅舅,亲舅如父,不论什么事,应该吩咐他去办,他办的把咱们都牵了进来,那是他没有才能。”

岳秀一面示意方一舟,不要多话,一面低声说道:“孩儿无能,娘不用生气。”

岳夫人道:“他们待为娘还算不错,但对你舅父,那就很严厉了,再者这位杨姑娘,似是也吃了不少的苦头……”

杨玉燕垂下头来,接道:“伯母,我是应该吃苦,但无端连累你和方总镖头,实叫小女子心中难安。”

岳秀道:“姑娘吃过了苦头吗?”

杨玉燕叹息一声,道:“说出了你,但我知道他们决不是你的敌手,只是想借机会,传出我被擒的消息,却未料到,他们的手段,竟然是如此卑劣,牵累到怕母的身上。”

岳秀道:“问你的是什么人?”

杨玉燕道:“一个叫铁­妇­的老­妇­人和两个掌刑的侍卫,那间房里,有一个小套间,中间垂帘相隔,我知道里面有人,但却瞧不到什么人。”

岳秀沉吟一阵,道:“七王爷没有露过面吗?”

杨玉燕道:“没有,那垂帘里面的人,也没有说过一句话,一切都是叫铁­妇­的老妈子代问。”

岳秀点点头,道:“姑娘,你怎么会被人擒住了?都告诉他们些什么?”

杨玉燕道:“我在打扫庭院时,被一个小丫头突然出手,点了我的|­茓­道……”

岳秀接道:“小丫头,是七王爷夫人身侧的女婢?”

杨玉燕道:“是的,她只有十五六岁吧,比我还小一些,我想不到她会出手暗算了我,醒过来,就被他们加上了手铐,带到这地方来,第二天就把我带到那小室中去拷问。”

岳秀道:“你讲出了我?”

杨玉燕道:“第一次,我没有讲,第二次,我才讲出了你,我只是想把这消息传出去,没有想到,他们会去抓了伯母。”

岳秀道:“你没有讲出你的身份吧!”

杨玉燕摇摇头,道:“我想牵连我爹太麻烦,只想到应该把消息告诉你。”

岳秀点点头,道:“你办的不错……”

突然提高了声音,道:“包大人,你们擒来家母和我舅父,用心在逼我出面,对吗?”

包大方道:“不错。”

岳秀道:“现在,区区在此,不知是否可以放了他们两位老人家?”

包大方道:“这个,如若咱们是名正言顺的把你擒来,自然是可以,只是现在……”

岳秀冷冷说道:“现在也不晚。”

包大方怔了一怔,道:“岳兄,这中间的为难之处,在于兄弟也作不了主。”

岳秀道:“你包兄有的是办法,你们已把我逼的骑上了虎背,希望别再迫我出手伤人,如是逼的放开手­干­,大家都没有好处。”

突然伸手抓住了玉燕姑娘的手铐暗运内功,用力一扭。

但见手上铁铐,突然被扭作了数段,洒落了一地。

包大方脸­色­大变,方一舟、杨玉燕脸­色­都为之一变。

他们心中都明白这是­精­钢制成的特殊手铐,专以用来对副武林人物的,但这特制的­精­钢重制之物在岳秀的眼中竟然有如朽木一般,轻轻一扭,大都碎断。

包大方大约心中太怕,竟然一欠身,道:“岳兄,在下尽力,我就回去,和他们研究一下……”

目光一掠杨玉燕接道:“这位杨姑娘,是否也要放回去。”

岳秀道:“自然也要放回去。”

杨玉燕接道:“不!我不走……”

岳秀冷然接道:“为什么?”

杨玉燕道:“第一我不能让你一个人在这里;第二,我是内宅夫人交出来的人,他们不敢轻易放我。”

包大方道:“姑娘很明事理,咱们不能随便放人。”

岳秀淡淡一笑,道:“包兄,咱们不是卖菜,讨价还价的耽误时间,如是一个人不幸死去,什么荣华富贵,权势金钱,都将转眼成空。”

包大方道:“放心,放心,我这就立时放人。”

果然,传谕去了方一舟的手铐、脚镣道:“委屈两位,走便门出去吧”

事情变化,连岳秀也有些意外之感,想不到包大方竟立刻放人。

沉吟了一阵,岳秀缓缓说道:“包兄,你能作得了主吗?”

包大方笑一笑,道:“在下要交你岳兄这个朋友,天大的事,兄弟也承担起来。”

岳秀道:“看来,包兄确然是很帮忙。”

这时,包大方已经召来了一个轻装大汉,道:“送方总镖头和岳夫人出去。”

那劲装大汉一欠身,道:“属下遵命。”

岳秀一欠身,道:“娘!你多多保重,孩儿不送了。”

岳夫人嗯了一声,目光却转在杨玉燕脸上,道:“姑娘,如果你可以走,为什么不走呢?唉!女孩子家,留在这等所在,岂是长久之策。”

杨玉燕似是感动,急行几步到了岳夫人的身侧,道:“谢谢你的爱护,玉燕能出去,我就去叩谢伯母,好好伺候你老人家。”

岳夫人先是一怔,继而微微一笑,道:“好吧!孩子,你要多保重。”

杨玉燕不知是太高兴,或是太伤感,突然间流下两行泪水。

岳秀却暗暗叹一口气,行到舅父身侧,低言了数语。

方一舟点点头,扶着岳夫人而去。

室中,只余下了三个人,包大方、杨玉燕和岳秀。

杨玉燕幽幽一叹道:“岳兄,我很抱歉……”

岳秀摇摇头,接道:“过去的事,不用提了……”

目光突转注到包大方的身上,道:“包兄,看来拘押家母和我舅父来此的,是你的主意?”

包大方道:“上命难违啊!再说,我已经替岳兄……”

岳秀冷冷说道:“将功折罪,过去算了,现在,你准备如何处置岳某?”

包大方苦笑一下,道:“你还是三等侍卫沈明,我说过,放人的事,由我承担。”

岳秀道:“直截了当的说吧!我想见见七王爷,包兄,可否给我安排一下?”

包大方呆了一呆,低声道:“岳爷,听我说,我尽量想办法开脱你们,过去的,兄弟也想办法摆平它,不再追究。但七王爷那里,不能胡来,皇戚贵胄,位极人臣,一旦出事,恐将造成大狱,株连所及,何只千万人头落地。”

岳秀淡淡一笑,道:“这位姑娘的事,你也能作得了主吗?”

包大方道:“但白些说,我不能,不过,我会尽力,她是夫人交下来的,必要时……”

放低了声音,接道:“我们来一个嫁祸东吴,牺牲几个三等侍卫。”

岳秀只听得心中冒起了一股寒意,只觉这些官场中自保的手段,比诸江湖上有过之而无不及。

就在这当口,王洪急急跑了进来。

包大方正憋着一口气,算是找到了发泄的人,冷哼一声,道:

“你小子发的什么疯,慌慌张张的活像是没头苍蝇?……”

王洪哈着腰接道:“夫人遣人来提人……”

包大方一怔,道:“你是说王爷要提人?”

像是在胸口重重的打了一下,包大方头上忽然出现了汗水,道:“提什么人?”

王洪一掠杨玉燕,道:“这位杨姑娘,还有那位岳夫人。”

包大方忘去了二等待卫的尊严,来不及取手帕,用衣袖抹了一下脸上汗珠儿,道:

“怎么会这样一个巧法……”

包大方道:“王洪,你能不能找个人顶一下。”

王洪道:“太急了,包爷,来不及。”

岳秀突然接道:“我来,叫他拿两副手铐去。”

包大方道:“你怎么成啊!提的是你母亲。”

岳秀道:“你们在逼我,我既投了案,自然是不用再拘押家母了。”

包大方一回头,对王洪道:“你聋了么?快去拿手铐来。”

王洪退出去,岳秀同时脱去外面的衣服,擦下脸上的药物。

但他也未以真面目见王后,顺手取出了一副人皮面具戴上,那是个二十六七岁的面孔,黑里透黄。

王洪拿着手铐进来,岳秀换过衣服易过容。

岳秀伸出双手,包大方亲自给岳秀戴上手铐,口里却连连道:“岳兄,委屈,委屈。”

王洪也替杨玉燕戴好手铐,低声道:“两位跟我来。”

包大方沉声道:“王洪,尽可能的照顾岳爷和这位玉燕姑娘。”

王洪道:“包爷放心。”

带着岳秀、杨玉燕向前行去。

穿过两重庭院,王洪低声沉道:“岳爷,你戴了人皮面具?”

岳秀点点头,道:“不错,可是有什么不妥。”

王洪道:“最好是别戴,不瞒你说,你岳爷的形貌,内宅中早已知晓,戴着面具去,一样瞒不过人,而且要你取下来,岂不是白费心机。”

岳秀双目内掠过一抹愕然的惊震,但立刻又恢复了原状,哦了一声,道:“王兄的意思是……”

王洪道:“如若问在下么?岳爷最好是取下人皮面具,以本来的面貌入见。那至少,可以给人一个很诚实的感觉。”

岳秀点点头,道:“好吧!就依王兄的高见。”

抬手取下了人皮面具。

王府的宅院太大,单纯的分成内外宅,很不容易,所谓内宅,也是夫人住的宅院。

这地方,杨玉燕姑娘很熟,但也只限于前面一半厅院。后面是夫人的住处,那就不是一般的丫环,能够轻易进入了。

杨姑娘有着很多话,但却一直没有机会说出来,看看就要进入内宅,只是急急说道:

“岳兄,听我几句话,时间不多,我只能画龙点睛的说个大概。”

岳秀道:“只管请说。”

杨玉燕道:“他们发觉了我有武功,所以,就逼我说出受何人指使……”

岳秀接道:“所以就说出了我。”

杨玉燕道:“简明点说,就是这样了!”

岳秀道:“他们没有问你来此的用心何在吗?”

杨玉燕道:“有,我告诉他们,奉你之命,查明一下王府中有些什么举动?”

岳秀苦笑一下,道:“题目作的很大啊!”

杨玉燕道:“我不知道应该怎么说,就这样随口说了出来。”

岳秀叹口气道:“他们相信你的话?”

杨玉燕道:“本来有些不信,但后来,又相信了,我就被关入囚房。”

岳秀点点头,道:“等一会,他们问你什么?你尽管向我的身上推就是了。”

杨五燕黯然说道:“岳大哥,你真的不怪我?”

岳秀摇摇头,道:“没有人能抗拒那扫|­茓­手法,这些不能怪你。”

王洪低声说道:“两位,快要到了,内府里已有人出来了。”原来,两人只顾谈话,不知不觉间,停下了脚步。

岳秀淡淡一笑道:“你走前面通知他们,就说人犯带到。”

岳秀等被带入内宅,如那杨玉燕所说一般,那是个幽静的小厅,有一间软帘垂遮的内室,由于光线映­射­之故,里面可以看到外面,外面却很难看到内室。

紧靠在室门口处,站着两个老妈子。

杨玉燕低声道:“右面的是铁­妇­了。”

岳秀凝目望去,只见两个老妈子,都在四十上下的年纪,衣着也相同,一身的天蓝裤褂,但两人却是有着悬殊的分别,那就是手腕上的镯子,一个很白,一个铁青。

这分别很微小,不留心的人,很难看得出来。

王洪送两人进入了小厅之后,悄然而退。

铁­妇­寒着一张脸,道:“你叫岳秀?”

岳秀淡淡一笑,道:“正是小民。”

铁­妇­道:“你派了这丫头潜入王府来,用心何在?”

岳秀道:“查兰妃的死因……”

铁­妇­道:“你是官家的人?”

岳秀冷笑一声,道:“你是什么身份,竟敢这样问我的话?”

铁­妇­怔了一怔,忽然大怒道:“人死在眼前,还敢发横。”

突然一上步,并指如戟,点向岳秀的死|­茓­。

岳秀冷冷说:“杀人灭口。”

忽的一个侧身,双手推出。

一股暗劲涌了过去,逼住了铁­妇­的身子。

她本正向前跨步,但岳秀一掌,不但逼的她无法上步,反而向后退了两步。

强大的内劲,使得铁­妇­脸上一变,道:“你敢抗拒。”

岳秀冷笑一声,道:“你们敢在王府之中,私设刑具,施展绝毒手法,拷打人犯,知法犯法,该当何罪,激怒了我,我还要杀人。”

说话之间,早已默用内功,双手向后一震,腕上的重铐,立时断裂,洒落一地。

铁­妇­怒喝一声:“大胆。”

侧身而上,右掌右指,攻了过去。

岳秀没有还手,但如风中飘絮,摇来摆去,竟然,避开了那铁­妇­一阵凌厉的攻击。

只听一个冷冰的声音,自那软帘垂遮的内室传了出来,道:“铁­妇­!你和人家相差太远了,还不住手,真要自讨苦吃吗?”

铁­妇­脸上一红,退到一侧。岳秀轻轻咳了一声,道:“我岳秀是安善良民,一不作好,二不犯科,你们这样步步逼我,一旦激出我的怒火,造成什么样的局面,在下也很难把握。”

垂帘内又传出那冷冷的声音,道:“岳秀,你知道,你在和谁说话吗?”

岳秀心中大大的一震,暗道:怎么会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在他的想象之中,这垂帘之内,应该是七王爷的夫人,但怎的竟然会变作了一个男人的声音呢?

但他乃具大智慧之人,略一沉吟,立刻恢复了镇静,道:“金陵城中,身份最高的,莫过七王爷,阁下大概不是吧!”

词锋犀利,胆气豪壮,占足了一个理字。

内室中,一阵短暂的沉默后,又传出那冷冰的声音,道:“岳秀,你果然胆大的很。”

岳秀冷笑一声,道:“你是七王爷,就该堂堂正正的升堂理事,问个明白,像阁下这等行径,未免有失你的身份了。”

那冰冷的声音,又传了出来,道:“岳秀,你放肆的很啊!”

岳秀道:“如是在下料断的不错,你决非七王爷,这王府之中,除了七王爷之外,任何人,都不应该私下传谕拿人,应天府现在府堂,王府中要拿人,也该通过府衙拘拿才是。”

那人似是被岳秀这理直气壮的一番话,逼的无活可说,又经过一阵沉默,声音突然间,变的十分温和道:“岳秀,至少你应该明白,我能在王府中发号施令,自具有极高的身份……”

岳秀一笑,接道:“阁下想证明什么?”

那人道:“你挣断刑具,藐视王法,是不是有罪呢?”

岳秀哈哈一笑,道:“私室之内宅,也是论王法的所在么?如是我岳秀,没有几分能耐,单是那铁­妇­几掌几指,早已取了我的­性­命,在下早横尸万段。”

铁­妇­脸­色­大变,怒声喝道:“你放肆至此,应该碎尸万段。”

岳秀冷冷口顾了铁­妇­一眼,道:“我刚才对你手下留情,你如再敢出手施术,我就算不取你­性­命,也要废你一身武功。”

这番话,似有着很大的吓阻之力,已然向前奔行的铁­妇­,果然收住了脚步,不敢再向前行去。

另一个银­妇­,似是很沉得住气?一直神情冷漠的望着岳秀,既不出手,也未多言。

小厅中突然静了下来,大约是内室中那主事人,也觉着事情已经闹砸了,在思索应对之策。岳秀也在冷静推敲事情的发展,下一步应该如何?

内室垂帘后,传出了男子的声音,使得岳秀原先的推想有了很大的变化。

自然,那男人如不是七王爷,事情就更为刺手,复杂。

心念转动了一阵,突然伸手抓住了杨玉燕腕上的铁铐,用力扭断,道:“姑娘也不用手下留情了,尽管施下毒手就是。”

室中人缓缓说道:“阁下身手高明,我们很敬佩,不愿太开罪你阁下,但希望你答应一件事。”

岳秀道:“请说吧!”

室中人道:“离开金陵,不再过问江湖上的是非。”

岳秀道:“本来,在下已准备远离金陵,是你们硬把我牵入此中……”

室中人接道:“岳秀,事犹未晚,我们不愿逼你作对,但并不是怕你……”

岳秀笑一笑,接道:“事情来的太突然,大出了我意料之外,因此,在下也得仔细的想想才成,一时很难答复。”

室中人道:“好吧!我们给你三天的时间,你只要在三天内离开金陵,既往不究,我们还有厚赠,过了三天限期,那就是拒绝了我们的条件……”

言未尽意,但却突然住口,竟然是不愿对岳秀有所威吓。

岳秀道:“阁下的口气,似乎是可以放我们离开了?”

室中人道:“不错,为着你岳秀的面子,我们把玉燕姑娘一并放了。”

岳秀道:“果然很赏我岳某人的脸,咱们就以此为约,如是在下三天限期内,不离金陵,那就不愿离开了。”

铁­妇­冷冷说道:“两位请跟我走!”

转身大步而去。

出了便门,离开王府,直奔杨晋家中。

目睹儿子归来,扬晋心中说不出高兴,但脸上却是一片怒意,冷冷叱道:“你这丫头,怎么能咬了岳先生一口,害的岳夫人……”

岳秀连连摇手,道:“大人,算了,不能怪杨姑娘,人家把我摸的很清楚,也幸好杨姑娘咬了我,也好使我早些有了些准备,如是等他们准备了再动手,只怕结局更惨了。”

杨晋挥手让杨玉燕回到后面更衣,一面问道:“岳老弟,这是怎么回事?”

岳秀道:“王府中事情的复杂,完全出了人意料之外,看来,这一次金陵动乱之源,只怕是王府中人物暗中策动,指挥。”

杨晋脸­色­大变,道:“老弟,这话可有所本?”

岳秀点点头,说明了深入王府的经过。

杨晋道:“七王爷权倾南国,手执举国一半兵马,怎会和武林人物勾结。”

岳秀道:“在下也觉着七王爷不大可能,但那能入内宅的男人又是谁呢?怎能和王爷夫人的从婢,走在一起?”

杨晋愣住了,半晌答不出一句活。

岳秀笑一笑道:“应天府如若不敢动七王爷府中的人,这件案子,办到此地,就可以停下了,或能保住你这个总捕头的位置,应该如何,你自己拿主意吧,在下告辞了。”

杨晋道:“岳老弟,你要到哪里去?”

岳秀道:“我回长江镖局,和舅父商量一下,如何自处,我本身不畏任何事情,但我娘和舅父这一片基业,很难作处。”

杨晋沉吟了一阵,道:“你先回去,我这就去见府堂大人,有消息,我会到长江镖局子拜访。”

岳秀点点头,笑道:“包大方这人很有用处,权势地位,都不算小,但更重要的是他承上启下,从中弄梳,颇有一手遮天之能。”

杨晋茫然不解,道:“这个和我……”

岳秀道:“我传你一样解|­茓­之法,你解了他的|­茓­道,借机攀交,包大方好名利,不难对副。”

当下仔细传授了杨晋解|­茓­之法。

杨晋学完解|­茓­手法,叹口气,道:“老弟,我在江湖上混了大半辈子,见识过不少高人,但真正能叫我佩服的,到目前为止,还只有你岳老弟一个。”

岳秀苦笑道:“在下承继两位老前辈的绝学,一位把全身武功传授于我,一位把绝世的医道传授给我,这两种表面上文武殊途。大不相同的武功、医道,事实上,却有着很多相伺之处。两位老人家也都有这么一个想法,希望我能把武功、医道融合起来,看看能不能找出一条新的习武之路,这自然需要很长一段时间,也要本身去体会试验,想不到竟被江湖上的事务拖住……”

言未尽意,却突然住口一拱手,道:“在下去了。”

转身出门而去。

杨晋突然想起胆叟、顽童和谭云这些人,都被岳秀遣派了出去,不知现在何处?

他想叫住岳秀问个明白,但最后还是忍下未言。杨姑娘换过衣服,特意打扮的素雅可人,但却晚了一步,岳秀已去。

杨晋望望娇生惯养的爱女,不过几个月的时光中,但却似长大了,变的很文静。

交代了女儿几句话,举步欲行,杨玉燕突然沉声叫道:“爹,王府的事情太复杂,咱们管不了,这世间,唯一有能管这件事的,就是岳秀,但人家不愿卷入江湖是非,也不能硬拖人家。他外面柔和,内心刚毅,他对人和气,但却有一定的限度,一旦越过了那个限度,他就刚毅不屈,气势迫人。爹,能辞了总捕头就辞了算了,咱们连夜离开金陵。”

杨晋啊了一声,道:“孩子,你长大了。”

杨玉燕笑一笑道:“当半个多月丫头,似过了十几年……”

杨晋呆了一呆,道:“怎么,孩子你吃了苦头?”

杨上燕道:“皮鞭抽打和扫|­茓­手的折磨……”

杨晋啊的一声,接道:“孩子,伤的……”

杨玉燕笑一笑,接道:“爹,当时,我都忍受了,现在已经好了大半,不用为孩儿担心……”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岳伯母人很好,也很和气,如是爹能辞去这总捕头的位置,咱们也就即日离开金陵。”

话说的很明白,杨晋那还能不了解女儿的心情,叹口气,道:“孩子,我会尽心力,但我能不能辞掉,为父的心中也无把握。”

杨玉燕微微一笑,道:“爹!应天府也管不到府中事,你拿王府的帽子压他们。”

杨晋失声一笑,道:“孩子,我知道,能用的方法,爹都会用。”

赶杨晋回应天府,直奔向文案刘文长的书房。

文案师爷刘文长,还在书房里蹁着方步,到杨晋行进来,有如看到救星一般,急急说道:“杨兄,你来的正好,兄弟正要找你!”

杨晋一皱眉头,暗道:我还未开口,他倒先开口,既不能不理会,只好说道:“文长兄又有什么事了?”

刘文长道:“玉府中有一道令谕下来。”

杨晋道:“说些什么?”

刘文长道:“要大人把人犯准备妥当,七王爷明日要提审正凶呢!”

刘文长道:“胡大人现在内宅等候,咱们一起去见大人。”

两人行入内宅,胡大人便装相迎,把两人延入书房落座。

女婢献上了香茗后,俏然退出。

胡大人堆了一脸笑容,道:“杨总捕头,这件案子,办的漂亮的很,明天七王爷审过正凶之后,我准备替你当面请赏。”

杨晋摇摇头,道:“大人,请奖的事,再也休提,我是来辞职的。”

胡大人道:“为什么?”

杨晋道:“大人对我杨某人,一向十分着重,因此,杨某人心中有几句话,不得不说出来。”

胡正光哦了一声,道:“什么事?”

杨晋道:“七王爷府中的形势,十分复杂,决非应天府能管得了。”

胡正光道:“这话怎么说?”

杨晋略一沉吟,简略他说出了杨姑娘和岳秀目睹的经过。

刘文长听得呆住了,胡正光更是有些茫然不知所措。

杨晋轻轻咳一声,接道:“七王爷要拿的凶手,咱们已经抓到,可以销案了,如若事情真的牵扯到王府中去,大人无法办,卑职也办不到了,所以,请大人体念下情,恩准卑职退休。”

刘文长吁了一口长气,道:“杨兄。兄弟昨天还在和大人谈起杨兄,应天府藏龙卧虎,这几年能过这么太平,实仗杨兄之力,退休的事,再也休提。”

胡正光道:“唉!杨总捕头,本官待你不薄,这当口,你怎能提出退休的事呢?”

杨晋道:“小人年纪大了,再说承蒙大人看重,这些年勉得保持个平稳局面,这次,追查王府凶手,卑职已尽了全力,卑职想一个全身退休。”

胡正光道:“杨晋,你落个全身退休,本官呢?咱们相处数年,你就能放得下本官的事情不管。”

杨晋接道:“胡大人,王府的事,咱们办不了……”

刘文长,接道:“我知道,大人不会逼你办,事实上,大人也无能办,这就要看七王爷的意思了。”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杨兄,岳秀这个人,似乎是很有点才气,是吗?”

杨晋道:“不瞒文长兄,此人的武功,已到了令人莫测之境,年纪不大,但遇事的沉着、­干­练,在下难及万一。”

刘文长道:“杨兄,介绍他一位副总捕头的位置,由他协助杨兄如何?”

杨晋连连摇头,道:“文长兄,就算这总捕头的位置,他也不放在眼中,就在下所知,他不喜同官府中人往来。”

刘文长回顾了胡正光一眼,道:“大人,文长有一点拙见,不知大人意下如何?”

胡正光道:“你说吧!……”

笑一笑,刘文长接道:“昔日刘皇叔三顾茅芦,奠定了汉室三分天下,大人何不去拜访岳秀一次。”

胡正光怔一怔,道:“拜访岳秀!方便吗?”

刘文长道:“没有什么不方便,大人,岳秀孤傲不群,不为名利所动,但这种人有一个大缺点,摆不脱一个情字。”

胡正光道:“他既无意功名,就算咱们去拜访他,也无法使他为咱们效命,文长,你觉着这样合适吗?”

刘文长道:“大人,体贤下士,那岳秀能出入王府,不为所困,自然是非常的人物了。”

胡正光宦海浮沉了二十年,有如睡在磨面,一点就转,立时说道:“不错,文长,咱们去拜访一下岳公子和岳夫人。”

刘文长微微一笑,道:“还有长江镖局的总镖头方一舟。”

胡正光目光转到杨晋的身上,道:“杨晋,咱们一起去吧!劳动带路了。”

杨晋为难的说道:“这个,大人……”

刘文长接道:“杨兄,这是私人拜会,只有咱们三个。”

胡正光接道:“杨兄,你只要替本官引见一下岳秀,其他的,都不用你管了。”

杨晋无可奈何地道:“大人一定要去,属下只好带路了。”

胡正光、刘文长两人合坐了一顶便轿,杨晋步行带路。

长江镖局和应天府衙,相隔也就不过几条街,片刻抵达。

守门趟子手,一看来的是杨总捕头,立刻转身奔向内院通报。

胡正光、刘文长随在杨晋身后而行。

刚走完一进院子,方一舟已迎了出来,摇首抱拳,道:“杨兄,不知大驾光临……”

杨晋还了一礼,接道:“方兄,咱们到厅里坐。”

方一舟瞄了胡正光和刘文长一眼,把三人让入厅中。

小童献上香茗后,杨晋才低声说道:“方兄,应天府正堂胡大人亲来拜访。”

方一舟道:“罪过,罪过,草民怎敢。”

对着胡大人拜了下去。

胡正光伸手扶起了方一舟,道:“方兄,下官便装来此,咱们是私室论交,不用行礼。”

方一舟道:“大人……”

胡正光伸手拦住,接道:“见外了,方兄,我说过,咱们是私室论交,方兄不便叫我兄弟,称我一声胡先生也就是了。”

方一舟道:“这个,这个草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胡正光道:“对!这才能畅所欲言。”

方一舟虽然江湖很老,但面对着领衔一品巡抚的应天府正堂,也不禁有些不安,回顾了杨晋一眼,道:“杨兄,大人可是来拿人的吗?”

杨晋笑道:“要拿人,大人怎会亲自出马,此番是特来拜会方兄。”

方一舟道:“拜会方某,这个叫我如何敢当啊!”

胡正光笑一笑,道:“听说方兄受了不少的委屈,本座心中极是不安,特来拜候。”

方一舟道:“王府势大如天,拿错人能够立刻释放,已经很不错了,草民纵然受点委屈,哪里还放在心上。”

胡正光轻轻咳了一声,道:“听说还有令妹岳夫人,也受了株连之苦,不知是否如此?”

方一舟道:“回大人的话,舍妹,虽也被王府中侍卫拿下,但他们相待不错,并未受苦,因此舍妹也不愿再把事情闹大了,大人一番盛情,小人定当转告舍妹。”

话说的曲曲弯弯,但用心却在拒绝大人和岳夫人见面。

胡正光为难的不知如何开口,转眼望着刘文长。

刘文长轻轻咳了一声,道:“方兄,大人此番来此。一是抚慰而来,还有事情请教令妹岳夫人,不知方兄,可否安排一下。”

方一舟道:“舍妹王府归来心情不好,只怕不喜见客。”刘文长道:“这就要方兄成全了,再说大人亲临府上,方兄也该给一个面子才是。”

方一舟回到了内宅,片刻之后,行了出来。

胡正光当先站起,道:“怎么样?”

方一舟道:“舍妹在内厅恭候。”

胡正光一挥手,道:“方兄带路。”

方一舟无可奈何,只好举步引三人行入内厅。

一张白缎子座垫的木椅上,坐首一个四十出头,五十不到的中年­妇­人,布衣荆钗,但却自具一种很高雅的气度。胡正光抢前一步,挥挥手,道:“下官应天府正堂胡正光,这厢有礼。”

岳夫人一闪身,道:“不敢,草民叩见大人。”

盈盈离座,向下拜去。

岳夫人未坚持跪拜,起身坐了原座,道:“诸位大人请坐。”

胡正光落一座位,道:“下官此来,一是致慰夫人,二有一事恳求夫人?”

岳夫人道:“致慰心领,草民感激,恳求不敢当,只怕­妇­道人家,无能效力。”

胡大人是有备而来,尽管岳夫人话说的很难听,但他仍然是面不改­色­。

轻轻叹息一声,道:“咱们不敢劳动夫人,但希望能见见令郎。”

岳夫人道:“犬子不喜和公门中人来往,有负雅意了。”

这番率直的拒绝,不但出了胡大人的意料之外,而且,也出了方一舟的意外,低声道:“大妹,这位胡大人,是应天府的正堂。”

胡正光道:“方兄,咱们不谈这个,兄弟此番来此,只是想见见岳世兄。”

岳夫人叹口气,道:“胡大人,你官居应天府,势力甚大,如你不能解决的事,犬子又有什么能力帮忙,再说犬子一向不喜招惹是非,因此,我们呣子,已决心离开金陵,胡大人的盛情,我们呣子心领了。”

刘文长接道:“夫人,先请岳世兄出来,大家见见,其他的事,咱们慢慢再谈。”

岳夫人原本态度很坚定,但此刻却有些动摇,沉吟了一阵,道:“好吧……”

提高了声音,接道:“秀儿,你出来吧!人家胡大人,是一方大员,咱们不能拒人于千里之外。”

一阵步履之声,岳秀缓步行了过来。

杨晋一抱拳,道:“岳老弟……”

岳秀冷冷一笑,道:“杨兄,又是阁下替我安排的机会,是吗?”

杨晋­干­笑一下,道:“老弟,官身不自由,这一点你要原谅。”

岳秀先对岳夫人欠身一礼.道:“娘!”

岳夫人叹道:“孩子,应天府胡大人只要见见你。”

胡正光一抱拳,道:“下官胡正光,久闻岳兄大名,今日有幸一会。”

岳秀还了一礼,道:“不敢当,胡大人有何见教?”

刘文长一上步,道:“岳兄,胡大人希望向岳兄领教几件事,不知岳兄是否有暇?”

岳秀道:“什么事?”

胡正光叹口气,道:“岳兄,金陵城乱像已现……”

岳秀冷冷接道:“你们食王傣禄,为王解忧,和咱们作者百姓的有什么相关……”

刘文长道:“岳兄,读圣贤书,自知国家兴亡,匹夫有责……”

岳秀淡淡一笑道:“国家养兵­干­日,用在一时,这时间,该是你们为国效劳的时候了。”

刘文长道:“岳世兄,兵临城下,守土有责,咱们虽是文人,但食王俸禄,自当以死报国,那自是不致劳动岳秀兄,目下形势,是暗流激荡,来来去去的,尽都是飞檐走壁的武林高手,杨晋兄虽然称江南第一名捕,但也从没有遇上过这样刺手的案子,非岳世兄这等高明的身手,不足以扑灭乱源,因此,大人得杨总捕头述明了一些内情之后,立时易装来访,只求岳世兄仁心侠胆,为金陵城中数十万良善百姓着想,慨伸一臂助力。”

他不亏是应天府第一幕宾,一开口,滔滔不绝,说出了一番兼顾公谊私情的大道理。

岳秀没有动容,岳夫人却听得慈眉扬动,叹口气,道:“这又不是千军万马的大动­干­戈,怎能牵连到数十万良善百姓呢?”

好不容易等到了机会,胡正光立刻接道:“听说夫人已身受拖累,案子牵入了王府,事情闹的太大,七王爷手执南七省兵马大权,一旦激怒了他,出动大军,那岂不兵灭民乱,闹的数十万金陵百姓不安,刀兵带腥,尸积如山,血流漂杵,哭声震天。那是一幅何等的凄凉景像。”

看准了岳夫人怵然动容,刘文长又鼓起如簧之舌,道:“大军转动,黑白难分,倒霉的还不是百姓人家,对那些高来高去的乱贼匪党,只怕是难有效用,这就是星火燎原,夫人仁慈,岂能忍心坐视不管。”

岳秀冷然一笑,道:“好一番动听的说词,为什么不说,你们害怕保不住头上乌纱,身上紫袍。”

这位浮沉宦海,二十年官场混迹的胡大人,这时按下一腔怒火,慷慨激昂的说道:

“岳世兄,说的也是,下官确有保官护命之心,但我如无法护住这顶乌纱,金陵城亦必闹的­鸡­犬不安,适才下官一番话,也并非夸张之词,还请岳世兄三思。”

岳秀没答声,岳夫人却开了口,先长长叹了一口气,道:“秀儿,胡大人说的不错,这位刘大人也说的有理,三五个江湖人惹事生非,闹到王府中去,一旦激出大变,闹的名城遭劫,苍生涂炭,实在大不成活,你看看,能不能把这场大难消饵于无形之中。”

岳秀道:“娘!孩儿……”

岳夫人接道:“我知道你不喜和官场中人来往,也不喜在十丈红尘中走动,但孩子,你不该学武功的,既然有了一身武功,有了过人之能,就该多为人间做点事情,难道你真要看着,很多人家破人亡,很多人ℚi离子散。”

刘文长道:“夫人说的是,岳世兄一身武功,埋没田园,实在是太可惜了。”

胡大人道:“夫人,官场中人人事事……”

岳夫人摇摇头,道:“大人,别给我说这些,我知道的不会比你少。”

岳秀一欠身,道:“娘!你请后边休息,孩儿和他们谈谈。”

刘文长也一抱拳,道:“夫人,你请后面休,岳世兄不喜功名,我们决不拖他下水。”

岳夫人没有再说话,起身行入内室。

刘文长道:“岳世兄,慨允臂助,府台大人很感激……”

岳秀接道:“不谈这些,家母已允,区区也无法推辞了,长江镖局中,不是议事所在……”

刘文长接道:“岳世兄看哪里方便。”

岳秀道:“既然谈公事,自然到应天府去。”

刘文长道:“好,咱们在府中候驾。”

岳秀一挥手,道:“诸位大人情吧!事情紧急,不能拖延,今夜初更,在下到府中拜候。”

胡正光道:“下官设宴花厅,恭候侠驾。”

目赌胡正光等离去之后,岳秀也作了一番安排。

初更时分赶到应天府,胡正光果然是早已在花厅中摆宴候驾。

大约胡正光怕岳秀找不到花厅,特地点了四支火烛,照了满厅通明。

岳秀未步入花厅,杨晋和刘文长,已然双双迎了上来。

胡正光站起身子抱抱拳,道:“岳世兄请坐。”

岳秀也不谦让,在胡正光对面坐了下来。

胡正光举起酒杯,道:“岳世兄,在这花厅中的,都不是外人,下官希望你有什么就说什么。”

岳秀淡淡一笑,道:“王府中经过之情,在下已详细的奉告过杨总捕头,想来,杨总捕头,早已启禀大人了。”

胡正光道:“不错,咱们知晓了一些内情,顿生出六神无措之感。”

岳秀道:“事情很明白,由兰妃之死,牵连到王府中去,不过,那人究竟是什么人?

在下还没有见到,不敢妄言,不过事情牵入王府中决不会错。”

胡正光道:“岳兄,你看这事情会不会牵涉到七王爷身上?”

岳秀道:“这个,在下无法断言。”

胡正光道:“看情形,事情已进入了深宅内院,就算不牵上七王爷,只怕也会牵上了王妃夫人。”

岳秀道:“不论牵上了什么人,你现在面临的是要不要查,如何一个查法?”

胡正光道:“下官现在为难的,也就是如此,还请岳世兄,指点一下。”

岳秀道:“事情很明白,大人只有两途可循,一是不管牵连到什么人,只管大刀阔斧的查下去,王子犯法,与民同罪,事情如是牵到王府,你就照办公事。第二是,把内情禀明七王爷,由他作主定夺。”

胡正光沉吟了一阵,道:“我看,第二个办法比较好一些。”

岳秀长长吁一口气,道:“那么,你就照第二个办法作吧!”

胡正光道:“我想请岳世兄,在金陵应天府,等这件王妃血案办完之后,再走不迟。”

岳秀道:“留我在应天府,对你也没有什么帮助,我看不用了。”

胡正光道:“岳世兄不住在应天府,咱们如何能找你。”

岳秀道:“你找杨总捕头要人就是。”

胡正光道:“唉!岳世兄,听说你是亲身经历过王府内的询问,不知可否把详细经过,告诉下官。”

岳秀淡淡他说道:“两个王妃身侧从人,守在一座小厅中,但问我话的却是一个男子口音,怎么回事,你们自己猜猜了。”

胡正光忽然间出了一身大汗,道:“岳世兄,你是说王妃……”

岳秀冷冷一笑,道;“事情很复杂,是不是?”

胡正光道:“是是!我是进士出身,作了十几年知县州官,也问过不少离奇的命案,但这一次是最奇怪了,简直是丈二金刚,有些叫人摸不着头脑了。”

岳秀道:“那是因为事情发生在王府之中,所以,你心理感觉着自己无能审问。”

胡正光道:“说的也是,所以,下官才千方百计的借重你岳世兄。”

岳秀道:“在下的看法,你先去见见七王爷,也许七王爷会改变了心意,把凶手定罪处斩,一了百了,结了这件案子?”

胡正光道:“岳世兄的意思是……”

岳秀站起身子,接道:“官场中事,你们照官场的办法处置、在下也要告辞了。”

刘文长急急说道:“岳世兄,酒还未吃……”

岳秀转过身子,大步向前行去。

胡正光低声道:“杨总捕头,替我送客。”

一面以目示意要杨晋陪着岳秀,不用再来了。

杨晋紧随在岳秀身后,离开了应天府,低声说道:“岳世兄,光临寒舍如何?”

岳秀回顾了杨晋一眼,缓缓说道:“我本已不想再管江湖中事,但又被你拖了出来,目下的重头戏,显然已在七王爷的府中,有很多事,我也无法妄作论断,得和令媛谈谈。”

杨晋突然低声接道:“老弟,我也给弄的眼花缭乱,这嫌犯是不是王爷身侧从婢?

他们都有着很高的武功,而且,他们练的是道道地地的江湖人物的武功,不像是出身于武将世家,以刀、弓为主的武功,固此,在下断言他们,出身于江湖之上,使在下想不通的是,他们为什么要混入王府,目的何在?”

杨晋道:“唉!可惜,应天府的捕头,不能在王府中抓人。”

岳秀微微一笑,道:“就算你们能抓人,但以那银­妇­、铁­妇­两人的武功而言,你们也无法抓到。”

杨晋道:“两人的武功很高吗?”

岳秀道:“很高,单以武功而论,只怕可以列名武林中一流高手。”

话由岳秀口说出,杨晋是不能不信,呆了一呆,道:“老弟,咱们回家去烫壶酒,好好的谈谈。”

杨姑娘看到了岳哥去而复返,心中那份高兴,简直是无法形容,一面下厨房,亲自指导厨师作菜备酒,务求­色­­色­­精­细可口;一面带着贴身的丫头,亲自替岳秀安排一间卧房。

酒菜备好,杨姑娘亲自捧上桌面,为了谈话方便,杨晋决定把酒宴设在书房。

这位天下名捕阅人多矣!冷眼旁观,那还会瞧不出女儿的心事。笑一笑,道:“燕儿,岳者弟不是外人,你忙过了厨下事务,可到书房中来坐坐。”

岳秀也笑一笑,道:“姑娘,厨下事交给师傅,我还有很多事向姑娘讨教。”

眨动了一下大眼睛,杨姑娘缓缓在椅上坐下,粉颊上,带着三分娇羞之态,道:

“向我讨教什么事啊?”

岳秀道:“自然是王府中事。”

回顾了父亲一眼,杨玉燕低声道:“爹!你又把岳大哥拖下水了?”

女心外向,对父亲的口气中,隐隐有责备之意。

杨晋哈哈一笑,道:“孩子,这次不是爹拖他下水……”

杨玉燕接道:“那是……”

杨晋道:“是胡大人亲自请岳老弟出来帮忙。”

杨玉燕眨动了一下大眼睛,盯住在岳秀身上,道:“你答应了?”

岳秀道:“胡大人舌吐莲花,家母被他们说服了,我不答应也不成。”

杨晋突然发觉到玉燕姑娘肚子里有很多机密,竟然未告诉过自己。

不禁一皱眉头,道:“孩子,你好像有很多事,没有告诉我?”

杨玉燕道:“爹,不少事,我不但没有告诉过你,也没有告诉过岳大哥,但他们和我说过,要我劝劝岳大哥,别再多事,而且,保证爹全身退休、七日内要岳大哥退出金陵……”

岳秀接道:“什么人和你谈的?”

杨五燕道:“银­妇­。”

岳秀道:“这么说来,这件事果然和王爷夫人有关了?”

杨玉燕道:“我们只有这样猜想,银­妇­和我谈话时,一直未提到夫人。”

杨晋道:“孩子,他们没有提到,难道你也没有问吗?”

杨玉燕道:“自然是问了,不过,银­妇­不肯说,她只告诉我,爹就算想办这件事,应天府也不会要你办,爹既然不问了,为什么拖岳大哥下水?”

杨晋道:“这么说来,他们早已知道你的身份了?”

杨玉燕道:“大概是吧!”

杨晋道:“你这丫头,也不早告诉我,我可以劝劝胡大人,要他们早些罢手,如今又把岳老弟拖了出来……”

岳秀接道:“不要紧,官场中人,最是善变,我已要那胡大入去问七王爷,老实话,这件案是否会办下去,要取决于七玉爷的态度。”

杨晋道:“岳老弟,先在寒舍中留居几日,看看七王爷如何决定这件事。”

杨玉燕轻轻叹息一声,道:“岳大哥,你在金陵至多还能留五天了。”

岳秀道;“五天之后呢?”

杨玉燕道:“他们会不计一切后果,施用各种手段对付你。”

岳秀道:“这个我倒不怕……”

杨玉燕接道:“可是,伯母,她……”

岳秀冷笑一声,接道:“最好他们别招惹到母亲,那将会激起我的杀机……”

语声一顿,道:“有了上一次的经验,我不能不作准备,我已把家母藏了起来。”

杨玉燕道:“那好极了,爹,咱们也先把娘暗中送走,免得他们狗急跳墙,伤害到手无缚­鸡­之力的母亲。”

杨晋道:“这话也对。”

杨玉燕道:“事不宜迟,爹如决定了,立刻去办。”

杨晋未再多言,起身行人内宅。

书房中只余下岳秀和杨玉燕两个人。

杨玉燕侧目望了岳秀一眼,忽然间觉得脸上一热,微带羞意说道:“岳大哥,你真的准备和他们周旋下去?”

岳秀笑一笑,道:“你说呢?”

杨玉燕道:“我不知道,但我却感觉到这件事很严重,他们不像是虚言恫吓。”

岳秀道:“他们不是恫吓,问题是咱们应不应该管这件事,如是应该管,纵然是艰苦无比,咱们也得伸手,如是不该管,就算伸手之劳,咱们似乎也用不着多管了。”

杨玉燕有些意外的抬起头,道:“岳兄,你真的要帮我爹这个忙吗?”

岳秀叹口气,缓缓说道:“本来,我不喜卷入江湖是非纷争,但令尊和胡大人,去见家母,说服了我母亲,家母下令使我无法不管,再说,他们的行为,也有些使我恼火。”

杨玉燕道:“岳兄,我知道,爹的能耐,管不了这件事,所以,我劝他不要管,但岳大哥Сhā手进来,那就大大的不同了。”

岳秀笑一笑,道:“现在可以说了吗”?

杨玉燕点点头,道:“岳大哥决心管这件事了,你不问我也要告诉你……”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他们没有把爹放在眼中,但却把你看作了劲敌,他们要我劝告你,不要多管闲事。”

岳秀道:“是银­妇­,铁­妇­?”

杨玉燕道:“不是她们……?”

岳秀­精­神一震,道:“什么人告诉你的?”

杨玉燕道:“我没有看到他,但陪我去的,是铁嬷,他坐在一间雅室中,我们隔着一张竹帘交谈。”

岳秀道:“是不是男子口音?”

杨玉燕道:“不是,一个女子口音,她要我转告你,你Сhā手此事,目的何在?如是想要一笔银子,可以和她说明,她可以送给你。”

岳秀道:“是不是王爷夫人呢?”

杨玉燕道:“声音不像,我听过七王爷夫人的说话声音,但决不是她。”

岳秀道:“燕姑娘,你如没有说锗,事情就更复杂了?”

杨玉燕凄凉一笑,接道:“岳大哥,我爹的事,多承你帮忙,我们父女,都感激不尽。”

岳秀道:“不用客气啦,事情是我自己找的,遇上这样的强敌,倒是逐渐激起了我的斗志。”

杨玉燕道:“我一直担心岳大哥心中不高兴……”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大哥,你看我和过去,是否有些不同了?”

岳秀道:“你现在似乎是长大了,也变的文静多了。”

杨玉燕道:“近一个月来,对我而言,像过了几十年似的,我自己也觉着懂事不少。”

岳秀笑道:“那很好,记得我们初见面时,你凶霸霸的,一言不合,似是就要找人打架。”

杨玉燕道:“大哥,我很惭愧,似乎是太幼稚了?”

轻轻叹口气,接道:“岳大哥,我有一点不情之求,不知你是否答应?”

岳秀心头一震,嘴里却笑着说道:“什么事,先说说看,如是我能答应,自然不会推辞?”

杨玉燕道:“近日来的经历,使我知道自己的武功太差,希望大哥能指点我几招,不知可以不可以?”

岳秀略一沉吟,道:“好吧,不过我先看看你的成就?”

杨玉燕道:“那是自然,岳大哥如有兴趣,咱们现在就去试试如何?”

岳秀点点头,站起身子,随杨玉燕行入后院。

岳秀背手而立,看着杨玉燕演完了所有的武功,点头笑道:“身手不凡……”

杨玉燕道:“人家要你指教错失,谁要你夸奖我了?”

岳秀道:“我指点五招剑法,三招掌法。”

杨玉燕一嘟小嘴道:“岳大哥,你不觉着大小气吗。”

岳秀道:“只要你能练熟我传的五剑、三掌,一般江湖人物,你都可以对付了?”

杨玉燕眨动了一下大眼睛,道:“真的吗?”

岳秀微微一笑道:“大概可以吧!”

杨玉燕在岳秀指点下,开始习练剑法,前两招都是守势,后三招才是攻敌的剑招。

花了大半个时辰之久,岳秀才教完了五招剑法。

杨玉燕抿嘴一笑,道:“大哥回书房喝酒去吧!”

岳秀道:“你呢?”

杨玉燕道:“我还练几遍,刚刚入门,不练的熟悉一些,只怕会忘掉了。”

岳秀道:“不累吗?”

杨玉燕道:“累!不过,我不能使你失望,觉着我太笨了。”、岳秀发觉她目光神情中,对自己似有着无比的崇敬和眷恋,心头微微一震,道:

“你一个人练练吧!我不打扰你了。”

转身行入书房。不知何时,杨晋已然回来,一个人在喝着酒。

岳秀一抱拳,道:“大人几时回来了?”

杨晋道:“老弟,这称呼太外气,也叫我汗颜无地,你如不嫌弃,就叫我一声杨兄。”岳秀道:“这个,不太好吧,你和家舅是多年好友,长幼之序……?”

杨晋接道;“武林人不讲究这些……”

语声一顿,接道:“我回来一阵了,看你们在习剑,我没有敢打扰,先回书房来了。”

第十一回银­妇­劫牢

岳秀道:“令媛好学不倦,磨着要指点几招剑法,在下无法,只好……”

杨晋叹口气,接道:“我知道,老弟,小女任­性­惯了,但她对岳兄,却似是千依百顺,老弟,你不但帮了我的大忙,而且,也帮我把小女改变成了娴静的­性­格。”

岳秀轻轻叹口气,欲言又止。

杨晋喝了一杯酒,道:“老弟,我有几句话说出来太荒唐,不说嘛,又憋在心里难过。”

岳秀道:“什么事?”

杨晋道:“关于小女的事,我看得出,她对老弟很倾心。”

岳秀道:“这个,在下倒没有感觉到什么。”

杨晋道:“我知道,老弟,她不配,所以,我准备把她送走……”

岳秀一怔,道:“送走,送到哪里去?”

杨晋苦笑一下,道:“跟她娘去一个亲戚家里。”

岳秀沉吟了一阵,道:“老前辈觉着这样妥善吗?”

杨晋道:“她一定不肯,但这总比留在这里纠缠好一些!”

两人谈话之间,杨姑娘拭着香汗进来,就大声叫道:“岳大哥,好­精­奇的剑法,我练了大半天,还没有完全练熟……”

目光一转,瞧见了杨晋,立时住口,泛起了两颊红晕。

杨晋轻轻咳了一声,道:“燕儿,你娘要你和她一同去!”

杨玉燕一脸羞意,突然间变成了一脸惊骇,道:“爹!你答应了?”

杨晋道:“是啊,你娘一个人,远居百里之外,我也放不下心,有你同行,爹就放心多了。”

杨玉燕冲口而出,道:“我不去。”

这答复早已在杨晋的预料之中,但他仍然装出一脸惊奇,道:“为什么?”

杨玉燕道:“我要留下来帮爹的忙,老实说,我这一身武功,比王叔和张叔他们强多了!”

杨晋缓缓说道:“孩子,总不成让王胜和张晃去陪你娘吧!燕儿,难道你放心让你娘一个人去吗?”

杨玉燕垂下了头,确是一桩很难作答的事,沉吟了良久,才缓缓抬起头来,双目泪光,缓缓说道:“爹!岳大哥传我的剑法、掌法,我还没有学会,要娘先去,女儿随后赶去就是了。”

他是诚心给女儿过不去,语声微微一顿,接道:“这里太凶险,所以,你该陪你娘去,万一爹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陪着你娘也好减少她几分哀伤。”

杨玉燕愣住了,睁大着一对眼睛望着父亲,实未料到自己的主意,把娘送别处,却来个作茧自缚。

岳秀一直未再开口,似是对她父女间的事,不愿置疑。

杨玉燕逐渐的定下神来,微微一笑,道:“爹,现在咱们还未决定什么,如是那胡大人,受了王府之命,不要爹Сhā手过问,咱们就不用再管这件事了,对吗?”

杨晋点点头,道:“不错。”

杨玉燕道:“那就等决定了再说吧,难得岳大哥传了我几招剑法,我得赶紧把它学会。”

欠身一礼,也不待父亲答话,悄然退了出去。

杨晋轻轻咳了一声,缓缓说道:“岳老弟,我心中一直想着一件事情,不知当不当问?”

岳秀道:“什么事?”

杨晋道:“胆叟、顽童和谭二公子,都到何处去了?”

岳秀微微一笑,道:“我要他们去查一件事,这一两天内,就该有回音了。”

杨晋道:“老弟,可不可以透露一点内情出来?”

岳秀笑道:“其实,我只是要谭云去证实一下他心中之疑。看王府中这些反常的举动,是否和整个武林大局有关?”

杨晋怔了一怔,道“你是说,王府中人,和武林中人,会勾结在一起?”

岳秀道:“内情如何,在下也不太清楚,他们就要回来了,查证如何?就该有个结果了?”

杨晋道:“老弟,如若真和武林大局有关,你老弟是否准备Сhā手?”

岳秀道:“谭家寨名动江湖,武林中有什么大的变动,和他们有着很直接的关系。

胆叟、顽童,也算是武林中的名人,如若能率先揭发出一次武林大变­阴­谋,对他们而言,那是一件终身难忘的大乐事……”

杨晋哈哈一笑,还未来及说话,瞥见一人,急步直冲过来。

是五花刀王胜,跑的满脸大汗,气喘呼呼。

杨晋一皱眉头,道:“什么事?”

王胜道:“衙门里出了事?”

王胜道:“两个杀死兰妃的要犯,都被劫去了。”

杨晋脸­色­大变,道:“你们都是死人吗?”

王胜连应了两个是字,接道:“更糟的是,七王爷已有令谕传下,要胡大人把犯人送往王府,七王爷要亲自审问,想不到的是,就在王府令谕下达之时,两个要犯全部夫踪,大人急的来回走动,请总捕头立刻赶往府中一行。”

杨晋道:“两个人,都是关在死牢中,是吗?”

王胜道:“不错,昨夜中还好好的?”

杨晋冷静了下来,缓缓说道:“那是说,今天上午,大白天,人犯被救走了。”

王胜道:“正是如此。”

杨晋道:“伤了人吗?”

王胜道:“连同看守死牢的门衙,有十二人被点了|­茓­道,不过,伤的都不重。”

杨晋转脸望去,只见岳秀神情镇静,毫无吃惊之容,也无讶异之­色­。

王胜长长叹口气,道:“大人焦虑如焚,刘师爷也没有主意,请总捕头,立时过府。”

岳秀道:“事情已经发生了,不用急在一时……”

目光转到王胜的身上,道:“大白天,他们能把死牢中的犯人救走,那人不但要胆大心细,而且还有一身极高明的武功。”王胜道:“是啊!这是破天荒的事,从来没有胆大到这等程度。”

王肚道:“好像是他们扮作了府中的捕快混了进去,直入死牢,伤人劫走要犯,详细的情形,张晃正在查询中。”

杨晋叹口气,道:“老弟,有兴趣么?要不要跟我到府中一行?”

岳秀缓缓说道:“在下如若不去,只怕大人心中不悦。”

杨玉燕突然出现在门口,接道:“爹!你可想知道什么人劫去了人犯么?”

杨晋呆了呆,道:“你知道?”

杨玉燕道:“我没有见到,但我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杨晋道:“说说看什么人?”

杨玉燕道:“爹,我告诉你也没有用,我要跟娘走了,没有人会去问他。”

杨晋道:“好啊!你对爹也提条件了。”

杨玉燕道:“爹,你别生气,娘疼我,我知道,但她更希望爹能平安,她只生下我这么一个女儿,在这时间,自然希望我能助爹一臂之力……”

杨晋一挥手,接道:“够了,够了,你先说说看,什么人劫了人犯?”

扬玉燕道:“银­妇­,铁­妇­。”

杨晋道:“你说是七王爷夫人身侧那两个老妈子?”

杨玉燕道:“是的,是她们两个人。”

杨晋道:“小丫头,这话可不能随便意测啊!”

杨玉燕道:“女儿不是意测,我听到她们谈过,似乎是两个人犯之中,有一个对她们很重要,所以,不能常囚死牢。”

杨晋道:“为什么?”

杨玉燕道:“为什么女儿就不知道了。”

岳秀道:“因为,怕他改变心意,招出了内情。处决囚犯,罪属斩刑,固然要刑部批准,但七王爷有圣赐上方宝剑,处决一两个江湖盗匪,杀人凶犯算不得什么大事,偏偏是七王爷不肯下令处死,却要来一个亲审亲问,他们不能冒这个险!”

杨晋叹息一声,道:“老弟,现在应该如何?”

岳秀道:“你不能带人到府中搜查,也不能坦然供述,告诉七王爷,人被夫人身侧的两个老婆子给劫去了。”

杨晋道:“是啊!这确是一桩很为难的事。”

岳秀道:“目下唯一之策,就是折服七王爷,因为,目下的情形,已很明确,如没有七王爷的支持,别说你这个总捕头没有法子办案,就算是胡正光也不敢轻捋虎须,何况,胡大人还是个保官求贵的人。”

杨晋道:“折服七王爷,老弟,怎么样一个折法啊?”

岳秀道:“这要胡正光同意,带区区见到王爷,自然,最好是能把七王爷请到应天府中见面。”

杨晋道:“这个,在下去和胡大人商量,他目前似是到山穷水尽之境,不听咱们的也不行了。”

杨玉燕道:“爹!我也去,有很多事,我可以为爹证明。”

杨晋道:“好吧!你总不能就这样去见人吧?”

杨玉燕道:“有法子,岳大哥缺少一个随侍的书僮,我扮作他随行的书僮就是。”

杨晋苦笑一下,道:“儿大不由我,看来我是管你不住了。”

杨玉燕羞红了双颊,垂下头,未再多言。

岳秀似是一直避免卷入两父女争执之中,站起身子,道:“对方来势汹汹,咱们不能处处受制,我出去布置一下。”

望着岳秀的背影消失,杨玉燕转身下了厨房。

她分析过岳秀,自己不论从任何一方面,都无法及他,只有厨下整饭,比他强些,要逞勇斗胜,只有做些味道好吃的小菜,让他享用。

太阳下山前,杨晋赶了回来,片刻后,岳秀回到杨府。半日张罗,杨姑娘捧出几味拿手小菜,三人同桌共餐。

敬过岳秀一杯酒,杨晋才缓缓说道:“老弟,下午你没有去,胡大人最少问了我五次,你现在何处?要派人找你议事。”

岳秀道:“杨兄怎么说?”

杨晋道:“我告诉他你未食王奉禄,属于闲云野鹤,你既然答应了帮忙,决不会食言,但不能太过搅扰你。”

岳秀笑一笑,道:“言重了。”

杨晋道:“胡大人按你老弟的交代去办,由刘文长亲笔定了一封情文并茂的呈折,下午胡大人已至王府晋谒,希望能邀得王爷同意,过府叙事,万一不答应,胡大人准备带着你岳老弟同赴王府一行,我看,这一次,他是顶着纱帽­干­了。”

岳秀道:“逼上梁山,他胡大人也找不出第二条路可以走!”

杨晋道:“老弟,你是准备去见胡大人?”

岳秀笑一笑,道:“咱们去见他吧!”

杨玉燕突然出现,青衣小帽,打扮一个随侍童子模样,道:“爹,我也去吗?”

杨晋一皱眉头,道:“岳老弟,你看看她是否该去?会不会坏你的事?”

岳秀道:“杨姑娘既然决心参与这件事,是否应该阻止她,该由你作父亲的决定,我没有意见。”

一记推手,把事情又套到杨晋的身上。

杨晋苦笑一下,缓缓接道:“如是岳老弟觉着不碍事,不妨叫她同去,王府中一顿皮­肉­之苦,她大约还没有受够。”

岳秀道:“大人既然同意了,在下自然无不答应的道理。”

三个人动身赶往应天府。

一路上,杨晋暗自思忖着这岳秀的为人,他身负绝世武功,而且聪明才智,亦非常人能够及得,但他作事为人,却是中庸得很,这不是像他这样年纪人应该有的。

杨晋一路上想着心事,不觉间已到了应天府。

他们进入后宅花厅,胡大人,刘文长早已在厅中等候。

岳秀一抱拳,道:“大人找草民来此,不知有何见教?”

胡大人连忙还礼,道:“不敢当,岳世兄,杨总捕头告诉了下官,你岳世兄的意思,下官照岳世兄的高见,晋见了王爷。”

这么一捧,岳秀有些不好意思,一欠身道:“王爷怎么说?”

胡正光道:“王爷约下官,今夜初更时分,他来应天府。”

岳秀道:“看来,七工爷并非是蒙在鼓里,他大约也发觉府中的情势有异。”

胡正光微微一笑,道:“下官推荐了岳世兄,七王爷特别嘱咐下官,无论如何要下官留下你,希望能和你谈谈!”

岳秀道:“大人和王爷,都太过抬爱草民了。”

胡正光话题一转,吩咐摆酒。酒席宴上,胡正光不提正事,而且,就算有人提起时,他也故意的把它岔开去。平日里端足架子的胡止光,此刻连一点官架子也没有了,不但和岳秀谈笑风生,而且把刘文长、杨晋,也让入席中,全没了上下的界限,简直像老朋友叙旧一般。

在杨晋记忆中,这是从没有过的事。

这席酒直吃到太阳下山,胡正光才吩咐撤去残席,并另准备了一席更­精­美的宴席,初更时分使用。

然后,交待杨晋,把岳秀安排在一座雅室中休息。

还不到初更时分,胡大人穿着便衣和杨晋、刘文长等迎候在府门外面。

初更时分,一辆便篷车,悄然而至,停在府门外面。

车帘启动,缓步行下来身着青缎子夹袍的七王爷。

胡正光一撩衣襟,准备跪拜、七王爷却一挥手,道:“起来,起来,这是什么地方,用不着行大礼。”

目光转动,四顾了一眼,道:“那位岳秀呢?”

胡正光道:“现在府中候驾。”

七王爷哦了一声,撩袍向前行去。

胡正光抢上一步,前面带路,一面示意杨晋去通知岳秀接驾。

七王爷行到了花厅外面,岳秀已迎了上来,一欠身,抱拳道:“草民岳秀,叩见王爷。”

扑身欲拜。

七王爷一伸手,拦住了岳秀道:“不用大礼,咱们是布衣论交,别把我看成七王爷。”

进入花厅,七王爷坐了上位,胡正光竟把岳秀让了主位,自己坐在横里相陪。

刘文长和杨晋都算是官府中人,那就没有资格和七王爷这样身份的人,坐在一席,两个人都站在花厅外面听差。

花厅里灯光明亮,七王爷两双眼睛盯住岳秀瞧了一阵,才笑一笑道:“胡大人向小王推荐岳兄武功绝伦,智略过人……”接道:“你也不用客气,小王想先见识一下你的武功?不知可否让我开开眼界?”

换了任何一个人,都会立刻应下来,但岳秀却沉吟了一阵,道:“王爷,小民想斗胆请教件事。”

七王爷道:“什么事?”

岳秀道:“小民生­性­懒散,不愿受任何管制,七王爷如若见识过小民的武功之后,万一要小民任职官府,或是在府中侍卫,小民届时如若拒绝,对王爷而言,是一桩大为不敬的事,因此,小民必得先行声明,免得七王爷为……”

七王爷挥挥手,接道:“好!我答应你,决不以官位约束你。”

岳秀道:“小民这里先行谢过七王爷了。”

七王爷微微一笑,道:“那就请岳兄露上一两手绝技,给小王见识一下了。”

岳秀回顾了一眼,道:“七王爷想瞧点什么?”

七王爷微微一怔,道:“岳兄准备了什么,小弟就见识什么?”

岳秀道:“在下没有准备,只有就地取材了。”

突然,双目炯炯,凝注向厅外。

这花厅中烛火辉煌,外面却是一片黑暗,胡正光转头向外面瞧了一眼,只见一片夜­色­,瞧不出一点征像。

七王爷轻轻咳了一声,道:“岳兄,瞧什么?”

岳秀神情忽然变得十分严肃,口气也有些冷漠的说道:“王爷来此之时,可曾另有侍卫暗中保护?”

七王爷微微一怔,道:“没有啊!”

岳秀突然举起了手中的酒杯,俊目中暴­射­两道闪电一般的寒芒;玉面也泛起一片艳红。

右手一推,手中的酒杯缓缓向花厅外面飞去。杯势缓慢,就像是有人托着酒杯向外行去一般。

掷杯出手,疾如流星,江湖上不少人能够办到,但如像这等缓慢的手法,倒是极为罕见。

胡正光不懂武功,还未觉得什么,但七王爷却瞧得脸­色­微变。

因为,抛物出手,全凭手劲内功,把抛出之物,打向一定的目标,物体能在空中缓行,物虽然出手,但仍在人的无形暗劲的控制之下。

站在花厅门口的杨晋,更是瞧的惊奇不止,他擅用暗器,得知个中之理,见酒杯穿出花厅的速度虽然慢,但却带着一股强大的暗劲,隐隐生风。

但见那缓飞而去的酒杯,飞近花厅外三丈处的黄山虬松,撞在了浓密的枝叶之上。

奥妙立见,酒杯一和松叶撞击,突然化作数十块碎片,飞入了浓密的松林之中。

一声凄凉的惨叫,一团黑影,由那松树上跌了下来。

胡正光没有看清楚那酒杯撞上松树的变化,但却听到了那一声凄厉的惨叫,脸­色­大变,汗珠儿也从顶门上流了下来,急急叫道:“什么人?快给我拿下来。”

其实,用不着胡正光的呼叫,杨晋已疾快的奔了过去。只见一个全身黑衣的大汉,半身满脸,都是鲜血。

杨晋仍然不敢大意,一伸手,点了他两处|­茓­道,才伸手提起那黑衣人,大步行向花厅。

胡正光紧张的一撩袍跪了下去,道:“卑职该死。”

七王爷倒还沉得住气,挥挥手,道:“你起来,这和你无关。”

这时,杨晋已把人提到了大厅门口,欠身说道:“已然擒到了刺客,恭候七王爷的发落。”

七王爷道:“带他进来。”

杨晋提着那黑衣人,举步行了进来。

灯光下,只见一个半身鲜血的黑衣人紧闭着双目。

七王爷凝目望去,只见他脸上,刺人十余块碎了的酒杯,早已面目全非,无法辨认。

岳秀一直坐在原位上没有动,也没有说一句话。

七王爷回视了岳秀一眼,微微一笑,道:“他是否死了?”

岳秀道:“应该是不会死。”

杨晋一转身,道:“卑职点了他|­茓­道。”

七王爷轻轻咳了一声,道:“你认识我吗?”

黑衣人伤的很重,但他|­茓­道解开后,两双眼珠儿还可以转动,那证明了他没有死。

只是他转动一下头,望望七王爷,重又闭上双目。

胡正光问案惯了,道:“还不从实招来,准备大刑伺候!”

七王爷摇摇头,道:“胡大人……”

杨晋突然一闪身,抓住了那黑衣人一条右臂,道:“朋友,人是一个,命是一条,生死算不得什么大事,但活罪难受,朋友,你知道什么,最好能说出来,七玉爷也许可以开恩饶你不死,在下么也可以答应你兄弟,一旦动手时,给你一个痛快。”

黑衣人这一次,连睁也未睁一眼闭上的双目。

七王爷淡然说道:“你认为不怕死,我就认不出你了?”

黑衣人霍然一睁双目,道:“你认识我,当真是天大的笑话。”

岳秀暗暗赞道:“看来,这位七王爷,是一位非常机智的人物。”

只听七王爷冷冷说道:“他们给了什么代价,要你刺杀于我?”

黑衣人突然一张嘴,喷出一口鲜血,闭目而逝。

七王爷起身瞧了那黑衣人一眼,道:“他口中含有毒药。”

杨晋道:“卑职该死,早该想到他吞药自绝的。”

七玉爷一挥手,道:“不怪你,拖下去埋了。”

杨晋一欠身,提起那黑衣人离开花厅。

七王爷的目光,转注岳秀的身上,道:“他很早就藏在那松树上了吗?”

岳秀道:“不久。”

七王爷震动了一下,道:“你是说他跟着我来?”

岳秀道:“草民不敢危言耸听,但七王爷未到之前,这地方都经过严密的搜查。”

七王爷点点头,道:“那是跟着我来的了。”

打铁趁热,胡正光一下子拜伏于地,道:“卑职无能,府中竟然被混进刺客,而且,狱中囚犯,也被人救走,王爷降罪。”

七王爷挥挥手,道:“你起来吧!”

七王爷长长叹口气,道:“岳兄,我有一事相求,不知岳兄是否答允?”

岳秀道:“草民的心愿,早已奉告,王爷也会面允过草民,但不知王爷有何吩咐。”

七王爷笑一笑,道:“我叫朱毅,不用叫我王爷,你不愿为官,咱们也不用以官衔相称,我只是私人,请托你。”

贵为皇弟,总缆江南七省军政,手­操­生杀大权,竟然是这么谦虚,岳秀有些感动,但他尽量控制着,不让自己的喜悦之情,流露出来,深深一笑,道:“王爷言重了,什么话,只管请说,草民力能所及,决不推辞。”

七王爷朱毅虽然极力想保持着平静,但他的身躯不停的微微颤抖,显然在内心中,正有着无比的激动。

长长吁一口气,使情绪稍为平静一些,才缓缓说道:“由王府开始,整个的金陵,似乎都在酝酿着一个大­阴­谋。”

胡正光呆了一呆道:“王爷的意思是说,由兰妃被杀开始,都和这­阴­谋有关吗?”

没有理会胡正光,朱毅仍望着岳秀道:“他们的活动,似乎已超过了江湖人的活动范围,隐隐威胁到整个大明王朝。”

七王爷目光又转到岳秀的身上,道:“岳兄,我不敢勉强你作官,但有很多事,似是牵入王府之中,你如是没有一点身份,如何能够办事?”

岳秀道:“王爷的意思?……”

七王爷道:“我的意思是,希望暂时接受江南总捕头的职位,我有一面御赐金牌,有着如朕亲临的权威,小王辖下北南七省,文武官员,都会在金牌下听你所命……”

岳秀急急说道:“王爷,这个……”

七王爷接道:“听我说下去,这职位只限这案子,此案破获,你就解去总捕头的职,海阔任鱼游,天高任鸟飞,我决不留下你在官府中办事。”

岳秀叹口气,道:“王爷生具慧眼,早已洞悉大变,不过,草民的看法,这件事和武林恩怨牵扯很深,自然,还有着不同寻常的实力人物支持,草民……”

七王爷突然转望着胡正光,道:“大人,准备香案。”

胡正光怔了一怔,立时传下令谕,道:“罢上香案。”

以岳秀之能,也未想出,七王爷突然罢上香案的用心。片刻之后,香案排好。

七王爷一袍,在香案前跪了下去。回头望了望岳秀一眼,拍拍身侧的空地,示意岳秀跪下。

岳秀缓步行了过去,紧傍七王爷身侧跪下。

七王爷低声道:“岳兄弟,你听着……”

岳秀接道:“七王爷有何吩咐?”

七王爷一拜,低声说道:“皇天在上,弟子朱毅,现年二十九岁,以无上诚意,和岳秀结作金兰兄弟,此后,患难相扶,生死与共,把臂论交,布衣结盟,口不应心,天诛地灭。”

岳秀呆了一呆,道:“王爷是金枝玉叶,我岳秀只是一介平民。”

朱毅道:“你可是觉着我不配?”

岳秀暗暗吁了一口气,只好对着神案起誓,道:“弟子岳秀,现年二十二岁,和朱毅论交结盟,誓言相共,天神共鉴。”

朱毅微微一笑,站起身子,挽起岳秀,道:“兄弟,现在,你还有什么为难?”

岳秀笑一笑,道:“大哥,你用心良苦啊!”

牵着岳秀回入座位,缓缓说道:“兄弟,有一件事,我必得说明!”

岳秀道:“小弟洗耳恭听!”

七王爷道:“小兄对兄弟,确出一片真情,并非只为了要请破案!”

岳秀道:“这个,我明白!”

七王爷站起身子,道:“我该回去了,你是否愿意跟我到王府一行。”

岳秀道:“我得准备一下,老实说,我如在王府中出现,尤其在你身侧,那就要有着妥善的准备,随时要应付不测之祸。”

七王爷道:“他们已注意到你了?”

岳秀道:“他们希望我退出金陵,并且,给我一定的限期,如若我届时不走,他们敢不择手段的对付我!”

七王爷道:“可恶的很,什么人这等目无王法?”

岳秀笑一笑,道:“大哥是什么身份,他们就敢暗中监视了,何况小弟。”

七王爷忽然叹一口气,道:“兄弟,你说说看,我应该如何?”

岳秀道:“大哥先请回府,形同往常,别放声­色­,三天之内,小弟必有安排!”

七王爷似是对岳秀十分信任,微微一笑,道:“我先走了。”

岳秀低声道:“大哥,回府之后,别提起今日的事,更不能提到小弟。”

七王爷点点头,道:“好!且不可忘了三日之约。”

岳秀道:“大哥放心,届时小弟自会赶到。”

七王爷道:“有那块腰牌,他们不敢拦你。”

举步行离花厅。胡正光哈着腰追随身后,但却被七王爷挥手拦阻,道:“不用送了。”

胡正光不敢答话,也不敢勉强,只好停下脚步。七王爷走的很快,片刻间已消失在夜­色­之中。

目睹七玉爷背影消失不见,胡正光陡然回头,道:“杨总捕头。”

杨晋一欠身,道:“属下在!”

胡正光冷冷说道:“怎么,在花园中藏了一个刺客。”

岳秀道:“可能就是你们应天府中人!”

胡正光道:“这个,怎么可能?”

岳秀道:“七王爷府,门禁何等森严,但仍然有很多人混了进去。”

胡正光道:“如若是府中人,不难很快的查出来!我要立刻查明。”

杨晋心中突然一动,道:“属下先查查捕快的人手?”

仰脸长啸,发出暗号。

王胜、张晃应了一声,立刻查点人数。

忽然间,张晃脸­色­大变,急急叫道:“总捕头,我带的人,少了一个!”

杨晋道:“什么人?”

张晃道:“新来的捕快,名叫张四,四个月前才到府中。”

杨晋苦笑一下,道:“你们立时去查点一下,近半月内补了几个人,什么名字,立刻把他们看起来,我要亲自问他们几句话!”

王胜、张晃一欠身,退了下去。

胡正光回头望着岳秀,立刻换上了一副笑容,道:“岳兄,下官该如何称呼你呢?”

岳秀道:“在下还是岳秀,一介平民。”

胡正光微微一笑,道:“和七王爷平行平坐,兄弟论次,就算是布衣,也具有王侯身份?”

岳秀道:“胡大人,朝廷里没有这么一个官衔,既是布衣,又称王侯?”

胡正光笑一笑,道:“官是朝廷封的,加一个布衣王侯的官衔,又有何不可。”

岳秀道:“不管怎样形容都行,我似乎是已经没推辞的余地了?”

胡正光道:“这就是黄土不埋夜明珠,岳兄这身武功,也只有七王爷这样的身份,大力支持,才可使得你大展身手?”

岳秀轻轻叹息口气,道:“他的处境很危险,自己也有些明白,但他很有勇气……”

岳秀一回头,道:“杨总捕头,咱们也该回去了。”

杨晋应了一声,抱拳辞别了胡正光,和岳秀并肩而去。

直到离开了应天府,杨晋才突然想到,很久没有见到扬玉燕,不禁一呆,道:“岳世兄,玉燕呢?”

岳秀突然举手互击手掌,发出了一声轻啸。

但见人影闪动,一身男装的杨玉燕,如飞而至。

杨玉燕微微一笑,道:“岳大哥,都被你料中了,果然……”

摇摇头,岳秀低声道:“咱们回去吧?”

三个人赶回杨晋的家,直行书房,落了座,岳秀才笑对杨晋说道:“大人,令媛是一位很­精­明的人,也是一位很好的帮手,可惜,杨大人未能早予重用!”

杨玉燕笑一笑,道:“爹一直把我看做孩子嘛。”

岳秀的表情,突然间变得很严肃,缓缓说道:“你见到什么?”

杨玉燕道:“有人暗中追踪七王爷。”

岳秀点点头道:“进入王府中了?”

杨玉燕道:“他们有三个人,分成三起,一个进了王府,一个向西行去,一个向东行去。”

岳秀道:“你没有被他们发觉吗?”

杨玉燕道:“我很小心,而且,保持了很远的距离。”

岳秀叹口气,道:“看来,他们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

杨晋道:“岳老弟,这是怎么回事?”

岳秀道:“这是一个很大的­阴­谋,多亏令媛从中帮忙,使我证实了自己几点想法?”

杨晋道:“什么­阴­谋?”

岳秀道:“整个­阴­谋的详细内情,我还无法了解,但七王爷的处境,似已危险万分了。”

虽然,还不太明了什么事,杨晋已经紧张的站了起来,道:“岳老弟,这是大逆不道的­阴­谋,咱们得保护七王爷,何况,你们已经义结金兰……”

岳秀吁一口气,辩道:“希望他能平安地渡过今夜。”

明明刚吃过东西不久,岳秀突然又要吃点东西!其中自然有文章,但杨晋没有点破。

岳大哥吃东西,似乎要她亲自调治,杨燕姑娘心中那份高兴,差一点笑了起来,起身奔向厨下。果然,杨姑娘去过之后,岳秀低声说道:“去通知胡大人一声,要他明天一大早赶到王府……”

岳秀道:“我写一封书信,装入一个十万火急的黄袋之中,你要同行,无论如何要惊动七王爷,就是闹出事情,也要见到七王爷。”

扬晋道:“岳老弟,在王府闹事,是立刻杀头的大罪,只怕不太妥当吧!”

岳秀道:“一切由我承当,你多带几个捕头。……”

杨晋苦笑一下,接道:“你不去吗?”

岳秀道:“去,不过,我不是岳秀,我是你带的一名捕头。”

杨晋道:“行!只要人去,事情就好办了。”

杨玉燕送上了­精­美的夜点,岳秀大吃大喝,不停的赞好,听得杨姑娘脸上不断泛现出笑容。

第二天,岳秀一早起身,杨姑娘已准备好­精­美早餐。

杨晋看在眼里,心知爱女动情已深,暗暗发愁。

因为,岳秀一直是那么潇洒,以杨晋那对神眼,也瞧不出岳秀是否知道杨玉燕一片痴情。

但他看出,两人相处的不坏,至少,岳秀不讨厌玉燕姑娘。

岳秀从怀里拿出两封信,交给杨玉燕,道:“今天,谭二公子可能赶到,胆叟朱奇和顽童唐啸,也可能回来,把这封信交给他们。”

杨玉燕接过信,瞧了一眼,收入袋中,道:“你们要出去?”

杨晋道:“我和岳少侠到衙门里瞧瞧,很快回来,你要多多小心。”

岳秀易容改装,换过了一身捕快衣服,直奔应天府。

胡正光没有详细问明内情,但听说是岳秀的主意,立时穿了朝服,带着三十个­精­选的捕快,赶奔王府。

玉胜、张晃,一行随行,数十匹健力,抬着一顶八抬轿,直奔王府。

王府的守卫,先挡了驾,根本就不肯通报。

胡正光下了轿,直立在大门外面,道:“我有十万火急的要事,晋谒王爷,你们几个门卫,也敢拦我吗?”

四个王府的门卫,那里会把一个应天府承放在心上。虽然,胡正光,领得是一品巡抚衔,但七王爷的官爵太大了。

但胡正光抬出圣旨,倒是把四个府卫给吓住了,七王爷的官位再大,但也要跪拜的。

一个年纪较大的门卫,大约是四人中的头儿,怔了一怔,道:“可真的是奉了圣旨。”

胡正光心头一凉,差一点出口否认,但想一想是岳秀出的主意,岳秀也跟着来了,天大的事情,自然有岳秀顶着,不禁提气一壮,道:“不错,本官奉旨而来,晋见王爷。”

四个府卫又商量了一阵,两个人飞快的传报入府,留两个挡住了胡正光等不准去。

圣旨降临,七王爷,也有点急如星火,立刻吩咐大厅接旨。

两个门卫传出了话,胡正光带着岳秀、杨晋,进入王府。

胡正光道:“下官奉到的是密旨。”

七王爷一怔,道:“密旨,胡大人,你在闹……”

突然间,一个微而清晰的声音,传入了耳中,道:“大哥,是小弟的意思,先请摒退左右,小弟有事奉告。”

听到了岳秀的声音,七王爷一腔怒火,顿化乌有,一挥手,道:“都退出厅去,我要迎圣上的密旨。”

十二个身后的府卫,应声退了出去。

岳秀低声道:“这可能是欺君之罪,不过小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为了掩人耳目,大哥还得委屈些作接旨的模样。”

王爷笑一笑,没有说话,但却依照着岳秀的话,装出了接旨的模样。

早已安排好的过场,大家装模作样一番,胡正光也真的取出一卷黄绫,展读一阵交给七王爷,这才拜下去,行了大礼。

装作是装作,但落在外人的眼中,却是礼数周全,一点不假。

七王爷坐了主位,胡正光坐一侧相陪,杨晋站在大厅门口处,岳秀却跟在胡正光的身后。表面上看去,是王爷在和胡正光低声交谈,但事实上却是岳秀在和七王爷说话。

岳秀先开口道:“昨日王兄归来,小弟暗中派人保护,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发觉了应天府外,早已隐伏了三个夜行人追踪王兄。”

七王爷哦了一声,接道:“有这等事,我那四个抬轿的都是心腹护卫,他们竟然是全无所觉。”

岳秀道:“那说明了追踪的人,都是第一流的高手。也可能王兄那四个护卫,早已经被人收买了去。”

七王爷震动了一下,道:“兄弟,那三个追踪我的人,都到了何处?”

岳秀道:“三个人分成三路,一个向东,一个往西,一个跟着你进了王府。”

七王爷呆了一呆,道:“进了王府。”

岳秀道:“不错,也是小弟不安之处,由兰妃之死,事情发展的光怪陆离,但最后的目标,却指向了王府。……”

沉吟了一阵,接道:“也许还有别的原因,小弟不愿多问,但王兄目下的处境,似是危险万分,因为,王兄夜入应天府的事似乎已被他们知晓,王兄和小弟相交的事,也可能被他们发觉,照说,他们还不致立刻对王兄下手,但恐他们发觉事情太多可能改变主意……”

七王爷接道:“你是说他们会加害我?”

岳秀道:“小弟斗胆妄言,此并不可能,他们交出凶手,本存有暂作忍耐的用心,但却突然把凶手劫走,那说明了他们已改变了主意,王兄万金之躯,决不能受到伤害。”

七王爷点点头,叹息一声,道:“你这么一说,我倒也想起近月来府中有很多地方不太对劲,但又无法说出哪儿不对。兄弟,他们派人手藏在王府中,那是很大胆的设计,也是很可怕的设计,当真是全不把我放在心中了。”

岳秀道:“单是把人手隐人王府,还不可怕,可怕的是,整个­阴­谋计划,都在王府中策动进行。”

七王爷苦笑一下,道:“这真是胆大妄为到极点了。”

岳秀道:“胡大人对王兄的安危,十分关心,甘愿冒充身携密旨前来,听说这是抄家的大罪。”

七王爷点点头,目光转到胡正光的身上,道:“正光,你有这份心情,十分难得,别说有我兄弟作主,就算没有他作主,你有这番用心,小王也一样感激。”

胡正光又一个叩拜,才起身站在一侧。

七王爷目光转到岳秀的脸上,低声道:“兄弟,现在咱们应该如何?”

岳秀道:“要装的像一些,密旨到府,立刻动身,咱们先到应天府去。”

七王爷道:“好,一切都听你安排,我要不要带几个心腹护卫同行。”

岳秀道:“我看最好不要带。”

七王爷笑一笑,道:“听你的兄弟,咱们这就走。”

就这样,七王爷在胡大人和应天府总捕头保护下准备离开王府,未带一个护卫,一个亲随。

王府的水总管,跑的一身汗,在大门口处碰上了七王爷,一撩袍,拜伏于地,道:

“王爷,金躯王体,怎的轻离府第,不带一兵一卒?”七王爷倒也会做戏,无可奈何的样子,道:“你起来,胡正光带有密旨,小王爷已然过目,我有要事赶办……”

水总管人虽站了起来,但却哈着腰,接道:“王爷,就算是十万火急的金牌提宣,但王爷离府,带一些府卫、护从才是。”

王爷笑一笑,道:“由应天府中人保护我也是一样,慢则三五日,快则一两天,我就回来了,府中事,你要多费心了。”

水总管目光一掠胡正光,接道:“应天府,你好大的胆子,王爷是何等身份,你竟蛊惑他只身离府,你可知道这是什么罪名?”

岳秀只看了水总管一眼,就未再多看他,静静的站在胡正光的身后。

此刻,略施传音之术,道:“胡大人,顶他几句。”

听到岳秀的声音指点的胡正光胆子一壮,道:“水总管,这是朝廷的旨意,七王爷的吩咐,我这小小的应夭府,只有听命行事的份,总管大人错怪下官了。”

水总管怔了一怔,道:“你说什么?”

忽然间,应天府胡正光像吃了熊心豹胆一样,竟然敢顶撞起自己这倒使水总管有些意外。

七王爷挥挥手,对水总管,道:“你先回去吧!我不能久留,夫人那边,你去通知一声,详细内情,回来后,我会对她说明。”

这么一吩咐,水总管憋了一肚子闲气,却也无法发作,只好连连躬身道:“奴才遵命,王爷多多保重。”

七王爷未再多言,带着胡正光在杨晋等护拥之下,登上轿子,直奔应天府。

杨晋得到岳秀指示,和王胜、张晃,各带多名捕快,分别监视各处要道,看看是否有人追踪。

大约晨光大早,竟无追踪的人。

轿入了应天府,七王爷立刻喝令停轿,掀帘而出,道:“岳兄弟,这是怎么回事?”

岳秀道:“小弟担心大哥的安危,故而设下了这么一个圈套把大哥接出王府。”

七王爷神情很轻松,道:“那样严重吗?”

岳秀道:“这就叫关心则乱,照说三五日不会出事,但他们如知道了我和王爷数度会面,可能会提前生变。”

胡正光低声道:“王爷,岳兄,请到书房中谈,下官已叫他们备了早点,请王爷进用。”

当先带路,直人书房。

岳秀吩咐两个捕快,杨总捕头一回来,立刻请他进入书房。

三人落座,书僮奉上早点,胡正光立刻挥手,示意书僮退下。

七王爷望望一身朝服的胡正光,笑道:“你去换换衣服再来。”

胡正光应了一声,欠身而退。

七王爷回望着岳秀道:“兄弟,是不是对你那位王嫂怀疑?”

岳秀抹去了脸上的药物,随手取过案上的布中,擦擦脸,笑道:“大哥这么问,小弟就斗胆直言,到目前为止,似乎是各方征候,都集中指向王嫂夫人。”

七王爷垂下头,叹口气,道:“按说她不会,因为她是先臣遗后,何况,其父仍是当朝的封疆大吏。”

岳秀沉吟片刻道:“大哥,王嫂可是当年开国功臣的后代?”

七王爷点点头,道:“她是常侯第六代玄孙女。”

岳秀道:“王嫂的令尊是……”

七王爷道:“大将军常愿,现统率大军数十万,驻守长安,摒拱西北,甚受当今倚重,小兄这番姻缘,也是由王命促成。”

岳秀凝神思索了一阵,道:“大哥,小弟还想多问几句话,但又怕有所不妥……”

七王爷接道:“你尽管问吧!我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岳秀笑一笑,道:“大哥和嫂夫人相处的是否很融洽。”

七王爷沉吟了一阵,道:“怎么说呢?不算好,但也不算坏!兄弟,你可是对她怀疑?”

岳秀道:“大哥,我想先了解一下,王府中的内情,目下小弟不敢随口乱说……”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大哥,王嫂夫人身侧,可有两个老妈子?”

七王爷道:“四个。两个是由她娘家带来,两个是府中原有的人。”

岳秀道:“有两个叫银­妇­、铁­妇­的人,王爷是否知道?”

七王爷道:“她有四个老妈子,但怎么称呼,我就不太清楚了。”

岳秀笑道:“王爷,很久未到内宅了吧?”

七王爷道:“是的,一年多快两年了吧!不过,我们每日总有两次同桌共餐。”

岳秀哦了一声,道:“为什么会造成这样一个结果呢?”

七王爷苦笑一下,道:“兄弟,这叫小兄很难启齿,但你既然问了,小兄也不能不说了!”

岳秀道:“大哥,如是不便深言,择要告诉兄弟两句就行了,不过,这件事很重要!”

七王爷叹口气,道:“是的!她不喜欢男女间事,所以,她倒希望广置妃妾,但女人很奇怪,她虽然希望了一置妃妾,但她又不希望太宠爱她们,我对兰妃大宠爱了一些。”

岳秀轻轻叹息一声,默不作声。

七王爷皱皱眉头,道:“兄弟,你怎么了?”

岳秀道:“大哥,嫂夫人应该是第一个被怀疑的人,但小弟却又无法具体的说出什么?”

七王爷道:“你的意思是……”

岳秀道:“深入一步探查,我觉得嫂夫人要你广置妃妾以代己,不合情理,至少她不能算一位贤淑的妻子。……”

七王爷道:“兄弟,你好像言未尽意。”

岳秀道:“大哥,我不能随口轻言,我要找出原因,查出证据。”

七王爷道:“你是否早已胸有成竹?”

岳秀道:“小弟心中倒有一个计较,但不知大哥的意下如何?”

七王爷道:“说说看,兄弟,只要有点道理,小兄无不遵从。”

岳秀道:“最安全的办法,就是兄弟改扮作王兄的模样,重回王府,以查变化。”

七王爷笑一笑,道:“很好的办法,兄弟,但不知还有没有第二个办法?”

岳秀道:“有!第二办法是,仍由王兄以原来的身份,回到王府,兄弟作王爷的仆从,追随身侧。”

七王爷道:“第二个办法,虽然危险一些,不过,小兄倒可亲身经历一下,知一些内情。”

岳秀微微一笑,道:“小弟也觉着第二个办法恰当一些。”七王爷微微一笑,道:

“大内侍卫宫中调入王府中几个侍卫,现在专司保护我的责任。”

岳秀道:“他们有几个人?”

七王爷道:“总共有十几个人,两个一等待卫,四个二等待卫三等待卫大约十个人吧。”

岳秀道:“这些人,怎会突然被大哥调入王府中去呢?”

七王爷道:“不瞒你兄弟说,自兰妃被杀之后,小兄也觉着王府中人,有些靠不住了,所以从侍卫宫中调人入王府。”

岳秀哦了一声,道:“原来如此。”

七王爷道:“不过,小弟对王府中的情形,还是不太了解。”

岳秀道:“再回王府,我们不止要保护你大哥的安全,而且,还要在你王府中,查出­阴­谋所在!”

七王爷道:“你的意思是……”

岳秀道:“小弟希望多安排几个人,在大哥的身后,以便能分工合作。”

七王爷道:“你是不是也到王府中去呢?”

岳秀道:“小弟自然要去……”

七王爷点点头,接道:“成了,只要你也去,能照你的办法办。”

岳秀道:“大哥,还要委屈你,和他们见见面,江湖上不乏忠义之士,他们不太会趋炎附势,但他们却满怀仁侠之心,大哥如若能与他们推心议事,必可获得他们的忠心相护。这些人,比你由侍卫宫中调来的人,可靠多了。”

微微沉吟了一阵,七王爷道:“好吧,你觉着我应该见些什么人?你酌量着办就是。”

岳秀笑一笑道:“大哥,也许小弟我的要求有些过分,咱们得先谈好见面的条件。”

胡正光从来没有想到过,江甫七省中,有一个人,敢和七王爷这样讲话,不禁一皱眉头,道:“岳兄,这话就不太对了,七王爷是什么身份,怎么能和人谈条件呢?”

岳秀道:“礼贤下士,才能使士动心,那些人,既不拿皇粮俸银,也不注一官半职,士为知己者死,必得先遇知己,才肯赴汤蹈火,如若我大哥摆着七王爷的架子和他们见面,那还不如不见的好。”

胡正光一张脸吓得变成了苍白的颜­色­,不知是害怕呢?还是生气,全身有些发抖。

七王爷回顾了胡正光一眼,笑道:“江湖人,不论什么官位、身份,结交朋友,自然要推心置腹,岳兄弟说的不错,要见他们,就得和他们平行论交。”

胡正光一欠身,道:“王爷贤明。”

七王爷笑一笑,道:“岳兄弟,你说清楚,要我怎么样对他们?”

岳秀道:“大哥,小弟只有笼络人心这句话,你要怎样对他们,那要大哥自己琢磨了。”

七王爷点点头,道:“好吧!咱们几时见他们?”

岳秀道:“这个,小弟别作安排,现下另有一件事,倒要大哥决定一下。”

七王爷道:“什么事?”

岳秀道:“小弟想从应天府的捕头中,选一个和王爷相貌近似的人,在金陵城外出现两次……”

七王爷道:“那又为什么呢?”

岳秀道:“扰乱敌人的耳目——要他们认为王兄确已离开金陵办事。”

七王爷道:“好!一切都照你的意思,你作主吩咐就是。”

岳秀微微一笑,道:“大哥答应了,咱们就立刻准备。”

胡正光道:“可要找应天府步骑统镇来一下?”

岳秀道:“不用了,最好不要太多的人知晓内情……”

语声一顿,接道:“不过,要麻烦你胡大人一次了。”

胡正光道:“岳大侠吩咐。”

岳秀道:“不敢当大侠之称,麻烦大人,陪那位假王爷同行一趟。”

胡正光道:“可以。”

说办就办,在岳秀策划下,胡大人陪着假七王爷在王胜,张晃的带领下的三十捕快,一百铁骑护卫之下,中午时分,离开了应天府。

七王爷青衣小帽,在岳秀和杨晋保护下,却回到杨府中去。

家里住了一个七王爷,杨晋心头上像压了一块千斤巨石。

十二名­精­­干­的捕快,分扮成各种不同的身份,围着埋伏在杨府四周。

杨玉燕恢复了女儿之身,负责守护七王爷的居室。

杨晋是里里外外跑,到处查看。

岳秀却是很轻松,在一间静室内打坐调息。

天­色­入夜,谭云和胆叟、顽童,先后归来。

在岳秀授意下,杨晋又派人去找江湖浪子欧阳俊和墨龙王召。

一更天,杨晋大厅上,摆了一桌很丰盛的酒席,但四周却闭窗垂帘,不使厅中灯火外泄。

欧阳俊、王召,二更之前赶到了杨府。

看厅中酒席,欧阳俊不禁一皱眉头,道:“杨大人,请客吃饭,早该打个招呼,咱们都吃饱了才来,岂不可惜这桌酒席。”

杨晋道:“不是我作东……”

王召接道:“那是什么人作东,怎么在你杨府中请客。”

岳秀缓步行入厅中,身后紧随着谭云,和胆叟、顽童。

抱抱拳,岳秀笑道:“惊动了两位,在下是深感抱歉,今夜是兄弟和谭二公子联合作东。”

对这位武功高不可测,智计过世的年轻人,王召、欧阳俊,心中是又怕又敬。

两个齐齐抱拳,道:“这就不敢当了,岳少侠有事吩咐一声就是,咱们还欠岳少侠一次救命恩情。”

岳秀道:“兄弟想替几位引见一位朋友……”

王召接道:“什么人?”

谭云早已知晓了大部内情和岳秀的计划,深深一笑,接道:“那人身份尊贵,不过,他不是江湖中人。”

江湖浪子欧阳俊笑了一下,道:“能在杨大人府中宴客的人,身份自非凡俗。”

谭云未理会欧阳俊的话,却道:“兄弟发觉,一部分神秘的夜行人,出入于王府之中……”

王召一掌拍在大腿上,道:“不错啊,在下也发觉了这件事?”

杨晋突然接口说道:“王兄,谭二公子告诉过在下这件事,在下不信,谭二公子这才安排了这样一个聚会,他说,两位也可能知道,要两位来说明一下,不过,有件事,在下要作说明,那就是七王爷也发觉近日金陵地面,高来高去的黑道人物太多,而且,又有一个金衣人,神出鬼没的常在金陵出现,特地把侍卫宫中派驻在江南的部分人手,调人王府,他们自然也有活动,诸位发觉的征像,很可能是他们。”

欧阳俊道:“大内侍卫中人,除了你杨总捕头,不认识之外,江甫道上,哪个不认识他们?到处都有他们留下的恶迹。”

这是个很­精­密的设计,七王爷就在紧靠在厅的一间小屋内坐着,早经过一番布置,几人谈话的声音,七王爷听得很清楚。

谭云抱拳作礼把群豪让入座中,缓缓说道:“请位,咱们虽然在江湖上行走,但总不能正面和王府作对。”

王召道:“那是自然,七王爷素有贤声,咱们不能和王府作对,何况,他手纨江南数省兵马大权,咱们也惹不起他。”

谭云回顾了岳秀一眼,道:“兄弟和这位岳兄一番恳谈,总算把这位岳兄说动了,已答允全力相助咱们……”

一直未开口的岳秀,突然开口说道:“谭兄,慢一点,在下想先问明一件事?”

谭云道:“岳兄请说。”

岳秀道:“你们究竟在寻找什么,由四凤舫中开始,兄弟一直不太明了诸位的用心,如若你们只是江湖中一般的夺名争利,要兄弟也卷入漩涡了,那就有些非我之愿了。”

谭云道:“在下已和岳兄谈过了……”

岳秀接道:“我知道,谭兄,你最好别开口,兄弟,想先请问欧阳俊和王兄,看他们的说法,是否和你谭兄一样?”

谭云微微一笑,道:“欧阳兄,王兄,岳兄,很­精­明,最好是实话实说,免得咱们前言不对后语。”

欧阳俊望了望岳秀一眼,道:“金陵城发现了金凤宝剪,咱们到此的用心,完全为了追查金凤剪的下落!”

岳秀道:“王兄呢?”

王召道:“不瞒两位说,在下也是为了查明那金凤剪而来。”

岳秀道:“金凤剪既称宝剪,想来,定是一件很名贵的东西?”

欧阳俊微微一怔,道:“怎么?谭云兄没有告诉你吗?”

谭云苦笑一下,道:“在下并非为金凤宝剪而来,也没有听到过这个传说。”

岳秀笑一笑,道:“欧阳兄,那金凤宝剪的下落,可查出一点眉目了吗?”

欧阳俊道:“眉目倒有一点,但却使人为难,兄弟正和王兄商量,不知是不是应该去查看一下。”

岳秀道:“查那金凤剪是否落入了七王爷的府中。”

欧阳俊道:“岳兄高见,不但金凤剪落在王府之中,四凤舫四个丫头,竟也可以出入王府。”

杨晋道:“欧阳老弟,这话可不能信口开河啊!”

岳秀道:“照欧阳兄的说法,四凤舫中四个丫头,现仍然在王府中了?”

欧阳俊道:“她们现在是否仍在王府中?在下不敢断言,但她们出入王府,却是有如家常便饭一样。”

谭云却叹口气,道:“欧阳兄,咱们是不是应该到王府中去瞧瞧呢?”

欧阳俊道:“这个?兄弟就难说了。”

谭云道:“欧阳兄不用顾虑,有话但请说出不妨,我谭云也是江湖中人”欧阳俊道:

“照道理,咱们自然是应该去王府搜查,但谁能惹得起七王爷呢?”

谭云点点头,道:“欧阳兄说得有理,兄弟有几句话,不知是当不当说?”

欧阳俊道:“二公子要咱们直言直语,自己似乎是也用不着转弯了。”

谭云笑道:“兄弟的意思是,欧阳兄对江湖上的变局,是否也有些关心呢?”

欧阳俊笑一笑,道:“谭兄,这话是越说越离谱了,兄弟已经完全无法了解谭兄言中之意。”

谭云微微一笑,道:“欧阳兄稍坐片刻,兄弟请一位朋友来和诸位见见。”

欧阳俊霍然站起身子,道:“什么人?”

谭云笑道:“诸位不是想到七王爷府中去吗?他是唯一能够帮咱们进入七王府的人。”

欧阳俊道:“江湖中谁有这样能耐?”

谭云道:“欧阳兄见过再说。”

起身离位而去。

岳秀一直坐着未动,谭云反而作了主人。

片刻之后,谭云带着一个身着青衫头戴方中,白面无须的文士,缓步行了过来。

那人气度贵,步履从容,行近席之后,举手一拱,道:“小弟朱毅,见过诸位英雄。”

欧阳俊怔了一怔,道:“朱毅,朱七王爷。”

岳秀、胆叟、顽童、杨晋,全都站起了身子,王召,欧阳俊也跟着站了起来,齐齐抱拳作礼。

七王爷行了一个罗圈揖,笑一笑,道:“诸位,适才的谈话,小弟听到了不少,想不到,竟有人敢借王府为害江湖!”

欧阳俊道:“谭兄,这是故意安排的吧?”

谭云微微一笑道:“不错,兄弟也是和七王爷初见不久,但却为七王爷的气度折服,七王爷支持咱们进入王府查明那一股江湖邪恶势力,就算咱们投桃报李,也该帮七王爷追查出那真正杀害兰妃的凶手。”

七王爷抱抱拳,道:“诸位,小弟今日和诸位相见,完全抛开了七王爷的身分,咱们是布衣论交,江湖英雄,义气千秋,只要你们做的是为国杀贼,为民除害,我就以王于的身分支持你们,但小弟也不敢强人所难,强诸位为我助力。”

王召道:“久闻七王爷的贤名,今日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单是这一分虚怀若谷的气度,就叫人甘为效命,我王召愿听驱遣,死而无憾。”

欧阳俊微微一笑,道:“王爷,咱们为王爷办事,不知道是什么身分?”

七玉爷道:“王府中有十二侍卫的名额,诸位如愿屈就,小王先可任用,然后,奏明当今,实授品衔。”

欧阳俊道:“谭兄,岳兄怎么说?”

谭云笑道:“岳兄和七王爷结作金兰至交。”

欧阳俊叹口气,道:“如非七王爷的贤德,怎能用得住岳兄天马行空般的人才,兄弟也愿效命。恭候差遣,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事情至此,岳秀才起身说道:“七王爷早已发觉了金陵城有一般武林高人在暗中活动,所以,把侍卫中一部分,调入王府,但七王爷又发觉了这股力量未必可靠,所以,才希望借重诸位之力。”

谭云道:“少年子弟江湖老,无非是侠义为怀,铲除人间不平事,但如能投入王府,以七王爷的权位之重,比咱们一人之力,强大何至百倍。”

七王爷一拱手,道:“小王不是当今天子,我不能对诸位有过分的承诺,不过,我将尽力支持诸位。”

谭云道:“这已经很够了。”

岳秀道:“诸位,眼下就有一件十分紧要的事,此事虽然和七王府有关,但也和诸位有牵连。”

欧阳俊道:“什么事,但请岳兄吩咐,我等全力以赴。”

岳秀简略他说明了王府中的内情,然后,又说出了一番计划。

计划商议毕。欧阳俊和王召起身道:“咱们先走一步了。”

七王爷站起身子,道:“兄弟不送了。”

也许是七王爷礼贤下士的虚怀,使他们大过感动,欧阳俊一撩衫,屈下一膝,道:

“不敢有劳王爷。”

王召、欧阳俊两人去后,胆叟朱奇、顽童唐啸,也低声对岳秀说道:“公子,我们也该去了。”

岳秀点头一笑,道:“你们去吧!非不得已,不可和他们正面冲突。”

大厅中只剩下了谭云、岳秀,七王爷和杨晋。

人影一闪,冲进来了一身青衣的杨玉燕。

杨晋一皱眉头,道:“燕丫头,怎能如此放肆,七王爷大驾在此!”

一听口气,七王爷已知道了燕姑娘的身分,摇摇头,道:“别怪她,我说过,今晚上,咱们是布衣论交。”

杨玉燕手提罗裙,就要拜伏于地,却被七王爷两手拦住,道:“杨姑娘,不可以。”

其实,杨玉燕也没真的想拜,七王爷这一拦,就借势下台,道:“谢王爷恩典。”

七王爷道:“姑娘,别拘束,有什么话只管请说。”

杨玉燕道:“我要和岳大哥说几句话!”

对这位美丽、刁蛮、又聪明的燕姑娘,岳秀实在是有些头痛,微微一笑,道:“什么事,只管说,我能办到的一定遵办。”

眼看岳兄弟对姑娘的小心谨慎,七王爷心中忽有所悟,笑道:“杨姑娘,岳兄弟有什么对不住你的地方,告诉我这个作大哥的,我替你出气就是。”

杨玉燕却一扬柳眉儿,道:“你,七王爷叫他兄弟?”

七王爷道:“不错啊!我们是焚香告天的八拜金兰之交,福祸与共,患难相扶。”

杨玉燕道:“哼!你分派我什么事?”

岳秀道:“自然是最重要的工作了?”

杨玉燕道:“说说看,什么工作?”

岳秀道:“你和顽童唐啸,负责保护七王爷。”

杨晋呆了一呆,道:“玉燕刁蛮惯了,守在王爷身侧,岂不惹王爷生气。”

七王爷道:“不要紧,咱们决定了就这么办,不过玉燕姑娘,跟小王身侧,是否方便?”

杨玉燕已转悲为喜,笑一笑,道:“有什么不方便的,我改扮成男装就是!”

七王爷道:“行!怎么调度,由岳兄弟安排,小王照办。”

一切都按计划进行。

三天后,岳秀和七王爷等,悄然离开了金陵,在一个约好的路口上,走马换将。

假冒出巡,由胡大人陪同的伪扮七王爷,换了货真价实的七王爷朱毅。

胆叟朱奇,顽童唐啸,江湖浪子欧阳俊,墨龙王召,岳秀、谭云,再加改着男装的杨玉燕,全都混入行列。

早些安排好的步骤,各人都按身分,着衣易容,环绕在七王爷的身侧。

唐啸和杨玉燕,分成了七王爷身侧的随侍的书僮,欧阳俊、王召、朱奇,扮作了三大侍卫,谭云、岳秀一扮文案,一扮管事,七个人有如七剑客,随七王爷回府的轿子,进入了王府。

一切设计的都很­精­细,胡正光,随同着七王爷,进了王府之后,才告辞回府。

二百骁骑,也被胡正光带回府中。

七王爷带了七个陌生人回到王府,虽然引起了水总管的怀疑。但他却不敢多问。

回到了荷花轩,七王爷召来了侍卫官中的侍卫,道:“我把你们调人王府,耽误了你们本身的职司,这一点,只怕是有所不便,所以,我想你们还应该回到原位上去,近日内侍卫宫可能有事。”

淡淡几句话,把调入王府的侍卫,又给遣离王府。

过去,七玉爷却未想到,问题会出在王府内部,所以,对府中的人事,并未怎么样留心,现在,他开始留心了所有的事务。

荷花轩是七王爷安宿的地方,整个的敞轩,建筑在荷花池上,朱栏环绕,曲桥回廊,原本是赏荷迎宾的所在,但因七王爷过分喜爱这个地方,把它变成了书室卧房。

欧阳俊,王召、和朱奇等三大侍卫,也都住在轩中。

这荷花轩太广大了,有两个大厅,两个小厅,十二个可供人住的卧室。

整个的荷花轩,构成了一片独立的天地。

岳秀扮文案,谭云管所有的外务,杂事。

第一天没有事,第二天,水总管先来求见七王爷。

王召高大魁梧的身躯,挡在荷花轩大门前,有如半截铁塔一样,冷冷地望了水总管一眼,道:“你是……”

水总管一皱眉头,道:“我是这王府的总管,里里外外,大大小小的事,都得问我一声。”

王召笑一笑,道:“原来是总管大人。”

水总管道:“不错,王爷总管四品衔……”

王召冷冷接道:“几品衔,不关紧,我来问你,这王府之中,是你最大?还是七王爷大?”

水总管怒道:“胡言乱语,七王爷金枝玉叶,我怎能比得。”

王召一举海碗般的拳头,道:“你记着,我是七王爷的近身侍卫,只知道保护王爷的安全,不知道别的,你要见王爷,那就请按规矩办事,等在这里,我叫人给你通报。”

水总管只听得七窍冒火,但他眼看王召那大拳头,心里又有些发毛,忍下一口气,道:“好吧!你去通报一声。”

王召招呼过顽童唐啸,替水总管通报进去。

不大功夫,唐啸去而复返,带着水总管进入书房。

七王爷很客气,笑着让水总管坐下,道:“什么事?”

水总管一欠身,道:“王爷,这些侍卫,怎么奴才都不认识……”

七王爷微微一笑,接道:“侍卫宫中的人,不能再在王府中停留,所以,我新选了一批侍卫、从人!”

水总管应了一声,道:“王爷乃万金之躯,这些人来历不明,如何能用作侍卫?”

杨五燕和唐啸,穿着青衣,分站在七王爷的身侧。

七王爷轻轻哎了一声,道:“这些人,都很可靠,你不用担心了”

水总管道:“王爷,府中侍卫,一向都属奴才管理,这些侍卫新人王府,奴才一个都不认识,日后管理起来,只怕是不大方便。”

七王爷沉吟了一阵,道:“这一批侍卫,有人推介给我,所以不用多虑了。”

水总管道:“啊!什么人推荐给王爷的?”

七王爷道:“这个,你就不用多问了。”

水总管道:“王爷的意思,这些人,不列入奴才的管理了?”

七王爷道:“这些人很特别,由我直接管理吧!”

水总管皱眉头,道:“王爷,还有什么吩咐吗?”

七王爷笑一笑,道:“这里没有事了。”

水总管道:“那么奴才告退了!”

七王爷道:“慢一点,我还有几句话问问你?”

水总管一欠身道:“王爷吩咐。”

七王爷道:“我离开了王府三日,王府中,可有什么事故?”

水总管道:“没有事。”

七玉爷道:“夫人没有问过我吗?”

水总管道:“夫人遣一名女婢,问过奴才王爷到哪里去了……”

七王爷道:“你怎么回答?”

水总管道:“奴才据实而言,说王爷奉了密旨外出。”

七王爷道:“以后呢?”

水总管道:“以后,夫人未再问过。”

七王爷道:“好!没有事了,你去吧!”

水总管欠欠身,退了下去。

目睹水总管离去之后,岳秀由一座书架后走了出来,笑道:“这位水总管,管事情太多了。”

七王爷道:“过去府中的大小事务,都由他管理,养成他一种无事不问的习惯了……”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兄弟,你瞧这位水总管是否可疑?”

岳秀道:“可疑。”

七王爷怔了一怔,道:“哪里可疑,小兄怎么瞧不出来。”

岳秀笑一笑,道:“第一,他应该明白,你要见他,自然遣人召他,用不着这么快来花轩拜见。”

岳秀沉吟了一阵接道:“他来到花轩之后,只管问这些侍卫的来历,是否纳入他的管辖?对你去后数日,王府发生些什么事务,井未提出报告,等到你问到,他才简略的说出了一些内情,这是可疑之二!”

七王爷啊了一声,道:“兄弟,这虽是一件很微小的事情,但如不是你兄弟提起来,我就忽略了这件事情。”

岳秀微微一笑,道:“大哥,如是小弟没有猜错,水总管来过之后,事情就可能开始有变化了!”

七王爷道:“什么变化?”

岳秀道:“他们已了解你有了准备,时间拖久了对他们愈是不利!”

七王爷道:“兄弟,你看他们以后会有什么样的举动?”

岳秀道:“这个,定有举动就是。”

谈话之间,室门外已传进来王召的大喝之声,道:“你这毛丫头,怎么这么大的架子,要见王爷,也不能这么凶啊!”

岳秀微微一笑,道:“来了,玉燕,你去瞧瞧什么人?”

杨玉燕穿着一身青衣,完全书僮装扮,而且,脸上也经过一番易容,掩去了本来的面目。

七王爷道:“来的大概是你嫂子两人贴身的女婢之一,要不然,不会很凶。”

岳秀起身隐入幕后,道:“大哥,什么事都可以答应她,不过,不要立刻行动。”

七王爷一点头,道:“我明白。”

片刻之后,杨玉燕带着一个全身水绿衣裙的女婢行了进来。

七王爷坐在书桌之后,唐啸垂手站在旁侧。

打眼看去,只见那绿衣女婢,约有二十二三的年纪,当丫头如此岁数,那是千真万确的老丫头了。

七王爷放下手中的公文,还未来及开口。

那绿衣女婢已急行一步,拜伏于地,道:“婢子娟娟,叩见王爷!”

七王爷点点头,道:“你起来,夫人好吗?”

娟娟道:“夫人听说王爷奉了密旨外出,心中惦念的很,特命婢子请王爷内宅晚餐。”

七王爷道:“真要谢谢她了,你回去禀告夫人,就说我准时而到。”

娟娟生的很美,而且有一种很成熟的风韵,目光转动,四顾了一眼,道:“王爷,你的书僮,侍卫,全都换了人?”

七王爷道:“是的,这都是皇上赐给我的!”

娟娟微微一笑,道:“当今圣明,婢子多口了。”

七王爷话题一转,道:“夫人的身体好一些吗?”

娟娟道:“托王爷的福,夫人身体正逐渐好转。”

七玉爷道:“近来,我事务很繁忙,没有去探望她的病势。”

娟娟一欠身,道:“小婢告退了。”

其实,用不着七王爷叫,岳秀已快步行了出来。

七王爷挥挥手,对唐啸和杨五燕说道:“你们先出去一下,我要和岳兄弟谈谈。”

杨玉燕和唐啸互相望了一眼,悄然退了出去。

岳秀笑一笑,道:“大哥,可是还有很多事,没有告诉过兄弟吗?”

七王爷道:“过去我觉着家务事并不太重要,但看兄弟处置很多事务大多是由小处着手,这使小兄得到了不少的经验,不能忽略了一个小节。”

岳秀笑一笑,并未迫问。

他明白,不用他问,七王爷忍不住会自己说出来。

七王爷叹口气,道:“兄弟,关于你王嫂的事,我还保留一些内情,没有告诉你。”

岳秀道:“大哥的家务,小弟也不便多问。”

七王爷道:“刚才我和娟娟的对话,你都听到了?”

岳秀点点头,道:“我听到了。”

七王爷道:“你王嫂有一种病,所以,我们虽有夫妻之名,但我们一直没有夫妻之实……”

岳秀怔了一怔,接道:“大哥是说,你们一直没有夫妻之实。”

七王爷点点头,道:“是的,兄弟,这是存在大哥胸中最大的一个机密,连她的两个贴身女婢,只怕也不知道详细内情。”

岳秀神情冷肃,缓缓说道:“大哥,王嫂生的什么病?”

七王爷道:“这个,小兄不大清楚了,但她过门时,就带有病容,脸­色­透黄,这一点倒不是装作?”

岳秀道:“没有请大夫瞧过吗?”

七王爷道:“自然是请过的,大夫的诊脉结果,都说她神气两亏。”

岳秀道:“神气两亏,这怎么可能呢!父为将军,夫为王子,府中补品,必极珍贵,纵有神损亏之病,也早该补好了。”

岳秀道:“小弟略通医理,如若见到嫂夫人,也许可以瞧出他病势的症结所在。”

七王爷笑一笑,道:“兄弟,我也有这个想法,所以我想带你同到后宅一行。”

岳秀道:“我加一些胡子,改扮一下……”

七王爷道:“这个随你之意了。”

岳秀道:“最好能把你这两位侍童,也带着同行。”

七王爷道:“夫妻会晤,内宅聚首,也要戒备吗?”

岳秀接道:“圣赐侍童,必时带身侧,我想可使王嫂夫人相信。”

七王爷微微一笑,道:“好吧!带着就带着。”

岳秀道:“大哥,你心里先有个准备,我越听越觉得王嫂夫人,有些可疑。”

七王爷沉吟了一阵,为难的说道:“你那王嫂,虽然一脸病容,但她却一直保持着窈窕的体态,和秀美的轮廓,除了脸­色­不好之外,再无缺憾,大哥内心对她爱恋很深。”

岳秀点点头,道:“王嫂知道大哥这番心意吗?”

七王爷道:“不知她是否明白?当初我想名医调理,三两个月,就可以医好她的病势,却未料医治经年,仍无起­色­。”

岳秀道:“也没有恶化吗?”

七王爷道:“有一段时间,病的很凶,缠绵床榻,三个月未离卧室。”

岳秀皱皱眉头、欲言又止。

七王爷叹口气,接道:“兄弟,但自宠爱兰妃之后,却发现你那王嫂,有一点妒忌,但却没有想到兰妃竟然会被人杀死,事情一出来,越变越觉得奇幻迷离,我也觉着有些可疑了。”

岳秀道:“怀疑什么人?”

七王爷道:“你那位王嫂,我觉着一个人病了数年之久,不太可能会一直是不好不坏,老是那么一副脸­色­。”

岳秀道:“照局势演变看来,王嫂确然无法脱去嫌疑,但也不太可能是单独为了兰妃的命案,事情如若展开了,只怕是麻烦的很,这一点,希望大哥能早有一点准备。”

七王爷笑一笑道:“兄弟,你放手施为,大哥不会再姑息养好了。”

岳秀道:“有大哥这句话,兄弟就胆大了,但王嫂身分,非同小可,这件事,不能有丝毫的差错,所以,兄弟希望能先见见王嫂。”

七王爷道:“今晚上咱们就可以见到。”

岳秀突然正­色­说道:“大哥,目下聚集在你身侧周围的人,都算是武林中一等一的高手,只要大哥肯合作,我想保护大哥的安全,不会有什么问题。”

七王爷道:“兄弟,我瞧得出来,你这番调度,煞费苦心。”

岳秀笑一笑,道:“大哥,小弟还未了解详细内情,不过,就目下的情形而论,好像并非是一件很单纯的事情,说不定牵连的很大!”

话只说了一半,但七王爷却似是全部领悟,笑一笑,道:“我明白,兄弟你放开手办,如若你那王嫂只是把大哥也作一个­阴­谋的对象,也不用对她客气。”

岳秀道:“等晚上见过了王嫂之后再说,只是兄弟是一个幕宾的身分,只怕不便和王兄同桌进餐。”

七王爷笑一笑,道:“这简单,你是圣上赐我的人,身分就大不相同了。”

岳秀道:“也给王嫂一个莫测高深的感觉。”

七王爷道:“对!给她个莫测高深的感觉,但不知我要带几个人到内府中去?”

岳秀道:“带着唐啸和玉燕,再加上小弟,应该够了。”

七王爷道:“好!咱们就这么办。玉燕、唐啸,也是当今皇上派给我的书僮。”

两个计议妥当,岳秀立刻招来了杨玉燕和唐啸,嘱咐他们应该小心的地方后,接道:

“唐啸、玉燕,今夜咱们会见过夫人之后,可能有两个结果:一个是,事情发现转机,柳暗花明,使咱们理出一个头绪;一个是事情转复杂,七王爷处境更危险,你们负责保护七王爷,责任重大无比。”

吩咐完唐啸和杨玉燕,岳秀又召来了谭云和欧阳俊等,分别作了一番安排。

他心中仍然隐藏着一些隐秘,没有告诉七爷,一则为七王爷留些面子,二则也无法问出个所以然来。

天近掌灯时分,岳秀和唐啸、杨玉燕等,都经过一番­精­巧的易容,杨玉燕和唐啸,全身青衣,暗藏兵刃,紧随在七王爷的身侧。

岳秀却加上了一个胡子,脸­色­也变的黑了一些,扮成了一个中年文士。

在岳秀等三人护从之下,七王爷进入内宅。

娟娟和另一个二十二岁的美丽女婢,早已在内宅恭候。

欠身行一礼,放入七王爷,截在门口,道:“三位,这是内宅,虽三尺童子,也不得妄入宅院,旁侧有一座小小雅室,三位请那里去坐吧!”

七王爷停下了脚步,回顾了二婢一眼,道:“娟娟、秀秀,放他们进来。”

娟娟道:“王爷,这是内宅,夫人现在厅上恭候,家宅内宴,如何能容得这些人参与。”

七王爷心里早有了准备,笑一笑,道:“你们说的有理,不过,他们三人有些不同。”

娟娟道:“有什么不同呢?还不是王爷的幕宾侍童。”

七王爷道:“话是不错,但他们是御赐的文案,侍童,圣上要他们保护我,不许离开寸步。”

娟娟道:“是皇上赐的,这是监视你,还是保护你呀?”

七王爷笑一笑,道:“不管是监视,还是保护,反正皇上赐下的侍童、文案,他们受了主命,自然是不敢擅自离开。”

娟娟道:“这么说来,他们非得同王爷一起进去不可了?”

七王爷脸­色­一变,道:“娟娟,你忘了自己是什么身分了,不觉着问话大多吗?”

娟娟一欠身,道:“婢子知道。”退到一侧。

秀秀也退到一侧,让开了去路。

杨玉燕没有讲话,快步行近了七王爷,唐啸却目­射­神光,冷冷的望了娟娟和秀秀一眼,才举步行近七王爷。

七王爷未再理会娟娟、秀秀,却举步行入厅中。

这是座豪华广敞的大厅,四角分吊着四盏垂苏宫灯,照的一片通明。

银嬤、铁嬤,分守大厅门口,厅中间一张红漆八仙桌上,端坐着一个面黄如蜡,但有着秀美轮廓的少夫人,一身鹅黄|­色­衫裙,绣着游龙戏凤图。

除了华丽,高贵的衣着之外,打扮却很朴素,未施脂粉,未戴翠环珠花。

七王爷说的一点不错,这位王妃夫人除了一脸病容之外,别处都很秀美动人,一对明亮的大眼睛,有着湖水般。深邃、明亮、瑶鼻、樱口,五官位置,配置的恰巧妙无比。

别看她一脸病­色­,但却仍有着征服者的权威,启­唇­一笑,露出一口细小的白牙,道:

“王爷请坐。”

七王爷一拱手,道:“夫人情!”

两人面对面的坐了下来,杨玉燕和唐啸,分左右紧靠七王爷的身后而立。

七王爷轻轻咳了一声道:“这三位,都是御赐从属……”

朱夫人笑一笑,接道:“我知道,他们要保护你。”

目光转到岳秀的脸上,道:“这位幕宾,也是皇上赐送的吗?”

七王爷道:“是的,王兄厚爱,小王也不便推辞。”

朱夫人嗯了一声,道:“你们兄弟情深,当今真为你想的周到,既是御赐幕宾,必有特异的才能,怎可不赐座位,你座吧。”

岳秀欠欠身,恭谨他说道:“多谢夫人赐坐。”

朱夫人神情冷肃的说道:“你贵姓?”

岳秀道:“小姓丘。”

朱夫人道:“丘先生是哪一科的举子,能派到金陵王府作为幕宾,自然是才能非凡的人了。”

岳秀笑一笑,道:“夫人太高估丘某,我不是封榜出身……”

朱夫人哦了一声,接道:“那你是什么出身?”

岳秀道:“在下么,是一个落第的秀才,本无意仕途……”

朱夫人冷笑一声,道:“落第秀才,那是查也无处查的身分,再说你既无意仕途,怎会被皇上赏识,又怎会派在金陵府中来?”

岳秀笑一笑,道:“我只是一个掌理文案的小厮,实在说,夫人用不着对我寻恨追底。”

朱夫人道:“七王爷是何等身分,怎能有一个身分来历不明的人,为他掌理文案?”

岳秀道:“夫人对我这芝麻绿豆大的小官,倒是很看得起。”

朱夫人怒道:“你敢顶撞我?”

岳秀道:“不敢,不过,在下受命而来,侍奉七王爷,如若夫人觉着在下的身分可疑,七王爷一句话,在下就立刻离去。”

朱夫人道:“一个文案小厮,也敢和一品夫人顶撞,难道没有王爷的令谕,我就办不了你吗?”

岳秀道:“这个,这个……”

他实未想到,一脸病容的王爷夫人,竟然是这样一个厉害脚­色­。

但闻朱夫人厉声道:“铁嬤?给我撤了座,擒下囚室。”

铁嬤应声行了过来,并道:“丘先生,还要老身动手吗?”

一直半闭双目未讲话的七王爷,突然一瞪双目,道:“铁嬤,你站下去。”

铁嬤人已到了岳秀的身后,闻言只好退下。

七王爷目光回转,冷冷的望着夫人,道:“你要办他?”

朱夫人道:“他顶撞贱妾的话,王爷都听到了?”

七王爷道:“听到了,不过,他说的话并非全无道理,御赐幕宾的侍卫,实也用不着和咱们报出他的来历,再说,夫人又怎知他不是奉命监视咱们呢?”

朱夫人怒道:“监视咱们,为什么?”

七王爷道:“天威难测,谁知道为什么呢?”

朱夫人道:“你们是亲兄弟啊!他一向对你器重的很。”

七王爷道:“他已经很仁厚了,不忍撤我职位,调京候审。”

朱夫人冷笑一声,道:“为什么啊!皇上为什么要派这些人来,咱们一直忠心耿耿。”

岳秀冷眼旁观,发觉朱夫人不但极善做作,而且,她讲话时,衣领掩遮下的肤­色­,有着显然的不同。

岳秀极度的细心观察,没有放过任何一个微未细节,终于发现一个破绽,朱夫人那带着七分病容的面­色­,都是出于伪装。

一念及此,岳秀心中立时起了很大的波动。

他记得七王爷说过,这位王嫂夫人,自嫁入王府之后,就是这样一副病­色­,数年以来,都未改变,如是这副面孔,是有意的伪扮,事情要发生在数年前,她嫁入王府之初。

这当真是一桩不可思议的可怕发现,为什么在数年之前,她就有了这样的准备。

他本是极具空灵思想的人,尽管是震骇莫名,但表面上,仍然控制着自己,不致形露于外。

但内心之中,却感觉到问题愈来愈大了。

七王爷似也很沉得住气,缓缓说道:“兰妃被杀形状极惨,王府中很多护卫,竟未保护往她的安全,如若他们谋算的是我,只怕也很易得手……”

第十二回娇媚­淫­­妇­

朱夫人接道:“她出身歌姬,识人太杂,也许她早已结下了江湖恩怨,才落得被杀下场。”

七王爷淡淡一笑,道:“夫人,一个位极人臣,执掌着南七省军政大权的人,连一个侍妾也无法保护,说起来,实是一种羞耻。”

朱夫人突然间冷静下来,轻轻叹息一声,道:“王爷说的也很有道理,妾身失言了。”

七王爷道:“但得夫人能够谅解,小王也就心安了……”

双目盯住在夫人的脸上,缓缓接道:“你脸上的病容,一直未见消退,我看还是瞧瞧大夫的好。”

朱夫人道:“妾身无福受此名位,致病缠绵,数年来,妾身许下了三大宏愿,但均未能使容­色­改变,因此,妾身斗胆求请王爷一事……”

七王爷有些意外的说道:“什么事?”

朱夫人道:“我想归宁一次,探望父母,只是此行途程遥远,恐又非三两个月内所能归来,但不知王爷是否赐准。”

七王爷道:“探望父母,孝道人伦,我怎有不准之理,但不知夫人准备何时动身?”

这答复却也大出了朱夫人的意外。

岳秀瞧出她错愕神­色­,但只一瞬间,立刻一静。突一笑道:“妾身想尽快启程。”

朱夫人道:“妾身这多病之躯,未能善尽妻职,心中痛苦莫名。王爷对我愈好,妾身心中就愈觉不安,这番归宁,定将请教父母,妾身病原何在,但得有良医国手,治我沉疴,俾能常侍王爷身侧,稍尽­妇­德。”

前后不过片刻,言词却大不相同,前时有无比的凌厉,此刻却又有着无比的温柔。

朱夫人绝口不再提皇上赐拨文案仆童的事,但却常有意无意之间,把目光投注在岳秀身上。

七王爷连­干­了三杯酒,道:“夫人出身­干­将军之家,不知是否练过武功?”

朱夫人道:“幼年时,家父家兄,都主张让我学武,但因妾身的体质太弱,所以学无所成。”

这话不能仔细的想,想一想,就想出了很多的问题。

不论岳秀如何洒脱,但在七王爷和夫人面前也不便太过放肆,何况还要保持他幕宾的身分,虽然被让入席位,但却很少举筷进食。

七王爷也未招呼他,似是有意的把他冷落一旁。

好不容易吃完了一顿饭,七王爷带着岳秀,唐啸等离开了内宅。

一路上七王爷要说话,但却被岳秀示意拦阻。

直到进了荷花轩,岳秀才长吁一口气,道:“大哥,你有什么话,可以说了!”

七王爷微微一笑,道:“兄弟,平常我没有想到这些事情,还未觉出什么,但经你兄弟提醒,今天我也瞧出了破绽。”

几个落了座,岳秀才笑一笑,道:“说说看,你瞧出了什么?”

七王爷笑道:“他对你似是很恼火,这岂不是证明她心中有些不安,她认为你们真是皇上派来的人?”

岳秀道:“还有呢?”

七王爷道:“娟娟和秀秀两丫头,似是都有一身武功?”

岳秀道:“不错,她们的武功还十分高明。”

七王爷道:“银嬤、铁嬤,也似会武的人。”

岳秀道:“都算得一流身手,大哥还瞧出了什么?”

七王爷道:“你那位王嫂夫人,也是个很厉害的人?”

岳秀沉吟了一阵,道:“大哥,有一件事说出来,只怕大哥不会相信?”

七王爷笑道:“什么事,这么严重,难道兄弟还不大相信我吗?”

岳秀道:“小弟失言,只因这件事太重大了,连小弟也有些不太敢相信?”

七王爷道:“究竟是什么事?”

岳秀道:“嫂夫人那张脸,不是她本来的脸。”

果然,这句话使得七王爷大感震动,霍然站起身子,道:“兄弟,你说她戴着面具?”

岳秀道:“是的!一种很­精­巧的面具,戴在脸上,很难瞧得出来。”

七王爷道:“兄弟,你那嫂夫人,已和我成亲了数年之久,我记得成亲那一天,她就是这样一副面孔。”

岳秀道:“可怕的也就在此了,这位常姑娘,在嫁给大哥那一夭起,就把自己的面孔隐了起来。”

七玉爷道:“这又为了什么呢?她可以不答应嫁给我呀!”

岳秀道:“这个,中间定然有着很重要的原因,目下咱们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查出这原因何在?”

七王爷沉吟了一阵,道:“兄弟,这件事不会错吧?”

岳秀道:“大哥放心,小弟相信不会错。”

七王爷道:“咱们去问问她如何?”

岳秀道:“小弟的意思,希望大哥能暂时忍耐一下。”

七王爷道:“忍耐,我要把她拿问下狱,大刑逼供,看她会不会说出实话?”

岳秀沉吟一阵,道:“大哥,最好还是暂时忍耐,因为银嬤、铁嬤、秀秀、娟娟都有一身武功,王嫂也不会差,如是一旦反目,那就很难说是一个什么样的局面,而且王嫂何以戴着面具,内情还未了然……”

杨玉燕道:“也许是一脸大麻子呢,戴一具人皮面具,就可掩过去了。”

七王爷、岳秀,都被她说的忍不住微微一笑。

一直未Сhā口的顽童唐啸,突然接口说道:“主人,王爷,小的闯荡江湖多年,耳闻目睹有不少千奇百怪的事,夫人贵为王妃,却使用江湖把戏,戴了一张人皮面具,小的觉着,她可能早已和江湖人有了往来,咱们不妨暗中监视耐心等候,先摸出她的底细,到时候叫她俯首认罪,无言可辩。”

岳秀点点头,赞许地道:“唐啸,你说的有理,问题在这件事发生在数年之前,常大将军,国之栋梁,拥兵百万,就是欺君大罪,祸及满门……”

七王爷点点头,接道:“常元帅虽然是当今倚重之臣,但还不敢这么妄为。”

岳秀道:“但她带面具的事,也不会假,如若大哥能留心一些,应该早就发觉了。”

七王爷叹口气,道:“今夜席前,我才发觉她是个能言会道,泼辣异常的人物,过去我一直认为她是贤慧的人……”

话到此处,突然住口不言。

岳秀挥挥手,低声对唐啸和杨玉燕,道:“你们到房里去休息一会,我陪王爷聊聊。”

两人一欠身,退了出去。

七王爷叹口气,接道:“兄弟,你见过她了,她除了一张脸,带着病容之外,却有着一股很特异的动人气质,身材、举止、浅笑、轻频,无不是极具娇媚,在我心目中,对她有一分无可言喻的爱恋,而且,初婚时间,她常常和我谈论诗文,表现了她满腹才华,以后,又帮我选寻侍妾……”

岳秀低声接道:“大哥,闺房私事,作兄弟的本来是不该多问,不过,此事关系很重大。……”

七王爷接道:“你问吧!我是知无不言。”

岳秀道:“小弟现在是看病的大夫,我必得找出病源,才能下药。”

七王爷道:“兄弟,我已经告诉你很多了,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岳秀道:“我记得大哥说过,你和她成婚数年,一直没有夫­妇­之实?”

七王爷点点头,道:“是的!我们只肯有夫­妇­之名。”

岳秀道:“是大哥不喜欢那一副面孔呢!还是王嫂夫人、拒不接纳。”

七王爷道:“总以身体多病婉拒,而且,经过两位大夫查看,说她­阴­经枯萎,难敦夫妻之伦。”

岳秀道:“什么大夫看的?”

七王爷道:“都是金陵名医,常为王府中诊病。”

岳秀点点头,道:“银嬤请的,还是水总管请的?”

七王爷道:“水总管请的,小兄记不得姓什么了,但水总管知道。”

岳秀道:“水总管,可是久年追随王爷吗?”

七王爷道:“他幼小就随王爷听差,一直跟我到江南。”

岳秀道:“大哥完婚大礼,是在北京还是在金陵故都。”

七王爷道:“我们在朝歌相识,婚事由同当今皇上所赐,当时,小兄已受命江南王,由常将军亲率女儿,到金陵完成花烛。”

岳秀道:“这实在是一个诡谲莫测的事,小弟也有些糊涂了……”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那常将军,在此留有多久?”

七王爷道:“他军务匆忙,第三天就上道西行。”

岳秀道:“常夫人没有来吗?”

七王爷道:“没有。”

岳秀道:“大哥,这些年来,你留心过王嫂夫人,是否觉得她脸­色­一直没有什么变化?”

七王爷沉吟了一阵,道:“不错,如是她真是病情所困,岂会永远不变,那一定是戴着面具了,才能数年如一了。”

岳秀点点头,道:“大哥准备如何处置此事?”

七王爷道:“小兄方寸已乱,一切由贤弟作主了。”

岳秀叹息一声,道:“大哥,看来,你得放任小弟一次了。”

七王爷怔了一怔,道:“放任你一次……”

岳秀笑一笑,接道:“是的!大哥,我想过了,我和王嫂单独的谈一次,必要时,我会迫她施展武功。”

七王爷道:“这算不得放任,兄弟言重了。”

岳秀道:“小弟在想,王嫂夫人,可能有一个最不幸的遭遇……”

七王爷急急接道:“什么遭遇?”

岳秀道:“也许在南下途中,也许在进入王府之后,她可能已换了个人。”

七王爷张大着一双眼,道:“这个,可能吗?”

岳秀道:“如若常小姐,在帅府之中,就混入了江湖人物群中,那就更为不可思议了。”

七王爷道:“好!你觉得应该如何,只管行动就是。”

岳秀招来了唐啸和杨玉燕,道:“目下王府,情势已陷混乱,表面上平静,暗里却急涛汹涌,咱们如有行动,很可能揭去这表面平静的一层外衣,那可能立刻引起一阵动荡,保护七王爷的责任十分重大。”

两人齐声应道:“我们明白。”

岳秀又吩咐了谭云几句,带领胆叟朱奇,和江湖浪子欧阳俊,直扑后宅。

这两人都有极为丰富的江湖阅历,对岳秀自然有着很大的帮助。

人到内室门口,秀秀、娟娟、突然双双出现,拦住了去路。

岳秀一挥手,道:“劳请两位姑娘,代我通报一声,就说在下奉了王爷之命。求见夫人。”

娟娟冷笑一声,道:“你说的很轻松啊!”

岳秀淡淡一笑,道:“姑娘,善者不来,来者不善,这句话你明白吗?”

娟娟道:“难道你还敢动手不成?”

岳秀道:“姑娘猜对了,如是在下无法说服两位姑娘只有出手一途了。”

突然一伸右手,向娟娟的右腕之上扣去。

这一招快如电光石光,却不料娟娟一挫腕,竟然躲了开去。

岳秀冷笑一声道:“娟娟你是真人不露相啊!”

突然屈指一弹,一缕指风,正击中娟娟的右肩“肩进|­茓­”。

顿然间,娟娟一条右臂,软软垂下来难再抬动。

岳秀道:“秀秀,你可以先出手!”

秀秀一语未发,右掌一挥,一掌拍向岳秀的前胸。

岳秀一闪身,五手疾出,扣住了秀秀的右腕脉|­茓­。

秀秀顿觉右臂一麻,全身劲力顿失。

两个女婢似是没有料到这位中年幕宾,竟然有着如此高明的武功。

秀秀呆一呆,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岳秀左手一挥,点了秀秀双臂的|­茓­道,冷冷说道:“姑娘最好安分一些,你们暴露的破绽够多了。”

欧阳俊一上步,又点了娟娟两处|­茓­道,道:“两位姑娘暂请到旁侧小室中休息片刻。”

扶两人行入旁侧一间小房之内。

岳秀回顾了胆叟朱奇一眼,道:“你守住门口。”

原本黑暗如漆的大厅,突然间亮起了火光,点起两支巨大的火烛。

厅门口处,站着银嬤、铁嬤。

银嬤一横身,两道目光盯住在岳秀的脸上,道:“只许你一个人进去,这是王府,你武功再高,大概也不敢随便杀人。”

岳秀笑一笑,道:“在下一向不喜杀人,但也不愿被人杀,最好的办法是咱们双方都退一步想,彼此之间,能保持个和睦相处。”

银嬤道:“你该明白,夫人如是不想见你,就是你能飞天遁地,你也是没有法子……”

岳秀接道:“这话就有威胁­性­,在下如若没有勇气,也不会到这里来了。”

银嬤道:“我只说一个例子,如是夫人在洗澡。你敢不敢闯到浴室中去。”

岳秀呆一呆,道:“这个,这个……”

银嬤接道:“所以,你还是忍耐些好,你这些朋友,就留厅中待茶,我带你去见夫人。”

岳秀回看了欧阳俊一眼,道:“你留这里吧!”

欧阳俊欠身一礼,道:“也只有如此了。”

银嬤带着岳秀,穿过大厅,直向内宅行去,铁嬤却留在厅中,监视欧阳俊。

过大厅又穿过两重庭院,才过了一座雅致小厅前面。

明亮的灯光,透出门外,随着灯光后,有一股暖意袭人。

银嬤一欠身,道:“请进。”岳秀笑一笑,举步而入,银嬤没有跟进去,岳秀跨进门,门立刻关起来。

岳秀目光转动,才发觉是一座­精­雅暖阁。

四条黄铜管子,分由上下通过小厅,散发出阵阵暖气。

厅中分放着四张铺着锦缎垫子的扶手木椅。

朱夫人端坐在一张木椅上,缓缓说道:“请坐。”

岳秀缓缓在朱夫人对面坐下,目光转动,只见门后面,站着一个年纪甚轻的女婢,长的十分秀丽。

朱夫人冷笑一声,道:“她是我心腹女婢,不用避忌她,你有什么话,只管请说。”

岳秀颔首微笑,道:“夫人,可知在下来此的用心吗?”

朱夫人道:“你准备和我谈些什么?”

岳秀道:“谈谈夫人。”

朱夫人道:“怎么一个谈法?”

岳秀道:“这要请教夫人了?”

朱夫人道:“两种谈法,一种大家真真正正的谈,可以省了不少时间。好!那就先把你的假胡子取下来。”

岳秀道:“夫人呢?是否也要把你戴了几年的面具取下来呢?”

朱夫人道:“你早知道了?”

岳秀道:“今夜那一餐晚饭,给了在下一个机会。”

一面说话,双方都取下了假胡、假面具。

朱夫人转过脸去,缓缓说道:“你叫岳秀,是吗?”

岳秀道:“不错,想不到夫人,竟然知晓在下的贱名。”

朱夫人道:“你们假充皇上派来的侍卫、幕宾,当真是胆大的很。”

岳秀道:“惭愧,惭愧,我们比起你夫人的胆子,那是小巫见大巫了。”

朱夫人道:“你口齿也很伶俐?”

岳秀道:“夸奖了。”

朱夫人道:“你可知道,我为什么常年戴一个人皮面具,是因为太美了?还是太丑?”

岳秀道:“因为,你不是常姑娘,所以,就不得不戴面具。”

转动了一下灵活的眼睛,缓缓说道:“岳秀,你是想求名,还是想求利?”

岳秀道:“求名如何?求利又如何?”

朱夫人道:“要名我给你成名,要利我给你重利,甚至我愿意付出更大的牺牲,只要你肯退出这场是非圈中。”

岳秀心中暗暗忖道:看来,她果然已不是原来的常姑娘了。

心中念转,淡然一笑,道:“我希望知道详细的内情,如是在下觉着不应该管时,我自会退出。”

朱夫人叹口气,道:“岳秀,你实在是一个很难缠的人物!”

岳秀道:“夫人抬爱了。”

朱夫人神情突然一冷,缓缓说道:“岳秀,别太得意,也别太小视我们,我已替你准备好了一批程仪,那是这王府中半数的财富,你已听到,这三两天内,我就要离开王府西下归宁,你在途中等我。”

事实上,明媚如花的朱夫人,确然是美的震动人心,美的叫人不可逼视,她该属于叫男人无法抗拒的女人。

但岳秀的俊朗,也使见过他的女人心生臣伏。

双目注在朱夫人的脸上,瞧了一阵,岳秀突然说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朱夫人道:“你不能肯定我是不是常姑娘,对吗?”

岳秀道:“不论你是谁,但你是属于绝代尤物,勿怪七王爷未赌庐山真面目,就被你那一般动人气质、玲珑的体态所迷惑。”

朱夫人笑一笑,道:“我不愿取下来脸上这一套人皮面具,就是因为怕惊世骇俗。”

岳秀道:“可惜的是天下没有十全十美的事,天下男人,也许都会为夫人的美­色­所夺,但区区却能视……”

朱夫人冷冷接道:“视若无睹,对吗?”

岳秀道:“因为你是朱夫人,不管你是真是假?”

朱夫人道:“如若我不是呢?”

岳秀道:“你已经是了,自不是狡辩所能掩饰。”

朱夫人道:“岳秀,不谈这些享了,你自己说吧!你要什么样的条件,才肯退出这场是非?”

岳秀道:“第一,我要知道详细内情?第二,我希望在还未造成双方太大的伤害之前,大家能够罢手,就一齐罢手……”

朱夫人接道:“这对我有什么好处?”

岳秀严肃他说道:“你自然谈不到什么好处,你只有逃避惩罚的份!”

朱夫人道:“你觉着,你已经胜了,但你连我是什么人都不知道。”

岳秀嗯了一声,道:“夫人,不管你是什么人?在我岳秀的眼中都是一样,就算你是常将军的女儿吧!但如你参加了窃国和谋害七王爷的­阴­谋,一样要斩首示众。”

朱夫人道:“岳秀,你好放肆。”

岳秀道:“物必自腐,而后虫蛀之,人必自侮而后人侮之,夫人用不着和我岳某人意气相争,咱们之间,没有私人恩怨,我要查问的是事实真象。”

朱夫人脸­色­一变,道:“岳秀,你给我滚出去,我不要再见你的面。”

岳秀剑眉耸动,俊目放光,冷冷说道:“夫人,是不是恼羞成怒了?”

朱夫人道:“不要你管我的事,你给我走!”

岳秀哈哈一笑,道:“夫人,也许真有很多人,会被你这番做作、撤泼给吓跑,但我岳秀不会。”

朱夫人愣住了,对方这等软硬不吃的神态,使她顿有不知所措的感受。

沉吟了良久,道:“我要见七王爷。”

岳秀道:“可以,不过,我要点你两处|­茓­道。”

朱夫人神情突然一变,脸­色­娇媚横生,举步向岳秀行了过去,一面柔声说道:“岳秀,我不知道天下是否还有比我更可爱的女人,但我自己对镜理妆时总感觉到自己,还有一些缺点,不能十全十美。”

岳秀肃立未动,缓缓说道:“夫人,你尊重些,万一在下不小心,伤了你花容月貌,那不但大煞风景,而且,也使你失去了本钱。”

语声一顿,冷厉地接道:“常姑娘现在何处?”

朱夫人道:“我就是常姑娘。”

岳秀道:“够了,我已确定你不是常姑娘了。”

朱夫人突然一扬双腕,寒芒急­射­,笼罩了岳秀上半个身子。

这等近距离下,突然发难,十余枚银针,一齐­射­出,很少有避开的机会。

岳秀脸­色­一变,一个转身,没有闪开,突然倒摔在地上。

朱夫人摇摇头,娇媚一笑,道:“岳秀,你这是敬酒不吃吃罚酒,本是人财两得之局,你却偏偏要自负武功,闹得这样一个结局,那也怨不得我了。”

岳秀倒卧地上,面上苍白,有气无力他说道:“你这针上有毒?”

朱夫人笑一笑,道:“不错,岳秀,你感觉到了吗?”

岳秀苦笑一下,默不作声。

朱夫人一挥手,低声对那守在门后的小婢,道:“去,告诉他们准备,等我令谕行事!”

小婢一欠身,启门而去,但顺手又把门带上。

朱夫人好整以暇,理一理鬓边的散发,道:“岳秀,一个人在江湖上行走,武功并不可侍,除了武功之外,还要靠严密算计,胆大心细,我混入王府数年,无人对我怀疑,你却能几日内揭穿了我的伪装,这份才的确是高明的很,但你太­嫩­了,也太低估了我们。”

岳秀头上滚下了汗水,缓缓说道:“夫人,这针上之毒,会致命么?”

朱夫人格格一笑,道:“我还道你是不怕死的英雄,原来你也有些怕死?”

岳秀道:“蝼蚁尚且贪生,何况在下是人!”

朱夫人道:“怕死就好商量了……”

一两道目光,深注在岳秀的脸上,嘴角间现出柔媚的微笑,道:“岳秀,有一件事,不知是否知晓?”

岳秀道:“什么事?”

朱夫人道:“四凤告诉我,你是一个很难叫女人抗拒的男人……”

岳秀接道:“她们言过其实了!”

朱夫人道:“不!她们说的不错,岳秀,能让我动心的,你是我所遇上的第一个男人,那并不是因为你生的很英俊,而是你有一股使女人动心的气质。”

岳秀道:“你该是美人中的美人,可惜,你已是朱夫人……”

朱夫人格格一笑,接道:“我不是朱夫人,七王爷没有碰过我,我们只有夫妻之名,没有夫妻之实。”

岳秀奇道:“那你究竟是什么人呢?”

朱夫人道:“不管我是什么人?那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的这份容­色­,是不是为你所爱?”

岳秀长长吁一口气,道:“我身上中着毒针,谈这些不觉着煞风景吗?”

朱夫人道:“对你岳秀,我已有大多了解,你是一匹行空天马,没有绝对的制服之则,我不会治你的毒伤。……”

岳秀道:“好吧!你说说看,什么条件才能解去我身上之毒。”

朱夫人道:“我这针上淬过散功粉,中针的人无法再提足功力,但却不会有大多的痛苦,你如若感觉到痛苦,那完全是心理作祟。”

岳秀道:“不管有没有痛苦,一个人中了毒针,总会觉着不太舒服。”

朱夫人道:“说的也是啊,岳秀,你这一生中大概还没有栽过跟头?”

岳秀略一沉吟,道:“夫人,还是谈谈我们的交易吧!在下如能接受立刻答允,如是不能接受,那就请夫人赏我一刀,在下死而无憾。”

朱夫人道:“你先答应我一句话,愿不愿归服在我们的组合之中?”

岳秀道:“太笼统了,你们是一个什么样的组合,我还不太了解,怎么能谈到归服?”

朱夫人道:“好倔强,你知道我出手就可以取你之命吗?”

岳秀道:“知道,不过有很多事,比死亡更可悲。”

朱夫人眨动了一下圆圆的大眼睛,叹口气,道:“你说的也许有理,我们组合叫龙凤会!”

岳秀道:“名字很俗气,但口气很大。”

朱夫人道:“我是凤字组的……”

岳秀接道:“首脑人物了。”

朱夫人笑笑,接道:“可惜的是,小妹并不是凤字组的头号人物!不过我也不是全为身份。……”

岳秀接道:“你是……”

朱夫人道:“我是凤字组的二号人物,怎么样?不太辱没你吧?”

岳秀道:“龙凤会似是一个江湖上的组合,但我想不明白,你们为什么会闹到七王爷的府中来?”

朱夫人道:“这个你先别问,以后你如进了龙凤会,自然会了解内情?”

岳秀笑一笑,道:“如是我不答应加入龙凤会呢?”

朱夫人道:“那只好杀了你以绝后患。”

岳秀道:“唉!姑娘,在下觉着这中间还有一个办法!”

朱夫人道:“什么办法?”

岳秀道:“姑娘脱离龙凤会和在下合作,你还未造成大错。在下相信七王爷可以原谅姑娘,再说以姑娘之美十之八九,仍有当王妃的份,不过……”

朱夫人冷冷接道:“我不会脱离龙凤会,第一个条件咱们就谈不通,用不着‘不过’了……”

岳秀道:“姑娘稍安勿躁,听在下把话说完如何?”

朱夫人道:“好吧!你说!”

岳秀道:“这中间有一个最大的关键,那就是常姑娘现在何处?”

朱夫人道:“你怎么能肯定我不是常姑娘?”

岳秀笑道:“常姑娘名门千金。怎会加入龙凤会。”

朱夫人道:“你岳秀世外高人,怎会卷入这样的漩涡中呢?”

岳秀淡淡一笑,道:“姑娘,这样很难谈出个所以然了。”

朱夫人道:“那你准备要怎么谈?”

岳秀忽然站起身子,道:“姑娘,现在,咱们势均力敌了。”

朱夫人呆了一呆,道:“你没有受伤?”

岳秀随手甩出一把银针,笑道:“如若这一把区区银针能够伤到我岳秀,在下也不敢到这里来了。”

朱夫人向后退了一步,道:“你!”

岳秀接道:“我要把你生擒去见七王爷。”

朱夫人一探手,摸出了一把锋利的匕首,道:“我不会束手就缚。”

岳秀道:“我知道,所以我要生擒你去见七王爷。”

朱夫人道:“你无法生擒我去见他,就算你擒住我了,那将是一具尸体!”

岳秀微微一怔,笑道:“姑娘,你这样年轻轻的,死了岂不是可惜得很吗?”

朱夫人怒道:“我说的很真实,不信,你就试试看。”

突然,倒转匕首,抵在右胸前。

这一下,岳秀愕住了,不敢再向前迈进一步。

朱夫人接道:“你武功很高强,我不愿冒险,所以我宁可赴死。”

岳秀道:“姑娘,这一下你还真是把我给唬住了。”

朱夫人道:“你别想耍任何花招,不论你出手有多么快?我相信我都可以死得了。”

岳秀轻轻叹息一声,道:“你如是常姑娘,应该顾及令尊的声誉,你如不是常姑娘,你应该告诉我常姑娘现在何处?”

朱夫人道:“我不会告诉你。”

岳秀道:“好吧!你执意不讲,在下也不多问了,岳秀告辞。”

转身向外行去。

朱夫人一扬腕,手中匕首疾如流星,直­射­岳秀背心。

岳秀一回手,抄住了匕首,笑道:“姑娘,好辣的手段。”

推开木门,大步而去。

想一想这件事,确也很难处理,她不能冒险出手,因为万一朱夫人自绝而死,就算让她受了伤,自己也是没有办法对七王爷说。

情势迫的她不得不空手而退。

欧阳俊仍然是守在大厅中和银、铁二嬤,相对而坐。

六双眼睛互相交注,谁也不说一句话。

岳秀一招手,道:“咱们走!”

转身向外行去。

朱奇仍然守在大厅门口,一欠身,道:“主人,没有……”

岳秀一挥手,接道:“咱们回去谈。”

朱奇未再多问,紧随在岳秀身后行去。

七王爷还在等待,而且神情很焦急。

一眼看到了岳秀,立刻迎了上去,道:“兄弟,见着她没有?”

岳秀道:“见到了,而且我还见到了她的真面目。”

七王爷呆了一呆,道:“真面目.她真的戴了面具。”

岳秀道:“是的,很­精­巧的人皮面具,骗了大哥数年之久。”

七王爷叹息一声,道:“想不到,兄弟,她们为什么这样对付我?”

岳秀道:“小弟惭愧,还未把真象查明……”

当下把经过之情,很仔细他说了一遍。

七王爷道:“照兄弟的说法,她根本不是常姑娘。”

岳秀道:“小弟是这样的看法,但形势大诡异,连我也被她闹糊涂了,所以,我也无法确定她是不是常姑娘……”

七王爷道:“兄弟,世间也有难倒你的事吗?”

岳秀道:“也许难不倒,不过她是大哥的夫人,小弟下不了手。”

七王爷道:“你尽管下手,逼问出内情来,她们混入王府的用心何在?”

岳秀叹口气,道:“龙凤会这个组合,名字起的很古怪,似乎在影­射­些什么,所以,她们混入王府中来,可能有很惊人的­阴­谋,江湖中人,不论多高的武功多大的实力,但她们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那就是尽量避免和官府中作对,混入王府中来,显然是大背常情,所以,小弟想这中间,可能会牵连很大……”

话没有说完,但却突然住口,双目凝注在七王爷的身上。

七王爷轻轻叹息一声,道:“兄弟,你的意思可是说这场纷争牵涉得太广泛?”

岳秀道:“小弟正是此意。”

七王爷沉吟了一阵,道:“兄弟,你放开手办,不论什么后果都由为兄的担起来?”

岳秀道:“有大哥这一句话,小弟才敢放手施为。”

七王爷突然在衣袋中,取出一面黄金镶边的玉牌,接道:“你带着这个,凡见到三品以上大员,她们都该认出此物。”

岳秀没有仔细看,也不问玉牌的来历,伸手接过来。

七王爷微微一笑,道,“你识得那面玉牌吗?”

岳秀摇摇头,道:“不识。”

七王爷叹道:“兄弟,看起来我是没有法子用名利把你锁在官场中了……”

岳秀一抱拳,接道:“多谢大哥。”

神情突然一整,肃然接道:“我试过王嫂夫人的手段,够­阴­狠,也够毒辣……”

七王爷接道:“难道她的武功还高过你兄弟不成?”

岳秀道:“她武功算得高明,但如和小弟动手,还不是小弟敌手,不过她不是首脑人物,在她的身后,还有更高明的人物。”

七王爷接道:“我不是说过了吗?你只管放手施为,用不着顾虑太多。”

岳秀沉吟了一阵,道:“小弟的意思是大哥是否应该把这件事密奏当今……”

话说了一半,又突然住口不言。

七王爷也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良久之后,才缓缓说道:“兄弟,难得你想的这样周到,但你只管放手办事,至于是否该先行奏呈圣上,我会自作决定。”

七王爷怔了一怔,接道:“还有什么后着呢?”

岳秀道:“江湖伎俩,是防不胜防,小弟担心,她们可能早有准备,安排了你的替身,一旦功败垂成,或是大哥不肯受她们控制,她们很可能施下毒手。”

七王爷听得心头大为震动,长长吁一口气,道:“不错,她们敢混入王府,大约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

岳秀道:“值得庆幸的是我们的行动够快,快的她们措手不及,看起来,我们似是占了上风,但也激起她们的拼命之心。”

七王爷道:“兄弟,你带来的这些高手,想必可以保护我了。”

岳秀道:“如若她派人硬闯进来,这些人足可以拦阻她们,假如是她们要不择手段,那就很难说了。”

七王爷道:“她们能用什么方法?”

岳秀道:“放火……”

突然间金风破空,两支长剑,穿窗而入。

岳秀霍然起身,左右手,分接着两支长箭。

一支长剑上,带着一条白笺,上面写满了字。

果然没有出岳秀的预料,那白绢写明了准备火攻,而且在水阁的周围,埋伏了数十位武林高手,带着淬毒暗器,除非岳秀交出七王爷,决无法保护七王爷的安全。

七王爷倒还沉得住气,看完之后,笑道:“兄弟,我不能落在她们手中……”

岳秀呼的一声,吹熄了室中的灯火,道:“她们连番挫败之后,这一次的行动,突然快了,不过她们还来不及作很完善的布置。”

七王爷缓缓移动,躲入一个利箭无法­射­中的角落里,低声道:“岳兄弟,真想不到啊!她们竟敢在王府中对我下手?”

岳秀道:“她们有了很久时间的准备,整个王府中人都已被她们收买了,收买不了的,也必设法处置了。”

七王爷道:“水总管呢?”

岳秀道:“我还没有确切的证据,但他已不可信任……”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这些事,以后不难查明,眼下急的是先对付她们的攻袭,此阁三面临水,她们要放火也不太容易……”

这时,整个的水阁中,一片黑暗,连续的步履声行入书室。

室中虽然幽暗,但岳秀、谭云等目力过人,都可夜中见物,只有七王爷无法看得清楚。

唐啸和杨玉燕首先奔了过来,分站在七王爷的两侧。

岳秀低声道:“谭兄,外面有变化吗?”

谭云道:“兄弟已到外面瞧过,这座水阁,似乎已被包围,王召、朱奇二兄守在阁外门口,欧阳兄上了屋顶。”

岳秀略一沉吟,道:“玉燕、唐啸你们保护王爷,记着,王爷如有损伤唯你们是问!”

杨玉燕低声道:“大哥放心,舍了命我们也不会让七王爷受到伤害。”

岳秀道:“一旦有人攻袭,你们只管施下毒手对付。”

语声一顿,接道:“谭兄,咱们出去瞧瞧?”

转身向外行去。

谭云紧行一步,追在岳秀身侧,低声道:“岳兄,事情好像很严重是吗?”

岳秀道:“是的,谭兄!咱们要对付的人,不是王府中的家丁护卫,而是江湖道上的高手。咱们先到屋顶上面瞧瞧!”

谭云点点头,举步行去。

只听墨龙王召的声音,传了过来,道:“二公子……”

荷花轩外,有一棵高大的白杨和一棵老榆树,那声音就从那高大的白杨树上传下来的。

谭云一拍手,道:“王兄……”

王召飘身而下,着落实地。

谭云低声道:“王兄,发现了什么征候吗?”

王召道:“三四条人影,似乎已移动到荷轩五丈外那片茶花丛中。”

岳秀一皱眉头,道:“王兄没有瞧错吗?”

王召道:“岳少侠放心,在下不会瞧错。”

岳秀道:“那一片茶花过来,再无隐身之处了。”

王召道:“要不要兄弟到茶园去搜查一下。”

岳秀道:“不用了,告诉朱奇,如果她们有所行动,那就不用顾忌尽管施下毒手,尽一切力量,把她们狙杀在这片空地上。”

王召笑一笑,道:“岳少侠放心,我瞧到那几个小子的身手,有十个八个来兄弟也可以应付!”

岳秀点点头,道:“偏劳王兄了。”

一提气突然飞了起来,跃上了屋顶。

谭云双臂一伸,紧随着飞上荷轩顶上。

欧阳俊伏在屋面上,全神贯注,凝望着荷池对面。

那是十丈左右的距离,所以欧阳俊看得很吃力。

岳秀、谭云登上了屋顶,欧阳俊似乎仍未发觉。

谭云轻轻咳了一声,道:“欧阳兄……”

欧阳俊回头一笑,低声道:“是二公子吗?”

谭云道:“欧阳兄发觉了什么?”

欧阳俊道:“荷池对面似乎有很多人在奔行移动。”

岳秀双目凝神,运足内力看去,果见十几条人影,正在移向荷池。

隐隐间,岳秀发觉了有几人穿着水衣水靠。

显然,对方是已调动了不少的人手,准备全力施为。

皱皱眉头,岳秀说道:“谭兄,会不会水中功夫?”

欧阳俊接道:“在下水里工夫不错,墨龙王召更是第一流水里高手,不过目下要保护七王爷的安全,暂不宜分散人手。”

岳秀笑一笑,道:“欧阳俊说的不错,看来,咱们也得改变一下计划了。”

谭云低声说道:“岳兄准备如何改变?”

岳秀淡淡一笑,道:“她们的人手很多,咱们如若破围而出,很可能兼顾不周,不如等到明天再作计议。”

谭云笑一笑,道:“对,咱们要七王爷亲自下令,应该如何拒敌。”

欧阳俊顺手揭开了屋顶上一些瓦片,笑道:“在下守住屋顶,不过先设法建一条通达之路。”

暗运内力,蓬然一声,尘土横飞,把屋顶撞了一个大洞。

那是一尺四五见方的一个大洞,足可容一个人上下出入。

岳秀暗施传音之术,道:“唐啸不可出手,自己人。”

说完话,飘身而下。

人影一闪,唐啸已到身前,低声道:“公子,情形怎么样?”

担心强敌施展火攻,唐啸和杨玉燕已保护着七王爷到了荷轩外厅。

岳秀低声道:“四外都被敌人包围,夜间向外突围不便,守到天亮再说。”

说话之间,人已举步行到轩厅一角。

七王爷坐在一张太师椅上,杨玉"奇"书"網-Q'i's'u'u'.'C'o'm"燕紧旁椅侧而立。

岳秀一欠身,道:“大哥,小弟和谭二公予去查看四面形势,敌人已然全面包围,而且还派有人准备从水中摸上来……”

七王爷笑一笑,道:“这和造反有何不同。”

岳秀道:“不过咱们的王召和欧阳俊都是水中高手,我们看顾王兄安全,再尽力保持这荷花轩不为火焚,如是无法兼顾时,再行离此。”

七王爷道:“你们只有六七个人,不觉着人手单薄一些吗?”

沉吟了一阵,接道:“不要调动一些官兵助战?”

岳秀道:“四周强敌包围,咱们遣人出府时,必受全力拦劫。”

七王爷道:“好吧!听你的。”

突然问,传过来一个森冷的声音,道:“姓岳的你听着,整个荷花轩已被咱们包围,数十位武林高手和百位以上的弓箭手,都伺伏四周,你岳秀就算有飞天遁地之能,也无法带走七王爷,你不肯放了他那是害他,乱箭无眼只怕会送了他的­性­命。”

七王爷怒火填胸,起身大声喝道:“放肆,你们这等作为,形同造反,那是祸连九族的大罪……”

岳秀想阻止,已自无及,立时横身挡在七王爷的身前。

他反应奇快,但对方的发动亦快,岳秀还未及下令唐啸行动,夜­色­中金风破空,十几支强大的长箭,从七王爷停身处­射­了过来。

岳秀听那长箭来势,不但劲力奇大,而且认位极准,显然弓箭手都是甚具功力的人。

七王爷也警觉到,对方用心就在诱使自己说话以便施袭,立刻住口。

岳秀双手齐出,接下了两支长箭,唐啸挥动阎罗判击落了两支,玉燕姑娘也挥剑击落了两支。

另两支­射­在木壁之上,荷花轩木料坚牢,长箭虽然劲力十足,但还无法洞穿,另一支长箭却掠着七王爷耳际飞过,隐隐间感觉着一阵疼痛。

六王爷感觉到耳根处为箭所伤,但他却咬着牙没有说话。

紧接那长箭之后,火光闪动四道蓝­色­光芒,划空而至。

岳秀一闪身,躲入轩门后,低声道:“唐啸,劲箭力强可以洞穿荷花轩的木壁,你们把轩中桌椅堆集起来,再用毛毡棉被,布成一个可挡劲箭的安全地区,其他的事你们暂时别管。”

唐啸、杨玉燕应了一声,立时行动。

这时,屋面上突然疾落下几片飞瓦,迎着那蓝焰击去。

但闻波波两声,两个蓝芒被飞瓦击中,落在荷轩丈余左右的地面上,化作了两尺许方圆的火焰,熊熊烧了起来。

另外两道蓝焰,再接近荷轩时,被岳秀适时打出两个茶杯撞落在荷池之中。

岳秀击落了两支­阴­磷鬼火箭后,一闪身出了荷花轩。

他目光锐利,一出荷轩就瞧到了朱奇王召隐在大树之后,一长身人如轻絮般,飘落在朱奇等身前。

朱奇回目一顾,道:“公子,前面那片茶花林中,仍是聚集了不少敌人,对荷轩的威胁很大,要不要我去宰了她们几个消消心头之气。”

岳秀摇摇头,道:“目下不宜,这荷花轩虽然三面临水,但她们一样准备由水中摸来,咱们人手不多不宜分散,而且咱们最重要的一事是保护七王爷,不能让他受到伤害。”

朱奇冷哼一声,接道:“就算他们人手再多,我不信他们能真的困得住咱们。”

岳秀道:“自然困不住咱们,但咱们要保护七王爷那就不同了,他们以数十武林高手,不择手段的施用暗器,想保护一个人的安全自非易事,而且夜暗之中,对他们更是有利,因此我决定暂时坚守荷花轩,等天亮之后再作道理。”

王召道:“岳少侠说的对,保护不会武功人的安全,比对十个劲敌更难。”

朱奇道:“幸好三面是水,如若可以从四面攻击,咱们这几个人手,还真是不够分配。”

岳秀道:“现在也不大够,咱们要匀出一两个人来保护七王爷,再对付他们陆上,水中的攻势,和防不胜防的暗器也够忙的了,所以两位要善自保重,不可逞强涉险,咱们受不起损伤。”

王召低声道:“岳少侠,可是要在下对付水中的攻势吗?”

岳秀道:“对岸已有几个人穿上了水靠,似乎准备从水中摸过来。”

王召道:“兄弟没有注意,这座荷花轩是空的,还是由土石填过实心的。”

岳秀道:“空的,荷轩高出水面三尺,全靠十六个石柱撑,他们由水中过来,进入荷花轩下,随时可以打开木板,进入荷轩,但最重要的,怕他们由下面放火,这荷花轩突在水面上的,都是上好的木料作成,时日已久……”

王召点点头,道:“我虽没有带水衣来此,但我还自信可以对付他们,只是这防守荷轩大门的责任,落在朱兄一人身上,那就未免重了一些。”

岳秀笑道:“这里自有兄弟和谭兄照应。”

王召一提真气,悄然移动身躯,行到了荷轩旁侧,缓缓下入水中,未发出一点声息。

岳秀一个飞跃,人又窜入了荷花轩中,看七王爷已躲进一座桌椅、毡、被搭成帐篷一般的保护之下,唐啸和杨玉燕也不再紧立七王爷身旁了,两人分站两侧,相距一丈多远。

人影一闪,谭云由屋顶洞口飘然而下。

岳秀迎了出去,低声道:“谭兄,有什么变化吗?”

谭云摇摇头,道:“没大变化,对方似乎是仍在调兵遣将。”

岳秀心中一动,暗道:“难道她们真的准备,把我们长困这里不成!怎的还在布置人手?”

心中转动之间,突闻扑地一声,传了过来。

声音起自轩门口外。

岳秀一闪身,窜了出去。

谭云也紧随岳秀身后,跃出荷轩。

只见胆叟朱奇,借树身掩护,凝注前面。

岳秀道:“有动静?”

朱奇笑一笑,道:“两个毛贼,似是准备摸过来,被我打出一枚铁胆放倒了一个,另一个伏下就未再动。”

岳秀道:“你有几枚铁胆?”

朱奇道:“两枚啊!”

岳秀道:“留着对付强敌时再用,对付来人用不着铁胆了。”

朱奇道:“王召捡了不少瓦片石头,我倒忘记用了。”

飞身捡了一把放入袋中。

这棵树很粗大,三人侧身而立,全部可以掩住身子。

岳秀道:“那人可倒在距此三丈左右处吗?”

朱奇道:“就是那地方,大概不错了。”

岳秀道:“你们守这里,我去瞧瞧。”

谭云道:“那地方距离茶花丛,不过两丈多些只怕要引起他们乱箭齐发。”

岳秀道:“所以不用去接应我,情形不对我会及时退回。”

话落口人已从树后闪出,伏身长腰,贴地直飞,像一支平­射­出的箭一般,身子距地不过尺许左右。

谭云暗赞一声,忖道:“这人当真有难测之能,单是这手飞身法,就足以傲视武林了。”

岳秀不但身体贴地平飞过去,而且距离也拿捏的恰到好处,身子落着实地,正好是他所要停下的地方。

目光一瞥间,果然发觉两个人,一个似是脑袋碎裂,早已死去,大约被朱奇奇重的铁胆,击中要害,所以,只听到尸体着地之声,未闻死前尖声惨叫。

朱奇的推断不错,另一个人在同伴一下子被铁胆击毙之后,惊骇之下,既不敢向前跃进,也不敢向后退去,就借那尸体掩护,原地仆下身子。

岳秀陡然而至,那人大大吃了一惊,急急挺身而起。

岳秀身躯微抬,右手疾出,已扣住那挺身而起大汉的右腕。

骇然之下,大汉失声而叫。

茶花丛中,火光一闪,一道鬼火箭,落在岳秀身侧。

接着金凤破空,十几支劲箭,集向岳秀停身之处­射­来。

这是特别的劲箭,力能穿石破坚,岳秀只听那破空的箭风,已知道这劲箭的厉害。

突然间,用力一带,凭藉着深厚的内力,硬把那大汉给抬了起来。

几支尖利的长箭,穿透那大汉的身体。

凌厉的长叫,划破夜空,听得人毛发悚立。

岳秀看那大汉身上中了六支长箭,根根,刺中人体数寸。

暗暗叹一口气,忖道:看来,她们是早有准备了,这等特制的强弓硬箭,果然是厉害得很,看来那荷轩的板壁,果有被洞穿之虑。

突闻朱奇的声音,传了过来,道:“公子,你好吗?”

虽是一句很简单的问话,但声音中却充满着凄凉之意。

岳秀暗暗吁一口气,忖道:“我如一开口,必将招来对方长箭的集­射­,我如不开口,朱奇、唐啸、杨玉燕恐都将舍死忘生的冲过来,看来是非冒险不可了。”

念转意决,暗运功力,双手各抓着一具尸体,陡然挺身而起,两具尸体,先后掷出,投向茶花丛中去。

借那投出尸体掩护,岳秀迅如雷火的速度,倒跃而退。

但闻箭风破空,寒芒流动,七支劲箭和两只银梭三枚飞刀,集向岳秀­射­来。

岳秀的飞跃太快了,快得和那破空劲箭媲美,人影一闪,已到了大树之后。

朱奇已然作势准备冲上茶花丛去拼命,见岳秀无恙归来,才吁一口气,道:“公子没有伤着吗?”

岳秀道:“没有……”

语声一顿,接道:“有一件事,我要告诉你们,对方强弓劲箭太厉害了,我们没有办法抗拒。那劲箭不但穿透力十分强大,而且也较一般的箭势快速。近一点距离内很不容易对挡开去,你要特别注意千万不可逞强。”

胆叟朱奇,对岳秀早已敬服的五体投地,听岳秀如此吩咐心中自无怀疑,连连点头应是。

岳秀飞身跃入荷轩,杨玉燕和唐啸立刻迎了上来。

七王爷沉声说道:“兄弟,情势怎么样?”

岳秀道:“不坏也不好,距天亮时间不远了,但这一阵他们可能有一阵猛攻,委屈你坐着别动,该有行动时,唐啸和玉燕自会招呼你了。”

只听胆叟朱奇叫道:“小兄弟小心些,兔崽子们要发动攻势了。”

唐啸道:“老哥哥,你挡得住吗?”

朱奇笑道:“你放心,老哥哥,还没有把几个人放在心上。”

唐啸道:“老哥哥加点劲,小弟身负要务,只怕没法子去帮你忙。”

但闻几声厉叱,紧接着是掌力和兵刃的交撞之声。

朱奇已无暇答话,显然已和对方交上了手。

同时,荷轩后传来一阵水声,似乎是水面上也交上手。

屋面上传来了欧阳俊的声音,道:“二公子,招呼水面上,七八条小舟冲了过来!”

一阵呼喝之声后,荷轩四周突然静寂下来。

但不是真的静寂,暗器破空,兵刃相撞的声音,分由四面八方传来。

情势很明显,敌人在布署妥当之后,分由四方发动了攻势。

岳秀衡量了一下轻重,双臂一抖,突然飞身而起,由屋顶开的一个圆洞中冲了出去。

幸好江湖浪子欧阳俊,有了先见之明,及时在屋顶开了一个圆洞。

身登屋面,目光转动,立时发觉了一场凌厉的搏杀。谭云豪勇异常,已然飞下屋顶,跃登在水面上一条小舟上,挥剑如飞和人搏杀。

四艘小舟,围在他的四周。

水面上不停的翻动着浪花,本是一池平静的荷池,此刻却溅珠飞玉。

原来,墨龙王召,一手拒挡水中强敌,一双手还替谭云稳住小舟,才使得谭云剑如飞虹,独拒四舟八个人的攻势。

敌人小舟上,每舟三人,一个稳住船身,两人联手攻敌。

星光下,只见荷池中飘浮着三具尸体。

欧阳俊左臂上受了伤,面前放着一堆击碎的瓦片,不时当作飞蝗石,投出击敌相助。

岳秀跃落在欧阳俊身侧,道:“欧阳兄,伤的很重吗?”

欧阳俊淡淡一笑,道:“未料长箭集中­射­了过来,一时间闪避不及,左臂中了一箭,伤势不算太重。”

岳秀低声道:“血似乎流了不少,欧阳兄请下去包扎一下,这里由兄弟守望。”

欧阳俊拿出金创药物,敷在伤处,顺手撕下了一块衣服,迅速的把伤势包好,道:

“不碍事,只是一些皮毛之伤。”

岳秀一直守护在欧阳俊的身侧,等他伤势包好,才回头望去,只见胆叟朱奇,双掌飞舞,独战四个大汉。

再看谭云剑势如虹飞电掣,以寡敌众,仍然占尽了优势。

荷池水浪,已经平息,只是荷池中,又多了一具浮尸。

想是由水中摸来的敌人,已被王召歼杀。

水池中的形势,已然平静下来,谭云、王召已然占尽了优势。

但朱奇和四个大汉,却搏杀的凌厉难解。

只听顽童唐啸的声音,道:“老哥哥撑得住吗?”

朱奇道:“这四个小子的武功不错,老哥哥分不出手助你了。”

就是这一阵阵功夫,已有人冲过了朱奇的拦截,冲到荷轩门口,而且已和唐啸接上了手。

岳秀回目一顾,只见唐啸在荷轩门口之处,阎罗判纵横飞舞,独拒两个手执鬼头刀的大汉。

眼看敌人援手又到,岳秀杀机顿起,冷冷喝道:“你们这等放肆形同造反,其罪当诛了。”

喝声中,人影一闪,冲向朱奇身侧,右手一抬,竟从刀光寒芒的空隙中,抓住了一个大汉的右腕用力一带,顿时把那大汉手中一口雁翎刀给夺了过来,顺手一送迎向一支刺来的练子枪。

那大汉|­茓­脉受制,闪避不及,被那练子枪刺中前胸,对穿而过,伤中要害,立时死亡。

岳秀出手,就伤了围攻朱奇四人之一,又夺下一把雁翎刀,刀势一推一转,幻起了一片刀影,斩下了那施练子枪大汉的右臂。

朱奇目睹岳秀一出手连伤两人,­精­神大振,大喝一声,一掌劈死了一个手执七节鞭的大汉。

岳秀道:“朱奇,还余一个交给你了。”雁翎刀一横,拦住了另外冲过来的四个大汉。

这四个人一­色­的黑­色­疾服劲装,手中兵刃也完全一样,一手执刀,一手执着李公拐。

岳秀瞧着敌人绵连不绝的攻了过来,心中大是惊愕,动了速战速决之心,雁翎刀一挥,横里刺去。

四个向前冲奔的大汉,忽然一下子收住脚步,两刀两拐,并臂而起。

这是一个配合严密,攻守兼具的阵势,岳秀一时间,竟被刀拐交叉的变化困住,虽然没有落败,但也无法胜敌。

这时胆叟朱奇已然击毙了另一个敌人,站在旁侧,见岳秀竟无法收拾四个敌人,心中暗暗吃惊,以岳秀武功,竟被四人困住,当下一伸手,从腰中取出难以一用的子母金环,高声说道:“公子,可要老奴助你一臂之力。”

岳秀心中也暗暗震骇于四人的武功,刀势一紧,展开攻击,一面说道:“不用助我,快助唐啸收拾另外两个强敌。”

耳际间传来了唐啸的声音,道:“公子放心,两个毛贼,已被我收拾了。”

岳秀道:“好!你们守住门口,不许让人冲入轩中。”

说话之中,刀法突然一变。

但见刀光闪转,有如流电飞虹,四个黑衣人,顿时被岳秀凌厉的刀势,迫的有守无攻。

胆叟朱奇目睹岳秀刀法的奇幻心中大是敬佩,但四个黑衣人刀拐交错,浑如一体,虽落下风,但却毫不慌乱,错身而站,交相支援,竟把危局稳住。

岳秀刀光布成一丈方圆一片刀幕,泰山压顶一般的罩了去,一连二十招,竟然未把四人逼退。

朱奇心中一动,突然想起一个人,心头大大的震撼了一下,道:“公子,这四个似是天山拐仙的门下。”

岳秀也感觉这四人有着一套很­精­密的合搏之术,自己刀上的内力虽然很强,但因他们铁拐传力,互相支援,竟然无法震飞他们手中兵刃。

但那四个黑衣大汉,吃的苦头更大,四根铁拐,结合成一片护身的光幕,只守不攻。

四个人从未料到,竟遇上武功如此高强的人,简直没有了还手之力。

岳秀突然收刀而退,冷冷说道:“你们是天山拐仙门下吗?”

四人之中,有一个挺身应道:“不错,咱们来自天山。”

岳秀道:“你们也是龙凤会中人了?”

仍由那原来的大汉应道:“咱们是龙凤请来的助拳之人。”

岳秀笑一笑,道:“在下不希望和天山拐仙结下不解之仇,四位可以去了。”

四个大汉大约吃了不少苦头,立刻举拐护身,缓步向后退去。

退到了一丈开外,才转身一跃,消失在夜­色­之中不见。

岳秀一挥手,低声道:“朱奇,躲入树后,他们这一次攻势未成,很可能要另施毒计。”

纵身一跃,飞入轩内。

唐啸低声道:“主人,怎么放了他们四个?”

岳秀道:“他们不是龙凤会中的人,而且一时之间,我也无法杀了他们。”

唐啸奇道:“四个武功很高吗?”

岳秀道:“他们有一种合搏的阵势,结合的十分严密……”

目光一掠两具尸体,道:“都是你杀的吗?”

唐啸道:“是玉燕姑娘助了我一臂之力,不知打出一种什么暗器,轻灵迅快,不闻风声,两个都先中了她的暗器,我才得手。”

杨玉燕微微一笑,道:“对付这种人,不可手下留情,大哥不致于责备我心狠手辣吧!”

七王爷突然接口说道:“杀的好,他们都犯的是祸连九族的大罪,杀一人我奖黄金百两。”

不知何时,七王爷已然行出了那桌椅棉被布成的护身小棚之中。

岳秀低声道:“敌势很强大,有部分武功高出了我们意料之外,目下他们已分由两面攻来,荷花池上,还在缠战。”

七王爷笑道:“我瞧到了,刚才以一抵四,搏杀的十分激烈。”

唐啸道:“天山拐仙四十年前曾击败了中原武林道上数十位高手,这个人难缠的很,如是要和我们作对,那可是一桩麻烦事情。”

岳秀点点头,道:“如是那四个施用刀拐的大汉,确然是天山拐仙门下,那就说明了天山一脉的武功确有可畏之处……”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布置在四面的人手,都非一般庸手可比,一时之间决无法调集这样多的高手,显见龙凤会也早已有了准备,一旦动手已不宜和他人缠斗下去。”

突然一伸双臂,由屋顶开跃的洞口,跃上屋面。

转眼向荷池中望去,只见搏杀也已停止,谭云一手横剑,站在小舟上。

墨龙王召已从水中跃上小舟,全身仍在不停地滴着水珠。

岳秀飘身而下,轻如飞絮般落上小舟。

目光到处,只见谭云左肩上被撕下的一条衣衫包住,鲜血仍然向外渗透。

岳秀一皱眉头,低声说道:“谭兄伤的很重吗?”

王召接道:“二公子独拒十余强敌,杀伤了他们十之四五。”

谭云道:“一点皮­肉­之伤,岳兄不用担心。”

岳秀心中暗道:“谭云、欧阳俊都受了伤,虽不太重但总是有碍,如是再伤了几人,我岳秀纵有通天之能,也要顾此失彼。”

抬头望望天­色­,只见正东方已然泛现出鱼肚白­色­,天­色­即将大亮,当下说道:“谭兄,他们退了多久?”

王召道:“不过一刻工夫。”

岳秀道:“天­色­即将大亮,他们这一轮攻势又伤亡很大,用不着再守下去了,咱们退入荷轩。”

谭云、王召似乎还想争论,岳秀已连连催促。两人刚刚跃上屋顶,一阵急弦劲箭,疾­射­而至。

岳秀半蹲在小舟之上,挥刀就打,劲箭纷纷落入水中。

如是谭云、王召,再晚片刻,小舟上拥挤,这一阵急弦快箭,必将有人被杀。

一阵弓箭过后,岳秀突然一提气飞身而起,也登上了屋面。

谭云有些惊异的说道:“岳秀可是早知道他们要放箭了?”

岳秀微微一笑,答非所问地道:“天已放亮,时机对咱们愈来愈有利了,三位请入轩中,咱们从长计议。”

谭云微微一笑,当先跃落。

在岳秀揖让之下,欧阳俊和王召,全都落入荷轩之中。

岳秀最后跃落入轩,立刻说道:“唐啸上屋面去,监视敌人的举动,不论哪一面只要有敌人攻来,立刻传警讯。”

唐啸应了一声,飞上屋面。岳秀轻轻咳了一声,道:“谭兄,你失血不少,兄弟这里有疗伤丹一粒,请先服下。”

谭云道:“不要紧,兄弟这点伤,只是皮­肉­之伤,用不着浪费岳兄一颗灵丹。”

岳秀道:“谭兄,真正的决死之战,是在天亮以后,谭兄不但要先疗好伤势,而且,要使体能保持到最良好的状况。”

谭云接过丹药,一口吞下。

乖巧的玉燕姑娘,已然急急奔了过来,解开了谭云左臂上用衣服临时作成的绷带,替谭云敷上了金创药物,包扎完好。

岳秀沉吟会后,低声说道:“荷花轩中,最大的缺憾,就是没有食用之物,如若咱们到中午时分,还不能进些食用之物,那就可能影响到咱们的体力,所以中午之前,咱们非得和他们一决胜负不可。”

王召点点头,道:“岳兄,你是咱们这一战中的主要力量,所以你也得好好的休息下才好。”

岳秀道:“多谢关注,在下自会保重。”

天­色­已亮,一片朝霞,捧出了一轮金阳。

岳秀凝目望去,只见那茶花丛中,人影幢幢,不停的移动,似是那茶花丛中,聚集了不少的人。

忽然间想到伏身荷轩屋脊上的唐啸,在四面强敌的环伺之下,一旦被强弓硬箭所围攻,只怕很难抗拒。

心念转动,高声说道:“唐啸,你下来吧!”

唐啸应声跃落,道:“公子,有何吩咐?”

岳秀道:“青天白日,景物明朗,有朱奇在外面监视,你用不着守在屋顶上了,一夜辛劳,你也该坐息一下。”

唐啸道:“我还支撑得住。”

这时王召已换过衣服,行了出来,道:“唐小弟,府中情势如何?”

唐啸道:“很古怪,整个王府一片死寂,除了荷轩前面的茶花丛中可见人影行动之外,四面都不再见有任何动静。”

岳秀道:“看起来,整个王府都被他们控制了。”

王召嗤地一笑,道:“七王爷乃江南七省千万官民仰慕之徽,那巍峨的府门,执枪佩刀的守门府卫,人表有着无上的权威,可是谁会想到七王爷的府中,竟然被江湖中悍匪盘踞。……”

只听胆叟朱奇的声音,传了过来,道:“什么人,还不给我站住。”

岳秀凝目向外望去,只见一全身白衣少年,停步在荷轩三丈之外。

杨玉燕手中扣了两枚蜂翼镖,低声道:“我给他两镖如何?”

岳秀摇头,道:“谭二公子和欧阳兄,都还未坐息过来,咱们尽量拖延时间。”

杨玉燕微微一笑,未再答活。

岳秀缓步行了出去,走到白衣少年身前五尺左右处,才停了下来。

目光下,只见那白衣少年的脸­色­,和他的衣服一般的白法,白的不见一点血­色­。

他长的并不丑,五官端正,轮廓秀丽,只是脸上那分苍白,看上去有如寒冰一般,加上那紧绷肃冷的神情,似乎他全身上下都散发出一股森寒之气。

岳秀暗暗一提真气,凝神戒备,缓缓说道:“阁下找人?”

白衣人两道冷厉的目光,一掠岳秀道:“你是岳秀?”

岳秀道:“不错,阁下怎么称呼?”

白衣人道:“冷白。”

岳秀心中暗道:“名如其人,又冷又白,但名字却是从未听过。”

心中风车般转了一转,道:“幸会,幸会。”

冷白道:“不用客气,想你也没有听过冷某人的名字。”

岳秀道:“确未听过,但何足为奇,我岳秀这名字江湖上也没有几个人知道?”

冷白道:“倒也不错,冷某人也只是刚刚听到岳秀两个字。”

岳秀淡淡一笑,道:“冷兄有何见教?”

冷白道:“只一件事,希望你能答允?”

岳秀道:“那要看什么事了?”

冷白道:“带着你的人,马上离去。”

岳秀哦了一声:“此事大重大,在下得想一想才能决定。”

冷白道:“要想多久时间,才能决定?”

岳秀道:“午时之前可以答复阁下。”

冷自道:“不行!给你一顿饭的时间应该够了。”

说完话,转身向前行去。

岳秀望着冷白背影、待到他消失在茶花丛中,才转身一跃回入荷轩。

七王爷道:“我听到你们的谈话……”

岳秀接道:“这人很狂,也很怪。”

七王爷突然叹一口气,道:“兄弟,如是你发觉了突围不易,那就答应他们,我相信我就算落在他们的手中,他们也不敢加害于我。”

岳秀双目中神芒一闪,叹口气,道:“看来大哥对小弟的为人还不了解……”

语声微微一顿,道:“小弟虽然淡泊名利,但却不是无情无义的人,对敌搏杀,不能听凭敌人之命,兵不厌诈,应该选择对咱们最有利的时机再动,大哥对小弟如此误会……”

七王爷接道:“兄弟别多心,咱们兄弟一见如故,你就算为我受伤丢命,咱们有这份交情,但这些英雄好汉,未食王禄,怎能要人家为我拼命。”

墨龙王召哈哈一笑,道:“想不到啊!贵为王爷的人,还这么通达事理,行,就凭你这一句话,咱们死而无憾。”

岳秀微微一笑,道:“大哥!敌势的强大,确出了我意料之外,不过你放心,聚集在这荷花轩的人虽不多,但都是武林第一流的高手,虽然出身草莽,但都是血­性­汉子,承他们看得起我,跟我进了王府,我们大家最大的心愿,就是要保护你的安全,你耳根为箭所创,小弟我已经很惭愧了,决不能再让你受一点伤害。”

第十三回血溅荷轩

七王爷道:“兄弟,我……”

岳秀接道:“大哥,别说见外话,兄弟只要有一口气在,他们就别想伤害到你。”

七王爷笑一笑,道:“好!兄弟我不说什么啦!如是咱们能过了今日之危,我要你帮我作一件事!”

岳秀道:“什么事?”

七王爷道:“这几位希望你要他们留下来,江湖匪徒,为患至此,我要借重他们大搜恶徒,我担保三年内他们都升到四品衔的武将。”

岳秀笑一笑,道:“好!我尽力劝说他们。”

只听朱奇厉声喝道:“好小子,又来了。”

岳秀转头看去,只见那白衣少年挺胸昂首,大步向前行来。

只是这一次,他手中多了一把长剑。

岳秀一皱眉头,道:“朱奇小心,这人的形象很怪。”

胆叟朱奇双手一探,又取出于母金环。

他闯荡江湖数十年,手中子母金环,又称子母离魂圈,在这对兵刃之下,不知打败了多少武林高手江湖盗匪,近年本来已然很少施用兵刃,听得岳秀招呼,立生警觉,亮出了兵刃。

岳秀回顾了杨玉燕一眼,道:“长剑借给我用用。”

杨玉燕伸手解下长剑,递了过去。

墨龙王召,眼看岳秀慎重的样子,低声说道:“岳少侠,这小子很扎手吗?”

岳秀道:“来人很狂傲,而且他神­色­中有一股冷森寒厉之气,如非剑上有特殊的造诣,必然有着一种奇毒的武功修为。”

王召道:“那也用不着岳少侠亲自出手,王某去助朱兄一臂就是。”

岳秀伸手一拦,道:“王兄且慢,你留此替谭二公子和欧阳兄护法,兄弟去瞧瞧,朱奇如能应付下来,兄弟就不动手了。”

说话间,那白衣人已然到了荷轩前,大树旁侧。

朱奇疾快的闪身而出,白髯飘飘,拦住了白衣人的去路。

白衣人冷笑一声道:“在下冷白,你快闪开去,要岳秀出来答话。”

朱奇一扬手中的子母金环,道:“见我们公子不难,先胜过区区在下手中这对离魂圈。”

冷白道:“老匹夫,我不愿杀你,你倒是想找死了。”

朱奇在江湖上,纵横数十年,几时受过别人这等喝骂过,怒喝一声,双环一震,两道金芒,分由两侧卷去。

忽然间,白光一闪,一对子母金环尽被封了出去,紧接着长剑三闪,三道剑芒绵缠而至。

那人一出手,封开双环,朱奇已感到情形不对,立刻挫腕一收金环,改采守势。

但那冷白三道剑芒,却连绵而至。

朱奇双环疾展,幻起了一片金光护身,封开了三剑。

冷白第四剑,却适时而至,那正是朱奇双环封开剑势后,留下来的空隙。

这一剑正刺向朱奇的左肋。

朱奇看的很清楚,但他就是没有法子闪开。

忽然间,一道冷芒横里闯来,封开了冷白一剑。

是顽童唐啸,这两个年龄相差数岁的忆年之交,彼此都有着无比的关心,唐啸看过了朱奇接下对方一剑,已知朱奇遇上了强敌,立时闪身而下,悄然站在一侧,适时的封开了冷白一剑,救了朱奇。

冷白剑势一顿,冷冷说道:“你们两个人一起来吧!”

其实不用他说,唐啸和朱奇已然联手而出

阎罗判和子母金环,交织成一片冷厉的寒芒,击向冷白。

胆叟、顽童,很少有联手出敌的机会,但两人却练习了一套合搏之术,双环一判,配合的­精­妙无比。

可是冷白的剑势奇幻无比,刷刷两剑,竟然生生把两人结合严密的严守之势,硬给分开。

王召一侧观战,脸上一直带着微微的笑意。

但目睹了冷白两剑之后,脸上的笑容,突然受到了冻结,变成了一脸惊­色­。

须知武功高强的人,虽然一侧观战,但却总喜欢把敌方的功势,比作攻向自己,然后立刻想出了破解之法,再者自己的朋友,迎敌之法是否和自己一样。

但那冷白的两剑,王召竟然想不起破解之法。

同时胆叟,顽童双双被逼散开去,那说明了两人也是无法应付敌人的攻势。

岳秀幸好及时而至,长剑探出,当的一声,接下了冷白第三剑的攻势。

冷白忽然收住了剑势,冷冷他说道:“岳秀,你们商量好了没有?”

岳秀摇摇头,道:“阁下发动的太快了。”

冷白道:“岳秀,这并不是一件太难的决定。”

岳秀道:“冷白,我岳某人一生中最大的忌讳,就是不喜欢受人威胁。”

冷白道:“很刚正的汉子,不过一个人要识时务,如是冷傲的连时务也不认识,那就自取灭亡了。”

岳秀接道:“我问你如何决定?”

冷白道:“自求多福,不作无畏牺牲。”

岳秀故作忿怒的说道:“冷白,你可是觉着赢定了。”

冷白道:“看局势我们已稳­操­胜券。”

这时逼向荷轩的人手,已然距岳秀不足十尺。

七王爷突然举步向荷轩外面行来,一面高声说道:“岳兄弟,叫他们首脑过来见我。”

谭云吃了一惊,横身拦在七王爷的身前,低声道:“七王爷,你保重,强敌已然逼到十几尺之外,暗器举手可及。”

七王爷微微一笑,道:“谭少侠,我不能一直躲着他们,是吗?”

这时胆叟朱奇、顽童唐啸,并肩儿排立在七王爷的身前,显然是替七王爷阻挡暗器。

七王爷心中很感动,停下了向外冲的脚步。

杨玉燕左手握岳秀留下的雁翎刀,右手扣着四枚蜂翼镖,低声说道:“王爷,别让岳大哥大为难,你如冲出荷轩,势必把他的计划布置扰乱了。”

七王爷叹口气,道:“好吧!我不出去,但我也不要躲起来,我要站在这里,看着诸位搏杀强敌的情形。”

群豪都不便再动,只好由他,谭云暗中下令,全力保护他的安全。

岳秀和冷白对面而立,十二个手执兵刃的大汉,却环布一个半圆形,围着岳秀。

冷白森沉一笑,道:“岳秀,我好像看明白了一件事。”

岳秀冷冷说道:“阁下有何见教?”

冷白道:“你没有能力控制大局。”

岳秀道:“冷白,你一定要激起我的杀机吗?”

冷白淡淡一笑,道:“岳秀,我们一动上手,布守这周围的人,就会全力冲向荷花轩,只要我能缠住你片刻工夫,整个荷轩,都将陷入一片火海之中。”

岳秀目光转动,回顾了一眼,高声说道:“我岳某人最不喜欢杀人,但如诸位迫我非要杀不可,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了?”

冷白突然一提长剑,道:“岳秀,天山四杰以及黄姑娘,都再三靠诫于我,知道你武功高强。……”

岳秀冷冷接道:“阁下也很高明,是我出道以来,所遇的罕见高手。”

冷白哈哈一笑,道:“夸奖,夸奖……”

语声一顿,又转冷厉:接道:“在我们目下集于此地的人手中,兄弟算不上第一高手。”

岳秀道:“这是威胁吗?”

冷白道:“不是,在下说得很真实。”

岳秀淡淡一笑,岔开话题,道:“冷兄是不是龙凤会中人?”

冷白道:“那要看怎么来说!”

岳秀道:“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冷兄这答复不觉着有些藏头露尾吗?”

冷白道:“到目前为止,在下还不是龙凤会中的人,但在下以后也可能加入龙凤会。”

岳秀点头一叹,道:“也许冷兄有苦衷,不过兄弟想先说明一件事!”

冷白道:“好,你说。”

岳秀道:“只要我岳秀有口气在,谁都别想冲入荷花轩,谁也不能伤害到七王爷。”

冷白道:“可悲的是兄弟非要生擒七王爷不可,或是把他斩在剑下,咱们之间,看来是没有缓冲之法了。”

岳秀道:“冷兄还不是龙凤会中人,为什么一定为龙凤会卖命。”

冷白道:“岳兄亦非官场中人,何以要舍命保护七王爷。”

岳秀冷冷说道:“七王爷为人正直,布政七省,是何等身份,如若身受伤害,必将引起动乱,大军掩进之下,必将是血流漂杵,尸堆如山的惨事,为天下苍生计,岳某人也应该保护他的安全。”

冷白双目中暴­射­出逼人的寒芒,道:“岳秀,你要小心了。”

突然一剑刺了过来。

他的剑势古怪,这一剑若点若劈,竟叫人瞧不出他真正攻击之处。

岳秀疾退一步,长剑斜划出一剑。

这也是一剑怪招,剑势所指之处,既非敌人,又不是敌人剑招攻来的所在,完全刺空的剑法。

但奇怪的是,冷白欲待欺进的身子,却突然停了下来。

原来岳秀这一剑,正好封住他身躯移动的方位,硬把他剑势的变化给堵住。

冷白的剑招,原来有极­精­的变化,但被岳秀一剑封住,整个的后续变化,都为之停顿下来。

两个人,又恢复对峙之势。

但环伺在一侧的黑衣人,却在冷白剑势攻出的同时,直向荷轩冲去。

岳秀冷笑一声,突然飞跃而起,寒芒电掣,打了一个回转,血光迸飞,冲在前面六个黑衣人,已有四个被拦腰斩作两段。

剑势太快,快的如一道闪光,四个黑衣人来不及挥兵刃封架,来不及打出右手中扣着的暗器,人已溅血横尸。

但仍有两个漏网之鱼,直向荷轩冲去。

两个人影,疾如流矢一般,迎向了两个冲向荷轩的黑衣人。

两个黑衣人,一扬左手,打出两个­鸡­蛋大小之物,右手兵刃,也同时迎向来人。

攻向两个黑衣人的,正是胆叟朱奇和顽童唐啸。

两个人悬空一沉身躯,避过了迎面袭来的两件暗器,阎罗判和子母金环,已然迎向了两人的兵刃。

一阵金铁交鸣之声,两个黑衣人手中的单刀,全被封架开去。

胆叟、顽童的子母金环和阎罗判,在封开了两个黑衣人的刀势之后,子母金环和阎罗判以疾快变化,各自攻出一招。

两个黑衣人在胆叟、顽童全力的施为之下,手中兵刃已被封开,金环、阎王判,已然再次临头。

两个人对架不及,一个被判芒穿胸而过,一个被金环砸碎了半个脑袋。

六个冲向荷轩的人,一齐横尸惨死。

但那两件­鸡­蛋大小的暗器,却直向荷轩上撞去。

江湖浪子欧阳俊,扬手打出西双燕尾标,悬空击落了两件暗器。

但闻蓬然一声,两枚暗器,立刻爆裂,化成了一团蓝­色­火焰。

一团火焰,落在了一具尸体之上,立刻熊熊燃烧起来。

七王爷一皱眉头,道:“这些东西是何物所制,如此恶毒。”

潭云道:“用­阴­磷制成歹毒暗器,江湖上也不多见。”

七王爷点点头,道:“看来他们已把所有的恶毒之物,全都用上了。”

冷白被岳秀一剑封住了变化之后,心中忽然生出了惊栗之感,不禁一呆,一时间忘记了出手攻敌。

也幸得他这一呆,才使岳秀腾出手来,杀死了四个攻向荷花轩的人。

眼看岳秀长虹经天一般的剑势,另外六个黑衣人,吓得站在当地,呆呆的不敢再向前冲进。

冷白如梦初醒般,长长吁一口气,道:“阁下的剑势,果然是高明的很。”

岳秀道:“冷兄,你不是龙凤会中人,似乎用不着替他们卖命了。”

冷白苦笑一下,道:“岳秀,每个人都有一个心愿,尤其像你我这样的人,我在未遇到你岳秀之前,我对心愿的实现充满着信心。但不幸的世上竟有你这样一个人,所以今天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岳秀道:“冷兄,我不明白你的话。”

冷白长长叹息一声:“我是个很自负的人,我相信自己剑术上的成就,也有些自负才貌,我不想有一个强过我……”

岳秀淡淡一笑,接道:“冷兄,言重了。”

冷白厉声说道:“更不该我们竟然碰了头。”

突然扬手一剑,刺了过来。

岳秀挥剑一挡,道:“冷兄,咱们各行其是,本不相­干­……”

冷自己然不听岳秀的解说,剑招迅速,一剑快一剑,迅速诡异的剑势,无一不是指向岳秀的大|­茓­要害。

岳秀连封开冷白一十八剑,不禁心头火起,而且也感觉到对方的剑招,一剑重过一剑,显然是全力拼命的打算,只好也全力施为,展开反击。

这两大剑手,全力施为之后,剑气寒芒,远波到一丈开外。

余下的六个黑衣人,竟然被那剑气所阻,无法越雷池一步。

这时岳秀和冷白都已融合于重起的剑气寒芒之中,已然无法分出敌我。

七王爷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恶斗,只看得提心吊担,惊愕万分,侧头问道:“谭少侠,我那岳兄弟能不能胜过敌手?”

谭云道:“岳兄武功­精­博,浩瀚如海,冷白决非敌手。”

一语甫落,突然寒芒敛收,剑光消隐,紧接着耳际间响起一声惨叫。

七王爷心头一震,大声叫道:“岳兄弟,你好么?”

回声传入耳中,道:“小弟尚好,有劳王爷悬念了。”

定神看去,只见岳秀捧剑而立,那冷白却全身浴血,倒摔在七八尺外,握剑的右臂齐肩而断,跌落在身体旁侧。

但冷白确有过人的强悍,那样重的伤势,竟然一挺身站了起来。

他全身的衣服,大都为鲜血染湿,站起来有如一个血人般。

原来苍白的脸上,更显得有些苍白。

七王爷目睹这些江湖人的亡命豪勇,不禁为之一呆。

岳秀冷冷说道:“冷白,不要太逞强,你伤的很重,如若不及早止血,敷药,失血过多,会要你的命。”

冷白凄厉一笑,道:“岳秀,你这一剑,不但斩了我一条右臂,使我变成残废,也同时斩去了我所有的希望,你最好能把我立刻杀死。”

岳秀道:“我岳秀不会杀一个已无再战之力的人。”

冷白似是心中有着无比的激动,伤疼气怒的混合之下,人再也支持不住,一跤又跌摔在地上。

岳秀俊脸上泛出一片冷肃的杀机,环顾了几个站在一侧的黑衣大汉,道:“你们如是相信手中的暗器,快过我的长剑,尽管出手,我不愿杀你们这些奴才,想活命都给我退回去。”

他剑劈四人,重创冷白,技震全场,使几个还活着的黑衣人,心神已为震住,竟然身不由己地往后退去。

但闻几声惨叫,那向后退去的黑衣人,忽然间都倒了下去。

六个白衣仗剑的女婢,长剑上还滴着鲜血。

她们杀人的手法不但快,而且还很辣,六个黑衣大汉,都是被拦腰斩作两段。

一看六个白衣女婢的出剑手法,岳秀就不禁一皱眉头。

那是一种很诡异的出剑手法。

茶花丛中,缓步行出来了七王爷的夫人。

娟娟、秀秀两个女婢,分侍左右,手中也都执着长剑。

银嬤、铁嬤,紧随在身后。

她穿着一身鹅黄|­色­的罗裙短衫,赤手未带兵刃。

莲步细碎,缓缓行向了岳秀。

六个白衣执剑的女婢,横剑前导,行近岳秀时分列两侧。

黄衣女回顾了躺在地上的冷白一眼,道:“扶他下去。”

铁嬤应了一声,抱起冷白转身奔去。

微抬星目,扫掠了岳秀一眼,道:“阁下好威风啊!好煞气。”

为了七王爷的颜面,岳秀不能太失礼,一抱拳,道:“在下岳秀,见过王嫂夫人。”

朱夫人冷冷说道:“用不着给我做作,我是谁,你已经很清楚了。”

岳秀道:“不论你是谁,但至少你还是七王爷夫人的身份。”

朱夫人冷笑一声,道:“不错,我是这坐王府中主人,朱毅只不过还具有一个名义罢了。”

岳秀道:“这是你的想法,但七王爷是七王爷,他一点没有损失的安居荷轩,就是你夫人布下了天罗地网,我岳秀也自信保七爷冲出此地。”

朱夫人道:“别把话说得太满,你岳秀一个人也许还有脱身之望,带着朱毅决办不到。”

岳秀道:“我们只要守住这荷花轩,就可能有大批的官军施援。”

朱夫人淡淡一笑,道:“岳秀,你可是在做梦吗?”

岳秀道:“夫人忘了,我们已放出了求救的信号。”

朱夫人道:“你也别忘了,这王府中,虽只有我这一个挂名的王爷夫人,但却有三个七王爷。”

岳秀心头大震,暗道:“果然设计的很­精­密,她早已选好七王爷的替身。”

心中念转,表面上仍然保持着平静,道:“真金不怕火,七王爷只要能安居府内,就算你们有多少替身,那又奈何?”

朱失人道:“只要一个替身,就可以吓退官军……”

语声一顿,接道:“你走开去,我要朱爷亲自谈谈。”

但闻七王爷声音,传了过来道:“岳兄弟,要她来跟我谈谈也好。”

岳秀应了一声,回顾了朱夫人一眼,道:“可以,但只许你一个接近荷轩。”

任是她朱夫人诡计多端,但对岳秀仍有三分畏惧,冷冷道:“支开了我的侍卫,你可单独对我出手。”

岳秀道:“只要你不对七王爷施下毒手,岳秀保证不会出手攻击。”

朱夫人道:“岳秀,君子一言。……”

岳秀道:“驷马难追。”

朱夫人道:“好吧!你闪开。”

岳秀道:“你没有带兵刃吗?”

朱失人道:“你要不要搜搜我?”

岳秀道:“搜倒不用了,不过我要告诉你一件事,你如对七王爷有什么不敬之处,在下立刻可以取你之命,大约你会相信我的话了。”

朱夫人冷哼一声,举步向前行去。

岳秀长剑一摆,放过了朱夫人,拦住了银嬤、娟娟、秀秀。

娟娟一探手,肩上的长剑也出了鞘,冷冷道:“你闪开。”

岳秀暗运真力,全身的劲力都贯注在剑上,一口平常的宝剑,在岳秀真力贯注下,闪动起一层蒙蒙的白芒。

冷然一笑,岳秀缓缓说道:“娟娟,你自信比你的主人功力如何?”

娟娟道:“武功一道,博杂万端,我们主人之高,自非我所能及,但我相信可以和你对上几剑?”

岳秀道:“好!只要能封开我攻你的一剑,我就放你过去。”

娟娟道:“你是男子汉,说话可得算数。”

岳秀道:“众目睽睽,岳秀岂能言而无信。”

娟娟冷笑一声,道:“岳秀你太狂了。”

岳秀淡淡一笑,道:“姑娘接下了我这一剑,再说不迟。”

剑势缓缓推出,刺向娟娟的前胸。

娟娟原想偷巧,避开了岳秀一剑,然后再拿话激他,使他就范,放过自己。

那知岳秀早已料到此点,剑势攻出,缓慢异常。

在娟娟看来,岳秀的剑势,很可能攻向她全身任何一处。

在无法选择之下,娟娟只有挥剑攻去。

双剑交触,娟娟感觉到右腕上起了一阵强烈的震动,手中一柄­精­钢宝剑,竟如朽木一般,断作两截。这不但使得娟娟心中震惊,就是秀秀和铁嬤等,也为之心神震动,不敢再妄行逞强。

再说朱夫人直行到荷花轩外,却为朱奇,唐啸拦住了去路,道:“夫人可以停步了。”

七王爷冷冷说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未夫人微微一笑,道:“你连自己的妻子也不想认了吗?”

七王爷冷冷说道:“我没有你这样的妻子,你是一个大逆不道的叛徒,祸及满门,罪诛九族。”

朱夫人笑一笑,道:“真有那样大的罪吗?你还只是一个王子的身份。……”

七王爷怒声接道:“不信你就试试看?”

朱夫人道:“不谈这些公事了,咱们还是谈谈私情吧?”

七王爷道:“什么私情?”

朱夫人道:“有一件事,我觉得对你十分抱歉?”

七王爷道:“你抱歉的地方太多了,万死不足以恕。”

朱夫人道:“夫­妇­之间,哪有这样大的仇恨,贱妾抱歉的这些年来,我一直在生着一种病,不敢以真正的面目和你相见,想不到近日,我的病已痊,正准备和七王爷以真正面目相见,却被岳秀一搅合,闹出了这样一场纷争……”

七王爷接道:“如没我那岳秀兄弟的搅合,只怕我的老命已送在你们的手中。”

朱夫人道:“七王爷言重了,咱们怎么伤害到七王爷……”

七王爷一挥手,接道:“够了,够了,咱们不用再谈下去了。”

朱夫人笑一笑,道:“王爷,你还没有见过我的真正面目,这样决定了,不觉得太过决绝吗?”

七王爷道:“你给我滚开去,我不想见到你。”

朱夫人道:“哎哟!我的七王爷,几年的夫妻了,什么事都可以商量嘛。”

七王爷冷峻的说道:“住口,就算你舌灿莲花,我也不会信你的话了。”

朱夫人无可奈何他说道,“王爷如此决绝,看来贱妾是无法说服你王爷了。”

七王爷道:“所以你用不着多费口舌。”

朱夫人道:“不管怎么说,咱们是夫妻一场,我应该以真正的面目和你见见才是。”

一面说话,伸手取下了脸上的人皮面具。

七王爷只觉眼睛一花,眼前出现了一张绝世无伦的面孔。

胆叟、顽童都是见多识广的人,行走江湖,阅人多矣!但也没有见过这样美媚入骨的女人,不禁一呆。

谭云、欧阳俊,也都看的心头震动了一下。

七王爷更是看的心头鹿撞,目瞪口呆。

他绝没有想到,为自己作了数年王妃的人,竟然是如此的美刚。

目睹七王爷如醉神情,朱夫人忍不住嫣然一笑,道:“王爷,当真的不肯回心转意吗?”

七王爷用口水湿一下­干­焦的双­唇­,道:“你……你……究竟是什么人?”

朱夫人轻颦了一下柳眉儿,缓缓说道:“我是你的妻子啊!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的七王爷夫人。”

七王爷道:“你不是常大将军的女儿吗?”

朱夫人笑一笑,道:“王爷,我是不是常大将军的女儿你也无法肯定,是吗?”

七玉爷道:“她和我夫妻数年,我怎会认不出来呢?”

朱夫人娇态横生的微微一笑,道:“咱们现在可以谈谈了。”

七王爷道:“有什么好谈的?你有什么身份?”

朱夫人道:“王爷夫人的身份!”

谭云低声说道:“王爷,和她扯下去,听乍她的用心何在?”

七王爷原本想发作出来,但听得谭云的一番话后,缓缓说道:“我如承认了你的身份将如何?”

朱夫人淡淡一笑,道:“认了我,咱们还是夫妻。”

七王爷道:“不认呢?”

朱夫人道:“这我就很难说出口了?”

七王爷道:“不妨事?你有什么话,只管请说。”

朱夫人道:“你不怕太难听吗?”

七王爷道:“不妨事,不论什么难听的话,你只管说出来。”

朱夫人道:“唉!你既然不怕难看,我就据实而言了。”

七王爷心情似以平静下来,冷漠一笑,道:“很好,小王倒想听听你有什么高明的办法?”

朱夫人道:“我如打着七王爷夫人的身份,开一家酒馆,想来生意定然不会错了。……”

七王爷接道:“这并不稀奇。”

朱夫人道:“如是以堂堂七王爷夫人的身分,大开方便之门,雨露普施,以我这份容貌,大概会有不少人登门求婚吧!”

这一下七王爷呆住了,他万万没有想到.平常十分高贵的人,竟然间说出这样的话。

她冷冷一笑,道:“你认为我做不出来?那就大错特错了。”

七王爷,呆了一阵之后,突然说道:“好吧!咱们只是有夫妻之名,何况你根本就不是我的妻子,你要­干­什么?随你去吧!”

这答复,确也大出了朱夫人的意料之外,这一下倒是该那位朱夫人发呆了。

岳秀心中暗暗赞道:“答的好!这丫头大约自负美貌,准备施出狐媚手段诱惑七王爷再承认她的王妃身份,未料这一下弄巧成拙了。”

一旦七王爷无法抗拒那美丽的诱惑,承认了她的王妃身份,那就给了岳秀很大的麻烦。

原来,岳秀一面仗剑防止娟娟、秀秀等人过去,一面凝神静听七王爷和朱夫人答对之言,七王爷能够拒绝那朱夫人的媚惑,心中大感欣慰。

呆了一阵之后,朱夫人脸上泛起了怨毒之­色­,冷冷说道:“朱毅,你认为他们几个人,真的能保护你冲出荷花轩吗?”

七王爷厉声叱道:“不错,我相信他们有这份能力,一旦小王脱困,我就会调动大军,追剿你们个寸草不留。”

朱夫人道:“朱毅,有一件事情,只怕你还不知道?”

七王爷冷笑一声,道:“不论你要用什么恶毒手段,都别想我会屈服威吓之下。”

朱夫人突然微微一笑,有如大地冰化,冷霜尽消,代之是一脸柳媚花娇。

对于这变化多端,媚态横生的朱夫人,七王爷实也有些动心,暗中咬疼舌尖,维持了一脸严肃神­色­。

朱夫人闪动了一下大眼睛,道:“瞧不出啊!你还有这份定力。”

七王爷道:“你还有什么狐媚手段,尽管施展出来吧!小王自信有着足够的抗拒定力。”

朱夫人嗯了一声,道:“朱毅,看来我是看错你了。”

七王爷道:“你已铸下大错,后悔无及。”

朱夫人道:“虽然我低估了你,但我一点也不后悔,因为我们有很多位七王爷,就算你脱困而出,别人也无法分辨出真假。”

七王爷道:“我不信一个人能长的完全一样,就算他们易容术十分­精­妙,或是戴上人皮面具都不难揭穿。”

朱夫人道:“你错了,他们不是药物易容,也不戴人皮面具,而是真真实实,有血有­肉­的本来面具。”

七王爷道:“很难叫人相信。”

朱夫人道:“你养尊处优,见识的太少,一种奇妙的医术,能改变一个人的五官位置,何况咱们相处数载,我有足够的时间找出和你身材相若,形貌相以的人,我们只要略加整容,就和你完全一样……”

淡然笑一笑,接道:“还有些使你惊奇的事,他们不但长的和人一样,而且他们的声音,举止,经过多年的训练,模仿,也和你一般无二,甚至你喜欢吃的菜,他们都能点的出来。”

七王爷一皱眉,低声问谭云,道:“这个可能吗?”

谭云道:“他们下了数年工夫,自然是可能了,不过真金不怕火炼,你究竟是真的七王爷啊!”

七王爷点点头,高声道:“就算你说的很真实吧!那也对我无伤。”

朱夫人冷笑一声,道:“你又错了,我们准备的很周全,你的御赐令牌和上方宝剑,都已落到了我的手中,我们随便派出一个替身,持真正的令牌、宝剑,可以调动各方人马。”

七王爷横了心,冷笑一声,道:“就算是你说得真实,那又如何了?”

朱夫人道:“我们摆出你造反的姿式,要你们兄弟相残使进剿大军,齐向金陵。”

这一着太厉害了,听得七王爷呆在当地,说不出一句话来。

其实又何止七王爷,就是见多识广,阅历丰富的谭云和江湖浪子,也都呆在当地,不知如何应付。

七王爷软化了,轻轻吁一口气,道:“你们这做法,定有原因了?”

朱夫人笑道:“自然是有。我的七王爷,这不是卖东西,可以讨价还价,我们开出什么条件,你都得答应,不能有一点折扣。”

七王爷沉吟不语,心中却苦恼无比,他相信朱夫人先前说的令牌和上方宝剑,都已落入了她的手中,但凭此物,就可以调动江南七省的兵马,各省巡抚官员,违令者上方剑立刻处死,又有几个人真的肯不要脑袋。

抬头向岳秀望去,想听听岳秀的意见,但岳秀远在三四丈外,只是看着他微笑颔首,神情颇有赞誉之意。

七王爷困扰极了,荷花轩中几位江湖高手,竟无人能帮上他的忙,替他出个主意。

朱夫人笑一笑,道:“朱毅,快些决定,肯不肯答应我们的条件。”

七王爷接道:“能不能给我一些考虑的时间?”

朱夫人道:“可以,两个时辰之后,我再来听你的回音。”

七王爷点点头,道:“好吧,到时间,我会给你答复。”

朱夫人冷冷一笑,道:“事关举国大局,希望你七王爷要多多的考虑,不要受几个江湖人的影响。”

谭云冷笑一声,道:“姑娘难道不是江湖中人吗?”

朱夫人冷冷说道:“你是谭云?”

谭云道:“不错,湘西谭家寨的谭二。”

朱夫人道:“就凭你们谭家寨那点艺业,难道也想在江湖上创出一点名堂?”

谭云道:“不论谭家寨的艺业如何,但在江湖上,还算有点名气,你姑娘那份组合的龙凤会,在下还是初次听闻。”

朱夫人道:“那是你的见识大浅了。”

谭云道:“还有一个原因是,姑娘你那般人和所作所为,都见不得天日,所以隐于暗中。”

朱夫人冷笑一声,道:“谭云,祸从口出,只凭你这一句话就为谭家寨带来了无穷的后患。”

谭云笑一笑道:“龙凤会什么手段尽管施展,湘西谭家寨,人人皆知,有什么的手段尽管施出来。”

朱夫人道:“谭云,你说的,你可不要后悔。”

谭云道:“谭某人这些年来经历的险恶很多,姑娘难道真想把我吓住?”

朱夫人目光又凝注在七王爷的身上,接道:“事态一旦爆发出来,是一个什么样的结果,大概你心中最明白,老实说,岳秀、谭云他们这般江湖草莽,都是自负自傲不知天高地厚的人,他们是山野狂夫,江湖浪子,他们只知追逐个人的名利,不以大局为重,该怎么做?你自己应该打定主意。”

七王爷轻轻咳了一声,道:“我该称呼你什么呢?”

朱夫人道:“自然是夫人!”

七王爷道:“但事实上你不是。”

朱夫人道:“如是你觉着我不配作你的夫人,还是想客气一点,那就叫我二姑娘。”

七王爷点点头,道:“不管你是几姑娘,但我想请教一件事?”

朱夫人道:“请说吧!小妹洗耳恭听。”

七王爷道:“你们除了胁迫我为你们所用之外,还有别的条件吗?”

朱夫人道:“你想还价?”

七王爷道:“别说的太难听,咱们不是做生意,小王个人的生死事小,但我不得不顾苍生受害,何况我一直想不明白你们的用心何在?”

朱夫人娇媚一笑,道:“和我们合作之后,你自然会明白为什么,你不但保得王位,而且还可以得到我……”

七王爷心知想从她口中套出什么内情太不容易,立刻一挥手道:“你去吧!两个时辰之内我会给你个肯定的答复。”

二姑娘道:“希望你能再快一些,拖延时间,对你们未必有利,一个时辰之后,我来听回音。”

七王爷道:“好吧!”

二姑娘笑一笑,转身而去,经过岳秀时低声说道:“常常有很多事,难你意料之内,岳兄想的别太如意。”

岳秀笑一笑,道:“二姑娘,是不是觉着你已经赢定了。”

二姑娘道:“头尾算一算,我们已经是胜算在握。”

岳秀道:“不见得?”

二姑娘道:“岳秀,识时务者为俊杰,你何苦非要和我们作对不可?”

岳秀道:“二姑娘错了,是你们在逼我们动手。”

二姑娘道:“因为你食古不化。”

岳秀道:“够了,二姑娘,七王爷还没有回答呢?”

二姑娘冷笑一声,道:“他非答应不可。”

大步掠过岳秀而去。

岳秀缓步回到荷花轩前,望了七王爷一眼,看他凝目沉思。

大约过了有一盏热茶工夫,七王爷突然抬头回顾了一眼,道:“岳兄弟。”

岳秀淡淡一笑,道:“什么事?”

七王爷道:“我怎么办?”

岳秀道:“什么事?”

七王爷道:“王府中的令牌、宝剑,尽都落在他们的手中,他们可以立刻调动大军。”

岳秀点点头,道:“我听到了。”

七王爷道:“那必将引起京里的怀疑,很可能把我当谋反处决。”

岳秀道:“大哥准备作何打算呢?”

七王爷叹道:“我方寸已乱,不知如何处置,特地向兄弟请教。”

岳秀微微一笑道:“官场多猜忌,身份如大哥者,竟也有这多的顾虑么?”

七王爷低声道:“英明如唐太宗,也有玄武门的惨变,兄弟相残,一旦京里觉着我有谋反的举动,那就百口难辩了。”

岳秀笑了一笑,道:“大哥不管他们的花招有多少,但有一点小弟可以肯定,那就是只要大哥保住­性­命,他们所有的­阴­谋、诡计,全都没有作用。”

七王爷呆了一呆道:“兄弟,那令牌确能调动各省大军。”

岳秀道:“我知道,不过他们不会真的调动军马,四方平静,他们将军马调往何处呢?而且,小弟相信重要的公文上,还可能有一番手脚,他们未必就清楚,就算军令森严,他们也必会遣人到王府请示。”

七王爷心情轻松不少,笑一笑,道:“兄弟,别忘了他们还有替身。”

岳秀道:“不错,如是大哥能不死,那些替身就不能派上用场。”

七王爷道:“这个……这个……”

岳秀接道:“大哥可是有些不信?”

七王爷道:“这中间难道还会有什么机巧吗?”

岳秀道:“真金不怕火,不论他们的容貌如何的像,一旦相对,只怕他立刻就要现原形。”

七王爷道:“不错,他们知道的究竟太少,三五句话就可以使他们现出原形。”

岳秀笑一笑,道:“大哥既知此理,那么二姑娘心中更是明白,所以他们在未取大哥­性­命之前,所有的替身,都无法派上用场。”

七王爷道:“原本是很险恶的形势,经兄弟你这么一说,似乎是疑云尽消了。”

岳秀道:“小弟不接口,用心在要她误认大哥已被她吓住。”

七王爷点点头,道:“她一个时辰之后,就要来听回音,我又如何答复呢?”

岳秀道:“这就是咱们要研商的事了,此地没有食用之物不能固守,日落之前非得离开不可。”

七王爷道:“兄弟是已胸有成竹?”

岳秀道:“谈不上已经胸有成竹,他们准备的太充分,只要他们能先了解咱们的行动,都可能被他们事先防范。”

七王爷道:“此刻,咱们又应该如何呢?”

岳秀目光转到谭云的身上,“谭兄有何高见?”

谭云道:“默查周围形势,他们确然已有很充分的准备,所以兄弟觉着,如其等他们发动,不如现在咱们就开始突围。”

岳秀道:“在下耽心的是他们必然有很歹毒的暗器对付七王爷。”

谭云沉吟了一阵,道:“说的也是,咱们不能让七王爷太过冒险。”

岳秀道:“所以,兄弟觉着只有两个办法可寻。”

七王爷道:“你说说看。”

岳秀正容说道:“咱们一有行动,他们必然会坚定杀害七王爷的用心,那时所有暗器,弓箭定然全部集中向七王爷的身上。”

谭云点点头,道:“岳兄,兄弟和七王爷对换一下身分如何?”

岳秀道:“这是一个办法,还有一个办法是,咱们选两人突围而去,带着七王爷的手谕,调动应用的军马,赶来接应。”

谭云道:“如是论安全,这办法最好,只是能突破重围,恐非易事,因为岳兄不能离开七王爷。”

岳秀道:“我估算过了,这荷轩在王府中偏南一些,中间只有一里左右的距离,在下可以护送他离去,然后再杀进来。”

杨玉燕道:“那不是太冒险了吗?”

岳秀笑一笑道:“要么咱们就闯不出去,能闯出去就能闯进来,目下的问题是,哪一个人突围最适合。”

杨玉燕道:“我去,就算他们有了什么安排,我爹也可以带一部分人来。”

岳秀点头,道:“大哥,你决定,咱们用哪个办法?”

谭云道:“第二个办法最好。”

七王爷道:“好吧!我这有一个玉牌,杨姑娘带在身上,胡正光认识这个。”

取出一个玉牌,缓缓递了过去。

杨玉燕伸手接过,低头看去,只见一块手指般的白玉上,雕着一条飞龙。

岳秀低声说道:“玉燕,你真要去吗?”

杨玉燕笑道:“自然是真的了,大哥说过嘛!我们要以七王爷的安危为重,如得大哥的护送,小妹自信可以闯得出去。”

七王爷道:“杨姑娘,这是一件大功,小王能脱此危,就以此玉相赠。”

岳秀道:“玉燕,还不快谢过王爷。”

杨玉燕欠身福了一福,道:“谢过王爷。”

七王爷道:“玉燕,不用谢我了,你可要小心一些。”

杨玉燕道:“贱妾明白……”

抬头一顾岳秀,接道:“大哥,事不宜迟,咱们现在就走如何?”

岳秀道:“好!”

举步向外行去。

谭云低声道:“慢着。”

杨玉燕道:“谭兄有何吩咐?”

谭云道:“岳兄一人,太辛苦了,兄弟愿助一臂之力。”

岳秀点点头,道:“谭兄和兄弟同行,那就很容易把他们引入迷途之中,误认咱们是要突围而去的。”

谭云回顾了王召和欧阳俊一眼,道:“二位兄台请多照顾七王爷。”

举步和岳秀并肩而行。

杨玉燕错一步,落在两人身后。

行出荷花轩,岳秀回头把手中长剑交给了杨玉燕,道:“你用剑,把刀给我。”

谭云长长吸一口气,道:“兄弟走前面一步开道。”

突然加快了脚步,越过岳秀三尺。

岳秀明白他的用心,三人一线纵行,可以减少对方乱箭的威力。

杨玉燕低声道:“大哥,我走中间呢,还是跟在你后面?”

岳秀道:“跟在我后面最好?”

杨玉燕微微一笑,道:“大哥,等一会,我能不能施展暗器。”

岳秀心中暗道:“这丫头真的变了,事事都要问,口中却道:‘只管施为。’”

说这两句话的工夫,领先而行的谭云,已然行近了茶花林。

只听一个冷厉的声音,由茶花林中传了出来,道:“站住,如若再向前逼近一步,在下立刻下令放箭。”

谭云长剑出鞘,冷笑一声,道:“阁下是什么人,何不请出来面对面的谈谈?”

茶花丛中又传出那冷漠的声音,道:“这茶花丛中,有十二个盒弓,七筒毒针,在极近的距离之内,就算有着很好的武功,也不易闪去。”

谭云道:“阁下用不着再施威吓了,咱们已成了水火之势,用不着再空言恐吓了……”

话落口突然飞身自起,疾如闪电一股,直向丛中飞了过去。

谭云的动作极快,隐藏在花丛中的弓箭手,还未来得及拿出弓箭,谭云已串入了茶花丛中。

这一来,岳秀就成了众矢之的,花丛中的弓箭、毒针,纷纷如雨,激­射­而出。

岳秀雁翎刀陡然飞起了一团寒芒,有如匹练绕体,茶花丛中飞出的弓箭、毒针,尽被那绕体的刀击落。

杨玉燕紧跟在岳秀的身后,被岳秀挡住了所有的弓箭、毒针。

但闻两声惨叫,由茶花丛中传了出来。

岳秀沉声喝道:“玉燕,你小心了,我要进入茶花丛中去接应谭云。”

杨玉燕道:“大哥只管去,小妹自信有自保的能力。”

岳秀道:“你最好跟我进入茶花丛中。”

杨玉燕右手长剑护在胸前,左手扣了三支蜂翼镖。

岳秀道:“听到我喝叫之声,就立刻冲入茶花丛去。”

杨玉燕道:“我记下了。”

岳秀大喝一声,刀光一变,化作一团白芒,直向那茶花丛中卷去。

白芒飞过之处,茶花枝叶纷飞,挟杂着惨叫和血­肉­横飞而出。

岳秀已经动了杀机,凝聚真气,贯注于刀身之上,翻滚茶花丛中,单选弩箭和毒针发­射­之处,扑了过去。

这一阵冲杀,势道之凌厉,简直如一座刀轮,在茶花丛中翻动,片刻工夫,枝叶浓密的茶花,被他的刀势,夷平出三四丈方圆一片平地,隐在这一片花丛中的弩箭手和施放毒针的人,不死即伤。

一口气铲除了隐伏在茶花丛中的暗器手,岳秀也累的一身汗水。

这一阵,驭刀冲杀,也是他毕生功力的凝聚。

拭一下脸上的汗水,转目望去,只见谭云手中长剑挥动,正在同两个黑衣执刀的大汉搏杀。

谭云一剑独拒两人双刀,搏杀的激烈绝伦。

岳秀吸一口气,正待挥刀出手,突闻金风扑面,一只冷箭,疾­射­而至。

这一箭来的突兀之至,岳秀又在猝不及防之下,但他究竟是务负绝技的人,听风变位,急急的一侧脸。

利箭划过左耳,裂开了一道血槽,鲜血淋漓而下。

杨玉燕及时而至,左手一扬,两枚蜂翼镖电­射­而出。

一个隐在二丈外树后面的弓箭手,身子一歪,倒在地上。

原来,杨玉燕见他伤了岳秀,心头怒极,全力发出蜂翼镖。

两镖齐中,一伤咽喉,一中前胸。

飞身跃落在岳秀身侧,玉燕姑娘无限关怀他说道:“大哥,你伤得重吗?”

岳秀一摸左耳,手上沾了不少鲜血,道:“不要紧,只是一点皮­肉­之伤。”

语声一顿,低声说道:“你要小心,我去助谭云对付了两个敌手再说。”

飞身而上,挥刀一击。

一个黑衣执刀人,感觉到一股刀气袭来,立时挥刀迎去。

但闻当的一声金铁大震,黑衣人手中单刀,被岳秀一刀震飞。

闪起一片刀花,岳秀刀势回转,立刻把那黑衣人斩作两段。

另一个执刀黑衣人听到同伴惨叫之声,微微一分心神,被谭云一剑劈成了两半。

谭云转目一顾,见岳秀满身上是血,不禁一呆,道:“岳兄,你……”

岳秀微微一笑,道:“我没有事。”

谭云心中一动,暗道:“这片茶花丛中,隐藏了数十位弩箭手,但他竟然在片刻间,把他们全数消灭。”

再看茶花园中,竟然有一片被夷作平地,心中更是敬佩,暗道:“不知他用的什么刀法,竟有如此威力!”

杨玉燕道:“大哥,你的伤……”

岳秀笑道:“我知道,只是一点皮­肉­之伤,不会碍到我的行动,出了这片花园,距王府外面,还有四五十丈的距离,这一段平坦之地,他们也无法埋伏暗器手,必将尽出高手拦阻,这才是一场各凭本领的血战。”

谭云吸一口气,道:“岳兄,如是他们还未来得及调动人手,咱们就越快越好了。”

岳秀点点头,道:“在下开道。”

首先冲出了茶花丛。

岳秀的推断不错,茶花丛外,一排横列着七八个人。

四周响起了一连串的竹哨声,彼起此落,不绝于耳。

岳秀低声说道:“他们似乎料定了七王爷非要屈服不可,认定有行动,也在一个时辰之后了,咱们来的很出他们的意外。”

但见人影闪动,正有不少的大汉,向岳秀停身之处,奔了过来。

岳秀一摆雁翎刀,道:“冲过去。”

刀光一闪,立时有一个黑衣大汉伤在刀下。

谭云、杨玉燕,紧随在身后,发动了攻势。

岳秀刀光如雪,挡者披靡,片刻间,已被他击倒了四个人。

那些黑衣大汉虽然奉有严命,但岳秀的豪勇,使他们大力震骇,不自觉的,闪向两侧。

岳秀沉声喝道:“两位快走!”

喝声中,人却跃飞而起,一掠三丈,落在了一个手执巨锤的大汉前。

这大汉身高九尺,手中执着一柄大锤,看上去,那巨锤至少也有百斤以上。

那大汉动作灵活的很,而且,也好像预料到了岳秀不敢接他的锤势一般,一连三锤猛攻,都是一样的招式,攻向一样的位置。

但唯一不同的,就是他攻势一锤比一锤快。

岳秀为势所迫,又向后退开了五尺。这才发觉,这铁塔一般的大汉,竟然是一位很高明的人物。

除非岳秀以手中的雁翎刀,硬接那巨锤之外,似乎是只有一个办法向后躲避。

原来那大汉这一锤横击,不但势道威猛绝伦,而且攻势严密,无懈可击。

第四次攻过来,岳秀仍然被迫的向后退了七尺。

岳秀受阻于这手执巨锤的大汉,谭云和杨玉燕也同时受到了阻拦。谭云长剑翻飞,砍到了两个大汉,但对方人手愈来愈多,谭云在八位高手合击之下,攻势受挫,变成了相持的苦战。

杨姑娘的处境更险恶,在四个大汉合击之下,迫的她只有招架的工夫,没有还手之力。

就这一阵工夫,那自称二姑娘的朱夫人,已然带着人手赶到。

岳秀连试了那大汉十几锤后,竟然找不出破解之法,心中大大的惊异,暗道:这一锤攻势的严密厉害,实已到了至善之境,如是不把他收拾了,这一锤对付其他的人,只怕他们更难对付了。

心中念转,立时暗中连集功力。

那大汉又是一锤击来,岳秀一收气,又向后退开。

这一次,岳秀退出的距离不远,铁锤掠着前胸而过。

就在铁锤掠过前胸的刹那间,岳秀雁翎刀护住身子,忽然一个翻滚,欺入那大汉怀中。

刀光闪动,封住了那大汉的右腕。

这一来,那大汉右手巨锤收不回来,大喝一声,左手劈了下来。

岳秀左手执刀,封住了那大汉的巨锤,右手一转,分花拂柳,扣住了那大汉的腕|­茓­。

这大汉确实够高,以岳秀修长的身材,也不过到他肩头。

岳秀本可回刀取这大汉,但想到这样一条好汉杀了未免可惜,回肘撞击,点了大汉两处|­茓­道。

铁塔似的大汉,蓬的一声,倒摔在地上。

岳秀又迅快施展出特异的手法,点了大汉三处|­茓­道,回身一掠,冲向了杨玉燕苦斗之处。

这时杨玉燕已陷入了很危险的境地,一支剑苦苦支撑,在四大高手进攻之下,已然累的满头大汗。

岳秀大喝,人刀并至,寒芒闪过,劈了一人的右膀。

杨姑娘眼看岳大哥驰援而至,­精­神一振,一剑逼退了迎面强敌,剑转左手,右手摸出了三枚蜂翼,疾洒而出。

但见寒芒一闪,一镖走空,另两枚蜂翼镖,一中咽喉,一中敌人鬓角。

两个大汉冷哼一声,摔倒地上。

这两处都是人的要害,蜂翼镖锐利异常,两人很快气绝。

岳秀雁翎刀闪起千重刀影寒芒,大声喝道:“挡我者死。”

直向外面冲去。

这当儿已有十四五个大汉围了上来,但岳秀刀如闪电,挡者披靡,近身之人不是断臂就是伤腿,最好的是兵刃被震飞。

杨玉燕疾掠过岳秀身后,道:“大哥,带着我冲出去。”

岳秀没有答话,但却人刀并进,有如滚汤一般,冲出了一条血路。

杨玉燕紧随身后冲出重围。

岳秀低声道:“快些走,我阻追兵。”

杨玉燕飞身疾跃,一式燕子三抄水,人已五六丈外。

两个轻功较佳的黑衣人,突然舍了岳秀,转身向杨玉燕追去。

岳秀冷笑一声,道:“站住。”雁翎刀脱手飞出,洞穿了右面大汉,刀尖由后肩直透前胸,另一个微微一呆之间,被杨玉燕回手一片蜂翼镖打入前胸。

这变化不过一瞬工夫,杨玉燕发出一镖,人已疾奔而去。

一个身着黄衣的用剑大汉,眼看岳秀没有兵刃,瞧出便宜来,一声不响,悄然举步行到岳秀的身后。

刷的一剑刺了过去。

哪知岳秀背后如长了眼睛一般,突然转身,右手一抄,抓住了剑柄。

左手拍出,击在黄衣人的前胸。

黄衣人吐出一口鲜血,仰面倒下。

岳秀夺下了一支长剑,又目睹杨玉燕越过了围墙,这才转身向谭云被围的地方冲去。

大约二姑娘也瞧出了无法再追上杨玉燕,却带着人向岳秀围来。

岳秀心中一急,暗道:谭云苦斗人危,我如再被这丫头困住,不知几时才能脱身,看来要先解谭云之危,再作道理。

心中念转,双臂一抖,“潜龙升天”,直升起了四丈多高。

半空中一个跟斗,变成了头下脚上,直向谭云苦斗之处落去。

谭云在强敌迫攻之下,完全改采守势,右手长剑,左手施出推龙手法,封挡环绕周围的六个高手合击。

六个围攻谭云的高手,原想一股作气先把谭云给收拾下来,但却未料到谭云的推龙手法妙绝异常,和手中的长剑配合,竟然能拒挡六人的攻势。

岳秀突然间从空而降,人未落地,右手的长剑已然刺倒了一人。

谭云­精­神一振,长剑疾挥,逼退了一人,岳秀长剑闪转,封开了两把单刀,顺势一剑,又刺倒了一人。

他剑路奇幻,莫可预测,但见寒芒连闪又刺倒了两人。

六大高手片刻间被岳秀刺倒了四个。

谭云大喝一声,一剑劈倒一人,右边一人见苗头不对,转身向后退去。

岳秀道:“谭兄快退!”

谭云应了一声,飞身而退。

二姑娘已率人逼了上来,一面喝道:“拦住姓谭的。”

一个手执八环薄风刀的大汉,呼的一声飞身而起,由岳秀头顶掠过,直向谭云追去。

岳秀长剑一举,人随剑起,剑芒由小腹刺入,直透入胸。

一顿剑势,施出千斤坠的身法,岳秀脚落实地,那大汉的身体才蓬然一声,摔在地上,气绝而逝。

二姑娘抬头看去,谭云已退入荷轩,冷笑一声,道:“岳秀,你好辣的剑招。”

岳秀肃然说道:“你已逼的我开了不少的杀戒,我本不愿杀人,希望你留一步余地,别再逼我。”

二姑娘道:“我逼你!哼,为什么不说是你自己找的,这些事本都和你无关,你为什么一定要卷入这场是非漩涡之中?”

岳秀道:“你们作的太绝了,我不能眼看着你们胡作非为,惹出大祸,使苍生蒙难,古都遭殃。”

二姑娘咬牙切齿的说道:“都是你破坏了我们的大事,我对你已经再三忍让了,你硬要接下龙凤会这个强敌对你有什么好处?”

岳秀道:“我无意和江湖人作对,但我也不愿看你们作恶,连累到无辜的百姓……”

语声微微一顿,道:“你记着,到目前为止我还在忍让之中,如是真的激怒了我,那对你们不会有什么好处?”

二姑娘道:“你已经杀了不少的人,大不了再杀一些,对吗?”

岳秀冷冷道:“你!逼急了我会先取你的­性­命。”

二姑娘微微一呆,忽然怒道:“岳秀,你可真的认为你是天下无敌了,告诉你,不过是萤火光……”

岳秀淡淡一笑,接道:“二姑娘稍安勿躁,你对付我岳某人的手段,实在已经够辣,咱们已谈不上什么仁义相待……。”

神情一变冷肃,接道:“二姑娘,你记着,一个人忍耐有一定的限度,我对你二姑娘已经忍耐到了极限,从现在开始,我不愿再对二姑娘忍受了,在下希望你二姑娘也该小心一些了。”

二姑娘冷冷说道:“我对你姓岳的也一直在手下留情,我不想把事情闹成一个鲜血淋漓的下场。”

岳秀道:“就目下情形而言,姑娘已失去获胜的机会,见机而遁,现在应该是时候了。”

二姑娘冷笑一声,道:“岳秀,现在咱们该打一场硬仗了……”

岳秀接道:“姑娘有什么手段只管施展就是。”

二姑娘格格一笑,道:“你似是受了伤?对吗?”

岳秀道:“岳某人的耳边被一支冷箭划伤,但这伤势对我姓岳的构不成多大威吓。”

二姑娘道:“阁下剑快,但我们人多!”

一挥手,接道:“十二个飞刀手,先行出战。”

但闻一阵呼喝之声,十二个黑衣人——疾快由人群中冲了出来。

那是十二短小­精­悍的人,都生的很短小,不足五尺的身材。

每人手中一把快刀,刀比常人手上的刀稍为短一些,大约是为了敌手之故。

腰中横系着一条宽约半尺的黑­色­皮带,上面分Сhā着十二口柳叶飞刀。

十二人个子相若,衣服一样,手中的兵刃也完全相同,看上去几乎是一般模样。

岳秀心明白,二姑娘已不惜­精­锐尽出,以多为胜,这一仗一旦交上手,决非短期内可以摆平。

再看那位二姑娘的身后,排满了人群,不上四五十位之多。

显然,杨玉燕破围而出,已逼使龙凤会全力施袭了。

突然间岳秀飞身而起,大声说道:“姑娘如存心决战,咱们在荷花轩前那片空地上一决胜负吧!”

声音在空中摇曳,人已如流星般,跃飞出三四丈外。

谭云和胆叟朱厅、顽童唐啸,正准备联袂驰援,见岳秀退回荷花轩,立刻迎了上去。

七王爷大步行了出来,抓住岳秀一双手,道:“兄弟,你这一身血,伤的不轻吧!”

岳秀笑一笑,道:“还好,小弟只是耳垂处受点轻伤……”

轻轻叹息一声,道:“这身血,都是杀人时所溅染。”

一掠目光向谭云说道:“谭兄,龙凤会已准备尽出­精­锐,和咱们决一死战,咱们也得计划一下迎敌之策。”

七王爷叹口气道:“不知道杨姑娘几时才能请来军马。”

岳秀道:“二姑娘未下令全力追杀杨姑娘,显然是他们可能有了某些准备,救援不可恃,咱们要凭仗本身力量对付强敌。”

七王爷道:“你们只有六个人……”

岳秀笑一笑,接道:“够了,只要我们分配的恰当,足可和他们对抗。”

谈话之间,二姑娘已带着五六十个江湖高手来到。

十二个短小­精­悍的飞刀手,走在最前面,直逼近荷轩两丈左右处,才停了下来。

岳秀低声道:“七王爷多多保重,你能不受他们的威吓,我们才能全力拒敌。”

七王爷叹口气,闪身退入轩内。

岳秀低声道:“欧阳兄和王兄请守荷轩大门以内,保护七王爷。”

欧阳俊、王召应声移步,守在轩门两侧。

王召轻轻咳了一声,道:“岳少侠,兄弟­精­神很好……”

岳秀笑接道:“我明白,两位一方面保护七王爷,一方面准备接应我们,我们必须要保持适当的的体能……”

目光一掠谭云、朱奇等又道:“咱们的人手太少,拼命却敌,故然是豪勇本­色­,但要设法保命,才能支撑下去。龙凤会这一番冲杀,必然是凶险绝伦,如是自觉不能支撑下去,或是身子受伤,那就自行进入荷轩,由王兄、欧阳兄,补上他的位置。”

谭云等微微点头,但却无人答话。

十二个黑衣飞刀手,当先冲到近前。

谭云一拢长剑,道:“你们是一齐上呢?还是单个来?”

十二个黑衣飞刀手,没有一人答话,却同时一扬手中十二柄飞刀,分向四人袭来。

他们似是早已算好了应该出手的形势,每人由三把飞刀招呼。

岳秀突然一挥长剑,朱奇、唐啸,突然向中间退下来。

四人兵刃齐举,幻起了一片冷芒寒幕,一阵金铁交呜,十二把飞刀,悉数被震落实地。

岳秀、谭云,突然向前欺近两步,逼近了十二个黑衣人。

原本是朱奇、唐啸分站两侧,距离敌人最近,但岳秀、谭云,向前欺进了一步之后,反而先和敌人接触上。

双剑并举,攻向了十二个飞刀手。

站在两侧的朱奇、唐啸,反而退到了岳秀和谭云的身后。

这不是什么阵势,但这简单的布置,使用起来却十分灵活。

使敌入无法预测到岳秀从何方攻入。

十二个黑衣人大喝一声,挺刀还击,夹攻岳秀谭云,六个人却绕过两人向荷轩冲击。

这荷花轩四面是水,中间只有四尺宽一条通往荷轩之路。

岳秀、谭云的剑势突然扩展开来,虽只有六个人和岳秀等动手,但另外六个人却被两人扩大的剑势拦住。

岳秀剑如轮转,逼的三个黑衣人团团乱转,一面大声喝道:“诸位,这般苦苦逼进,别怪岳某人要下杀手了。”

但闻两惨叫,两个黑衣人中剑倒下。

谭云也全力施为,剑掌并施,拦挡住三个黑衣人的攻势。

他虽然能把三人挡住,但却无能伤得三个。

岳秀剑势一圈一震,又把一个伤在剑下。

突然一声呼哨,九个未受伤的黑衣人全部向后退开。

第十四回燕妹痴情

岳秀道:“小心他们的飞刀。”

他叫别人小心,自己却仗剑冲了上去。

九人心意相通,一退之后,立刻挥动右手,九柄飞刀,疾如流星般,飞­射­而出。

岳秀长剑飞舞,飞刀纷纷落地。

但九人手不停挥,飞刀有如连接的白芒,分成九条白线般,直飞过来。

岳秀挥剑疾转,全身都布满了森寒的剑芒,向前扑去。

但闻一阵叮叮当当一声,凡接近岳秀三尺以内的飞刀,悉被剑势击落。

偶尔而有一两枚飞刀,越过岳秀,也被谭云的长剑拍落。

一眨眼间,岳秀已冲入了人群之中,剑尖打闪,又伤了四人。

岳秀的剑势奇幻,每出剑,必伤一人。

片刻之间,九个人全数受伤。

他虽然未取这些黑衣飞刀手的­性­命,但每人受伤之处,都是关节要害,伤势虽不致命,但却完全失去了再战之力。

十二个黑衣飞刀手,在片刻的工夫中,全数伤在岳秀的剑下。

二姑娘已然带着人手,到了岳秀面前。

眼看着十二个受伤的黑衣飞刀手,有的伤在膝上,有的伤在时间,一个个面­色­青白,不禁一皱眉头,道:“岳秀,你好辣的剑招。”

岳秀冷笑一声,道:“在下已经手下留情,我再三说明,欺人不可过甚,二姑娘如若还不肯罢手退走,在下已决心大开杀戒了。”

二姑娘道:“是的!我们应该到各出全力,以决胜负的时刻了。”

举手一招,道:“劳请安婆婆出手了。”

人影闪动,一个白发萧萧的老妪,手中执着一个龙头拐,缓步行了出来。

没有人能看出这老妪有多大年纪,只见她发­色­如银,脸上皱纹堆累,两个耳朵,直垂肩头上。

这女人老态龙撞,但却偏偏穿着一身大红­色­衣服。

只见她举手理一理头上的白发,冷笑一声,道:“谁叫岳秀。”

岳秀一挺腰,道:“在下就是岳秀,老夫人怎么称呼?”

那老妪冷笑一声,道:“你不认识老身,难道也不认识老身手中这柄龙头拐吗?”

岳秀笑一笑,道:“在下初出茅庐,孤陋寡闻得很。”

那老妪哈哈一笑,道:“这么看来,你果然是没有在江湖上走动过了。”

岳秀道:“所以,在下领教了。”

那老妪脸­色­一整,道:“老身龙婆婆,你听说过没有?”

岳秀摇摇头,道:“没有听过?”

龙婆婆冷笑一声:“你今天见到老身了。”

岳秀道:“不错,见到了。”

龙婆婆冷笑一声,道:“娃儿,当今之世,还无人敢对老身如此说话。”

岳秀冷冷说道:“如是在下说的客气一些,尊称你几声老前辈,你就会撒手不管今日之事吗?”

龙婆婆道:“老身既然现身了,岂能就这样退走呢?”

岳秀道:“这就是了,在下好话说尽,只怕老前辈也不肯轻易离去。”

龙婆婆突然间双目放光,盯注在岳秀的脸上,冷冷说道:“你准备和老身动手了。”

岳秀道:“如是世上还有第二个办法,能够使岳秀避开这一场搏杀,岳某人决不会自我麻烦。”

龙婆婆道:“老身对敌,向不留命,对你娃儿格外施恩,只要你此刻愿意离开,老身就不再追究。”

岳秀叹口气,道:“龙婆婆,你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事,我和龙凤会冲突的原因,就是因为我们之间,有着一个无法调和的目的,他们要对付七王爷,我又非得保护七王爷的安全不可。”

龙婆婆道:“为什么?一个出身帝王之家的人,他有着千千万万的从人军兵,还用得着你们这些人保护不成。”

岳秀道:“在下和七王爷有一份私人交情,而且,他一直是个很清正的官员,再说七王爷受到了伤害之后,那等大军征剿,祸连九族的杀伐,江南七省,不知有多少无辜百姓,要死在这一场劫难之中!”

龙婆婆道:“那和你岳秀何关,尸堆如山,血流成河,也不会伤到你岳秀一根毫毛。”

岳秀道:“老前辈就忍心看到那幅悲惨的形象吗?”

龙婆婆道:“在江湖之上走动,如是不能忍受一些血腥、惨象的刺激,那就不如留在家中抱孩子了。”

岳秀道:“高见,高见,岳某人是初聆此说。”

龙婆婆道:“好!能听人劝是俊杰,你可以去了。”

冷哼一声,岳秀缓缓说道:“以人老前辈年岁而言,必已在武林中早获盛名。”

龙婆婆道:“不错,老身退出江湖时,你娃儿,就算已经出生了,也还在褪褓之中。”

岳秀道:“老前辈的盛名得来不易,既已全身退出了江湖,为什么还要再卷入是非之中?”

龙婆婆一顿龙头拐,怒声喝道:“岳秀,老身一生之中,很少劝人这样多话,你竟然不知爱惜,大概你自觉一身武功,足可和老身抗拒了,是吗?”

岳秀神情肃然地道:“老前辈如是觉着非要动手不可,在下只有奉陪了。”

龙婆婆缓缓举起龙头拐,道:“看来,老身不得不佩服这分豪壮之气了。”

她的拐势举起的很缓慢,但每举高一寸,就多涌现出一分杀机。

朱奇低声对谭云说道:“二公子,咱们不方便,你替我们招呼一声,他似乎不知道此人是谁。”

谭云摇摇头,道:“这时刻招呼他,徒乱他的心意。”

朱奇轻轻叹息一声,道:“想不到这老魔头居然还活在世上。”

谭云道:“咱们准备着,如是岳兄接不上这老魔的杖势,咱们联手对付她。”

朱奇未再多言,暗中运气戒备。

但见龙婆婆扬起的拐杖,突然向下一落,点向岳秀。

她落下的拐杖并不快,但却笼罩了岳秀全身数处大|­茓­。

岳秀脸上是一片庄严,目光盯注在那龙头拐上,手中长剑,平横胸前。

敌对双方,突然静了下来,静得听不到一点声音。

百来道目光全都盯注在两人身上,虽然只是两人的搏杀,但却关系着双方的胜负存亡,如是岳秀不幸落败,不但七王爷处境危殆,谭云、朱奇等,都将身陷危亡之境。

拐势缓落到岳秀头上四尺左右时,岳秀仍然持剑不动。

龙婆婆冷笑一声,道:“好小子,你倒是沉着得很。”

拐势突然一沉,击向岳秀的天灵|­茓­。

岳秀的剑势微微一抬点中了龙婆婆下落的拐势。

那雷霆万钧般的拐势,竟被岳秀长剑顶住。

不论岳秀有多么­精­深的内功,也无法以轻灵的长剑,横封龙婆婆的拐势,但岳秀是以剑尖顶住了龙婆婆的拐势。

龙婆婆冷哼了一声,道:“好小子,你想和老身拼内功吗?”

突然加力,手中的拐势,又增强了不少。

一时间,剑势竟成了抗拒不下之势。

龙婆婆动了怒火,拐上压力愈来愈大,竟然全力施为。

岳秀在龙婆婆全力施为之下,也只好全力抗拒。

这本是武林高手动手搏杀的大忌,因为,这等硬拼内功的打法,全部要真功实力,一点也无法取巧。

这也不是龙婆婆和岳秀的用心。

岳秀只是以长剑封开她沉重的拐势,叫她心生惊异,以夺先声,但却没有料到这位老婆婆,竟然是好胜奇强的人,竟然和岳秀拼起了内力。

外行人看来剑顶着拐势,两位都站立着纹风不动,但内行人看来,两人这打法,却是武林最凶险的打法。

因为一个人如若把内力运聚到十成以上,就没有余力和对方硬拼,就没有余力再运用兵刃变化取敌。

现在,龙婆婆与岳秀,都已进入了这种境界。

龙婆婆脸上的皱纹,似是愈来愈多,愈来愈深,白发根根竖起,顶门上,也开始滚滚流下汗水。

显然,她已用尽了全身的真力。

岳秀看上去也不好受,双颊红如朝阳,汗水湿透了长衫,圆睁着星目。

二姑娘突然向前行了两步。

谭云也疾快的迎了上去,道:“你要­干­什么?”

二姑娘冷冷笑道:“龙婆婆内力深厚,岳秀竟和她比拼内力,我看他是输定了。”

谭云道:“二姑娘别太高兴,目下看来,龙婆婆并未占得优势。”

二姑娘冷笑一声,道:“龙婆婆内功深厚,久持下去,必胜无疑。”

谭云道:“等他们分出了胜负之后,姑娘再行夸口不迟。”

谈话之间,场中两人的搏斗,岳秀手中的长剑,突然颤抖起来。

龙婆婆手中的铁拐也似又加强了力道缓缓向下压去。

谭云心中大为震动,暗道:这老魔头威风不灭,看来岳兄是难以胜过她了,以她昔年嗜杀成­性­而言,在场的人,只怕很难有逃过她迫魂掌的机会了。

心中念转,杀机突生,又自盘算道:“这不是一般的比武争名,他们可以群殴,我为什么不能助拳,趁这老魔头和岳秀兄在互较内功之时,我如突然下手旋袭,她必无抗拒之力,虽然此举对岳兄也可能发生影响,但至坏也是三个人落个同归于尽,那自然比等她杀了岳秀之后,再杀我们好多了。余下的胆叟、顽童、欧阳俊、王召等四人,也许有机会再撑下去,等到援手。”

暗里拿定了主意,抬头看去。

忽然,谭云发觉了另有一个人,似是比自己还注意场中的搏杀形势。

那是二姑娘,两道眼神,盯注在场中,脸上是一股很奇怪的表情,有些凄伤,也有些儿迷茫。

至少,她没有龙婆婆那种特要行手时的那股喜悦之气。

距离头顶,只余下了半尺左右。

谭云一提真气,正待出手,场中突然有了惊人的变化。

只见岳秀右手一拐,龙婆婆泰山压顶一般的拐杖,突然拐滑剑尖,蓬然一声,落在实地上。

但岳秀的长剑,却在龙婆婆拐杖落空的一瞬间,乘虚而入,冷芒一闪,刺入了龙婆婆的前胸。

剑上,早已贯注了岳秀的内家真力,一剑中胸,剑尖由前胸直透后背。

龙婆婆中剑之后,似是还有些不信,睁大着眼睛,望着岳秀出神。

岳秀手腕猛挫,拔出长剑人随剑动,退出了七八尺远。

一股鲜血激­射­而出。

龙婆婆伤中要害,已然无法举起手中的拐杖,脸上肌­肉­颤动道:“老身败在你的机智下,我没有败在武功上。”

岳秀点点头,道:“你太大意了,但你的武功太高了,我不能不杀你。”

也许是真的人至将死时,其言也善,龙婆婆居然有些仟悔他说道:“老身一生中杀人无算,能落得今日这个下场,死的已很满足了。”

言罢,一闭双目,倒地而逝。

她内功­精­纯,仗一口真元之气,护住心脉,说完了要说的话。

这时,全场中人,似是都罩在一片肃然气氛之中,听不到一点声息。

望着龙婆婆摔倒在地上的尸体,岳秀也不禁有些黯然,想不到这龙婆婆一身­精­博的武功,本已跳出了杀劫,退休了很久,想不到,仍然在古稀暮年,竟然参与了这场搏杀,而且,一开始,就以内功互拼,一身武功,也未来得及施展,就落得溅血而亡。

抖抖身上的灰尘,岳秀望着二姑娘冷冷他说道:“龙婆婆已经死了,龙凤会中还有些什么高人,可以请他们出手了吧!”

岳秀和龙婆婆这场杀搏,也出了全力,心无旁骜,根本没有瞧过那二姑娘的神情,但谭云却瞧得清清楚楚。

二姑娘的神情很奇异,脸上是一片惶惑之­色­,缓缓说道:“岳秀,你武功高强的出了我们意料之外。”

岳秀道:“二姑娘太客气了。”

二姑娘冷冷说道:“但你已招惹很大的麻烦。”

岳秀道:“什么麻烦?”

二姑娘道:“你杀了龙婆婆,她的家人决不会放过你。”

岳秀道:“就算她的家人找我报仇吧!岳某人敢作敢当,不过这是以后的事了,现在咱们应该如何?你该决定了。”

二姑娘道:“你好像已经胜了。”

岳秀道:“不错,二姑娘如若没有高人出手,在下就直接找你二姑娘了。”

二姑娘道:“找我?”

岳秀道:“是的,打蛇打头,擒贼擒王,如若在下不早把你二姑娘擒下,只怕这一场搏杀,还要断送了很多人­性­命。”

二姑娘冷笑一声,道:“你很仁慈。”

岳秀道:“情非得已,还望姑娘鉴谅。”

二姑娘道:“如是我们认败了呢?”

岳秀微微一怔道:“认败……”

二姑娘接道:“论实力我们还很强大,正如你岳秀所说,拼下去可能有很大的伤亡,所以我们决心认败了,那样不是可以救下很多人的­性­命吗?”

岳秀道:“二姑娘既愿认败,但不知对我们能有多少让步?”

二姑娘道:“我们认败了,条件应该由你提出来!”

岳秀沉了一阵,道:“我们的条件不算太苛刻,你二姑娘立刻带领你的人手退出王府。”

二姑娘道:“这不算苛刻吗,难道要我们个个束手就缚?”

岳秀道:“二姑娘既愿认败,败军之将应该不足言勇了。”

二姑娘道:“这么办吧,你们要的是七王爷,我撤走人手,你们撤出王府如何?”

岳秀笑一笑,道:“姑娘不觉得有些喧宾夺主吗?”

二姑娘道:“论身份我还是王爷夫人,你岳秀算得个什么主人,你既然作不了主,我和七王爷直接谈谈。”

岳秀道:“够了,二姑娘,虽只有一夜半日时间,伤亡已然不少。这是真刀真枪的拼合,不是全凭口舌之能,岳秀已奉有七王爷的面谕,如是不能生擒你二姑娘时,我可以取你­性­命……”

二姑娘接道:“你敢吗?”

岳秀道:“我为什么不敢,我已经……”

二姑娘厉声接道:“我不信朱毅真的叫你杀我。”

七王爷突然出现在门口,冷冷说道:“你最好相信,我已经授权岳兄弟。”

二姑娘目注七王爷冷冷说道:“你应该知道,这半年来我有几百个杀死你的机会,但我一直没有下手……”

七王爷冷冷接道:“难道这也是你的一份情意吗?”

二姑娘道:“我可杀你而不杀你,你说那不是一份情意是什么?”

七王爷冷冷说道:“你如有情,也不会把我困入荷轩了。”

岳秀缓缓向前行了两步。

银嬤、铁嬤、秀秀、娟娟,突然各仗兵刃,冲了出来,拦在二姑娘的身前。

朱奇、唐啸双双冷笑一声,也奔了过来,道:“怎么样,准备打群架吗?”

二姑娘突然一跺脚,道:“岳秀,你会后悔Сhā手管这件事,咱们走!”

转身快步而去。

迫随同来的人,齐齐向后退去,片刻间,走的踪影不见。

岳秀才转身步入荷花轩。谭云紧随岳秀身后而入,道:“岳兄,为什么不乘胜战余威,一股作气,降服那女魔头?”

岳秀苦笑一下,道:“我不是不要,而是不能。”

突然弃去手中长剑,张嘴吐出了一口鲜血,身子摇颤,向后倒去。

这变化很突然,也很意外,因为,任何人都没有料到岳秀受了这么沉重的伤。

七王爷惊叫了一声,伸手抓去,但他没有谭云快,谭云一伸手就抓住岳秀肩膀。

岳秀闭上双目,人已经有些快要昏迷,但他还能说话,声音很低的,道:“不要让他们知道我受了伤。”

这句话似乎是用尽了他全身的气力,一说完,人就倒了下去。

谭云一把抱起了岳秀、顽童唐啸早已用棉被在荷轩一角处,铺好了一个地铺。

朱奇、欧阳俊双双奔出荷轩,这些老江湖,遇上急事,就显出了经验的可贵。

两个人四周探望了一阵,果然已不见龙凤会中的人。

谭云扶起了岳秀,右掌低在岳秀的背心上,传过去一股内力,岳秀又张嘴吐出了一口鲜血,竟然睁开了眼睛。

原本一双神采动人的星目,此刻,竟然是那么疲倦。

七王爷低声道:“兄弟,你伤的如何?可要请个大夫瞧瞧。”

岳秀道:“二姑娘很狡猾,年纪不大,她却是一头可怕的狐狸,小心她在四面设下埋伏。”

谭云道:“朱兄和欧阳兄已经查看过四周,他们似乎走了全部的人手。”

岳秀喘了两口气,道:“别认为他们真的会撤离王府,这地方对他们太重要了,非到完全绝望对不会离开。”

谭云道:“咱们应该如何呢?”

岳秀道:“等到杨玉燕招来了大批人手再说,龙婆婆之死,使他们的震惊很大,一时片刻,大概还不敢再来攻打荷轩。”

七王爷挥挥手,道:“兄弟,你好好的休息着,先把你伤势弄好。”

岳秀苦笑一下,欲言又止,闭上眼,躺了下去。

七王爷招手问谭云,道:“我收藏了一截千年人参,恰好放在荷轩中,不知能不能治疗他的伤势?”

谭云道:“单是千年人参是否有效?在下也无法答复,等岳兄稍清醒时,咱们问问他。”

七王爷道:“他知道?”

谭云道:“他不但武功深博,对医道也有着很深研究。”

七王爷道:“是的,唉!除了岳少侠能够抗拒她之外,咱们所有的人,都非她的敌手。……”

谭云道:“她叫龙婆婆,五十年前,已成名江湖,纵横南北,未逢敌手,手中龙头拐势,已到了出神入化之境,不知何故,二十年前,突然在江湖上销声匿迹,失去了行踪,想不到,二十年后,竟会突然在此地出现。”

七王爷点点头,道:“谭二公子没有和她动过手吧?”

谭云道:“我生的也晚,这都是听先父所言。”

七王爷低声道:“二公子,小王未见她和岳兄的凌厉搏杀……”

谭云道:“他们是拼的内功,各以本身修为,硬打硬接,所以,岳少侠才受到如此重伤。”

七王爷道:“照你这么说来,那是……”

谭云道:“是的,七王爷的千年人参也许有用,不过,这要好的大夫配方……”

但闻胆叟朱奇厉声喝道:“站住,再向前进,休怪老夫手下无情了”

谭云回头看去,只见朱奇满脸怒­色­,拦住了一个青衣少女。微微一皱眉头,谭云瞧出了那女婢正是二姑娘两个心腹的从婢之一,低声说道:“七王爷快将那截千年人参拿来。”

七王爷应了一声,快步行入内室,片刻间,取了一截人参出来。

谭云接过人参低声对唐啸说道:“兄弟,快去拦住秀秀,别让她进来,听到岳兄说话再放她进来。”

唐啸伸手抓住了阎罗判,飞跃扑出荷轩外面。

他满腔悲仇,无处发泄,怒声喝道:“臭丫头,你还不逃命,来这里­干­什么?”

秀秀撇撇小嘴巴,道:“你凶什么,我可是寸铁未带,你要杀我,那就只管出手。”

这一下唐啸愣住了,她说寸铁未带,那也说明不了不准备还手。

过了半晌,才冷哼一声道:“你走开,不然我真的杀了你。”

看唐啸说的十分认真,秀秀倒不敢再掉以轻心,缓缓说道:“两敌交兵,不斩来使,我有事要见岳少侠。”

唐啸冷笑一声,道:“你不过是个丫头身份,凭什么要见我们主人。”

秀秀道:“啊哟!你是什么人?还不是和我一样的跟班罢了,岳少侠见不见我,要他作主,你是什么身份就拿了主意?”

且说,谭云接过了千年人参之后,捏下一截,双手暗运内力一搓,顿把掌中人参,搓成了一片粉未,投入了岳秀的口中。

欧阳俊及时送过来一杯水。

谭云举杯把岳秀口中的人参粉未,给送了下去。

千年人参果然有非常的效果,粉未入咽喉,立时托起了岳秀沉下去的一口气。

岳秀的脸上,泛起了一阵红润之­色­,同时,也睁开了双目。

谭云道:“岳兄,二姑娘派个丫头来看你,指名见你……”

岳秀点点头,接道:“她要来看看我是否受了重伤,这丫头不但狡猾,而且很善于算计,她虽然被吓退了,但心神还不乱。”

谭云附在岳秀的耳边,道:“岳兄,看来她对你不坏,你和龙婆婆比拼内力时,我看出了她的关心。”

岳秀吸一口气,站起了身子。

老江湖欧阳俊,不用吩咐已收起了岳秀的卧具。

弹弹身上的灰尘,岳秀背手而立,道:“唐啸,放她进来。”

突然间听到了岳秀的声音,唐啸反而心头一震,急急闪到一侧。

秀秀缓步行进了轩门,看岳秀背手卓立,满身血污,俺不住他飘逸的潇洒之气。

岳秀轻轻咳了一声,道:“秀秀,你要见我?”

秀秀啊了一声,欠身一礼,道:“是的,婢子求见。”

岳秀道:“你现在见到我了,有什么话可以说了。”

秀秀道:“我们姑娘说,她……她……”

岳秀道:“她怎么样?”

秀秀道:“她已决定撤出王府,要婢子来告诉岳爷一声。”

岳秀点点头,道:“好!我知道了。”

秀秀一欠身,道:“婢子告退了。”

岳秀道:“慢着。”

秀秀停下脚步,回顾了岳秀一眼,道:“岳爷还有什么吩咐?”

岳秀道:“告诉你们姑娘,我对她已到了忍耐极限,一个时辰之后,她如还未撤出,那就别怪我手段毒辣,赶尽杀绝了。”

秀秀似是已完全屈服在岳秀的威迫之下,又一欠身,道:“婢子一定转告姑娘。”

岳秀一挥手,道:“你去吧!”

秀秀如获赦一般,转身疾奔而去。

岳秀原本红润的脸­色­,一下子又变得一片苍白,仰身向后倒了下去。

谭云一把扶往了岳秀,道:“岳兄,支撑不住吗?”

岳秀叹口气,道:“我至少要数日养息。”

谭云似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低声道:“岳兄,那枚千年何首乌呢?”

岳秀道:“放在杨晋的家中,我没有带来。”

谭云道:“有千年人参,再加上千年何首乌,和你岳兄一身绝世修为,不用其他的药物,大约也可很快复原了。”

岳秀道:“那样名贵之物,留以济世,我要吃下去太可惜了。”

谭云道:“岳兄的胸怀,好叫小弟佩服,不过,你现在太重要,那何首乌藏在何处,兄弟去帮你取来。”

岳秀摇摇头道:“你不能离开,我伤势未愈,你如何能离此一步。”

谭云道:“那朱奇去。”

岳秀道:“别太低估龙凤会,他们不会再放咱们一个人出去,二姑娘狡猾的很,岂甘心就此撤走,我想她定还有别的­阴­谋。”

谭云道:“别的­阴­谋?”

岳秀吁了一口气,道:“是的,看样子那位二姑娘已想到我可能受伤,所以特别派遣她心腹女婢来这里瞧瞧……”

谭云低声接道:“但岳兄表现的太好了,连兄弟都瞧不出一点破绽。”

岳秀道:“二姑娘心中存了怀疑,必然还要用其他办法探索,所以,一动不如一静。”

这几句话,似乎是已经耗消去了他所有的气力,言罢,闭上双目,仰面倒下。

谭云一把抱起岳秀,唐啸赶过来,重又把被褥摊开。

七王爷望着仰面而卧的岳秀,脸上一片凄沧,心中极是难忍。

黯然地道:“谭二公子,在下希望不惜一切,早些把岳兄弟救醒过来。”

谭云道:“岳兄既然无法行动,我们还不能离开,倒不如等到杨姑娘回来之后,再作道理。”

七王爷道:“谭二公子没有法子救他吗?”

谭云道:“目下,在下还未想出办法?”

七王爷叹口气,道:“当年有人交给小王这截千年人参时,曾经讲过一句话,不论什么人,有什么重病,或是伤劳,只要能服下去这一截千年人参,立刻可以恢复过来。”

谭云道:“这个,在下就不清楚了,不过,就想象而言,单是这一截人参,能否医得岳兄的重伤,那就很难说了。”

七王爷道:“试试吧!谭二公子,希望你能试试,就算医不好岳兄弟的伤势,至少可以使他的伤势减轻一些。”

谭云道:“这个,这个,在下也不敢妄用,因为兄弟不知道药­性­。”

七王爷道:“你是怕糟踏了我这截人参吗?”

谭云道:“一截千年人参,实在珍贵的很。”

七王爷道:“只要能救岳兄弟,小王就算舍去一条肢体,也是在所不惜,何况,这千年人参,只是身外之物,只要能够对岳兄弟有些帮助,何不先让他服用下去。”

大步行了过去,就要把一截千年人参,放入岳秀的口中。

这当儿突听一阵急促的步履之声,传了过来。

七王爷微微一怔,停下了手。

回头望去,只见杨玉燕当先奔入荷轩,身后数丈外,杨晋带大批捕快而至。

杨玉燕欠身对七王爷行了一礼,目光转动,突然看到了岳秀。

只见他满身血污,仰面而卧。

像一把利刃似的,突然问,刺入了杨姑娘的心中,顾不得荷轩中众目睽睽,也不向七王爷禀报经过,尖叫一声,扑了过去,一把抱起了岳秀。

这举动太卤莽,但却是人间的至情流露。

没有人讥笑她,也没有入党着她有什么不对,所有的人都呆呆地站在原地,望着杨玉燕。

在那时代中,男女的防界森严,武林儿女,虽然是豪放一些,但也不敢在众目睽睽之下,由一个大姑娘抱起了一个非亲非故的男人。

但杨姑娘已经不管这些事,真情流露,忘记身侧有人。

一把抱起了岳秀,泪水已夺眶而出。

谭云低声说道:“姑娘,岳兄只是内力受了点伤,伤的并非太重。”

但杨姑娘已经有些忘我,根本没听到谭云说些什么,口中急急叫道:“岳大哥,什么人伤了你啊!”

岳秀在昏迷中听到了那声声呼唤,杨玉燕那如断线珍珠一般的泪珠几,滴落在岳秀的脸上。

缓缓的睁开了双目,望了杨玉燕一眼,岳秀挣扎出一丝淡淡笑容,道:“你回来了。”

杨玉燕道:“我回来了,爹也带着大批的捕快和官兵赶到。”

岳秀道:“辛苦你了,玉燕,我很疲倦,让我休息一下。”

杨玉燕听到了岳秀的声音,放下了心中一块石头,人也完全清醒了过来,才想起周围站着很多人,不禁脸上一红,放下了岳秀,站起身子。

谭云轻轻咳了一声,道:“杨姑娘,岳兄把千年何首乌放在府上,姑娘是否知道它放在何处?”

杨玉燕低声道:“我不知道放在哪里,但我可以去找。”

谭云道:“姑娘如是能找到,那就请快送来。”

杨玉燕如获大赦,低着头,跪出了荷轩,一溜烟似的奔回杨府。

杨晋目睹女儿急奔如飞而去,但他却没有拦阻,也没有喝问,带着三四十个捕快,垂手站在荷轩门外。

他的官职太小了,在七王爷这等大人物的面前,他几乎没有讲话的身份。

七王爷信步行出荷轩,望了杨晋一眼,道:“杨总捕头辛苦了。”

杨晋一屈双膝,跑了下去,道:“属下救援来迟,王爷恕罪。”

一听说向王爷问安,站在杨晋身后的几十个捕快,下水饺似的,扑扑通通,全都跪了下去。

七王爷连连挥手,道,“快起来,全都起来。”

杨晋叩个头站起身子,随行的捕快,也依序站了起来。

七王爷叹口气,道:“杨总捕头,你只带这些人来吗?”

杨晋道:“八百步骑官兵,也已赶到王府,等候王爷的令谕。”

七王爷嗯了一声,道:“你们进来时,可曾遇上了什么麻烦?”

杨晋道:“没有一点麻烦,卑职带人,长驱而入,直到这荷轩外面。”

七王爷一皱眉头,道:“这就奇怪了,难道他们全都撤走了不成?”

杨晋道:“卑职得传谕,王爷守在荷轩,因此卑职带了人手,直奔来此,还未来得及派人四下搜查。”

七王爷道:“你去告诉一下,哪位统率步骑军将军,要他派人四下搜查一下,骑队遣走,步队留下听命。”

杨晋一欠身,转头而去。

随行而来的捕快,也开始四周­精­密地搜查起来。

杨晋很快的去而复返,行近七王爷说道:“卑职已传下了王爷令谕。”

七王爷道:“很好,很好,你到荷轩中坐坐吧!”

杨晋道:“卑职还是守在荷轩外面的好。”

七王爷知他拘束,也不再多言,缓步行入荷轩。

七王爷坐在一侧,脸上现出惭愧之­色­,暗道:堂堂王府,竟为江湖盗匪盘踞而不自知,传言出去,岂不要为人耻笑。

更妙的是,王府中有不少是属于自己的人,但这些人竟然也背叛了自己,甘心听从龙凤会的令谕,王府如此,如若王府变作皇宫,那岂不是更为可怕了么?

一念及此,顿觉冷汗遍体。数百名军卒,和数十名捕快,联手搜查了整座的王府,除了在几处屋舍内,找出了数十名被关的丫头、仆从之外,竟然未再发觉什么可疑的地方。

龙凤会中人,似乎是已离开了七王爷的府第。

这时,杨玉燕已取来了千年何首乌,聪明的杨姑娘顺便又带来了一位大夫。

替岳秀把过脉,立时打开了随身带来的药箱子,加上一些何首乌和千年人参,配合了箱中的药物,配成一剂汤药。

岳哥哥得了病,燕姑娘自然是义不容辞,接过药物,立刻赶到了厨下。

她动作快速,不大功夫已捧着汤药,重入荷轩。岳秀第三次晕过之后,就未再清醒过来。

顾不得荷轩中众豪的目光,杨姑娘暗自咬咬牙,伸手扶起了岳秀,把一碗汤药,灌入了岳秀的口中。

千年何首乌是天下奇珍,一碗药喝下去,岳秀立刻清醒了过来。

睁眼看自己侧倚杨玉燕的娇躯中,四面都是炯炯逼人的月光。

岳秀那样洒脱的人,也不禁脸上一红。

杨玉燕一张脸简直像炉火里烧红的铁,但她还是咬着牙,忍着羞,站起了身子,收好药碗,进入内室。

其实,在场之人,虽然目光都集中在两人的身上,但他们关心的还是岳秀的伤势。

有麝自来香,岳秀表现的武功、机智,已使得在场之人,由内心中生出敬服。七王爷第一个跑过去,无限关心的说道:“兄弟,你的伤?……”

岳秀笑一笑,接道:“好了一大半,不用为我担心……”

望望守在轩外的杨晋,又道:“龙凤会的人呢?”

七王爷道:“奇怪啊,一下子全都澈走了。”

岳秀扬了扬剑眉,道:“搜查了整个王府吗?”

七王爷道:“不错,除了一些被关的仆从丫头之外,府中的巡卫,连水总管也不见了。”

岳秀沉吟了一阵,道:“变化的很意外?”

七王爷道:“小兄在想,是否该放弃这座府第。”

岳秀摇摇头,道:“重新修整一下即可,就是金陵古都只怕很难再找出这样一座大宅院了,再修一座,不但需时甚久,而且耗费太大,又不知要浪费多少库银。”

七王爷叹口气,道:“兄弟说的也是……”

回顾了杨晋一眼,道:“劳请杨总捕头,传我令谕,愿留此的仆从,各归原职。”

有钱好办事,何况七王爷不但有钱,而且有势,施工整修,足足花去了半月时间。

王府中有了很大的改变,尤其内宅中,房舍门户,全变了位置。

岳秀等也在王府中住了半月,自然,为七王爷的贵宾。

药物神效,再加上岳秀深厚的内功,身体早已复元。

奇怪的是半个月中,全无一点龙凤会的消息,似是那一批人,突然间在人间消失了。

七王爷听从了岳秀的建议,既未行文州府,捕拿要犯;也未再追究应天府失去的人犯。理出各种事端的索线,大都要追到王府,事情十分明显,金陵发生的各种事,都是龙凤会所安排出来。

明的不动声­色­,暗里却是行动积极,杨晋派出了二十名­精­­干­捕快,四出查访,半月时光,走遍了金陵城百里内所有的可疑地方,怪的是竟然找不出一点线索。

七王爷心中急的像滚油煎熬,但表面上,却从不过间,似乎是事情已过,已经不愿再追究下去。

岳秀虽然早已瞧出了七王爷的心情焦虑,但他看到装作未看到,全力安排王府的改建。在应天府捕快中,选了十名­精­­干­的捕快,三十名壮健的军卒暂作王府的侍卫,致力回复王府的旧观。经过了半个月的养息,岳秀的伤势已经全部复原,而且,在杨姑娘的关切慰问之下,岳秀难却盛情,吃下了不少的药物,哪一剂药物,都掺合有千年何首乌,和七王爷那一截千年人参。

这两种药物,无一不是千年难遇的仙品,再加上名医配方,两种千年药物,都发挥了极大的作用,岳秀感觉到身体有些萎顿,只好运气生息。

这一来,岳秀就把那千年神物的­精­髓,尽皆收为己用,增长了不少的功力。

但他很快发觉了这件事,暗里问了杨姑娘,才知道何首乌被他吃了一半,那一截千年人参,早已被他吃完。

岳秀心中又感动,又是好气,摇摇头,道:“玉燕,那千年何首乌,是何等珍贵之物,怎可如此糟踏?”

杨玉燕撇撇小嘴巴道:“就因为它太珍重,所以,我才给你服用,别人吃下去,可能糟踏了它,但你吃下去情势就大为不同,以你内功的­精­深,吃下去对你定然有很大的帮助。”

岳秀叹口气,道:“玉燕,那是千年神物,人间珍品,不只是我,只要是习武的人,不论谁吃下去,都是一样,对功力有帮助,这等名贵神品不用来救人济世,只用作助长功力,岂不是太可惜了。”

杨玉燕道:“那何首乌,既是叫人吃的,为什么不该给你吃,哼,人家气都快要气死了,你还要来抱怨我。”

岳秀摇摇头,道:“我不是抱怨,我感激还来不及,怎会抱怨你杨玉燕嫣然一笑,道:“我不要你感激,只要你永远别讨厌我。”

岳秀笑道:“怎么会呢?你最近乖多了。”

杨玉燕脸上一红,道:“大哥,别怪我,你不知道,你伤势未痊愈时,我是如何的担心,初见你重伤时,我忘记了自己,也记了羞耻,顾不得别人的耻笑……”

岳秀轻轻拨动着杨玉燕满头秀发,低声接道:“玉燕,这些我都知道。”

杨玉燕道:“你知道就好了……”

抬起头来,双目满含着晶莹的泪光。

岳秀骇了一跳,道:“玉燕,你哭什么?”

杨玉燕缓缓把娇躯躺侵入了岳秀的怀中,无限温柔地道:“大哥,我不是哭,我看到你神采飞扬,病容全消,我心中好高兴啊!而你能这样都是我亲手调理的好。”

岳秀道:“谢谢你,玉燕,不过,咱们不能太自私,余下的何首乌要好好留下,将来,说不定能救得几条人命。”

杨玉燕点点头,道:“我会好好收着。”

岳秀轻轻在杨玉燕肩上拍了两下,道:“玉燕,我传你的那几招剑法,练的怎么样了?”

杨玉燕道:“差不多啦!只是不知道还有没有缺失。”

岳秀道:“能不能练一遍给我看看?”

杨玉燕四顾了一下道:“练的不对,你可不能笑我。”

岳秀神情肃然的说道:“玉燕,目下的这一阵子,只是大风暴前一段暂时平静,龙凤会不会就此­干­休,你必须下工夫,使剑法进入另一个境界。”

杨玉燕突然叹一口气,道:“大哥,我会很用心的去学。”

岳秀道:“你先练一遍给我看看。”

杨玉燕对岳秀指点的几招剑法,早已下过了一番很深的工夫,拔出随身宝剑,开始练了一遍。

杨姑娘很用心,演完了岳秀传授的剑法,竟然是招招扎实,身得神随,岳秀看完之后,十分赞赏的说道:“玉燕,你已深得窍诀,我想再传你几招剑法!”

杨玉燕喜道:“真的?”

岳秀点点头,道:“自然真的了,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杨玉燕眨动了一下眼睛,道:“什么事?”

岳秀道:“那是一种很凌厉,恶毒的剑法,你学会之后,不可轻易的出剑伤人。”

杨玉燕点点头,道:“大哥的意思,可是要我到了很危险的时候,才能用出来吗!”

岳秀道:“不错,虽然是一套剑法其实只有三招,只是每一招都极恶毒,我虽然会此剑法,但却一直没有用于对敌。”

杨玉燕娇媚一笑,道:“那大哥为什么要传给我呢?”

岳秀笑一笑道:“因为,我感觉到,龙凤会再一次侵犯王府时,就不会这样轻松,他们的手段,必然是恶毒至极,而且,你可能是他们对付的主要目标。”

杨玉燕奇道:“为什么他们会对我下手?”

岳秀微微一笑,道:“这个嘛?那是因为你在这一次交手搏斗中表现的太好了,所以,他们已把你列入了第一等的敌人。”

杨玉燕道:“大哥呢?是第几等?”

岳秀道:“我是他们最急谋取的人,以后,再遇上龙凤会中人,我可能无暇顾及到你,所以,我想把三招剑法传给你,用以保命护身。”

一面开始剑招变化,一面以手代剑,比划出那剑招的变化。

岳秀很有耐心,脸上一直带着笑容。

倒是杨姑娘自己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轻轻叹一口气,道:“大哥,看来,我是属于很笨的人。”

岳秀道:“这三招剑法,本来难学得很。”

杨玉燕道:“可有原因吗?”

岳秀道:“这是反手剑法,但剑势起来,却是正道的手法,厉害处也就在正攻奇变,给人完全无备的攻势,但困难处也就在此,不但要熟练剑招的变化,而且,还要用对力道,不轻不重的恰到好处。”

杨玉燕连急带累,脸上汗珠儿直向下滚,一面说道:“剑招的变化,我已经熟记于胸,只是力道用不对,所以,用出来,全不是那么回事。”

岳秀微微一笑道:“没有一个人,能在三五日内,就学会了这等剑法,必须要有一段很长的时间去思索、适应,你能在这短的时间中记熟剑招,已经是难能可贵了,好好想想,慢慢地去适应它。”

杨玉燕道:“你坏死了,这些话为什么不早告诉我,急得我出一身大汗。”

岳秀道:“早告诉你,你就不会这样的用心去学,今天,就练到这里为止。”

杨玉燕道:“我还要再练一次试试。”

岳秀道:“不行,有人来了。”

杨玉燕一回头,只见七王爷当先而入,身后紧随着顽童唐啸。

自从追随了岳秀之后,小顽童完全变了一个人,变的彬彬有礼。

为了保护七王爷,岳秀把他拨在七王爷身侧听命。

七王爷走进了室中才看到了杨姑娘。

岳秀双臂怀抱,脸上带着微笑,但杨姑娘,却是脸上一片通红。

七王爷轻轻咳了声,道:“玉燕,我是不是来的莽撞一些?”

杨玉燕脸­色­更红了,垂着头,道:“王爷,你说笑了。”

举步向外行去。

七王爷哈哈一笑道:“玉燕,你要到哪里去。”

杨玉燕道:“王爷有事和岳兄研商,贱妾留这里只怕不便。”

七玉爷道:“没有什么不方便,只怕还要有借重你的地方。”

杨玉燕道:“贱妾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七王爷笑一笑,道:“好!那你就留这里吧!”

这时,岳秀才一抱拳,道:“大哥,何事见教?”

七王爷一面自己坐下,一面接道:“你伤势怎么样了。”

岳秀道:“多谢大哥关心,小弟已完全复元了。”

七王爷道:“好!龙凤会闹过这一阵,走了也就算走了,不过,这中间,倒有一个很大的难题了!”

岳秀道:“可是关于王嫂的事?”

七王爷道:“是啊!她家世显赫,其父镇守西北,仍然统率着百万大军,如若,他的女儿失踪不见,小兄又说不出一个正当的理由,这件事,只怕难免要引出一场风波。”

岳秀道:“大哥的意思是……”

七王爷接道:“我就是想不出处理的办法,这一点,要兄弟给出个主意。”

岳秀道:“这些时日之中,小弟未让大哥通令各州府,绘影捉拿龙凤会中人,但事实上,杨总捕头,一直没有停过,就小弟所知,杨总捕头,派出了数十个­精­­干­的捕快,打听龙凤会的下落。”

七王爷急急说道:“找到了没有?”

岳秀道:“没有。”

七王爷道:“这个,怎么办呢?”

岳秀道:“咱们无法找他们,可以想法子让他们来找咱们。”

七王爷道:“你是说等他们自己来。”

岳秀道:“不错,不过,咱们要布置一下,引诱他们自己来。”

七王爷叹息一声,道:“兄弟,你看着怎么办,该怎么个下手法,小兄已经是没有主意了。”

岳秀道:“他们对我可能有些顾忌,我如一离开,他们就可能来了。”

七王爷急道:“什么?你要离开!”

岳秀淡淡一笑,道:“大哥,小弟自然不是真的离开,这不过是一个方法而已。”

七王爷仍然是有些不放心他说道:“你说说看,怎么一个安排法?”

岳秀道:“明天,大哥给小弟饯行,我、谭云、欧阳俊、墨龙王召一起离开,大哥送我们到金陵城外,其他的,都不用你费心了,小弟自会安排。”

七王爷道:“你们几时回来?”

岳秀笑一笑道:“恕小弟卖个关子,天机不可泄漏。”

七王爷笑一笑,道:“好!我不多问,不过,你们都走了,我要不要暂时离开这里。”

岳秀道:“大哥要留这里,你如离开王府,他们如何会来?”

七王爷道:“我一个人留在这里吗?”

岳秀道:“我留下朱奇、唐啸和杨姑娘,在这里陪你,再加杨总捕头,和数十名­精­悍的捕快。”

七王爷笑一笑,“你怎么安排都好,反正,大哥这条命,交到你手里了。”

岳秀低声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岳秀一挥手,道:“唐啸,你去看看,附近有没有人?”

唐啸一点头,飞身而出。

岳秀道:“大哥请说吧!你明白了什么叩

七王爷道:“你怀疑工府中还有­奸­细!”

岳秀笑一笑,道:“不错,大哥才慧过人,一语中的了。”

第二天,中午时分,七王爷设下了丰盛的酒宴,替岳秀、谭云等饯行。

酒席过后,七王爷亲自送岳秀等离开了王府。

四匹马,驮着岳秀、谭云、江湖浪子欧阳俊和墨龙王召。

除了谭云和岳秀一路同行之外,欧阳俊和王召各奔一方。

七王爷送走了四人之后,心中忽然有种不安的感觉,唐啸奉严,命,保护七王爷的安全,一步一趋的紧追在七王爷的身侧,朱奇是一直守在房门外的。

杨晋率领着三十名­精­悍的捕快,巡守府第内宅,另有兵卒百名,守护外院。

七玉爷住的地方,也经过岳秀设计改建,除了室中门户改建之外,后窗又设计了几处简单的机关。

唐啸、朱奇,身负重任,两个人心中的紧张,尤在那七王爷之上。

杨玉燕也花了很多的心血,特别调来了八名捕快,带着匣弩,分守在各处的要道。

天­色­入夜之后,各处戒备的更为森严。

二更将尽时分,杨玉燕亲捧着两碗莲子羹行了进来。

七王爷目睹杨玉燕微微一笑,道:“玉燕,你还没有睡觉吗?”

杨玉燕一欠身,道:“贱妾给王爷送宵夜来了。”

放下了木盘中的莲子羹,接道:“这是贱妾亲手作成的莲子羹,王爷吃吃看。”

七王爷笑一笑,道:“玉燕,你今天很累吧?”

杨玉燕道:“贱妾还好。”

七王爷轻轻叹一口气,道:“玉燕,岳秀离去之后,这府第之中,好像缺了一些什么?”

杨玉燕脸一红,道:“这个,我不知道。”

七王爷道:“唉!玉燕,我不是开你的玩笑,我是说出自己的感慨。”

杨玉燕抬起头来,两道清澈的眼神,盯注在七王爷的脸上,道:“他好像有一种稳定的力量,只要他在那里,人心就会安定了很多。”

七王爷笑一笑,道:“对,就是这样。”

只听一个轻俏的声音,接道:“两位可是在谈岳秀么?”

这声音突如其来,唐啸和杨玉燕,全都吓了一跳。

转头望去,只见一身黑­色­轻装的二姑娘,脸上泛现着奇异的笑意,站在书房门口。

唐啸闪身挡在了七王爷的身前,道:“你怎么进来了?”

二姑娘淡淡一笑,道:“你们这点区区布置,难道还能挡得住我不成?”

杨玉燕手握剑柄,冷冷说道:“走,咱们到外面一决生死。”

二姑娘道:“在这里你不敢动手,是吗?刀剑无眼,你怕伤到了朱毅。”

七王爷冷冷道:“住口,你可是真的认为我很怕死吗?”

二姑娘颔首一笑,道:“不是这个,今夜里我到此地,是想和你谈一点咱们之间的事?”

七王爷挥挥手,低声道:“玉燕、唐啸,让她说完。”

唐啸、杨玉燕口中应了一声,人却紧旁七王爷的两侧,一左一右,而且,身子部超过了七王爷一步左右。

二姑娘好整以暇,缓步行到一张木椅上坐了下来,笑道:“朱毅,你能不能确定我是谁?”

七王爷道:“你是龙凤会中人?”

二姑娘道:“如若常姑娘不是我,那么常姑娘现在何处?”

七王爷道:“你们把她杀害了。”

二姑娘道:“她住在一处很安静的地方,没有人­干­扰她。”

七王爷道:“你说吧!什么条件可以放她出来?”

二姑娘笑一笑道:“常大将军只有这么一位宝贝女儿,如若我们和七王爷谈不好,可以和常大将军谈去。”

七王爷冷笑一声道:“这是要胁吧!”

二姑娘道:“不论你怎么说?大约你心中明白事情的严重,再说这些年来,我在玉府中蹲着,也一直没有闲着。”

七王爷道:“你都作些什么事?你又能作些什么事?”

二姑娘道:“我在这金陵王府几年之中,替你办了一件大事。”

七王爷道:“什么大事?”

二姑娘道:“我替你安排了研上九五之尊的计划。”

七王爷吃了一惊,道:“你胆大妄为到了极点。”

二姑娘道:“这些计划一旦被发现之后,一定会引起一场很大的风波,我费时数年,这些安排自然是­精­密的很,如是发作了,你只怕百口难辩。”

七王爷呆在了当场,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二姑娘笑一笑,道:“要不要我先透露一点内情给你听听。”

七王爷长长吁一口气,道:“好恶毒的手段,你说吧!”

二姑娘道:“我有很多的属下,他们能替我作很多事?所以,我替你安排了很多的军兵粮饷。”

七王爷道:“胡说,王府中从未拨出银钱……”

二姑娘道:“这些事,你自然是不知道了,我用王府大印,行文各府各州,要他们抽集了不少银钱,以充粮饷。”

七王爷道:“你胡闹到了这等程度。”

二姑娘笑一笑,道:“这件事,已经行有两年之久,七王爷当真是一点也不知道么?”

七王爷脸­色­有些苍白,顶门上也泛现了汗水,缓缓说道:“你还要出了什么花样?”

二姑娘道:“还有很多,这不过是举起大者一端罢了。”

七王爷道:“小王当真是瞎了眼睛,你妄为如此,小王竟未能事先知晓。”

二姑娘道:“不能怪你,七王爷,你一直把我当一个病人看时,对我百般怜惜,自然不会注意到我了。”

七王爷道:“江甫七省,巡抚按司、府、州、县数百官贝,怎么没有一个人告诉我这件事情。”

二姑娘道:“他们不敢告诉你,更不敢问你。”

七王爷道:“两年来,你一共调集了多少的银钱。”

二姑娘道:“不多,不多,不过四百万银两而已,算算开销,也就不过只能养十万人马。”

七王爷道:“你拿我之命,开销了四百万的银两,十万人马,现在何处,可否告诉我一声吗?”

二姑娘笑一笑,道:“我陪了你几年,收你的百万银子,也不算多啊!”

七王爷道:“你根本没有养十万军马。”

二姑娘道:“没有,你既然知道我是龙风会中人,这些钱,自然也是进了龙凤会,不过,在时间上,是替你养了十万大军。”

七王爷道:“你不该告诉我这些事,我可以立刻奉奏当今,说明内情。”

二姑娘格格一笑,道:“我的七王爷,这些事,证据齐全,各府州都有账可查,你说出来,皇上会相信么?”

七王爷道:“十万人马,不是一个小数目,皇上会查,侍卫宫中人,也都非泛泛之辈。”

二姑娘笑道:“我既然安排了这些怕,自然,也安排有人接收,一句话,天衣无缝,到时间,管叫你吃不完兜着走了。”

七王爷道:“除了这件事,还有些什么安排。”

二姑娘道:“我认为这一件事,就够你头疼,其他不用告诉你了。”

七王爷道:“你告诉我这些事,总该有一个目的吧!”

二姑娘道:“不错,有一个目的,只要你肯接受,咱们不妨谈谈。”

七王爷道:“说吧!什么目的?”

二姑娘道:“我要岳秀的人头。”

七王爷、杨玉燕、顽童唐啸,全都听得一怔。

杨玉燕啐了一口,道:“说话像喝冷水一样轻松,你也配吗?”

二姑娘冷笑一声,道:“杨玉燕,你一往情深,但你是否知道,岳秀也同样的会喜欢你,一旦他喜爱上别人,你又如何自处?”

这几句话,听在平常人的耳朵中,实在是很普通,但听在杨玉燕的耳朵中,却是字字如刀,划心刻骨。

岳秀太完美了,他不但有一身绝世武功,满腹文才,也是深闺少女们梦里情郎,雅秀中具有着男子气慨。

杨姑娘变了脸­色­,牙咬得格格作响,其实,她也无法肯定是发怒,还是畏惧。

顽童唐啸,年纪不大,但却是久走江湖的人物,阅厉、经验,都超越他的年龄很多,看看杨姑娘的神­色­,低声说道:“姑娘,我们主人是何等人物,他早已对姑娘不避嫌疑,这难道还不够?”

说起来,实在有些奇怪,二姑娘几句话,激起了杨姑娘的怒火,但唐啸几句话,却像一阵及时雨,熄去杨姑娘满身的火气。

火气消去,人也变的机灵起来,微微一笑,道:“二姑娘,不管岳大哥喜欢谁,但他却不会喜欢你……”

二姑娘冷笑一声,接道:“为什么?我哪里不如你了,姿­色­、武功、文才、气度,甚至我们在江湖上的成就,哪一佯,我都比你高明。”

女人,就是这么奇怪,一句话击到心疼处,完全把正题忘去。

杨玉燕想到了岳大哥传授剑术时,那份耐心,如若没有情,怎会不见一点火气。

想到了岳秀对自己的呵护,惜爱,杨玉燕不觉间,嘴角泛起了一缕笑意。

心里一快乐,嘴里的词锋也更见犀利,微微一笑,道:“嗯!你很美,也很娇艳,但你不是女人,你是女强盗。你满腹狡诈、­阴­险,你美的只是一个躯体,就是世上的女人死绝了,只有你一个,我岳大哥不会喜欢你这样的女人。”

二姑娘呆住了,像是被人一棍子打中了脑袋,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两个女人斗口,但七王爷却感到尴尬的很。

二姑娘实在很美,美的叫男人眼花缭乱,七王爷朱毅,虽然被她害的十分悲惨,但内心中对她并没有太深的恨意。

杨玉燕眼看那二姑娘被自己羞辱的脸­色­大变,心里甚是满意。冷笑一声,接着说道:

“你明白了,是吗?我大哥是正人君子,怎么会看上你这江湖上的小妖女。”

二姑娘咬咬牙,道:“好!我就妖给你看看……”

目光转注到七王爷的脸上,接道:“你想清楚了没有?我只要一泄隐秘,你可能是遭灭门抄斩的大罪,而且,我证据确实,叫你百口难辩,但你如肯答应我杀了岳秀,我可以当面焚毁证据,而且交出常姑娘。”

七王爷道:“你知道,我不能杀岳兄弟,事实上,我也杀不了他!”

二姑娘道:“只要你肯听我的话,一定可以杀了他!”

七王爷哦了一声,道:“说说看,你有什么办法?”

二姑娘道:“岳秀是大英雄,大侠客,他武功高强,机智绝伦,江湖上能够杀死他的人,确实不多。……”

七王爷接道:“既然江湖上能杀他的人不多,我又有什么办法呢?”

二姑娘道:“不能硬来,你可以软求他。”

七王爷笑一笑,道:“求他把人头借给我,是吗?”

二姑娘道:“如是只为了救你一人,他自然不会答应,但你如告诉他,是为了救千万生灵,他就会答应你了。”

七王爷怔了一怔,道:“你这不是说笑话吗?”

二姑娘道:“不是说笑话,你要说的千真万确,我只要恳求他,他就会答应,我能够在一侧更好。”

杨玉燕道:“哼!你知道我岳大哥机智绝伦,他还会上你的当吗?”

二姑娘道:“我说的不是假话,而是很真实的事。”

顽童唐啸突然叹一口气,道:“玉燕姑娘,主人会答应。”

杨玉燕呆了一呆,道:“他那么傻?”

唐啸道:“只要七王爷真的会求他,只要二姑娘能举出证明,而又肯毁去,为了千万人的生命,主人就可能答应这件事。”

杨玉燕脸­色­一变,道:“这是小妖女的诡计,咱们可以告诉他。”

唐啸道:“这自然瞒不过主人,不过,主人太君子,这样的帽子扣住他,只怕他无法推卸。”

杨玉燕道:“七王爷不会帮助小妖女的。”

唐啸长长吁一口气,道:“玉燕姑娘,这事情太大了……”

杨玉燕接道:“你是说七王爷会答应这件事?”

唐啸道:“玉燕姑娘,七王爷会不会答应,我不敢妄作判断,但有一件事,小的心中明白。”

杨玉燕道:“能不能告诉我?”

唐啸摇摇头,道:“这件事太重大了,我不能说,也不敢说!”

二姑娘冷笑一声,道:“要不要我告诉你?”

杨玉燕心中实在想知道这件事的内情,沉吟了一阵,道:“好吧!你说说看。”

二姑娘道:“正如你所说,岳秀是大英雄,大侠士,他怀着救人济世之心,所以,只要七王爷提出来,他就不会拒绝,像他那样的人,也无法拒绝。”

七王爷黯然说道:“二姑娘,如若单是这一样,对小王构不成重要的威胁,你还有什么要胁小王的准备,一齐说出来吧!”

二姑娘沉吟了一阵,道:“还有一件勾结常大将军,密谋造反的函件!”

七王爷道:“胡说,哪有的事情!”

二姑娘道:“自然,那不是你七王爷的手笔,也是我们的安排,但有你朱毅的大印。”

七王爷叹口气,道:“还有吗?”

七王爷道:“你何不一起说出来呢?”

二姑娘道:“你那位岳父大人,如是不同意你造反,必将把你这封密函,送呈当今,如是他赞成你造反……”

七王爷道:“这么说来,你们是帮助我了。”

二姑娘道:“不过,你那岳父大人,助你造反之后,发觉他的女儿既非王后,而且生死不明,你想想他会忍受吗?”

七王爷叹口气,道:“果然是很恶毒的设计。”

二姑娘突然回过头去,望着杨玉燕,道:“杨姑娘,我这套设计如何,值不值得岳秀的人头?”

七玉爷叹道:“二姑娘,你最多把我逼死,我一死你们的一切计划都将落空。”

杨玉燕冷笑一声,道:“岳大哥只要回来,我相信你们那些设计,决拦他不住。”

二姑娘道:“至少,他现在还未回来……”

语声一顿,目光盯注在七王爷的身上,道:“朱毅,你听着,你现在必须立刻决定,不是为了你们,是为了天下百万生灵,至于你的死,那对我更构不成恐吓,我有你三个替身,他们正好代替你七王爷。”

形体和­精­神上,七王爷似乎都已被二姑娘所控制,呆了一呆,道:“我再想想。”

杨玉燕心中突然泛出了一股寒意,呆呆的望着七王爷,缓缓说道:“王爷,你好像准备答应她了?”

七王爷叹道:“玉燕,这件事牵连着百万人的生死,我……我为难的很。”

杨玉燕一扬柳眉儿,似要发作,但却又强自忍了下去。

二姑娘格格一笑,道:“七王爷,岳秀只不过是一位江湖人,他活着对朝政、国事、天下黎民,又有些什么帮助死了,对当朝、民间,又有些什么坏处?”

七王爷道:“这个,这个……”

举手理一理耳边的散发,缓缓接道:“不这个那个了,只要先杀了岳秀……”

只听一声轻笑,一个不大而清朗声音接道:“二姑娘,咱们何仇何恨,你非得杀了我,才甘心呢?”

转头望去,只见岳秀面含微笑,站在书房门口。

二姑娘脸­色­一变,道:“你!怎么进来的?”

岳秀道:“王府中的布置,无法拦阻你二姑娘,你那一点布置,自然也无法拦阻我岳某人了。”

二姑娘道:“不可能,所有进入这王府的道路,我都派的有人,除非你会地形术,我不信你能在短短半月,挖出一条通道。”

岳秀淡淡一笑,道:“其实,很简单,离开王府的根本就不是我,我一直守在这座书房之中。”

第十五回智斗荡姑

二姑娘冷哼一声,“岳秀,你果然是狡猾得很。”

岳秀道:“彼此,彼此,你二姑娘太狡猾了,在下不能不用些手段了。”

二姑娘道:“你现身也好,你既然一直躲在书房中,我和朱毅谈的话,你都听到了?”

岳秀道:“听到了,不过中间还有几处不详尽,你最好能再说一遍。”

二姑娘冷笑一声,目光转注到七王爷的脸上,道:“朱毅,你怎么说?”

七王爷叹口气道:“岳兄弟,我应该怎么办?”

岳秀道:“大哥的意思呢?”

七王爷道:“小兄生死,实不中惜,但如引起大变,那就非苍生之福。”

岳秀冷淡淡的笑一笑道:“那么大哥的打算呢?”

七王爷道:“小兄方寸已乱,还要你兄弟拿个主意了。”

岳秀道:“大哥要小弟决定什么?”

七王爷道:“我想,咱们应该先取得龙凤会手中的证据。”

岳秀叹口气,道:“大哥你可是真的相信了她的话吗?”

七王爷双目眨动了一下道:“兄弟,你是说,她说的话是假的?”

岳秀道:“她混迹王府中数年之久,自然,早已作了很多的安排,所以,她说的可能大部分都很真实。”

七王爷道:“既然是很真实,那就很麻烦了……”

杨玉燕无法再控制内心的激动,忍不住说道:“七王爷,你真正相信小妖女的话了,你要杀岳大哥,那是因为他们害怕他,你真的逼死了岳大哥,他们就更无顾忌了。”

七王爷叹道:“玉燕,我是为大局,千万生灵涂炭,比一二人的生死,重要多了。”

杨玉燕道:“你怎么想不转弯……”

岳秀一挥手道:“不可以对王爷无礼。”

杨玉燕咬咬牙,忍下去没有说完的话。

二姑娘道:“对嘛!还是岳大侠识得大体,七王爷究竟是一脉龙体,怎可轻侮。”

岳秀微微一笑,道:“二姑娘,你不用挑拨,你如果是真能扰得天下大乱,别说七王爷会就范,就是要我岳秀项上人头,我也毫不吝惜!”

二姑娘接道:“你不相信我的话?”

岳秀道:“相信。”

二姑娘道:“既然相信,你还有什么怀疑?”

岳秀道:“第一,你作不了主,龙凤会中应该有个总头目,下面该有龙,凤二门,你不过是凤字门中的一个二级头目。”

二姑娘道:“你不了解龙凤会,我是负责执行这个任务的人,我就有权处置一切事情。”

岳秀道:“第二,是你不该太早的说出来,这就使我们有了从容的对策。”

二姑娘道:“我不信,你真能砥柱中流,力挽狂澜。”

岳秀道:“你错了,七王爷立刻要修一道本章,说明内情。”

二姑娘道:“我证据确凿,皇上未必会相信,再说一句使你震惊的话,皇上身侧,也一样有我们的人。”

岳秀心中微微一震,虽然他极力想使自己保持平静,但星目中仍然掠过一抹惊异的神­色­。

二姑娘得意的笑一笑,道:“岳秀,你也害怕了?”

岳秀道:“不是怕,而是有些意外……”

语声一顿,接道:“你们是否在常大将军身侧也派有人。”

二姑娘道:“你果然是聪明得很,举一可以反三。”

岳秀道:“那就算拿去了我岳秀的人头,也一样无法阻止你们的­阴­谋了。”

二姑娘道:“如若你岳秀真的死了,情形又大不相同了。”

岳秀接道:“姑娘,我不想让你像做梦一般,永远在自我陶醉中。咱们­干­脆把事情说个明白。”

二姑娘脸­色­也变成了铁青­色­,冷冷说道:“你说吧!咱们在江湖上混,有很多事,并非是单凭武功才能解决。”

岳秀道:“二姑娘,我如不揭穿你这份­阴­谋,七王爷自然会被你说服,而且,在下也可能在七王爷的请求下,使你得偿心愿。”

二姑娘道:“现在呢?”

岳秀回顾了七王爷一眼,笑道:“我相信七王爷现在不会再为你妖言所惑。”

举步向二姑娘逼了过去。

二姑娘忽然向后退了两步,道:“你,要­干­什么?”

岳秀冷冷说道:“你自己束手就缚呢?还是让我出手?”

二姑娘高声说道:“来人啊!”

岳秀一笑,道:“谭云、欧阳俊等,全都折转回来,你带来的四个侍卫,恐也在你大发高论中被点了|­茓­道……”

二姑娘接道:“你们这是一个陷阱。”

岳秀道:“就算是吧!耍一点小小的手法,人人都会,算不得什么?”

语声突转冷漠,道:“我不想伤害你,最好你自己弃剑就缚,因为一旦动手,那就很难说,我不能落手得恰到好处。”

二姑娘脸上泛起了一片奇异的神采,双目中冷光如电,缓缓说道:“岳秀,你知道江湖有一句话,不是猛龙不过江,我如若没有一点自保的方法,又怎敢视这王府如无物,任我来去自如。”

岳秀哦了一声,道:“你还有什么手段施展呢?”

二姑娘突然伸手从怀中摸出了一个大如­鸡­卵之物,道:“你们认识这个吗?”

岳秀凝目瞧了一阵,道:“你说说看,那是什么?”

二姑娘道:“子母夺命珠,但我觉着这应该叫作一扫光。”

岳秀道:“你解释一下。”

二姑娘道:“这里面装有火药,而且表皮很薄,里面有一百一十八个有毒的三棱飞芒,在火药爆炸中,它没有一定的路线,但两三丈内的人,大约都逃不过劫难。”

杨玉燕道:“自己呢?”

二姑娘道:“我自然要死,不过,有你杨姑娘和岳秀陪我死,再加上唐啸和七王爷,我这条命死的也算值得了。”

岳秀笑一笑道:“一个人决心不要命时,自然是可怕的很,不过,问题是你这颗夺命珠能不能夺人的命。”

二姑娘道:“好!那咱们就试试看。”

岳秀道:“不用试了,骗也要让你给骗一次,你走吧!”

二姑娘怔一怔,道:“让我走!”

岳秀道:“没有人截你,不过,希望下一次,咱们别碰上。”

二姑娘道:“如是不幸的碰上了呢?”

岳秀道:“那就很难说是一个什么样的结果了!”

二姑娘冷哼一声,急步而去。

直待二姑娘的背影消失,七王爷才急急说道:“兄弟,怎么放她走了?”

岳秀道:“大哥相不相信她说的话?”

七王爷道:“我是半信半疑,如若咱们能把她拿下,定可问出一个水落石出。”

岳秀道:“如若她说的句句真实,杀了她于事何补,如是她说的谎言,就用不着出手杀她。”

杨玉燕道:“小妖女很娇艳,大哥是否有点下不了手?”

岳秀道:“玉燕,这时间不是赌气的时候,如若她说的很真实,那真是千万生灵涂炭的大劫……”

杨玉燕接道:“如若她们真的造反,你真把人头交给她,她们也一样会反。”

岳秀道:“我不太赞同在她摆布下奉上人头……”

七王爷轻轻叹息一声,道:“兄弟,你误会了,我只是想套她一些话出来。”

岳秀道:“我知道大哥的意思,但她们布置的太­精­密了,目下,咱们只有向前走一步,再考虑下一步了。”

七王爷叹一口气,道:“现在,应该如何?”

岳秀道:“先找出她们藏身之处,再想法子对付她们。”

杨玉燕道:“这么说来,大哥是有意放走她了?”

岳秀道:“是的,你可是认为她手中那一颗夺命珠真把我吓住了?”

杨玉燕笑一笑,道:“大哥,早知如此,我们应该教训她一下了。”

七王爷道:“兄弟,现在要紧的是,咱们应该把她手中的证据追回来。”

岳秀道:“我明白,大哥,小弟会尽力。”

七王爷沉吟了一阵,道:“岳兄弟,你全权处理吧!该怎么办?你就自己决定了。”

岳秀道:“多谢大哥。”

举步行出书室。

杨玉燕紧随在岳秀身后,行了出来,道:“大哥,我想问你一件事?”

岳秀回头一笑,道:“你说吧。”

杨玉燕道:“我现在知道了,你为什么不喜欢在朝中为官了,七王爷平日对你说百般器重,但他刚才的表现,又叫人看了寒心。”

岳秀淡淡一笑道:“玉燕,别放心上,每一个人都有缺点,这缺点又和他的出身有关,龙子龙孙,皇亲贵胄,一向都不太会为别人打算,七王爷已经是好的了。”

杨玉燕道:“大哥,我想问你一件事?”

岳秀道:“你可是想知道,七王爷一旦开了口,我会不会答应他立刻自绝?”

杨玉燕道:“是的,大哥,我好担心啊!你要答应了,我怎么办?”

话出口,才知道说溜了嘴,不禁脸上一热。

岳秀回过头来,双目中寒芒如电,盯注在杨玉燕的脸上,只瞧的杨姑娘心头鹿撞,低下头,缓缓说道:“大哥,你瞧什么,我有什么好瞧的?”

岳秀微微一笑道:“玉燕,我想告诉你几句话。”

杨玉燕道:“你说嘛,人家在听着。”

岳秀道:“龙凤会是一个很恶毒的组合,他们和一般江湖匪类,有着很大的不同,他们能掌握人­性­的缺点,充分的利用……”

杨玉燕接道:“他们还利用了美­色­,混入了皇宫王府。”

岳秀道:“不错,他们能利用官府中的势力,也能借重江湖高手,以这么样一个江湖组合,那真是太可怕了。”

杨玉燕淡淡一笑道:“不过,我相信大哥能对付他们。”

岳秀道:“别太高估了我,我心中实在是没有什么把握,不过,对付龙凤会,似乎要有一点特殊手段,为了大局,只怕难免和他们混迹一起。”

杨玉燕眼珠儿转了一转,道:“我知道了,你转弯抹角的说了半天,我现在明白了。”

岳秀道:“哦!”

杨玉燕道:“所以嘛,你准备在二姑娘身上下手。”

岳秀微微一笑道:“她只是凤字门中第二号人物。……”

杨玉燕道:“但她很娇媚,对男人而言,她是很危险的人物。”

杨玉燕道:“但你不怕,是么?”

岳秀笑一笑,道:“玉燕,这不是赌气和抬杠的事,我必须面对龙凤会,二姑娘确很娇媚,但她头上还有人,你又怎知道那位凤字门大头目不会比二姑娘更美呢?”

杨玉燕呆了一呆,黯然说道:“大哥,我不该问你这么多事的,你也不该听我的……”

星目中满含泪光,抬头看岳秀接道:“我们相识不久,岳大哥心目中,根本就没有我这么一个人……”

岳秀叹口气,道:“玉燕,你在我心目中如是没有一些分量,这件事,我又为什么和你商量呢?”

杨玉燕严肃的说道:“一个女孩子,最重要的是她的尊严和清白,咱们之间,虽然很清白,但我在你面前,已经丧失了所有的尊严,七王爷和我爹,都看到了,这一生,我还有什么面目嫁人。”

最后两个字说的很低,但岳秀却听到了,笑一笑道:“你不嫁人,难道要一辈子住娘家吗?”

杨玉燕道:“我不能再嫁给别人了,但却有一个可嫁,如是那人也不要我了,我就只有一条路走!”

岳秀道:“削发出家么?”

杨玉燕摇摇头,有些黯然的说道:“我过不了那青灯黄卷的孤寂,我也忍受不了那些刺心的痛苦,所以,我的路是死。”

岳秀心头震动了一下,道:“玉燕……”

杨玉燕心中激动,接道:“大哥,先听我说,你想不想知道那人是谁?”

岳秀笑一笑,道:“瞧的出来,知道你说的要嫁给谁了。”

杨玉燕低声道:“那个人就是你,你要是不理我了,我就死给你看。”

岳秀道:“你这么刁蛮的人,我有几个胆子,敢不理你啊!”

杨玉燕轻轻一笑道:“大哥,别这么讥笑我,以后,我会慢慢的改过来……”

语声一顿,接道:“只顾谈我们自己的事,忘了公事,你现在究竟是作何打算?”

岳秀道:“目下敌情,变化诡异,不论那二姑娘说的是几分真话,但我们却不能不多层考虑。”

杨玉燕道:“不论真假,咱们都得有个对付他们的办法才成。”

岳秀道:“这办法,不是一个人所能决定,我们得商量一下”。

杨玉燕点点头,道:“人家都很敬重你,你能谦虚一些更好。”

岳秀笑一笑,道:“玉燕,你实在太累,先去休息一下。”

杨玉燕嫣然一笑,转身而去。

岳秀望杨姑娘的背影远去,立刻返回到七王爷的书房中。

七王爷正来回在书房中走动,唐啸手提阎罗判,站在门口。

岳秀轻轻一挥手,道:“唐啸,去请各位英雄,到右厅议事。”

唐啸一欠身,退了出去。

原本是口不留德,舌锋犀利的小顽童,自跟了岳秀之后,竟变的沉静、温顺、很少说话,和以前完全成了两个大不相同的人。

书房中,只余了两个人。

七王爷叹口气,道:“兄弟,只怕玉燕对我有点误会。”

岳秀道:“女孩子不懂事,大哥不要和她一般见识。”

七王爷双目盯住在岳秀的脸上瞧了一阵,竟是看不出岳秀脸上有一丝不快之意,不禁长长吁一口气,道:“兄弟,你不但有一身武功,满腹文才,而且也有着人所难及的气度。”

岳秀道:“大哥夸奖了。”

七王爷坐了下去,道:“兄弟,坐下来,咱们好好的谈谈。”

岳秀微微一笑,道:“大哥,第一个回合,咱们小胜强敌。这一会,咱们也没有胜,至少是个平分秋­色­的局面。”

七王爷道:“兄弟,想一想,也难怪杨姑娘对我有些误会,刚才我处置这件事,也有些太过自私……”

岳秀接道:“大哥,你是当今之世,仅次于皇上的人,手握江南六省军政大权,管辖千万子民,处事自不能不以大局为重,如是换了我,我也和你一样。”

七王爷道:“兄弟,我……”

岳秀叹口气,道:“大哥,眼下,倒是有一件很麻烦的事,颇使小弟不知所措。”

七王爷怔了一怔,道:“我能办到吗?”

岳秀摇摇头,道:“很难。”

七王爷道:“这等严重吗?说说看,那是什么事?”

岳秀道:“二姑娘那番话。”

七王爷道:“你是说,他们对我的威胁?”

岳秀道:“他们计划的确很周详,周详的无懈可击,这些年,他们苦心积虑的准备,我相信,他们确已制造和掌握了许多不利于你的证据,不过这些事我相信都可以一一对付,最坏的法子,你进京一趟,面见当今,陈明一切……”

七王爷接道:“我也是这么想,咱们既有此打算,也就不再怕他们耍甚花样了。”

岳秀道:“兄弟担心的是,皇上身侧也有他们的人,我相信这些话,不是虚言恫吓!”

七王爷道:“侍卫宫中不少高手,他们怎会让强盗,混到了当今的身侧呢?”

岳秀道:“听说侍卫宫中,大半都出身江湖。”

七王爷道:“对!兄弟,侍卫营,帮了当今不少的忙,也种了坏因,这真是有利必有害了,不过,他们未必能混到皇帝的身边。”

岳秀道:“大哥,小弟的看法,刚好和你相反。”

七王爷道:“怎么说?”

岳秀道:“二姑娘这些年,用你之名,胡作非为,侍卫营派在江南不少耳目,岂能会全无所知,再说各省巡抚,也有不少忠于当今的人,龙凤会那等做法,岂能一手遮天,早有奏摺上呈,但这几年来,你竟然未奉到一道皇谕诏旨,这一点,是不是可疑呢?”

七王爷道:“这个,这个,确是有些可疑,这中间的原因何在呢?”

岳秀道:“兄弟推想,可能有原因。”

七王爷接道:“会不会是他们派在皇上身侧的人,把奏摺,本章,都给押了起来?”

岳秀道:“这是一桩很可怕的事,也不是侍卫营中的江湖人所能办到。”

七王爷真的有些慌了,道:“兄弟,我该怎么办?”

岳秀一笑,道:“至少,眼下还没有什么火烧眉毛的事,你得沉住气。”

七王爷道:“兄弟,处理过这边的事,我想进京一趟,不过,兄弟你得陪我一行。”

岳秀道:“事情发展的如有必要,兄弟是义不容辞,不过,兄弟觉着,先对付龙凤会,弄明白整个事情经过,肃清王侧,你上本奏章,说明详情,那不但无罪,还是一桩大大的功劳了。”

七王爷道:“听兄弟你这么一分析,倒是有理的很了。”

岳秀道:“我瞧出你心急如焚,不过,急也无补大局,现在,你最好去好好的睡一觉。”

七王爷道:“我哪里能睡得着。”

岳秀道:“睡不着也要睡,实在无法闭眼时,招呼唐啸助你一臂之力。”

站起身子一挥手,接道:“兄弟先去了。”

转身而去。

右厅上高烧着四支火烛,照的一片通明。

谭云、欧阳俊、墨龙王召,都已早在候驾。

谭云轻轻吁一口气,道:“岳兄,他们很可能就藏在金陵城中。”

岳秀点点头,道:“也可能就在这王府附近……”

话题一转,接道:“我碰到二姑娘……”

王召接道:“果然你算无遗策,岳兄和那丫头谈些什么?”

岳秀笑一笑,道:“那丫头威胁七王爷,几乎使­奸­计得逞。”

谭云道:“她怎么威胁七王爷?”

岳秀把听得经过之情,很仔细地对几人说了一遍。

谭云皱皱眉头,道:“这么说来,龙凤会根本就不是一个纯江湖­性­的组织了。”

岳秀道:“看起来,这件事确有很多可疑。”

谭云道:“岳兄作何打算呢?”

岳秀道:“兄弟江湖中事,知晓的不多,要诸位出个主意了。”

欧阳俊道:“岳兄,照江湖上的作法,兄弟觉着,咱们应该单刀直入,先设法生擒二姑娘,再作计议?”

岳秀道:“欧阳说的是。”

谭云点点头,道:“岳兄的意思,在下明白了,咱们先行设法,找到二姑娘?”

岳秀道:“不错,兄弟也希望一举能够击溃二姑娘的力量,如能生擒了她,那就更好不过。”

谭云道:“可惜,咱们不知道二姑娘窝藏在什么地方。”

只见人影一闪,胆叟朱奇,突然出现在厅中。

岳秀道:“找出他们住处吗?”

朱奇一抱拳,道:“幸未辱命。”

岳秀目光转动,扫掠了谭云等一眼,道:“诸位是否还要休息一下?”

欧阳俊和王召齐声接道:“岳少侠早已安排了,咱们最好能立刻动手。”

岳秀断然决定,只带王召、谭云、欧阳俊,在朱奇带路之下,离开了王府,直奔二姑娘等人藏身之处。

朱奇说的不错,王府后面,不远处就是一座兵营。他们就藏在那座兵营里。只见兵营大门口处,高挑着两盏气死风灯,一个挂着腰刀的哨官,带着四个手执红缨枪的军士,守在门口。

岳秀虽然仍着长衫,但却腰盘一把长剑,当先而行,直闯过去。

那哨官大喝一声:“站着。”

右手已抽出腰刀,四个军士手中的红缨枪,也同时举了起来,对准了岳秀的前胸。

岳秀淡淡一笑,道:“我是王府中人,有要事请见都统,快替我传报一声。”

那哨官腰刀一Сhā,道:“你既是王府中人,可有什么证据?”

岳秀突然一伸手,抓住了那哨官的右腕,道:“你是龙凤会会中人,是吗?”

五指加力一收,立时把那哨官的兵刃硬给夺了下来。

四杆红缨枪,突然一闪,齐齐向岳秀刺来。

岳秀身子一闪,双手齐出,抓住了两只红缨枪。

岳秀暗运内力,双手一震,啪啪两声,两根红缨枪,一齐折断。

朱奇大喝一声,向前一带,两个执枪的大汉,连人带枪,拖前三尺。

岳秀出手如风,瞬息问,点了五人|­茓­道。

谭云低声道:“岳兄,咱们和官兵如此冲突,只怕不大好吧?”

岳秀道:“他们都是龙风会中人,看来整个的都统营,都已被他们控制住了。”

谭云道:“原来如此。”

身子一侧,当先冲了进去。

这时,已有不少官兵听得警讯,分执刀、枪,由里冲了出来。

谭云大喝一声,长剑挥舞,直杀过去。

但见寒电闪动,当先近身的两个官兵,双双中剑而倒。

朱奇未取兵刃,人已冲了上来,拳打脚踢,又伤了数人。

这四个江湖高手,一齐施出,拳、掌兵刃,招招凌厉,拥上来的官兵,片刻间,伤亡十余人。

岳秀飞身而起,有如一头大鸟一般,掠着几个头顶而过,直向后面冲去。

一个手执大刀的哨官,突然大喝一声,飘身而起,迎击岳秀。

岳秀半空中一卷双腿,左手抓住了大砍刀,右手一掌拍出。

但闻蓬然一声大震,那执刀哨官,立刻七窍流血,倒地身亡。

岳秀脚落实地,微一加力,人又飞腾而起,直落到二门之内。

暗影响起了一个娇脆却极冷酷的声音,道:“告诉你的人,不要再打了,他们都是真正官兵,你们杀的太多了,不好交代吧!”

连番搏杀之后,岳秀也感觉到这些官兵,武功太低,不堪一击,不像是龙风中人,闻言警觉,大声喝道:“住手。”

谭云立刻停下手来,围攻的官兵,也死亡的寒了胆,闻声停手。

岳秀冷笑一声,道:“二姑娘,可以出来了,你心中大概明白,你走不了。”

二姑娘道:“我也没有准备走!叫你的人,在外面候着,咱们到屋里谈谈。”

紧跟着火光一闪动,正房中亮起一只火烛。

岳秀高声说道:“诸兄请在外面稍候片刻,兄弟和二姑娘谈谈。”

举步直向正房中行去。

烛火下,只见二姑娘身着玄­色­劲装,静静地站在室中。

岳秀四周一望道:“二姑娘的几个从人,都不在吗?”

二姑娘道:“他们都已经撤走了。”

岳秀道:“也带走了所有的东西,余下你二姑娘一个人,命一条是吗?”

二姑娘道:“别把我看的这么轻贱,我还年轻,也生的够美,我还没有嫁人,还没有生孩子,这世间,我还有好多好多的事情要作,我为什么要死的这样早。”

岳秀神情冷肃的说道:“二姑娘很想活下去了?”

二姑娘道:“那当然,世界是这么美好,我为什么要死?”

岳秀道:“只怕,生死的事,由不得你姑娘了。”

二姑娘脸­色­一变,道:“你要杀我。”

岳秀道:“很可能,我已经仁至义尽,你仍然不知觉悟,那是逼我出手杀死你了。”

二姑娘道:“抛开江湖是非不谈,你把我逼出了王府,还不肯停下手来,这是你逼我,还是我逼你。”

岳秀道:“好利的一张口。”

突然向前逼近了两步,接道:“二姑娘,我不是讲威吓的人。”

二姑娘顿有着黔驴技穷之感,一闪身,向外窜去。

岳秀手腕一抬,长剑已点到二姑娘的咽喉。

有生以来,二姑娘从没有看到这样的快剑,不禁一呆。

岳秀道:“杀你很容易,是吧!”

二姑娘虽然极力在控制着自己,但脸上,仍然流现出骇怖之­色­,缓缓说道:“你如真心想杀我,那就只管下手,就目下的情势而论,我已不关重要,我的生死,不会妨害到他们的计划进行。”

岳秀道:“不管后果如何,你死了就看不到喜怒哀乐。”

二姑娘黯然说道:“我活着也很苦,死了一了百了,也许还舒服一些。”

岳秀突然还剑入鞘,道:“你可以不死的,只要你愿意和我们合作!”

二姑娘道:“在我看法中,和你们合作,还不如死的好!”

岳秀道:“这样严重吗?”

二姑娘道:“不错,我怕死,但我更怕和你们合作。”

岳秀道:“咱们之间,总该有一个解决的办法,对么?你既怕死,又不愿和我们合作,二姑娘自己说个条件吧!”

二姑娘沉吟了一阵,道:“要我合作也行,但有一个条件!”

岳秀道:“请说。”

二姑娘道:“你告诉杨玉燕,你已经答应了娶我,我们就可以合作了。”

岳秀苦笑一下,道:“二姑娘,你艳丽、娇媚,世罕其匹,但你的心,却和你的人,有着绝对的反比,恶毒得很。”

二姑娘道:“不知道有多少人,赞扬过我的美丽,但他们没有带给我任何一点自傲和快乐,但你能这样称赞我,使我感觉到了真实……”

岳秀冷冷道:“不要断章取义,一个女人的美丑,外形并不太重要,重要的是她的内心,如是貌美心毒,只是一具供人欣赏的躯壳罢了。”

二姑娘道:“但世俗之人,大家都很注重那副躯壳,不太究查一个女人内心的美丑。”

岳秀道:“至少,我不是。”

二姑娘道:“这些年来,我只见你一个,但拜倒石榴裙下的人,却是那么难以计数,像你这样的人,在整个人数中,也不过是太少的比例罢了。”

岳秀道:“听你的口气,倒想广布­色­身,倾倒众生了?”

二姑娘道:“哼!别把我看的太下贱。倾倒众生,是我心愿之一,但我不会广布­色­身,我觉着男人碰我一下,就会使我生一身­鸡­皮疙瘩出来。”

岳秀道:“­色­欲二字,向来是相连一起,有­色­无欲,那­色­也不足诱人了。”

二姑娘道:“我有­色­,他们有欲,但我不会让他占我­色­身,我是云中仙子,天上的彩­色­,只能让他们看一看,天生我一副美丽的胴体和绝世容­色­,我为什么要把它们藏起来呢?我要展示,我要诱惑,我要无数人对我崇拜,但又不让他们碰我一下。”

岳秀道:“这不可能,欲海无边,沉进去,就很难再有机会浮出来,你别太自信,玩火自焚的人,比比皆是。”

二姑娘道:“我不信,我要赌一赌。”

岳秀冷笑一声,道:“二姑娘,就凭你这点报复,我就不放过你。”

二姑娘道:“你要怎么样?”

岳秀冷冷说道:“杀了你以绝后患。”

二姑娘娇躯颤动了一下,道:“你不怕妨害了七王爷,我如被杀,龙凤会将全力展开报复。”

岳秀道:“留下你祸害天下……”

语声突转严厉,接道:“你这么自负美丽的人,想必不愿我一剑砍下你的脑袋,我也不为己甚,给你一个机会……”

二姑娘道:“什么机会?”

岳秀道:“自绝一死。”

二姑娘怔了一怔,道:“我自绝一死,或被人杀死,并无不同,后果一样。”

岳秀道:“二姑娘误会了,在下并非是害怕龙凤会的报复……”

二姑娘接道:“你自然不怕,你只不过是一个江湖浪子,一无所有,但七王爷怕,他坐镇金陵,俨然一方之主,他害怕失去权势、地位,所以,要不要杀我,还得七王爷才能决定吧。”

岳秀道:“七王爷不在这里,你那一套娇媚术,效用全失。……”突然,拔剑刺出,剑芒又上了二姑娘的咽喉。

一则是岳秀的剑法太快,快的使人目不暇接,二则是二姑娘也没有准备闪避,她心中明白决无法避开岳秀的快剑,唯一的保命方法,就是站着不动,岳秀不会杀一个静立等死的女人。

她赌对了。

岳秀叹口气还剑入鞘,道:“你很聪明,你越聪明也就越可怕,我也越不会放过你。”

二姑娘缓缓说道:“岳秀,咱们之间,能不能真诚的合作一下?”

岳秀道:“说说看?”

二姑娘道:“我交出陷害七王爷的证据,你怎么安排我?”

岳秀心头震动了一下,道:“你有什么条件?”

二姑娘道:“不论你武功多高强,机智多么过人,但龙凤会太强大了,强大到出你预料之外,我们和一般的江湖组合不同,我们的势力延伸依附在王公侯门,封疆大吏的身上,你查不出我们的来龙去脉,也攻不出我们的巢|­茓­。”

岳秀长长吁一口气,道:“贵会的首脑人物,必是一位读书极多的高人了。”

二姑娘道:“不错,他很有学问,也极­精­统御的方法,但他像见首不见尾的神龙,他告诉过我们一句话,过去,江湖上无人能成霸业,最大的缺憾是,他们一直把力量用于江湖上,所以,他们纵然有一点小小的成就,但很快烟消云散。”

岳秀道:“所以,他要学附依之虫,缠在大树上的青藤。”

二姑娘怔了一怔,道:“你也懂?”

岳秀笑一笑道:“这也不是什么大学问,只不过,这是个狠毒,有效的办法。”

二姑娘道:“就我所知,我们的努力,已经伸延到大江南北,大明布政能力所及的每一个区域。”

岳秀心头震骇无比,但他表面上,却尽量维持着平静,道:“不觉着说得太夸张吗?”

二姑娘道:“夸张,只怕我说的还不够,我们能上朝诏旨,下放州府,也能包揽讼词,卖放人命,江湖上,所有的事,不论大小,我们都能够作到。”

岳秀道:“如若你说的不是恫吓,那真是一件很可怕的事了。”

二姑娘道:“所以,我要和你谈谈!”

岳秀道:“目下寸­阴­如金,你可以谈谈正题了。”

二姑娘道:“古往今来,只听闻有男人逼婚的事,还未听闻到有女人逼婚的举动。”

岳秀道:“你准备试试么?”

二姑娘双目中突然­射­出炽烈的情焰,幽幽接道:“当我的美丽不为人所欣赏时,我却忽然地喜爱了那个人。”

岳秀道:“哦!”

二姑娘道:“岳兄肯相信我的话吗?”

岳秀道:“信。”

二姑娘道:“那个人就是你。”

岳秀脸­色­一片肃穆,既不见笑容,也不见怒意,平平静静的哦了一声。

二姑娘道:“岳兄,你是不是认为我是一个很放荡的人。”

岳秀道:“这个,我不太清楚。你准备怎么办?”

二姑娘道:“我若准备背叛了龙凤会,今后,我又到何处安身?”

岳秀道:“你如愿意和我们合作,我们不但欢迎,而且,我岳某人会全力保护你。”

二姑娘抬头望了岳秀一眼,道:“你保护我,怎么一个保护法?”

岳秀道:“比如说咱们走在一处,一旦遇上突袭,岳某人自会挺身而出。”

二姑娘道:“听起来很具体,但你能永远和我守在一起吗?”

岳秀道:“为什么不能呢?我们很多人都可以相聚于一堂。”

二姑娘道:“龙凤会惩治叛徒的手段十分冷酷,不择手段,而且全力施为,决不允许叛徒逍遥于会中的规戒之外。”

岳秀道:“二姑娘你真的这么害怕龙凤会么?”

二姑娘道:“不错,我是有些害怕,不过,大不了,他们把我杀死。”

岳秀道:“二姑娘很怕死?”

二姑娘道:“我这点年纪,经历的事情太少了。死了未免可惜,所以,我不想死。”

岳秀道:“那姑娘的意思是……”

二姑娘道:“除非,使我感觉着有一种比死亡更重大的事,迫我作一个选择?”

言罢,闭上双民席地而坐。

岳秀呆了一呆,道:“你­干­什么?”

二姑娘道:“我什么也不­干­,只求速死。”

岳秀道:“怎么忽然间不怕死了。”

二姑娘道:“反正我不能活了,何不选择一个死亡之路。”

岳秀道:“我要杀你,你不能逃开,怎会算是选择。”

二姑娘道:“我死在他们手中,和死在你手中有些不同,至少,在这两个死亡间,我可以选择了。”

岳秀叹口气,道:“其实,你死了,对我们也是一个很大的损失。”

二姑娘道:“我有这么重要么?”

岳秀道:“姑娘本来就很重要,不论对龙凤会还是对我们,姑娘帮助谁,谁就可能得到胜利。”

二姑娘忽然微微一笑道:“我帮助你,杨玉燕肯答应吗?”

岳秀道:“杨姑娘本不是泼辣的女子,我想你们能相处很好。”

二姑娘道,“唉!我和她只怕是很难和解了。”

岳秀道:“不会的,这一方面,你可以放心。”

二姑娘道:“你决定不杀我了?”

岳秀点点头,道:“是。”

二姑娘站起身子,道:“我要走了。”

岳秀一拱手,道:“姑娘请便。”

二姑娘飞身而逃,踏越屋而去。

岳秀快步行了出来,只见谭云一行,早已恭候室外。

谭云一拱手,道:“岳兄,二姑娘呢?”

岳秀道:“走了。”

欧阳俊一怔,道:“怎么会走了?”

岳秀道:“我放她走的。”

王召道:“这女人恶毒无比,放了她,岂不是纵虎归山。”

谭云低声道:“岳兄既然放了她,自然是别有原因。”

王召道:“甚么原因?”

岳秀微微一笑道:“除了二姑娘之外,其他的人物都会遁走。”

王召道:“杀了她,对咱们也没有什么帮忙了。”

岳秀道:“正是如此。”

谭云道:“岳兄,现在咱们应该如何?”

岳秀道:“这座兵营中事,处理过了吗?”

谭云道:“我们已经问清楚了,这营中的都统,早已是龙凤会中人,就是一些哨官,也十之六七是龙凤会中人,所以他们出入方便,全无顾忌。”

岳秀道:“这么说来,龙凤会的确可怕,他们在各个不同的阶层之中,都潜伏有人……”

欧阳俊突然接口说道:“这就可怕了,他们能潜入王府中去,也能潜入兵营,那么江湖上各大门派,不也都有他们的人了?”

岳秀道:“可能如此,丐帮这一次中途撒手,只怕就是潜伏在帮中的龙凤会的力量。”

岳秀沉吟了一阵,道:“不错,以丐帮组织之严,都被他们混了进去,其他门派,也一样被他们混进去了。”

王召道:“这实是一桩很可怕的事,如是丐帮中被人渗透了,只怕九大门派,都会有对方的人;但最大的难处是咱们没有办法找到他们潜伏的人?”

岳秀道:“龙凤会渗入各大门派中人,有一条可以追寻的线索。”

王召道:“什么线索?”

岳秀道:“龙凤会中,如要在各大门派中安排人手,只有两个办法,一个是吸收那原有组合的人,一个是利用美­色­,渗入各大门户之中。”

谭云道:“在此之前,江湖上从没有听过龙凤会这个名字,想不到他们竟已发展成如此庞大的实力了。”

岳秀道:“他们是寄生在别派身上生长,外面根本查不出这个组合,对付敌人也是用的四两拨千斤的手法,只要他们轻轻一拨,立刻把一股重逾千斤的力量,压在了咱们的身上,譬如丐帮中人,如是受了什么挑拨,和咱们对阵拼命的,都是丐帮中忠义之士,这一点最可怕,使江湖上还没有辨明正邪之前,双方已经拼了个你死我活。”

谭云道:“岳兄,目下咱们应该如何?”

岳秀沉吟了一阵,道:“咱们需要一些时间,作一番布置,我们目前的人手太少,还得借重诸位的声望,邀一些助拳的人。”

谭云道:“兄弟已派人送信回到谭家寨去,把兄弟一手调教的八位家将,调来此地,我要他们一接通知后,星夜赶来听命。”

王召笑一笑,道:“我也派人送了一封信给我们老大,说明我无法回去的理由,照我们老大的脾气,他定会赶来看个明白。”

岳秀道:“令兄不知道会不会赞成你和官府中人合作。”

王召笑道:“这一点,岳少侠放心,我们岭南双龙虽然在江湖上混出一些名气,但还没有组什么门户、帮派,所以龙凤会看不上咱们兄弟。”

岳秀道:“王兄,小弟想知道令兄的为人如何?”

玉召道:“和兄弟差不多,要不然怎么会和我义结金兰呢?”

岳秀道:“那很好,令兄如能帮助咱们,可增加了咱们不少实力。”

欧阳俊道:“岳兄,兄弟是一向自由惯了,不喜帮别人,因此,别人也不愿帮助我……”

岳秀道:“欧阳兄,在下并无意要欧阳兄请人助拳。”

谭云道:“不错,咱们只有找一些可靠、忠诚的人手,除了动员官兵之外,很难找到像龙凤会那样多的人手。”

王召道:“丐帮本来可以助力,他们人多眼杂,帮中又不乏好手,可惜,他们竟然撒手不管了。”

谭云道:“龙风会对丐帮的控制一定很严,咱们又有什么办法能使他们肯于听命呢?”

岳秀道:“自然要想一个使他们肯于听命的办法。”

语声一顿,接道:“目下咱们先回到王府中去,再从长计议。”

几人一行,重返王府。

七王爷竟然还没有睡,一听岳秀等归来,立时迎了出去。

看着七王爷微现浮肿的双目,岳秀心中有些不安,轻轻叹息一声道:“大哥,还没有睡么?”

王七爷道:“你们为我奔走拼命,我怎么能睡的着。”

这几句话,只听得谭云、王召等心中感动,齐齐说道:“王爷千金之躯,还望多多保重。”

七王爷笑一笑道:“我已叫他们备了夜点,咱们边吃边说吧!”

他以亲王之尊,竟然欠身行礼,把几人让入了大厅之中。

大厅内早已摆好了酒菜,七王爷让几人入了席位,自己坐了主位。

两个女婢,挽起酒壶,替几人斟满了酒杯,悄然退了出去。

七王爷端起了酒杯,道:“来!在下敬各位一杯。”

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岳秀、谭云等,各自端起酒杯,喝个­干­杯。

七王爷目光转注到岳秀的脸上,道:“岳兄弟,你们查到了二姑娘吗?”

岳秀道:“查到了。”很仔细的解说了一下经过之情。

七王爷听到了岳秀竟然放了那位二姑娘,不禁吃一惊,道:“为什么放了她?”

岳秀笑一笑,道:“她是已把手下遣走,咱们杀了她也是没有什么大用?但放了她,可以使他们彼此之间,心生猜忌。”

七王爷道:“她和什么人心生猜忌?”

岳秀道:“二姑娘只不过是龙凤会凤字门一个副门主而已,在她之上,有凤字门的首脑,而且,在凤字门上还有龙凤会的首脑。”

七王爷道:“唉!原来她也不过是别人的属下。”

岳秀道:“大哥,事情似乎是十分复杂,小弟既然答允了大哥,Сhā手此事,不办出一个名堂来,自然不能撤手……”

七王爷接道:“兄弟,你不能撤手,小兄目下的处境,连我自己做梦都梦不到,兄弟你如撒手不管,小兄这王位也不要了。”

谭云道:“王爷关系江南半壁的安危,怎能弃去王位不要。”

七王爷道:“我这王位,现在是全握在岳兄弟和诸位的手中了,你们如若撒手不管,我这管辖江南半壁的王位,想­干­也­干­不下去了。”

岳秀道:“大哥言重了!”

谭云道:“王爷放心,岳兄已决心把事情办个水落石出,已经要我们招请人手,准备和龙凤会一决胜负。”

岳秀道:“大哥的事,小弟誓不退缩,不过我想先行请示一事。”

七王爷道:“什么事?”

岳秀道:“兄弟想请大哥赐与全权……”

不待岳秀说完,七王爷已抢先说道:“行!兄弟,你就代表我,要我如何?只管吩咐。”

岳秀道:“大哥言重了,有这一句话,小弟就可以放手施为了,另外还要请教一件事?”

七王爷道:“可有要小兄办的事吗?”

岳秀道:“有,所以才和大哥商量。”

七王爷道:“小兄洗耳恭听。”

岳秀道:“要大哥先行委屈一下,找一个替身,代替你。”

七王爷道:“可以。”

岳秀看他答应的如此­干­脆,反忍不住微微一笑,道:“大哥,不问问原因吗?”

七王爷道:“不用问了,兄弟的话,大哥岂有不信之理。”

岳秀道:“大哥如此相信小弟,倒叫小弟觉得肩负沉重得很。”

七王爷道:“不要紧,兄弟听过二姑娘一番话后,小兄确感觉到威胁很大,事到临头,反而想得开了,如是我这王爷做不成,我就跟兄弟到山里去过上一辈子隐士生活。”

岳秀笑一笑,道:“大哥,我不相信咱们会走到这一步,而且,龙风会也激起了小弟的斗志。……”

七王爷道:“好!兄弟作主就是。”

岳秀道:“咱们就这样决定了,大哥既然这样相信小弟,小弟也自必全力以赴。”

七王爷哈哈一笑,道:“来!我敬诸位一杯,各位不但是帮我的忙,也是帮大明皇帝的忙。”

酒席在欢洽的气氛中散去。

岳秀开始筹思对付龙凤会的办法。

但表面上,岳秀一直按兵不动。

这是个很长时间的等待,足足过了有半个月之久。

第十六天中午时分,谭云手下的八位家将,到了金陵,直入王府。

这半个月来,经过杨晋细心的布置,整座王府,防卫森严,就算是一只飞鸟,也无法悄然飞入而不为发觉。

但在王府中一位隐秘厅堂中,岳秀就军士中,选出了一位和七玉爷很像的人,在开始训练他,用了易容药物,把他扮的和七王爷很像之外,又教他学习那股王爷之威的气度。

杨晋选出了十二名死士,担负保护假扮的七王爷。

半个多月的心血,部署完成,岳秀才召请了谭云等人,集会于大厅之中。

欧阳俊喝了两口茶,轻轻咳了一声,道:“岳兄,龙风会的人,有没有什么消息?”

岳秀笑道:“没有,似乎是他们已撤出了金陵。”

杨晋道:“兄弟想不到,龙凤会中人竟然会寄居于兵营之中,有过了一次疏忽的经验,兄弟我又多了几份小心,二十名­干­练的捕快和金陵城内外一百多个线人,分布在关卡、酒楼之中。每日有快报送到,一直未发现龙凤会中的消息。”

欧阳俊道:“杨兄,除了龙凤会外,江湖上还有什么活动?”

杨晋道:“几个息隐在金陵的绿林人物,也早已被我派人暗里监视,都不见有什么可疑之处,只有丐帮中人,活动未减。昨天,似乎有两位丐帮中身份很高的人物,进入了金陵。”

岳秀道:“可查出了他们的身份?”

杨晋道:“金陵丐帮分舵主骆天峰,亲往迎接,而且神态很恭谨。”

谭云道:“是两个什么样子的人物?”

杨晋道:“一老一少,老的约有五六十岁,年轻的二十多岁,一进金陵城,就被人接进了金陵分舵。”

欧阳俊道:“除此之外,半月来还有什么可疑事物?”

杨晋道:“江湖中人,似乎是都尽量避免开这场是非,有的人离开了金陵,有的人深居简出。”

岳秀突然说道:“咱们到金陵分舵中去看看如何?”

目光一掠杨晋,接道:“杨总捕头,请选八个­精­明的捕快,带上拘令腰牌,咱们到丐帮分舵中去看看吧。”

杨晋很快的选了八名捕快,岳秀却着朱奇、唐啸,一行十二人,直奔到丐帮分舵。

那是一片金陵城中低矮的茅舍区域,三四个丐帮弟子,分布在四周。

杨晋带着八个捕快,当先而行,一进巷口,立刻有一个丐帮弟子,疾快的奔入了茅舍中去。

三个丐帮弟子,横排开去,拦住了杨晋等人的去路。

杨晋冷笑一声,道:“三位认识我么?”

三个丐帮弟子大约新调来此地,摇摇头,道:“不认识。”

杨晋道:“应天府总捕头杨晋,想见贵帮金陵分舵骆天峰舵主。”

话声甫落,只见那平房之中,缓步行出了三个人来。

当先一人,正是骆天峰,左右两侧紧随两个年轻的叫化子。

三个拦路的叫化子,相互望了一眼,突然向后退去。

骆天峰神情严肃,一拱手,道:“杨大人,你这么浩浩荡荡的找来此地,不知用心何在?”

杨晋淡淡一笑,道:“骆兄,这几日金陵城中,发生了很多的事,以丐帮耳目灵敏,想必是早已知道了。”

骆天峰道:“这个在下知道。”

杨晋道:“但就在下所知,贵帮在昨夜之中,又有两位高人进入了金陵。”

骆天峰道:“不错,那是本帮中两位长老,杨总捕头这问话的用心何在?”

杨晋道:“在下想见见贵帮中两位长老?”

骆天峰一皱眉头,道:“杨总捕头的意思,可是不相信敝帮吗?”

杨晋道:“言重了,兄弟身负金陵城治安大任,在连番事故之后,兄弟不得不小心一些了。”

骆天峰道:“杨总捕头,如若在下拒绝了呢?”

杨晋道:“这是公事,所以阁下最好不要拒绝。”

骆天峰长长吁一口气,道:“杨总捕头,丐帮这些年来,受尽了公门中气,希望你杨总捕头,替咱们想想,人急拚命,你杨总捕头,如若不肯替我们安排一条退路,将是一个什么样的局面,你自己去想了。”

杨晋冷笑一声,道:“骆兄,你这是对杨某的威胁吗?”

骆天峰道:“兄弟说的是真真实实。”

杨晋道:“在下也不是说的谎——如是你骆兄不肯给兄弟留点面子,兄弟也无法和丐帮讲交情了。”

双方相持了足足有一刻工夫之后,杨晋才轻轻叹息一声,道:“骆兄,事情总要有个解决的办法。”

骆天峰道:“这要看杨兄了。”

杨晋心中忽然有着为难的感觉,回顾了岳秀一眼。

岳秀笑一笑,道:“我想骆帮主应该明白,江湖道上,固然是道义为先,但朝廷的律令,贵帮还得遵守。在下也不希望造成不愉快的局面,但忍让却是彼此的事情,丐帮的实力固然庞大,但却无法和举国的大军抗衡。杨总捕头,此番受七王爷令谕而来,身份已非应天府的总捕头可比了。”

骆天峰脸­色­大变,但却强忍着没有发作,缓缓说道:“既是如此,请诸位在此稍候,在下这就替几位通报。”

一招手,带着两个年轻的小叫化子,转身而去。

望着骆天峰的背影,杨晋低声说道:“岳少侠,丐帮势道正盛,江湖上各大门派,都对他们忍让三分,咱们最好是不要和他们闹的太僵。”

岳秀笑道:“丐帮实力虽然很大,但他们还不敢和官府为敌,这一次,如不能迫的他们屈服下来,只怕以后,更难对付他们了。”

杨晋怔了怔,道:“岳少侠的意思,可是有意逼他们屈服吗?”

岳秀道:“是的,是要他们屈服,要先镇压住他们。”

杨晋道:“镇压住他们?”

岳秀道:“不惜,两位丐帮中的长老,在这样的节骨眼上,突然赶来了金陵,就算没有别的原因,那也是太过骄狂自大,这岂不是应该教训他们一顿。”

杨晋心中暗道:“岳秀一向对人谦虚,这一次,却似是故意找事而来。……”

付思之间,只见骆天峰,大步行了过来。

这一次,他只有一个人。

直行到岳秀等身前五尺处,停了下来,冷冷说道:“敝帮长者有愉,只请杨总捕头一人往叙。”

岳秀淡淡一笑,道:“骆舵主,告诉他们在贵舵等候查问?”

骆天峰怔了一怔,道:“什么?等候查问。”

站在岳秀身侧的朱奇,突然冷笑一声,道:“怎么,查问有什么不对,咱们带的有拘令、腰牌,说不对,咱们还要出手拿人。”

骆天峰道:“朱兄本是江湖上大有名气的人,几时也投身公门,作为捕快了?”

朱奇道:“这也不算什么稀奇,在江湖上混混嘛,总有改邪归正的一天。”

骆天峰冷笑一声,道:“丐帮不惹事,但也不怕事,诸位最好能有点分寸。”

转身向前行去。

岳秀抢在杨晋身前,顺手由一个捕快身上,取过一片腰牌,紧迫在骆天峰的身后边。

岳秀暗中示意朱奇,留在门外接应,带着唐啸,行入屋内。

平房矮屋,布设极为简单的小厅,两个身着灰­色­大褂,补了七个补绽的老者,分坐在两张木椅之上。

这两人极不对称,一个腰如水桶,又矮又胖,一个却又瘦又高。

但妙的是两个人却留着一般的山羊胡子,却因两人体型的不同,看上去,各异其趣。

两个人的架子很大,看到了杨晋等行入室内,却连身子也未动一下。

骆天峰一欠身道:“杨总捕头来了。”

言罢退到了两木椅后面。

胖叫化眯着两只眼,打量了一下杨晋和岳秀一眼,道:“哪一位是杨总捕头。”

杨晋道:“在下便是。”

胖叫化啊了一声目光转到岳秀的脸上道:“你是­干­什么的?”

岳秀道:“我是管拿人的。”

胖叫化眯着的一对小眼睛,突然一开,神光暴­射­,道:“拿什么人?”

岳秀道:“自然是不守王法的人了。”

胖叫化道:“骆天峰,过来把这小子给我摔出去。”

骆天峰微微一愣,但又不敢不过来,勉为其难的行到了岳秀身侧,道:“阁下听到了吗?”

岳秀淡淡一笑,道:“听到了,骆兄,自认有这份能力吗?”

骆天峰道:“在下也许没有,但上谕难违,说不得在下也只好试试了。”

突然伸出右手,抓住了岳秀的右肘关节。

岳秀静静的站着未动,任那骆天峰抓住了右臂。

唐啸冷哼一声,就要出手,岳秀却摇头阻止了唐啸。

骆天峰默运功力,大喝一声,右手用力一带,向外摔去。

但见一条人影,应声飞了出去。

室中四个人,神情立时大变,但却变的完全不同。

杨晋、唐啸脸上泛出微微的笑意。

一胖,一瘦两个叫化子,却是一脸惊愕之­色­。

原来,摔出去的不是岳秀,原是丐帮金陵分舵主骆天峰。

胖叫化双目圆睁,瞪着岳秀,神­色­间,一片惊异。

瘦叫化一皱眉道:“天峰,这是怎么回事?”

骆天峰摔的不轻,挣扎而起,行入室中,摇摇头,道:“弟子无能,还请两位长老原谅。”

岳秀淡淡一笑,道:“这位骆兄的功力,稍差一点火候,两位长老何不自己出手试试。”

胖叫化冷哼一声,道:“我就不信这个邪,到要试试看。”

站起身子,行了过去。

岳秀看他身体虽然痴肥,但双目中神光如电,必有深厚功力,倒也不敢轻敌,身子微微一错,暗提真力。

胖叫化行近到岳秀身侧两尺左右处,突然停下了脚步,双腿微微一躬,摆出一个骑马式。

立刻间,双足隐入了地下半寸。

两只肥大的双手,忽然伸出,剪向了岳秀。

岳秀双手几乎在胖叫化双手伸出的同时,点了出去。

指风如电,点向胖叫化双腕脉|­茓­。

这两指后发先至,迫的胖叫化不得不先收住了掌势。

这是突|­茓­手法,讲究的是一个快字,运用到纯熟境界,能完全封住敌势。

胖叫化收了攻出的双手之后,门户大开了,给了岳秀反击的机会,立时身躯晃动,退后了五步。

但岳秀没有追击,仍然静静地站着未动。

胖叫化双颊泛红,沉吟了片刻,突然又冲手而出,拳脚并施,攻向岳秀。

第十六回毒手少女

别看他身躯痴肥、臃肿,但动作却是灵活得很,而且出掌奇快,带着呼呼的风啸声。

岳秀一直站在原地未动。只用双手,施出了突|­茓­斩脉的手法,迫的胖叫化难越雷池一步。

胖叫化一连攻了四五十招,但却一直无法冲过岳秀掌指的封锁,心中大感惊愕。

他本是久年在江湖上走动的人,阅历丰富,眼看岳秀有着很多还手的机会,但却一直没有还手。

心知再打下去,也是无法打个名堂出来,一吸气,退后三尺,道:“阁下很高明。”

岳秀道:“夸奖,夸奖。”

胖叫化回顾瘦叫化一眼,低言数语。

瘦叫化皱皱眉头,道:“不行,我还要试试看。”

岳秀道:“理当如此,阁下如若不试试,只怕也不肯甘心了。”

瘦叫化一语未发,大步入院中。

岳秀摇摇手拦阻着唐啸和朱奇的举动,缓步行到了院中。

瘦叫化一语未发,突然飞身而起,直向岳秀扑了过去。

岳秀早已暗作戒备,准备一招制敌,先把丐帮中人镇住。

目睹瘦叫化扑来之势,立时一侧身迎了上去,左手一招“风起云涌”,幻起了一片掌影,一个又高又长的身躯,突然被摔在地上。

这一次,摔的很重,瘦叫化一直翻了两三个滚,才站起了身子。

岳秀冷冷说道:“阁下够不够?”

瘦叫化脸­色­铁青,望着岳秀发愣,他做梦也想不到,自己会栽在这么一个年轻人的手中,而且,栽的这么惨,心中已然难过,再被岳秀拿话一逼,心中更是急怒交作,大喝一声,又向岳秀扑了过来。

这一次,有如猛虎出押,人未到,双掌已挟着呼啸之声,撞了过来。

屈秀冷笑一声,道:“人贵自知,两位这样不自知,那就别怪我……”

话还没有说完,那瘦叫化已自闷哼退了下去,一连退了七八步,仍然无法收住脚步,一ρi股跌坐在地下。

骆天峰快步奔了过来,伸手扶了瘦叫化,低声道:“云长老……”

瘦叫化一挥手推开了骆天峰,站起了身子。

但他站不稳,身子摇了两摇,张口吐了一口鲜血。

胖叫化疾快的奔了过来,伸手扶住瘦叫化,低声道:“云兄,吃不住别勉强,快些坐下调息。”瘦叫化大约也觉着不易支持,不再勉强,依言坐了下去,闭目调息。

岳秀缓缓向前行了两步,胖叫化心头大震,一横身拦在瘦叫化的身前,道:“你要­干­什么?”

岳秀道:“丐帮乃江湖第一大帮,武林中,人人都畏惧三分,不过,我们不是江湖人……”

胖叫化接道:“不是江湖人,是什么人?”

岳秀道:“官府中人,我们是奉命而来,一定得把人带回去。”

胖叫化道:“我们没有犯法,你们凭什么拿人。”

岳秀道:“出手拒捕,出言讹诈,单是这两项罪名,就够你们消受了。”

胖叫化道:“官府中人,也不能这么胡作非为,随便抓人。”

岳秀冷笑一声,道:“为什么不能拿人,我们有腰牌令谕,我不信,你们丐帮真敢造反,我要把两位带入府里,下入石牢,然后,请贵帮帮主,亲自来金陵保人。”

胖叫化吃一惊,道:“你,你……”

岳秀道:“你可是觉着我不敢是吗?”

胖叫化道:“那倒不是。”

岳秀道:“不拿人回府那两位必须要带我去见见贵帮帮主。”

胖叫化望望瘦叫化,低声道:“云兄,咱们应该如何?”

瘦叫化长长吁一口气,道:“咱们也不能这么带他去见帮主。……”

胖叫化低声道:“他已经提出来了,这小子已然表现出来过人的武功,只怕他不肯答允。”

瘦叫化道:“咱们就算要战死此地,金陵分舵全部瓦解,咱们也不能受他威胁。”

胖叫化目光转注到岳秀身上,道:“阁下的条件咱们无法答允。”

岳秀淡淡一笑,道:“那么?诸位自己提条件出来吧!”

瘦叫化道:“咱们只能把阁下准备见我们帮主一事,转达上去,敝帮主是否要见阁下,在何处见你,咱们都无法预料。”

岳秀道:“说的也是,不过,在下希望能早日得到回音。”

瘦叫化道:“今天日落之前,我们可以给你回音,但不知要把回音送在何处?”

岳秀道:“在下就在此地恭候如何?”

瘦叫化道:“咱们丐帮行事,一向是仰不愧天,俯不作地,就算你守在金陵分舵,咱们也无什么不安之处,不过,你们大批人手,把守丐帮分舵,对咱们丐帮的颜面,却是大大的损伤。”

岳秀笑一笑,道:“这容易,要他们全部回去,在下一人在此恭候如何?”

瘦叫化沉吟了一阵,道:“为什么一定要守在敝帮分舵,阁下随便指定金陵一处地方,咱们就可以按时把信息传到。”

岳秀淡淡一笑,道:“在下还希望和两位谈谈。”

回目一望杨晋说道:“请诸位先回府中,等候小弟。”

杨晋道:“朱兄和唐兄弟留下来吗?”

岳秀道:“不用了,兄弟一个留此足矣!”

朱奇低声道:“主人,老奴留此,可以帮主人认识不少武林人物,这一点,希望主人多多考虑一下?”

岳秀沉吟了片刻,道:“你留这里,唐啸可以回去。”

杨晋带着八个捕快和唐啸,对胖、瘦两个老叫化一抱拳,道:“多有得罪。”转身而去。

岳秀缓缓从衣袋中摸出一个玉瓶,倒出了一粒药物,递给那瘦叫化子,道:“云兄,这有一粒疗伤丹丸,阁下请先服下。”

瘦叫化犹豫了一下,接过丹丸,一口吞下。”

岳秀笑一笑,说:“看来,阁下对我岳某很信任。”

瘦叫化道:“老叫化觉着阁下如准备取我­性­命,实也用不着施用这等手段。”

岳秀道:“云兄说的也是……”

语声一顿,接道:“丐帮一向不和官府作对,何况七王爷又是一位难得的好官,贵帮对金陵地面上的安宁,一向贡献很大,这一次,却一反常态,不但撒手不管,而且,还隐隐有助敌的行为。”

瘦叫化道:“岳兄,这话要有根据,不可随口乱讲。”

岳秀道:“我说隐隐二字,对贵帮,还算是比较客气,如是不客气点说,贵帮有通匪的嫌疑。”

瘦叫化双目圆睁,道:“岳兄,这件事不是儿戏……”

岳秀淡淡一笑,接道:“所以,在下要见贵帮主,把话说明,免得引起七王爷怒火,一声令下,七省大军对贵帮展开围剿。”

瘦叫化长长吁一口气,道:“岳兄,这件事非同小可,冲动不得。”

岳秀道:“我一直在忍耐着,但如不把事情挑明了,我总有一天会忍耐不住。”

瘦叫化咬咬牙,默不作声。

转目望望胖叫化,交换了一个目光,缓缓说道:“好!咱们就此一言为定,我们想法子把阁下的意愿,转报敝帮主,但他是否愿和阁下会晤,咱们就无法作主了。”

岳秀笑一笑,道:“两位只要把在下坚决求见的意志,告诉贵帮主,是否愿见,就和两位无关了。”

瘦叫化道:“咱们一定转达,但阁下这等身份,也不便在这等地方坐等,凭贵公子的身份,岂不太委屈了。”

岳秀道:“在下觉着此地很好,贵帮主如有消息,大概会先到金陵分舵。”

言罢,闭上双目,竟然调息打坐起来。

半日匆匆而过,岳秀表演了惊人的静坐工夫,半天的时间,虽不长也不太短,岳秀闭上了双目之后,就未再睁开过眼睛,更难的是连坐姿也未变动过一下。

直待黄昏时分,骆天峰点起了灯火,摆上了酒饭。

岳秀仍未动过一下。

摆上酒饭之后,胖叫化用极低微的声音,道:“云兄,这小子跟咱们泡上了。”

瘦叫化皱皱眉头,道:“天峰,招呼他们两个用酒饭。”

骆天峰应一声,行到了岳秀的身前,道:“岳兄,请用酒饭。”

岳秀缓缓睁开双目,道:“贵帮主还没有到吗?”

骆天峰张口结舌答不出一句话来。

幸好瘦叫化接了口,道:“我们已用本帮中最快的通讯之法,请他来此,他来不来,那我们就无法决定了。”

岳秀道:“希望他能来,但他如不来,那真是我们之间的不幸。”

胖叫化道:“岳少侠,请用酒饭,咱们进过酒饭再说如何?”

岳秀目光一转,只见木桌上摆四个盘,一盘豆腐,一盘炒白菜,一盘炒花生,一盘凉拌黄瓜。

瘦叫化端起碗筷,道:“岳兄,丐帮中弟子们生活清苦,没有大鱼大­肉­的招待,你请随便吃点酒饭。”

岳秀心中暗道:“丐帮弟子如此清苦,怎的武林中传说他们财资雄厚,江湖上各门户无出其右。”

心中念转,右手却拿起了筷子,大吃起来。

胖叫化和瘦叫化,互望一眼,一语未发,也开始大吃起来。

岳秀放下筷子,笑一笑,道:“看来,贵帮主今夜里不会来了。”

瘦叫化道:“很难说,帮主有千里脚程,也许他会连夜赶到。”

岳秀道:“照云兄的说法,贵帮主,可能在半夜中赶到了?”

瘦叫化道:“也许他两天之后才来。”

岳秀道:“不管贵帮主几时到,在下非得见他不可,只有在这里等候两天了。”

瘦叫化道:“如是他十天半月不来呢?”

岳秀道:“这地方有吃有喝,在下只好等上十天半月了。”

瘦叫化道:“那么你请坐坐,咱们伤势未愈,得早些休息一下了。”

岳秀双目中神光微微闪动,淡淡一笑,道:“这点怕不太好。”

瘦叫化道:“岳少侠,光棍眼睛中不揉砂子,岳少侠这作法,是不是把我们留作人质。”

岳秀道:“云兄如是一定这样说在下只好承认了。”

瘦叫化道:“岳少侠,丐帮在江湖从没有对任何一个人,如此低过头,你不能逼人太甚了。”

岳秀冷冷说道:“两位这样反反复夏,究竟作何打算,何不明说出来。”

瘦叫化霍地站起身子道:“杀人不过头点地,你这样做法,不觉着太过分吗?”

岳秀冷笑一声,道:“由现在开始,云兄,在下不回答任何问题,我也不希望你多问我什么,如是阁下心中不眼,尽可行动。”

瘦叫化道:“岳少侠这样苦苦追问,咱们只好实说了。”

岳秀果然不再接口,望也不望瘦叫化一眼。

瘦叫化不闻岳秀接口,只好自说自活的接道:“咱们已经接到了帮主的通知,今夜之前,无法赶到金陵了。”

岳秀仍是闭口不言。

瘦叫化皱皱眉头,接道:“岳少侠如是要等,只怕要等到明天以后了。”

岳秀端坐如故,恍如未闻。

瘦叫化道:“咱们已据实奉告,岳少侠如若不信,那也只好由你了。”

突然转身,向外行去。

岳秀忽然间,飞身而起,右手一探,直向瘦叫化抓了过去。

瘦叫化右手一挥,拍了过去。

岳秀伸出的右手一缩一翻,忽然之间,抓住了瘦叫化右腕一带,又把瘦叫化摔到了原座位上,左手一探,点中了瘦叫化的|­茓­道。

胖叫化挺身而起,还未来及行动,岳秀右手的指力,已然逼上胖叫化的前胸之上。

胖叫化刚刚站起身子,又不由自主的坐了下去。

岳秀点中了两人的|­茓­道之后,又回到了原位坐下,目光一掠骆天峰,道:“如若你不想要两位贵帮的长老死去,那就别叫贵帮中人妄动。”

岳秀冷冷说道:“骆舵主,用贵帮最快迅的通讯方法,告诉贵帮帮主,如若三更之前,贵帮主不能赶到,贵帮中两位长老,可能就会丢了­性­命。”

骆天峰冷哼了一声,疾步如飞,奔了出去。

朱奇目睹那骆天峰去远之后,才缓缓说道:“主人,放他离去作甚?”

岳秀微微一笑,道:“他要去找人来,也可能是去传出消息,把丐帮的帮主找来。”

朱奇嗯了一声,未再多问。

岳秀目光一掠胖、瘦两个叫化子,冷冷说道:“两位记着,丐帮在江湖上势力虽然很大,但我岳某人在江湖上的事务知晓的太少,我可能任­性­施为。”

胖叫化冷冷说道:“什么叫任­性­施为?”

岳秀道:“所谓任­性­施为,那就是依照在下的高兴与否来作决定了,我高兴杀了两位,那就杀了你们,我如是高兴把两位用火烧死,那就放把火把两位烧了。”

胖叫化望了瘦叫化一眼,不再多言。

岳秀盘膝而坐,闭目养息。

天近初更时分,室外一阵步履声传了过来。

岳秀缓缓睁开了双目望去,只见一个穿着青衫,身躯修伟,五旬上下,留着黑­色­长胡的中年人,神­色­冷肃的站在了大厅门口,

在那修伟青衫人的身后,站着两个六旬左右的灰衣老者,胸前飘洒着白胡须。

两个老者的神情,也是一片冷肃,眉字间,隐隐泛着怒意。

案上烛火微微摇颤,更增加了室内的冷肃气氛。

岳秀缓缓站起身子,淡淡一笑,道:“阁下是丐帮的龙头帮主吧?”

青衫人神情冷冷他说道:“不错,你是什么人?”

岳秀道:“在下岳秀。”

青衫人目光一掠胖、瘦两个叫化子道:“本帮中这两位长老,可是伤在了你的手中吗?”

岳秀道:“正是区区点中了他们的|­茓­道。”

青衫人头未转顾,冷厉的说道:“左护法,过去解开他们|­茓­道。”

左首灰衣老者应道:“秦震领命。”

大步行近胖、瘦两个叫化子的身侧,举手拍出两掌。

岳秀没有出手拦阻,只是静静的站在一侧,冷眼旁观。

那秦震分别在两人身上各拍三掌,胖、瘦两个叫化子,仍然呆坐未动。

青衫人一皱眉头,道:“怎么回事?”

秦震道:“是一种独门点|­茓­手所伤,属下无能,解它不开。”

青衫人道:“有这等事。”

岳秀右手突然拍出,掌指掠着胖、瘦两个叫化子身上而过。

就那么挥手一拂,胖、瘦两个叫化子,突然站起了身子,四肢伸动,|­茓­道已解。

青衫人冷笑一声,道:“好高明震|­茓­、解|­茓­手法。”

岳秀道:“夸奖,夸奖。”

青衫人道:“听说要见我,因而留下本帮两位长老作人质。”

岳秀道:“留下贵帮中两位长老,陪陪在下,说不上什么人质。”

青衫人道:“你要见我,现在见到了,有什么事可以说了,本帮弟子遍布天下,我忙的很,无暇多留。”

岳秀道:“我也很忙,但为了一件很重要的事,不得不耐心等候帮主。”

青衫人道:“目下本座想听听你那件重要的事。”

岳秀道:“龙凤会挟江湖手段,混入了官场中去,为害之大,不啻造反,丐帮是江湖上第一大帮,不但很受江湖同道的敬重,也受官方的眷顾,我希望贵帮……”

青衫人一挥手,接道:“丐帮素不和公门中来往,你如想劝我出手相助,那是白日作梦了。”

岳秀冷笑一声,道:“阁下误会了,龙凤会势力虽然很大,咱们自信可以对付,劝帮主的是希望贵帮不要卷入这个漩涡之中。”

青衫人道:“本帮中事,一向不受外人的­干­预。”

岳秀道:“在下只是奉劝,听不听,那是贵帮的事了!”

青衫人道:“如是你只有这几句话,我已经知道了。”

岳秀道:“我希望帮主最好有个承诺。”

青衫人道:“笑话,要本座对什么人承诺。”

岳秀道:“区区在下。”

青衫人冷淡一笑,道:“你!”

岳秀接道:“不错,在下代表七王爷,这身份够不够?”

青衫人道:“你是官方中人?”

岳秀道:“很惭愧,在下没有作官的命,我只是一个江湖人。”

说是江湖上人,青衫人突然­精­神一震,冷冷说道:“你也是江湖人,但竟敢对在下如此说话。”

岳秀道:“我现在代表的是七王爷。”

青衫人道:“够了,七王爷未必把丐帮如何?阁下口口声声代表七王爷,难道把丐帮震住了不成。”

岳秀道:“七王爷并无围剿丐帮的意图,但却不逃避丐帮的挑战,但丐帮近日的行为,显然,已对七王爷有所不利。”

青衫人道:“咱们先不谈七王爷的事,你一个江湖人伤了本帮中两位长老,你准备如何交代?”

岳秀道:“如若帮主想遵照江湖上的规矩解决这场纷争,在下求之不得。”

青衫人道:“那很好,阁下划出道来。”

岳秀道:“区区只有一人,贵帮人才众多,可以先派三个对付在下。”

青衫人双目盯注在岳秀的脸上瞧了一阵,道:“阁下口气很大,本座自出道以来,第一次听到有人在我面前夸下如此海口。”

岳秀笑一笑,道:“不经一事,不长一智,江湖之大,无奇不有,帮主总归要遇上的,只看早来与迟来。”

青衫人道:“什么条件,由你阁下提出来吧!咱们无不答允。”

岳秀道:“帮主口气如此坚定,不觉着太豪壮吗?”

青衫人道:“丐帮权力,一向集中,本座的话,就可以代表整个丐帮。”

岳秀道:“那很好,如若贵帮三人俱败,那就请帮主交出三面行令竹符。”

青衫人呆了一呆,道:“看来,阁下对本帮的事务,了解的十分清楚。”

岳秀道:“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何况,行令竹符,为贵帮中最高令符,也井非什么机密事情。”

青衫人回顾了左右两个老者一眼,心中暗道:左右护法,都是帮中一流高手胖、瘦二老,也是帮中有名的人物;但胖、瘦二老,却被这年轻人制的眼眼贴贴的,难以行动,左护法秦震,竟然解不开两人|­茓­道。

这么一分析,青衫人突然觉着这年轻人不是好惹人物,不禁心头微生惊栗。重重地咳了一声,道:“这第一阵,先由你就本座左右两位护法中指定一人动手。”

岳秀笑一笑,道:“如是区区可以指定,在下倒是希望先领教你帮主的高招……”

右护法大声接道:“千金之躯,坐不垂堂,本帮主是何等身份。你不配和他动手。”

岳秀道:“丐帮帮主,在贵帮弟子中,也许是泰山、北斗,但站在对敌位置而言,也不过是在下心目中一位敌人罢了。”

右护法闪身而出,道:“阁下好狂的口气,叫化子在江湖走了数十年,还没有遇上你这等少不更事的狂人。”

岳秀淡淡一笑,道:“既是如此,阁下先试一阵也好。”

江横一欠身,回头望着岳秀,道:“姓岳的,来吧!”

岳秀嗯了一声,笑道:“阁下先请。”

江横窝了一肚子怒火,也不再谦让,大喝一声,一拳劈出。

他练的是混元一气功,行年六十以上,还保持着童子之身,掌力有开碑裂石之威。

这一掌含怒而发,威猛绝伦。

目睹掌力的威势,岳秀倒也不敢存大意之心,一个旋身轻转,避开了正面,右手五指拂去,扫向江横右肘软|­茓­。

青衫人沉声喝道:“小心,那是十二兰花拂|­茓­手。”

江横久闯江湖,身经百战,一看岳秀出招,已知不对,但却没有认出岳秀用的是兰花拂|­茓­手法,闻警退避,为时已晚,岳秀右手掠时而过,时间软|­茓­一麻。

岳秀存心速战速决,五指一翻,扣住了江横的右腕脉|­茓­,横手一带,把江横拖开三尺,一松手,疾退五步,道:“得罪,得罪。”

江横一张脸,变成了猪肝颜­色­,红里透紫,难看已极,仰天长叹一声,道:“罢了,罢了,叫化子数十年来,遇上过不少高人,但却从未受过今宵辱,还有何颜偷生人世。”

反手一掌,直向天灵要|­茓­之上拍去。

青衫人冷冷喝道:“住手。”

右手一抬,一股指风,点了过去,正中江横右臂,掌力顿消。

青衫人一上步,两道威厉四­射­的目光,盯注在江横的身上,道:“胜败乃兵家常事,怎可如此轻生。”

江横在帮主一阵开导之下,心中悲忿稍消,一欠身,向后退去。

青衫人的狂气全消,目光盯注在岳秀的脸上,缓缓说道:“阁下身怀绝传奇技,无怪如此气焰,本座领教几招。”

岳秀微微一笑,道:“帮主夸奖,正如帮主之言,晚辈胜在江前辈不意之中,江前辈有些轻敌,晚辈有些侥幸。”

青衫人暗暗叹一口气,道:“岳少侠胜而不骄,反见谦让,于某人识人不明,惭愧得很,岳少侠请出手吧!”

两人忽然问变的客气起来,敌对之意,消去不少。

岳秀缓缓向前行了两步,道:“晚辈心怀苦衷,三阵之约,言犹在耳,不得不出手了。”

青衫人道:“岳少侠但请施展,不用手下留情。”

岳秀道:“帮主先请。”

青衫人正待出手,突闻一个冷冰的声音,道:“帮主不可。”

随着那一声轻喝,两条人影,跃入室内,并肩而立。

一个白发白胡,灰­色­长衫的老叫化,一个却是素服淡装的清丽少女。

岳秀轻轻咳了一声,道:“朱奇,朱奇……”

他连叫数声,不闻回应之言。

那清丽少女冷笑一声,道:“不用叫他了,他早已被点了|­茓­道。”

岳秀点点头道:“什么人下的手?”

素服少女道:“我!”

岳秀道:“很高明,在下竟然未能及时发觉。”

白髯老叫化目光转注到青衫人身上,道:“帮主乃一帮之主,岂可和这等狂人动手,请退后一步,容待老朽和他见个高下。”

他自称老朽,显然是辈份高过了丐帮帮主。

一帮之尊的青衫人,对这白髯白发老叫化,似是极为尊重,轻轻咳了一声,道:

“居老已是退休之人,此事怎敢再劳动大驾。”

白髯老叫化哈哈一笑,道:“我居无上虽然退休了,但还算是丐帮的人,帮主不用客气了。”

青衫人道:“既然如此,本座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缓缓向后,退开了五尺。

居无上前行三步,冷冷说道:“小子,你认得我老人家吗?”

岳秀道:“看起来,你好像是极受丐帮中人尊敬的元老。”

居无上道:“不错,倒叫你小子给蒙上了。”

岳秀道:“其实,也算不得什么?只要稍为细心一些,都可以一眼就瞧得出来。”

居无上轻轻咳了一声,道:“老夫虽已退休了二十年,但还是丐帮中人,有人和丐帮中帮主动手,又叫老夫遇上了,自然是不能不管了。”

岳秀心中暗道:看来,这老人是丐帮中最受敬重的人物,只可惜朱奇已被人点了|­茓­道,无法听他指出此人身份。

心中念转,口中却说道:“阁下之意,是代替贵帮主和在下动手一战了?”

居无上道:“不是代替,而是应该,丐帮中,只帮主的身份最高,老叫化虽然退休了,也还是丐帮的人。”

素服少女突然一侧身,抢到了居无上的身前,低声道:“义父,这点小事怎劳你老人家亲自出手,交给女儿就是。”

居无上笑道:“这小子既有这份狂劲,自然不是无道理,你要小心一些。”

素服少女微微一笑,道:“所以今夜我要好好的教训他一顿。”

岳秀暗提真气,道:“姑娘,动手上搏,各凭本领,你义父说的不错,姑娘应该小心一些,莫要我伤到了你。”

只见她一扬柳眉儿,怒喝道:“你小心,我第一招要取你双目。”

说完话,一长柳腰,两根纤纤玉指,已到了岳秀面门之上。

动作之快,身法之奇,岳秀生平仅见。

岳秀心头震动了一下,突然间,斜斜滑开五步。

那素服少女一招落空,亦不禁微微一怔。

但她立刻如影随形般欺了上来,双掌连环拍出,掌指交锗,招招如电光石火一般。

青衫人和丐帮左右两大护法,都看得全神贯注。

岳秀双手疾挥,指点肘撞,也不过刚刚把对方的攻势封住,竟然无法还击一招。

这是他自出道以来,遇上的第一位招数奇幻的强敌。

素服少女一口气攻出了七十二招,把一套绵连的掌法用完,才忽然停下了手来。

脸上是一片惊奇之­色­,双目中闪动着冷电一股的光辉,缓缓说道:“你能接下我一套穿花掌法……”

岳秀冷冷接道:“姑娘还有什么高明武功,请施展出来,在下一并领教。”

素服少女道:“我已经攻你两次,这一次该你出手了。”

岳秀道:“要在下出手吗?”

素服少女道:“不错,我已经见识过了你的防守身法,那确实很高明,现在我还想见识一下你的攻人之术。”

岳秀道:“好!姑娘一定要见识,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突然欺身而上,拳掌并施,攻向了素服少女。

岳秀的攻势不如素服少女的变幻万于,跃眼生花,但他一招一式,却是札实的很,真是招招如铁锤击岩,巨斧开山一般。

素服少女硬封三招之后,立时感觉到自己的内力,不如对方甚多,改用了小巧的身法,闪避岳秀的攻势。

岳秀连攻了十二招,始终没有击中素服少女,不觉间激起了豪壮之情,拳法一变,忽见快速。

刹那间,幻化出漫天掌影,挟带着呼呼的劲风。

素服少女似是用一种很特殊的身法,有如穿花蝴蝶一般,穿行在那漫天的掌影之中,岳秀又攻出三十六招,仍然未能沾到那素服少女衣衫。

这一轮攻势,那素服少女除了硬封三招之外,就未再还手,一直用轻功身法,避开了对方的攻袭。

岳秀又攻了十余招,连换了四五种掌法,仍然未能伤到那素服少女,收掌退后了三步,道:“姑娘好高明的身法。”

那素服少女头上已见了汗水,而且微微喘息。

她尽量保持神­色­的镇静,暗暗吁一口气,道:“你怎么不攻了?”

岳秀道:“姑娘何以不肯还手?”

素服少女道:“我第一次攻你,你就没有还手,第二次,我应该让你全力施展。”

岳秀道:“咱们已两阵未分胜负,姑娘至少应该明白,无法使在下屈服了……”

素服少女接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岳秀道:“在下希望姑娘再选择一次?”

素服少女眨动了一下星目:“我选择什么?我不太懂你的话。”

岳秀道:“姑娘如肯退出这场纷争,现在,还来得及。”

素服少女道:“有一件事,只怕你还未弄清楚。”

岳秀道:“哦!那就请教姑娘了?”

素服少女道:“我也是丐帮中人!”

岳秀冷笑一声,道:“姑娘一个人说话反复,也要有个分寸,姑娘曾说过不是丐帮中人,言犹在耳,如今竟又自认是丐帮中人,照你姑娘这等为人的情形,只有龙凤会那种诡秘和­阴­险集成的组合,才会有你这种脸厚皮粗的人,说谎也不选时机。”

素服少女一张脸泛起了羞红之­色­,身躯也微微抖动。

显然,她内心中有着无比的激动。

岳秀道:“在下只是讲一个理,姑娘对自己片刻工夫内反复之言,又能作何解释呢?”

素服少女道:“我不是出身丐帮,我也未正式加入丐帮,你说我能不能算是丐帮中人?”

岳秀道:“如此说来,你应该不是丐帮中人。”

素服少女道:“我养父是丐帮中的退休长老,他可以不问丐帮中事,但他并未正式脱离丐帮,他伸手管丐帮中事,是否有错?”

岳秀道:“他以丐帮中退休长老的身份,自然可以管丐帮中事。”

素服少女道:“我养父如若恢复丐帮中长老的身份,我自然也算是丐帮中人了。”

岳秀道:“姑娘这理由牵强的很……”

居无上道:“你是说,我这位义女是龙凤会中人?”

岳秀笑一笑道:“这件事,我想阁下应该比我清楚。”

居无上冷冷道:“我说这是件不可能的事。”

岳秀道:“往往有很多事,就发生在不可能的情况中,丐帮中人,向以忠义为主,如若这位姑娘,自幼出身丐帮,也就不可能说出反复无常的话,因为,贵帮对信诺二字,向极重视,如是在下推断的不错,老前辈这位义女,收在膝下不久。”

居无上愣住了,望着岳秀,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岳秀不但说的人情入理,而且,还说出了大部分事实。

但他的口气,却很婉转。

居无上回顾了素服少女一眼,缓缓对岳秀说道:“不错,老朽收这位义女,不过一年时光,但这并不能证明,她是龙凤会中人。”

岳秀淡淡一笑道:“但也无法证明她不是龙凤会中人,对吗?”

目光转到青衫人的身上,接道:“帮主,不论咱们日后为敌为友,现在,区区想先说明几件事。”

青衫人也变的和气起来,点点头道:“你请说。”

岳秀道:“有几件事,在下心中十分怀疑,丐帮不和公门中人往来,天下皆知,但丐帮不和公门中人作对,也是江湖上人人皆知的事,但丐帮忽然间,和公门中人作对起来,这中间,难道全无原因吗?”

青衫人道:“本座倒不觉得有什么奇怪之感。”

岳秀道:“那是因为帮主在不知不觉中受到了很大的影响。”

青衫人道:“什么人也影响不到我。”

岳秀笑一笑,道:“帮主,在下还想请教一事。”

青衫人道:“本座洗耳恭听。”

岳秀道:“帮主突然间到金陵来,不知为了何故?”

青衫人沉吟了一阵,道:“本座到此,只是一种例行的巡视……”

岳秀接道:“帮主不觉着太巧合一些吗?”

青衫人道:“这就有些过分了。”

岳秀道:“至少,丐帮一向不愿和官府中人冲突,但帮主,却在金陵多事之秋,突然赶到金陵,作何解释?”

青衫人道:“放肆,给我拿了。”

岳秀屈指轻弹,缕缕指风,封住了左右两个护法的举动,笑一笑,道:“不是在下夸口,在场中人,除了居老前辈之外,各位都非在下的敌手。”

左右两大护法,本来已准备出手,但却被岳秀弹出的指风,逼的连连退避。

谈笑退敌,绝技惊人。

居无上冷冷说道:“阁下的弹指神通,能练到双手齐发,实很高明。”

岳秀肃然说道:“老前辈夸奖了。”

居无上道:“你当着老夫之面,如此藐视丐帮,岂不是要老夫难看么?”

岳秀道:“老前辈深明大义,想来不会为小不忍乱了大谋。”

居无上道:“老夫忍气吞声,只为了想早些了解真象。”

岳秀道:“这就说明了老前辈是一位明辨是非的人。”

目光转注青衫人的身上,接道:“丐帮正值鼎盛之期,九大门派都生出敬畏之心,足见帮主是位雄才大略的高明人物。”

这几句夸奖之言,搔到了那青衫人的痒处,只听得心中大为舒畅,怒火消退。

不容青衫人接口,岳秀又先说道:“丐帮基业,传了数百年,虽是由阁下领导进入了鼎盛之势,但最大的功劳,却是前两代的掌门人,他们下了多少的苦心,培养了多少人才,才有今日的鼎盛,这一点,尚望帮主珍惜。”

这几句话,却又击在青衫人的痛处。

忍下了一口气,缓缓说道:“姓岳的可以说点正经事了。”

岳秀道:“丐帮向以忠义相传,若是伤了忠义之名,那岂不是一件大大的遗憾。”

居无上皱皱眉头,道:“帮主,老朽有几句不当之言,不知是否要禀报帮主得知。”

这居无上乃丐帮中连经三代帮主的元老,不但受到历代帮主的敬重,也极受帮中弟子的崇敬。

居无上道:“帮主传下令谕,召老朽来有何大事?”

青衫人摇摇头,道:“没有的事……”

语声一顿,改口说道:“也许是他们觉着金陵和你隐息之处最近,怕我有什么失闪,所以,通知你一声。”

居无上道:“老朽收的是竹符令,显然,事情紧急,老朽不得不来了。”

青衫人点点头,道:“照说,咱们丐帮中退休的长老,除了竹符令外,其他的令符,可以不理。”

居无上道:“所以,他们就传了竹符令!”

青衫人道:“此事,我一定要查,而且,非要查一个水落石出不可。”

居无上道:“好!你也该查查……”

目光转到那素服少女身上,道:“娃儿,我待你如何?”

素眼少女道:“情意如山。”

居无上道:“那你就不能欺骗义父了。”

素眼少女道:“女儿不敢。”

居无上道:“好!我问你,是不是龙凤会中人?”

素服少女微微一怔,道:“义父,你这问话是什么意思?”

居无上道:“老夫觉着那姓岳的说的十分有理,这中间,确有很多的可疑之处。”

素服少女道:“说的也是,帮主既未下令,什么人敢把竹符令,送到了你老人家的手中。”

居无上点点头道:“就丐帮而言,这的确是一件大事……”

岳秀轻轻咳了一声道:“老前辈,在下觉着,你和这位姑娘的话,还没有说完。”

居无上冷冷说道:“你是说老夫对姑娘的问话未问清楚。”

岳秀道:“不错,老前辈只问了一半,欲清丐帮之疑,应该先清老前辈的身侧。”

居无上道:“老叫化觉着,无事可问了。”

岳秀道:“老前辈,在下觉着,还有很多可问的事。”

居无上冷哼一声道:“她如是龙凤会中人,还会赞成老叫化追查丐帮中的事吗?”

岳秀笑一笑道:“这就是龙凤会中人的可怕之处了。”

居无上怔了一怔,道:“小子,你要记着,玷污了一个的清白的声誉,跟毁了她的名节,是一样的罪恶。”

岳秀道:“这个在下明白。”

居无上道:“那么就请问吧!”

岳秀道:“好!晚辈还请老前辈赐予合作,并能责成令媛,要她回答我每一句问话。……”

居无上接道:“可以,这一点,老叫化相信可以办到。”

岳秀道:“这中间,还有一些事,老前辈要多多留心,能由龙凤会派出来,独当一面的人,不但武功高绝,她的才华,也必然是第一流的才人,但百密难免一疏,晚辈问她的话,回答是否有误,晚辈难可辨别,但却不如老前辈能够立刻指出真假。”

居无上回顾了素服少女一眼,道:“云儿,真金不怕火,你可敢答应他的请求?”

素服少女沉吟了一阵,道:“可以,但如他玷污了女儿的清誉,他又该如何补偿。”

岳秀笑一笑,道:“姑娘的意思呢?”

素服少女道:“我要打落你一口牙齿,我要割下来你的舌头,要你以后,永远不能再胡言乱语,玷污女孩子的清白。”

岳秀微微一怔,沉吟不语。

居无上道:“小子,怎么不说话了,你可是有些害怕了?”

岳秀神情肃然的点点头,道:“好!就依姑娘之意,如是在下的看法错了,甘愿受割舌、拔牙之苦。”

素服少女道:“慢着……”

岳秀接道:“姑娘,还有什么吩咐?”

素服少女道:“你要问我几句话?不能不停的问下去。”

居无上道:“对!如是你不停的问下去,也是一桩麻烦事。”

岳秀道:“只要老前辈能公正仲裁,姑娘有问必答,在下想十句话之内,就可问个水落石出了。”

不待居无上开口,素服少女已抢先答道:“好!就以十句作准,你请问吧?”

岳秀目光转注在居无上的身上,道:“老前辈,这件事,老前辈是仲裁人的身份,希望老前辈不要存父女之情,心生偏袒。”

居无上冷冷说道:“老夫是何等人物,岂会是非不分!”

岳秀对素服少女一挥手,道:“姑娘高姓、芳名、家居何处?”

素服少女冷冷说道:“你这是三问?还是一问?”

岳秀道:“这要仲裁人决定了?”

居无上道:“是三个太多,一个又太少,老夫仲裁,可以作为两问。”

岳秀点点头,道:“好!就算两问吧?”

居无上道:“云儿,要据实答应人家的问话了。”

素服少女道:“我姓高,闺名小云,原籍湖北,够了吗?”

岳秀道:“虽然太简单一些,但大体上可以过去了。”

高小云冷冷说道:“还有八问,希望你能早些问完,我要割下你的舌头,敲碎你满口的牙齿。”

岳秀淡淡一笑,道:“姑娘这一身武功,是何人传授?”

这一问,他忽然改变了问法,把问话内容,浓缩­干­一句话中,只问重点所在。

高小云道:“我这一身武功,都由我师父传授。”

岳秀苦笑一下,道:“好高明的答复。”

这狡猾的答复,显然,也出了居无上的意料之外,不禁一怔。

但那居无上,究竟是武林中大有名望的人物,略一沉吟,道:“云儿,这答复不太好吧?”

这等强词夺理,硬行狡辩,只听岳秀一皱眉头,道:“姑娘,这不是答复,而是狡辩。”

居无上道:“小云,你不是告诉过我你的出身吗?为什么不说出来。”

高小云无可奈何的说道:“我师黄花庵,忘我师太。”

岳秀接道:“姑娘,在下这四问,对姑娘十分重要,希望姑娘能够听仔细一些。”

高小云冷冷说道:“你问吧!”

岳秀道:“黄花庵在什么地方?”

高小云怔了一怔,道:“九华山。”

岳秀笑道:“令师只收姑娘一个徒弟吗?”

高小云道:“我还有一位师兄。”

岳秀道:“令师兄现在何处?”

高小云道:“师兄三年前出师,行侠江湖,行踪不明。”

岳秀道:“这么说来,姑娘离开师门不久?”

高小云道:“不足两年。”

岳秀道:“为什么投入丐帮,作为居老前辈的义女?”

高小云道:“你这是第几问?”

岳秀道:“第八问。”

高小云冷笑一声,道:“我看你问不出什么名堂。”

岳秀笑一笑道:“姑娘,你无法回答了是吗?”

高小云道:“我们怎么相识,我养父明白,你不能从中挑拨。”

岳秀转目望去,只见居无上满脸怒容,目注高小云,缓缓说道:“小云,咱们父女相识不过一年,老实说,我这作义父的对你了解不多,但我对你也无怀疑,不过,你不能回答人家十问,这就叫我作义父的很为难了。”

高小云道:“这问题,云儿觉着不用回答。”

岳秀道:“要不要在下替你回答。”

高小云道:“替我回答?”岳秀道:“因为你不敢说,你自己也觉着无法自圆其说,是么?”高小云怒道:“你胡说八道。”

居无上冷冷说道:“小云,说实话,你究竟是不是龙凤会中人?”

高小云淡淡一笑,道:“看来义父对我也动了怀疑,我没被人家问倒,但却被义父问倒了。”

居无上右手一探,五指如钩,突然向高小云的右手腕上抓去。

高小云屈指一弹,数缕指风,直向居无上的右手袭去。

居无上冷哼一声,道:“小云,你很胆大。”

高小云微微一笑,道:“胆大,不是碰到这个姓岳的小子,我不用杀你,我要把你骗死。”

居无上哈哈一笑道:“女娃儿,老夫有一事不明,念在咱们一年多父女情份上,可否告诉老夫?”

高小云冷笑一声道:“那要亏你问什么了?”

她神情镇静,态度从容,似是有恃无恐。

居无上道:“老叫化一个人无权无势,你们怎么会找上了我。”

高小云笑一笑,道:“你还有一身武功,很高明的武功,和你江湖上的威望。”

居无上道:“好啊!你们连我晚景中一点宁静生活,也不肯放过。”

高小云道:“你不觉着,都是你自己找的嘛?你已风烛残年,本可过半辈子悠游林泉的生活,但你仍然不肯安分,你难道不会想想看,我一个十八九岁的小姑娘,怎么会跟着你一个行将就木的糟老头子,生活在一起,而且,还认你作为养父,照顾你的生活起居,你自己照照镜子,那副形貌,猪八戒背个烂箱子,人没人,货没货,咱们这一番交往,不论怎么算,都是我吃亏。”

居无上神情肃然,恭恭敬敬的对岳秀抱拳一礼,道:“老弟,多亏你这一问,要不然,老叫化­阴­沟里翻船了。”

岳秀微微一笑,道:“好说,老前辈言重了。”

抱拳还了一礼。

居无上目光转注到高小云的脸上,哈哈一笑,道:“小云,就算你是来打我老叫化的主意,但咱们这一年相处,多少总该有点情意,你这样出口伤人,不觉着太过分吗?”

高小云冷笑一声,道:“我知道你有一份老迈的孤寂,过去愈是辉煌的人,愈是怕晚景凄凉,本来,我可以多陪你几年,你不该听那小子的话,对我也生了怀疑,你既然怀疑了我,咱们还有什么情意可说。”

居无上叹口气,道:“很决绝,小云,你是龙凤会派来的人。”

高小云道:“哼,你自己去猜吧!想要我告诉你,只怕是有些不易。”

居无上微微一笑,道:“姑娘,我居无上闯荡江湖数十年,过的桥也比你走的路多,你既然说的斩钉截铁,老叫化也不用再作戏了。龙凤会派你来用心何在?老叫化还未能查个清楚,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一件事,这位岳兄弟的才华,武功,虽然叫人敬佩,一眼能看穿了你的伪装,不过,他也坏了老叫化的大事!”

高小云和岳秀,同时愕然说道:“什么事?”

居无上笑一笑,道:“姑娘,你的聪明确也能把老叫化哄的服服贴,不过,你错了一件事……”

高小云冷然接道:“事情既然明了,你也用不着再卖关子,说出来,给我听听,是真是假?”

居无上道:“好厉害的姑娘!”

高小云道:“我敢到你居无上的身侧,和你共处,如是没有几下子,也不敢来。”

居无上道:“你不用太得意了,老夫举出几件事,给你证明一下如何?”

高小云道:“说说看吧!希望你不是事后诸葛亮。”

居无上道:“我传过你几招武功,是吗?”

高小云道:“不错,几招不算怎么高明的掌法。”

居无上道:“你奉命来此,监视老夫,大约是老叫化这几下子,被贵门看上眼了,但老叫化最高明的降魔十三掌,却连一招也没有教给你。”

语声一顿,接道:“老叫化再给你举个例子出来……”

高小云道:“我希望由事实证明,用不着自说自话。”

居无上道:“你看到老叫化练过武功吗?”

高小云怔了一怔,道:“这个,倒是没有看过……”

居无上点点头,道:“小云,现在,老叫化的话已经说完了,我要生擒了你,交给敝帮主追问内情。”高小云冷笑一声,道:“你自觉一定能够胜我吗?”

居无上道:“试试看,如若老夫不能胜你,这些话都成谎言。”

高小云道:“好吧!你尽管出手……”

目光一掠岳秀又接道:“你怎么说?”

岳秀笑一笑,道:“我能说什么呢?”

居无上目睹岳秀道:“岳兄弟,就算老叫化一个伤在了别人的手中,你也不用帮忙了。”

岳秀道:“晚辈恭敬不如从命了。”

居无上目光又转到青衫人的身上,道:“我以丐帮三代元老的身份,请求帮主,任何情况下,约束我帮中弟子不出手助拳。”

青衫人沉吟了一阵,道:“好!我会严令他们,不许出手。”

居无上目光转到高小云的身上,道:“姑娘,可以出手了吧?”

高小云神情很潇洒,淡淡一笑,道:“你准备和我拚个生死出来呢?还是分出胜败就算。”

居无上淡然一笑,道:“老叫化想生擒了你,本帮对一般江湖同道,不乱施刑法,但对叛离本门的弟子,却有着很严厉的帮规制裁。”

高小云道:“我们既然断去了父女之情,我也不算丐帮弟子了。”

居无上道:“那要看怎么解说了,千不该,万不该,你不该认我老叫化作为义父,老叫化既是丐帮中的长老,你自然算丐帮中人,既然犯帮规,又以下犯上,小云,这都是敝帮中最大的禁忌。”

高小云道:“笑话,你们的帮规禁忌,和我何­干­,再说,我就算打不过你,我相信,还有走的能力。”

居无上脸­色­冷肃,道:“好!你先出手。”

高小云柳腰一挫,忽然冲向了居无上,右手食中二指,直取双目。

一出手,就是残人肢体,取人­性­命的毒招。

居无上冷哼一声,道:“好辣的手法。”

右手横起,五指半张半合,抓向了高小云的右腕。

高小云掌势不收,就势变招,横里向居无上右腕上撞去。

双方掌势将要接触之处,就在居无上面前不足一尺的所在,忽然间,高小云的右袖之内,激­射­出一片茫茫白烟,飞洒向居无上的面门。

这样的近距离中,出乎意外的发难,居无上虽然有绝世武功,也无法闪避那扑向面门的一片白烟。

异香扑鼻,顿觉眼睛一花,仰面向地上栽去。

这不过一眨眼间的变化,眼看居无上就要扣上高小云的腕脉,但高小云却忽然间反败力胜。四周都是武林中第一流的高手,这一次变化意外,抢救不及,但不能再给高小云伤人的机会。

青衫人疾发一掌,逼住了高小云,不让她有伤人的时间,人却随着发出的一掌,欺身而上。

高小云柳腰一扭,突然转身疾­射­,向外冲。

只听一个冷冷声音,道:“姑娘走不了。”

一片掌影,迎面劈来。

说话的是岳秀,发掌的也是岳秀,掌力雄浑,带起了一股啸风之声。

高小云连攻两招,均未能封住岳秀的掌势,被迫的向后连退了三步,才把岳秀的掌势避开。

避开了岳秀强力的一掌之后,高小云脸上突然闪掠过一抹惊异之­色­,只觉此人一掌的威力,比刚才和自己动手时的威力,强大很多,难道刚才他没有全力出手。

暗暗吁了一口气,高小云缓缓说道:“你就是岳秀吧?”

岳秀道:“不错,看来,贵会重视我岳某人。”

高小云道:“你敢不敢再和我来一场单打独斗。”

岳秀道:“岳某人可以奉陪,不过,你用迷|药药倒丐帮长老这件事,先得有个交待。”

高小云道:“我想不出有什么交待,兵凶战危,对阵搏杀,本来就是各凭所能的事。”

岳秀望了那青衫人一眼,未再开口。

显然,是看丐帮对这件事的态度。

青衫人果然有了表示,冷笑一声,道:“你们龙凤会找上了丐帮,未免欺人过甚了。”

高小云一撇嘴巴,道:“你似乎要和姓岳的联手对付我了?”

于化龙冷冷说道:“丐帮的事,一向不希望别人Сhā手,但你施用迷|药,毒倒了敝帮中三代元老。事非小可。你既不择手段,本帮也不必用江湖规矩对付你了。”

岳秀突然接道:“高姑娘把解药交给于帮主,解了居老前辈身中之毒,在下可以给你一个赌赌运气的机会。”

高小云道:“什么机会?”

岳秀道:“和我单打独斗。不论你用什么手段,只要你能胜了在下,你就可以离开此地。”

高小云道:“你说话能算数么?”

岳秀笑一笑,道:“丐帮一向不许别人Сhā手他们的事,但也不愿Сhā手别人的事,姑娘如若想逃避开丐帮中人的围攻,只有交出解药一途。”

高小云沉吟了一阵,道:“我要于帮主讲一句话。”

于化龙似是太感为难,沉吟了良久,道:“你如交出解药,今日的事,丐帮可以不管。”

岳秀笑一笑,道:“姑娘,­干­帮主一言九鼎,可以放心了。”

高小云道:“咱们分出胜负之后,我再拿出解药。”

岳秀道:“你是胜了交呢?还是败了交呢?”

高小云道:“自然是败了交,我如胜了你,用不着交出解药。”

岳秀道:“龙风会中人,一向会打如意的算盘,咱们男子汉大丈夫,不能和你们­妇­道人家一般见识,你既然提出来了,在下只好答应。”

于化龙道:“如不先行交出解药,丐帮不会答应这件事。”

岳秀剑眉一扬,道:“好!先由贵帮逼她交药。”

突然闪出门外,拍活了朱奇的|­茓­道。

朱奇想到|­茓­道被点之辱,心中怒火高烧,高声说道:“于化龙,你是一帮之主的身份,竟然暗施算计,点人|­茓­道。”

岳秀沉声说道:“朱奇,忍耐一些,咱们先看一场热闹再说。”

原来,他对丐帮帮主的妄大自尊,心中极端不满,已准备给丐帮一点颜­色­。

朱奇一欠身,道:“老奴遵命。”

岳秀人堵在厅门口处,朱奇错个肩,落后一步。

于化龙已瞧出岳秀对自己不满之情,稍有冲突,就可能两面树敌,强忍心中怒气,未去理会朱奇的喝叫,目光盯注在高小云的身上,道:“姑娘自己取出解药呢?还是要我们动手?”

高小云冷笑一声,道:“你刚才看清楚了没有?”

于化龙道:“什么事?”

高小云道:“我伤倒居无上用的什么手法?”

于化龙道:“一个人同样的手法,只怕是很难施展两次……”

话还未完,高小云突起发难,右手一掌击出。

同时,一片白粉,疾飞而去。

于化龙口还未来得及闭上,那片白粉已到了面前。

这是强烈的迷|药,于化龙只闻到了一点香味,人已晕了过去。

左右二护法看情形不对,顾不得再看居无上的安危,双双扑了过去。

哪知高小云的动作,比他们更快,右手一探,人已抓住了于化龙,顺手一带,整个把于化龙拉到身前。

左右二护法一招扑空,耳际间,已响起了高小云的声音,道:“住手,你们敢向前逼近一步,我就取他­性­命。”

左右二护法果然停了下来,不敢再动手。

高小云左手抓住了于化龙的左肩,接道:“姓岳的,你给我闪开,姑­奶­­奶­要走了。”

岳秀神情冷肃,站在原地未动。

高小云怒道:“姓岳的!姑娘的话,你听到了没有?”

岳秀神情虽然严肃,但声音却出奇的平静,道:“听到了。”

高小云道:“听到了,为什么还不让路。”

岳秀道:“为什么要我让路呢?”

高小云道:“不让路,我就杀了他。”

岳秀淡淡一笑道:“丐帮帮主并非天下武林盟主,我不是丐帮中人,就不会受到这份威胁。”

高小云道:“我杀了他,丐帮定然会迁怒到你的身上。”

岳秀道:“笑话,丐帮帮主之死,于我何关,现在丐帮中人在此,他们自会说明内情。”

高小云道:“我不信你不害怕。”

岳秀道:“不信你就试试看。”

高小云愣了一愣,道:“你真的不顾丐帮帮主的生死?”

岳秀道:“其人妄自尊大,姑娘要教训他一顿也好,或是杀了他也好,都和在下无关。”

高小云暗暗叹口气道:“这个人真是难缠的很。……”

只听岳秀冷笑一声,道:“姑娘,你那袖中毒药十分高明,在下也希望试试看。”

高小云沉吟了一阵后,心中有了主意,缓缓说道:“姓岳的,你不让路是不是?”

岳秀道:“不错,姑娘有什么高明办法?”

高小云道:“丐帮帮主虽然在我手中,但我要替他找一个杀他的凶手。”

岳秀道:“很好的打算。”

高小云道:“我用丐帮的帮主,作为挡你掌势盾牌。”

岳秀道:“试试看吧!戏法人人会变,各有巧妙不同,姑娘有什么本领,不妨试试看。”

高小云暗提真气,力贯双臂,举步向前行去。

她走的很慢,双目却盯注岳秀的双手之上。

岳秀也是全神贯注,心中却暗暗忖道:丐帮帮主于化龙,虽然妄自尊大一些,但丐帮的帮主身份,一向受丐帮中弟子敬重,虽是情形特殊,但如让他们的帮主,死于我的手中,却也是一场纠缠不清的麻烦,这女人果然是恶毒的很。

心中念转,人却全身戒备。

岳秀右手一挥,五指半屈半伸,突然向高小云的右腕抓去,口中却应道:“不用客气。”

高小云疾进一步,双手一推,果然把于化龙当作兵刃,向岳秀的五指上撞去。

岳秀冷笑一声,右手忽然收回,左手却及时而出,抓向高小云的时间“曲池|­茓­”。

高小云娇躯一转,呼的一声,硬把于化龙的身子给转了过来,迎向岳秀左手。

岳秀左手收回,右手递出。

就这样,逼得双手抓住于化龙的高小云,不停的转动。

岳秀的掌势变化快速,但每一招去势却很明显,高小云自然又用于化龙迎了上去。

右护法江横看的黯然神伤,一帮之主,竟被一个女孩子,拿着当兵刃耍,心中那份难过,简直是不用提了。

幸好于化龙的人,已然完全晕迷过去,若是他还清醒,受到这一份羞辱,就够他受的。

片刻之间,岳秀此收彼攻,连攻了数十招。

高小云拿着百多斤一个人当作兵刃,在数十次转动之下,早已累的香汗淋漓。

她心中很快警觉到,这是岳秀有意的消耗她的体能,然后,在找出破绽后,奋力一击制服自己。

这女人,不但有过人的狡猾,也有着过人的决断力,心念一动,立刻,疾快的向后跃退八尺,道:“住手。”

左手挟着于化龙,右手已然从怀中摸出了一把匕首。

锋利的寒芒,顶在了于化龙的咽喉上。

左右二护法本已准备出手,但目睹此状后,立刻退了下去。

高小云汗落如雨,但目光中却尽是凶悍之­色­,冷冷道:“姓岳的,你让不让路。”

岳秀摇摇头,笑道:“姑娘如是有能耐,何不自己冲过去。”

高小云冷笑一声道:“姓岳的,你记着,你不让路。丐帮帮主于化龙可就算死在了你的手里,这个天下第一大帮中,有着上万的弟子,他们都将跟你姓岳的算帐。”

岳秀道:“左右两位护法都在此地,什么人杀了丐帮帮主,由不得你姑娘说谎了。”

高小云道:“我不要说谎,就算叫他们看着是我杀了于帮主,但我是被你岳秀逼迫的,我没有办法选择,你姓岳的却逼着我选择这一条路。”

岳秀道:“这是很卑下的办法,而且理论上也说不通,姑娘,你该知道,我不怕丐帮,丐帮帮主生死既不能迫害到我,也不能威胁到我,这一点在下先说明白。”

高小云道:“好吧!不论如何?我高小云只是一个默默无闻的人,如若能和丐帮帮主死在一处,对我而言,那该是一桩很不容易的事。”

岳秀笑一笑,道:“高姑娘说的不错,不过,你在杀死了于帮主之后,还得想一想你自己……”

高小云道:“我有什么好想的。”

岳秀道:“在下相信你可以杀死于帮主,但你无法在杀死于帮之后,回头才自绝,在下自信在你杀于帮主之后,我有充分的时间制服你。”

高小云道:“你们没有这个机会,生擒到我。”

岳秀道:“不是他们,是我,我能不能生擒到你,大约你心中明白。”

高小云吁一口气,道:“我不是你的敌手,但我可以死。”

岳秀笑一笑,道:“你并没有犯绝路,因为,你还没有走到更大的错误。”

高小云道:“说说看,我有什么选择?”

岳秀道:“在事情没有闹到不可收拾之前,在下也不愿和丐帮造成误会,咱们彼此都不妨退一步。”

高小云道:“说说看。”

岳秀道:“简单得很,放下了丐帮帮主,你就可离开了。”

高小云沉吟了一阵,道:“你如不守信约呢?”

岳秀道:“我答应你的话,自然会守信约,姑娘,这件事对你,对丐帮,都是最好的结果。

高小云道:“好!你向后面退开。”

岳秀笑一笑,缓缓向后退了五步。

高小云抱着于化龙,行到了大厅门口处,才缓缓说道:“姓岳的,要不要我救活丐帮帮主?”

岳秀道:“姑娘,用不着再耍花样,放下于帮主,快些去吧!”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告诉你姑娘一个使你兴奋的消息。”

高小云:“什么消息?”

岳秀道:“姑娘的武功,是在下所遇到龙凤会中武功极高的人。”

高小云道:“你客气了,我如是武功很高,怎会屈服在你的威胁之下。”

岳秀道:“在下是由衷之言,希望姑娘相信。”

高小云缓缓放下了于化龙,道:“姓岳的,我要去了,咱们照约言行事,能不能救活居无上和于化龙,那是你的事了。”

岳秀一抱拳,道:“高姑娘好走,恕在下不送了。”

高小云飞身跃上屋面,身躯一闪,消失不见。

岳秀目光一掠左右二位护法,道:“两位准备救人吧!在下也要告辞了。”

秦震吃了一惊,道:“岳兄要走吗?”

岳秀道:“贵帮中长老和帮主都安然无恙,他们只是中了迷|药,以贵帮实力之大,人才之广,想来解除他们两位的迷|药,大概是不会成问题了。”

秦震叹口气道:“敝帮主脾气虽然是大了一些,不过他为人十分方正,丐帮忠义帮规,并没有丝毫变动。”

岳秀道:“秦兄的意思是……”

秦震接道:“叫化子的意思是希望岳兄不记前恶,想法子救醒敝帮的帮主和长老。”

岳秀笑一笑,道:“好,冲着你秦兄的面子,兄弟就只好献丑了。”

秦震抱抱拳,道:“多谢岳兄。”

岳秀道:“好说,好说……”大步行近居无上,伏下身去,仔细的查看了居无上的伤势,伸手从怀中摸出一粒丹药,投入了居无上的口中。

然后,轻轻一掌,拍在了居无上的前胸之上。

居无上长长吁一口气,忽然睁开了双目。

岳秀道:“老前辈请坐息一下,看看是否还有余毒未除。”

第十七回蛇箭双妹

居无上叹息一声,道:“想不到那丫头会把迷|药藏在袖中,真叫人防不胜防。”

岳秀道:“暗算诡计,本就难防,老前辈不用把此事耿耿于怀。”

居无上道:“那丫头呢?”

岳秀道:“晚辈作主,放他离去了。”

居无上道:“为什么要放了她?”

秦震低声道:“回长老的话,这不怪岳秀,是我们求情岳兄把她放走的。”

居无上冷哼了一声,道:“你的胆子不小啊!”

秦震道:“为了帮主的安危,咱们不能不放了她?”

居无上道:“帮主伤势如何?”

秦震道:“和长老一样,中了那丫头袖中之毒。”

居无上回顾了躺在地上的于化龙一眼,道:“岳少侠既有解除迷|药的灵丹,何不赐赠敝帮帮主一颗。”

岳秀笑一笑,伸手从怀中取出一粒丹药,道:“那就偏劳秦护法了。”

秦震接过丹九,投入于化龙的口中,于化龙长长吁一口气,缓缓睁开了双目。秦震扶起于化龙,低声说道:“帮主,是岳少侠赠送解毒灵丹。”

于化龙嗯了一声,目光转到居无上的脸上,道:“居长老已是退休之人,本座不该打扰清闲生活,但目下江湖,乱象已萌,还望长老重回帮中,共谋大事。”

居无上点点头,道:“龙凤会可怕的很,老叫化虽已离弃江湖,但他们仍然不肯放过,看来,老叫化不重入江湖也不行了。”

居无上目光一瞥间,只见岳秀正带着朱奇离去,立时高声喊道:“岳少侠留步。”

岳秀人已行出室外,闻言停下脚步,道:“老前辈有何指教?”

居无上大步行了过来,低声说道:“敝帮主生­性­高傲,老叫化代他拜谢赐药之情。”

岳秀一抱拳,道:“老前辈言重了,未学不敢承当。”

居无上道:“恕不远送。”

岳秀道:“不敢有劳。”带着朱奇,大步离去。

转过了两条大街,朱奇才低声说道:“老奴斗胆,请教东主两件事?一事不解,东主何以放了那姓高的丫头?”

岳秀笑一笑道:“于化龙在她手中,咱们总不能不顾­干­化龙的生死吧!”

朱奇道:“东主仁义心肠,这就是了,那于化龙对东主十分藐视,东主何以赐药放他?”

岳秀道:“如是不肯给他一粒丹丸,岂不是显然咱们和他一般,太过小家子气。”

朱奇哈哈一笑,道:“还是东主的周到。”

岳秀道:“朱奇,那居无上在江湖上的声誉如何?”

朱奇道:“列名第一流高手中,而且他为人忠义,在江湖上甚是得人称赞。”

岳秀点点头,道:“于化龙呢?”

朱奇道:“丐帮近年,势力庞大,能人辈出,于化龙几时接下丐帮主,老奴就不知道了。”

谈话之间,人已到了七王府宅院之前。岳秀转头望去,只见一个不足二十岁的小叫化,急步追了过来。

岳秀口中未言,心里却觉出这小叫化是追自己而来。

果然,小叫化奔到岳秀身前时,停了下来,一欠身,道:“你是岳爷岳大侠。”

岳秀道:“不敢,在下岳秀。”

小叫化由怀中取出一封书简,递了过来。

岳秀打开简封,取出一看,沉思有顷,道:“请上复贵帮主,就说岳秀修书不及,我准时赴约就是了。”

小叫化一欠身,转头而去。

望着小叫化快速奔去的背景消失不见,岳秀才缓缓说道:“朱奇,于化龙要我今日到钟鼓楼上相会。”

朱奇道:“于化龙孤做自负,大约不服气东主救他的事。”

岳秀笑道:“他信中聊聊数语,只要我赶在三更之前,赴那里会晤,却没有提起什么事。”

朱奇道:“有道是会无好会,宴无好宴,还望东主小心一些。”

岳秀沉吟了一阵,道:“今夜之中,还是咱们两个同往……”

语声一顿,接道:“回去之后,别提丐帮中事。”

两个人回到了王府之后,先去谒王爷,那是亲兵、捕快、重重护卫的一座宅院子了。

表面上看去,不论什么人,都无法瞧出王爷会是假的。

七王爷住在一处隐密的宅院中,现在,他已经没有了主意,威风八面的七王爷,此刻,完全变了一个人,青衣小帽,还经过一番化妆,掩去了本来的面目。

岳秀进入密室,欠身行了一礼,道:“大哥,委屈你了。”

七王爷笑一笑道:“委屈的是你兄弟,为了我的事,让你仆仆风尘,往来奔走,小兄心中发生不安。”

岳秀心里暗道:他以王爷之尊,受了如此的委屈,竟然仍能这样地把持自尊,实是难得的很。

心中念转,口中却道:“大哥,我想,目下最严重的一件事,不是龙凤会……”

七王爷怔了一怔,道:“不是龙凤会,还会有别的什么麻烦吗?”

岳秀道:“龙风会在王府中的­奸­细已去,鬼域伎俩,只要咱们稍为准备一些,就可以应付,但如龙凤会真的在君侧有人,那就是一桩很大的麻烦了。”

七王爷道:“可能么?侍卫宫中,有很多的高手。”

岳秀道:“过去,我也是这样的想法,但现在,我的看法变了。”

七王爷道:“怎么一个变法?”

岳秀道:“我看到了丐帮的帮主,以丐帮实力之强,人手之多,照样有龙凤会中人混了进去,咳!这一个神秘的组合,大约是江湖中最奇怪的组合了,他们像绕树,寄生之虫,依附在别人身上生存,找他们,无处可觅,但他们又到处可见,眼下咱们只发觉到了凤字门的人,还没有见过龙字门的人。”

七王爷道:“这么说来,当今身侧,真的可能有他们的人了?”

岳秀道:“所以,咱们要以最快的速度,通知他一声。”

七王爷道:“这要我自己进京一趟了,别人去,只怕无法见得到他。”

岳秀道:“大哥如是觉着非得亲身前往不可,也应有一番布置才好。”

七王爷笑道:“龙凤会替我安排了数大罪状,件件都是灭门的大罪,与其等到圣上查问,倒不如我先赴京城,自作一番解说的好。”

岳秀点点头,道:“小弟先行准备一下,大哥再行动不迟。”

七玉爷道:“兄弟你这一提,小兄也觉着事不宜迟了,咱们动身的时间,要愈快愈好。”

岳秀道:“快则两三天,咱们就动身,迟不超过七日。”

七王爷道:“那就偏劳兄弟了。”

岳秀辞别了七王爷,退出密室,立刻找到了谭云。

谭云问到了岳秀到金陵分舵的事,岳秀大约说明了经过情形,但却把丐帮帮主,约他到钟鼓楼会面一事,完全隐瞒。

名动江湖的谭二公子,听完了经过之后,惊震了半晌,才缓缓说道:“于化龙承继帮主于丐帮最壮大的时日,席丰履厚,却有点目中无人的气势,家父论丐帮行径时,对那于化龙,也有很多的不满,岳秀此番教训于他,固然是大快人心一事,只恐其人,心胸狭窄,心记今日之恨,日后,咱们在江湖上的行动,只怕有很多不便了。”

岳秀道:“于化龙虽然是心胸不大,但居无上,却是一位深明事理的人,丐帮基业,虽然雄厚,但于化龙也应该明白了龙凤会的手段,他们并非是要灭丐帮,而是要侵入丐帮的核心,使丐帮为她们所用,只要于化龙对丐帮还要尽一份心力,他就应该了解这一份危机。”

谭云道:“但愿于化龙能在岳兄这一番教训之下,醒悟过来,那不但是丐帮之幸,也是武林之幸了。”

岳秀笑一笑,转过话题,道:“谭兄,兄弟对江湖中事,知晓的太少,有些事,必需请教谭兄。”

谭云道:“如论江湖历练之丰,咱们之中,无人出朱奇之右,何不请他来问问。”

岳秀笑道:“他太主观,难作持平之论。”

谭云哦了一声,道:“岳兄想问什么呢?”

岳秀道:“墨龙王召也是一方雄主的身份,只怕不能久屈于此。”

谭云沉吟了一阵,道:“就兄弟所知,他们对岳兄,有一份很深的敬重,只要岳兄需要他们,大约,他们还不会……”

岳秀对谭云十分信任。这才把准备护送七王爷入京一事,说个大概。

谭云也觉着责任重大,目下人手,已嫌不足,如是再有减少,那就真的不足分配了。

岳秀又和谭云商谈了一阵,道:“谭兄,最重要的是你,你只要愿意留下来,兄弟已经很满足了。”

谭云道:“胆叟、顽童,誓相追随,峰南双龙那面,兄弟可以探探口气,也许能说服他们,欧阳俊心仪岳兄,可以留下,但咱们人手还不够,尤其是要‘明修栈道,暗渡陈仓’更需人手。”

岳秀道:“我想得到途中的艰苦,而且,龙凤会,也必将出动全力,在途中截杀,这一次北上之行,不但艰苦,而且凶险,幸好,兄弟有千年何首乌制成的灵药,可惜的是,兄弟只是对药理上有些了解,对实用方面,所知有限,无法把药效全发挥出来。”

谭云道:“说起来,也是桩憾事,咱们之中,对于辨识毒药一道,都是一知半解,而龙凤会,似是一个极善用毒的组合。”

岳秀道:“不错,咱们很需要这么一个人,不知谭兄,是否能推荐一个人出来。”

谭云道:“毒手郎中马鹏,医道、用毒,都很­精­深,只可惜,他的声名太坏,心地又过歹毒,黑、白两道中人,对他全无好感。”

离开王府,岳秀直奔马鹏的住处。

他兼及细微,马鹏的住处,岳秀早已派人暗中盯梢监视。

那是一座地处小巷的客栈,岳秀登堂入室,直找上马鹏住的房间。

轻叩门环,房门呀然而开。

开门的正是马鹏,头,臂上还包着白布,显然,伤势还未痊愈。

岳秀突然驾临,大出了马鹏的意外,怔了一怔,道:“马某人又犯了什么王法,劳动到你岳少侠亲自出手。”

拱拱手,岳秀微笑说道:“马兄,不要误会,兄弟特来探访。”

马鹏道:“探访,马某人有这一份荣耀吗?”

岳秀道:“马兄医道绝世,妙手回春,对马兄这份才气,兄弟是由衷的敬佩。”

马鹏脸­色­一变,道:“够了,姓岳的,用不着先礼后兵,你要­干­什么?何不直截了当的说。”

岳秀伸手从怀中取下余下的半个何首乌,道:“马兄,请先收下这个。”

马鹏道:“这我不信,你真的把它送给我了。”

岳秀道:“物留此地,兄弟告辞。”

一抱拳,转身而去。

马鹏呆了一呆,道:“回来。”

岳秀回身笑道:“马兄,还有什么指教?”

马鹏道:“岳少侠有什么教言,但请说明,如此重赐,会无因由,马某受之有愧,岳少侠请原物带回。”

岳秀暗暗忖道:“看来,他并非太坏的人,只是绿林道上,凶险万端,才把他磨成了毒手郎中。”

心中念转,口中说道:“兄弟确有事奉告马兄,但因马兄对兄弟甚多怀疑,兄弟就不便多言了。”

马鹏这才一伸手,道:“岳少侠请坐,马某洗耳恭听。”

岳秀缓缓坐下,把龙凤会迫害七王爷的事,简略他说了。

马鹏叹道:“士为知己者死,如是岳少侠觉着马某人,可以交往,马某是甘愿效命,不过,在下的声誉不好,只怕沾王爷和岳少侠的清誉。”

岳秀道:“兄弟如存世俗之见,也不会过访马兄了。”

马鹏道:“难得岳少侠这么看得起我,也只有岳少侠这等气度,才能使胆叟、顽童,为之心折,如蒙不弃,在下愿随胆叟、顽童之后追随公子。”

突然离位而起,拜伏于地。

岳秀伸手扶起马鹏,道:“马兄的伤势如何?”

马鹏道:“已好了十之八九,今天再服一次药,就可行动自如了。”

岳秀道:“那很好,马兄,留此养伤不便,何不迁入王府同住。”

马鹏道:“湘西谭二公子,向以武林正统而居,只怕看不起我这出身绿林的人。”

岳秀道:“武林原是一脉人,马兄不用多虑。”

马鹏收起案上的何首乌,道:“在下早已备好有合制的药物,配制成灵丹,虽不能起死回生,但只要存有一口气的人,大概都可以求治,在下配好了药物之后,即刻奉交公子。”

岳秀道:“那倒不用了,放在你这里也是一样。”

马鹏道:“在下收拾一下,立刻随后赶到王府。”

岳秀略一沉吟,道:“马兄,目前金陵的情势很复杂,还望马兄要小心一些。”

马鹏道:“在下尽早赶去。”

岳秀起身告辞而去。

马鹏送到门口,躬身一个长揖,道:“公子好走!属下不送了。”

岳秀回眸一笑,飘然而去。

马鹏重回房中,收拾好衣物,正准备离开时。

一抬头,竟见一个身着灰衣的大汉,当门而立。

那灰衣人一拱手,道:“马兄要走吗?”

马鹏道:“不错,骆兄有何见教?”

来人,竟是丐帮分舵主骆天峰。

骆天峰一步跨进了大门,道:“马兄,意欲何往?”

马鹏道:“出去走走!”

骆天峰道:“这么说来,兄弟来的很巧了,敝帮主有事请马兄一晤。”

马鹏沉吟了一阵,道:“贵帮帮主要请马某人,那是兄弟的光荣,岂有不去之理。”

骆天峰一抱拳,道:“兄弟在这里谢过。”

马鹏道:“那倒不用了,但兄弟想知道一下,贵帮主找马某人的原困何在?”

骆天峰道:“马兄但请放心,敝帮主决无加害之意,至于­干­什么?那就非兄弟所知了。”

马鹏道:“好!咱们走吧!”

提起包裹,大步向外行去。

只见庭院之中,站着两个五旬左右的老叫化。

马鹏视若无睹,骆天峰紧随在马鹏的身后,并肩向前行去。

出了店门,骆天峰突然抢前了几步,道:“兄弟带路。”穿过了几条小巷,在一座大宅院前面,停了下来。

骆天峰登上五层石阶,叩动门环。

木门呀然而开,一个身着白衣的少女当门而立。

马鹏心中暗暗忖道:“人说丐帮是天下最富有的门户,看来是果然不错。”

骆天峰一抱拳,道:“马兄请。”

马鹏也不客气,大步行入门内。

大门里面,布置的很气派,满院盆花,细小的白石,铺成了通往大厅、厢房的小径。

骆天峰轻轻咳了一声,道:“兄弟还有点事,不奉陪了,你跟这位姑娘去吧!”

转身步出大门。

白衣少女砰然一声,关上了大门,笑一笑,道:“我替马爷带路。”

沿着白石铺成的小径,直奔大厅。

厅中布置的更豪华,红毡铺地,白绫幔壁,摆了一张红漆木案,和四张放着雪白椅垫的大师椅。

靠木案一侧,还摆着一排锦墩。

大厅中静静的,除了那带路的白衣女之外,再无人影。

白衣少女一欠身道:“马爷请坐。”

马鹏缓缓落座,道:“姑娘是丐帮中人?”

白衣少女笑一笑,道:“是!”

马鹏道:“贵帮主在吗?”

白衣少女道:“马爷稍坐,我去请帮主。”

转身缓步而去。

片刻之后,身着灰衫,打着十个补绽的于化龙,缓步行入厅中。

对这天下第一大帮的帮主,马鹏不能不肃然起敬,站起身子一抱拳,道:“在下马鹏。”

于化龙一拱手,道:“兄弟于化龙,马兄请坐。”

马鹏轻轻咳了一声,道:“听说帮主找在下?”

­干­化龙道:“不错,在下找马兄来,想请教一件事?”

马鹏道:“在下洗耳恭听。”

­干­化龙道:“听说马兄的医道很­精­深。”

于化龙道:“不知马兄对于用毒、解毒一道如何?”

马鹏心中暗道:解毒、用毒一道,我大概是第一等高手了。

心中念转,口中却说道:“对解药一道么?在下倒有点心得,帮主的意思是……”

于化龙接道:“请问马兄,迷魂药物,算不算是毒药的一种呢?”

马鹏道:“迷魂药物的种类很多,除非在下能看到那些药物,才知药­性­,不过,那也非立刻可以配制出解药来。”

于化龙接道:“马兄着到那迷魂药物之后,要多少时间,才能配制成解药。”

马鹏道:“如是药物齐全,大需十日左右,如是药物不全,那就很难说了。”

于化龙道:“本帮希望马兄,替咱们配制一种解去迷魂药物的解药,希望马兄帮忙……”

于化龙沉吟了一阵,道:“马兄如若无事,就请在此住下,吃喝花用,都由敝帮供用,敝帮已派出人手,搜集此药,俟找到之后,再交马兄研制解药。”

马鹏道:“于帮主这么看得起在下,马某怎敢不受抬举。配制解药的事,马某人答允帮主,自甘效劳,分文不取。不过,留在此地,马某人确难从命了?”

于化龙哦了一声,道:“马大夫还有别的要事么?”

马鹏道:“是!在下和人有约。”

于化龙扬扬眉头,道:“马大夫,不妨修书一封,由敝帮派人送去,马大夫请留此地了。”

一口一个马大夫,态度已显然有了改变。

马鹏缓缓站起身子,道:“贵帮是江湖上第一大帮,忠义帮规,人人敬仰,想来,也不致于强把马某人留下吧!”

于化龙道:“这么说来,马大夫,不肯赏给在下一个薄面了。”

马鹏道:“抱歉的很,在下答应别人之约在先,无法遵命留此,帮主找到了那迷|药之后,只要遣人通知一声,马某立刻赶到,在下告辞了。”

一抱拳,转身向外行去。于化龙没有还礼,也没有留客。

马鹏出了大厅,大厅两侧,突然闪出两个中年­妇­人,拦住了去路。

两人都在三十以上的年纪,布衣荆钗,穿着朴素,骤然间看去。颇似大家豪门中的管家。

马鹏手中提一个小包裹,那里面有着他梦寐以求的千年何首乌。

为了那大半个何首乌,马鹏忍下了胸中的怒火,缓缓说道:“两个大嫂,拦住了在下去路,是何用心?”

左首中年­妇­人微微一笑,道:“我们一对老姊妹,今日当值,马大夫既已受敝帮主所邀,咱们不敢作主放你离去。”

马鹏道:“贵帮请在下来,由贵帮作主,但留不留在此地,那要由在下作主了。”

右首­妇­人道:“马爷,何必和咱们作下人的过不去,马爷既是不愿留此,何不给敝帮主说一声。”

马鹏冷笑一声,道:“好!我去问于帮主。”

转身行入厅中。

抬头看去,哪里还有丐帮帮主的影子,整个的大厅中,只有那带自己进来的白衣小女。

马鹏吁一口气,道:“姑娘,于帮主现在何处?”

白衣女笑一笑,道:“帮主不是和马爷谈好了吗?”

马鹏道:“什么事谈好了?”

白衣女道:“帮主吩咐,马爷要留此几日,特别要小婢为马爷打扫了一个房间,准备好文房四宝,和八样­精­美下酒佳肴。”

马鹏冷笑一声,道:“贵帮主想的很周到啊!可惜,在下不会留在这里。”

白衣女道:“这个,小婢就不清楚了。”

马鹏道:“贵帮主在哪里,你总应清楚了。”

白衣女道:“帮主到哪里去,像小婢这等身份,如何敢问。”

马鹏再也按不下心头怒火,厉声喝道:“这是要把在下软禁此地了?”

他心头火起,挥手一掌,向前拍去。

白衣女娇躯一闪,避开了一掌,道:“马爷,不论你把我打死,或是毒死,那可是人命官司。”

马鹏看她闪避的身法快速,分明有一身好武功,心中更是恼怒,转身向厅外冲去。

仍是这两个中年女人,拦住了马鹏的去路。

马鹏缓缓说道:“两位大嫂,都是丐帮中人吧!”

左首­妇­人道:“一对老姊妹,两个小脚­色­,希望你马大爷,别给咱们为难。”

马鹏道:“原来如此,但不知两位是否知晓我马某人的来历?”

左首­妇­人道:“不知道。”

马鹏突然挥手一掌,拍了过去。

果然,随着那拍出的掌势,飞起了一片白­色­的粉未。

左首女人本想举手封挡马鹏的掌势,但见有一片白­色­粉未飞来,不敢伸手去封挡,只好向后退去。

马鹏飞身一跃,直向前奔去。

但闻两个中年女人,齐声喝道:“阁下擅施毒物,休怪我等无礼了。”

双双扬手,四点寒芒,破空而出。

两人打出的暗器,早已有了默契,分由几个不同的方位,集向一点,合击过去。

但闻波波两声,马鹏的双腿之上,各中了一枚暗器。

一阵急疼,袭上心头。

提不住丹田一口真气,蓬然一声,跌落实地上。

两个中年女人,疾飞而至。

两双脚分踏在马鹏的双臂之上。

马鹏臂伤未愈,这一脚踏的旧伤痛彻肺腑。

两个­妇­人动作一致,疾快的一伏身,点了马鹏两处|­茓­道。

马鹏脸­色­铁青,冷冷说道:“想不到啊!堂堂丐帮,竟然是如此不讲道理。”

左边中年­妇­人动手,从马鹏双腿上,取下了两枚蛇头没羽箭,一面缓缓说道:“马爷,你息怒,我们奉命照顾马爷……”

马鹏冷冷接道:“照顾我,世上有这么个照顾法么,为什么不说是囚禁我……”

目光转注到两双蛇头没羽箭,呆了一呆,道:“蛇头没羽箭。”

中年­妇­人道:“是咱们两个老姊妹用的暗器。”

马鹏轻轻叹息一声,道:“江湖上人称蛇箭双英的可是两位?”

中年­妇­人笑一笑,道:“老了,三年前,我们已退出江湖,目下在金陵过着凡俗之人的生活。”

听说是蛇箭双英,心中火气消退了不少,但却满脸惊奇之­色­。

中年­妇­人道:“马爷,我们帮主,对你马爷确实有一片敬重之心……”

马鹏冷笑一声,接道:“哼!一片敬重之心,会用这等手段把我留了下来吗?”

中年­妇­人笑一笑,道:“马爷,这是万不得已的事,马爷医道­精­湛,希望能对我们帮一个大忙,因为,你配制的解毒之药,对我们大重要了……”

马鹏道:“有一件事,在下希望先说明白。”

中年­妇­人道:“什么事?”

马鹏道:“在下和人早已有了约会,不能留在此地,这件事在下已对贵帮主说过了,但竟然非要把在下强留下来不可。”

中年­妇­人道:“这个,马爷你就包涵一些了,我想敝帮主要你留下来有一定道理。”

马鹏道:“如是在下坚决不肯留下呢?贵帮准备如何?”

中年­妇­人道:“这个,我就不能作主了,必需等候帮主之命。”

马鹏道:“好,你现在就去请示贵帮主,在下如要坚持离去,他要如何处置?”

中年­妇­人道:“行!不过你得先到一座雅室中去休息一下,然后,等我向帮主请教过之后,听他裁决。”

一面伸手扶起了马鹏。

事实上,马鹏的伤势很重,加那一摔,摔的两处旧伤迸裂,全身都觉着痛疼,双臂|­茓­道被点,也无法逞强行动,只好认了。

这是一问布置很雅致的小室,紫­色­墙壁,地毯铺地。

大宽的木床上,铺着白­色­的床单。

中年­妇­人,挟马鹏坐上床,道:“马爷,贱妾很抱歉,伤的你不轻,改天咱们两姊妹好好治席酒,向你马爷陪罪……”

马鹏冷冷说道:“那倒不用了,不过,在下希望能早些得到贵帮主的回音。”

中年­妇­人道:“我这就去晋见帮主。”

解开了马鹏双臂|­茓­道,欠了欠身,退出了雅室。

马鹏长长吁了一口气,倒在了木榻上。

他有着十分疲累的感觉,新创旧创,使这个江湖名医,也有着痛疼难忍的感受。

一阵轻微的步履声,行到了木榻前面,一个声音柔细的女子口音,传了出来道:

“马爷,喝一碗参汤吧!”

马鹏心中暗道:不论作什么打算,应该先有相当的体能,这碗参汤,不喝白不喝了。

心中念转,挣扎而起。

伸手取过木盘上的白玉杯,一口气把一杯参汤喝完。

他是医道名家,参汤入口,已知是上好长白老参,点点头,道:“好参。”

白衣少女收好了玉杯,道:“马爷这等大行家,咱们怎敢用次等参汤。”

马鹏道:“但在下希望的是早些听到贵帮主的回音,不要耽误了在下的约会。”

白衣少女道:“马爷,这一点恐怕有些抱歉了。”

马鹏脸­色­一变,道:“为什么?”

白衣少女道:“马爷是本帮主特命招的贵宾,除了帮主之外,别人无法作主。”

马鹏道:“姑娘何不去请示贵帮主一声呢?”

白衣少女道:“敝帮主有事离开了。”

马鹏冷笑一声,道:“姑娘,你这是诚心在下过不去了。”

白衣少女笑一笑,道:“马爷,留下来有什么不好,锦衣玉食,美女侍候,要什么有什么,人生所求的,就不过是这些了。”

马鹏暗暗忖道:如果他们决心把我软禁于此,太过激烈冲突,很可能误了自己的­性­命,此事冲动不得。

他究竟出身绿林,行事自然不会像出身正大门派中人那样方正,忍下了胸中一口怨气,缓缓说道:“姑娘,你是说,只要在下留在这里,就可以为所欲为了,是吗?”

白衣少女也是个极端­精­灵的人物,心中已有警觉,笑一笑,道:“马爷是见过大世面的人物,自然不会大为难我们作丫头的了?”

马鹏道:“那碗参汤太浓了,所以在下要找个女人陪陪。”

白衣少女道:“那容易,婢子就去替马爷物­色­。”转身欲去。

马鹏道:“站住。”

白衣少女人已行了两步,闻声只好回过身子,道:“马爷,有什么吩咐?”

马鹏道:“马某看上你姑娘了。”

白衣少女道:“我!不行啊!”

马鹏道:“为什么呢?你不是女人,还是你刚才的承诺,是在骗我。”

白衣少女道:“马爷,我还是处子之身,你不能逞一时之欲,就糟蹋了我!”

马鹏笑一笑,道:“姑娘,你如是不同意,在下也不能强迫你,我只有去请命贵帮主了。”

白衣少女凄凉一笑,道:“马爷,小婢只是奉命行事,你不能把一股怨恨之气,全发在我的身上。”

马鹏察言观­色­,已知道击中了白衣少女的痛处,笑一笑道:“姑娘,可悲的是在下看上了你姑娘,那是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姑娘,没有人能代替你。”

白衣少女原本白里透红的娇靥,一下子变成了铁青颜­色­,道:“马爷,你何苦要害了我。”

马鹏道:“我也知道,在下这副尊容,实在很难叫姑娘看得上,所以在下只好去求贵帮主了。”

白衣少女沉吟了一阵,道:“马爷,你不能去找帮主!”

马鹏接道:“为什么?”

白衣少女道:“我就可以告诉你,只要你开了口,他一定会答应。”

马鹏呵呵一笑,道:“这么说来,在下确然很受贵帮的重视了?”

白衣少女道:“如是不重视你,咱们用不着费这么大的事,把你留下来。”

马鹏道:“姑娘的意思,可是答应了在下?”

白衣少女道:“我想先了解你,你对我是个什么看法?”

马鹏道:“在下一生­精­力,都耗费在医道、用毒之上,对于怜香惜玉的事,在下是一窍不通,不了解你姑娘言中之意。”

白衣少女道:“那你可认真的想想了,一顿饭工夫之后,我再来听你的答复。”

转身向外行去。

马鹏道:“姑娘,告诉我作为夫妻如何,玩玩分开又如何?”

白衣少女道:“我只要你的答复,至于应该如何?那是我的事了!”

望着那白衣少女消失于门外的背影,马鹏不禁地自暗暗吁了一口气。

他已明白这座宅院,表面上看去,并无什么防守,但骨子里,却是防守的十分森严。

闭上双目,暗中调息。

睁开眼时,那白衣少女已然停在了木榻前面。

马鹏吁一口气,道:“姑娘,一定要答案吗?”

白衣少女道:“我已经很耐心的等了很久。”

马鹏道:“在下这副德行,想来也不会讨得你的欢心,所以咱们玩玩算了。”

白衣少女淡淡一笑,道:“好,你的伤势如何?”

马鹏道:“我伤的不太重,但也不太轻。”

白衣少女咬咬牙道:“现在我已经答应你了,希望你乖乖地住在这里,别再妄动逃走的主意。”

马鹏笑一笑,道:“有你姑娘这样如花似玉的人陪我,叫我走我还得考虑一下了。”

但内心之中却是大为焦急。

白衣少女冷冷说道:“我随时候教,你现在可以好好的睡一觉了。”转身行了出去。

马鹏乃是久走江湖的人物,看情势丐帮似是决心把他留下来了,已非言语所能解决。

打开包裹,取出了一些毒药,准备选择个适当的时机突围。

他暗中估算伤势情形,用最好疗伤药物,也要休息两天,才能够施展轻功。

他和衣躺在床上,闭着双目,心里却在盘算着如何能逃离这座宅院。

不知道过去了多少时间,竟在迷迷糊糊中睡去。

一阵语声,把马鹏从熟睡中吵醒。

挺身坐起,看窗外阳光金黄,已然将近黄昏的时分。

只听一阵清亮的声音说道:“阁下这样转来转去,形同搜查人犯一般,不知用心何在?”

但闻杨晋的声音说道:“丐帮都是穷叫化子,怎会还有这样一处豪华所在。”

那清亮的声音说道:“杨总捕头对丐帮的了解太少了。”

杨晋重重咳了一声道:“表面上衣不蔽体的丐帮,竟然如此富有,这真是一件十分奇怪的事,看来我们得好好的查查了。”

那清亮的声音接道:“杨总捕头,丐帮可是江湖上正大门户,我们不偷不抢,银钱来路清清白白,如若你查出了丐帮是非法所得,你尽管查办。”

那清亮的声音应道:“本帮本来就不怕。”

杨晋笑一笑,道:“这个小室看来十分雅致,不知住的什么人?”

清亮的声音,道:“这里住的本帮中一位女弟子。”

马鹏挺身跃下木榻,举步向前行去。

但见人影一闪,那白衣少女已然拦在了马鹏的身前,低声道:“回去。”

马鹏笑一笑,突然提高了声音,道:“杨总捕头,兄弟马鹏在此。”

白衣少女想阻止已然不及。

但闻蓬然一声,木门被人推开。

杨晋当先冲入室中。

白衣女一转身,拦在了杨晋的身前,道:“你是什么人?”

杨晋道:“应天府总捕头杨晋。”

白衣女道:“恕小婢不识大驾。”

杨晋道:“不敢当。……”

目光转注在马鹏的身上,接道:“马兄怎么在此?”

杨晋望望马鹏身上的伤势,缓缓说道:“马兄受了伤?”

马鹏道:“一点皮­肉­之伤,算不得什么?咱们走吧!”

白衣少女道,“走?你要到哪里去?”

马鹏道:“姑娘,在下这点伤已不碍事,多承姑娘照顾,在下告辞了。”

白衣少女道:“你不能走,你走了我如何能够交代。”

马鹏已行到了杨晋的身侧,低声道:“杨兄,能够走么?兄弟伤势未愈,只怕不能动手。”

杨晋道:“马兄放心,兄弟是受命而来已有准备,大胆的走吧!”

马鹏一挺胸,向外行去。

杨晋一横身,挡在了马鹏的身后,隔住了那白衣少女。

杨晋一挥手,不远处四个捕快奔了过来,带着马鹏离去,杨晋却回头对身侧一个四旬左右灰衣人挥挥手,道:“多谢阁下带路。”

那穿着一身灰衣,四旬左右的年纪,目睹场晋带人离去,突然一瞪双目,大声喝道:

“站住。”

护拥马鹏的四个捕快,和杨晋一齐停了下来。

灰衣人冷冷说道:“杨总捕头,丐帮一向遵守王法,从不逾越,但阁下带了捕快在此地抓人,也未免太伤丐帮的面子了。”

马鹏冷笑说道:“阁下,在下和丐帮中人素无来往,阁下等为什么要把我留在这里呢?”

灰衣人道:“那是敝帮帮主之命,未得帮主令谕之前,阁下不能离开。”

马鹏道:“我为什么不能离开,贵帮主一言如山,但在下不是丐帮中人,似乎用不着听从贵帮之命了。”

灰衣人冷冷说道:“杨总捕头,马鹏明明是江洋大盗,怎会变成了王府中人。”

杨晋道:“就算他是江洋大盗吧!也似乎在杨某人管辖的范围之内,用不着丐帮中管……”

语气突转冷漠,接道:“贵帮随便掳人,无视王法,看在贵帮一向好的声誉,杨某人可以不予追究,如是贵帮得寸进尺,那就别怪杨某人翻脸无情了。”

杨晋一挥手,四个捕快,带着马鹏离开宅院。

马鹏惊喜地道:“杨兄带的人手太少,如是丐帮真的翻了脸,杨兄和四个捕快,只怕是很难走离此地了。”

杨晋微微一笑,道:“这个马兄不用担心,马兄行动不便,前面车辆等候。”

转过了街口,果见一辆大马车,等候道旁,马鹏跨上车厢,四个捕快中,竟有两个人跟了上来。那挤上来的两个捕快,已然伸手在脸上一抹,取下了一张­精­巧的人皮面具,露出本来的面目。

赫然竟是岳秀和谭云。

马鹏有些意外,也有着无比的感谢,摇摇头,道:“岳少侠、谭二公子,马鹏怎当得两位如此接应?”

岳秀笑一笑,道:“咱们来晚了一步,致使马兄吃了不少苦头。”

马鹏道:“岳少侠怎知在下被丐帮掳来此地。”

岳秀笑道:“不瞒马兄说,在你住的客栈中,咱们早已派有监视之人,丐帮掳去马兄一事,咱们早已得到消息了。”

谭云道:“他们掳去马兄的用心何在?”

马鹏把经过之情,很仔细他说了一遍。

篷车直行入王府之中,马鹏才下了篷车。

岳秀早已替马鹏安排了一座小巧的独立院落,而且替他准备了一个女婢,两个药童。

马鹏立刻开了一个药方子,要他们准备药物,但岳秀却笑一笑道:“马兄,你伤势未愈,先养息一下伤势再说。”

马鹏道:“不要紧,在下这一点皮­肉­之伤,不碍熬炼药物,又不是耗费气力的事。”

岳秀和谭云,辞出跨院,谭云对岳秀说:“岳兄,咱们不能不准备一下!”

岳秀道:“怕丐帮攻袭。”

谭云道:“就算于化龙能忍下这口气,但丐帮中弟子,却未必能忍,咱们把马鹏带入王府,更引起他们怀疑,说不定会来个扰乱王府。”

岳秀道:“你说丐帮真的会这样放手施为吗?”

谭云道:“这几年的丐帮,一帆风顺,养成了一股骄狂之气,他们也许会自作主张的胡作非为。”

岳秀道:“谭兄说的也是,咱们不能不准备一下,这一点,要请谭兄费心布置了。”

岳秀回到了卧室之中,闭门睡了一觉,晚饭后,又坐息了一阵,直到天近二更,才带着朱奇,离开了王府,直奔鼓楼。

朱奇留在了二楼门外,岳秀步入厅中。

只听暗房中响起了于化龙的声音,道:“是岳少兄。”

岳秀道:“不敢,在下岳秀。”

于化龙道:“本座先谢过岳少侠救命之恩。”

岳秀道:“不敢,不敢,在下只不过略效微劳了。”

于化龙道:“丐帮的组织太庞大,难免参差不齐,多承岳少侠的指点,使本座发觉了帮中的危机。”

岳秀道:“帮主明察,好叫岳某人佩服。”

于化龙叹口气,道:“这些年来,江湖上的朋友,都说我于某人夜郎自大,高做自负,其实,丐帮中事务众多,在下很少有暇和江湖朋友们来往,这一点,招惹了不少的误会。”

岳秀道:“树大招风,在所难免,不过,龙凤会确是一个可怕的组合,他们把力量建筑在别人的身上,借尸还魂,贵帮是天下第一大帮,关系天下武林安危。”

于化龙点点头,道:“多承夸奖,所以,在下也忧心如焚,岳少侠人间麟凤,在下特地相约,请教大计。”

岳秀道:“请教不敢当,在下当是知无不言。”

于化龙道:“岳少兄对龙风会中事,知晓好多?”

岳秀盘膝坐下,道:“龙凤会中事,一言难尽,咱们坐下详谈吧!”

于化龙也盘膝坐了下去,道:“在下足迹遍及大江南北,却从未听过这么一个组合。”

岳秀笑一笑,道:“大约这是一个前所未有的奇怪组合了,它们无处不在,却又没有法子堂堂正正的见到他们……”

于化龙叹口气接道:“我不明白,有这么强大的实力,他们为什么在武林中,闯出一个门户,这些人,背弃了江湖人求名求利的原则,甘心潜化无形,寄生于别的组合之中,不知是甚么用心。”

岳秀道:“目前,对龙凤会的来历,在下也是一片茫然,不过,天下没有无因之果,只是咱们不知道罢了,但龙凤会太神秘,所以,我们无法下手,唯一的办法,就是直接找他们追查。”

于化龙点点头,道:“多谢岳少侠,与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江湖对我于化龙的批评很多,但我只承认一件事,有时间,我难免有些刚愎自用,这些年来,我已努力在改正,但一个人的天­性­,一时间,如若想改正过来,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岳秀道:“有一件事在下要奉告帮主,并希望能约束你的属下……”

于化龙怔了一怔,接道:“什么事?”

岳秀道:“贵帮留下的那位马鹏,已被杨晋杨总捕头带回了七王爷府。”

于化龙一皱眉头,道:“这位杨总捕头,似乎是专门和我们丐帮作对。”

岳秀道:“那倒不会了,救回马鹏的事,兄弟也知道。”

于化龙道:“岳少兄,知道那马鹏的出身吗?”

岳秀道:“知道。”

于化龙道:“以这样的出身,怎会和杨晋扯上关系?”

岳秀道:“马鹏的出身虽然不好,但他的医道很­精­。”

于化龙道:“这个不错,本帮把他留下,也就是为了借重他的医术。”

岳秀道:“于帮主请看在下的面子,不用再追究这件事,就在下所知,杨晋请马鹏进入王府,也是奉命行事。”

于化龙道:“奉命,奉何人之命?”

岳秀道:“七王爷。”

于化龙道:“七王爷也知道马鹏这个人吗?”

岳秀道:“他需要一个懂医道的人,自然,不一定需要马鹏。”

于化龙道:“如讲起马鹏这个人在江湖上的声誉,那实是见不得人,但他的医道,却十分高明。”

岳秀道:“不错,要用他的医道,出身不重要了……”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听说贵帮需要他配成一种解药。”

于化龙道:“不错,我们需要配制一种解毒的药物,那不但对我们丐帮十分重要,而且,对整个江湖上的情势,也十分重要。”

岳秀道:“御外必先安内,于帮主对贵帮的事是否有了一番清查。”

于化龙道:“岳少侠,本帮太过庞大,遍布大江南北,弟子逾万,管起来,十分困难,难免有些良莠不齐。”

岳秀道:“有一句话,人上一百,形形­色­­色­,上万的弟子,实在也很难对付了。”

于化龙道:“这只是有形的人数,如若岳少侠见到过马鹏,他定然会告诉你,我们还有很多别的力量,实非外人所能想象。”

岳秀道:“哦!”

于化龙道:“这是我们丐帮中一大隐秘,除了一些长老,和帮中重要的人物之外,很少知道这些内情。”

岳秀道:“于帮主,这么看得起在下,岳某人甚感荣宠。”

于化龙叹口气,道:“高小云逃走之后,使我生出了很大的警觉,因为,我注意到本帮中一位女舵主……”

岳秀接道:“女舵主,什么地方的舵主?”

于化龙道:“金陵。”

岳秀道:“金陵舵主,不是骆天峰吗?”

于化龙道:“那是明舵,还有暗舵,也就是本帮留住马鹏的地方,金陵暗舵,实际上,就是江南道上的总分舵,掌理了江南八处分舵,这位江南总舵主,是敝帮中一位很杰出的女弟子,算起来,她还算是我的师妹。”

岳秀道:“于帮主的意思,可是说,那位女舵主十分可疑吗?”

于化龙道:“本座留心观察之下,确有此感。”

岳秀道:“帮主那位师妹,可是同出一门吗?”

于化龙道:“不错,同出一门,不过,我们的年龄相差很远。她进入师门之时,我已经入选当了候补帮主,两年后,我接掌了帮主之位,接任五年,她也离开了师门,她的武功却有了很大的成就,可以说尽得我师真传……”

岳秀道:“于帮主,把贵帮中事,全部给我岳秀交谈,岳某人是感激不尽,足见帮主不把在下当作外人。”

于化龙道:“不瞒你岳少兄说,我连帮中长老,都还未提过此事。”

岳秀道:“承蒙如此看重,在下自当尽我心力,不过,兄弟还想问几件事?”

于化龙道:“岳少兄请说?”

岳秀道:“令师和丐帮有关连吗?”

于化龙道:“有!他老人家不是出身丐帮,但却数度解去了丐帮之危,丐帮上下人等,都对他老人家敬仰万分,几次押他为帮主,他均坚辞不就。”

岳秀道:“他一直在丐帮没有名份吗?”

于化龙道:“有!他对丐帮的帮助太大了,经过长老会议决定,封赠他为太上帮主,他老人家虽然有了这个封号,但他还是未把此事放在心上,也未问过丐帮的事务,但却答应,替丐帮培养两个人,一个是在下,另一位,就是我那位师妹了。”

岳秀道:“于帮主是……”

于化龙道:“我是丐帮出身。”

岳秀道:“你那位师妹呢?”

­干­化龙道:“我那位师妹不是出身丐帮,但她确确实实的是我师妹,因她入门时,我见过她,此后,每一次我去探望师父时,都见她一面。”

岳秀道:“这么说来,令师妹的身份,无可怀疑了。”

于化龙道:“照理说,不该怀疑,不过,这次区区南来金陵,是未受师妹之邀而来,所以,但如不遇岳少兄,区区也不会知晓龙凤会这多事情。得承指点,暗中观察,发觉了很多可疑之处。”

于化龙笑一笑,又道:“岳少侠,如说我于化龙有一点缺憾,那就是不太喜欢和江湖上的朋友应酬……”

语声一顿,道:“我希望,能由岳少兄这里多了解一些龙凤会中事。”

岳秀道:“龙凤会,只怕很少有人了解,它们如水银泻地,无孔不入,使人不解的是,他们不知用的什么方法,竟然能使那样多的人,甘愿效命,这大约是龙凤会中的最大隐秘了。”

于化龙沉吟了一阵,欲言又止。

岳秀一皱眉头,道:“于帮主有什么事?”

于化龙道:“有一件事,在下不便出口。”

岳秀道:“请说无妨。”

于化龙道:“没有确切的证据之前,在下实也不便指令丐帮中调查这件事情,而且,她久居金陵,人地熟悉,丐帮中人,她一眼就能瞧得出来,实也无法私下派出人手,在下之意是想借重岳少兄之才……?

岳秀笑道:“要我调查令师妹?”

于化龙道:“正是此意,但如岳少兄有什么碍难之处……”

岳秀道:“不碍难,不过,在下未见过令师妹……”

于化龙道:“这个容易,我会让你见见。”

岳秀道:“最好别让令师妹知道,咱们安排一个方法,使在下在一种很自然的环境之下见见她。”

于化龙道:“丐帮中没有徇私的帮主,只不过,我没有证据,我不能轻易说要调查她。”

岳秀道:“我了解于帮主的心情。”

于化龙道:“所以,我不能轻易说出什么?也不便交到长老会中,要他们查明此事。”

岳秀突然一转话题,道:“于帮主,令师现在何处?”

于化龙道:“小师妹出师之后,家师就飘然远隐,如今已数年之久,未见一点消息。”

岳秀点点头,道:“于帮主,我会尽力,但我不能对你承诺什么。”

于化龙道:“丐帮不会白受人家恩情,必然会有一报。”

岳秀淡然一笑,道:“这是以后的事了,咱们暂不用谈,不过,岳某人留在金陵的时间不多,只有数日工夫,所以,咱们的行动要快,如是不够快,在下恐怕就很难帮上忙了。”

于化龙沉吟了一阵,道:“这样吧!明天太阳下山之前,我在金陵分舵候驾。”

岳秀道:“是明舵还是暗舵?”

于化龙道:“暗舵!要不要在下派人接你?”

岳秀道:“那倒不用了,在下自己会去。”

于化龙道:“看来,丐帮的暗舵,已经是半公开了?”

岳秀道:“咱们就这样一言为定,明日太阳下山之前,在下定当赶往贵舵拜访。”

于化龙沉吟了一声,道:“岳少兄不能带太多的人。”

岳秀道:“能带几个?”

于化龙道:“这个要你岳少侠自拿主意了,如是你岳少侠觉着非要帮忙不可,那就请带人来,不过在下的意思,岳少侠最好是一个人来。”

于化龙沉吟了一阵,道:“岳少侠,这么推重本帮,于某人深感肩负重大,不过,在下可以奉告岳少侠,于某人要尽力而为。”

岳秀道:“但得帮主一言,在下就放心了。”

一抱拳,接道:“在下告辞了。”

于化龙道:“我也要走了。”

两个人一起离开了鼓楼。

岳秀带朱奇直奔王府,谭云仍在孤灯守候。

见岳秀归来,立刻迎上去,道:“岳兄,看到于化龙了么?”

岳秀道:“看到了。”

谭云道:“岳兄,那于化龙的为人,是否很冷傲?”

岳秀道:“在下的看法,倒无什么特别的冷傲,只是他得志太早,席丰、履厚,做事为人,难免有些太过自信一些。”

谭云笑一笑道:“看来,江湖上传言,倒也未必可信。”

微微一笑,接道:“王府中,一切平安,岳兄该早些休息。”

岳秀道:“谭兄,想不想知道兄弟和于化龙会谈的经过?”

谭云道:“如是岳兄不方便说,兄弟就不用听了。”

岳秀道:“咱们情投意合,还有什么隐秘可言,不过……”

谭云接道:“岳兄,如是太机密的事,多一个知道,就多一个泄漏的机会了。”

岳秀道:“谭兄不要误会,兄弟之意,只是想请你谭兄帮个忙。”

谭云道:“岳兄要什么?但请吩咐一声就是。”

岳秀很仔细的说明了和于化龙会面的经过,道:“谭兄,对此事看法如何?”

谭云道:“以­干­化龙那等冷傲的人物,以丐帮帮主之尊,肯向岳兄求援,足见他对岳兄的敬重了。”

岳秀道:“难道于化龙也生出了如此的警觉之心,为人为己,及为江湖大局,兄弟都觉着应该助他一臂之力。”

谭云道:“岳兄应该去一趟!于化龙这个人,不能得罪,丐帮的实力大大了……”

岳秀接道:“自然要去一趟,不过,在下想请谭兄一起去一趟。”

谭云道:“于化龙和谭家寨素无渊源,如若兄弟去,只怕不大方便。”

岳秀沉吟了一阵,道:“这一点,兄弟也想过了,所以要委屈谭兄一下了。”

谭云道:“如何委屈我?”

岳秀道:“兄弟想请谭兄改扮一下?”

谭云道:“装扮岳兄的从人?”

岳秀道:“那岂不太过委屈谭兄了,兄弟的意思是请谭兄,稍为改装一下,掩去二公子的身份,和兄弟同往丐帮一行。”

谭云道:“好吧!要兄弟扮成什么人物呢?”

岳秀道:“一个中年文士如何?”

谭云笑一笑,道:“恭敬不如从命了。”

两个人计议妥当,才分头安歇。

第二天,岳秀安排好王府中事,和谭云同时赶往丐帮。

时正中午,于化龙早已在门内等候。

双方面都很守时。

于化龙一抱拳,道:“有劳岳少兄。”

岳秀道:“不敢当。”

于比龙望了谭云一眼,也未多问,转身带路,行入大厅。

大厅中早已摆好了整桌的酒席,四个白衣少女,含笑迎宾。

于化龙低声道:“岳兄,这一位怎么称呼,在下也好为本帮中人引见。”

岳秀道:“这位是兄弟的朋友,别人称他二先生。”

于化龙一皱眉,道:“二先生,连个姓也没有吗?”

谭云道:“在下姓言。”

于化龙哦了一声,道:“言二先生。”

谭云道:“不敢当,叫言二就行了。”

于化龙一伸手,道:“两位请上座吧!”

于化龙低声对女婢道:“去请黄舵主来。”

白衣女婢应了一声,转身而去。

于化龙道:“今日只有咱们四个人,岳秀兄想知道什么,只管发问。”

岳秀道:“可以随便问吗?”

于化龙道:“这个要看情形了,不过,黄分舵主,是一位很健谈的人,这一点,要请你岳兄自作主意。”

岳秀点点头,道:“兄弟自会留心。”

但闻一阵幽幽香风袭来,一个身着青衣的少女,突然出现在大厅。

岳秀目光一抬,只见那少女容貌秀丽,衣着朴素,但眉字神情之间,自然流露出一股刚毅之气。

只见她躬身对于化龙行了一礼,道:“见过帮主!”

于化龙一挥手,道:“不用多礼,见过这位岳少侠和言二先生。”

青衣少女目光转注到岳秀的身上,道:“久仰了,岳少侠。”

岳秀起身抱拳,道:“江湖上传言,常有失误,姑娘莫信。”

青衣女目光一掠谭云,道:“这一位是言二先生了?”

谭云也站起身子,道:“不敢,不敢,山野村夫言二。”

青衣少女微微一笑,自行在于化龙身侧坐下,道:“帮主招呼属下,有什么指教?”

于化龙道:“一则你见见岳少侠和言二先生,二则有件事,想和黄舵主谈谈。”

青衣少女道:“岳少侠和言二先生,既得帮主邀入此地,想来和帮主交谊不错了?”

于化龙笑一笑,道:“岳少侠对咱们丐帮有过很大的恩情。”

青衣少女哦了一声,道:“这就失敬了……”

第十八回飘花夫人

转身对岳秀福了一福,接道:“小妹代帮主谢过岳兄。”

她目光犀利,值交谈之际,已然很快把岳秀一览无遗。

岳秀挥手一笑道:“黄舵主言重了。”

于化龙微微一笑,道:“岳少侠,来!在下先敬一杯。”

端起面前酒杯,一饮而尽。

青衣少女和谭云,也都各举酒杯,陪了一杯。

酒过三巡,于化龙忽然对岳秀说道:“听说岳少侠在七王爷府中听差?”

还未等岳秀开口,青衣少女已抢先接道:“不会吧!岳少侠神仙中人,怎会和官府中人往来?”

岳秀淡淡一笑,道:“黄舵主说的也是,岳某人虽不肖,但还未把功名富贵看在眼中,不过,在下确在七王爷府中听差。”

青衣少女道:“恕小妹愚拙,听不懂岳少侠的话。”

岳秀道:“简明些说,兄弟在王府中,是宾客的身份。”

青衣少女道:“七王爷朱毅的贵宾?”

岳秀道:“承七王爷看得起岳某,和在下布衣论交。”

青衣少女道:“原来如此,我们得改称你岳王爷了。”

于化龙一皱眉头,道:“黄舵主不可胡说。”

岳秀道:“不要紧,黄舵主快人快语,何况说的也不能算错。”

岳秀转了话题,问道:“黄舵主在金陵住的很久了吗?”

青衣少女道:“我一直住在金陵,大概有五六年了。”

岳秀道:“那黄舵主对金陵的人人事事都很熟悉了。”

青衣少女道:“谈不上很熟悉,不过大部分我都知道。”

岳秀道:“在下听七王爷之邀进入王府,只为了办一件事。”

青衣少女道:“什么事?”

岳秀道:“七王爷困于一个江湖组合,所以请兄弟到此,助他一臂之力。”

青衣少女道:“哦!”

岳秀道:“那组合很神秘,在金陵的活动,却十分频繁,以黄舵主在金陵的势力,自然会了如指掌了。”

青衣少女道:“但不知是怎么样的一个组合?”

岳秀道:“龙风会。”

青衣少女一皱眉头,道:“龙凤会?不知他们在哪里开山立寨?”

岳秀道:“黄舵主这一问,实叫在下无法回答。”

青衣少女淡淡一笑,道:“岳少侠太客气了。”

岳秀道:“贵帮耳目之众都不知道那龙凤会的地方,在下怎会知晓这事呢?”

青衣少女道:“如若能知道那龙凤会在金陵活动的很利害,丐帮应该知道,不知道那是表示我们丐帮无能,还有一个原因,可能是他们没有侵犯到丐帮,也没有在金陵城中闹出什么大案子来。”

岳秀道:“黄舵主说的也是,不过在下觉着以黄舵主在金陵这份实力,至少应该有些耳闻才是?”

青衣少女沉吟一阵,道:“关于龙风会的事,倒有一些耳闻,不过不如岳少侠讲的这样详尽。”

岳秀淡淡一笑,道:“黄舵主是否想见见龙凤会中的人?”

青衣少女道:“我看不用了,至少他们目前还未侵犯到丐帮。”

岳秀笑一笑,道:“哦!”

青衣少女道:“再说,这些年丐帮对付敌人,一向是只用帮中力量,从不借重外人。”

岳秀道:“黄舵主,如若他们侵犯到了贵帮呢?”

青衣少女望了于化龙一眼,道:“那真是一件很遗憾的事,丐帮不惹事,但也从不怕事。”

岳秀道:“在下能和丐帮结缘,能和于帮主论交,说起来也是龙凤会的帮助了。”

青衣少女道:“岳少侠,关于龙凤会的事我不想再说了,我只是一座分舵的舵主,岳少侠要谈龙凤会中事,也该和我们帮主谈谈。”

岳秀笑笑道:“黄舵主,有一件事在下不便出口。”

青衣少女道:“如与丐帮金陵分舵无关,那就不用说了。”

岳秀道:“很不巧的是,这件事极可能和丐帮金陵分舵有关。”

青衣少女狡猾一笑,道:“那应该去找骆舵主了。……”

岳秀心中暗暗忖道:这丫头口利如刀,神情问一片冷漠,实在是叫人难测深浅,看来确非简单人物。

心中想反­唇­相激,但又怕使于化龙下不了台,目光转动,望了于化龙一眼。

于化龙突然站起了身子,道:“黄舵主,你陪陪岳少侠,我有点事去去就来。”

青衣少女道:“帮主几时归来?”

于化龙道:“我尽快回来,还有事请教岳少侠兄。”

不再等青衣少女回答,转身大步而去。

望着于化龙的背影,青衣少女星目中闪起了一抹冷漠的目光,但只一瞬间又恢复了常态。

如非特别留心的人,决难发现。

青衣少女缓缓转过身子,道:“岳少侠,男女有别,只怕我也不能奉陪两位了。”

岳秀道:“姑娘可是在下逐客令?”

青衣少女道:“两位千万不能走,敝帮主临去交代,回来之后还有事请教岳少侠,如是两位去了,要我如何交待?”

岳秀道:“姑娘总不能要我们两个客人坐这里吧?”

青衣少女道:“岳少侠的意思是,非要小女子相陪不可了?”

岳秀道:“姑娘女中丈夫,一方领袖,如能免为其难,还望能留此等候贵帮主回来。”

青衣少女道:“我听传说,岳少侠是一位很冷傲的人物,但今日一见,倒是和传言不符。”

岳秀笑一笑道:“传言一向误会,姑娘怎可相信……”

语声一顿,接道:“在下有一事请教黄舵主,不知可否见告?”

青衣少女道:“希望你问的不要使我为难。”

岳秀道:“黄舵主识得居无上吧?”

青衣少女柳眉一挑,道:“居无上乃本帮中的长老,极受本帮敬重,我岂有不识之理,岳少侠如非有意说笑,那是有意戏弄了。”

她说的很严肃,柳眉带做,杏眼放光,大有立刻翻脸之意。

岳秀脸­色­一整,道:“那么也认识高小云了?”

青衣少女冷笑一声,道:“不认识。”

岳秀道:“但高小云却认识你黄舵主。”

这句话大出青衣少女的意外,不禁微微一呆。

岳秀接道:“有一件事,奉告姑娘,岳某不但是贵帮主的贵宾,也是七王爷的代表,姑娘只不过是个分舵主的身份,如是言行过激,对双方都无好处。”

青衣少女脸­色­一变,道:“姓岳的,我们当你是客,可不是怕你,我黄玉姗自掌金陵分舵以来,从未有人敢在这里撒野,你不要太过分了。”

岳秀心中盘算,局面已难善了,而且对方的犀利词锋,也激起了岳秀的怒意,当下冷笑一声,道:“黄舵主,过分的是你,丐帮中以于帮主身份最高,姑娘敢对帮主的贵宾如此说话?”

黄玉姗霍然站起身子,道:“岳少侠既然自恃和帮主交往,那就找敝帮主去谈,恕不奉陪。”

岳秀冷笑一声,道:“站住。”

黄玉姗冷然一笑道:“姓岳的!你对谁说话。”

岳秀道:“对你黄玉姗,黄舵主。”

黄玉姗道:“哼!岳秀你好放肆啊!”

岳秀道:“在下既敢放肆,就有放肆的本钱,黄舵主,看在你是女人的份,岳某人对你已极尽容忍了。”

黄玉姗道:“不容忍你又能如何?”

岳秀道:“我擒你到王府中去,定你个口舌伤人的罪名。”

黄玉姗气急而笑,道:“岳秀,你敢动手吗?”

岳秀道:“姑娘,我没有什么不敢的,你只要再出言无状,在下就再不容忍了。”

黄玉姗原本十分激怒的脸­色­,突然平静下来,淡淡一笑,道:“看来,你姓岳的是专门找我的麻烦来了。”

岳秀笑一笑,道:“为人不作亏心事,夜半叫门心不惊,如若姑娘心中不怕龙凤会,也不用避忌龙凤会了。”

黄玉姗忽然坐了下去,笑一笑道:“哦,原来岳少侠怀疑我和龙凤会有关?”

岳秀道:“在下没有这么说过,但你黄舵主应该明白。”

黄玉姗道:“我不明白,姓岳的,此事很重大,你不要含血喷人。”

岳秀道:“似乎是用不着,姑娘很忙,在下也很忙,咱们似是用不着开这样的玩笑,是吗?”

黄玉姗道:“但你岳少侠的兴致很高,拿小妹来开这么大的玩笑。”

岳秀道:“我说的很庄严,一点没有开玩笑,黄姑娘准备如何?应该自己作打算?”

黄玉姗目光一掠侍酒白衣少女,道:“你们都下去,守在外面任何人都不许进入厅中。”

四个侍酒的白衣少女应了一声,退了下去。

黄玉姗目光转注到岳秀的身上,道:“岳少侠你敢在丐帮金陵舵,对我如此无礼,想来必有所据了。”

岳秀冷冷说道:“贵帮中一向规令森严,贵帮主受尽了中原人的尊敬,但你黄舵主似乎是反其道。”

黄玉姗道:“这话怎么说?”

岳秀道:“贵帮主至少对你容忍,这有两个可能,一个是你和他有着特殊的关系,一个是你有很硬的仗恃,使他有所顾虑。”

黄玉姗道:“岳少侠,我们帮主人格崇高,你不要胡乱猜。”

岳秀道:“姑娘,你误会了,在下之意是姑娘和贵帮主可能有亲属之情。”

黄玉姗道:“他是我的师兄。”

岳秀道:“那就难怪了。”

黄玉姗突然叹息一声,欲言又止。

岳秀道:“姑娘掌理丐帮江南总分舵,身价何等崇高,在贵帮也十分敬重,我相信你不会背叛丐帮。”

黄玉姗道:“我……我不会。”

岳秀道:“但你的举动,却背叛了丐帮。”

黄玉姗道:“我……我……我没有。”

岳秀道:“黄姑娘,老实说令师兄是一位公正无私,但又眷顾亲情的人,他发觉了姑娘,但他体念兄妹之情,无法下手,所以他只好请我帮忙。”

黄玉姗道:“看起来,我师兄告诉你的事不止这些。”

岳秀道:“不错,他告诉我你们之间的关系,你是他同门师妹,他无法不管,也不能不管,所以他很为难。”

黄玉姗道:“我知道了,你岳少侠请吧!”

岳秀微微一怔道:“姑娘,咱们之间的事情还没有解决。”

黄玉姗道:“解决了,以后的事是我们丐帮的事,你是外人,不便Сhā手。”

岳秀沉吟了一阵,道:“姑娘之言,倒也有理。”

黄玉姗道:“所以你可以去了。”

谭云突然接口说道:“黄姑娘,到此为止,咱们还没有听到黄姑娘承诺之言。”

黄玉姗道:“要我承诺什么?”

谭云道:“姑娘究竟是不是龙凤会中的人?”

黄玉姗道:“不是。”

岳秀一皱眉头道:“姑娘这话是何用心?”

黄玉姗道:“没有什么,我真的不是龙凤会中人,你们总不能强迫我承认吧!”

岳秀道:“姑娘刚才说的难道完全不算数了?”

黄玉姗道:“刚才,我几时说过我是龙风会中人了。”

岳秀道:“在下早该明白,凡是和龙凤会中有过来往的人,都是­奸­滑无比的人,在下几乎被姑娘言语给骗走了。”

黄玉姗道:“至少我不是。”

岳秀道:“不论姑娘如何狡辩,在咱们的内心之中,早已认定姑娘是龙凤会中的人。”

黄玉姗淡淡一笑,道:“好吧,就算我是龙凤会中人,两位走吧!”

岳秀道:“姑娘。见到了令师兄后,你也肯承认吗?”

黄玉珊道:“岳少侠,两位已经得偿心头,何苦……”

只听一阵步履声响,于化龙大步行了过来。

岳秀站起身子,一拱手,道:“于帮主。”

于化龙道:“我都听到了。”

岳秀哦了一声,未再多言。

黄玉姗目光转注于化龙的身上,道:“帮主,原来岳少侠这番探访,是你们早已安排好的机关?”

于化龙神情肃然,道:“若是交由长老会调查,只怕此刻你已为阶下囚了。”

黄玉姗星目中寒光一闪,道:“你要办我?”

于化龙道:“公谊上,我是丐帮的帮主,任何人只要对丐帮有所损伤,我就不会放过……”

语声一顿,接道:“你几时参加了龙凤会?”

黄玉姗道:“我没有加入龙凤会。”

于化龙道:“黄舵主,你已经承认了,说的极为明白,你是不肯承认,那我只有交长老会追查了。”

黄玉姗道:“我……我真的没有参加龙凤会。”

于化龙脸­色­一变,道:“小师妹,私情上我虽然要对你善尽保护之责,但私情不能误公,如是你有了危害丐帮的事,我虽然是你的师兄,但不能袒护你了。”

黄五姗道:“我不要你袒护,我只要你公正调查就行了。”

于化龙道:“好,告诉我,你究竟是否参加了龙凤会?”

黄玉姗道:“我本人没有。”

于化龙一皱眉头,道:“玉姗,你把我说糊涂了,究竟是怎么回事?”

岳秀接道:“令师妹的意思是她没有参加龙凤会,但并没有说她未和龙凤会有所来往。”

于化龙道:“是这样吗?”

黄玉姗点点头。

于化龙道:“你认识高小云?”

黄玉姗道:“不认识,不过我知道这个人。”

于化龙道:“她是龙凤会中的人?”

黄玉姗道:“是!”

于化龙道:“玉姗,你掌理暗组江南总分舵,职务是何等重要,咱们暗组的实力,不在明组之下,但你竟和龙凤会勾结一起。”

黄玉姗突然垂下头,两行清泪夺眶而出。

岳秀站起身子道:“于帮主,你们师兄妹谈谈吧,令师妹端庄冷重,不是反复的人,这中间定然有着莫可名状的疙瘩,也许不足为外人道,我暂告辞了。”

黄玉姗突然抬起头来,道:“岳少侠,你不能走!”

岳秀道:“为什么?”

黄玉姗道:“因为,我想先和你谈谈。”

岳秀道:“这个,这个方便吗?”

于化龙道:“方便得很……”

目光转注到黄玉姗的脸上,接道:“可要我回避一下吗?”

黄玉姗点点头。

于化龙一声未再吭,转头就走。

谭云笑一笑,也起身而去。

整座的大厅中,只余下了黄玉姗和岳秀两人。

黄玉姗突然眨动一下星目,滚落下两行泪水。

岳秀轻轻叹息一声,道:“黄姑娘,江湖上陷阱处处,难免有失足之处,但如能及时悔悟,仍属完人。姑娘如能但然相告你的际遇,在下也许能为姑娘尽一份心力。”

黄玉姗道:“我……我被人拖下了水,我对不起丐帮,对不起师兄。”

岳秀道:“姑娘,能不能说的详尽一点?”

黄玉姗沉吟了一阵,脸上突然飞起了两颊红晕,道:“你们只知道龙风会中有很多的美丽少女,不知道龙凤会中还有很多的年少美男子。”

黄玉姗羞的望了岳秀一眼,接道:“事情发生在一年之前,那是一个特殊的集会?”

岳秀道:”什么样子的一种集会。”

黄玉姗道:“我虽是丐帮的金陵分舵主,但在金陵活动,大都以私人的身份参与。”

岳秀道:“姑娘仍用黄玉姗的名字吗?”

黄玉姗道:“不是,我有一个特殊的名字,在金陵的名媛之中,还有几分名气。”

岳秀道:“什么样的名字?”

黄玉姗道:“飘花夫人。”

岳秀怔了一怔,道:“姑娘,你不觉得一个少女,在那些应酬场合中活动起来,特别受人注目吗!”

黄玉姗点点头,道:“我充满着自信心,觉得倾尽世界上的美男子,也未必能够打动我的心……”

双目的泪水,泉涌而出,接道:“但我失败了。”

岳秀道:“那人是谁?”

黄玉姗道:“江公子,一个豪门贵公子,但我想不到他竟是龙凤会中人。”

岳秀道:“那位江公子现在何处?”

黄玉姗摇摇头,道:“不知道,我无法说出他在哪里,他时时可以出现,他无处不在,但却没有一定的地方。”

岳秀道:“他不是一位豪门公子吗?”

黄玉姗道:“那是冒充的,根本就没有那位江公子。”

岳秀却很轻松,潇洒一笑,道:“居长老常到金陵来吧?”

青衣少女冷哼一声,道:“咱们丐帮内部的事?恕不奉告。”

岳秀道:“以姑娘的才慧,和丐帮耳目的灵敏,难道就无法查到他的底细吗?”

黄玉姗接道:“他有一座高大的宅院,而且经常在七王爷府中走动,能和金陵王府中有来往,自然不是平常的人了。”

岳秀叹一口气,道:“王府中龙凤会的势力很大,他们自然会帮他掩护了。”

黄玉姗道:“我自负­精­明,但王府给他的掩护,坑害了我。”

岳秀默然不语。

黄玉姗道:“更可恨的是,他和我相识半年,一直是装得彬彬有礼,从来没有侵犯我的征候,所以我对他完全没有一点防备。”

岳秀道:“大­奸­大恶,表面上,都看不出一点征候。”

黄玉姗道:“有一个明月如画晚上,他把我带到了他府上,那是一个小巧但却布置非常豪华的小厅,我喝了他敬的一杯酒,以后就人事不省了……。”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以后的事,是不是还要我说下去。”

岳秀道:“删去丑的,接着说下去。”

黄玉姗脸上泛起了一片羞红,缓缓说道:“我晕倒之后,发生些什么事,我就不明白,一但我醒来之后,发觉睡在一张木床之上,我挺身而起,才发觉自己一丝未挂……”

黄玉姗接着说道:“以后我就被他威迫利诱的帮助了龙凤会,这像陷入了泥潭一样,那就愈陷愈深。”

岳秀道:“姑娘,到目前为止,你替龙凤会做了什么事?”

黄玉姗道:“高小云被派到居无上的身侧,是经过我的安排,目下在金陵分舵中,有三位是龙凤会派来的人。”

岳秀道:“是姑娘引进来的?”

黄玉姗道:“不是,本来他们都是丐帮的门下,不知何时被龙风会吸收过去,直到我替龙凤会办事,才知道他们的身份。”

岳秀心一震,道:“姑娘只知道他们三个吗?”

黄玉姗道:“是!我只是知道他们三个!”

岳秀道:“这么说来丐帮究竟有多少龙凤会中人,姑娘也不清楚了?”

黄玉姗道:“我未加入龙凤会,所以他们也不肯告诉我真实的内情,这三个人还是因为帮他们办事时需要人手,他才告诉我的。”

岳秀沉吟一阵,道:“姑娘,人非圣贤,谁能无过?过而能改,仍属完人。丐帮基业深厚,就算受到了龙凤会一点侵蚀,也不会有太大的影响,不过,金陵分舵由于姑娘自身的际遇、痛苦,管理上难免会放纵很多,只怕被他们吸取了不少人去。”

黄玉姗道:“我知道,我对不起丐帮。”

岳秀道:“黄姑娘,有一事也许是在下的看法不对,如是在下说错了,希望姑娘不要介意。”

黄玉姗道:“你说吧,我什么都对你承认了,自然不会再介意一些小事了。”

岳秀道:“姑娘是否对令师兄有所不满,或是对他有什么记恨之处?”

黄玉姗道:“在此之前,我确然是有些恨意,不过现在那些恨意都已经成了惭愧。”

岳秀笑一笑,道:“那就好了,这不但是丐帮之福,也是姑娘的才慧,迷途知返,悬崖勒马,非绝大智慧绝难办到。”

黄玉姗道:“不要夸奖我了,我能够迷途知返,全是岳兄所赐,今后我有生之年,只求为本身赎罪。”

岳秀笑一笑,道:“姑娘有此一念,那是武林之福……。”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姑娘,何不将计就计?”

黄玉姗微微一怔,道:“将计就计?”

岳秀低声道:“是的,他们既然利用了姑娘,姑娘何不也利用他们呢?”

黄玉姗道:“这个,只怕会引起师兄的误会。”

岳秀道:“我会暗中知会于帮主一声,但此事必需机密,愈是隐密愈好。”

黄玉姗点点头,道:“我明白岳兄的意思。”

突然改口称谓岳兄,似乎是亲切了不少。

岳秀道:“姑娘准备如何着手呢?”

黄玉姗道:“这要岳兄指点指点了。”

岳秀道:“一切都像平常一样,不能突然间变的对龙会太过热心,也不能自动要为龙凤会作些什么。”

黄玉姗道:“我明白。”

岳秀道:“我到此一事,龙凤会中人是否会知道。”

黄玉姗道:“我想他们一定会知道。”

岳秀道:“几个侍酒的姑娘是否会有问题?”

黄玉姗沉吟了一阵,道:“她们都是金陵暗舵上人,来自有处,应该是不会有毛病,但龙凤会无孔不入,贱妾实也不敢妄自断言了。”

岳秀点点头,道:“就算几个侍酒的有龙凤会中人,但她们不知内情,也不足以坏大事,以姑娘才慧随机应变,自然应付有道。”

黄玉姗点点头,道:“多承指教。”

岳秀又告诉她一些应付之道,才淡淡一笑道:“姑娘,我也要告辞了。”

黄玉姗道:“与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恨我为什么不早一年凤见到你。”

岳秀淡淡一笑,道:“龙凤会如若不在你身上做手脚,必然会动在令师兄的身上,老实说,那将对丐帮更坏,说不定会使整个的丐帮,沦入了毁灭之境。”

黄玉姗突然一欠身道:“多谢岳兄指示,使我突然明白了很多事。”

岳秀起身一拱手,道:“姑娘冰雪聪明,只要能保持到灵智清明,我相信你能应付任何复杂的局面。”

黄玉姗道:“我本已步入歧途,岳兄却如夜暗明灯般,指引我迷途返回……”

凄迷一笑,接道:“但最重要的是,岳兄使我恢复了信心和勇气,我要用全力和他们斗一斗!”

岳秀道:“龙凤会大约是武林中从未有过的神秘组合,正如姑娘所说,他们无所不在,但如真的找他们,却又无处可觅,咱们要暗通声息,互相支援,不过,除非是万不得已,不可随便求助见面……”

黄玉姗长长吁一口气,接道:“岳兄,我仔细的想了你的话,龙凤会中很可能还有很多人,隐藏于丐帮之中,只怕他们也会暗中监视着我,所以我的举动,最好让他们无法推断。”

岳秀道:“这个,倒是有些为难了。”

黄玉姗道:“小妹倒是想了一个办法,但不知是否可行?”

岳秀道:“岳某人洗耳恭听。”

黄玉姗叹口气,低言数语。

岳秀点点头,道:“这样岂不是太过委曲姑娘了吗?”

黄玉姗道:“委屈什么?公谊上我对不起丐帮,私情上我对不起师兄,就算是将我粉身碎骨,我也没有一点怨恨之情。”

岳秀道:“为了姑娘行事方便,我会暗中知会令兄……”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有一点,我想奉告姑娘,只怕在下很快就要离开金陵。”

黄玉姗吃了一惊,道:“你要离开金陵,不管江湖中事了?”

岳秀道:“姑娘不要误会,在下离开金陵,也是为了龙凤会的事。”

黄玉姗道:“还回来吗?”

岳秀道:“回来,不过时间无法确定,如若不告诉令师兄,动用丐帮的力量,暗中支持你,只怕你独力很难应付。”

黄玉姗道:“龙凤会不简单,如是丐帮的人力参加支援,龙凤会很快就会发现内情,所以,我要保持单人匹马行动。”

岳秀道:“姑娘勇气可嘉,在下十分敬佩。”

黄玉姗道:“一失足成千古恨,我虽然粉身碎骨,也不足惜了。”

岳秀道:“以姑娘的才慧,只要能小心一些,定然可以应付。”

黄玉姗道:“我答应你的话,一言为定,多谢你夸奖。我是一个端庄的人,我不会让你失望,我会尽力而为,直到死亡为止。”

岳秀叹息一声道:“姑娘,你……”

黄玉姗接道:“别动我,我感谢你使我迷途知返,我希望你能快点回来,早回来一天,就多一点再见的机会,我希望我能在死亡之前,再见你一次面。”

岳秀道:“我会赶回来,告辞了。”

黄玉姗低声道:“岳兄,能不能告诉我你到哪里去?”

她的声音很低,连她自己都听不清楚。

但岳秀却听到了,沉吟了片刻,道:“北上。”

黄玉姗点点头,高声说道:“请帮主和言先生来。”

片刻之后,于化龙和谭云,鱼贯而入。

未待于化龙开口相问,岳秀已快步迎了上去,低言数语。

于化龙皱皱眉头,未及答话,岳秀和谭云已告别而去。

黄玉姗一双俏丽动人的双目,一直盯注在岳秀的身后,脸上是一种很奇怪的表情。

于化龙回顾了厅外一眼,低声说到:“你决定了?”

黄玉姗点点头道:“是!”

于化龙叹口气,突然出手,点中了黄玉姗的|­茓­道,高声说道:“来人啊!”

两个白衣少女,快步奔入房中,道:“帮主有何指示?”

于化龙道:“黄舵主背弃了丐帮,犯下了死亡重律,先把她给押下去。”

两个白衣女子无可奈何地扶起了黄玉姗,行出了厅外。

于化龙道:“你们派人看好,如是黄舵主被人救走了,唯你们两人是问。”

两个白衣女子应了一声,转身而去。

­干­化龙望着两个人的背影,轻轻叹息一声,摇摇头。

且说岳秀和谭云一路上小心翼翼的回入王府。

两人行到了谭云的房中,谭云卸下了脸上的伪装,道:“岳兄,那位黄姑娘,真是龙凤会中人吗?”

岳秀道:“是的!不过,她本人还保持了一点­性­格,未加入龙凤会中。”

谭云道:“岳兄,咱们要怎么帮助她?”

岳秀道:“无暇兼顾了,咱们要早日北上。”

谭云道:“岳兄,事情很严重吗?”

岳秀道:“很严重,如若一旦由宫内发下圣旨,那就铁案如山,咱们再想翻案,那就要大费手脚了。”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你见过白龙张越吗?”

谭云道:“见过了,白龙似是受了王召的影响很大,极愿意和咱们同路北上。”

岳秀道:“我想咱们要把计划修正一下。”

谭云道:“小弟已经想好了人手的分配,但不知岳兄是否同意?”

岳秀道:“谭兄请说说看。”

谭云道:“我想把杨总捕头留在这里,其余的人手,全部护送王爷北上,计有白龙张越,墨龙王召,江湖浪子欧阳俊、朱奇、唐啸,再加上兄弟和岳兄,及杨姑娘玉燕,毒用郎中马鹏,合计九人,兄弟的计划分乘五辆马车,然后再乘八匹健马?”

岳秀道:“为什么要乘五辆马车?”

谭云道:“咱们九个人,最好都坐在马车上,真假两位王爷,再加上照顾王爷的两位童子,两个丫头,合走有十五人,每三人一辆马车,经常调换乘坐,兄弟八位家将,分乘八匹快马,车要快车,轻车简从,也可以赶快一些,早些进京。”

岳秀笑一笑,道:“外面人手,就请劳谭兄调配一下,兄弟去和王爷谈谈。”

起身向外行去。

第二天一大早,七王爷的府中,出现了五辆大马车,和八匹快马。

八个骑马人,年约三十左右,都穿一­色­轻装,背Сhā一般的雁翎刀。

五辆篷车,都垂着车帘,无法看清楚车中坐的是什么人。

但车前面宽大的车辕上却坐着两个人,一个是身着武官服侍,身佩腰刀的壮汉,一个是手执皮鞭的车夫。

四匹快马开道,当先领路。

另外四匹快马,却走在篷车后面。

篷车的速度很快,直奔津浦渡口。

车马一行,沿北上官道,直奔北京。

一连三天,平安无事。

这日,车马已过了南丘,中午时分,到了一座树林前面。

这是一片黄土平原,一行数十里不见绿荫,这一片树林,乃是数十里内官道旁仅见的一片树林。

树林旁侧,搭建了一个草栅。

两个穿着土布衣服的老人,闭着双目,躺在竹子做成的躺椅上,享受着徐徐来的凉风。

不论任何人,只要经过这条路,必会在这座树林中,停了下来,吃一杯,或是歇马休息片刻。

地理形势的限制,使得这座树林中的生意很好,所以,这座茶棚很大,大的可容下近百人的休息。

赶车的和骑马的,都跑的满身尘土,和一脸汗水。

没有人下令休息,很自然的,车辆都在这座茶棚中停了下来。

第一辆篷车走下来毒手郎中马鹏和朱奇、唐啸。

紧接着是岳秀、杨玉燕和一个身着青衫的青年人。

第四辆篷车上,下来的是一身黄衣的七王爷,和江湖浪子欧阳俊,加上一位服侍七王爷的书童。

谭云、岳秀等一字安排开,把七王爷让在中间,群豪分坐在周围的桌上,但自然的形成了一个保护圈子。

那青年人紧傍岳秀而坐。

谭云轻咳了一声,举手一招,道:“两位老人家,请过来一下。”

车马停下一大堆,两个闭目养神的卖茶老人家,早已醒了过来,看看形势,知道来人不是平常的过往商旅,听谭云一招呼,立刻奔了过去,道:“这位大爷,有什么吩咐?”

谭云道:“每位送上一大碗茶。”

谭家八家将,和几个赶车的虽迫不及待,但王爷未食用之前,都不敢抢先食用,只好端着碗,等候在那里。

马鹏霍然站起身子,行到那穿着黄衣的身旁,一躬身,端起茶碗查看了一阵,道:

“请王爷用茶。”

七王爷这才端起茶碗,喝了一口。

马鹏坐的位置,距离岳秀很近,顺眼望了岳秀的茶杯一眼。

七王爷喝一口茶,茶棚中群豪立刻端起茶杯,大喝起来。

马鹏手上和腿上,仍然包着白纱,他两道目光,却是不停的左右转动,四面流顾,照顾着全场的变化。

岳秀很聪明,把沿途调动人手的大任,完全委托了谭云。

这就使谭二公子不得不负起责任,全力策划,所以,一下车谭云就暗中示意顽童唐啸和江湖浪子欧阳俊,暗中监视着两个卖茶的老人。

歇马、饮水,坐了大半个时辰,没有发生任何变故。

谭云正准备下令上马动身,突闻一阵急快的蹄声,传了过来。

一皱眉头,突然改变了主意。

原来,这蹄声不是来自一方,而是来自官道的两面。

在场中人,大都是江湖阅历丰富的人物,一听两面传来了马蹄之声,立时觉出不对,不用谭云吩咐,已然各自戒备,移动坐位、身形,选择了最有利的地位,准备出手。

谭云寨中八家将,一齐散布开去。

几乎是双方的快马,一齐到了茶棚的前面。

南面来的一群人,一行八人,八匹长程健马,但任何人一眼间,都可以看出来,八个人中,只有两个人才是真正的首脑,另外六个人,都是从属。

北面来了四匹马,骑着四个天蓝­色­劲服佩剑中年大汉,马后面,也有一辆篷车,车身狭长,一看之下,就知是制造特殊,专为长程奔驰的马车。

赶车的是五旬左右的黑衣老妪。

但最为刺眼的是那辆篷车,大红颜­色­刺眼鲜红,红的像血。

时间算得是那么准确,两面的快马,刚好在茶棚前面碰了头。

双方收缰,马在茶篷前面,一齐停了下来。

两方面似不相识,对望了一眼,还带着一点仇视意味。

谭云望了那大红篷车一眼,不禁一皱眉头,回顾了身侧的白龙张越一眼,道:“张兄,兄弟见识不多,认不出这辆刺眼红车的来历,张兄……”

张越摇摇头,接道:“兄弟一向在领南活动,对中原事物,知晓不多。”

朱奇轻轻咳了一声,道:“自从三十年前,赤地千里,乘坐的红­色­篷车之后,三十年来,没有人再乘坐红­色­的篷车。”

谭云道:“这人会不会是赤地千里呢?”

朱奇道:“不会,赤地千里,三十年前,已经被武林中各大门派联手搏杀黄山老巢。”

谭云道:“赤地千里会不会有后人在此?”

朱奇道:“不会。”

谭云道:“近年来,崛起江湖的人物中,有什么人乘坐这特殊的座车?”

朱奇道:“没有听人说过。”

谭云道:“可能是龙凤会中的人,故意设计很多花招出来。”

一面发出令谕,要群豪戒备,一面向岳秀示意。

六个身着灰­色­劲装的大汉,突然举步向茶棚行了过来。

顽童唐啸一横身,拦住了去路,道:“诸位没有长眼睛吗?”

当先而行的灰衣大汉,正待发作,那一身白衫的人,突然越众而出,喝退了灰衣人,望望唐啸,笑道:“你是什么人?”

唐啸道:“你自己不会睁眼瞧瞧么?这是金陵七王爷歇马的地方。”

白衣人道:“原来皇亲贵族,无怪乎如此狂妄了。”

唐啸冷冷说道:“阁下,你是有意找麻烦来了。”

白衣人道:“好说,好说,咱们江湖上人,眼中看法和常人有些不同。”

唐啸不见岳秀、谭云下令,也就故意拖延时间,道:“不论你看法如何?这地方不容你放肆,南边茶棚一角,足够八位休息了,那边去坐坐吧!”

白衣人冷冷一笑,道:“七王爷官势很大,不过,咱们跑江湖的,一视同仁,皇亲贵族,和贩夫走卒,在我们的眼中,全无区别。”

唐啸冷冷说道:“国有国法,你们冲撞了王爷的驾,就不怕依法惩办吗?”

白衣人道:“对于你们的国法,那要看对什么人而言了。”

唐啸冷笑一声,道:“七王爷这样好的修养,不计小节,阁下这等不知羞耻,不觉着闹的太过分了吗?”

白衣人道:“一点也不过分……”

这时,谭云也站起了身子,大步行了过来,一抱拳道:“阁下,怎么称呼?”

白衣人淡淡一笑,说道:“阁下你姓名呢,可否先行见告?”

谭云淡淡一笑,道:“在下湘西谭云。”

白衣人道:“原来是湘西谭二公子。”

谭云道:“不敢,阁下呢?”

白衣人道:“在下无名小卒,说出来只怕谭二公子也不知道。”

谭云道:“说说看,也许我会知道阁下。”

白衣人冷冷说道:“你不会知道……”

语声一顿,接道:“我不明白,湘西谭家寨,在江湖上也是很有声望的人,为什么竟然甘作公门鹰犬。”

谭云道:“阁下,你实在太放肆了一些,别说你冲撞了七王爷,就是区区在下,也无法忍受你阁下这种狂妄。”

白衣人道:“狂妄也该有一些狂妄的本钱。”

谭云笑一笑,道:“咱们会用最大的忍耐,对付阁下。”

退回原位,坐了下去。

谭云虽然退回了原座,但却暗中下令,把七王爷保护得更为严密一些。

唐啸未料到谭云会忽然回去坐下,不禁一呆。

他年纪虽然不大,但如论江湖阅历之丰,决不在谭二公子之下,一呆之后,立时横行了一步,完全拦住那白衣人。

白衣人也未料到谭云会忍气归座,一时间,也不禁为之一呆。

直待唐啸移步挡在他的身前,白衣人才似是突然清醒了一般,道:“姓谭的,你这是什么意思?”

谭云听见装作未听见,望也未望那白衣人一眼。似乎是那白衣人的喝骂,对他完全无关一般。

唐啸却已明白,岳秀、谭云所以忍住气,不下令出手,用心是想瞧那辆红­色­篷车中人,会有些什么样的动静,以及这里竟还有些什么人?”

一旦岳秀、谭云了然了敌势之后,就会安排下对敌之策。

心中念转,仰脸大笑三声。

白衣人道:“你笑什么?”

唐啸道:“你想知谭二公子为什么不理会你吗?”

白衣人道:“谭二公子无法自圆其说,所以他不敢说了。”

唐啸冷冷的说道:“不用往脸上贴金了,这件事大约你自己也明白,以谭二公子在江湖上的显赫声威,大约还不致于被你吓倒,人家不理你,那是因为你不配。”

白衣人怒道:“你是说在下不配?”

唐啸道:“不错,在下是这么一个看法。”

白衣人冷哼了一声,道:“在下倒是有些不信,谭二公子有那样大的架子。”

突然侧身,准备向前冲去,但唐啸却一横身又拦在白衣人的前面。

白衣人冷冷说道:“你要拦阻吗?”

唐啸道:“不错,我觉着你阁下那点身份,只配和我唐某人玩玩。”

白衣人怒道:“你找死!”

唐啸道:“世上有很多人,狂妄自大,却不知天高地厚,狂吠不止。”

这几句话,骂的十分刻薄,也骂的白衣人脸上泛起了一片蒙蒙白气,冷冷喝道:

“小顽童,你真要找死?”

呼的一掌,劈了过去。

唐啸一闪避开,右手一探,反向白衣人腕上搭去。

在白衣人的心目中,只要三五拳,就可将唐啸伤在手下,哪知一动上手,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唐啸不仅功力深厚,拳拳带风,掌掌力道强猛,而且招数变化的灵活,叫人莫可预测。

片刻之间,双方已搏杀了五十余招。

白衣人愈是惊心,竟然难越雷池一步。

白龙张越已看的不耐,冷哼一声,道:“谭兄,王爷大驾在此,咱们用不着和人逗着玩了。”

谭云笑一笑,道:“张兄意思呢?”

张越冷冷说道:“兄弟的意思是,早些把他们结果了,免得耽误咱们的时间。”

那淡金脸­色­的大汉,冷冷接道:“什么人,说话如此无礼,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张越怒道:“谭二公子,你一句话,我去摘下他的脑袋瓜子。”

谭云笑道:“张兄,七王爷是仁德君子,不希望见到流血惨事,所以非万不得已,咱们最好不要杀人。”

张越道:“谭兄如此吩咐,兄弟手下留点分寸就是。”

站起身子,大步行了过去。

黄衣金面人冷哼一声,飞冲了过来,迎面就是一拳。

这一拳威势奇大,有如飞翔杵撞一般,带一股呼呼风声。

白龙张越冷笑一声,不闪不避,迎面一拳,击了过去。

这一击,有如铁锤相撞,两个人,都不自觉的向后退了一步。

张越抢先发动,飞起一脚,踢向黄衣人的肋间。

黄衣人一闪避开,左掌一晃,迎面劈下。

张越左掌一抬,又硬接一掌。

双掌接实,又响起了一声大震。

王召忽然站了起来,大步向前行去。

这当儿,突闻一个冷冷的声音,传了过来,道:“住手,打打闹闹的,吵了我们的主人。”

声音很尖,一听就知道是女子的口音。

岳秀转头望去,只见那说话的,正是那赶车的老妪。

那黑衣老妪手中还拿着一条赶车长鞭,冷冷说道:“动手过招,三五掌,就可决定了胜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像你们这样的打了个大半天,仍然分不出胜败来!”

唐啸已得谭云的暗示故意向后退了三步,没有答话。

那白衣人也没有接口。

黑衣老妪怒道:“你们都聋了吗,怎的听不到老身的说话?”

白衣人道:“咱们听到了。”

黑衣老妪道:“听到了,为什么不答复老身的问话呢?”

白衣人道:“咱们不一定要答复,是吗?”

黑衣老妪道:“就凭你这句话,老身就该摔你两个跟头。”

白衣人道:“摔我两个跟头?”

黑衣老妪道:“不错,你小子可是不信?”

白衣人道:“在下确实有些不信。”

黑衣老妪冷哼一声,道:“不信咱们就试试看如何?”

白衣人道:“试试可以,但你一把年纪了,万一在下失手,只怕会伤到了你的­性­命。”

黑衣老妪怒道:“你这小子,当真是不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

忽然一鞭子抽了过去。

眼看到长鞭拦腰扫来,那白衣人就是避让不开。

黑衣老妪右腕一抖,白衣人突然飞了起来,身不由主地摔到了一丈开外。

本来,那白衣人应该摔飞的更远一些,却似撞在一棵大树上,落了下来。

他摔得不轻,半晌工夫,才爬起来。

这一手震动全场,所有的目光,都投注在那老妪身上。

岳秀身躯微微移动一下,低声对身侧的青衣人,道:“不论发生什么事,你都要沉得住气。”

青衣人点头一笑,道:“兄弟放心。”

岳秀很沉着,谭云也沉得住气。

两人虽为那黑衣老妪挥出的一鞭,有些震惊,但并未有激烈的措施。

那老妪一鞭摔开了白衣人,颇有洋洋自得之­色­。

她目光一扫唐啸、张越,接道:“两位怎么样?”

唐啸未得谭云的令谕,还可忍下。

但张越忍不住双眉耸动,似要发作。

幸好谭云及时示意,拦住了张越。

黑衣老妪冷笑一声,高声说道:“你们都给我听着,咱们姑娘的身体,不大舒服,她需要安静,听不得吵闹之声,不论你们是什么身份,皇亲国戚,或是江湖豪雄,只要你们再吵闹下去,老身不再客气了。”

谭云缓缓站起身子,一拱手,道:“这位老人家。”

黑衣老妪一瞪双目道:“你是什么人?”

谭云道:“区区谭云。”

黑衣老妪道:“我不管你是谭云,什么云的,但必须听者身的话……”

谭云啊了一声,接道:“请教老前辈的大名?”

黑衣老妪道:“老身么?只是个赶车的,哪有什么姓名。”

谭云笑一笑,道:“老人家太客气了……”

语气一顿,接道:“你老人家可是准备在此停车休息吗?”

黑衣老妪回顾了一眼,道:“怎么?难道这座大茶棚,只许别人歇马,就不许我们停车吗?”

谭云道:“你老人家误会了……”

黑衣老妪道:“误会什么?”

谭云道:“棚中人多,太过狭窄,你老人家如要歇马,咱们可以让让你老人家。”

这话说的太客气,客气得使那黑衣老妪连想找个碴的机会也没有。

沉吟良久,终于被她想起一个找麻烦的事来,冷冷说道:“你是同老身开玩笑,还是欺侮我老人家没有见过世面?”

谭云淡淡一笑,道:“你老人家这话是何用意?”

黑衣老妪道:“老身眼还未瞎,看出你们是官府中人对不对?”

谭云道:“不错啊!这是金陵七王爷的车驾。”

黑衣老妪道:“老身不知什么王爷不王爷,但我看得出,这气派不像一般的老百姓……”

上下打量了谭云一眼,接道:“你好像不是什么大官吧!”

谭云道:“在下本就不是。”

黑衣老妪道:“你既然不是什么大官,如何能够作得了主?”

谭云道:“七王爷亲眼看到你老人家帮助咱们,七王爷是一位很贤明的亲王,勤政爱民,敬重江湖豪侠之士,你老人家要停车休息,咱们只好奉让了。”

黑衣老妪道:“嗯,是这么回事,如是老身不歇马呢?”

谭云道:“咱们再休息片刻,也就要离去了!”

黑衣老妪道:“你的意思是,不愿意和我们一起休息了?”

谭云道:“话不是这么说,实是因为这茶棚太小,容不下两班篷车。”

黑衣老妪似是找麻烦而来,但谭云太和气,和气的使那黑衣老妪连发脾气的机会也没有。

沉吟了一阵,才缓缓说道:“老身嘛,也作不了主,我去问问我咱姑娘再说了。”

谭云道:“老前辈请便。”

黑衣老妪行出树林,走近马车,低言了数句。

篷车中传出些什么话,场中人都未听清楚,因为那声音很低。只见黑衣老妪行了出来,道:“公子,看来事情有些麻烦了。”

谭云道:“什么麻烦?”

黑衣老妪道:“我们姑娘说,她希望在这里歇马,但也不希望王爷离开,如是王爷坚持要走,那她就不休息了。”

谭云道:“这个嘛?在下也得请教一下王爷。”

黑衣老驱道:“那穿黄衣服的可是七王爷吗?”

谭云道:“不错。”

黑衣老妪道:“他已经听到咱们说话了,用不着再去问他。”

七王爷好修养,笑一笑,没有说话。

谭云却郑重其事地行近七王爷,一抱拳道:“王爷——”

七王爷道:“咱们该休息好久,就休息好久,不用改变计划。”

谭云一躬身道:“谭云遵命。”

回首间,扫掠了岳秀一眼,大步行到黑衣老妪的身前,接道:“王爷已吩咐下了。”

黑衣老妪道:“我都听到了,不劳转达。”

谭云道:“咱们还得休息半个时辰,老前辈是否歇马,要你们自己决定了。”

黑衣老妪行近红­色­篷车,道:“姑娘一路行来,极尽辛苦,最好能了车来透一口气。”

车中人道:“方便吗?”

黑衣老妪道:“姑娘带上面纱盖头,不瞧他们就是。”

车中人道:“我不瞧他们可以,但他们要瞧我又怎么办?”

黑衣老妪道:“反正他们看不到你的脸,也看不到你的手,瞧瞧身上的衣服,那又能怎样?”

车中人道:“既然如此,我就下车透透气了。”

这一番对话,听起来平平淡淡,不见有什么可疑之处,但两人之间做作,实已到天衣无缝之境了。

但见车帘启动,两个青衣女婢当先下了篷车。

两个女婢,都在十六七岁的年纪,一脸端庄凝重神情。

在两个女婢挽扶之下,走下来一个全身红衣的女子。

她头上真的有一盖头,双手也隐入长袖之中,一眼看去,难见一片肌肤。

谭云暗中打出了手势,使得群豪戒备更为小心一些。

马鹏大步行了过来,走到了张越身前,缓缓说道:“张兄,给兄弟看看你的右手。”

张越伸出手去,马鹏凝神看了一阵,道:“伤到了筋骨没有?”

马鹏取出一粒丹药,低声道:“吃下去,张兄,可能还要有一场搏杀。”

张越接过药丸,瞧也未瞧,就吞了下去。也低声道:“马兄,瞧出什么可疑的事吗?”

张越目光一转,发觉唐啸、欧阳俊,都已移动身躯,站在了一定的位置上。

因而来不及再和马鹏谈话,张越也快速的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这时,那黑衣者妪已带着红衣姑娘,直向七王爷停身的地方行去。

欧阳俊笑一笑,道:“诸位,请留步了。”

那黑衣老妪冷笑一声,道:“你要拦住俺们的去路?”

欧阳俊道:“不错,再往前走,那就是七王爷的大驾了。”

只听她冷哼一声,道:“老身已经说过了,不管是皇亲国戚,老身也不把他们放到眼中,我们姑娘的病势沉重,非得找一个适当地方,坐下来才行。”

欧阳俊道:“你是你们姑娘的仆人,在下是七王爷的侍卫,咱们有责任保护七王爷。”

黑衣者妪道:“问题在你能不能保护得了。”

欧阳俊道:“这个嘛很难说了。”

黑衣老妪道:“人贵自知之明,何不早些闪开。”

欧阳俊目光微转,看布置已成,才冷笑一声,道:“七王爷虽然爱民,但他究竟是­干­金之躯,你这番话,未免说的太过放肆了。”

黑衣老妪怒道:“你敢污辱老身?”右手一挥,长鞭扫出。

欧阳俊目睹鞭卷白衣人的利害,哪里还敢怠慢,急急闪身避开。

避开了那黑衣老妪的正面鞭势,却无法闪开那黑衣老妪长鞭的尾梢。

但闻刷的一声,鞭梢抽在欧阳俊的左臂,衣衫绽裂,左臂上出现了一条红­色­的鞭痕。

谭云右手疾出,一把抓住了长鞭。

原来,那黑衣老怄长鞭挥出中人之后,力道用尽,不便控制,被谭云一把抓中。

黑衣老妪用力一带,谭云却全力紧握不放,生牛皮扭制的长鞭,却突然被拉作了两段。

黑衣老妪冷哼一声,一连攻出五招。

谭云避开了五招,淡淡一笑,道:“既是有意的找事而来,如若不分一个胜败出来,那是很难罢手了。”

喝声中,侧身而上,攻出四拳两脚。

黑衣者妪被逼的向后退了三步,才算把谭云的拳、脚避开。

但她立刻展开反击,断鞭疾挥,呼呼风声。

片刻之间,幻起了重重鞭影。

谭云的攻势,完全被阻于重重的鞭影之外。

岳秀冷眼旁观,发觉这黑衣老妪确是一位身具才学的人物,不可轻敌,正想喝退谭云,亲自出手,谭云已展开强猛的反攻。

湘西谭家的推龙手,在江湖上流传的武功中,向称一绝,这种攻守兼具的武功,确也高明的很。

谭云施出了看家本领,赤手空拳,迫得那黑衣老妪变攻为守。

那黑衣老妪不但武功高强,而且,脾气似是也暴烈得很,在谭云的逼迫之下,只急的怒目圆睁。

岳秀目睹谭云已稳住了形势,也就坐着未动。

双方搏斗了数十合,虽然未分出胜败,但谭云已然占尽了优势。

这时,忽听那红衣女子的声音,传了出来,道:“于婆婆,你在和人动手吗?”

黑衣老妪道:“是!老身遇上了从未遇到过的劲敌。”

红衣女子道:“可惜,我不能拿下盖头来,看看你们搏杀的情形。”

于婆婆道:“对,你怎么能让这些臭男人看你。”

谭云掌势一紧,突然欺入了鞭影之中,大喝一声,“放手。”

一掌拍落了于婆婆手中皮鞭。

同时,谭云右手一翻,扣住了黑衣老妪脉|­茓­。

激烈的打斗,突然间静止下来。

红衣女子一直静静的站在于婆婆的身侧。

那激烈的打斗,似乎是对她毫无影响。

直待打斗声止,红衣女子才叹口气,道:“于婆婆,怎么不打了?”

于婆婆道:“老身被人家扣住了手腕的脉|­茓­。”

红衣女子道:“这么说来,你败了。”

于婆婆道:“看来是败了。”

红衣女子道:“你败在什么人的手中?”

于婆婆道:“谭家寨的谭二公子谭云的手中。”

红衣女子道:“湘西谭家寨,以十二推龙手最为驰名,你应该和他动兵刃的。”

于婆婆道:“可是现在晚了。”

红衣女子道:“不算大晚,我会要他放开你的脉|­茓­。”

语声一顿,接道:“谭云,放开她。”

谭云淡淡一笑,道:“为什么?”

红衣女子道:“因为我要你放开她。”

谭云嗯了一声,道:“可以,不过得先请姑娘亮出身份,谭云掂掂姑娘你够不够这个分量。”

红衣女子道:“对一个­妇­道人家,讲出这样难听的话,不觉着有些过分吗?”

谭云道:“如若你也知道过分二字,那你就不该逾分太多。”

红衣女子道:“有些人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你该属于那一种人。”

谭云道:“江湖人的可悲地方,就在它过于自负,姑娘有什么手段,只管施展就是,就算是谭某人接不下来,还有别的人,接下你姑娘的手段。”

红衣女子道:“这话说来,大名鼎鼎的谭二公子,原来只是一个二等跟班。”

谭云笑一笑,道:“姑娘,就算谭某人是个二等跟班吧,却是堂堂正正,以真正面目和人见面,不像你姑娘一样,盖头遮脸,见不得天日。”

红衣女子的口气,突然转变的十分冷利,道:“祸从口出,你敢对我如此无礼,那是自找苦吃了。”

突然一挥手,长袖如蛇,卷了出去。

她脸上蒙着厚厚的盖头,应该是目难见物,但她认位奇准,竟然缠上了谭云扣拿于婆婆的右手的腕上。

谭云心头微微一震,还未来得及有什么应变措施,那缠在手腕上的衣袖,已然收紧。

握在于婆婆腕上的五指,力道大减。

红衣女子格格一笑,道:“于婆婆,可以拿开你的手了。”

于婆婆微一用力,果然挣脱了谭云的五指。

唐啸一上步,阎王判寒芒闪动,抢到了谭云身前,防止了于婆婆加害谭云。

只听那红衣女子说道:“听说这位湘西谭家寨二公子,只是个二号人物,在他之上,还有武功更强的人是吗?”

于婆婆道:“听口气好像如此。”

这两人一拉一唱,说的讽刺无比。

谭云暗中运气,希望解脱缠在腕上的衣袖,但他两番努力之后,不但未能解开缠在腕上的衣袖,而且那衣袖缠得更紧。

两人两度暗较内劲,但表面上仍然维持着相当的镇静,很少人能够瞧得出来。

谭云感觉到遇上第一等强敌,自己无能解得,其他人也难为力,只好发出暗记。

那是招呼岳秀的暗记。

岳秀站起了身子,暗暗一皱眉头,大步行了过去,道:“哪一位要找在下?”

红衣女子道:“于婆婆,这一位是正主儿么?”

岳秀道:“不错,姑娘要的就是在下了。”

红衣女子道:“于婆婆,问问他的姓名,别误伤了故人。”

不容于婆婆说话,岳秀已开口接道:“在下岳秀。”

红衣女子道:“于婆婆,岳秀是何许人物?”

于婆婆道:“没有听人说过,只是一位名不见经传的人。”

红衣女子道:“问问他的师承?”

于婆婆道:“咱们姑娘不知岳秀是何许人?报上你师父的姓名。”

岳秀道:“在下觉着似乎用不着,岳某本人,应该已有能力解危了。”

红衣女子道:“那阁下何不试试……”

岳秀接道:“在下正要试试。”

右手一探,疾伸而出抓向红衣女子缠在谭云腕的衣袖。

岳秀五指已搭上那白绫衣袖,立时感觉到一股暗劲直逼过来。

谭云感觉到那缠在手腕上的衣袖一紧,手臂突然一麻,不禁心头震动,暗道:她用衣袖传出的力量,竟然如此强烈,这个女人内功的­精­深,实已到骇人听闻之境。

心念转动之间,那涌上来的力道,突然消失不见,缠在手腕上的衣袖,也自行松开。

原来,岳秀已接下红衣女子发出的力道,使谭云腕上的绫带自解。

谭云横移两步,站在一侧。

红衣女子的脸上被盖头遮去,没有人瞧到她脸上的神情变化,但岳秀的脸­色­却是十分凝重。

双方相持了一盏热茶的工夫之久,那红绸所包身躯突然一阵抖动,笔直的衣袖,软软地垂了下去。

岳秀不为已甚,放开了右手。

红衣女子忽然轻轻叹息一声,道:“于婆婆,咱们走吧!”

也不再理会于婆婆,转身向外行去。

于婆婆低声说道:“姑娘,咱们……”

红衣女子冷冷接道:“我说得很清楚了,你没有听到吗?”

岳秀望着那红衣女子的背影,道:“咱们也动身吧!”

那红衣女子一走,另外一批人马和那金面大汉等,也悄然离去。

他们来的轰轰烈烈,走的却悄无声息。

那红衣女子离开茶棚,马车直登上官道,飞驰而去。谭云立刻下令,准备出动。

岳秀一直静静地看着,看到了马车行动,才一拉谭云,两个人同时坐上一辆车。

谭云道:“岳兄,那红衣女子是不是龙风会中人?”

岳秀道:“我看很可能,至少她和龙风会有关。”

谭云道:“她受到挫败之后,龙凤会应该有所警惕,但不知他们是否还会在途中拦劫咱们?”

岳秀道:“会!我想他们还会有很多次的行动,谭兄,这不过是刚刚开始罢了。”

谭云道:“岳兄,咱们如是不拿出一些手段,让他们见识、见识,只怕他们不会善罢甘休。”

岳秀沉吟了一阵,道:“如是情势迫得咱们非要杀人不可,那也是没有法子的事,但能不伤人,最好是不要流血,须知咱们是堂堂正正的官府人物,如是沿途杀了很多人,对七王爷而言,岂不是一桩很为难的事。”

谭云道:“这一点,兄弟倒未想到。”

岳秀笑一笑,道:“谭兄,但兄弟也并非是主张纵恶,如是他们明火执杖,硬劫篷车,构成了可杀之罪,咱们就放手施为。”

谭云道:“对!恩威并济,对那些冥顽不灵之徒,也只有杀之示警了。”

篷车又行了数十里,已是太阳快下山的时分。

一道土坡岭,横拦去路。

谭云的随行家将,分走在篷车头尾。

这些人都是久年在江湖走动的人,行近土岭,立刻感觉不对。

原来那土岭前丈许处,Сhā着一面铜牌,上面画着一个骷髅头。

当先带路的家将,挥手示意篷车停下,立刻勒缰停下,直奔谭云乘坐的篷车前面。

其实不用他通报,篷车已停,谭云已当先下车。

群豪鱼贯离开了篷车。

家将一欠身,道:“二少爷,骷髅铜牌拦道。”

谭云哦了一声,道:“准备迎敌!”

人却大步行近铜牌。

岳秀、朱奇等也鱼贯跟去。

铜牌大于面盆,挂在一杆梨花枪上,竖立道旁。

回顾了岳秀一眼,谭云低声说道:“岳兄,这骷髅铜牌,还有一个另外的名字。”

岳秀道:“什么名字?”

谭云道:“叫做死亡的标识!”

岳秀道:“谭兄对这铜牌的来历,是否很清楚?”

谭云道:“兄弟只是听人约略的说过,对于详细内情,我还不太了解……”

谭云道:“朱兄以你江湖阅历之丰,在场者无出其右,对这骷髅铜牌的来历,大概知道了。”

朱奇道:“略知一二,这骷髅铜牌在江湖上出现的次数不多,所以,江湖上对他们的来龙去脉,还不太清楚。”

岳秀道:“这骷髅铜牌,和龙凤会也有关系吗?”

朱奇道:“应该是没有关系。”

岳秀道:“这就叫人不解了,七王爷不会得罪这样多江湖人,尤其是一个不常在江湖上出现的组合。”

朱奇道:“这骷髅铜牌,又号称死亡标识,那是一般江湖人对这骷髅铜牌的称呼,因为见到过铜牌的人,没有一个会活得下去。”

岳秀道:“真有这样厉害吗?”

朱奇道:“过去确然如此,因为它不常在江湖上出现,所以,并未在江湖上造成大多的纷争。”

岳秀沉吟了一阵,道:“他们的组合,有一个特殊的称呼吗?”

朱奇道:“有!好像叫作骷髅教。”

岳秀道:“这么说来,他们也是受了龙凤会的利用了。”

谭云道:“这真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龙凤会有什么力量,能够把骷髅教中的人,也安排的和咱们作对。”

岳秀道:“朱兄,你知道骷髅教,有什么特殊的杀人方法吗?”

朱奇道:“似乎是有一种很特殊的方法,不过是什么方法,咱们就无法知道了,凡是见过那骷髅铜牌的人,很少能够逃得­性­命。”

岳秀道:“如若无人能逃得­性­命,这骷髅铜牌,被称作死亡标识的事,别人又怎会知晓的呢?”

朱奇道:“公子说的有理,如若无人能在骷髅铜牌下逃得­性­命,这骷髅铜牌怎会传出死亡标识之称。”

岳秀淡淡一笑,道:“今天,我倒要见识一下,这死亡的标识,如何能叫人死亡。”

唐啸道:“这牌子挂在路中,讨厌的很,把它除去算了。”

伸手向铜牌抓去。

只听一个急促的声音喝道:“不要动它。”

唐啸手已接近了铜牌,闻声收住了右手。

回头看去,只见说话的,竟是毒手郎中马鹏。

唐啸停下了手,缓缓说道:“铜牌上可是有毒?”

马鹏道:“不错,有毒。”

大步行近铜牌,伸手在地上,扫起几只蚂蚁,投在铜牌之上。

蚂蚁落地,身子忽然挣动了一下,翻转身子死去。

马鹏摇摇头道:“好厉害的毒药。”

唐啸道:“我明白了,这骷髅铜牌,所以被人称为死亡的标识,就是因为上面涂有剧烈之毒。”

马鹏四顾了一眼,道:“除了这铜牌上的剧毒之外,前面一片大道上,全都布满了奇毒。”

岳秀一皱眉头,道:“那是说,咱们只要踏在那片土地之上,就要中毒死亡吗?”

马鹏道:“到目下为止,在下还未瞧出这毒药的来路。”

岳秀道:“此刻,咱们应该如何?”

马鹏沉吟了一阵,道:“最好的办法,咱们是绕道而过。”

岳秀道:“咱们这多车辆,如何能够改道呢?”

马鹏道:“那么,只有在下去试试毒­性­了。”

岳秀道:“试出来又能如何?”

马鹏道:“在下带了不少药材,也许能很快的配出解毒之物。”

岳秀道:“对方只是为了加害咱们,在大道中布下奇毒,所以,咱们不能退避,而且,要想法子扫除奇毒。”

马鹏一躬身道:“在下尽力而为。”

谭云轻轻吁一口气,道:“马鹏如需助手,请先吩咐一声。”

马鹏探手从怀中摸出一个玉瓶,打开瓶塞,道:“这玉瓶之中的丹丸,名为避一毒,一般的毒­性­,都可避过,但能不能避过这死亡标志的毒­性­,在下就无法预料了。”

倒出丹丸,每人送了一粒,接道:“含在口中,可避毒­性­侵入,咱们到前面看看。”

谭云回顾墨、白双龙和杨玉燕一眼,道:“两位和杨姑娘,看守篷车,朱、唐二位,和欧阳兄随同马兄,到前面瞧瞧。”

岳秀道:“这骷髅铜牌,挂在道中,太过惹人注目,唐啸去把它埋起来。”

口中说话,右手一扬,一道寒芒直­射­过去。

有如一道锋利的钢铲,削了过去,那挂着铜牌的梨化枪,突然倒了下去。

寒芒一闪而逝,场中人大都未看清楚岳秀用的什么兵刃,竟然能一击之下,把那坚木作成的梨花枪杆,削倒在地上。

唐啸快步行去,挥动手中的阎罗判,掘起泥上,把整个的梨花枪连同骷髅铜牌埋了起来。

他在埋枪的时间中,瞥见土中有一把长不过四寸的无柄短剑,随手捡了起来,藏在袖中。

马鹏道:“在下走前面。”举步行去。

谭云抢快一步,和马鹏并肩而行。

唐啸、朱奇,紧迫在两人身后,欧阳俊和岳秀走在最后。

登上上岗,果然是一道很险恶的行程,两面土壁削立,高过五丈,中间是一条大路。

马鹏摇摇头,示意谭云停下,独自向前走去。

这一段土壁挟峙的官道,大约有二十余丈,马鹏行约五丈,就停了下来,跟着蹲在地上查看了一阵,重行返回,道:“咱们没有猜错,果然布下了奇毒。”

谭云道:“马兄能够解去么?”

马鹏道:“只有两个办法,毒粉已混入了尘土之中,一是用水冲,使尘不扬,一是用土把它埋起来。”

谭云道:“由两侧峭壁,推下泥土,可以掩去这条官道,但如想去找些水来,只怕不是易事。”

岳秀沉吟一阵,道:“他们既在此布下奇毒,应该派有看守之人才是。”

马鹏流目四顾一眼,道:“不错,如若他布下这陷阱没有看守之人,似乎也用不着在道中,安排一个骷髅铜牌了。”

谭云道:“把骷髅铜牌,Сhā在那里,反使咱们提高了警觉之心,岂不是对咱们有了帮助吗?”

马鹏道:“用毒的高才,大都自负自己的用毒手段,天下第一,这也许是他挂起骷髅铜牌的道理。”

岳秀低声道:“这么说,他应该藏在附近了。”

马鹏道:“照常理推论,应该如此。”

岳秀道:“如若他留在此地,应该不会离此很远了。”

马鹏道:“是!他如留下来,定然会留在能目睹咱们中毒的地方。”

岳秀道:“马鹏,你能不能看出来,这些毒药,布于地上多久时间了。”

马鹏道:“不太久,不足一个时辰。”

岳秀目光一掠车首土崖壁上一片草丛,道:“如是有人藏在那片草丛之中,居高临下,是否可以看清楚这里的一举一动呢?”

马鹏道:“应该可以。”

岳秀提高了声音,道:“好!咱们先把上崖草丛处那片地方包围起来。”

这几句话说的声音很高,如是草丛之中有人,也该听得十分清楚了。

果然,草丛中传出了一声冷笑,一条人影,由那片草丛中飞了起来,直坠而下,距地面丈余左右时,忽的一个挺身,头上脚下,轻飘飘地落在实地上。

那是个五旬左右的者者,穿一身黑­色­生丝的衣服,手中执着一把形如拐杖,但顶上却有一个骷髅头。

朱奇低声道:“骷髅杖,这人正是骷髅教中的人。”

岳秀道:“能不能看出他的身份?”

朱奇道:“骷髅教在江湖上出现的次数不多,所以江湖上对它的了解也不多,不过根据一般江湖土的习俗,手中兵刃,一下子能表明出他的身份来历,不是掌门身份,至少也是能够代表该门户的高手。”

岳秀点点头,道:“马鹏,问问他是什么身份?”

马鹏应了一声,一拱手,道:“在下毒手郎中马鹏,阁下怎么称呼?”

那老者道:“老夫任上人。”

马鹏道:“原来是任兄。”

任上人道:“用不着称兄道弟,任某人不吃这个。”

第十九回赌场争艳

马鹏淡淡一笑,道:“在下见识过阁下布设的毒药了。”

任上人道:“见识过又怎样?你不敢走过去,是吗?”

马鹏冷笑一声,道:“马某人如是能走过去,阁下又怎么说?”

任上人哈哈一笑,道:“马鹏,听说你是当今江湖上第一流的用毒高手,走过老夫布下的毒区,也算不得什么惊人的本领,不过你能过去就可以和老夫比试一下了。”

马鹏道:“比试什么?”

任上人道:“比试用毒!”

马鹏道:“阁下能不能说得清楚一些?”

任上人道:“可以,老夫拿一粒毒药给你吃下,自然老夫也吃下了你一块毒药。”

马鹏道:“看咱们谁能把谁毒死?”

任上人道:“正是如此,你敢不敢答应?”

马鹏道:“为什么不敢,不过在下也有条件。”

任上人道:“你说,只要有理,老夫就可答应。”

马鹏道:“你先撤了布下的奇毒,咱们再比试用毒之能。”

任上人道:“你能走过来,老夫就撤去布下的毒如何?”

马鹏道:“我在经过这毒区之时,阁下会不会下手攻袭?”

任上人道:“不会。”

马鹏探手从怀中取出两个玉瓶,分别倒出两种颜­色­完全不同的药物吞下去。

岳秀低声道:“马兄,你能够撑得住吗?”

马鹏笑一笑,道:“主人放心,当今之世,能够毒死我马鹏的药物,却也没有几样。”

岳秀点点头,高声说道:“两位既都是用毒高手,自愿在用毒上一较高下,是出自两位的同意,但在下希望两位能够保持君子之风,只较毒技,不许暗算。”

任上人道:“你是什么人?”

岳秀道:“在下岳秀。”

任上人道:“你就是岳秀?”

岳秀道:“不错,阁下可是早知在下的姓名了?”

任上人冷冷说道:“一个后生小子,老夫从未听人说过。”

岳秀淡淡一笑,道:“你可以逞口舌之利,但却不能暗中算计人,在下丑话说在前面,哪一个如要施暗计时,可别怪我岳某人的手段毒辣。”

任上人冷笑道:“好大的口气,你可敢先和老夫一较毒技。”

岳秀道:“一人所学,有长有短,互较毒技一事,在下恕不奉陪,何况,你纵然一身毒功,也未必就真能伤人。”

任上人怒道:“你敢轻视者夫,我要先教训你一顿。”

岳秀道:“很好!你不信么?何不试试看你能不能伤得了我?”

任上人怒道:“马鹏,咱们先停,我先对付了这姓岳的小子,咱们再较毒技。”

任上人已大步行了过来。

马鹏沉声道:“此人毒技,非同小可,主人要多多小心。”

岳秀道:“我会小心。”

就在两人说几句话的工夫,任上人已到两丈左右处,右手一扬,一道如云烟的白气,直­射­过来。

马鹏道:“快些躲开,这是天下驰名的五毒粉……”

未待马鹏的话完,岳秀已举起右手,一掌拍出。

一股强烈的掌风,直向那白烟撞了过去。

一道激­射­而来的白­色­烟气,被岳秀一掌给震的散成了一片,反向任上人撞了过去。

任上人大吃了一惊,一个翻身,倒跃而退,避开了那反击过来的烟气粉未。

岳秀冷笑一声,道:“阁下不过如此,如是还不知天高地厚,我就立刻施下毒手,叫你变成一个残废之身。”

目睹岳秀一掌的威势,任上人竟有些惊讶莫名,呆呆地望着岳秀出神。

马鹏突然大声喝道:“在下行过了这片毒区之后,希望你任兄也能够信守约言。”

突然举步向前行去。

任上人没有阻止,也没有出言多问。

马鹏举动很快,不过片刻工夫,已然行过了那片毒区。

任上人道:“看来,毒手郎中之名,果不虚传。”

马鹏道:“夸奖,夸奖,阁下可履行约言了吧!”

任上人道:“咱们还未赌完。”

马鹏道:“咱们一件一件的算吧!你先撒了毒区。”

任上人道:“好吧!”

只见他伸手从身上的革囊中,取出一把白­色­的药粉,挥手撤在地上。

他边走边撒,很快的走完全程。

岳秀一皱眉头道:“马兄,他是在除毒呢?还是在布毒。”

马鹏还未来得及答话,任上人已然走了回来,道:“毒­性­已除,你可要检查一下?”

岳秀道:“你刚才撒下的白­色­粉未,是什么?”

任上人道:“是一种很强烈的毒药。”

岳秀道:“那是说,阁下不但没有除去毒药,反而又加了毒粉是吗?”

任上人道:“没有另外一种方法,能够切底的除去了这些地上毒粉,除了在下用的办法之外。”

岳秀道:“阁下用的什么方法?”

任上人道:“这叫作以毒化毒。”

岳秀道:“马兄,能不能查出来,看看毒­性­可否已解?”

马鹏应了一声,伏下身去,仔细的检查了一下,道:“这是相克之毒,两毒相和,毒­性­已经失效了。”

岳秀点点头,道:“马鹏,是不是天下的人,都可能被药物所毒。”

马鹏道:“听说一个人如若能练成金刚不坏之身,就不怕毒物伤害,不过,古往今来许多年,从没有听说过有人练成了金刚不坏之身。”

岳秀淡淡一笑,道:“我练成了金刚不坏之身,但也不怕毒药伤害,你下去休息去吧!”

马鹏呆了一呆道:“这个,这个……”

任上人冷笑一声,道:“姓马的,你可是敢和我比试?”

马鹏道:“我为什么不敢。”

任上人道:“好!咱们立刻试过。”

岳秀一皱眉头,正想出言喝止,马鹏已抢先说道:“公子,咱们用毒的,有用毒的行规,在下既然答应了和人家比试用毒,那就非比不可。”

岳秀道:“哦!”

任上人道:“咱们如何一个比法?”

马鹏道:“刚才是阁下提出来的,现在,该我提出办法了。”

任上人道:“只要在用毒的范围之内,但凭吩咐。”

马鹏道:“那很好!咱们先比试吃毒如何?”

伸手从怀中摸出了一个玉瓶,倒了两粒药物放在掌心之上,接道:“这两粒药物,都是穿肠奇毒,咱们各自服用一粒如何?”

任上人双目盯注在马鹏的掌心之上,瞧了一阵,道:“好!”伸手取过一粒药物。

马鹏望望手中余下的一粒丹丸,道:“阁下选好了?”

任上人道:“不错。”

马鹏一举手,把药物吞入了腹中。

任上人道:“可不可以先服下一粒解药?”

马鹏摇摇头道:“不可以。”

任上人道:“不行就不行,我不信你姓马的能配出毒死我的药物。”

张口把药物吞下。

马鹏道:“现在,咱们站着等候死亡了。”

任上人道:“要等候多少时间,咱们才能毒发?”

马鹏道:“大约需要一顿饭工夫左右。”

一顿饭的时间过去了,双方竟然是都无损伤。

任上人突然轻轻咳了一声,道:“马鹏,时间到了。”

马鹏道:“到了,阁下有什么新的打算”

任上人道:“咱们较量两阵,彼此都未胜败,对么?”

马鹏道:“不错,任兄可是准备再比一种?”

任上人道:“兄弟正有此意。”

两人比了两阵之后,彼此都有了惺惺相惜之心。

马鹏道:“任兄吩咐。”

任上人道:“第三阵,咱们比赛毒刀刺身,兄弟有两把刀,都经过剧毒淬炼,咱们各自把手臂上刺它一刀,一定要割破肌肤,见血才止。”

马鹏道:“刀由任兄出,但兄弟却有选择的权利。”

任上人道:“那是自然。”

伸手在怀中取出了两把毒刀。

日光下,只见刀身上泛起了一片蓝汪汪的颜­色­。

谁都可看得出来,那刀身经过剧毒淬炼过。

任上人将两把毒刀,平放地上,然后,向后退了五步,道:“马兄选刀。”

马鹏伸手捡起了左首的毒刀,接道:“任兄先请。”

任上人冷笑一声,举刀在右臂上划了一刀。

锋利的刀锋,划破肌肤,一道两三寸的伤口,涌出了鲜血。

马鹏举起毒刀,道:“任兄,该兄弟问问你了,你是否早已服过了解毒物?”

任上人道:“没有,兄弟也是第一次以毒刀伤肌肤。”

马鹏道:“就兄弟所知,毒­性­渗入血液之中,比吞入腹中更为难医。”

马鹏冷笑一声,卷起衣袖,也在左臂上划了一刀。

任上人道:“好!咱们等一盏茶工夫,如若咱们都没有中毒之徽,马兄请再出一个题目,咱们比过。”

马鹏道:“姓任的,咱们是不是定要比个生死出来?”

任上人道:“是!咱们总要比倒一个!”

马鹏道:“兄弟希望你老兄先死!”

马鹏闭上嘴已,不再讲话。

任上人也突然闭上了嘴巴!

场中忽然间静了下去,静的听不到一点声息。

但岳秀,谭云等在场之人,都已经瞧出了情势不对。

只贝两人头上,开始滚落下汗水,脸­色­也开始转变。

任上人脸上一片惨白,白的不见一点血­色­。

马鹏的脸上一片黄,黄的像一片土。

但有一点,两人是完全相同,那就是两人头上的汗珠儿,愈来愈大了。

岳秀心弦微微震动,口齿启动,欲言又止。

马鹏轻轻咳了一声,道:“任兄,你怎样了?”

任上人道;“你的药很毒,也很强烈,在下已感觉到快要支持不住了。现在,咱们是不是要吃下去一点解药?”

马鹏道:“怎么一个吃法?”

任上人道:“咱们各吃各的解药,看看谁能支持下去。”

马鹏道:“如是咱们两个都支持不下去呢?”

任上人道:“那只好同归于尽了。”

马鹏笑一笑道:“我要他们先杀了你,在你身上找出解药。”

任上人道:“什么解药?”

马鹏道:“自然是你毒刀上的解药,因为我自己的药,一定毒不死我。”

任上人冷冷说道:“杀我之后,你再从我身上找出解药自救,那岂不是太过卑下的手段。”

马鹏道:“我毒手郎中,本来就不是什么君子人物。”

任上人冷哼一声道:“就算你们杀了我,你们也无法平安的活下去。”

马鹏道:“那是以后的事……”

马鹏道:“兄弟觉着任兄用毒之能,仅能列入第二名高手/任上人道:“笑话,我党着应该是两个第一。”

马鹏道:“那是说,你把兄弟也排作第一名了。…

任上人道:“不错。…

马鹏微微一笑道:“如是咱们死了,岂不是可惜的很。”

任上人道:“所以咱们最好都别死。”

马鹏这些日子中,跟着岳秀,学了不少为人之道。

右手一抬,把一粒药物投了过去,道:“任兄,你如是不想死,那就快把这粒药物服下。”

任上人伸手接过,吞了下去,双目圆睁,盯注在马鹏的脸上瞧了一阵,道:“马兄,你是不是快死了。”

马鹏道:“不要紧,兄弟还可以撑下去。”

任上人道:“啊!你是不是很想死呢?”

马鹏道:“不想死。”

任上人霍然站起身子道:“马兄,在下要走了。”

马鹏道:“尽管请便,恕兄弟不送了。”

任上人淡淡一笑,果然转身向前行去。

谭云双眉耸动,俊目放光,似乎是立刻就要出手。

但却被马鹏示意阻止。

任上人步行甚快,片刻之后,走的没有影儿。

岳秀道:“马鹏,你伤势如何?”

马鹏站起身子,微微一笑,道:“在下很好。”

岳秀怔一怔,道:“你没有受伤。”

马鹏道:“有!我自己服下的毒药很毒,但被任上人刀上的毒药把毒­性­中和了。”

岳秀轻轻叹息一声,道:“马鹏,告诉我实话,你是否中了毒?”

马鹏道:“有,不过已过了危险期,目下身上残存了一些毒物,只要一些时间,属下自信可以慢慢化去。”

岳秀道:“任上人呢?”马鹏道:“和我一样。”

岳秀道:“两位互较毒技,分出了胜负没有?”

马鹏道:“我们平分秋­色­。”

岳秀道:“现在咱们应该如何?”

马鹏道:“如是兄弟没有想错,咱们已算过了这一关。”

岳秀道:“哦!”

马鹏道:“属下先过去看看,是否还留有残毒。”

举步向前行去。

片刻之后,马鹏去而复返,道:“咱们可以走了。”

谭云招呼篷车,一路行了过去,果然是没有发生事故。

越过了这片毒区,篷车加快了北上速度。

岳秀和马鹏同乘一车,一路嘱咐马鹏,要他好好保重身体。

这一阵晓行夜宿,一路上马鹏不停的服用药物,费时十余日,才算把身上残存的毒­性­完全消去。

这时,过了黄河,篷车继续北上。

出于意外的平静,反使谭云有些忐忑不安,低声对岳秀说道:“岳兄,这一阵太平静了,有些出人意外。”

岳秀点点头,道:“平静的确有点出人意外,不过我相信道途中,还会有一两次意外的变化。”

谭云轻吁一口气道:“兄弟一向在江南道上走动,中原一带曾经来过一次,但却未过黄河,对这一带的形势兄弟一无所知。”

谭云和岳秀经常变换座车,这当儿,两人都坐上七王爷朱毅的车中。

真正的七王爷,穿着一袭青衫,脸上也经过适当的易容,也经常变换乘坐的车位。

表面上看,那身着黄袍,冒替七王爷身份的人,才受到了很严密的保护。

朱毅掀开车帘,打量了一下北国的风光,笑道:“这地方我倒来过多次,再有数天行程,咱们就到达京城了。”

谭云低声道:“王爷,这一带的山川形势如何?”

朱毅道:“燕赵形势不若江南平坦,任何地方都可以隐藏埋伏,不过此地已近京界,只怕侍卫宫中人不允许他们在此地活动。”

岳秀道:“大哥,如是龙凤会很怕侍卫宫中人,他们早就不敢侵入王府了。”

朱毅道:“再有两三天,兼程急进就可进入京界范围之内,他们如若是还没有行动,大概不会下手了。”

岳秀轻轻叹息一声,道:“大哥,我倒不耽心他们在途中拦劫,那是明抢、明刀的硬拼,我耽心的是他们在京城中对咱们下手。”

朱毅道:“你是说他们在天子脚下动手?”

岳秀沉吟了一阵,笑道:“大哥,如是兄弟推断的不错,他们大概不会在途中下手了。”

朱毅道:“这么说来,他们准备在京里下手?”

岳秀道:“大概是不会错了。”

朱毅道:“兄弟,你看小兄应该如何?”

岳秀道:“小弟的意思是大哥人京之后,最好还是把身份蔽密起来,提早安排一个时间晋见当今,先取得当今的谅解,咱们才能放手施为,不致于闹出误会。”

朱毅道:“这样严重吗?”

岳秀道:“不错,龙凤会忽然间放弃了途中的拦杀,我想他们必然已经有了很完善的准备。”

朱毅道:“兄弟,你仔细说说看,小兄应该如何?”

岳秀道:“大哥进京的事,是否早已有人知晓了?”

朱毅道:“只通知了一声四皇叔,其他的都未通知。”

岳秀道:“大明朝立藩封王,宦乱频频,听说侍卫宫中人,也都属太监管辖。”

朱毅沉吟了一阵,道:“兄弟,先祖遗规我不敢妄作评论,不过世上没有十全十美的事。”

岳秀微微一笑,道:“大哥说的是,也许小弟真是问的太多了些。”

朱毅叹息一声,道:“我和你毫无隐秘可言,只是天怒难测,我们虽属兄弟,而且一向又情意笃厚,但已数年未见,对朝中的事务,我已有很多隔阂,老实说,就凭龙凤会安排我那些罪状,只要皇上相信了,我就很难全身再回金陵,能落个全尸而死已是邀天之幸了。”

岳秀语声微微一顿,接道:“但龙风会神秘难测,手眼通天,这一关咱们不能不防,万一你那皇帝兄弟对你有了误会,大哥又准备如何应付呢?”

朱毅苦笑一下道:“问的好,兄弟,我也正想和你商讨一下这件事,什么人你都可以冒犯,但不能冒犯皇帝,我已经想好了,万一皇兄对我生疏,小兄已然不准备再回江南了。……”

岳秀一皱眉头,道:“大哥的意思是……”

朱毅道:“兄弟请放心,我如不回江南,那等于放弃王位,大概可以落个保全­性­命。”

岳秀叹息一声,道:“官场中事兄弟不太了然,先父遗命也不准我进身宦海,不过兄弟希望大哥如何自处时,能给兄弟一个消息。”

朱毅哈哈一笑,道:“兄弟,你那位皇帝大哥很­精­明,聪明莫过帝王,他不是简单的人,事情不会象咱们想的那样坏。”

岳秀口齿启动,欲言又止。

篷车平安地进了北京城,直驰入一座宽大的宅院中。

江湖浪子欧阳俊、墨龙、白龙,在篷车进入城门之前,却悄然溜下了篷车。

三个人迅速改变装束,暗暗追在篷车之后。

果然,三人发觉了篷车进入了城门之后,立刻被人盯上。

盯梢的方法很巧妙,而且人手很多,每转过一个街口,就换了一个人。

如非是欧阳俊等早已留心观察,真还不易发觉。

直待篷车进入了那高大的宅院之后,盯梢人才悄然离去。

欧阳俊暗和墨、白双龙打了一个招呼,缓步向前行去。

黑漆大门上,一横字金匾,写着亲王府三个大字。

欧阳俊留心的是亲王府四周的形势,并未仔细看那匾上的金­色­小字。

绕着亲王府打了半个转,欧阳俊才绕回到和双龙约会之处。

墨龙王召低声问道:“欧阳兄,看到了什么?”

欧阳俊微微一笑道:“江湖浪子没有什么别的特长,探道、盯梢最拿手,亲王府表面上不见戒备,大门紧闭,甚至连个守门的武士也不见,但骨子里却是戒备的十分严密,围城内亲兵穿梭,往来巡视。”

王召道:“这么看来,王府中事倒是真不用咱们­操­心了。”

欧阳俊道:“岳少侠坐镇王府,就算真忙,也用不着咱们Сhā手。”

王召低声道:“浪子,这要瞧你的本事,岳少侠要咱们在京里建立耳目,却没有交代怎么一个建立法子。”

欧阳俊笑一笑,道:“岳少兄慧眼识人,他知道我浪子这一套最为拿手。”

王召道:“哦!说出来听听看那是什么法子?”

欧阳俊道:“两位知道兄弟这江湖浪子的外号怎么来的吗?”

王召微微一笑,道:“吃、喝、嫖、赌、吹,你大概都学会一点。”

欧阳俊道:“不错,兄弟是样样­精­通。”

王召道:“哦!”

欧阳俊道:“所以咱们要去大嫖、大赌。”

王召道:“大赌、大嫖,咱们兄弟都不太灵光,尤其是不知道京里的规矩。”

欧阳俊道:“这不用两位费心,全由浪子担承,不过委屈两位,也就在此了……”

忽然住口不言。

王召一皱眉头,道:“浪子,你有毛病,怎么说一半又停下了?”

欧阳俊道:“两位扮个跟班的,给兄弟壮个胆子。”

王召沉吟了一阵,道:“这是岳少侠的意思?”

欧阳俊道:“大概是吧!”

“北京城燕山大饭庄,出现了一位豪客,一进门,就包下了一座大院落。

两个常随,气字不凡,托衬的那位豪客更显得气派万千。

自然,那位豪客是欧阳俊,两位常随跟班是张越、王召。

王召招过店伙计,重重咳了一声,吩咐道:“咱们公子喜欢­干­净,房里的被褥枕头全换新。”

店伙计一面打躬一面连连应是。

换过了新被、新褥子,王召又叫了店伙计,吩咐道:“咱们公子还未进晚餐,准备一桌上好的酒菜。”

店伙计答应着往外走,却又听王召喝声道:“回来。”

王召一抬手,丢在木桌上一锭黄金。

那是五十两重的金元宝,落在木桌上,震得烛火闪动。

店小二直瞪两只眼,望着那金元宝出神。

燕山饭庄是大饭庄,但一进门就丢下五十两黄金的阔客,也不多见。

王召笑一笑,道:“咱们公子一个吃不下饭,去找两个会弹唱的小妞来,咱们公子还要一面听,一面吃,才能下咽。”

店伙计笑一笑,道:“客爷请放心,不是小的夸口,除了燕山饭庄,换一家真还请不来沈家两姊妹。”

王召道:“沈家姊妹是……”

店小二接道:“目下京里最红的两位姑娘,金打的嗓子,花样的人,别说听了,就是看两眼,就可多吃下两碗饭。姐姐弹弦,妹妹唱,姐姐人称花里红,妹妹号作迷死人。”

王召道:“哦!咱们公子是岭南世家,见过大场面,虽然是初到北京城,但在江南道上,可是大有名望,金陵秦淮河,扬州怡红院,谁不知岭南大公子。”

店伙计哈哈腰,笑道:“小的这就去招她们两姊妹来,保证是人比花娇……”

欧阳俊轻轻咳了一声,打断了店伙计的话,道:“赐他十两银子。”

张越伸手取出一锭银子,道:“还不谢过咱们公子。”

店小二接过了银子,两条腿像面条似的软下去,­肉­脑袋碰上了青砖地,咯的一个响头,道:“谢谢公子爷。”

站起身子,哈着腰退了出去。

王召四顾无人,叹口气道:“在下也花过大把银子,却从没有感受到钱的力量如此之大。”

欧阳俊正待答话,室外响起了一阵步履之声,一个店伙计,慌慌张张的直冲跨院的上房之中。

王召冷冷喝道:“­干­什么?”

一上步伸出右手,生生地把那店小二给提了起来。

欧阳俊目光一转,发觉这个店小二,非那适才离去的店小二,一皱眉头,道:“什么事,快些说,不然,我要他们揪下你的脑袋。”

王召人高马大,一把提起这个店伙计,已使他无法喘气,只见他口、鼻齐动,挤出一种怪腔怪调,道:“大爷,有人找……找你……”

欧阳俊一面示意王召放下店伙计,一面说道:“什么人找我?”

店小二道:“一个怪模怪样的人……”

欧阳俊霍然站起身子道:“什么人?”

只听一个冷冷的声音,道:“我!”

一个三旬左右的汉子,大步而入。

这人穿着一身灰­色­衣服,个子不高,枯瘦如柴。

但双目中,却不时­射­出神光。

分明是大练家子,使得欧阳俊暗暗提高了警觉心,冷冷说道:“你是什么人?”

灰衣人道:“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阁下在江湖上走动,难道不知道江湖的规矩吗?”

这人来的大突然,使得见多识广,阅历丰富的欧阳俊,也无法了解是怎么回事。

镇静了一下心神,欧阳俊缓缓说道:“你们知道我的身份么?”

灰衣人摇摇头。

欧阳俊道:“那你很胆大。”

张越突然一举手,立刻横了一步,拦住了去路。

王召已放下店小二,向前欺进了两步。

灰衣人脸上闪掠过一抹惊骇,但立刻又恢复了平静,道;“你要­干­什么?”

欧阳俊也装作未瞧出他的身份,道:“靠山吃山,但要利斧采薪,靠水吃水,但要结网网鱼,就凭你这份德行,也敢吃到大公子的头上,给我拿下。”

王召应声伸手抓去。

灰衣人一见王召出手,只好硬掌接架,一手架开王召右手,一掌反切过去。

王召沉臂避开,双手立刻抢攻过去。

两人就这样见招破招,见式破式地展开了一场决斗。

一连三十余招,未分胜败。

欧阳俊暗暗吃了一惊,忖道:“岭南双龙,何等身手,数十招未能收拾下个小子,这小子定是大有来历的人物。”

心中念转,立刻重重咳了一声,道:“住手。”

王召应声收拳,退后了两步。

欧阳俊一挥手,道:“不敢当。”

枯瘦如柴的灰衣人道:“不敢当。”

欧阳俊道:“朋友,不打不相识,在下初到北京块,不知何处开罪了你朋友,希望你朋友指点,指点。”

灰衣人道:“大公子这话太客气了。”

欧阳俊一抱拳道:“朋友有何见教,请坐下说吧!”

灰衣人道:“在下这身份,能和你大公子同桌共坐么?”

欧阳俊道:“阁下是真人不露像,在外边走动的人,都希望多交几个朋友,兄弟这次初临贵宝地,很希望在贵地交上两位可以互相帮忙的好朋友。”

灰衣人道:“兄弟来此之意,倒未存高攀之心,但如大公子觉着在下是一位可以交往的朋友,大家都不妨试试?”

欧阳俊道:“斟酒。”

王召大步行了过来,替那灰衣人斟满了一杯,恭恭敬敬的摆在那灰衣人面前。

灰衣人回顾了王召一眼,道:“这位兄台贵姓。”

王召道:“在下只是从人身份,阁下如和咱们公子论交,区区又怎敢通名报姓呢?”

他装龙像龙,把身份把持的恰到好处。

灰衣人点点头,道:“大公子这位从卫的武功,可算得江湖上第一等身手人物。……”

欧阳俊接道:“哪里,哪里。”

灰衣人轻轻咳了一声,道:“大公子,在下似乎应该先把自己介绍一下。”

欧阳俊道:“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灰衣人道:“兄弟姓周,单名一个堤字。”

欧阳俊道:“原来是周兄,失敬失敬。”

周堤道:“在下还未请教大公子的姓名。”

欧阳俊道:“兄弟姓罗,世居岭南,一向在江面道上走动,从未到过北京地面,此次初度北上,还望周兄弟多多指点。”

周堤道:“罗兄,只带他们两位从人来吗?”

欧阳俊笑一笑道:“兄弟这两个从卫,都是岭南高手,一般的江湖武师,都非敌手,自然,如遇上像罗兄这样的高手,那又另当别论了。”

周堤笑一笑,道:“兄弟只是几招粗浅工夫,登不得大雅之堂,倒叫罗兄见笑了。”

欧阳俊道:“好说,好说,兄弟先敬你罗兄一杯。”

两人对饮了一个满杯,欧阳俊才笑一笑,接道:“兄弟得祖上余­阴­,薄有资才,一生心愿,只想游遍天下的名山胜景,见识一下天下的绝­色­美女。”

周堤道:“罗兄,此番北来,只是为了要玩一玩吗?”

欧阳俊道:“正是如此。”

周堤道:“罗兄,咱们一见如故,兄弟有几句话,不得不奉告罗兄。”

欧阳俊道:“兄弟洗耳恭听。”

周堤道:“这几天,北京这地面上,可能要发生一点变化。”

欧阳俊道:“什么变化?”

周堤道:“兄弟只是听到一点消息,详细内情,还不太清楚,不过,这消息却十分可靠的。”

欧阳俊道:“周兄,是否给兄弟一点指示呢,如是小小的麻烦,兄弟也不是怕事的人。”

周堤点点头,道:“兄弟明白……”

轻轻咳了一声:“听说是,涉及官府中人。”

欧阳俊哦了一声,道:“这就有些麻烦了,民不和官斗,兄弟家里虽然有一点钱,但也不愿和官场中人哎气。”

周堤笑一笑道:“罗兄,咱们一见如故,你既然肯交兄弟这个朋友,也不能让你白交啊。”

欧阳俊明白装作不明白,轻轻啊了一声,道:“周兄的意思是……”

周堤接道:“就算北京块,闹出天大的事,但也不能妨到你罗兄的兴致,今晚上兄弟作东,咱们先去玉箫书寓,吃一顿,然后……”

欧阳俊接道:“我已要店小二去接人了,听说是目下该京城很红的沈家姊妹,周兄请留此便饭,咱们一面听,一面吃。”

周堤微微一怔道:“沈家姊妹?”

欧阳俊看出了周堤心事重重,但却装作不知道,轻轻咳了一声,接道:“周兄常年在京界地面上走动,想必对这些风月场中人物,知晓的很清楚了。”

周堤如梦初醒般,口中哦了一声,道:“不错,不错,在下对风月场中的事,知晓的很清楚。”

欧阳俊道:“好极了,兄弟别无嗜好,就是喜爱豪赌,女­色­,周兄如是……”

只听步履声响,一个店小二带着两个美艳的少女,大步行了进来。

欧阳俊一双眼睛,突然盯在那两位少女身上。

店小二说的不错,这两个女子确然长的不错,姐妹两个一般高,当先的一个,穿着一身黄,怀中抱着一个琵琶。

后面一个穿的一身绿,绿衫,绿裙,绿鞋。

店小二一躬身,道:“大公子,沈家姊妹很赏脸,推掉了不少的约会,匆匆赶了来,侍候大公子。”

欧阳俊道:“哦,赏一锭黄金。”

王召伸手把黄金交给那黄衣少女。

黄衣女接过了一锭黄金,一躬身,道:“谢谢大公子。”

欧阳俊一挥手道:“小意思、小意思……”

店小二低声道:“酒菜已经备好。”

欧阳俊目光一掠周堤,只见他侧过脸去,似是有意的避开沈家姊妹的目光。

心中一动,道:“快快送上菜……”

目光转注到二女的身上,接道:“两位姑娘也请坐下来,吃一杯。”

黄衣女道:“不用了,咱们是卖唱的,怎敢和公子同饮。”

欧阳俊道:“客气,客气,两位姑娘快请坐下。”

口中说话,却硬把两人让到周堤的身侧。

周堤似是有意的规避两人,故意把脸转过去。

欧阳俊却是有意地让两人碰面,让二女坐了下去。

轻轻咳了一声,道:“两位姑娘,哪一位是姊姊?”

黄衣少女道:“我,不知公子要咱们侍候你一段什么曲儿?”

欧阳俊道:“周兄,这要你提示提示了,兄弟世居岭南,初涉北地,对此道是外行。”

周堤没法子不接腔了,重重咳了一声,道:“沈家二位姑娘,不但是歌喉婉转,而且是北京地面上有名的才女,只要罗兄出个题目,她们就可以作出文章了。”

黄衣女目光转了一转,道:“啊哟,我还当是什么人,原来是周大爷,你怎么穿了这么样一身衣服呀!”

周堤苦笑一下,道:“真想不到咱们会在这里碰上了。”

欧阳俊心中已经有些明白,但却故意装出一脸错愕之­色­,望着两人出神。

黄衣女不知是有意呢?还是无意,好像故意要挖周堤的底子,说道:“周爷,你好像有两个月没有去咱们姊妹那里坐过了?”

周堤道:“啊!这两个月,咱们有点儿忙,所以没去探望你们姊妹。”

黄衣女道:“原来如此,毓大人好吧!”

周堤脸­色­一变,但只不过一瞬间,他又恢复了镇静气­色­,笑一笑,道:“毓大人好。”

黄衣少女道:“周大人,你给我带个信给他,要他这两三天内,到咱们姊妹那里去一趟,我有重要事和他商量。”

周堤道:“好!兄弟一定把信儿带到。”

黄衣少女似乎是铁了心,硬要把周堤的身份亮出来,紧追不舍的说道:“周大爷,我可是黑夜看灯,打铃听声,你要把信儿一定传到,三天内,他如不去我们那儿,我可要到侍卫宫中去找了。”

欧阳俊心中暗道:“原来这姓周的竟是侍卫宫中的人。”

但见周堤脸­色­一变,道:“沈大姑娘,你有个完没有?”

没有等沈大姑娘开口,那一身绿衣的二姑娘却已说了话,道:“哎哟,周爷,你真的生气了!”

周堤冷冷说道:“这是什么地方,你们两姊妹又安的什么心?”

沈二姑娘缓缓站了起来,道:“姊姊,我看咱们不用留在这里了,周大爷真生了气,咱们留在这里是自讨没趣,咱们还是识相点,早走一步。”

大姑娘取出收下的银子,道:“大公子,无功不受禄,咱们姊妹虽是风尘中人,可也知道廉耻二字,咱们弦声未响,一句未唱,收你银子,咱们姊妹心中也过不去。”

这沈家姊妹,虽然是风尘中人,倒也有几分傲骨,齐齐对欧阳俊躬身一礼,道:

“大公子,扫你的兴致,过两天,咱们姊妹设桌酒宴,替你陪罪。”

欧阳俊心中暗道:这两个丫头,敢对待卫宫中人,如此放肆,竟似若有所恃,只不知道周堤要如何下台了。

果然,周堤挂不住了,冷哼一声,一掌拍在桌子上,道:“给我站住。”

沈家姊妹,果然停下了脚步,回头望着周堤。

周堤冷冷接道:“看来,两位是诚心下我周某人的面子了。”

沈二姑娘道:“周爷,你言重了,咱们吃开口饭的弱女子,怎敢在太岁头上动土,招惹你周大爷这等人物。”

口中说话,眼里却已滚下两行泪珠。

黄衣大姑娘却对着周堤一躬身,道:“周大爷,你大人不见小人怪,都是我不好,惹你周大爷生气,舍妹年轻,火气大了些,但以你周大爷的身份,总不致对我们一个风尘女子过不去吧!过两天,周大爷消了气,我们姊妹再向你赔罪。”

周堤憋住了胸中一口气,冷冷说道:“你们留这里,罗兄花钱找乐子,我也不能扫了别人的兴,该走的是我周某人。”

对着欧阳俊一抱拳,接道:“罗兄,扫了你的雅兴,兄弟是抱歉万分,我先走一步,明天兄弟再来拜访,北京城美女云集,不乏秀丽之姿,明晚上兄弟请客。”

也不待欧阳俊答话,说完了回头就走。

欧阳俊目睹二女,微微一笑,道:“二位请坐吧!”

沈家二姊妹相互望一眼,又缓缓坐了下去。

大姑娘轻轻叹息一声,道:“我们为大公子开罪了客人,真是不好意思。”

欧阳俊笑一笑,道:“如是在江南地面上,不是在下夸口,今宵之事,决不会发生,但这是北京城,兄弟是初次到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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