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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回隐秘王府

二姑娘道:“公子留下我们两姊妹,不怕那姓周的找你麻烦吗?”

欧阳俊道:“不会怕,我又没有开罪他。”

二姑娘微微一笑,道:“大公子豪气千里,咱们就奉送你一段瞎子玩会,姐姐,你调好弦儿!”

欧阳俊双手摇动,道:“不用了,两个姑娘如肯赏脸,就请坐下来,陪在下喝一盅聊聊吧!”

大姑娘低声道:“妹妹,大公子说的是,这一闹,他还有什么心情听书,为了表示咱们心中一点歉意,就陪大公子喝一盅。”

二姑娘嫣然一笑,道:“姊姊吩咐,小妹怎敢违命。”

就这样,沈家姊妹留了下来。

欧阳俊暗暗示意,张越立刻行了出去。

王召也移动身形,站在门口。

欧阳俊­干­了一杯酒,笑道:“听说侍卫宫,在京界地面上的势力很大,两位开罪了周大爷,只怕以后的日子不好过了。”

二姑娘撇撇嘴巴,道:“大不了我和姊姊一走了之,不再吃这碗开口饭。”

欧阳俊道:“能够走得了吗?”

这一次,不容二姑娘开口,大姑娘已抢先说道:“不要紧,我们姊妹还认识侍卫宫中的人,这一天,托个人说说情,向周爷认个错,也就是了。”

欧阳俊话题已转,不再说周堤的事,尽谈些风月事情。

他号称浪子,这些事自然了如指掌,娓娓道来,如数家珍。

沈家二姊妹陪着吃完一顿饭,也就告辞而去。

王召行了过来,低声道:“浪子,你可是真有兴致啊!美女陪侍,大谈风月,一谈就是大半个时辰……”

欧阳俊笑一笑,接道:“王兄,我在摸这两个丫头的底子。”

王召道:“怎么样?摸出来没有?”

欧阳俊道:“没有,这两个丫头,看似单纯,胸无城府,但事实上,是属于那外拙内巧的人物……”

王召道:“你是否看出了她们的来路了?”

欧阳俊道:“很惭愧,兄弟未能摸出她们的来路,不过,也非全无收获。”

王召道:“什么收获?”

欧阳俊道:“这两个丫头,都是武林高手。”

王召愣了一楞,道;“这一点,我倒未曾看出来。”

欧阳俊道:“很不容易看出来,我费了不少心机,才使她们露出了原形。”

王召道:“你动了手脚?”

欧阳俊道:“不错,我暗中发出一片骨屑,击向那二姑娘的“丹田”|­茓­,竟然被她避开,她认为是周堤在暗中施袭,这一来,完全测出了她们一身武功,才激起那位二姑娘的怒火,在她想来,事情已拆穿了,用不着再装下去。”

王召道:“看来岳少侠没有选错,你这份机巧之能,咱们兄弟加起来也比不上。”

欧阳俊道:“王兄,不要大自歉,兄弟办这些事,要靠三分机智,但都不如动功来的扎实。”

王召打个哈哈道:“咱们不说这个了,有一件要事,还未请教。”

欧阳俊道:“只管吩咐。”

王召道:“咱们今后应该如何?岳少侠还要咱们如何?”

欧阳俊道:“只有先住上一两天,听候反应,再作道理。”

王召吃一惊,道:“你是说还要在这里住上数天之久?”

欧阳俊道:“这是找机会的时候,说不定明天,咱们突然奉到了岳少侠的招呼。”

王召沉吟了一阵,道:“浪子,咱们是不是要先把这边的情形告诉一下岳少侠呢?”

欧阳俊道:“这个嘛?在下觉着暂时不用了,岳少侠如若和咱们联络,自会派人找咱们,在他未找咱们之前,最好不用找他。”

王召道:“为什么?”

欧阳俊道:“侍卫宫中人,已然盯上了咱们,可见对方早已对咱们十分留心,自然,侍卫宫中人,不会留心到咱们的举动,留心到的是七王爷,如是在下没有猜错,亲王府的四周,可能都已布满了眼线、暗线,只要咱们的人,一进亲王府,立刻就会被他们发觉。”

王召道:“这么说来,咱们要独行其是了。”

欧阳俊道:“目下情形,只有如此了,我不知道岳少侠是否告诉过两位,他告诉在下的是,要咱们见机行事,这是说,不用和他再见面了,有事情他自己会和咱们见面。”

王召道:“咱们应该如何?”

欧阳俊道:“这就要靠咱们自己的智慧和能力,来应付这些纠纷了。”

王召道:“现在,咱们要作何打算?”

欧阳俊道:“这个,兄弟也没有一定的主意,咱们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使侍卫宫中人,别对咱们动疑,要他们相信我是岭南大公子。”

王召道:“浪子,你的意思,就是要咱们独行其是,不要和岳兄联络了?”

欧阳俊道:“现在的情形如此。”

王召道:“照你这样说法,我们兄弟,这从人,还得­干­些时间了。”

欧阳俊道:“看来,只好委屈两位一阵了?”

王召道:“好吧,老大,你去休息,我这里侍候公子。”

张越笑笑道:“­干­仆从这个工作,看起来,倒是很好玩的。”

大步出室而去。

欧阳俊目睹张越出室而去,低声说道:“王兄,咱们兄弟,彼此相谅相解,大家演它一戏也就是了,但对张兄,却是不好意思的很。”

王召笑一笑,道:“不要紧,不着金面看佛面,咱们老大对岳少侠,也是佩服的五体投地,希望你阁下不要客气,要你浪子这点面子,跟咱们叩上三个响头,咱们兄弟也不会跟着你当从人。”

欧阳俊笑一笑,道:“这个我明白,人贵自知,如是兄弟没有这一点自知之明,还能够在江湖上混么?”

王召道:“浪子,话可是又说回了头,岳少侠派你这个差事,可是知人善任,咱们兄弟决定尽力而为,帮助你­干­出一番名堂。”

欧阳俊道:“两位如肯全力协助,兄弟的信心就大了。”

伸手探入怀中,摸出一叠银票,道:“王兄,这是五十张银票,分为一百两、二百两两种,专作赏人之用。”

王召怔了一怔,道:“浪子,如论财富,咱们岭甫双龙,只怕不会比你少,但你这么一个花钱法子,叫人看了心疼。”

欧阳俊笑一笑,道:“兄弟一身家当,全都带在身上,也不过是两万左右的银票,但我唯一的好处,就是不心疼,花完就算。”

王召道:“欧阳兄,看来作一个浪子也不是容易的事,单是这一份花钱的豪气,就不是一般人能够办到。”

欧阳俊微微一笑道:“王兄,早点休息去吧,大约今夜中,不会有什么事情了。”

王召道:“浪子,咱们这作从卫的是否要替你守夜?”

欧阳俊道;“那就不用了,不过,要住在厢房,有事情,放机警一些。”

王召道:“好吧,咱们会尽量小心,万一有所失误,你也要小心一些,不能全靠我们兄弟保护。”

欧阳俊道:“这个自然。”

一夜无事。第二夭,欧阳俊早就醒了过来,但他为了保持岭南大公子的气派,故意睡到时近中午,才起身梳洗。

午后不久,店小二送上了一份请柬。

欧阳俊打开一看,只见上面写着:

敬备菲酌,恭候台光。

下面署名竟是周堤。

时间就是当日下午申未西初的黄昏时分,地点是北京城内望花楼。

欧阳俊一皱眉头,道:“宴无好宴,这一席酒,只怕不容易吃。”

王召道:“去不去呢?”

欧阳俊抬头望了王召一眼,道:“王兄的意思呢?”

王召道:“我的意思是咱们应该去。”

欧阳俊道:“去就去吧,不过,咱们得想个法子,把消息转告过去。”

王召道:“如何才能把这消息传过去呢?”

欧阳俊道:“这个么,就要多用点头脑想想了。”

王召道:“我看还得浪子动脑筋了,在下么?没有这份才能。”

欧阳俊笑一笑,道:“这个兄弟早已经准备好了,不劳王兄费心。”

王召笑一笑,道:“好吧,从现在开始,咱们兄弟听命行事就是。”

欧阳俊淡淡一笑,起身离去。

片刻之后,欧阳俊又行了回来。

王召一皱眉头,道:“消息传出去了吗?”

欧阳俊道:“传出去了。”

王召怔了一怔,道:“这样快,用什么方法把消息传了出去?”

欧阳俊笑一笑,道:“这一点,你就先闷着吧!这是在下和岳少兄研究的传讯之法,目下还不便泄漏。”

王召轻轻咳了一声,道:“好吧,在下不问就是。”

欧阳俊望望天­色­,道:“现在,时光已经不早了,王兄也该去准备一下,咱们这就得动身赶往望花楼去。”

王召道:“浪子,你再说一遍,如是有人对人不敬,我们兄弟应该如何?”

欧阳俊道:“这要看场合变化才能决定,两位只怕还无法适应,在下会暗示两位。”

玉召道:“就是照你的暗示记号,你是否可以再说一次。”

欧阳俊笑一笑,又作了一次说明。

王召叹口气,道:“看来作从卫的事,学来也不易。”

欧阳俊看他感慨万端,不便接口,只好笑而不答。

三人准备妥当,赶往了望花楼。

周堤早已在二楼梯口处恭候。

自然,他不会早已站在大门口处等候,望花楼中人,客进客出,堂倌也不会认出两人的身份。

唯一的解说,是周堤早已派人在门口等候,也可能早已派人在燕山客栈等候,暗中监视着三人的行动。

欧附俊暗暗一皱眉头,口中却哈哈大笑,道:“周兄,怎么敢劳你的大驾。”

周堤道:“大公子赏光。”

王召、张越,齐步向前,紧迫在欧阳的身后。

两人做了一套新的仆从衣服,黑缎子紧身劲服。

欧阳俊穿着的那身光鲜,简直就不用提了。天蓝­色­缎子长衫,外罩玄­色­马褂,足登福字逍遥履,抱拳笑道:“周兄招宴,兄弟感觉着荣宠万分,怎敢不应约而来。”

周堤道:“大公子来的很好,兄弟正好替你引见几位朋友。”

他也换了一身衣服,海青­色­长袍,头戴海青呢帽。

欧阳俊道:“在座的,可都是侍卫宫中的人吗?”

周堤道:“有两位是侍卫宫中的人,另外,有北京地面上两位有头有脸的人。”

欧阳俊笑一笑,道:“周兄,咱们一见如故,兄弟也不是外人……”

周堤接道:“大公子有什么话,尽管请说。”

欧阳俊道:“兄弟放荡惯了,我不希望和官场中人应付,这一点希望你周兄多多原谅。”

周堤道:“大公子放心,侍卫宫是一个隐秘的机构,半公半私,大公子只管放心……”

欧阳俊登上二楼,被引入一个宽敞的房间之中。

只见房中早已坐了四人。

两个四十左右的中年大汉,穿着蓝­色­长衫,脸上神情木板,以欧阳俊的经验,一望之下,即知是侍卫宫中的人。

另两人,一个穿着黑绸子对襟短衫,高卷着两双袖管,五十左右的年纪,留着山羊胡子,长的却­干­枯、瘦小。

另一个年纪只有二十三四,白净面皮,剑眉星目,穿一身白缎滚着黄边的疾服劲装,很醒目,也很华丽。

周堤哈哈一笑,道:“我来替诸位引见一下……”

指着两个蓝衫人,道:“这两位西氏昆仲,丁山、丁海和兄弟一起共事。”

欧阳俊一抱拳,道:“久仰,久仰。”

丁山、丁海一躬身,道:“不用客气。”

周堤指着那枯瘦的汉子一抱拳,道:“周爷提起大公子,一流­干­云豪气,今日幸会,真叫兄弟感觉荣宠。”

欧阳俊道:“好说,好说,行客拜客,兄弟应该登府拜访刘元才是。”

刘元道:“不客气,不客气,大家一见如故,大公子想在京里游玩一番,兄弟是老马识途,包你玩的快活。”

欧阳俊一掌击在大脚上,道:“行,有你刘老大这句话,兄弟算没有白来一趟北京。”

周堤轻轻咳了一声,道:“罗大公子,兄弟再给你引见一位朋友。”

欧阳俊一转身,目光投注到那白衣少年身上,道:“这位少兄是……”

他虽然也是公子哥儿的打扮但比那白衣少年大了很多。

白衣少年轻轻咳了一声,道:“区区花子玉。”

刘元笑一笑,道:“花少兄是燕赵地面上花中游蜂,罗大公子如是喜爱行道,花少兄是最好的玩伴。”

欧阳俊道:“妙极,妙极,兄弟别无嗜好,就是喜爱­色­、赌二道,对于此中高中,一向肝胆相交。”

花子玉很矜持的笑一笑,道:“刘兄太夸奖兄弟了。”

目光一掠欧阳俊,道:“罗大公子在江南地面上,定然是风流人物,兄弟和罗大公子相比,那是小巫见大巫了。”

欧阳俊笑一笑道:“好说,好说,江南道上,风月人物,兄弟确实相当的熟悉,如是花兄有暇到江南走走,兄弟自当广招佳丽,为花兄洗尘。”

花子玉哈哈一笑,道:“大公子这么一说,兄弟可得先尽一番心力了。”

周堤道:“难得诸位,都是一见如故,先请坐下,咱们边吃边谈。”

张越、王召寸步不离,紧紧的迫在欧阳俊的身后。

欧阳俊被让入座,张越、王召竟也紧紧随着站在身后。

丁山冷冷的望了欧阳俊一眼,道:“罗大公子,这两位是……”

欧阳俊接道:“是兄弟的两个保镖。”

丁山冷笑一声,道:“罗大公子,这是天子脚下,平安得很,再说有周兄、刘兄、花兄在座,就算有人要行刺你,那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兄弟的看法,用不着保镖了。”

欧阳俊道:“这个么?要请诸位多多原谅了,兄弟武功不灵,这两位跟兄弟跟惯了……”

周堤生恐造成冲突,急接道:“罗大公子,这么办吧,请他们坐在门外,另设一席,既可使他们进用酒菜,也可以保护。”

欧阳俊笑一笑,道:“周兄说的是……”

回顾了身后的张越、王召一眼,道:“周爷一番好意,两位请到室外坐吧!”

岭南双龙也不说话,一躬身,退出室外,抬过一张桌子,就摆在室门口,叫了洒菜,吃喝起来。

周堤皱皱眉头,却未多言。

主意是他出的,但他却未料到岭南双龙竟然把桌子挡在室门口外。

丁山冷哼了一声,道:“罗少兄,你这两个从人,当真是忠实得很,但不知他们是否真有用处。”

欧阳俊道:“丁兄是说他们的武功吗?”

丁山道:“罗少兄的保镖,大概不是满腹经纶的秀才吧!”

语气间,极尽讽刺之能事。

欧阳俊心中一动,暗道:“这人词锋锐利,连一点表面的做作,也是没有,难道被他们摸出了我们的底子不成?”

心中念转,顿生警觉,一面运功战备,一面说道:“他们两位的武功,在江南地面上,也算一流高手,但北京城藏龙卧虎,那就很难说出他们的身手如何了。”

周堤似是恐怕丁山说出更露骨的话来,立时接道:“罗少兄百万巨富,重金礼聘的镖客,自然是不会错了。”

丁山冷哼一声,未再多言。

这时,酒菜已然摆上,花子玉端起酒杯,道:“罗兄,此番北来,是先赏风月呢,还是先豪赌一场。”

欧阳俊微微一笑,道:“最好鱼与熊掌兼得,既能豪赌,又赏风月。”

花子玉道:“玩家,玩家,兄弟先敬一杯。”

举杯一饮而­干­。

酒过三巡,周堤才轻轻咳了一声,道:“罗兄、花兄是风月场中的高手,刘兄是京界地面上的头号人物,今晚已替罗少兄安排了一场豪睹,与会者,都是京城富家大贾,兄弟相信他们定可使罗少兄有着不虚此行之感,不过……”

欧阳俊暗暗忖道:正题目来了,我江湖浪子如若不能装出一套百万豪富的公子味道,这浪子之名,岂不是让人白叫了。

心里暗打主意,口中却说道:“周兄有何见教,兄弟无不从命,但请直说就是。”

周堤尚未说话,黑鹰刘元却突然接口说道:“大公子是什么时间,进入北京城?”

欧阳俊一皱眉头,道:“刘兄、周爷,你们间这话是什么意思?”

刘元哈哈一笑,道:“这个么?兄弟只不过是随口问一声罢了”

欧阳俊道:“诸位问的很奇怪,难道真的是会无好会,宴无好宴了。”

刘元道:“大公子,误会了。”

丁山冷冷接道:“大公子,周兄已经告诉你咱们的身价了。”

欧阳俊自知编造谎言,恐已无法骗过人家,只好摆出岭南大公子的气势,来个借题发作了。

心中念转,道:“不错,但我罗某人有钱不算犯法,也不希望结交有势力的朋友,赌赌嫖嫖,大概也不算什么大罪吧!”

丁山冷笑一声,道;“赌赌、嫖嫖,虽然不算大罪,不过咱们要先弄清楚你大公子真正的身份。”

欧阳俊眼看事情已迫眉睫,显然,对方早已留上了心,对这几日出入北京城的车马都十分留心,于其说出破绽,倒不如闹他一场的好。

心中念转,一拍桌子,道:“刁那妈!你们这是交朋友,还是鸿门宴。”

他本善各种方言,心中一急,竟用岭南话骂起人来。

周堤、丁山、丁海等,都是长在北方的人,从未到过岭南,虽然听出那不是好话,但却不知骂的什么意思。

丁山一皱眉头,道:“你可是在骂人了?”

周堤轻轻咳了一声,接道:“不要太激动,有话好说,先请坐下再谈。”

欧阳俊心中盘算道:放手一战,那是下下之策,非不得已,决不能用,姓周的既肯和事,最好能借机下台。

主意打定,装出余怒未息的样子,道:“周兄,你把兄弟请来,可就是叫区区在此受人侮辱吗?”

丁山怒道:“侮辱,那又算得什么?丁大爷上了火,把你们先抓起来,我不信掏不出你们的实话来。”

周堤道:“丁贤弟,请暂忍一二,把事情查清楚,再作打算……”

目光转注到欧阳俊的脸上,接道:“罗公子,是这么一回事,咱们接到了密报,有一批江湖人物混入了京里,京界重地出不得事情,咱们侍卫职责攸关,不能不小心一些,开罪之处,还望你大公子多担待。”

欧阳俊皱皱眉头,道:“江湖人物混进来和罗某人何­干­,如是诸位对咱们怀疑,咱们主仆立刻动身南下,不留在此地就是。”

周堤笑一笑,道:“罗大公子把话说远了,咱们只想证实一下,如是阁下确非咱们要我的那一批江湖人,你罗大公子尽管放心在京里玩个痛快,而且咱们还要好好的交交你这个朋友。”

欧阳俊看事情似是又有了转机,叹口气,道:“周兄话是不错,不过要兄弟我如何证明呢?”

周堤道:“罗兄乘坐的马车是几时进入了京城的?”

欧阳俊心中忖道:“这分明是对付七王爷的安排,我要说一个时间,比他们进入城中晚一些才好。”

当下说道:“那是什么时刻,在下没有留心,不过,似是太阳快下山的时分。”

周堤望望丁山一眼,低声道:“相差了近两个时辰。”

丁山道:“周兄,咱们宁可错杀一万,但不能放走万一,何况罗公子和两个从人,都还有些很多的可疑。”

欧阳俊冷笑一声,道:“丁兄似乎是专门找兄弟的麻烦了。”

丁山道:“谈不上,但阁下也不能狂妄,眼空四海,目中无人。”

欧阳俊道:“好说,好说,兄弟无此感觉。”

丁山哈哈一笑,道:“你真的是百粤世家,岭南的罗大公子么?”

欧阳俊道:“不错啊,怎么样?”

丁山冷冷说道:“阁下这份镇静工夫,倒是叫人佩服。”

欧阳俊怒道:“我本是真真正正的岭南大公子,难道还假了不成!”

丁山道:“真金不怕火,那就麻烦你罗大公子,跟咱们兄弟到侍卫宫中走走吧!”

欧阳俊道:“周兄的意思呢?”

周堤道:“在下希望罗少兄能够暂时委屈一二,跟丁兄到侍卫宫中走一趟。”

欧阳俊冷笑一声,道:“听说侍卫宫中,设有很多刑具,任何一个人,只要进入了侍卫宫中,就算是不死也要脱一层皮。”

周堤道:“这要看怎么说了,如是罗兄清清白白,就算侍卫宫刑具百件,但也无法伤得罗兄,如是罗兄心中有鬼,事情变化,那说法很难叫人预料了。”

欧阳俊道:“原来周兄约了这些朋友,不是替兄弟找的玩伴,似乎是替兄弟安排好的牢笼了。”

语气一顿,欧阳俊接着淡淡一笑道:“罗某人很怕事,不过一旦事临头上,兄弟也就只好挺上了。”

周堤道:“罗少兄这挺上二字是何用心!”

欧阳俊道:“兄弟的意思是如若诸位早已准备对付兄弟,兄弟是决不甘心受人摆布。”

丁山冷冷说道:“那是说罗少兄准备拒捕了。”

欧阳俊道:“谈不到拒捕二字,不过兄弟也不愿任人屠戮。”

丁山霍地站起了身子,一伸右臂,五指如钩,疾向欧阳俊的手腕之上扣去。

欧阳俊冷笑一声,右手一翻,食、中二指,反点丁山的脉|­茓­。

丁山冷哼一声,收回了右手,道:“好小子,原来是个深藏不露的人物……”

但见人影一闪,王召飞扑而至,落在欧阳俊的身侧,道:“公子后退,在下拒敌。”

呼的一拳捣向丁山。

他个子高大,拳力极重,这一击,带起了一片呼呼风声。

丁山冷笑一声,右手一抬,竟然硬把王召的拳头接下。

但闻砰的一声,两双拳头撞在了一起。

丁山虽然把一拳接下,但却被王召强大的拳力,震得向后退了一步。

似乎是未料到王召的拳力,竟然如此强大,不禁一呆。

王召冷冷说道:“姓丁的,你小子最张狂,滚出来,咱们拼个死活,见个真章出来。”

丁山怒道:“你小子不过仗着一点憨气力,丁大爷还真的会含糊你不成。”

王召对此人早已满腹积恨,冷笑一声,道:“不含糊,你就给我出来,我要在十招内打扁你的鼻子。”

丁一山怒道:“好小子,丁大爷不给你点教训,你也不知天有多高,地有多厚。”

王召道:“姓丁的,用不着大话唬人,动手相搏,讲究的是真功实学,你喝呼上半天,却缩头不出,那算不得什么英雄人物。”

了山被王召连着言语激起了怒火,大步行了出来。

周堤望了欧阳俊两眼.示意他出言拦阻。

但欧阳俊却看到装作没看到,理也不理。

就这一耽误,丁山已行了出来。

王召道:“走,这室中狭小,动手不便,咱们到厅外去打,不见真章不许停手,谁要找帮手,就是乌龟王八蛋。”

他生长岭南,道道地地一口岭南话,不过,他却尽量未用岭南荒语,他要套住丁山,准备好好的教训他一顿。

丁山道:“好,咱们厅外去。”

大步向外行去。

周堤、花子玉、刘元、丁海,全都站了起来,准备去看个结果。

欧阳俊却原坐未动,端起酒杯,道:“在下借花献佛,敬诸位一杯”

花子玉、刘元重又坐了下来,端起酒杯。

周堤却一皱眉头,道:“罗大公子,丁兄和你那位保镖,这一战如若打出麻烦,只怕就很难收拾了。”

欧阳俊笑一笑,道:“这个周兄放心,如是丁大人把兄弟的从人打死,那只怪他学艺不­精­,怨不得别人。”

周堤冷冷接道:“若是丁大人受了伤,事情也一样麻烦。”

欧阳俊心中付道:今日之局,已难善了,似也用不着太过迁就他们了。

心中念转,口中却冷冷说道:“周兄,如是丁大爷打死了兄弟的从人兄弟认了,但如丁大爷受到了伤害,你周兄自然是应该担起来了。”

周堤道:“既有此虑,何不防患未然,要你那从人只能败,不能胜。”

欧阳俊道:“这等搏命动手的事,就算兄弟说了,他们也不会听。”

周堤脸­色­一沉,道:“大公子,侍卫宫中人如是真的受了伤,你们可能会被拿问下狱。”

欧阳俊道:“咱们这是私事,周兄如是摆出侍卫宫中侍卫身份,似乎是就有些小题大作了。”

只听室外剧烈的打斗声传了过来。丁海关心兄长安危,霍然站起了身子,举步向外行去。

第二十回­色­胆包天

张越挡在室门口,冷冷说道:“阁下想­干­什么?”

丁海道:“我要去看看他们搏杀的情形。”

张越道:“一对一的玩命,谁死了算谁倒霉,阁下如是相信你那伙伴很高明,那就用不着出去看了。”

丁海怒道:“你要把老子堵在这里,是不是?”

张越冷冷道:“就快有结果,你再稍候片刻。”

丁海道:“我现在就要出去。”

张越道:“那你只有闯闯看了。”

丁海身子一侧,向外闯去,右手一抬,直取张越的双目。

张越看他出手恶毒,登时怒火暴起,左手一式“手挥五弦”,切向丁海右时,右手一个掌击,击向丁海的右肩。

挥臂出手间,带着一股很强大的力量。

张越的招式,虽不见什么新奇、诡异之处,但却施的恰到好处,因此,发挥的威力极大,丁海竟被这一招给逼了回来。。

这时,周堤才发觉,这些人,都是武功扎实的高手,不禁心中一动,暗道:难道那日他们和我动手,是存心相让不成。

但见丁海被逼退了身子,忽然转了两转,人已到了欧阳俊的身前,一把抓住欧阳俊的肩头。

欧阳俊似是不及防,突然受制,静坐原位未动,口中却说道:“周兄,刘兄,花兄,你们瞧瞧,这算什么?”

三人之中虽都觉着丁海此举,有欠光明,但谁也不仔出言责问。

过了好一阵,周堤才缓缓说道:“相打无好手,这也是没有法子的事了。”

丁海眼看刘元、花子玉也没有反对,立时胆气一壮,冷冷说道:“你给我站起来。”

右手用力向上一提。

欧阳俊肩骨要害被扣,只好站起了身子,道:“周兄,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周堤叹口气,道:“兄弟实也没有料到,会变成这个结果。”

只听王召的声音,传了过来,道:“放开我们大公子。”

丁海转头望去,只见丁山右腕被王召左手扣住了脉|­茓­,王召的右手却接在了丁山的背心之上,不禁一皱眉头,道:“你敢杀侍卫宫中的人?”

王召道:“我有什么不敢,只要一吐掌力,他就死定了。”

丁海道:“一命换一命,你敢震死家兄,我就要你们大公子的命。”

王召心中暗道:“江湖浪子欧阳俊,也是江南道上的有名人物,怎的会被人一下制住,难道真是浪得虚名不成……”

只听周堤轻轻咳了一声,道:“两位,请听我周某一言如何?”

王召道:“这些纷扰,都是阁下安排的,咱们大公子,如是有了什么磨损,你姓周的也难逃公道。”

周堤淡淡一笑,道:“兄弟已经领教过了,阁下也不见得怎么高明,这口气未免太狂了一些。”

张越道:“咱们大公子吩咐过了,不许伤人,但如大公子受到伤害,那又自当别论了。”

伸手按在一双酒杯之上,酒杯下陷,深入木桌,直到和木桌面平,酒杯丝毫未损。

黑鹰刘元脸­色­一变,道:“好俊的功夫。”

周堤心中也不禁跳动了一下,笑道:“想不到啊!阁下也是一位深藏不露的高人。”

张越冷冷道:“谁要伤害到咱们大公子,那是逼咱们以命相博,哼哼,在场的人,谁也别想完完整整的离开这里。”

花子玉回顾了周堤一眼,道:“周兄,解铃还是系铃人,事情闹到这步田地,双方都无法讨得好处,何不化­干­戈为玉帛,大家放手算了。”

刘元道:“不打不相识,这完全是一番误会,闹下去无味的很。”

周堤眼看刘元、花子玉,都已心生敌意,自己亦无把握对付张越,笑一笑,道:

“两位说的是……”

目光转注到丁海的身上,道:“丁兄放开罗大公子。”

丁海道:“家兄落于人手,在下怎能先行放人。”

欧阳俊道:“强宾不压主……”

目光转注到王召身上,接道:“咱们先放人。”

王召道:“属下遵命。”

果然放开了丁山。

装的维妙维肖,似已领悟了身为从卫之道。

丁山满脸羞红之­色­,大步行入了室中。

丁海略一沉吟,放开了欧阳俊。

欧阳俊耸耸肩,道:“周兄,还有什么事吗?”

周堤道:“请坐,请坐,晚上还有一场豪赌。”

欧阳俊叹道:“两位丁兄的脾气暴躁,兄弟这点武功,又难登大雅之堂,万一再有一次冲突,兄弟就有得苦头吃了。”

周堤道:“那罗大公子的意思呢?”

欧阳俊道:“兄弟准备连夜离开京界,回岭南去。”

周堤沉吟了一阵,道:“花兄,我瞧这要你花兄帮忙了。”

花子玉道:“这个,要兄弟如何帮忙?”

周堤道:“我瞧罗大公子和花兄十分投缘,你如肯担保一下,罗大公子或可留下。”

花子玉道:“罗兄如愿留在京,由此刻起,兄弟担保再无人找你的麻烦……”

欧阳俊接道:“如是再生事故呢?”

花子玉道:“真要如此,兄弟也算一份。”

欧阳俊沉吟一阵,道:“这话当真吗?”

花子玉道:“兄弟喜­色­爱睹,毛病很多,但只有一宗好处,从来不打诳语,这一点,希望你罗兄相信。”

欧阳俊道:“花兄弟和兄弟既有同好,兄弟实在也有一见如故之感,花兄既敢担保,兄弟就只好留下来了。”

花子玉心中暗暗叫苦,目光却转到周堤的脸上,道:“周兄,兄弟幸未辱命,不过,兄弟也想要周兄一个担保。”

周堤道:“担保什么?”

花子玉道:“至少,要周兄担保,侍卫宫的人以后不许再找罗兄的麻烦!”

周堤哈哈一笑,道:“侍卫宫中人只对付两种人。”

花子玉道:“周兄,咱们交了不少年的朋友,但对侍卫宫中规矩,周兄却从未提过,兄弟倒得问问,侍卫宫中,要对付的是哪两种人?”、周堤道:“第一是存心谋反,不利当今,准备和皇帝作对的人,第二是和咱们侍卫宫中作对的人了。”

花子玉轻轻叹息一声,道:“听起来,简单的很,但范围却是非常广阔,也就是说侍卫宫的人,可以为所欲为了。”

周堤轻轻咳了一声,道:“花兄,花兄,侍卫宫中人,有很大的权力,但也有很多的好处,咱们来自江湖,到如今,仍然保持着江湖上的英雄本­色­,而且,肯和江湖人物交往,能和江湖人交往的,只有侍卫宫中人了。”

目光转注到欧阳俊的身上,接道:“罗兄,完全是一场误会,兄弟可以担保不会再有什么事故发生了。”

欧阳俊笑一笑,道:“兄弟到京里只是玩一玩,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事,如是不方便,在下也早些回去了。”

周堤道:“不用,不用,兄弟虽然引出了一场麻烦,但也消去了咱们心中之疑,以后,罗兄在此,尽管放心玩乐,决不会再有什么麻烦了。”

欧阳俊道:“周兄弟这么吩咐,又有花兄担保,兄弟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周堤笑一笑,道:“花兄、刘兄,你们陪罗兄坐坐,兄弟要先行告别一步。”

带着丁山、丁海,大步离去。

目睹两人去远之后,欧阳俊才低声对花子玉说道:“花兄,兄弟是留下来好呢?还是早些离开此地的好?”

花子玉微微一笑,道:“罗大公子的意思,可是想回到岭南道上去。”

欧阳俊道:“兄弟觉着和侍卫宫中人结仇,似乎是一件很不明智的事,因此,在下觉着,与其留在此地招祸,倒不如早些离开的好。也免得给花兄找麻烦?”

花子玉道:“我有什么麻烦。”

欧阳俊道:“兄弟一日不离开这个地方,花兄就要担负一部分责任,是吗?”

花子玉道:“不错。”

欧阳俊道:“但如早一日离开,那就和花兄无关了。”

花子玉笑一笑,道:“大公子,也许咱们彼此间,都是浪子,所以,兄弟担保,再有人找你的麻烦,兄弟也得算上一份了。”

欧阳俊道:“正因为如此,在下才不希望把你花兄也牵上去。”

花子玉哈哈一笑道:“罗兄,这一点,你可以放心,侍卫宫虽然是一个难惹的衙门,但他们对兄弟,还得保持着三分客气。”

欧阳俊心中一动,道:“为什么?”

花子玉道:“这就叫,一路神仙一路法,兄弟自有对付离侍卫宫的办法。”

欧阳俊道:“花兄的意思,可是让兄弟留在此地了?”

花子玉道:“不错,如是罗兄能够信得过兄弟,你就留在这里。”

欧阳俊略一沉吟,道:“花兄的盛情,兄弟有些却之不恭了。”

花子玉回顾了刘元一眼,道:“刘老大,咱们先去赌一场呢?还是先找几个小妞玩玩?”

欧阳俊心中暗暗忖道:“如若咱们真的找到了几个小妞,我以岭甫大公子玩家身份,势必要有一副­色­中饿鬼的馋像,那岂不是要暴露出各种丑态,无论如何,不能找女人……”

心中念转,口中说道:“丁氏兄弟这么一闹,闹的兄弟兴致索然,所以,我想咱们先去赌上一场吧!”

花子玉道:“刘老大是赌场老板,罗兄如是想豪赌一场,那只有找刘兄去帮忙了。”

刘元哈哈一笑,道:“花兄,岭南罗大公子,怎能到兄弟开的几家赌场中去赌。”

花子玉道:“咱们要到哪里去赌?”

刘元道:“那地方,连小兄也很少去,实在是赌的太大了。”

花子玉道:“能使你刘兄望而生畏的豪赌,那真是骇人听闻的赌注了。”

刘元笑一笑,道:“花兄弟,不是我作兄长唬你,一注牌,十万八万银子,平常的很,你花兄那份家当,恐怕只能下一注,而且还是小注。”

花子玉脸­色­一变,道:“一注赌十万银子,刘兄,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欧阳俊没有说话,心中却在暗暗盘算,道:“注在十万银子的豪赌,连我浪子也没有这样的赌过,这真是豪壮的大赌了。”

但闻花子玉沉声说道:“罗兄,你在想什么?”

欧阳俊如梦初醒般,啊了一声,道:“兄弟在想,想这等豪赌,听起来也过痛的很。”

刘元低声道:“罗大公子,那些与赌之人,大都是王侯公子有些时间,他们带着万金难求,价值连城的宝物,公子多带一些银两,如是运气好,可能在现场中买上一两件珍贵宝物。”

欧阳俊道:“原来如此,刘兄怎不早说一些,看来兄弟还得回到客栈一趟了。”

花子玉道:“不用了,咱们先去瞧瞧再说,罗兄随身有多少银子,就随便下它两注,如是地方真好,改一天再去不迟。”

此人虽然是­色­中饿狼,但对赌一道,却是兴趣不高。

刘元回头望了岭南双龙一眼,道:“罗兄,有一件事,兄弟得先说清楚。”

欧阳俊道:“什么事?”

欧阳俊道:“那地方不能带你罗兄这两个保镖。”

欧阳俊道:“哦!”

刘元道:“那是一座豪华­精­致的宅院,有着很森严的门禁,参与赌博的人,都有一点身份,所以,不准带从人入场。”

欧阳俊虽说心中在暗防算汁,但他相信刘元说的真实成份很大。

装出一副畏难的神情,回顾了花子玉一眼,道:“花兄能去吗?”

花子玉道:“本来,兄觉着,除了皇城之外?兄弟无处不可去,但听刘老大这么一说,兄弟忽然觉着,北京城有很多神秘地方,不是兄弟能够随便去了,我得先问问啦。”

回顾了刘元一眼,接道:“刘老大,我能不能去?”

刘元突然伸手入怀,摸出三面金牌,放在桌子上,道:“你们瞧瞧这个。”

花子玉捡起一面,托在手中,欧阳俊却侧头看了一眼。

只见那金牌上,一面雕着­精­致的花纹,一面似是写着篆字。

花子玉掂掂份量,笑道:“是纯金,也不过三四两重。”

刘元冷冷道:“老弟,这是进入那家赌场的金牌,有此物,才能登堂入室,如是没有这面金牌,天王老子,也进不去。”

欧阳俊道:“刘兄,侍卫宫中人呢?难道也要金牌?”

刘元道:“侍卫宫中人,也要看看身份,老实说,那负责看守门户的人,就有侍卫宫中的人。”

欧阳俊心中转念,口中却说道:“除了侍卫宫中人之外,还有别的保镖吗?”

刘元道:“有,那是他们聘请的护院、武师,都是当今武林中一流身手。”

欧阳俊道:“那些人,都是些什么出身?”

刘元道:“出身很杂,有正大门派中的弟子,也有江洋大盗。”

欧阳俊忖道:“有这么一处地方,真得要去见识一番了。”

故作一付愁面容,沉吟了一阵,接道:“刘兄,那地方如此严密,咱们赢了钱,能够带走吗?”

刘元道:“这个,你可以放心,就算你赢上百万纹银,也可平安带出,那地方是比阔气的地方,不会有人在乎银子。”

欧阳俊道:“听刘兄这么一番形容,兄弟也有些紧张了。我走南行北,见识过不少豪华大赌,但像你刘兄所说,一注有十万银子之数,却是从未遇上过。”

刘元道:“那就更要去开开眼界……”

花子玉道:“咱们几时动身?”

刘元望望天­色­,道:“差不多了,咱们也该去了。”

花子玉道:“刘老大,该走了,兄弟也被你说的怦然心动,想去见识一下。”

刘元道:“好!咱们现在就动身。”

当先出室,大步而行。

欧阳俊、花子玉,紧追在刘元的身后。

刘元地形熟悉,专走小巷,捷径,欧阳俊暗中数计,穿过七条小巷,刘元才停了下来。

花子玉四顾了一眼,道:“到了吗?”

刘元摇摇头,道:“还没有到。”

目光转到欧阳俊的身上,接道:“大公子,你那两位保镖,不能去了。”

欧阳俊沉吟了一阵,道:“可是要他们回到客饯中等?”

刘元道:“那倒不用了,兄弟找个人带他们在附近玩玩。”

欧阳俊道:“那就麻烦刘兄了。”

只见刘元举手一招,巷口处一个中年汉子,立刻应手行了过来。

欧阳俊心中忖道:“这黑鹰刘元,果然是势力广大,似乎是任何地方,都有他的属下。”

那中年大汉,行近了刘元一弯身,道:“大爷……”

刘元轻轻咳了一声,打断了那中年大汉的话,道:“带这位大公子的两个从人去玩玩,但不要走的太远。”

中年大汉应了一声,行到了张越、王召身前,低声道:“两位,咱们走吧!”

王召低声道:“公子,咱们去不去?”

欧阳俊道:“去玩玩吧!不过,小心一些,不要惹事生非。”

王召应了一声,回头对那中年大汉,道:“咱们兄弟不会嫖赌,吃吃喝喝就行了。”

一面举步向前行去,张越、王召,紧随那大汉身后。

目赌三人去远,刘元才笑一笑,道:“大公子,这个赌场,大约是举国最豪大的一家赌场,公子虽然豪富,但你身在北京,难免会有不便之处……”

欧阳俊摆出了大公子的派头,接道:“刘兄放心,在下的赌品很好,输上几两银子,也算不得什么?”

刘元一面举步向前行去,一面低声问道:“大公子的赌技如何?”

欧阳俊道:“不太好,但也不太坏。”

刘元道:“大公子,就玩赌,是不是有一套真实的本领?”

欧阳俊道:“这个,要兄弟怎么说呢?”

刘元道:“那地方,不可赌假,就是耍花样,也要耍的高明,一旦被发觉赌的假赌,至少也要被斩下一双手来。”

欧阳俊笑一笑,道:“这一点,刘兄放心,兄弟不会赌假。”

刘元道:“好!有你这句话,在下就放心了,咱们进去吧!”

大步向前行去。

欧阳俊、花子玉鱼贯相随在刘元身后,转过一条小巷,景物忽然一变。

好一座广大的庭院,只见广大的庭院中,耸立着数株白杨、老榕。

这时,天­色­已黑了下来,两个穿着青衫的佣人,正在点起那吊在树上的灯笼。

刘元带两人穿过那广大的庭院,到了二门前面。

二门前有一道横拦去路的铁栅,铁栅后坐着一个天青衫长裤的汉子。

虽然未见他佩带兵刃,但身上却背着一个革囊,显然是一位暗器名家。

刘元一拱手,道:“在下刘元……”

那大汉望了刘元、欧阳俊等三人一眼,冷冷接道:“带有出入金牌么?”

刘元道:“有!”

取出三面金牌,递了过去。

青衣大汉接过金牌瞧了一阵,又把金牌还给了刘元,伸手打开铁栅。

刘元当先带路,穿入铁栅,沿一道走廊行去。

欧阳俊低声道:“那把守铁栅的人,可是侍卫宫中的高手吗?”

刘元摇摇头,道:“不是,但侍卫宫中人,也有轮守那铁栅的时候。”

沿走廊行约数十丈,才转入一座大厅。

但见灯火通明,照耀有如白昼。

厅中摆了四张方桌,两桌牌九,一桌骰子。

每一桌周围,都围满了很多人。

另一桌上,赌的是纸牌,只有四个人围桌而坐,都是女的。

这座厅实够广大,摆了四桌赌,还有着很大的空间。

赌的也都是很有身价的人,听不到一点喧哗之声。

刘元回顾了一眼,低声道:“右面那张木桌上赌的大些。”

缓步行到了右面木桌的赌台旁。

欧阳俊缓步跟了过去。

凝目望去,只见那推庄的,是一位年约五旬的老者,留着修剪得十分整齐的胡子,穿着一件紫袍,面前堆满了一大堆银票。

显然,这是一个旺庄,赢了不少的钱。

刘元有些技痛,忍不住伸手衣袋内,取出了一叠银票,下在天门。

欧阳俊疾眼一瞄,只觉刘元下在庄上的银票,大约有一万两银子之数。

摸摸自己的口袋,暗暗忖道:“身上只有两万银子的银票,这赌台上的赌注,最少的有一万银子,这一注,无论如何不能输。

他是­精­于赌道的人,再加上衣袋内银子不多,如何运用这一注资本。是一件大事,马虎不得。

所以,这一注,他必需想的仔细,看的准,才能看得清楚。

所以,欧阳俊没有轻易下注。

庄家打出骰子,是七对门。

天门起了两张牌,随手就翻了出来。

这说明那起牌的人,就面前很大的储注,看也不看一眼。

是一个地牌配长三的地字八。

庄家轻轻把手中两张牌,翻了过来,放在桌面上。

刘元一皱眉头,回顾了欧阳俊一眼,露出一个苦笑。

原来,庄家起一副天字九。

紫袍老者伸出一双白白的玉手,轻轻一扒,所有的银票,就到庄家前面。

欧阳俊暗作估算,这一牌,至少吃了十万两以上的银子。

一连看了三注,庄家连吃了三注。

欧阳俊看的很仔细,第四注,把身上所有的银票,全部押上天门。

刘元回顾了欧阳俊一眼,道:“这一注一定赢吗?”

欧阳俊道:“大概差不多吧!”

刘元笑一笑,未再讲话。

连吃三注的旺庄,使得赌台上的银票减了不少。

天门起了牌,杂七配杂五,这七、五浪当一,最小的两点。

刘元低声道:“罗大公子,是杂二,是二就吃你。”

欧阳俊心中也有些紧张,他已显明的看出来,推庄的没有假,照理,这一注该赢,吃不过三,天门已连被吃了四次。

庄家掀开了牌,竟然是一个丁三配人八,铜锤一,大一不吃二,天门赢了。

刘元有些羡慕地道:“大公子,看来,你真是有点门道。”

欧阳俊低声道:“运气,运气,兄弟的赌运一向不错。”

这一注欧阳俊净赢两万三千两银子。

推庄的老者眼皮也未抬,就赔了出去、

欧阳俊虽然把身上所有银票,全部放了上去,但他却连手也未伸一下,连本带利,一齐堆在那里。

不算是最大的赌注,但却有豪赌的气派。

刘元道:“大公子,这次一定赢吗?”

欧阳俊道:“不太一定。”

刘元还在犹豫着,庄上已打出骰子。

打骰子离手,那就不能再下注。

又一个七对门,赌牌就是有点邪气,不信也不行。

这一把,以欧阳俊的赌注最大,照规矩是大注看牌,所以天门那副牌没有人动。

推庄的紫袍老者,确有着不在乎输赢的味道,随手就先掀了庄家的牌。

一副很大的牌,人牌配大天的天杠。

初、未两门牌,也不算小,一个蛾七一个长八。

欧阳俊心中也有些发毛,暗暗付道:“这一把输了银子事小,但我这岭南大公子的身上,全身上下只有一注赌本,那就未免有些太过寒酸,影响所及,可能会露出破绽。”

心中出汗,表面上,却又不得不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还手翻开了两支牌。

一对杂五,刚刚吃到天杠的一副牌。

推庄的紫袍老者,抬头望了欧阳俊一眼,吃两家赔了天门。

算起来,庄家还是有得赚。

刘元笑一笑,道:“大公子,果然是有点门道。”

欧阳俊道:“小玩玩么!”

堆在面前八万多的银票,欧阳俊没有伸手去拿,也没有多望一眼。

其实,欧阳俊对这等豪赌,也有些触目惊心,但他是岭南首富的豪门公子,十万八万银子,自然是不会放在心上。

这就要心中疼如绞,表面不在乎。

庄家推抽了第三把牌。

天门是地牌配虎头的地虎三,庄家是三,是个蛾字配难九的三。

欧阳俊又赢了一注。

面前的银票堆了十几万,欧阳俊心中也明白,已然连过三关,第四注是输多胜少,但要保持他大公子的身份,就是不好意思伸手去取回赌注。

幸好是刘元帮忙,伸手抓起案上的银票,道:“清一清再下注如何?”

顺水推舟,欧阳俊低声笑道:“那就有劳刘兄了。”

刘元整理一下银票,道:“二九一十八、二八一十六,合计有十九万六千两银子。”

欧阳俊道:“那就由刘兄放着吧!”

刘元道:“这个怎么行。”

把银票塞入了欧阳俊的怀中。

花子玉低声道:“罗兄,咱们有十万银子,能使北京城的花国震动,走!不用再下注了。”

欧阳俊心中也不想再赌了,这一阵他暗察细看,发觉了这座大厅中的赌客,不是王侯公子,就是豪门巨富,确有输上个百儿八十万银子也不在乎的豪气。自己这点家当,实在是上不得台盘。

但仍不能失了大公子的身份。

淡淡一笑,道:“刘兄,你是否已尽了兴。”

刘元道:“大公子,老实说,这样豪赌,兄弟赌不起。”

欧阳俊道:“刘兄,咱们合手推它一庄如何?”

刘元微微一怔道:“推一庄?”

欧阳俊道:“不错,你给兄弟当下手,专管吃、赔。”

刘元道:“这么吧!我搭一成。”

欧阳俊已估算过这一桌上的赌技,若是自己推庄动点手脚,准可捞它一票,苦的是身上银子太少。

这时,那推庄的紫袍老者,又连赔数注,面前的银票,已赔的一张不剩。

一推牌道:“到此为止,哪一位想推,请便。”

欧阳俊缓步行了过去,掏出身上的银票,道:“顺吃顺赔。”

这一次旺庄,欧阳俊巧妙的施展换牌手法,一口气连吃七注。

环围在赌桌四周的人,十之八九,都已经全身净光望牌兴叹。

刘元管银票,双手都有些发抖。

他虽然是开赌场的老板,象这样的豪赌,也是从未经过。

欧阳俊推出第八把牌,笑道:“诸位,这是最后一把。”

这一把,欧阳俊诚心要输,准备把赢的银子吐出一部分,但却未料到十人九光,大部分人都输空了带来的银子。

只见坐在天门的一位蓝缎子长袍的年轻人,伸手摸出一个红绸小包,一下子投置在木案上,道:“庄家估估算,我这一袋东西,能值多少银子?”

欧阳俊笑一笑,道:“刘兄,打开给大家瞧瞧,要估值吗?也得公公平平。”

刘元打开了小包,倒出了十颗明珠。

欧阳俊凝目望去,只见那每一颗珠子都有猫眼大小,每一颗价值都在万金以上。

十颗明珠的价值,怕不在十万银子左右。

刘元愣了一愣,道:“大公子,对珠宝方面,你的鉴定能力如何?”

欧阳俊对珠宝十分明白,但却故作不明白,笑一笑道:“在下对珠宝认识不多。”

刘元道:“这十颗明珠合起来,大约可以值上七万银子。”

那蓝缎子年轻人,却有一股不在乎的豪气,笑一笑,道:“好吧,就算七万,天门头。”

刘元很有耐心,把一颗一颗的明珠,又装入黄绸子的袋中。

天门一押上那十颗明珠,初门的一个黄袍中年大汉,伸手从衣袋内,摸出了一个布包,道:“估一估,我这个值好多银子?”

刘元道:“什么东西?”

黄袍中年人笑一笑,道:“你自己打开看吧!”

刘元嗯了一声,打开布包。

“那是一块翠绿欲滴的玉,全身都散出翠­色­的光芒。”

欧阳俊忍不住叫道:“好玉。”

刘元道:“真不错。”

那黄袍大汉道:“多少银子?”

这一次,刘元无法估值了,呆一呆,半晌说不出话。

欧阳俊道:“十五万银子如何?”

黄袍大汉一皱眉头,道:“好吧!”

欧阳俊道:“再加上两万银子。”

黄袍大汉道:“看起来,你阁下还有一点良心。”

欧阳俊道:“兄弟在岭南时,翠玉的价钱,大概如此,也许是北京城卖的贵一点。”

黄袍人道:“十七万虽然少一点,但也差不多了。”

欧阳俊道:“阁下如是不满意这个价钱,在下可以再加一些。”

黄袍人很大方,笑一笑,道:“不用了,再加多也不过是三五万银子罢了。”

显然,他极力把自己的傲气隐敛起来。

未开的取出一个金黄|­色­小佛像,摆在桌子上,道:“这一个价值如何?”

刘元伸手取过,左端详,右端详的看了一阵,道:“这是黄金铸的吗?”

欧阳俊转头望去,只见坐未门的人,穿着一件海青­色­的缎子长袍,大约有四十上下的年纪,脸­色­微微有些苍白,但却有一股自满自足的傲气。

只听那蓝袍人摇摇头,笑道:“不是黄金铸的,他应该比黄金贵重一些。”

刘元道:“这个么?在下就无法估值了。”

这座豪华的赌场中,还有一个最大的规矩,那就是不许互相追问姓名。

刘元早已暗中告诉过欧阳俊和花子玉,所以他们也一样未问过任何人的姓氏。

欧阳俊伸手取过黄金小佛象,很仔细的看了一阵,道:“是风磨铜的。”

海青袍子大汉笑一笑,道:“不错,阁下能够一眼认出来,那是足见高明了,不过这座佛是活动的,阁下何不打开瞧瞧!”

欧阳俊哦了一声,轻轻一旋,金黄|­色­的佛象,由腰中一分为二。

一颗大如桃核的八角形之物,滚落到桌子上。

此物出现之后,立时泛起了奇丽的光彩,大厅中辉煌的灯光,吃那奇光一照,立刻泛生出千面盏灯火出来,满室流动,幻起满厅彩光。

欧阳俊伸手捡起桌子上的八角宝石,轻轻叹了一口气,道:“名贵呀!名贵,好宝石,在下见到的最好的一颗宝石!”

青袍人笑一笑,道:“阁下既然识货,那就请你出个价钱吧!”

欧阳俊道:“这个我看要阁下开价了。”

青袍人沉吟了一阵,道:“三十万银子如何?”

刘元道:“太贵,太贵。”

欧阳俊淡淡的接道:“就算三十万吧!”

刘元怔了一怔道:“大公子,这东西虽很名贵,但一开口就要三十万,实在是太贵了一些。”

欧阳俊道:“这是一颗举世间少有宝石,三十万银子价钱实在便宜。”

刘元道:“大公子决定了,那就算啦。”

欧阳俊把宝石又装了佛象之中,交给了那青袍人,道:“怎么一个下法?”

青袍人道:“三十万两一道。”欧阳俊打出了骰子。

四副牌摊到桌面上,欧阳俊又是一把通吃。

全桌上赌的人,没有一人开口,但所有的眼睛,都投注在欧阳俊的身上。

欧阳俊有些尴尬,但他表面上却不得不装出镇静,淡淡一笑,道:“刘兄,数一数看,赢了多少银票。”

银票堆的像座山,数起来自然是要点时间,刘元的动作虽然熟练快速,也花去了一盏热茶的工夫。

不知是紧张,还是兴奋,刘元的脸上有些红,口齿也有些结巴的说道:“大公子,一共是九百二十一万七千两银票。”

欧阳俊微微一笑,把明珠、翠玉,和金佛像,奉还原主,道:“三位,交个朋友,收下兄弟这份薄礼,这叫物归原主。”

三个人看看欧阳俊,天门、初门上,两位赌客,把目光转到未门上的青缎子长袍中年人身上,似乎是看眼­色­行事。

青袍汉子伸手取过黄金佛像,笑一笑,道:“在下姓朱。”

取出一方玉佩,递了过来,接道:“收着这个,有空找我聊聊。”

他收起黄金佛像,站起身子,掸掸长袍转身自去。

天门、初门两门赌客,也收起了明珠、翠玉。

欧阳俊接过玉佩,瞧也未瞧一眼,就放入了怀中。

刘元呆呆的站在那里,太多的银票、宝石、明珠的光彩,使他有些眼花缭乱,也从未见过,出手如此大方的人,把到手的东西又送了回去。

欧阳俊轻轻咳了一声,道:“刘兄,取出你的一成。”

刘元道:“这个么,兄弟吃点红算了,我拿二十万银票。”

欧阳俊道:“大少了一些。”

随手一拨,大约五十万银票,拨给了刘元。

回手又取一叠银票,送到花子玉的手中,道:“花兄弟,见面有份,你也吃点红。”

花子玉早已看的眼睛发直,数十万的银票,使他连一句谦逊的客气活,也不敢说,生恐一推辞,欧阳俊会真的收回衣袋中。

伸手接过,就放回衣袋中。

欧阳俊拿起了一半,大约还余下有三百万以上的银票,笑道:

“诸位,今晚上兄弟的运气,想不到我这十赌九输的人,竟然会大赢一场,大家看牌玩的,诸位输的太多的,请收回一半。”

十几双手,一齐伸了过来,三百多万银票一抢而光。

贪得便宜的卑劣人­性­,暴露无遗。

刘元心疼的全身都有些发抖,花子玉也可惜的脸上冒汗。

原来,银子太多了,也可以使这些江湖大豪动心。

欧阳俊潇洒一笑,道:“刘兄、花兄,咱们走吧!”

刘元连应了几个是字,带两人离开了这一座豪华赌场。

出了那黑漆大门,刘元才长长吁一口气,道:“大公子,你这份豪气,当真是叫人佩服,兄弟跑了半辈子赌场,这还是初次见到。”

花子玉道:“真是挥手万金,眩人耳目。”

欧阳俊笑一笑,道:“小意思,小意思,反正是赢来的。”

刘元道:“看看这豪赌,叫我这开赌场的人,也有着触目惊心的感觉。”

花子玉轻轻咳了一声,道:“大公子,天­色­还不过二更,小弟作东,咱们喝一杯去。”

欧阳俊道;“说的也是……。”

轻轻咳了一声,接道:“花兄熟悉京界风月,但不知是否知晓沈家两姊妹。”

花子玉微微一怔,道:“知是知道,但却不太熟。”

欧阳俊道:“兄弟倒和两位沈姑娘有过一面之缘,只要花兄知道她们住的地方,咱们找她去,乐他一乐。”

花子玉道:“这个么?你倒把我问住了,赶明儿我打听一下。”

刘元道:“我知道,沈家二妹也算是京里有名人物,花国奇葩。”

花子玉道:“刘兄,听说她们初更不见客,不知是否有这个规矩?”

刘元道:“有!不过大公子既有兴致,咱们不妨去试它一试。”

花子玉一皱眉头,道:“兄弟和沈家双妹,玩的不开心,岂不扫了大公子的兴致。”

欧阳俊道:“花兄,江南道上,也有起更不见客的名妹,但兄弟却能叫她们破例,咱们三个,身怀数百万银票,还能会吃闭门羹吗?”

花子玉想起欧阳俊一送近五十万银票的豪气,竟不敢再作争辩,苦笑一下道:“去碰碰运气也好。”

欧阳俊看的心中暗暗奇怪,忖道:这花子玉又是什么身份,竟似对沈家双妹有些心存畏惧。

刘元带两人又穿过几条街,到了一座小巧的宅院前面。

门前不见灯火,庭院中也是一片黑。

指指两扇门,刘元低声道:“到了,这是沈家双妹的住处。”

花子玉道:“看样子两个丫头已经睡了,咱们明天再来吧!”

欧阳俊笑一笑,道:“俗话说,­色­胆包天,你这样胆小谨慎,怎能纵横花丛。”

花子玉尴尬一笑,道:“大概是兄弟和她们不太熟悉的原因。”

欧阳俊道:“刘兄,上去叩门。”

他冷眼旁观,发觉自从付出了一大笔银子之后,刘元和花子玉在心理和气势上已经输了一层,刘元应了一声,走过去举手叩动门环。

木门呀然而开,当门站着一个中年­妇­人,望了刘元一眼,道:“三位是­干­什么的?”

欧阳俊道:“在下姓罗,来自岭南,和两位姑娘都有一面之缘,今宵特来走访,希望大嫂代为通报一声。”

中年­妇­人道:“今夜太晚,你们明天请早吧!”

挥手推上木门。

刘元右脚一伸,撑住了木门,冷冷说道:“慢一点。”

中年­妇­人微微一怔,道:“你们这是……”

刘元接道:“人贵自知,别给脸不要脸,去通知你们姑娘一声,就说岭南罗大公子非要见她不可,睡了要她起来,有客人要她撵走。”

中年­妇­人道:“这位爷你是……”

刘元接道:“黑鹰刘元,你们两位姑娘应该知道我。”

中年­妇­人口中啊了两声,转身而去。

花子玉若有意若无意隐隐藏在刘元身后,似是有些畏惧。

欧阳俊只看的大感奇怪,忖道:“这花子玉难道和沈家双妹,有什么瓜葛不成。”

这时,那中年­妇­人已去而复返,手中还提一盏纱灯。行了回来,道:“两位姑娘都破例见客,正在穿着衣服……”

目光转到刘元的脸上,接道:“刘大爷,你大爷不见小人怪,两位姑娘都知道你刘爷的名气,只是我不认识,我一提醒,两位姑娘都骂我有眼不识金镶玉,这一点你刘爷可多多包涵。”

刘元听得笑一笑,道:“不用罗咳了,带路!”

中年­妇­人应了一声,带几人行入了一座大厅之中。

大厅中早已点起了两盏灯,照的一片通明。

两个女婢早已在大门口躬身迎客,把几人让入了大厅之中。只见那大厅中布置的十分雅致,淡黄的壁绫,分挂了数副字画,布设的不带一点风尘气。

欧阳俊站起来背着双手,正在品识一幅壁间字画,忽闻环佩叮当,沈家两妹已盛妆而出。

今宵这两姊妹,不但是满头珠光宝气,衣着也穿的十分考究,莲步细碎的行了过来。

齐齐欠身一札,道:“大公子,还能记得我们姊妹,实使我们姊妹意外……”

欧阳俊微微一笑,打量两人一眼,笑道:“华衣钗光,两位姑娘可是准备出外应酬?”

沈大姑娘笑一笑道:“过了二更夭,我们姊妹从不出外应酬,至于这等盛妆迎客,虽俗了些,但却表现我们姊妹一片诚意。”

欧阳俊回顾了一眼,道:“两位姑娘是……”

大姑娘笑道:“二更后,沈家二姊妹不外出,寒舍中也不纳人,今天对你罗大公子是一次例外。”

欧阳俊道:“荣幸啊!荣幸两位是为了我。”

大姑娘一摆手,道:“摆上酒菜。”

守在门口的两个女婢,应声退下。

沈大姑娘缓缓向前行了两步,肃客入座,一直是对着欧阳俊,似乎是没有看到刘元和花子玉。

刘元有些想发作,但想到了欧阳一送几十万两银子,又怕得罪了欧阳俊,只好忍下不言。

花子玉靠着坐在刘元的身旁,而且有意无意的,也躲在刘元身后。

沈大姑娘一直不肯望他一眼,对他是一大解脱。

欧阳俊也觉着情势有些怪,那位二姑娘只存入厅后,说过一句话,就未再开过口,再说深更半夜,客人来访,实也不必要盛妆迎客。

难道这盛妆是另有别用。

高挽的宫髻,满头的明珠玉钗,和那华贵的重装之下难道在掩饰些什么?”

欧阳俊忽然问,产生了一种奇异的警觉。

片刻后,两个女婢分头送上酒菜。

欧阳俊自然被让入了首席上座。

这一来,花子玉想逃避,也是无法逃避了。

情势迫人,花子玉也只好挺起脸膛坐直身子了。

沈家二姑娘本是个很活泼的人,但此刻却冷着一张脸坐在那里,不言不笑,似乎是有着很沉重的心事。

但大姑娘还保持适当的镇静,笑一笑,端起酒杯,道:“来,我敬你们三位一杯。”

当先举杯,一饮而尽。

刘元冷哼一声,正待开口,欧阳俊已举杯道:“多谢姑娘。”

刘元欲待开口,便被欧阳俊这一杯酒,给挡了回去。

花子玉是一语不发,看大姑娘一举杯,立刻也举起了酒杯,而且酒到杯­干­,喝的­干­­干­脆脆。

酒过三巡,刘元忍了又忍,终是忍耐不住,冷冷说道:“大姑娘,咱们是找乐子的,要是专为吃两杯酒,咱们是用不着跑到这里来了。”

沈大姑娘笑一笑,道:“阁下的意思呢?”

刘元道:“能不能唱一曲,咱们听听?”

沈大姑娘一皱眉头,道:“刘爷,这么晚了,唱起来只怕不太方便。”

刘元道:“为什么?”

花子玉接道:“刘兄,这地方住的都是有点身份的人,唱起来只怕会吵醒了邻居。”

刘元道:“不给面子,那就请两位姑娘答应在下一件事了。”

沈大姑娘道:“什么事?”

刘元道:“咱们这位大公子,大姑娘早认识了?”

沈大姑娘道:“见过一次。”

刘元道:“他这次初到北京城来,在下应该稍尽地主之谊,希望两位姑娘可否给在下一个面子?”

沈大姑娘道:“什么事?”

刘元道:“罗大公子对两位激赏不已,希望能留宿这里。”

沈大姑娘笑一笑,道:“刘爷,我们姊妹只卖唱,不卖身。”

刘元道:“北京城卖唱的很多,大家都说不卖身,不过我刘某人还未真正见到这卖唱不卖身的事,那就是钱多了也行,大公子是当世间极少的豪客,两位可以随便开价,再说两位卖交情,大家也可以交个朋友。”

沈大姑娘道:“刘爷,日后我们在这地面上还要混下去,希望你照顾的地方很多,但我们无法立刻答应,给我们两天时间如何?”

刘元冷笑一声,道:“这种事还要想上两夭吗?听姑娘的口气,似乎两位都还是完壁之躯了?”

沈大姑娘淡淡一笑,道:“刘爷,你可是有些不相信吗?”

刘元道:“不错,很难叫人相信。”

沈大姑娘回顾了刘元一眼,道:“刘爷,我们说了你不相信,但不知要如何你才肯相信呢?”

刘元道:“要罗大公子一试便知,这方面诸位尽管开价,就算是两位黄金铸的吧!

咱们也可以讨价买下。”

沈大姑娘忽然眨动一下大眼睛,道:“师爷,我们是人,不是黄金,也非泥土,我们不卖时,你就是出价再高,我们也可以不卖,但有时间,我们也可以一文不收。”

刘元双目一瞪,忽然间站起了身子,道:“大姑娘,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沈大姑娘笑一笑,道:“刘爷,我说的难道还不够清楚吗?”

刘元道:“大姑娘的意思是不卖了?”

沈大姑娘道:“不错,我们可不可以不卖?”

刘元有些怒意,道:“不可以,卖唱不卖身的事,那不过是骗骗外行的人,刘某人在北京城住了大半辈子,还没有见过真正卖唱不卖身的人?”

沈大姑娘笑一笑,道:“刘爷,事情总有一次,就会不幸碰上了。”

刘元冷笑一声,道:“想不到沈家两姊妹,竟还是带尖带刺的人物,真是失敬啊!

失敬。”

口中说话,人却举步向沈大姑娘行了过去。

花子玉急急站起身子,伸手拦住了刘元,道:“刘兄请坐,大家玩玩嘛,用不着生气。”

刘元目光­射­注在花子玉的脸上,怔了一怔,道:“花兄弟,你是要拦住我不闹事了?”

花子玉道:“是的!刘兄,面对着两位绝世的美女动粗、耍拳,有如焚琴煮鹤,还望刘兄能够忍耐一二了。”

刘元皱皱眉头,离开座位的身子又坐了下去。

花子玉轻轻咳了一声,目光由沈家的姊妹脸上扫过,却低声对欧阳俊道:“大公子,咱们再坐一会呢?还是现在就走?”

他脸上充满着一种哀求之­色­,似乎是要欧阳俊赏他一个面子。

其实,彼此之间闹的很不愉快,早已经玩的味同嚼蜡。

欧阳俊站起身子,笑一笑,道:“天­色­太晚了,事实上,咱们也应该走啦!”

沈大姑娘经过了一阵沉思之后,此刻却突然接口说道:“刘爷,你一定要我们姊妹留客,是吗?”

刘元道:“姓刘的在江湖上混了这么多年,还未见风月场中人,立过贞节牌坊,两位姑娘标新立异,却也是没有法子的事了。”

沈二姑娘道:“刘爷,你相不相信,我们都还是处子之身?”

刘元沉吟了一阵,道:“说到相信么?在下自然是相信,不过两位既然出来混了,还不是志在弄点银子,圆个后半辈子安适。”

沈大姑娘叹一口气,道:“刘爷,我们可以不买侍卫宫中人的帐,也可以不理会那些王侯孙公子的苦苦求告,不过,我们不愿得罪你刘爷。”

刘元顿有些轻飘飘的感觉,这一顶高帽子,戴的他心花怒放。

重重咳了一声,刘元说道:“大姑娘这么给面子,实叫在下高兴,但不知……”

沈大姑娘点点头,接道:“我可以留下罗大公子,不过,那只限于我一个人,刘爷请高抬贵手,放过我的妹妹。”

刘元一拍胸膛道:“行,这一点刘某可以给你开个保票,二姑娘卖唱不卖身,如北京城有人不信,要他找我刘元去。”

沈大姑娘一欠身,道:“多谢刘爷了。”

刘元哈哈一笑,回头望着花子玉,道:“兄弟,看来咱们各具一能,对那些王妃、侯妾,你是真行,风月场中,你老弟就不如小兄了。”

欧阳俊心中一动,暗道:“这花子玉原来是专门勾搭豪门怨­妇­的人物,但他为什么要找那些王妃、侯妾呢?随时可以惹出很大的麻烦……”

但闻花子玉道:“说的是啊!这就是人的名儿,树的影儿了。”

刘元站起身了,哈哈一笑,道:“大公子,刘某人幸未辱命,你尽管在这里温存一宵,兄弟会要你那两个从卫,明天再来找你。”

刘元似是很愉快,哈哈一笑,道:“好吧!大公子,咱们也不客套了,天也不早了,春宵一刻值千金,我们告辞了。”

欧阳俊道:“两位好走!恕兄弟不送了。”

刘元道:“不敢有劳,不敢不劳。”

带着花子玉而去。

沈家二姊妹,未再多说一句话,也未送两人一步。

直待两人出了大门,沈大姑娘才回顾了欧阳俊一千民道:“­色­不迷人人自迷,大公子当真是看上小妹了吗?”

欧阳俊笑一笑,道:“姑娘艳­色­照人,是男人都应该拜倒在石榴裙下,不过,在下还不是­色­中饿鬼……”

沈大姑娘冷冷接道:“黑鹰刘元,也没有让我们姊妹留客的面子,留下你,咱们只是想和你谈谈。”

欧阳俊道:“这个么?彼此,彼此,在下也是想请教姑娘几件事?”

沈大姑娘道:“你是客人,理当先问,请说吧?”

欧阳俊道:“恭敬不如从命,先从小事问起……”

沈大姑娘接道:“最好简明一些。”

欧阳俊道:“两位身藏绝技,混迹风尘,想来是必有所为。”

沈大姑娘道:“这些事和你无关,用不着告诉你,对吗?你如没有什么重要话问,应该由我们问问你了?”

欧阳俊笑一笑道:“大姑娘要问什么?只管请问。”

沈大姑娘道:“你来自何处?”

欧阳俊道:“岭南……”

沈大姑娘冷笑一声,接道:“你不是岭南罗大公子。”

欧阳俊笑道:“在下如不是岭南罗大公子,又是何人?”

沈大姑娘冷冷说道:“如是我没有猜错,阁下是江湖浪子欧阳俊。”

欧阳俊先是一呆,继而哈哈一笑,道:“不错,在下正是欧阳俊,姑娘怎知在下的身份?”

沈大姑娘道:“我只是推想罢了。”

欧阳俊道:“姑娘想对了,不过,你既然如道在下的身份,姑娘似乎是也可以亮出自己的身份了。”

沈大姑娘道:“我想我不说,你也该明白了。”

欧阳俊道:“姑娘是丐帮中人吧?”

沈大姑娘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自然是默认了自己的身份。

欧阳俊笑一笑,道:“咱们刚来贵府时,记得姑娘那位老妈子,曾经告诉在下,两位淡妆素服,脂粉不施,还替我们解说了半天,但见到两位时,却是盛妆宝气,艳光照人,想来,两位姑娘,并不是为在下盛妆了?”

沈大姑娘淡淡一笑,道:“你还开得出玩笑吗?”

欧阳俊一皱眉头,道:“怎么?事情好像很严重?”

沈大姑娘道:“侍卫宫送了一个通知,三更时分,赶去会晤。”

欧阳俊道:“两位姑娘自己去。”

沈大姑娘道:“自古以来,会无好会,宴无好宴。深更半夜的,把我姊妹找了去,那自然是不会安什么好心。”

欧阳俊道:“要不要在下同住?”

沈大姑娘道:“你去­干­什么?”

欧阳俊笑一笑,道:“侍卫宫中人,在未见到两位姑娘之前,已经先见到在下。”

欧阳俊简明地把经过之情,说了一遍。

沈大姑娘沉吟了一阵;道:“侍卫宫中的人很多,确也有不少高明人物,你不要太过得意,认为他们真的相信你的话了。”

欧阳俊道:“这个么?在下也未存此想,不过,咱们既然来了,就算是刀山剑林,也要见识一下了。”

沈大姑娘回顾了二姑娘一眼,道:“二妹,放开胸怀,大不了一条命罢。”

一直很少开口的沈二姑娘,突然开了口,道:“大姊,你认为我是怕死吗?”

沈大姑娘道:“二妹,别说咱们不一定会死,就算是死定了,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二姑娘道:“大姊,你完全误会了我,我是有些担心,但我担心的不是自己的安危,我担心咱们救不出彭长老。”

欧阳俊怔了一怔,道:“彭长老?”

沈大姑娘道:“大家亮明了身份,似乎也用不着再隐瞒了,咱们得到消息,本帮中一位长老,被侍卫宫的人,给抓了去,今晚上可能要连夜刑讯,大概就是要我们看一下刑讯的惨状。”

欧阳俊道:“这么说来,贵姊妹的身份,已经被人识破了。”

沈大姑娘道:“很可能,至少是他们已经对我们姊妹生出了怀疑,所以才把我们召了去,要我们目赌刑讯彭长者的反应。”

欧阳俊沉吟了一阵,道:“侍卫宫中人,为什么要和丐帮作对呢?”

沈大姑娘道:“这个么?源起于两年之前了。侍卫宫中,突然对京城一带丐帮弟子们,展开了搜捕,牵连的很广泛,很多真正的乞丐,也受到了牵连,丐帮的人,不得不改变身份,有很多混入了饭庄中,作了伙计,也有些混入帮人作长工的,虽然,留在京里的人数不少,但困为主持其事的首脑被捕,整个失去了指挥的灵魂,我们姊妹,临危受命,混来京中,花了一年之久的时间,才算把留在京里的弟子们重组起来。”

欧阳俊道:“以丐帮在江湖上的威势,岂能受这等屈辱。”

沈大姑娘道:“不忍受又怎么样,侍卫是皇帝的势力,除非我们要造反,就无法整治他们侍卫宫中人,况且他们遍布天下,如是真和他们对上了,也是麻烦的很……”

语声一顿,接道:“自然,侍卫宫也替我留了余地,搜捕的人,全部又放了,不过,约法三章,丐帮中人,从此不许再进入京里一步。”

欧阳俊道:“那么,彭长老是在何处被侍卫宫中抓去呢?”

沈大姑娘道:“家里。”

二姑娘接道:“不论他在哪里被人抓到,我们都得救他出来。”

欧阳俊道:“两位准备如何下手呢?”

大姑娘道:“这就是我们为难的地方,侍卫宫中人手众多,我们两个人自知不是人家的敌手。”

欧阳俊道:“两位姑娘准备如何应付这件事呢?”

一直未开口的沈二姑娘,道:“这就是我们突然穿着盛妆的理由了。”

欧阳俊道:“在下有些不太明白。”

沈大姑娘道:“我们穿着盛妆的理由,因为我们无法掳带兵刃,只好在盛妆之下,藏些兵刃了。”

欧阳俊道:“原来如此。”

沈二姑娘道:“欧阳兄,你已经对我们知道的很多了,不知道还想知道些什么?”

欧阳俊道:“唉!很可惜,在下这点武功,实无法为诸位之助,老实说这是单刀赴会的事,不但要有卓绝的武功,而且,还要有着过人的机智,当今之世中,恐怕只有一个人有此能耐。”

沈二姑娘道:“什么人?”

欧阳俊道:“说了也是白说,因为,无法请到他。”

沈二姑娘道:“是不是保护七王爷进京来的岳秀?”

欧阳俊道:“你知道?”

沈二姑娘道:“知道。丐帮耳目最灵,如若没有这点能耐,还算天下第一大帮么?”

欧阳俊道:“就是他,只有他有此能力。”

沈大姑娘道:“他可是现在亲王府中?”

欧阳俊又点点头。

沈二姑娘道:“浪子,告诉你件事,我们丐帮中的女孩子,有一点很宽大的自由……”

欧阳俊接道:“什么自由?”

沈二姑娘道:“只要工作需要,我们可以舍身酬情。”

欧阳俊接道:“二姑娘的意思……”

沈二姑娘道:“浪子,你别这么刁难我,其实,我既然敢说出来了,就再说的明白一些,如何,你如是真能帮助我们,救出了彭长老,我们以身侍奉。”

欧阳俊道:“姑娘是投浪子所好,不过,无功不受禄,我帮不了这个忙,姑娘以身酬情,在下只怕是无福消受。”

沈大姑娘道:“若彭长老招出了这桩事的内情,则对丐帮不好,对整个武林不利,对你们七王爷,也是有害无益。”

欧阳俊笑一笑,道:“大姑娘,如若对七王爷确也有不利之处,这件事就好谈了。”

沈大姑娘道:“我说的很真实,现在,咱们还有点时间,阁下就辛苦一趟,去见见那岳大侠吧!”

欧阳俊道:“好吧!我回去一趟……”

只听一人低声说道:“不用了,主人已来多时。”

人影晃动,只见顽童唐啸,当先行了进来。

紧迫在唐啸身后,是一位丰神俊朗的少年。

欧阳俊笑一笑,道:“两位姑娘,这就是岳少侠……”

岳秀一抱拳,道:“区区岳秀。”

沈二姑娘微微一笑,道:“果然是一表人才。”

沈大姑娘一扬柳眉,瞪了妹妹一眼,上前一福,道:“见过岳少侠。”

沈大姑娘道:“我们希望岳少侠能助我们一臂之力,救出本帮中一位长老。”

岳秀点点头,道:“他落入了侍卫宫中?”

沈大姑娘道:“是他胸藏机密,如是被侍卫宫人逼问出来,对我们是一桩大大不利的事。”

岳秀道:“哦!姑娘能不能说出他胸怀的什么机密。”

沈大姑娘道:“这个么?我们还未详细的了解,我们得到的指示,形容那件机密,极关重要,不但关系着我们丐帮的安危,而且,也关系着整个武林大局。”

岳秀怔了一怔,道:“有这等事?”

沈大姑娘道:“是!所以我们姊妹才心急如焚。”

岳秀道:“两位姑娘,准备如何救出贵帮中的长老。”

沈大姑娘道:“我想很难有两全其美的办法了,只有在他们刑讯之时,把他抢救出来。”

岳秀道:“在侍卫宫众多高手的围守之中?”

沈二姑娘道:“这不是上上之策,如是情非得已,他无法忍受那惨刑之苦时,只有设法取他之命了。”

岳秀道:“你们姊妹,在丐帮中的身份,可以杀了彭长老吗y沈大姑娘道:“不可以。”

岳秀道:“如是杀了彭长老呢?”

沈大姑娘道:“那我们只有听长老会处决了。”

沈二姑娘接道:“我们以命相拼,那也是没有法子的事。”

岳秀点点头,道:“就凭两姑娘这一分豪勇之气,在下也不好意思不Сhā手了。”

沈大姑娘道:“岳爷,听说你武功、智计,冠绝江湖……”

岳秀轻轻的一笑,接道:“大姑娘,当今武林之中,才人何止千万,岳某怎敢当此夸奖。”

沈大姑娘道:“唉!岳爷,不论如何?你Сhā手这件事,总会比我们强一些。”

岳秀轻轻吁了一口气:“好吧!我尽力而为,但成功与否,在下却不敢担保。”

沈二姑娘突然低声说道:“姐姐,进入恃卫宫,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岳爷要如何才能进入侍卫宫中呢?”

沈大姑娘道:“最好的办法,是咱们带他进去!”

岳秀接道:“方便吗?”

沈大姑娘道:“没有什么不方便,只不过,可能太委屈了你。”

岳秀道:“要我扮成一个什么样的人物。”

沈大姑娘道:“为我们姐妹抚琴,拉弦的人。”

岳秀笑一笑,道:“成是成,只不过,在下不会弹弦拉琴。”

沈大姑娘道:“我想你岳秀,定然是位琴弦能手,只不过,我们姊妹,不配用你这样的琴师罢了。”

岳秀回顾了唐啸一声,低声吩咐数言。

唐啸一躬身,转头而去。

岳秀抖抖长衫,潇洒一笑,道:“这样子成吗?”

沈二姑娘笑一笑,道:“要不要我替你改扮一下?”

岳秀道:“那就有劳姑娘了。”

二姑娘的动作很快,片刻工夫,把岳秀改变成另一副模样。

一个微现苍老的中年人。

欧阳俊低声道:“岳兄,在下呢?”

未待欧阳俊开口,沈大姑娘已接上了口,道:“浪子,有没有勇气,闯一下龙潭虎|­茓­?”

欧阳俊道:“在下么?经历无数风险,去趟侍卫宫有何不可,不过,在下还得请教一下岳少侠……”

岳秀道:“去是可以去,但要用什么样的身份?”

沈大姑娘道:“岭南罗大公子,配上了京里卖唱名花,不是很好的一对吗?”

岳秀道:“也好!欧阳俊,就请辛苦一趟吧!”

欧阳俊笑道:“大姑娘,不觉着太过唐突人了吧!”

沈大姑娘道:“刘元说的不错,我们卖唱的,能有几个好人,就算我们能守身如玉,只怕也一样招人非议。”

目光转注到岳秀身上,道:“江湖儿女,不惶外人的讥诮。”

岳秀点点头道:“唯大英雄能本­色­,大姑娘的看法,尤胜男儿三分。”

沈大姑娘很高兴,笑道:“好说,好说,岳少侠太夸奖了。”

一阵车轮声,划破了寒夜的静寂。

沈大姑娘长长吁一口气,道:“来了,来了,侍卫宫的马车,已到舍外。”

语声甫落,室外已响起了叩门之声。

岳秀低声道:“一切三位应付,该在下说话的时候,在下自会接口,最好,别使在下太引起他们的注意。”

沈大姑娘点点头,道:“好!咱们走吧!”当先向外行去。

岳秀抱了一个大三弦,紧随两位姑娘的身后。

大门外停着一辆豪华的大篷车,一个穿着黑­色­劲装的大汉,背Сhā单刀,站在门外。

那大汉动作粗野,一伸手,抓住了欧阳俊的衣领子,道:“你是­干­什么的?”

欧阳俊很沉着,笑一笑,道:“这是­干­什么?”

那大汉冷冷说道:“你是­干­什么的?”

欧阳俊道:“在下么,岭南罗大公子。”

黑衣人道:“罗大公子,没听说过,北京城你是哪一号人物?”

沈大姑娘接道:“我们的贵宾,快些给我放手。”

黑衣人松开了欧阳俊的衣领,冷笑一声,道:“便宜了你这小子。”

目光转到沈大姑娘的身上,接道:“想不到啊!沈大姑娘也接客。”

沈二姑娘冷冷接道:“耍嘴皮子。再罗嚏,咱们就不去赴约,看你回去怎么交代。”

黑衣人果然不敢多说话,语气一转,道:“在下奉命来此,只是请两位姑娘。”

沈大姑娘道:“我知道。”

黑衣人道:“这个姓罗的和那老小子,用不着去了。”

大姑娘回身一顾岳秀,道:“他是弹弦子的,侍卫宫中的爷们,对我妹妹那一曲《有情花无情蝶》听得如醉如痴,不带三弦,到时间,你用嘴巴去弹。”

黑衣人哦了一声,道:“好吧!带着弦子同去,但这姓罗的……”

大姑娘道:“我们的贵宾,不能丢下不管,再说,他和侍卫宫的周堤,也有交情。”

二姑娘冷冷接道:“我们为他弹唱一宵,要十万银子,你小子赔得起,就不带他去。”

黑衣人道:“好贵的价钱。”

二姑娘道:“武大郎玩的夜猫子,什么人儿什么乌,所以,你这一辈子,就别想亲近你二位姑­奶­­奶­。”

黑衣人冷笑一声道:“隔门缝看吕洞宾,你把神仙看扁了,我只听一个冷冷的声音传了过来,道:“你在罗嗦什么?还不快请两位姑娘上车。”

黑衣人只听得脸­色­大变,急急一躬身,道:“两位姑娘,快请上车吧!”

二姑娘道:“怎么?你不作神仙了。”

黑衣人急道:“你们两位姑娘,大人不见小人怪,只当小子我刚才的话,是在放屁。”

沈大姑娘冷哼一声,不再理会那黑衣人,缓步行了过去,登上篷车。

二姑娘、岳秀、欧阳俊,鱼贯登上篷车。

黑衣人纵身一跃,飞上车辕,扬鞭一挥,篷车向前奔去。

原来,这黑衣人竟然是一个赶车的。

欧阳俊轻轻叹息一声道:“想不到啊,侍卫宫中人,竟然是如此霸道,一个赶车的,就这样嚣张。”

沈大姑娘轻轻叹息一声道:“大公子,北京地面上十分复杂,但衙门很多,最厉害的,还是侍卫宫中人。”

岳秀皱皱眉头,没有说话。

篷车行了约一顿饭工夫,在靠近皇城的一座大宅院前停下。

岳秀下了篷车,抬头看去,只见那一座高大的宅院,早已大开木门,两盏白绢制的气死风灯高高吊在大门外面。

两个穿着黑布裤褂的年轻人,快步迎了上来,道:“两位沈姑娘,请随在下来,两位大领班,已经等候很久了。”

口中和两位沈姑娘说话,但四道目光却望向岳秀和欧阳俊。

但却没有喝问两人的姓名。

沈大姑娘和妹妹交换了一个眼­色­,紧迫在两个黑衣人的身后行去。

穿过了三重庭院,到了一座敞厅前面。

两位姑娘刚刚行到了大厅门口,大厅门已呀然而开。

沈大姑娘抬头向厅内望去,只见敞厅门中摆着两桌酒席。身后还站着十几个黑衣人。

大姑娘迈步当先,行入了敞厅。

二姑娘紧随而入。

岳秀、欧阳俊,紧随举步时,却被两个守在门口的黑衣人伸手拦住。

篷然一声,两扇大开的木门,忽然闭上。

岳秀和欧阳俊,都被关在了门外。

敞厅很大,只摆着两桌酒席,有些单调。

岳秀轻轻吁一口气,耐住­性­子没有开口。

欧阳俊却忍不住低声说道:“公子,他们如若不听曲儿,咱们就进不了这座敞厅。”

岳秀点点头,道:“那两位大领班,一个个神情冷肃,分明都是练的旁门奇功,不像是喜爱女­色­的人。”

欧阳俊道:“这就有些麻烦了。”

岳秀道:“这就很容易造成冲突,咱们用心听听看。”

只听沈大姑娘说道:“门外那两位么?一个是跟咱们姊妹弹弦子的人,一位么?是岭南罗大公子,贱妾贵宾。”

只听一个冷利的声音,道:“哼!你出门还要带着姘头吗?”

话说的很难听,但沈家二姊妹,却暗里咬咬牙。

原来,她们发觉了,大厅一角处,原本用黑布掩避的一处地方,此刻,已然打开。

那是一座特制的铁架子,上面捆着一个人。

灰­色­的百绽大褂,花白的山羊胡子,赤足穿着草履。

正是丐帮中的长老,铁腿追风彭尊。沈家姊妹很聪明,目光一掠彭尊,立时把四道目光投向那说话人的身上。

那是靠左面一张木桌上旁坐的人,滚着银­色­的领边,脸上还带着一份冷利的笑意,道:“罗大公子算什么东西,用不着带着他来。”

沈大姑娘忍着气,装作一副柔和的笑容,道:“咱们姊妹么,不过卖唱的罢了,人家公子大把银子,咱们总不能推出门去。……”

两个衣领滚着金边的大汉,年纪稍大一些,神情很冷峻,不开口,也不见有所表情,似是脸上的肌­肉­,早已经僵硬死多时。

沈二姑娘暗中磋磨了一下,判定这两人,定是同出一门的人物。

仍是那原先开口的人说话,冷冷的接道:“这是什么地方,就算他能把银子化成水,流到北京城,也不能带他来这里,这是侍卫宫,没有传呼,谁也不能轻易进来的地方。”

沈大姑娘道:“这个,咱们倒没有想到。”

沈二姑娘摆出一副娇媚神情,道:“哟!侍卫宫中咱们姊妹也有不少熟人,还认为大爷们抬来作乐,所以,才带了弹弦的一起赶来,至于岭南罗公子,咱们带他来,那是他希望借咱们二姊妹的力量,和诸位攀个交情,咱们姊妹自觉着侍卫宫的朋友,可没有想到,今夜里全是生面孔,不过嘛!一回生,两回熟,今夜见到了,欢迎你大爷,到舍下去玩……”

送过去一个动人的秋波,轻声接道:“你大爷贵姓啊,可否告诉咱们一声,日后也好称呼。”

银领人道:“在下么?言震,以两姑娘的见识之博,想必已知在下的来处了。”

沈大姑娘心中震动,暗付:“原来是辰州言家的人。”

人却摇摇头,说道:“言爷恕罪,咱们识浅,不知你言爷来历。”

言震冷笑一声,道:“两位金领大领班头,都是密宗门下高手,两位定然听说过了。”

沈大姑娘茫然说道:“密宗,是什么密宗?”

言震冷笑一声道:“装的很像啊……”

突然提高了声音,道:“彭尊,睁开眼睛,瞧瞧看你们丐帮的女弟子。”

原来,彭尊一直闭着双目,未睁过眼睛。

似乎没有听到言震的话,彭尊连眼皮也未眨动一下。

言震哈哈一笑,道:“丐帮人物,非丐即娼,江湖上怎么会容你们存在。”

被捆在铁架上的彭尊,突然圆睁双目,怒道:“辰州言家门的功,根本不是活人的玩艺,丐帮为丐,名正言顺,论名气,比你们一个小小言家门何止强胜百倍,你小子神气个什么劲啊?”

言震冷笑一声,道:“老叫化子,你终于开口了。”

彭尊道:“老叫化子开了口?就没有好听的话,你小子想挨骂,就给我竖长耳朵听着。”

言辰道:“你最好小心一些,激火了言二爷,就先割下你的舌头。”

彭尊道:“老叫化­阴­沟翻船,生死早置度外,你有种,就一刀杀了老叫化子。”

言震忽然改了脸,哈哈一笑,道:“姓彭的,你不怕死……”

彭尊怒声接道:“你试试看,千刀万剐,彭大爷,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言震道:“有种,但你怕不怕咱们当面羞侮你们丐帮的女弟子?”

沈二姑娘抢先说道:“言二爷,咱们姊妹可没有开罪你,用不着硬往我们头上套罪名。”

言震道:“给我住口,言二爷问你时,你再说话。”

这时,和言震坐在一桌的大领头,突然开了口,淡淡地说道:“给他们一点见识,先整整这两个丫头片子。”

沈大姑娘暗暗焦急,忖道:看来,这都不是简单人物,软硬不吃,实叫人穷于应付了。

但闻沈二姑娘说道:“言二爷,可不可以说明一些,究竟是为了什么事,我们姊妹到底犯了什么罪?”

言震笑一笑,道:“没有什么罪,不过,大领头要咱们整整你,那就只有整整你了。”

沈二姑娘道:“以侍卫宫的宠大势力,欺侮两个女孩子,也不觉着不好意思吗?”

言震哈哈一笑,道:“不好意思,什么叫不好意思,你们江湖人的手段,比咱们侍卫宫,有过之而无不及。”

沈二姑娘道:“我们不是江湖人……”

言震接道:“如是两位姑娘要硬装到底,在下只有明说了,两位姑娘,都是丐帮中人,对吗?”

沈二姑娘淡淡一笑,道:“言爷,一定要这么说,咱们姊妹想否认,也是不能了。”

言震还未来得及答话,那位金领班大领头,已不耐的接道:“言兄弟,不用和她多费口舌了,动手吧!”

第二十一回沈家双艳

言震目光突然转到沈家二妹的身上,接道:“两位姑娘,是自己动手,还是我们动手……”

只听一个怒斥的声音,道:“你这老小子,要找死吗?”

紧接着蓬然一声,木门被人撞开,抱着三弦的岳秀和欧阳俊,快步冲了进来。

言震脸­色­一变,喝道:“站住。”

岳秀不紧不慢的行了两步,才停下身子,缓缓说道:“什么事啊?”

言震道:“阁下也是丐帮中人了。”

岳秀道:“高抬区区了。”

言震一摆手,站在身后的两个黑衣人应声而上,快步向岳秀冲去。

岳秀神情冷肃,木然而立。

欧阳俊却突然向前一步,拦在岳秀身前,道:“两位想­干­什么?”

那黑衣人冷利的说道:“抓人。”

欧阳俊笑道:“抓什么人,我,还是这位老先生?”

两个黑衣人怒道:“你,还有这位糟老头子,我们都要抓。”

但见人影闪动,又有两个黑衣人扑了出来,分向岳秀、欧阳俊,和沈家两姊妹扑了过去。

沈家两姊妹,眼见敌势凶恶,顾不得一身盛装,纵身向旁侧闪去。

欧阳俊双手一分,迎向两个黑衣大汉。

但闻两声闷哼,两个黑衣大汉,同时倒下。

欧阳俊心中明白,这是隐身在背后的岳秀暗助,自己本没有接触到对方。

一挥手间,就倒了两个侍卫宫中的武士,使得全场中人,都为之大感震骇。

扑向沈家两妹妹的黑衣人,也被震骇的停下了手。

言震脸­色­一变,冷冷说道:“想不到啊,丐帮子弟,竟也有这样的身手,不容易啊!”

但见欧阳俊笑一笑,道:“夸奖、夸奖,在下久闻辰州言家门的缰……,别走蹊径,今夜希望能领教一二?”

言震道:“好大的口气,亮兵刃,生死不论。”

两个扑向沈家姊妹的黑衣人,从腰中拔出两把匕首,大喝一声,扑向欧阳俊。

欧阳俊双手握拳,疾快击出。

但闻两声惨叫,两个黑衣人,人还未近欧阳俊,双双倒了下去。

这一次,不但是言震留上了心,就是那两位金领大领头,和另一个银领人,都看的十分仔细,连沈家两姊妹,看得目不转睛。

言震骇然叫道:“百步神拳。”

欧阳俊笑道:“好说,好说。”

言震望了身侧的金领人一眼,道:“请示大领头。”

金领人接道:“百步神拳,应该有一股强烈的拳风,但它没有,所以,他用的不是百步神拳。”

言震道:“属下寡闻,不知道他用的什么手法?”

金领人道:“瞧不出来,但很可疑,你上去试试看。”

言震哦了一声,站起身子向欧阳俊行去。

欧阳俊心中有恃无恐,所以,很仔细地观察了言震的神­色­。

只见言震双目中微露惊惧的神情,举步行来,显然是受了那大领头的令谕之后,不得不亲自出战,但内心中,又有很大的畏惧。

言震虽然走得很慢,但他仍然是走到欧阳俊的身前,停下了脚欧阳俊笑一笑,道:“阁下准备要出手了。”

言震答非所问地道:“你刚才用的什么武功?”

欧阳俊道:“这个,恕难奉告,要你阁下自己猜了。”

言震沉声道:“是不是百步神拳?”

欧阳俊笑一笑,道:“是与不是,要你自己判断了。”

言震厉声喝道:“你给我听着,不论你岭南罗家有多大的家当,多少财富,但你开罪了侍卫宫,一样会受到制裁。反抗官家,那是祸连九族的大罪。”

欧阳俊有意拖时间,笑一笑,接道:“如是咱们害怕了,那该如何?”

言震微微一怔,道:“你真的害怕了?”

欧阳俊道:“不错,真的害怕了。”

言震道:“好!那你就跪下去。”

欧阳俊摇摇头,道:“不行,在下怕是怕了,但跪下去,在下又矮了一截,这个如何可以。”

言震恍然而悟,大声喝道:“好小子,敢弄言二爷。”

突然伸手一把扣向欧阳俊的右腕。

他出手极有分寸,先留了后退之路。

欧阳俊正想闪避,但突然感到右臂一麻,竟然抬不起来,被言震一把扣住。

他心中明白,是岳秀制住了他的右臂,但他却想不通岳秀何以竟要言震扣住自己的|­茓­脉。肯定的是岳秀决不会叫他吃亏,所以,他心中很坦然。

言震未料到这么轻易的就拿住对方的腕脉,不禁微微一呆。

欧阳俊一笑,道:“在下不想再找麻烦了,所以,在下未让避阁下的擒拿,只要你不找罗家的麻烦,在下立时可以走。”

言震一面暗加功力,扣紧了欧阳俊的脉|­茓­,一面高声说道:“现在,不觉着太晚了一些吗?”

欧阳俊感觉到右腕一麻,全身劲道忽失,心中大为震惊,暗道:

“这一次完了,辰州言家的人,一向是心狠手辣。”

心中念头还未转完,忽然右臂上,发出一股奇大的力量,反击过去。

言震以左手扭住了欧阳俊的右腕,正想举起右手,去点欧阳俊的|­茓­道,忽然觉着欧阳俊身上的内力送发出来。

这一怔神间,欧阳俊已举起左手,一拳打了过去。

情势迫人,言震不得不向后退了两步放开了欧阳俊的右腕。

欧阳俊冷冷一笑,道:“姓言的,在下既然不能降,咱们只有放手一拼了。”

言震一面凝神戒备,一面冷冷说道:“阁下深藏不露,果然是高明人物了。”

欧阳俊道:“夸奖,夸奖。”

脸­色­一寒,接道:“辰州言家门,在武林中,也有一席之地,想不到竟然甘心投入侍卫宫中,作一个小小的副领班。”

言震脸­色­铁青,但却无法发作出来,那一招交换,使他心中受到了极大威胁,不但是他遇到了生平未遇的劲敌,而且,对方表现的,显然高过他很多了。

所以,他迟迟不敢出手。

欧阳俊笑一笑,接道:“言兄,就兄弟所知,密宗一门,来自藏边,咱们中原武林道上人物,似乎是用不着听命于人。”

言震怒道:“你再挑拨离间……”

突然一上步,忽的捣出一拳。

辰州言家门的毒功,在武林中,独树一帜,列为武林中奇技之一,但言家的武功,也是别辟蹊径,这一拳,打的呼呼风生。

欧阳俊准备挥臂封挡,但左臂却抬不起来,眼看着言震一拳击向前脸而来。

这一拳如被击中,欧阳俊势必被打得当场毙命。

但奇怪的是,言震那一拳,将要击中欧阳俊前胸之时,忽然间左臂一软,部位突然偏低了很多。

不但偏低了很多,而且,这一拳在接近了欧阳俊的衣服之后,竟然变的完全没有力量。

欧阳俊笑一笑,道:“辰州言家拳,竟然绣花枕头,用来唬唬人罢了,在下站这里,让阁下打,阁下就打不到。”

言震脸­色­铁青,苦在心中,无法说出口来,而且,也感觉对方比自己高明的大多,似乎是举手之间,就可以制自己于死地。忍下了一口气,缓缓说道:“阁下高明的很,在下不是敌手。”

欧阳俊道:“阁下认输了,准备怎么办?”

言震只觉脸上发热,直热到耳根子的后面,一时间想不出适当的措词回答。

这时,和言震同桌而坐的金领人,突然站起身子,大步行了过来,冷冷接道:“言震,你退下。”

言震正感无法下台,闻言大喜,一侧身,退后了一丈。

欧阳俊目光转注到那金领人的身上,道:“阁下准备出手了?”

金领人道:“侍卫宫中,一共有八个领队,有三个大领班头,都是来自密宗门下。”

欧阳俊道:“是又怎么了?”

金领人道:“在下要阁下见识一下,密宗门中的武功!”

欧阳俊道:“那么咱们何不试试?”

金领人扬起了右掌。

欧阳俊凝目望去,只见那金领人掌心赤红如火,显然,一眼之下,就可以瞧出,这人练的是赤煞掌毒功。

吸一口气,欧阳俊缓缓说道:“阁下的赤煞掌功很深厚。”

金领人扬起右掌,道:“你可要试试?”

赤红如火的掌力,直对欧阳俊拍了过去道:“阁下可敢接我一掌。”

欧阳俊眼看那掌势迎面劈来,竟然不知道是否应该闪避,或是举手封架。

眼看掌力就要接近前胸,仍然不知该如何动作。

这欧阳俊的沉着,不但使得言震吃了一惊,就是那位金领人,也不禁为之一呆,落下的手掌,忽然一慢。

就是这微一停顿,欧阳俊的右掌,突然翻了起来,一掌切在那金领人的右腕之上。

这一掌,切的十分沉重。

金领人身不由已地向后退了两步,厉声喝道;“好小子,原来竟是这么一个狡猾的人物。”

右手一抬,又拍出了一掌。

但他掌力出了一半,突然垂了下去。

原来,欧阳俊那一掌,切的十分有力,那金领人未运力时,还不觉着怎样,这一用力切出,顿觉到右臂酸麻,难以用上力道。

欧阳俊右手一挥,快如电光石火一般,抓住那金领人的右腕,冷冷说道:“阁下,还想再打下去吗?”

那金领人右腕受制,只觉着骨疼如裂,不禁一皱眉,几乎失声而叫。

耳际间,响起了岳秀的声音,道:“欧阳兄,逼他放了彭尊。”

欧阳俊右手加力,收紧五指,左手一探腰间,拔出了一把匕首,寒芒一闪,匕首指向了金领人的前胸之上,道:“你给我听着,你能把我们罗家祸灭九族,那是以后的事,今天,我可以先杀了你。”

威吓恐诈,那是欧阳俊的拿手好戏,匕首尖锋,已然挑破了那金领人前胸的衣服。

金领人口气忽然软化下来,道:“你只是为了要杀我吗?”

欧阳俊道:“如若有条件好谈,咱们就谈谈条件也好。”

金领人道:“说吧!你究竟要什么?”

欧阳俊道:“听我之命行事,不用问为什么?”

金领人叹息一声,未再答话。

另一个金领人,早已戒备,但目睹同伴生死受制,不敢乱动,一时间呆在当地。

其他的人,更是不敢攻上。

听得那金领入叹息之声,欧阳俊已知他已屈服,冷笑一声道:“下令要他们放了彭尊。”

受制金领人,回顾了另一个金领人一眼,道:“师弟,应该怎么办?你瞧着办吧!”

那被称师弟的金领人突然一挥手,道:“放开彭尊。”

守在彭尊身旁的黑衣武士,只好打开刑具,放了彭尊。

沈家二姊妹望了彭尊一眼,正要开口,彭尊已微微摇头,大步行到了欧阳俊的身前,一抱拳道:“老叫化多承搭救,老叫化今后定有一报。”

言罢,转身向外行去。

欧阳俊呆了呆,道:“老前辈,请留步。”

彭尊呆了一呆,道:“阁下还有什么吩咐?”

欧阳俊道:“这地方,来时容易去时难,帮帮忙带着我这两位姑娘同行。”

彭尊回顾沈家姊妹。接道:“就是这两位姑娘吗?”

欧阳俊道:“不错……”

欧阳俊无可何的一紧手中的匕首,对那金领人说道:“你给我小心一些,在下眼睛认识人,刀子可不认识……”

那被制的金领人皱了皱眉头,没有说话,但另一个金领人却抢先说道:“你还有什么条件,希望能一次开齐,咱们能答应就答应一二照办。”

欧阳俊道:“好!阁下这么­干­脆,咱们也不用拖泥带水了,放这个老叫公子离去,不许在途中留难于他。”

金领人点点头,道:“可以。”

欧阳俊道:“要诸位答允放了在下,只怕两位心有不甘,但我要两位亲口应允,不许留难两位沈姑娘……”

沈二姑娘接道:“大公子,别替我们担心,我们跟定你了,要是人家不放你,我们妹妹也不会弃你而去……”

欧阳俊笑一笑,接道:“最难消受美入恩,姑娘这样对人,真是叫在下受宠若惊了,不过,动手相搏,那是玩命的事,这一点,在下不希望两位姑娘参与了。”

沈二姑娘道:“大公子可是怕我们拖累了你?”

欧阳俊道:“这固然是原因之一,但最重要的是在下怕伤到两位姑娘。”

沈二姑娘道:“不要紧。”

欧阳俊接道:“在下希望两位先能平平安安的离去,然后,替在下烫一壶好酒,准备着。”

沈大姑娘低声说道:“妹妹,罗大公子既然如此说,咱们就不用留这里了。”

欧阳俊道:“对!听话才乖。”

沈二姑娘笑一笑,道:“好吧!咱们走了,不过,咱们能不能走得了呢?”

欧阳俊道:“这个么?在下相信这位大领头,会给几位帮忙。”

匕首一紧,那金领人前胸上,多了一道血槽。

轻轻吁一口气,欧阳俊缓缓说道:“大领头要不要给在下一个面子,让这两位姑娘和这位叫化子离开。”

金领人冷笑一声,道:“他们本来就可以好好的离去,不会有人拦阻他们。”

欧阳俊道:“原来如此。”

回顾了沈家两姊妹一眼,接道:“两位,你们可以走了。”

沈家二妹和彭尊,大踏步向前行了出去。

果然,室外面布守了不少侍卫宫中的人,但却无人拦阻。

沈家姊妹和彭尊保持了相当的距离,但却一直没有打过招呼。

三个人很快的走的没有了影儿。

金领人望着两人的背影,轻轻吁了一口气,道:“他们走了。”

欧阳俊道:“哦!”

金领人道:“阁下准备如何对付在下,可以明白的交代一声了。”

欧阳俊道:“现在,阁下好像完全落在下风了,这条件吗?就比较难谈了。”

金领人道:“原来如此。”

欧阳俊道:“只要阁下愿意和我们好好地合作,在下相信,阁下可以保下你这条­性­命,但如激怒了在下,我就先杀了你,再闯出去。”

金领人道:“你自信能闯得出去么?”

欧阳俊道:“这就要试试看了,如若阁下不信……”

匕首微送,刺入了前胸中半寸多深。

金领人脸­色­大变,道:“住手,有话好说。”

欧阳俊笑一笑,道:“朋友,咱们中原武林道上,有一句俗话,人处矮檐下,不能不低头,阁下最好听话一些。”

金领人道:“好吧!阁下请说,如是在下不能答允的事,那就请阁下出手,取在下之命就是。”

欧阳俊冷冷说道:“现在,你听着,我要你先答允不找岭南罗家的麻烦。”

金领人道:“好!在下答允。”

欧阳俊道:“第二件事,就是希望阁下能够答允,咱们平平安安离开此地。”

金领人道:“可以。”

欧阳俊看他答复的如此­干­脆,倒是有些意外,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措施了。

但闻一个细如蚊蚋的声音,传入耳际,道:“放开他装得大方一些。”

欧阳俊对岳秀内心中早已敬若神明,当下哈哈一笑,道:“阁下来自藏边,只怕还不知道咱们中原武林道上的­干­脆利落。”

松手放了那金领人,推道:“阁下去仔细的想想吧!是愿为敌,还是为友。”

这么样一松一紧的一闹,只把那金领人闹的怔在当地,不知如何是好。

言震大步低头行了过来,小声道:“大头领!受伤没有?”

冷冷的望了言震一眼,金领人突然把目光转注到欧阳俊的身上,道:“快走吧!趁我还没有改变主意。”

欧阳俊仰天打个哈哈,道:“成!你阁下还算一位可交的朋友。”

转身一拉抱着三弦的岳秀,接道:“你也走吧!”

快步向外行去。

目睹两人背影消失,金领人怒声喝道:“人全都给我退出去。”

排列在两人身边的黑衣人,立刻鱼贯奔出大厅。

这时,只有言震和另外一个金领人、银领人,端坐未动。

那被欧阳俊羞辱的金领人,冷笑一声,接道:“言震,把厅门关上。”

言震应了一声,缓步行了过去,把厅门关了起来。

金领人目光转到另一个金领人的身上,道;“师弟,今日之事,我这作师兄的真是闹的灰头土脸,没有一点面子了。”

那被称作者二的金领人,缓缓站起身子,淡淡一笑,道:“师兄,这话是什么意思,小弟,一直没有开过口。”

金领老大突然哈哈一笑,道:“老二,咱们虽然是职位相等,不过,我是老大,排在了前头,你心中早就有些不服了,别人不知道你的为人,我这作师兄的,却是对你十分明白了。”

金领老二冷冷说道:“师兄,看在师门一点渊源上,我只不过是对你有份尊重,你这样盛气凌人,咄咄相逼,不知是何用心?”

点点头,金领老大冷利一笑,道:“狐狸总有一天会露出了尾巴,师弟大概是早憋不住了。”

金领老二脸一变,道:“蔡通,咱们虽是同出一门,但师门的渊源,并非至亲,我叫你一句师兄,那是因为我特别的敬重你而已,你要是给脸不要脸,那也是没有法子的事了。”

蔡通道:“你这些心中的话,只怕是早就想好了,只是没有说出来罢了……”

金领老二哈哈一笑,道:“蔡通,你刚才丢了人,想在作兄弟的身上,找回来一点面子,是吗?”

蔡通冷笑一声,道:“庞俊,你一口一个蔡通,胆子不小啊!”

庞俊道:“够了,姓蔡的,你准备怎么办?”

蔡通道:“庞俊,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了,你出手吧!”

言震低声说道:“大领头,你们是师兄弟。”

蔡通冷笑一声道:“你闪开。”

右手一扬,一拳捣向了庞俊前胸。

庞俊冷哼一声,侧身闪开,挥手一拳,斜里劈了过去。

蔡通反臂封架,师兄弟两人展开了一场恶斗。

片刻之间,双方已搏杀了五十余招。

这两人搏杀虽烈,但却是不闻一点声声息。

隐隐间,可闻到两人掌势中泛起的腥风。

敢情两人都运起了大手印的武功。

轻轻吁一口气,言震缓缓说道:“咱们不能看到他们两败俱伤,这一点应该如何,还望雷兄拿个主意。”

雷姓银领人,低声说道:“只有一个办法,咱们快些报上去。”

言震一怔,道:“报上去,那岂不是得罪他们两个。”

言震道:“如以轻重衡量,自然是报上去好些,不过,要是他们两位这一场搏杀,没有分出胜败,自相和解了,咱们就吃不完兜着走了。”

雷姓银领人道:“兄弟只有这一个办法,如是不能用,咱们就只有等着看他们打出一个结果了。”

言震轻轻叹息一声,道:“雷兄,看起来,我们是只有等待他们打出一个结果了。”

雷姓银领人苦笑一下,欲言又止。

就在两人说话的当儿,双方已然分胜负。

只听一声闷哼,两条纠缠在一处的人影,突然分开。

庞俊身不由己的向后连退了五六步远,才停下身子,张嘴吐了一口鲜血。

那姓雷的银领人,快步奔了过去,扶着庞俊,道:“大领头,你的伤……”

庞俊脸­色­铁青,接道:“我被他大手印,击中前胸,只怕是不能活了……”

正当侍卫宫天翻地覆之时,欧阳俊和岳秀离开了侍卫宫城外分居的宅院,借夜­色­掩护,快步向前奔去。

大约那蔡通是地方最高的首脑,一声令下之后,竟然无人追袭而来。

转过了两条街,忽然人影一闪,拦住了两人去路。

耳际间,响起了沈二姑娘的笑声,道:“浪子,高明啊!文文明明的击退了强敌。”

欧阳俊苦笑一下,道:“我是车前面坐的老太太,好的在后面,这地方不是谈话之处,咱们找一个好说话的地方再说。”

沈二姑娘的路径很熟,穿街过巷,折来转去,足足走了一盏热茶工夫才到了一座豆腐店面前。

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头子,正在推着一座小石磨,不停的转动。

一盏不太明的渍灯,更托衬出这景况的单调、凄凉。

这是一座低矮瓦舍,一眼可见的小厅,放满了盆盆罐罐。

沈二姑娘低声说道:“两位贵宾。”

推磨的老者一点头,道:“快去地窖。”

沈二姑娘道:“我先带路。”

闪身蹿入了小店之中。

岳秀,欧阳俊,紧随在沈二姑娘的身后而入。

沈二姑娘熟路,行到壁角处,伸手一推。

那被烟气熏成全黑的墙壁,忽然间,出现了一个门户。

岳秀、欧阳俊一侧身子,当先而入。

沈二姑娘一放手,墙壁又恢复原状,人却一个转身,抢在了岳秀的前面,道:“两位,我走前面带路。”

这座砖土矮屋,但却是曲径通幽,一直行入了两丈多深,才转到一座铁门前面。

沈二姑娘轻扣铁门,铁门呀然而开。

铁门内情况,大为不同。

只见灯火辉煌,坐了不少的人。

沈大姑娘和那受刑的彭尊,都已在座,彭尊大步行了过来,对着欧阳俊一抱拳道:

“彭某人多承相救,感激不尽。……”

欧阳俊一闪身,道:“彭兄,浪子欧阳俊,哪有这份能耐,救你的是这位岳少侠。”

彭尊怔了一怔,道:“岳秀。”

欧阳俊道:“不错……”

指指仍抱着一把三弦的岳秀,接道:“就是这一位,假扮两位姑娘跟班的岳少侠。”

彭尊道:“久仰、久仰,老叫化有眼不识……”

岳秀接道:“用不着客气了,在下只是投巧得手,幸未辱命罢了。”

彭尊奇道:“幸未辱命?”

岳秀道:“是因在下受两位沈姑娘的邀请,才知彭老为侍卫宫中人所拘,借欧阳兄之手,略施小技,制住敌人首脑,完全是一种出敌不意的冒险作法。”

彭尊道:“丐帮主在彭某面前,再三的推崇岳少侠,今日有幸得会,尤胜闻名多矣!”

岳秀笑一笑,道:“事实上,密宗门下的大手印,是一种很高明的武功,如若他们真要全力和我们动手搏杀,恐怕三五十招内分不出胜负。”

沈大姑娘突然Сhā口说道:“彭长老,你请吧!咱们先谈正经事,他们都各有专司,不能离开工作的地方太久。”

彭尊轻轻咳了一声,道:“这个,老叫化……”

岳秀微微一笑,道:“欧阳兄,咱们走吧!”

沈二姑娘一横身,拦住去路,道:“两位,现在,侍卫宫中人,只怕已布下侦骑,两位地头不熟,如何一个走法?”

欧阳俊道:“岳少侠恐怕贵帮在商谈什么机要大事,不方便听闻……”

沈大姑娘目光一掠彭尊,道:“彭长老,是这样吗?”

彭尊只觉脸上发热,缓缓说道:“二姑娘,岳少侠和欧阳兄,对老叫化有救命之恩,按说,老叫公没有这种避忌,这件事,关系着咱们丐帮不少隐秘,实不便让外人听到。”

岳秀冷眼旁观,发觉丐帮中两支人手,似乎是并不太融洽,心中暗道:丐帮太过庞大了,内、外明暗,两支完全不同的人手,虽然各一位帮主领遵之尊,相传下来,这中间,难免会有很多的磨擦。

心中念转,口中却说道:“既是贵帮内部隐秘,局外人,却不便与闻,我和欧阳兄先走一步了,贵帮中如有需用在下之处,派人通知在下一声就是。”

沈大姑娘一扬柳眉儿,道:“岳少侠,请再稍等片刻。”

岳秀无可奈何,只好停下脚步。

沈二姑娘道:“彭长老,咱们邀请岳少侠出手相助时,说明的条件,那就是要告诉他,那些事和天下武林同道有关。”

彭尊沉吟了一声,道:“这么说来,老叫化非说不可了。”

沈二姑娘道:“咱们姊妹答应的事,你不说,如何交代?”

彭尊双目凝注在岳秀的脸上,瞧了一阵,道:“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岳少侠吗?”

岳秀道:“不敢,兄弟岳秀。”

彭尊道:“敝帮得到一个消息,确和武林同道有关。”

岳秀道:“阁下是否可以把详细的内情,告诉在下呢?”

彭尊道:“这个老叫化无法作主,还望岳兄体谅。”

岳秀笑一笑,道:“在下本非常在武林中走动的入,武林中是是非非,也和在下攀不上关系,彭老既是有难言之隐,咱们也不敢勉强诸位……”

目光一掠欧阳俊,接道:“欧阳兄,咱们走吧!”

转专身向外去。

沈二姑娘一横身,拦住了岳秀,低声道:“岳公子……”

岳秀接道:“欧阳兄会以岭南罗大公子的身份,继续和两位姑娘保持联系,在下先走一步了。”

一面暗中以眼­色­示意二姑娘。

沈二姑娘没有完全领会岳秀示意的用心何在?但她却没有再留岳秀。

欧阳俊大步追上了岳秀后而去。

目睹岳秀和欧阳俊的背影远去,沈二姑娘才回过头低声对彭尊说道:“彭老,丐帮中两大主系,虽然各有主属,不过,都在一个帮主的领导之下,什么事,似乎是都不应该瞒着我们。”

彭尊道:“二姑娘,老叫化觉着,咱们应先以公事为主,我传达帮主的令谕,只是要你们配合我做两件事!”

沈二姑娘道:“哼!如不是人家岳秀帮忙,我们两姊妹,加上北京城中潜伏的丐帮弟子完全动员,只怕也救不了你彭老的命。”

彭尊道:“那也是没有法子的事了,老叫化可不要这条老命,但不能泄露了帮中隐秘。”

沈二姑娘冷哼一声,似想发作,但却被沈大姑娘,伸手拦阻,道:“妹妹,彭老是帮中的长老的身份,对咱们也有管理之权,妹妹怎么可以这样对彭老无礼呢?”

沈大姑娘笑一笑,道:“彭老,妹妹脾气一向不好,何况,请岳秀助拳,确也费了不少的心机……”

彭尊道:“老叫化子明白,决无记恨两位姑娘之意。”

沈大姑娘笑一笑道:“彭老多担待。”

彭尊笑一笑,道:“大姑娘言重了。”

沈大姑娘笑一笑,道:“彭老,现在已经没有了外人,你老人家有什么话,可以说了。”

彭尊神情肃然,缓缓说道:“咱们帮主传下了一道令谕,交给两位姑娘一个任务,这件事机密异常,除了帮主之外,只有一两人知道。”

沈大姑娘脸­色­一整,道:“什么事,如此重大。”

彭尊道:“要两位不借任何代价,去查证一件事?”

沈二姑娘道:“彭老,你说了半天,还是没有说明是一件什么样的事?”

彭尊道:“那是一本名册,上面列有各大门派中内­奸­的名字,咱们丐帮,自然也有人被列入册中。”

沈大姑娘道:“那名册放在何处?”

彭尊道:“皇宫内院。”

沈二姑娘道:“这个,不太可能吧!”。

彭尊道:“帮主代老叫化传他口愉时,曾经再三的说明,这消息很正确,也很真实,希望两位姑娘,不要等闲视之。”

沈二姑娘一皱眉头,道:“皇宫内院,楼台无数,总该有一个地名吧!”

彭尊道:“那地方叫作○花宫。”

沈二姑娘道:“○花宫?这如何一个找法?”

彭尊道:“事情是那人说到○花宫时,已快断气,帮主只听到后面两个安,第一个字,没有听得很清楚。”

沈二姑娘道:“为什么不再问问?”

彭尊道:“自然是会问,只可惜,他说完那一句之后,就油尽灯­干­,气绝而逝。”

沈二姑娘道:“帮主的令谕,是怎样下法?”

彭尊道:“最好是,能把那份小册子弄到手,那是真凭实据,至少,也要看看是什么人?”

沈二姑娘道:“这个么?如何一个下手法呢?”

彭尊道:“那是两位的事了,老叫化子,也觉着十分为难。”

沈二姑娘道:“帮主只交待这些吗?”

彭尊道:“自然还有很重的赏,两位姑娘,完成此事之后,可以殊功,获得本帮的荣誉退休,或是进入大功院,任荣誉长老,应该如何,由两位姑娘自作决定。”

沈大姑娘道;“就我们姊妹两人动手吗?”

彭尊道:“帮主说过,要本帮全力支援,不过,北京城中,丐帮弟子进来的禁令,愈来愈严,这一点,不知两位可有听闻?”

沈大姑娘点点头,道:“这一点,我们也听到过。”

彭尊道:“那很好,这就用不着老叫化多费一番­唇­舌去解释了。”

沈二姑娘道:“还有一个情况,不知道彭老是否考虑到了?”

彭尊道:“什么事?”

沈二姑娘道:“彭老暴露了身份。被侍卫宫中人生擒活捉而去,咱们姊妹,为了救彭老之命,咱们也暴露了身份,我们姊妹,再明目张胆的在北京地面上活动,那似乎是一件不太可能的事了。”

彭尊道:“这个,这个,确实是一个很大的难题。”

沈大姑娘道:“所以,彭老也应该体谅一下我们的痛苦。”

彭尊道:“两位的意思,是要老叫化如何帮忙呢?”

沈二姑娘道:“安排我们面见帮主!”

彭尊道:“两位要见帮主?但帮主已不在此地了。”

沈二姑娘道:“帮主现在何处?”

彭尊道:“今夜停在万寿山,天一亮就离开,听说是赶往嵩山少林寺去了。”

沈二姑娘沉吟了一阵,道:“老彭,我们等候你的消息。”

彭尊道:“好!老叫化子这就动身,我想尽快把消息转达两位。”

沈二姑娘道:“这要好长时间?”

彭尊道:“最多十日,少则三日老叫化定有回音。”

沈二姑娘道:“彭老准备几时动身?”

彭尊道:“现在,老叫化这就告辞。”

举步向外大步行去。

沈二姑娘望着彭尊的背影,轻轻吁一口气,道:“大姊,你觉着彭长老是否有些可疑呢?”

沈大姑娘道:“彭长老有些可疑?这个,我倒没有觉得。”

沈二姑娘道:“这人有很多可疑之处,最明显的一件事,就是他身受很多的折磨,但却不见伤痕;第二个可疑之处,他刚刚受侍卫宫中的扣押,为什么还会有这样大的胆子,这个人是可怕。”

沈大姑娘脸­色­一变,道:“对!二妹,你这么一说,我倒也觉着有些可疑了。”

沈二姑娘道:“大姊,根本就有些可疑,想不到以他在帮中的身份地位,竟然会作出此等事来。”

沈大姑娘道:“二妹,在没有拿到真凭实据之前,咱们怎能如此肯定。”

沈二姑娘道:“大姊,仁厚不是坏事,但对敌人太过仁慈,那就是对不住自己了。”

沈大姑娘笑一笑,道:“二妹,这方面,你一向比我­精­明,你觉着咱们应该怎么办?

咱们怎么办就是。”

两人快步奔行,赶回了住处。

只见大门紧闭,不见有任何可疑之处。

沈二姑娘轻轻吁一口气,缓步行到大门前面,轻轻叩动木门。

但闻呀然一声,木门大开。

沈二姑娘道:“有人来过吗?”

口中说话,人却快步行入客厅。

沈大姑娘,紧随在妹妹的身后。

二姑娘一步踏入客厅,已觉着情势有异,再想退出时,已然不及。

室中火光一闪,点起了一双火烛。

烛光下,只见大厅中,站了七个人,四个紧靠在大厅门内两侧的墙壁上,一个大刺的端坐在大厅正中的一张天师椅上,两个佩刀的黑衣大汉,分站在那太师椅的两侧。

居中而坐的人,穿着一件猩红长衫,头上戴一顶黑绒武士巾,左手抱着一柄金把银鞘的长剑,四十六八的年纪,留着一部垂胸长须,神情很端庄,也很威严。四个紧靠厅门两侧墙壁的黑衣大汉,早已胸有成竹,同时向里面一跨步,堵住了厅门。沈二姑娘眼看对方的合围局势已成,反而沉静下来,笑一笑,道:“诸位是哪一道上的朋友,找上咱们吃开口饭的……”

红衣人冷然一笑,道:“真人面前,用不着说假话,两位姑娘都是丐帮中人,身份已经明确,似乎是用不着再隐瞒什么了?”

沈二姑娘微微一笑,道:“那么阁下是侍卫宫中的人了?”

红衣人笑一笑,道:“侍卫宫内副总领,叶逢春。”

沈二姑娘脸­色­一变,道:“闪电剑。”

叶逢春笑笑道:“正是区区,两位是束手就缚呢?还是要和老夫比划一阵子?”

沈二姑娘道:“想不到啊!为我们姊妹,竟然劳动到副总领班出动,真是我们姊妹的光荣了。”

叶逢春道:“咱们和贵帮主有约定,不许贵帮中人,留在京中,但贵帮竟然不遵守此约,这一点,使我总统领不满的很。”

沈二姑娘道:“叶副统领是要我们姊妹把此讯转告敝帮主了?”

叶逢春道:“这个不敢有劳,咱们把贵妹妹留下作为人质,贵帮主自会派人来和咱们接洽了。”

沈二姑娘道:“咱们在丐帮中的身份很低微,就算你真能通知咱们帮主,他也未必会为咱们答应你什么?”

叶逢春笑一笑,道:“这一个,不用姑娘费心,能不能使贵帮主听咱们的话,那是贵帮主的事。”沈二姑娘道:“如若我们姊妹真是丐帮中人,岂会束手就缚?”

叶逢春道:“自然,姑娘可以反抗,不过,在动手之前,姑娘请先想想在下的快剑。”

沈二姑娘道:“那是说,我们姊妹,可能死在你阁下的快剑之下了?”

叶逢春缓缓向前行了两步,接道:“两位如若不动兵刃,那就把双手高高举起,由他们绑起来。”

沈二姑娘突然一拧柳腰,身躯疾转,怕出一掌。

这一掌出手奇快,直取叶逢春前胸大|­茓­。

叶逢春冷笑一声,手中长剑一抬,剑鞘迎击之处,正是沈二姑娘的脉门要|­茓­。

形势迫人,逼的那沈二姑娘身不由己的向后退了两步。

沈大姑娘眼看妹妹出了手,也只好跟着出手。

左手一抬,一道寒芒,直刺过去。叶逢春点点头,道:“来的好。”

长剑一举,用剑鞘封住了沈大姑娘的攻势。

沈二姑娘回过去。

叶逢春剑未出鞘,只用带鞘的长剑,就把两人的攻势封住。

片刻之间,双方已动手数十招,叶逢春打的很轻松,一直是不肯拔剑,只用剑鞘对挡两人的攻势。

任是沈家两姊妹攻势凌利,但始终无法攻近那叶逢春的身侧。

数十合后,叶逢春突然剑鞘挥展,逼开了两人,笑道:“两位,人贵自知,在下已经再三地念两位面子了,如是两位不知好歹,在下就要拔剑了。”

沈二姑娘早已把生死事置之度外,冷笑一声,道:“如若咱们非死不可,死在此地,总比死在侍卫宫中好一些。”

叶逢春摇摇头,道:“以我叶某人的身份,还不需对你们两个后生晚辈下手,两位只要肯束手就缚,自会保下­性­命。”

沈二姑娘回顾了沈大姑娘一眼,道:“姊姊,你看如何?”

沈大姑娘低声道:“悉由妹妹作主了。”

沈二姑娘道:“丐帮中像咱们姊妹这样的人物,那是如同恒河沙粒,死上十个八个,也不会影响到丐帮的实力了。”

沈大姑娘道:“妹妹说的不错啊!”

沈二姑娘道:“但丐帮只有一个帮主,咱们不能因贪生怕死,误了丐帮大事,对吗?”

叶逢春一皱眉头,道:“你们自言自语在说些什么?”

沈大姑娘道:“我们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咱们姊妹今宵宁可溅血于此,也不会束手就缚。”

叶逢春哈哈一笑,道:“两位姑娘是不见棺材不流泪了。”

沈二姑娘道:“咱们早已把生死之事置之度外,你可要我们两条命,但你却无法要咱们听凭摆布。”

叶逢春怒道:“一个人就要死,也得有死的本领,你们姊妹,能够死得了吗?”

沈二姑娘道:“我们没有胜人的本领,倒是不信,连死的能耐也没有。”

叶逢春道:“不相信我的话你就死一下给我看看。”

沈二姑娘道:“我就死给你见识一下。”

突然一回右腕,直向前胸刺去。

但见寒光一闪,当的一声,击落了二姑娘手中的匕首。

叶逢春手横长剑,面带冷笑,缓缓说道:“在下号称闪电剑,如是让你在我面前自绝死了,那岂不是白让人叫了吗?”

沈二姑娘呆了一呆,道:“你……”

叶逢春接道:“你们已没有选择余地,只有听命行事一途了。”

沈大姑娘突然一扬右腕,手中匕首疾如流星一般,打向叶逢春的前胸。

叶逢春长剑一抬,匕首被长剑震开,剑势不变,长剑直去斜拍,击中了沈大姑娘回手拍向天灵要|­茓­的右腕。

左手剑鞘同时点出,点中二姑娘击向天灵要|­茓­的左腕。

沈大姑娘被一剑拍得右手力道散失,沈二姑娘,也被剑鞘点中左时|­茓­道。

这一来,两人果然都失去了自绝的能力。

叶逢春冷冷一笑,道:“敬酒不吃,吃罚酒,苦头是你们自己找的了,给我拿下。”

站在两侧的佩刀黑衣大汉,应声而上。

各自取出一双小巧的铁锁,正要套在沈家姊妹的身上,突闻一个清冷的声音,传了过来,道:“住手。”

沈家二姊妹抬头看去,只见岳秀穿着一件破旧的长衫,脸上易容的药物未去,仍是抱着三弦的那身打扮。

只是,此刻,他已未抱三弦,赤手空拳,双目中隐隐闪动着神光。

叶逢春霍然回过身子,冷冷的望了岳秀一眼,道:“你是什么人?”

岳秀道:“弹弦子的伙计。”

叶逢春道:“你几时进入这大厅中的!”

岳秀道:“我一直在这里!”

叶逢春道:“在下怎的竟未所觉。”

仰天大笑三声,道:“好霸道的口气,阁下是真人不露象啊!”

岳秀道:“夸奖,夸奖了。”

叶逢春道:“朋友这等身手,想来在丐帮中的身份也不会太低了。”

岳秀道:“阁下的看法呢?”

叶逢春道:“大概是长老之尊吧!”

岳秀冷然一笑,未置可否。

叶逢春冷冷说道:“丐帮中几位有名气的长老,在下虽未见过,也曾有过耳闻,阁下怎么称呼啊?”

岳秀淡淡一笑,道:“咱们似是用不着论名报姓了?”

叶逢春突然举步一跨,人已逼到了岳秀身前,道:“区区的闪电快剑之下、从不斩无名之辈,你报上名来。”

岳秀冷笑一声,道:“在下不相信天下真有杀死人的快剑。”

叶逢春怒道:“找死!”

长剑起处,剑鞘点向岳秀前胸,岳秀右手一抬,五指一合,抓住了叶逢春的剑鞘。

只这一抓之势,立刻使得叶逢春脸­色­大变。

叶逢春用力一拉,不但剑鞘未能取回,卓然而立的岳秀,连动也未动一下,叶逢春立时感觉到遇上了劲敌!

右腕一挫,利剑出鞘。但见寒芒闪动,叶逢春展开了一阵快攻。叶逢春快剑如风,眨眼间攻出了八剑。岳秀右手挥动,用夺来的剑鞘,当作兵刃,一阵封挡响起了一阵金铁交鸣之声。

叶逢春八招快攻,尽被岳秀的剑鞘,封挡开去。

岳秀手横剑鞘,淡淡一笑,道:“闪电快剑,不过如此,阁下可以去了。”

叶逢春怒道:“咱们还没有分出胜负,在下怎能就此退走?”

岳秀道:“江湖人最大的悲哀,就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叶逢春道:“丐帮长老,有阁下这种人才,必然是赫赫有名,所以,阁下竟不肯见告姓名。”

岳秀道:“你非我敌手,纵然知晓了我的姓名,又能如何?”

叶逢春冷笑一声,道:“阁下好托大的口气。”

右手一振,长剑如星火一般,急攻而出。岳秀神情冷肃,手中剑鞘挥动,一阵金铁交鸣,又把叶逢春的剑势完全封开。

叶逢春连攻十二快剑,看对方潇洒异常的封开了几招剑势,心头震骇莫名,一收剑势,正待开口,不料岳秀手中的剑鞘,如影随形般,呼的一声,点了过来。

这一击,看似平淡,但岳秀是随着他收回的剑势点出,这叫乘势而攻。

叶逢春身子疾转,想避过一击,但已迟了一步。岳秀的剑鞘,已点中了右肩,井|­茓­。

叶逢春只觉右腕一麻,手中长剑,当的一声落地。

岳秀淡淡一笑道:“叶逢春,你现在带走你的人手,还来得及”

叶逢春左臂一探,拾起了手中的长剑,道:“走!”

当先转身而去。随行六人,一语未发,跟在叶逢春身后,向外行去。

沈大姑娘缓步行了过来,盈盈一福,道:“多谢岳少侠,二度相救之恩。”

岳秀微微一笑,道:“姑娘,算不得什么。彼此相互援手,日后,在下借重丐帮之处正多。”

沈二姑娘道:“岳少侠,放走了叶逢春,岂不是等于亮明了咱们的行踪。”

岳秀笑一笑,道:“闪电剑叶逢春在江湖上声誉如何,在下不太了解,但就在下一面之缘的观察所得,他似乎是一个很要面子的人!”

沈二姑娘道:“他本是久负虚名的剑手,一个很要面子的人。”

岳秀道:“一个很要面子的人,败在一个名不见经传之人的手中,会自认为是一件羞于出口的事,我想,他自己会替自己掩遮,咱们自然不用担心了。”

沈二姑娘沉吟了一阵,道:“岳少侠,说的有理。”

岳秀脸­色­一整,缓缓说道:“副总领,在侍卫宫中的身份如何?”

沈二姑娘道:“贱妾所知,侍卫宫中共有四位副总统领,身份仅低于总统领,叶逢春在侍卫宫中,至少可坐第五把交椅了。”

岳秀道:“这么说来,副总统领的身份,亲自率人来此,那证明了他们很重视两位姑娘,而且,也存了志在必得之心。”

沈二姑娘沉吟了一阵,道:“多谢指点,咱们姊妹立刻收拾一下,离开此地。”

岳秀道:“叶逢春为了掩遮自己,一时半刻,此地还很安全,两位自己准备一下,在下先告辞了。”

一拱手,转身向外行去,沈二姑娘急急他说道:“岳少侠,请留步。”

岳秀停下脚步,道:“二姑娘还有什么吩咐?”

沈二姑娘道:“岳少侠,咱们姊妹受你的太多了,但不知咱们有什么效劳之处?”

岳秀思索了一阵,道:“两位姑娘,现在准备何往?”

沈二姑娘道:“听说欧帮主已到了北京地面,咱们姊妹想先去见见帮主,然后,再设法潜回城中。”

岳秀道:“这消息可靠吗?”

沈二姑娘道:“出自彭尊之口。”

岳秀道:“贵帮中事,在下本不应多口,但两位姑娘目前的处境不同,必须要小心从事步步为营。”

沈二姑娘道:“事实上,我们对彭长老,也动了怀疑之心……”

岳秀接道:“二姑娘很贤慧……”

沈二姑娘道:“不瞒岳少侠说,我已派人监视他的行踪了,不过,只有一点,叫我们姊妹想不明白?”

岳秀道:“在下也许能提供一定愚见。”

沈二姑娘道:“目下这北京城中,以侍卫宫的势力最大,也是唯一能够容纳江湖人的地方,但彭尊不太可能会投入侍卫宫中,再说,侍卫宫已然占了上风,不可能做的太绝,收买丐帮的长老……”

岳秀颔首微笑,未多接言。

沈二姑娘道:“侍卫宫在北京一地,将丐帮中人全部逐出京城,这使丐帮颜面丧失。”

岳秀道:“此事发生多久了?”

沈二姑娘沉吟了一阵,道:“三年之前吧!”

岳秀道:“过去呢?”

二姑娘道:“二虎同山,相安无事。”

岳秀道:“侍卫宫忽然改变了主意,把丐帮力量,完全逐出了北京地面,会不会受了外来的力量影响?”

沈二姑娘道:“这件事,一直无法查得很清楚,侍卫宫中人,也不明白。”

岳秀点点头,道:“好!时间不多,在下也不耽误两位姑娘的时间了。”

沈二姑娘急道:“岳少侠,只怕我们有下情奉告,但不知咱们姊妹如何去找岳少侠。”

岳秀沉吟了一阵,道:“东长安街,有一家长生堂中药店,姑娘到那里找一位双月大夫,见他之后,再问区区就行了。”

沈二姑娘道:“咱们一言为定,多则三天,少则两日,咱们定会晤岳少侠。”

岳秀道:“岳某人恭候大驾。”

转过身子,大步而去。

二姑娘两道目光,一直盯在岳秀背影上,直待岳秀消失在夜­色­中良久之后,才收回目光。

长长吁一口气,二姑娘缓缓说道:“这真是一代奇人,不但武功卓绝,其料事之能,亦非常人能及。”

沈大姑娘微微一笑,道:“妹妹,咱们也该收拾一下了。”

沈二姑娘道:“只不知那叶逢春是否已搜查过咱们的卧室了?”

沈大姑娘道:“这一点,倒是不会,岳少侠似是已先他们而到。”

二姑娘道:“姊姊,有一件事,小妹一直想不明白?”

沈大姑娘道:“什么事?”

二姑娘道:“岳秀怎的会知道有人要到咱们这里来,竟然先他们一步到此。”

大姑娘笑一笑,道:“妹妹不是说过么?岳秀智慧过人,可能早已思虑及此了。”

姊妹俩快步奔入了卧室之中。

卧室布设未变,两姊妹作好的暗记,也未遭破坏。

两人很快地取出了收存的机密文件。

二姑娘取出了一件羊皮封套,藏入怀中,却把其他的文件,一把火焚去。匆匆收拾好应用之物,两人离开了这停留数年的宅院。

就在二女离开那座宅院之时,黑影中,隐藏着两道目光,在监视着两人的举动。

俟两人去了之后,那人影也缓步由暗影中行了出来。

是岳秀。

原来,他根本就没有离去,一直守在那宅院之外,等到二女离去之后,岳秀一闪身,重又回到那宅院之中。

掩上大门,轻轻互击两掌。

厨下木门轻启,快步行出来欧阳俊和岭南双龙。

欧阳俊低声说道:“岳少兄料事如神,沈家二妹,果然是妹妹强姊姊。”

岳秀微微一笑,道:“欧阳兄,在丐帮中的地位,也似乎是妹妹高过姊姊……”

欧阳俊似是突然间,想起了一件十分紧要之事,接道:“岳兄,那彭尊为什么要叛离丐帮了呢?”

岳秀沉吟了一阵,道:“这中间,也许别有内情——目前重要的是,咱们需要知道彭尊是否和侍卫宫中,互通声息。”

欧阳俊道:“唐啸已钉上,小顽童跟踪的本领,举世无双,我想他很快会找出彭尊的落足之处,不过……”

岳秀道:“不过什么?”

欧阳俊道:“这京界地面上,全是侍卫宫的势力,如果彭尊未和他们勾结一处,如何能在京中立足。”

岳秀道:“这是表面的看法,我总感觉到,京城之中,有一股隐晦不明的力量,在­操­纵着大局。”

欧阳俊道:“那是一股什么力量呢?”

岳秀道:“他们是一个独立的组合,不但­操­纵着侍卫宫,可能也­操­纵着朝廷。”

欧阳俊道:“一般江湖人物,都不愿混入官场中,难道这些人,狂妾的想­干­预朝政不成?”

岳秀道:“正是如此,就我这几日观察所得,那位主持大局的幕后人物,似乎隐藏在皇宫之中。”

欧阳俊道:“果真如此,咱们算没有法子对付他了,总不能深入禁宫内苑,把他找出吧!”

岳秀道:“对官场的人人事事,在下一向没有好感,但七王爷太过相信咱们了,这使咱们无法脱身,至少,也该保护他由金陵平安到此,再平安的回到金陵去,而且,不失去他江南王爷地位。”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黑鹰刘元这个人,地面熟,眼皮子杂,大有用处,欧阳兄最好和他多交往一下,也许咱们对他还有借重之时。”

欧阳俊道:“在下总觉着刘元那个人不可信任。”

岳秀微微一笑,道:“欧阳兄,刘元能够在京界地面上立足不倒,足见高明,自然不是一位简单的人物,所以,这要你多费一番心机了。”

欧阳俊点点头,道:“此外兄弟不知岭南双龙,是否还要和兄弟走在一处。”

岳秀道:“三位同行,也好有个照应,我会派唐啸暗中追踪三位,几番冲突,我们和侍卫宫,似是已到了很难两立的地步,所以,三位要特别小心一些,七王爷告诉我说,已得内宫旨意。”

欧阳俊接道:“此事重大,岳兄是否随他入宫?”

岳秀道:“自然要去,七王爷对咱们信任有加,咱们总不能不尽全力保护他的安全。”

欧阳俊道:“岳兄只一个人去吗?”

岳秀道:“我带着毒手郎中马鹏同行,他能识得各种毒物,而且,也有很多江湖经验,也许可以助我一臂之力。”

欧阳俊道:“听说皇宫内院中规矩很多,几位专权太监,又狂徽得很,马鹏生­性­冷僻,只伯无法适应。”

岳秀道:“这个我也和他谈过了。”

欧阳俊微微一笑,道:“那就好了,毒手郎中的野­性­,在岳兄的感召之下,似乎是已经改了不少。”

岳秀挥挥手,道:“我先走一步了,外面的事,全权委托兄台了。”

岳秀一闪身,掠出了庭院,消失于夜暗中。

欧阳俊又仔细勘查了整个的厅院,然后,留下了很多的记号,大门加栓,才越墙而去。

欧阳俊离去不久,又有一批人,悄然而至。

来人都穿着一式的青­色­劲装,举止很谨慎,未敲大门,越墙而入。

当先带路的,正是丐帮中长老彭尊。

只见他轻步而行,直到沈家二姊妹的卧室窗下。

彭尊挥挥手,示意随行的青衣人。

那一个青衣人突然同时挥手,一掌拍在窗上。

不知他用的什么掌力,拍中木窗,竟然不闻响声,但那木窗,却已片片碎裂。

青衣人一闪身,滑入室中。

他动作快速,人入室内,两道寒芒,已脱手飞出,波的一声,钉入棉被之上。

不闻一点声息,似是室中早已无人。

彭尊随后而入,道:“丫头,快些起来,老夫可保你们不死。”

室中一片静寂,不闻回应声。

青衣人冷冷说道:“彭老,两个丫头,早已走了。”

彭尊啊了一声,晃燃火摺子,点着了火烛。

但见木榻空空,棉被折叠的十分整齐,哪里还有沈家双妹的影子。

两把明亮的飞刀,并排Сhā入木榻棉被上。

他取位极准,如是沈家双妹还在木榻上,这两刀,必已分取两人之命。

彭尊回顾了那青衫人一眼,道:“你打的飞刀?”

青衫人道:“不错。”

彭尊道:“如是她们还在房,岂不是被你这两刀,取了­性­命。”

青衫人冷冷说道:“这两个丫头,没有大用,但败坏事情的能力,确实很强,留下她们,有害无益,只可惜,她们不在房中,在下这两刀未能杀死她们。”

彭尊怒道:“咱们说好的,要生擒两人,你为什么下此毒手?”

青衫人冷笑一声,道:“彭尊,如果不是看在主人的面子上,就凭你这句话,我就立刻可以取你之命。”

彭尊道:“老夫倒是不信,你那几把飞刀,真能伤了老夫?”

青衫人道:“姓彭的,你可要试试?”

只听窗外传入另一个青衫人的声音道:“算了,老二,不要和他一般见识。”

室内青衣人冷哼一声,行近木榻,拔下两柄飞刀,一晃双肩,人已穿窗而出。

彭尊行出窗外,五个随来的青衫人,都已走的不见了影儿。

这情形,使得彭尊既是愠怒,又是尴尬,回顾了一眼,高声说道:“诸位都不在了?”

但却不闻回应之声。

这表示,那些人,真的丢下他一个走了。

彭尊呆呆的站了一阵,确定无人在时,才放步而去。

垦角暗影中闪出一个很小的人影,冷冷一笑,紧迫彭尊身后而百。

是顽童唐啸,天下最好追踪高手。

且说岳秀回到了亲王府中,直趋书房。

七王爷身着长袍,正在秉烛看书。

岳秀缓步而入,七王爷笑一笑,站起身子,道:“兄弟回来了?”

岳秀微一躬身,道:“大哥,还没有睡吗?”

七王爷道:“我心中一直思索几件事,不知该如何应付,想和兄弟谈谈。”

岳秀道:“什么事?”

七王爷道:“一是他念及兄弟之情,提出一些疑问,要我答复;一是,他心中对我的疑窦已深,可能立刻赐死。”

岳秀道:“大哥的意思呢?”

七王爷道:“我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赐死于否,老实说,我已不放在心上了。”

岳秀道:“大哥的意思是……”

七王爷道:“我是说,关于你们这一次,和我同来京城,我才能保住­性­命,安然无恙,但如我身遭不幸,那自然无余力照顾你们了”

岳秀笑一笑道:“大哥,这些人,都是血­性­汉子,他们既随大哥而来,早把生死置之度外,这一点,大哥倒是不用多想了。”

七王爷笑道:“兄弟说的也是,不过,你们也该准备一下,万一我身遭不测之祸,你们也可以早些行动了。”

岳秀沉吟了一阵,道:“大哥不是准备带兄弟同入皇宫苑吗?”

七王爷道:“我想了很久,觉着此事有很大的不妥,所以……”

岳秀接道:“所以,大哥又改变了心意,对吗?”

七王爷苦笑一下,道:“说的是啊!我觉着,如若皇兄有意谋我,带着诸位同往,不但救不了我,而且,也连累了你们;如若他无意谋我,带你们同往,岂不是引起他的怀疑吗?”

岳秀沉吟了一阵,道:“大哥,还有一个可能,皇兄是否想过了?”

七王爷道:“什么可能?”

岳秀道:“如是皇兄无意谋你,但另有人要从中加害,那将如何?”

七王爷一怔,道:“这个嘛?就有些麻烦了。”

岳秀道:“所以,大哥最好能带小弟同往。”

七王爷沉吟不语。

岳秀道:“大哥,就是你那位皇兄加害你吧,难道你真的要束手待毙?”

七王爷道:“如是我不愿束手就毙,又将如何?”

岳秀道:“可以据实陈明内情。”

七王爷道:“说了,只怕我那皇兄也不会相信。”

岳秀道:“他如不信,那只有一个法子了。”

七王爷道:“什么法子?”

岳秀道:“走!咱们闯出皇宫,逃得­性­命,再设法陈明冤情。”

七王爷道:“这个,不大妥当吧!”

岳秀道:“大哥,两全其美的事,本就不多,何况此来,关系着一国命运,你不脱身自保,皇帝岂不是永远被人控制了么!”

七王爷摇摇头,长叹不语。

岳秀道:“聪明不过帝王,也许是他早已发觉了自己处境的尴尬,只是无法摆脱。”

七王爷道:“这倒有可能。”

岳秀道:“如若咱们从中Сhā手,也许可以助他解去本身之危。”

七王爷叹息一声,道:“好吧!除你之外,还有些什么人去?”

岳秀道:“除我之外,还有谭云和杨姑娘,三人同往。”

七王爷道:“带个女孩子。”

岳秀道:“这个,玉燕同意装扮一个小厮,紧随王爷。”

岳秀道:“咱们要清君侧,保大明,用心可比日月,只好不拘小下。

七王爷一掌拍在木案上,道:“对,就这样!”

语声一顿,道:“兄弟,你们只有三个人,我又不会武功,力量是不是单薄了些?”

片刻间,口气全变,显然是已下了决心。岳秀道:“看宫内苑,如要到了用武功的境界,那真是人生一大憾事了。”

七王爷笑一笑道:“兄弟,只要我们能心安理得,死而无憾,你算算看应该如何?”

岳秀微微一笑,道:“玉燕扮作你随身小厮,我和谭云扮作两近卫,但咱们不知道皇宫中的规矩,我们是否能和大哥同样的进入皇宫内院。”

七王爷道:“这个么?大约只能到内院门外,皇上在哪里召见我,这就很难说了。”

岳秀沉吟了一阵,道:“玉燕是随身小厮,能够进去吗?”

七王爷道:“玉燕也许可以,不过,她无法进入我应召的殿内。”

岳秀道:“大哥,如若遇上了什么凶险,想法子传出消息。”

七王爷笑一笑,道:“试试看吧!看我能不能有传出消息的机会了。”

三人计议停当,分别安歇。

第二天,岳秀、谭云,都经过了一番仔细的改扮。

果然,中午时,一个太监,轻车简从而至,传下了圣旨要七王爷申初进宫。

七王爷心中早已有了打算,所以,心中很坦然,按时带几人进入了皇宫内院。

召见七王爷的地方,在养心殿内。岳秀和谭云被阻于养心殿外的侍卫班房,杨玉燕算是跟到了养心殿外。

岳秀和谭云被指定坐在班房内两张木椅上,两个带刀的侍卫,看守着两人。

一个守在了班房门口,一个却坐在两人对面。

不知他心里想些什么?两双眼睛,却盯注那岳秀打量。

谭云轻轻咳了一声,拱手说道:“兄台,高名大姓啊?”

那侍卫三十五六的年纪,腰中挂着一把黄金把柄的单刀,这是专供内宫值班侍卫们使用的金柄刀。

冷冷一笑,那侍卫反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谭云嗯了一声,道:“兄弟言西早。”

把一个谭字,分成了姓名。

那侍卫目光上下交错,打量了谭云一阵,冷冷说道:“你习的什么功夫?”

谭云道:“兄弟嘛!练的是螳螂功?”

那侍卫嗯了一声,道:“螳螂功,这个在下还未听过。”

谭云微微一笑,道:“螳螂功,就是专以防守为主的武功,兄弟随七王爷巡视江南,兄弟这武功,就常用得上了。”

那侍卫笑一笑,道:“用在何处?”

谭云道:“王爷遇上了强盗,兄弟来一招螳螂当车,就可以把他们给挡回去了。”

那侍卫淡淡一笑道:“原来如此。”

谭云话题一转,道:“兄台贵姓啊?”

那侍卫道:“兄弟田青。”

突然问,一声轻咳,传了过来。

这是岳秀等和七王爷早已约好的信号,听得谭云神情一变,霍然站起身子。

田青紧随着站起身子,道:“你要­干­什么?”

谭云道:“兄弟想出去瞧瞧。”

田青道:“这是什么地方,算上你们七王爷,进门来也要按规矩行事,你怎么能放肆。”

谭云道:“没有法子,兄弟要出去,总不能让我在这房子里……”

突然伸手一指,点了田青的|­茓­道。

他动作快速,又事出突然,田青连手也未及扬起,|­茓­道已被点中。

岳秀在谭云出手的同时,已像鬼魅般飘了出去,指风如箭,点中那站在班房门外的侍卫,随手抱入班房。

谭云低声道:“岳兄,可要闯进去吗?”

岳秀道:“不闯也不行了。”

口中说话,人已展开身法,只欺到养心殿前。

只见两个小太监,手执拂尘,站在殿门口处。

杨玉燕扮的小厮,站在殿外一角,满脸惶沧,似无计可施。

岳秀身法奇异,身子闪了两闪,人已到殿门口处。

两个小太监发觉人影乍现,已到身前,同时一挥手中拂尘,击了过去,口中说道:

“大胆匪徒,敢惊圣驾,侍卫何在,给我拿下。”

两柄拂尘,散出一片锐风,有如撒网一般,兜头罩下。

岳秀手各发一掌,道:“两位公公,都是大会家子,丝拂尘上力道很猛。”

两个小太监,自忖这合手一击,足可抵挡住第一流的高手冲入殿中,但却偏偏未阻住岳秀。

两个小太监,转身欲追时,谭云已及时而至,道:“两位公公,何不留下来,陪在下几招。”

两个小太监霍然回身,只见谭云背着双手,站在四尺开外。

左首小太监冷哼一声,道:“当真是无法无天了,你们可是朱毅的从卫?”

谭云道:“不错,咱们是七王爷的从卫……”

小太监道:“朱毅死定了,在当今眼皮子下,他竟敢如此胡闹,那还得了,单是这一桩罪名,就够他受了。”

谭云笑一笑道:“看两人适才一击的手法,颇有高明之处,倒也不像是自幼净身入宫的人。”

右首小太监怒道:“满口胡言。”

呼的一掌,拍了过去。

左首小太监,拂尘挥支,已然攻来了两招。

岳秀轻轻松松地闪了过去,但谭云却觉出这拂尘力道奇重,迫的连连退避,才算让过。

杨玉燕也被挡在殿外,右手中早已暗中扣了两枚蜂翼镖,等待情势的变化。

谭云的用心只在缠住两个小太监,使他们无法入殿去对付岳秀。

且说岳秀冲入内殿,只见敞殿后壁前,龙凤案上,坐着一个身着黄袍的中年人。

在那黄袍人的身侧,站着两个二十四五岁的太监。

每个太监的手中,都执着一柄拂尘。

龙凤案前,一张锦墩上,坐着七王爷。

这情形很明显,那居中而坐的,正是大明皇帝,但那两个太监,紧靠在皇帝身侧而立,站的距离似乎是太近了一些。

岳秀感觉到,四道逼人的目光,直­射­过来,抬头看去,只见那四道目光,正是由两个太监的目光中发出。

忽然间,岳秀内心中生出了强烈的警惕之心。

突然间,向前欺进了两步,逼到了七王爷的身侧。

两个太监,只把四道目光投注在岳秀的脸上,但却忍住了没有开口。

龙凤案后的中年人,竟然也有着很意外的沉着,望也未望岳秀一眼,却低声对朱毅说道:“七弟,这些奏折,都对你不利,我虽是九五之尊,但也无法太过袒护着你。”

朱毅道:“这个,臣弟不敢,不过,这些奏折,由何而来,还望皇兄明察。”

黄袍中年人笑一笑,道:“我把你召在养心殿中,就是我对这些奏折,也有些怀疑,希望你能有所辩解。”

第二十二回皇宫喋血

朱毅一欠身,道:“臣弟感谢皇兄不斩大恩……”

黄袍中年人接道:“不斩你是因人无罪,你如身犯国法,我一样按律治罪。”

朱毅道:“皇兄明察,弟如若确有触犯国法之处,愿受制裁。”

黄袍中年人沉吟了一阵,道:“奏折上述说甚详,你私自收养了不少死士,而且,暗中还蓄养了一批军队。”

朱毅叹口气,道:“皇兄明察,臣弟确无其事。”

黄袍中年人道:“那很好,你写一份奏折来,将这些年你经略江南的详细经过,一一述明,朕自定夺。”

朱毅道:“臣弟谢过吾万岁。”

黄袍中年人放下了手中奏折,抬头望了岳秀一眼,道:“这人是谁?”

朱毅呆了一呆,道:“是臣弟的亲近从卫。”

这时,殿门外面,正传进来兵刃相击之声,似是打斗的十分激烈。

岳秀急行一行,拜伏于地,道:“草民岳秀,叩见吾皇。”

黄袍中年人道:“你好大胆子,竟敢私闯皇宫内苑,不要命了吗?”

只听见两个太监齐声喝道:“死!”

喝声中,两人齐齐挥袖,两道金­色­,闪电一般,打向岳秀。

对两个太监,岳秀早已有了戒备,双手一招,竟然把两道金芒接住。

那是两柄金­色­的短剑,每一双不过八九寸长。

岳秀缓缓举起手中两把金剑,道:“两位公公,好凌利的剑势。”

黄袍中年人目中神光微闪,但却没有出言喝问。

这时,两个太监,突然一抬腿,竟然从龙凤案上跨越而过,直欺到岳秀身前,冷冷说道:“胆大匪徒,皇谕赐死,竟敢抗命,不怕祸连九族吗?”

岳秀仍然跪在地上,但两手接下的两把金剑,却是若有意,若无意的分指在两个太监的小腹大|­茓­,笑一笑,道:“士为知己者死,七王爷视草民为知己之交,草民此番进京,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了……”

左首太监冷哼一声,道:“你是朱毅的死士了。”

岳秀道:“七王爷勤政爱民,在江南颇有美誉,什么人参奏他蓄养死士……”

左首太监厉声喝道:“国家大事,岂是你这等江湖匪徒妄言参与的吗?”

岳秀道:“原来如此,两位公公,也是来自江湖?”

左首太监怒道:“胡说八道,我们已经进入宫中十余年……”

岳秀笑一笑,道:“两位公公的声音和常人无异,那证明了两位入宫之时,并未净身。”两个太监脸­色­同时一变,两柄拂尘,刷的一胄,击了下来。

岳秀微微一仰身子,跪在地上的身躯,忽然间闪开五尺,避开一击,道:“两位可是因在下直言无隐,恼羞成怒了?”

太监,不再答话,两柄拂尘,展开了激烈的攻势。

岳秀人已挺身而起,施展突|­茓­斩脉的手法,使得两位太监的招术变化,完全对挡回去。

不大工夫,双方已动手数十回合。

朱毅轻轻咳了一声,道:“王兄,臣弟该死……”

黄袍中年一挥手,阻止了朱毅的话,接道:“你这位近卫很能­干­……”

但闻一声闷哼,谭云施出了谭家的绝技排云掌,逼开两个守住殿门的小太监,带着杨玉燕冲了进去。

原来,守在殿门口处的两个小太监,一个被谭云的掌力所伤,跌摔在大殿之中。

岳秀和两个太监连斗数十回,仍不闻皇上和七王爷喝止之声,心中已有七分明白,掌势一变,展开反击。

两个太监但见人影闪转,各自中了一指。

当的一声轻响,拂尘跌落实地。

紧接着,人也倒摔在地上。

岳秀缓行几步,整衣拜倒,道:“草民冒犯皇驾,恭请赐罪。”

黄衣中年大汉,脸上是一片严肃之­色­,但却没有怒意,神情冷肃,缓缓说道:“他们死了吗?”

他没有说出什么人,但岳秀和七王爷都听得出,那是问两个太监。

回顾了两个太监一眼,岳秀缓缓说道:“两位公公,都没有死,只是被草民点了|­茓­道。”

黄衣中年人淡淡一笑道:“他们能听,能说吗?”

岳秀道:“他们神志未乱,记忆仍存。”

黄衣人淡淡一笑,道:“养心殿不能见血,要他们沉的自然一些。”

话已经说的很明白,岳秀哪还有不明白之理,右一抬,点了两个太监的死|­茓­。

叩了一个头,岳秀缓缓说道:“草民斗胆,点了两位公公的死|­茓­。”

黄衣中年人道:“内苑有很高明的大夫,起死回生!”

岳秀接道:“气绝多时,就算大罗金仙,也无法救活公公了。”

黄衣中年人哦一声,抬头一掠谭云和杨玉燕,道:“那两位是……”

七王爷道:“也是臣弟的近卫。”

黄衣中年人笑一笑,道:“奏折上说你蓄养死士,看来倒不是空|­茓­来风的事,你这些近卫亲随,果都是很高明的人物。”

天威难测,几句说的七王爷一头冷汗淋漓而下。

轻撩长袍,拜伏于地,七王爷急急说道:“皇兄赐罪。”

人证明确,七王爷似是已自知有口难辩了。

这时,谭云已把两个小小太监也点了|­茓­道,静静的垂手一侧。

杨王燕紧随在谭云身后,垂首而立。

养心殿中一片静,静得听不到一点声音。

沉默了一阵,黄衣中年才一挥手,道:“你起来。”

这时,一阵紧钟急哨,传入殿中。

七王爷膝虽离地,但却躬身在龙凤案前,道:“臣民有下情上奏。”

黄衣人笑一笑,道:“七弟不用多心,朕只是随口说说罢了。”

这时,养心殿外,步履声沓杂,缭乱,似是有不少人到了养心殿刚。

岳秀经过这一阵思虑,心中已有了主意,只觉今日事,如不能一举澄清,那就对七王爷埋下了杀身之祸,也许会对整个武林埋伏下一次杀戮劫难。

心中念转,人却突然抬起头来,两道眼神,直逼在黄衣人的脸上,缓缓说道:“布衣草民,有事启奏吾皇。”

黄衣人只觉岳秀双目中神光如电,想到他制服两个太监的武功,不禁心头微生凛然。

聪明莫过帝王,此情此景之下,黄衣人忽然带起了笑容,道:“你!有什么事?”

岳秀道:“草民等一非王府死士,也不是七王爷重金礼聘的侍卫高手。”

黄衣人点点头,道:“你们在七王府的身份是……”

岳秀接道:“咱们是受人之邀,进入王府,对付一批出没无常的江湖人物罢了。”

黄衣人道:“你说仔细一些。”

岳秀道:“养心殿外,已被人重重围困,只怕已不许草民禀奏皇卜了”

黄衣人望望两个太监的尸体一眼,道:“你杀了人,只怕他们不会放过你了。”

岳秀道:“草民如不愿束手就缚呢?”

黄衣人道:“除了侍卫宫中人外,还有很多要替他们报仇的人。”

岳秀道:“草民甚觉奇怪,这些太监,怎么会有如此高明的武功。”

黄衣人沉吟了一阵,道;“如是内苑之中,没有几个武功高明的人物,如何能支使侍卫宫中人。”

岳秀心中暗道:“原来,他是有意造成两股平衡的势力,看来,他对这两股势力,似乎是都已无法掌握了。”

心中念转,口中却说道:“养心殿外,云集了宫中内外高手,草民一旦被擒,难免是一个死罪了?”

黄衣人道:“你人敢入内宫,想必是一身胆了。”

岳秀道:“草民胆深,只是不敢触犯大明杀人偿命的律条。”

黄衣人沉吟了一阵,道:“如是出手自卫,可恕无罪。”

岳秀道:“草民领旨。”

这时,已有两个身着青衫,腰系黄带,一个手执长剑,一个执单刀的老者,缓缓步入殿门,遥遥一礼,道:“侍卫宫,副总领,旁昆、梁德安,叩见万岁。”

黄衣人笑一笑,道:“朕和七弟叙话,你们来此作甚,退出殿去。”

左手执剑的旁昆,回顾了梁德安,低声道:“梁兄,咱们是否该退出去?”

梁德安低声道:“皇上分明已受了要挟,咱出其不意,先把他们制服,岂不是大功一件。”

旁昆道:“兄弟也有此感。”

但闻岳秀说道:“草民等一不为名,二不为利,只因不愿坐视大明山河,落于宵小……”

手执长剑的旁昆,突然大喝一声,飞身而起,连人带剑,直对岳秀扑了过去。

人还未到,长剑已然化作了寒芒,点向岳秀的后背。

岳秀跪在地上,并未站起,身子倏然间,向旁侧闪开四尺。

旁昆一剑击空,脚落实地,岳秀已挺身站了起来,冷冷说道:“阁下好卑下的手段。”

旁昆道:“你混入皇宫内苑,图谋不轨,人人得而诛之,在下杀了你为国除害,就算是手段毒辣一些,有何不可?”

岳秀淡淡一笑,道:“在下怎没有听到过皇上的令谕?”

旁昆道:“咱们久在侍卫营中,只要一见皇上的手势,神­色­,即可知晓,自然用不着他龙谕手诏了。”

岳秀回顾了那黄衣人一眼,只见他端然而坐,神­色­如常,谁也不知他用心何在?当真是天威难测。

谭云和杨玉燕,在室外时,和人打斗的十分激烈,但两人进入了养心殿后,目睹四海崇敬的大明天子竟也不敢轻易出手。

测不出龙心喜怒,岳秀只好自作主张,望了旁昆和粱德安一眼,冷冷说道:“两位听着,两位决非在下之敌,但在圣驾之前,在下不愿伤人,如是两位逼的在下别无选择,那就很难说了。”

旁昆冷笑一声,道:“大胆匪徒,狂妄已极,我先生擒于你,打入天牢,再行文州府,诛灭九族。”

喝声中,连劈三剑。

这三剑很快速,但见剑光闪闪,流星飞芒一般,直卷过来。

岳秀避开了三剑之后,忽然间,展开了反击,右手一探,五指已扣住了旁昆的右腕,一震一甩,竟把旁昆的长剑,夺了过来,健腕回翻,长剑已然逼在旁昆的前胸之上,冷冷说道:“你想死,还是要活。”

梁德安举起了手中单刀,却不敢向前逼进。

岳秀一面在折腾旁昆,但最重要的还是看看皇帝的态度,他如真的不要自己杀人,自会下令拦阻。

其实,岳秀也没有杀人的打算,左手疾出,点了旁昆的|­茓­道,右手却把夺的长剑,还入旁昆身旁的剑鞘之中。

岳秀对梁德安冷冷说道:“我点了他的|­茓­道,阁下能任侍卫宫的副总统领,想必极为­精­通点|­茓­之术了。”

梁德安道:“你意怎样?”

岳秀笑一笑,道;“如阁下解开了他的|­茓­道,我就束手就缚,任你处置。”

梁德安冷冷说道:“希望阁下不要变卦。”

连出三掌,拍了旁昆三处|­茓­道。

但见旁昆流现出痛苦之­色­,头上也见了汗水。

梁德安怔了一怔,急急把旁昆平放地上,施展推宫过|­茓­法。

岳秀倒是言而有信,袖手旁观。

推拿了一刻工夫,不但未能解了旁昆的|­茓­道,反而造成了旁昆更大的痛苦。

梁德安看的清楚,旁昆是在咬咬牙苦撑,没有叫出声来。

岳秀淡淡一笑,道:“梁副统领,别再做作了,你整治得他已经快忍不住了。”

梁德安举手拭去脸上的汗水,道:“你用的什么手法?”

岳秀道:“别问我什么手法,只问阁下要不要履行诺言。”

梁德安抬头望了龙凤案后的皇帝一眼,看他神情肃然一语不发,当真是天威难测,不知他在想些什么?岳秀突然飞起一脚,踢的旁昆身子翻了两次,但旁昆经此一踢,人却突然站了起来。

敢情,这一脚踢活了他的|­茓­道。

梁德安低着头,未说一句话,转身向外行去。

皇帝未喝止,岳秀未拦阻,任他出殿而去。

旁昆|­茓­道虽然被点,但他神志一直很清明,岳秀和梁德安的谈话,他一直听得很清楚,所以,紧随梁德安身后而去。

七王爷低声说过:“兄弟,你在圣驾之前,和人动手相搏,还不快向圣上请罪。”

岳秀微微一皱眉头,转身拜伏于地,道:“草民岳秀,请圣上恕罪。”

黄衣人笑一笑,道:“起来,起来,你处置的很好,武功高明,又不暴虐,在江湖上,你是一位仁侠,如是用于国家,那是一位安邦定国的大臣了。”

岳秀道:“七王爷春风化雨,草民常承教诲,才有此小成。”

黄衣人回顾了七王爷一眼,道:“七弟,这样好的人才,为什么不推荐给我……”

轻轻咳了一声,又道;“岳秀,你愿意入朝为官吗?”

岳秀道:“草民疏懒惯了,不习官场规矩,而且,无意仕途。”

黄袍人啊了一声,道:“岳秀,你这一身武功文才,埋没于田园之中,岂不是可惜的很吗?”

岳秀道:“草民修习的是丹道之术,讲究的独善其身,实不能在朝效命,万岁明鉴。”

黄衣人叹息一声,道:“七弟,士为知己者死,你有这样一位知己高人,好叫我羡慕。”

这也许是由衷之言,轻轻吁一口气,对岳秀说道:“你不愿入仕,我也不勉强你,我自己也不知道我这个皇帝有多大的权利,我能给一个江湖人些什么?让我查查看,我要赏你一件东西。”

岳秀道:“谢过万岁。”

黄衣人一挥手,道:“你们在殿外面候着,我要和七弟商讨一些事情,不过,不要离远,七弟招忌很多,参他的奏折,不下十本之多,你们守在近身,便于保护。”

身为一国之君,说出此等之言,内心中的痛苦,实已形诸于外了。

岳秀拜伏于地,道:“草民等在圣驾之前伤人,罪该万死。”

黄衣人叹口气,道:“恕你无罪,去吧!”

岳秀再拜起身,正待离去,黄衣人突然一扬手,道:“岳秀,接住。”

岳秀伸手接住,凝目望去,竟然是一块绿­色­佩玉。

这佩玉泽如翠,不见一点杂质,入手之后,有一种温柔的感觉。

一面雕龙,一面刻凤。七王爷道:“岳秀,还不快谢厚赐。”

岳秀心中暗道:这块玉虽然名贵,但在富有四海的君主之手,那就算不得什么了。

心中念转,人已依言拜了下去。

黄衣人轻轻挥手,道:“你们出去吧!”

岳秀、谭云、杨玉燕,鱼贯步出了养心殿。

这时,养心殿外,还站着数十个侍卫宫的武士。

大约,他们已瞧出了情形不对,也自知无法胜人,所以,就未再冲入殿中。

岳秀轻轻吁一口气,道:“看来,侍卫宫仍在调动人手。”

谭云道:“岳兄,那些太监的武功,似是高过侍卫宫的人。”

杨玉燕道:“你们提心吊胆的不敢全力施为,生恐闹出人命,但那些太监侍卫,却是向咱们致命下手,咱们吃亏不少。”

岳秀微微一笑,道:“如是情势逼迫,自保要紧。”

杨玉燕低声道:“侍卫宫,向来收罗江湖高手,也还罢了,那些太监之中,怎的能有如此高明的武功。”

岳秀叹口气,道:“如若我的看法不错,整座皇城,已为人所控制,他虽贵为一国之君,只怕也身不由己了。”

谭云道:“岳兄,难道咱们真要担负起清君侧的大任吗?”

岳秀道:“咱们为七王爷而来,应该如何,只有听七王爷的号令了。”

谭云道:“就兄弟所见,这位大明皇帝,倒是一位有为之君。”

岳秀道:“内宫蕴变,大权似已被阄臣把持,矫诏旨,更皇谕,群臣难服,纵有一些忧国忧民的耿直之士,也空有一腔报国热诚,难以发挥。为大明王朝,万万苍生,咱们实也应该尽一份心力,我想皇帝留下七王爷,大约也是讨论此事了。”

杨玉燕低声道:“大哥,他们会不会加害七王爷?”

岳秀道:“会!七王爷经略七省,手握重兵,对他们是一个很大的威胁,杀了七王爷也就等于解除了他手握的兵权,如若再派上一个他们自己的人,手握江南重兵,那就可能使他们为所欲为了,也可以谋位弑君。”

谭云道:“岳兄,你看,皇帝是否已了解到自己的处境?”

岳秀笑一笑道:“想必早已知道了,不过,他似是很了解自己,所以,装三分糊涂……”

杨玉燕道:“大哥,看来作皇帝,也不是顶快乐的人。”

岳秀笑一笑,道:“这要看怎么作了,如是忧国爱民的皇帝,天下大事,集于一身,一字之错,就可能造成冤狱、大劫,那自然不舒服,辛劳甘苦,尤过常人。但如是耽于逸乐的皇帝,那就大不相同了,后宫佳丽,粉红黛绿;六部八卿,分掌国事。他可以不闻不问,过他的逸乐日子……”

谭云道:“这个皇帝,似乎还不是耽于逸乐之人?”

岳秀道:“国家大事,不是咱们这等江湖人所能妄作论断,还是听从一下七王爷的高见吧!”

谭云道:“岳兄说的是……”

这时,侍卫宫中,竟然行出一个胸垂花白胡的黑衣老者,遥遥招手,道:“哪一位请和在下答话。”

岳秀低声道:“谭兄,去应付他一下。”

黑衣老者一抱拳,道:“老夫米九,不知阁下听人说过没有?”

谭云怔了一怔,道:“六月飞雪米九。”

米九笑一笑,道:“想不到啊!老夫几十年未在江湖上走动了,竟然还有人记得老夫。”

谭云道:“老前辈盛名卓著,天下有何人不知大名。”

米九道:“言重了,言重了……”

语声一顿,接道:“两位既知道老夫之名,想必是大有来历的人,但不知诸位可否给老夫一个面子?”

谭云道:“啊……但不知咱们能否作得了主意。”

米九笑一笑道:“虎入深山,龙归大海,江湖人物江湖老,如是诸位作不得主意时,老夫倒可提供一个办法?”

谭云道:“一走了之?”

米九轻轻咳了一声,道:“老了,老了,退休了,不过,目下侍卫宫的总领头,是老朽一位多年的小兄弟,老夫不得不仍留在侍卫宫中……”

谭云哦了一声,道:“听说侍卫中有五位长老,阁下想就是五老之一了?”

米九笑一笑,道:“阁下这点年纪,对江湖中事,似是知道不少。”

谭云道:“夸奖,夸奖,在下常年在江湖上行走,别的没有学到,但对江湖中的人物,却是知晓的很多。”

米九双目圆睁,盯注在谭云的脸上瞧了一阵,道:“朋友,可否把姓名见告老夫?”

谭云笑一笑,道:“米老,不是在下怕事,但江湖上有一个流传的规矩,凡是和侍卫宫中人作对的人向来不留下姓名。”

米九道:“阁下之意,老夫明白了,你们怕牵累家人。”

谭云道:“是!侍卫宫既有江湖人的狠毒,也有官兵可以借重,咱们作者百姓的,如何有抗拒的能力呢?”

米九道:“侍卫宫中,对待稍有名气的江湖朋友,一向都很客气。”

谭云道:“可惜,咱们早已投入七王爷的幕府,倒也不便再为侍卫宫中之宾了。”

米九一皱眉头,道:“年轻人,刚才,你击退了本宫中两个副总领班,近三日中,本宫人手,连受挫折,这是否都和你们有关呢?”

谭云道:“这个么,在下不能说全然无关,但有很多,应该和我们没有关系。”

放低了声音道:“米九,你是否觉着,京城里很复杂,似乎是还有一股势力,在京城里,和侍卫宫冲突?”

米九沉吟了一阵,道:“你是说内苑府吗?”

谭云道:“为何是内苑府?”

米九道:“那就是太监们留在宫中的住地。”

谭云道:“那些太监的武功,十分高强,在下一直奇怪……”

米九道:“什么奇怪?”

谭云道:“一个幼年净身进宫的人,应该是没有学武功的机会才是。”

米九道:“那是内苑的事,老夫不愿和你辩论,我们只谈此刻的形势。”

谭云道:“此刻形势很简单,只要老前辈,让让路,咱们就过去了。”

米九道:“阁下想的真是便宜啊!”

谭云道:“那老前辈的意思是……”

米九道:“我的意思吗?是想劝诸位放下兵刃,束手就缚。”

潭云回顾岳秀一眼,道:“咱们应该如何?”

岳秀笑一笑,道:“咱们么?正要等七王爷,你自己作主了。”

言下之意,那已经说的很清楚了,不要谭云心存顾忌。

谭云听懂了,但米九也听懂了。

米九双目一翻,望着岳秀,道:“阁下是什么人?”

岳秀道:“在下的同伴,既然不肯告诉你姓名,我又怎能会讲。”

米九道:“年头变了,这些年轻人,真的是已经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杨玉燕手中扣着两枚蜂翼,暗作戒备,随时可以打出。

岳秀冷冷说道:“米老兄,皇上未传令谕,七王爷鹏程万里,侍卫宫中人,似是犯不着和我们结仇。”

米九一皱眉头,道:“你是说……”

岳秀道:“咱们已伤了几个内苑太监,既未见皇上怪罪,那证明了皇上已无怪罪之意。”

米九沉吟不语。

岳秀低声道:“目下情势,贵宫似是不用赶热闹,以侍卫宫耳目之灵,错开了今天之后,诸位随时可以找到我们。”

米九冷冷说道:“小兄弟,你的话很有道理,但就这样让老夫退走,老夫又有些不太甘心。”

岳秀道:“那容易,老前辈要如何才能甘心,但请吩咐。”

米九哈哈一笑,道:“这么办吧!咱们各露一手出来,如是你们确有过人之能,老朽作主,侍卫宫人不再拦阻各位。”

岳秀道:“好!那就请老前辈出个题目吧!”

米九探手入怀突然摸出了一把制钱,伸开手掌,笑一笑,道:“阁下要不要数一数看?”

岳秀道:“不用数了,一共是九枚制钱。”

米九道:“好眼力。”

右手一抖,九枚制钱,尽皆投入空中。

九枚制钱,高到五丈之后,才力尽向下沉落。

就在制钱向下沉落时,米九突然飞身而起,一道寒芒,卷飞而出。

但闻一阵波波轻响,制钱和寒芒,同时不见。

米九又落回原处,右手一抬,道:“接住。”

一把制钱,投了过来。

岳秀伸手接住,仔细看去,九枚制钱,都由中间劈断,变成了一十八个。

岳秀点点头,道:“好刀法,而且,刀刃也够锋利,制钱被切的如此整齐。”

米九哈哈一笑,道:“雕虫小技,不值识者一哂。”

岳秀突然一抬右手,十八个分为两半的制钱,直升了六七丈高。

制钱力尽而落时,岳秀突然说道:“兄弟,宝剑借我一用。”

伸手握住了杨玉燕身上的长剑,飞腾而起。

宝剑一挥,闪起了一片寒芒。

但闻一阵金铁交呜之后,岳秀落着实地。

平伸宝剑,那些制钱,又被岳秀剑光中分,变成了三十六枚。

在场之人,都是行家,暗中计数了一下,两人斩断制钱,花费的时间一样,不同的是一个只斩九枚,一个劈了十八枚。

米九的双目盯注在岳秀手中长剑瞧了一阵,突然一挥手,道:“好!诸位请过了。”

岳秀笑一笑,道:“不行,咱们还要等候七王爷。”

米九愣了一愣,转身而去。

岳秀缓缓把长剑还入杨玉燕背上的剑鞘之中。

侍卫宫中人也随着米九退了回去。

谭云低声说:“岳兄,技惊群豪,他们已知难而退了。”

杨玉燕低声道:“七王爷出来了。”

岳秀转眼望去,只见七王爷缓步由养心殿中行了出来。

忽然间,大殿一角处飞出了一道寒芒,直向七王爷卷了过去。

岳秀吃了一惊,一提气,直扑过去。

他在惶急之下,全力施为,这一次飞跃,直如闪电飞矢。

但双方面距离太远,岳秀虽然有举世无匹的轻功,也无法赶援得及。

眼看七王爷就要伤在那寒芒之上,突然一团金光,由殿中飞了出来,当的一声,迎中寒芒。就这一缓的工夫,岳秀已然扑到,右手一挥,一股潜力,应手而出,逼退对方刀势,左手捣出一拳。

但闻一声闷哼,一个黑衣人滚到了七八尺外。

原来,岳秀全力施为,用出了轻易不用的百步神拳,拳势未到,那一股潜力,已山涌而至,击在那黑衣大汉的前胸之上。

这一击,力道强猛,那黑衣大汉被震的口喷鲜血而死。

原来养尊处优的七王爷,突然间,也变的勇敢,望着岳秀笑笑道:“这人的刀真的很快,但你的拳势更快。”

岳秀伏身拾起了一颗金­色­的圆球,回头向殿中望去。

只见皇帝端坐在龙凤案,微笑颔首。

岳秀随手把金球藏入袖中,低声道:“大哥,救你的是圣上。”

七王爷一怔,道:“圣上会武功?”

岳秀道:“会,而且,武功还不错,他遥掷一球,救了你的­性­命,如非他及时一击,只怕小弟要救援也迟了。”

七王爷道:“那我行去谢谢他。”

岳秀道:“不用了,也许皇上深藏不露的别有用心,咱们先别拆穿这件事。”

举步向前行去。

这一次,岳秀不敢再稍存大意,紧随在七王爷的身后。

谭云和杨玉燕都迎了上来。

杨玉燕低声道:“王爷,贱妾惭愧,不是岳兄快如闪电的身法,只怕贱妾罪该万死了。”

七王爷笑一笑,道:“深宫内苑中,埋藏如此深重的杀机,只怕连皇帝也未想到。”

回顾了岳秀一眼,道:“兄弟,我决定了一件事,还未告诉你。”

岳秀道:“什么事?”

七王爷道:“我本来想收玉燕为义女,但想一想,辈份不适宜,所以,决定和她认作兄妹。”

杨玉燕感动得双目中满蕴两眶泪水,道:“王爷,这个如何使得,你是金枝玉叶,我只是出身平民……”

七王爷笑一笑,道:“将相本无种,你作了我的义妹,你也是金枝玉叶了,才能配上我那被圣上封赐布衣侯的岳兄弟。”

岳秀呆了一呆,道:“布衣候,谁是布衣侯?”

七王爷道:“你!岳兄弟,皇上和我再三说明,希望你留在京任职,但我再三代你婉拒,结果是决定封你为布衣侯,有衔职,仍过你的悠游林泉的生活。”

岳秀笑一笑,道:“大哥,小弟江湖白衣,不思名位,但一个官至侯位的衔称,岂会是没有一点束缚之力。”

七工爷笑一笑,道:“皇上只是要我转达此意,小兄并没有接下封号,以后,你们当面商讨。”

岳秀怔了一怔,道:“皇上还要召见小弟吗?”

七王爷道:“他是这么说过,但怎么一个见法,我就不清楚了。”

这一次朝王见驾,完全不是传说中那么美化的事。

回到王府,七王爷立刻把岳秀、谭云、杨玉燕,召入秘室。

七王爷让三人落座之后,一直不发一言。

但他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那是说明了,他并非无话可说,只是不知如何开口。

杨玉燕第一个忍不住,低声说道:“王兄,有什么话要吩咐我们,可以开口了。”

七王爷笑一笑,道:“玉燕,你觉着岳兄弟这一身武功、文才,埋没了是否有些可惜?”

杨玉燕也是聪明人,七王爷一句话,已使得杨玉燕心生警惕。

回头看去,只见岳秀脸上是一片平静,看不出他心中想些什么?忽然问,杨玉燕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觉着这些时间以来,自己对岳秀的了解太少,再想想自己一片深情,寄托岳郎,但岳秀却一直是那样冷冷漠漠,既未表示过什么,也没有对自己有太大的关怀,简而言之,也只是一种长兄的关注。……

一时间,心念转动,忽然有无限委屈的感觉。

但觉鼻孔一酸,两行热泪夺眶而出。

七王爷吃了一惊,道:“玉燕,你哭什么?怎么无端端的伤起心来。”

杨玉燕举衣袖拭去脸上的泪痕,黯然说道:“玉燕得王爷垂顾,赐称兄妹,又认识了岳大哥,这样人间祥鳞,还会有什么不满足的……”

七王爷接道:“既然如此,你怎会无端端的哭了起来。”

杨玉燕道:“小妹很惭愧。”

七王爷道:“你把为兄的说糊涂了,你有什么惭愧的地方?”

杨玉燕道:“小妹对岳大哥的认识太少,他像月下沙滩、雾中花,越看越模糊,小妹不能回答大哥的话,岂不是惭愧么?”

七王爷道:“原来如此,岳兄弟……”

杨玉燕突然站起了身子,低声接道:“王兄,你们三位谈谈吧!小妹想先告退了。”

岳秀笑一笑,没有说话,谭云却低审说道:“姑娘厨下手艺高明,能不能替咱们烫壶酒,炒几样下酒的菜。”

这些时日,杨玉燕历了凶险,也长了见识,试去泪水,点头一笑,道:“小妹这就去替三位备酒。”

谭云轻轻咳了一声,笑道:“岳兄,看来玉燕说的不错,岳兄的心意,真如云中星月,叫人看不透澈。”

岳秀忽然叹息一声,道:“大哥和谭兄的意思,小弟明白,只是小弟另有苦衷,无法作答。”

七王爷嗯了一声,道:“什么苦衷,不能说出来吗?”

岳秀道:“如是能够说出来,那也不算苦衷了。”

谭云道:“可是伯母方面的……”

七王爷接道:“那容易,我愿代玉燕向伯母说项。”

岳秀轻轻吁一口气,道:“对玉燕的事,小弟到时间,自会有个交代,两位不用为此费心了。”

这时,突然闻一声呼哨传进来。

谭云一皱眉头,道:“看来侍卫宫,真的和咱们较上了劲。”

七王爷急急说道:“快出去瞧瞧看,莫不是官家来了?”

谭云怔了一怔道:“官家来了。”

七王爷笑一笑道:“是的,他和我约好今夜在此相会。”

岳秀站起身子道:“咱们一起看看去吧!”

三个人离开秘室,迎了出去。

夜­色­中只见一个身着长衫的中年人,背负双手,站在院落中,但见朱奇,毒手郎中马鹏,各执兵刃,挡住那青衫人的去路。

紧随那青衫人的身后,是个佩着长剑的汉子,一个四旬左右,一个只有二十上下。

两人手按剑柄,瞪着朱奇和马鹏。

七王爷快步而至,一撩衣襟,跪了下去,道:“臣弟接驾来迟……”

青衫人伸手扶起了七王爷道:“快起来,咱们今夜是兄弟相会,不论官场礼仪。”

七王爷站起身子,岳秀和谭云一起跪拜下去。

官家连连挥手,道:“我深夜探访,只论私谊,两位不用行礼。”

这时朱奇和马鹏,也听出了来人的身份,竟然是大明朝的皇帝,砰的一声,齐齐跪了下去。

官家很开明,脸上一直带着笑容,道:“不用多礼了,快快起来。”

回顾了两个佩剑的随从,道:“你们也可休息一下,我要和御弟谈谈。”

两个佩剑人,被朱奇、马鹏,招待入一座跨院中,杯酒论交,纵论江湖事,谈得甚是投机。

官家却被七王爷带入秘室。

玉燕姑娘早已在厨下做好了几样小菜,烫好了几壶酒。

七王爷陪官家落坐秘室,杨玉燕正好送美肴。

看看是官家,杨玉燕又要下拜,却被官家拦阻,笑道:“姑娘,不用多礼了。”

两道目光,上下打量了玉燕姑娘一阵,只看的杨玉燕晕生双颊,垂下头,不敢抬起来。七王爷轻咳了一声,道:“王兄,请进点酒菜。”

官家举筷吃了一口,道:“好,好,这是御弟在江南的名厨手艺吧……”

七王爷道:“不是,是杨姑娘的杰作。”

官家道:“难得啊!难得,杨姑娘这点年纪,就烧得这样好菜。”

七王爷低声道:“王兄,可是想和岳秀谈谈吗?”

官家点点头,道:“我想了很久,如是强下诏谕,迫他入仕,那可能逼他逃走……”

七王爷接道:“王兄明鉴!岳秀是这样的一个人,不知为什么,他对入仕为官一途,深恶痛绝。”

官家忽然叹息一声,道:“古人云,伴君如伴虎,有很多误锗圣旨,常常使一门忠烈,尽遭伤亡。乱时忠臣,舍生忘死,以保君主江山,但太平世界,他们却不会阿谀奉承,讨君欢心,君臣隔日深,再经­奸­臣诬陷,君不详查,造成了不少恨事。”

七王爷道:“似王兄这等下­体­臣心,洞明事的人,自然不会,再造冤狱。”

官家叹息一声,道:“我虽有振作之心,但以前的积弊太深,一时之间,却有力难从心之感。”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近来,我发觉宫中情形,异常之有,后宫、内苑,似乎是都落入别人的控制之中。”

七王爷道:“这么说来,王兄的处境,似是极度的危险。”

官家道:“所以,我来找岳秀谈谈。”

七王爷召岳秀、谭云齐入秘室,杨玉燕却行了一礼,准备告退。官家笑一笑,道:

“听说你已被七弟认作义妹,也算是自己人,不用回避了。”

杨玉燕又行了一礼,留了下来。

岳秀、谭云又要行大礼,官家摇摇头,道:“够了,够了,你们一直把我当皇帝看待,今宵咱们是私室论交,不计君臣身份。”

岳秀道:“这个,草民等如何敢当。”

官家道:“七弟告诉我你坚拒入仕,可有什么原因?”

岳秀道:“草民生­性­疏懒,官场习气,对我不太适合。”

官家道:“就这样简单吗?”

岳秀道:“小节不修,常招致杀身之祸,而且祸连家人,满门诛绝,皇上觉着这是一件小事?”

官家道:“岳秀,你坚不入仕,我不勉强你,但我要你作一件事,你是否肯答允呢?”

岳秀沉吟了一阵,道:“先有疾风,才知劲草,草民等既受知遇,自当为君尽忠,但不知主上有何诏谕?”

官家道:“侍卫宫,内苑府,本是两种作用的机构,但现在似乎都变了质。”

岳秀道:“皇上居于内苑,对宫中事知晓必多,但不知内苑和侍卫宫,都为何人控制?”

官家沉吟了一阵,道:“似是来自宫中的一股神秘力量,控制了两处,更可怕的是,寡人仔细观察之后,发觉内苑府中引进了不少的太监,都非净身之人……”

岳秀道:“万岁观察入微,定力深厚,不为他们左右,才保了这个粗安之局。”

官家道:“内宫庭制,必将改革,两代前皇,会有太监专权之行,皇位传于寡人,作了一番舆改,想不到这一来,太监大权被削,致使内庭规制不严,混入了江湖中人,造成今日之局。”

官家笑着继续道:“幸得七弟及时而至,带来了你们这一批义侠人才,内宫形势,已逼得我不能再拖下去,我想委请你担大任,以清君侧,重振大明朝纲,不知你意下如何?”

岳秀道:“草民只恐才慧所限,难当此等大任,似乎是很难再找个适当的人了。”

七王爷回顾了岳秀一眼道:“岳秀,你不用辞,我已代你答应下来了。”

岳秀道:“既承看重,草民只有全力以赴了。”

官家点点头,道:“那很好,但以平民布衣,出入深宫内苑,实有诸多不便之处,所以,寡人要封你个名号……”

岳秀急道:“万岁,草民无意名位……”

官家笑道:“我知道,所以,我想了很久,才想出一个折衷之法,你不入仕,但却封布衣侯,寡人已赐你玉指,再赐金凤剪一把,凤剪所至,三宫六院,任你便宜行事,王妃抗命,也任你先斩后奏。”

七王爷怔了一怔,道:“皇兄,这个……”

官家笑一笑,接道:“七弟,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好的是国境四邻,尚称平静,但这平静的日子,不会太久,这是我整顿内苑府的最好机会。”

七王爷低声说道:“臣的意思,金凤剪乃先朝传下之物,权威太重,皇兄……”

官家摇摇头道:“我知道,目下不但内宫叛乱,几家藩镇,似乎也有变化,我请出金凤剪,整理京界内乱,也要几个藩镇明白。”

七王爷哦了一声,未再多言。

官家的目光,转注到岳秀的身上,道:“岳秀,你知道金凤剪的来历吗?”

岳秀摇摇头,道:“草民不知。”

官家道:“金凤剪来自外国贡物,长度二尺八寸,锋利可断金铁,先帝以金风剪清理宫乱、亲王,诛杀百人,不沾血迹,以后封存后宫,作为权威之征,寡人赐你,不但要你代清君侧,还要布衣伏剪,尽除朝中叛王、­奸­臣,小者江湖匪盗,亦在剪除之列,金剪到处,不受大明律令的限制,我信任你不致妄用。”

岳秀呆了一呆,道:“这等先朝遗物,草民怎敢……”

官家接道:“孤意已决,你不用再推辞了,而且,金风剪,也只有你这样武功的人,才能执用。”

岳秀心中大奇,道:“金凤剪除了锋利之外,还有别的妙用吗?”

官家道:“金风剪来自甫蛮贡物,造剪人不但极善治钢,也兼顾了外观,其形如凤,张剪如翼,寡人曾经仔细看过那金剪形状,它应该是一件奇异暗器。”

岳秀哦了一声道:“有这等事?”

官家笑一笑,道:“我也许练过几天剑木……”

岳秀接道:“万岁施援七王爷,金丸发如流星,足见高明。”

官家哈哈一笑,道:“但我还不会施用金风剪。”

岳秀道:“草民也不会。”

官家道:“我相信你的才智一看就会,内苑后宫中,我可以信得过的亲随,只有一十二个人,他们倒是个个忠心,武功也过得去,你既接受了布衣侯、金凤剪,行动要愈快愈好,但不知你几时进宫?”

岳秀道:“这个,草民请教过七王爷,再奏诏选。”

官家点点头,道:“好!我希望是愈快愈好。”

七王爷道:“臣弟自会促应诏选,进宫侍驾。”

官家站起了身子,笑道:“岳秀入宫时,你也进宫,咱们兄弟要多谈谈国家大事,你布政七省,对江南风土人情,知之甚详,民间疾苦,也比我知晓的多些,我还要借重你的长才。”

七王爷忽然间滚落下一片汗珠,拜伏于地,道:“臣弟理当效命。”

谭云、杨玉燕,本来都要送驾,但见岳秀站着未动。

送走了官家,七王爷重回密室,拭拭头上的汗珠,缓缓说道:“岳兄弟,你几时进宫?”

岳秀笑一笑,道:“大哥的决定呢?”

七王爷道:“愈快愈好。”

岳秀道:“好吧,咱们明天午时进宫如何?”

七王爷道:“好!就是明天午时……”

轻轻吁一口气,接道:“岳兄弟,你要把人手集中一下进宫去,只怕很难免去和内苑府、侍卫宫的冲突。”

岳秀道:“侍卫中人,大半来自江湖,不去管它了,但内苑府,是怎么一回事呢?

难道是太监在捣乱?”

七王爷道:“大概是吧!皇上没有说明白,但我想你受赐金凤剪时,他会有个交代。”

岳秀叹口气,道:“照小弟的看法,内苑府的太监们,早已变质,可能是别人安排的死士。”

七王爷道:“我那皇帝兄长,对你似是特别优遇,这件事,你们当面谈谈吧!”

岳秀吸一口气,道:“好吧!大哥,请安歇吧!”

带着谭云和杨玉燕告退出来。

谭云哈哈一笑,道:“岳兄,咱们来自江湖,想不到竟然会担负起清理君侧的事,想来,真是像做梦一样。”

岳秀道:“皇帝也是人,龙心难测,完全是权威之心作祟,这件事……”

突然停下脚步住口不言。

杨玉燕一颦眉,道:“大哥,可是有人来了?”

岳秀点点头。

杨玉燕呆了一呆,道:“敌人已经来了?”

岳秀道:“不错,就是那屋角暗影之处。”

谭云皱皱眉头,没有讲话,心中却暗暗忖道:这地方,巡察极严,朱奇、马鹏担负警戒之责,两人都是老江湖了,怎的会被人闯了进来,竟无所觉。

忖思之间,只见暗影中,行出一个身着灰衣,年过半百,留着花白长须的者者。

只见拂须一笑,道:“佩服,佩服,阁下好灵敏的耳目。”

岳秀仔细打量了那灰衣老者一眼,竟是素不相识。

淡淡的笑一笑,道:“不敢,不敢……”

目光却转注到谭云的脸上。

想那谭云见多识广,或可认出这老者的来历。

对于江湖上酬应之言,岳秀自知不如谭云,同时,也瞧出了,谭云也不识老者,当下低声说道:“谭兄,问问他什么来路?”

谭云行前两步,一抱拳,道:“恕兄弟眼拙,不识大驾。”

灰衣人笑一笑,道:“但老夫却识得阁下是湘西谭二公子。”

谭云微微一怔,忽然纵声而笑,道:“说的是啊!一明一暗之间,自不可同时相识,在下确是谭云,阁下怎么称呼?”

灰衣老者道:“通名报君子,如非太重要的事情,我看那就免了,还是谈谈重要的事吧!”

谭云沉吟了一阵,道:“阁下不肯奏告姓名,也就罢了,但不知有什么大事奏告。”

灰衣人道:“大明皇帝,刚刚离开此地,但不知和诸位谈些什么?”

谭云未作回答,回顾了岳秀一眼,才缓缓说道:“他们兄弟相晤,说些什么咱们也不清楚,就算知道一些,也不会告阁下。”

灰衣老者呵呵一笑,道:“相谈如此不欢,那也很难谈得下去了,老夫告辞。”

岳秀冷冷说道:“站住。”

灰衣老者目光转注到岳秀的脸上,道:“你要留下老夫?”

朱奇接道:“不错,这不是戏院子,任你进进出出。”

灰衣老者目光一扫朱奇,笑道:“好啊,大名鼎鼎的胆叟朱奇,竟然也在此地……

那顽童呢?”

朱奇心中暗道:这人对我认识的这样清楚,我怎么却一点也认不出他是何人。

马鹏低声说道:“朱兄,他可能戴有人皮面具。”

朱奇道:“你脱下人皮面具,以真正面目和人相见,在下或可认出阁下。”

灰衣人哈哈一笑,道:“朱兄,兄弟认识你就够,朱兄似是用不着一定要认出在下是谁了。”

说完话,突然飞身而起,夜­色­中,直飞起三四丈高,斜向一个屋面上落去。

朱奇道:“怎不派人追他下去。”

岳秀笑一笑道:“咱们没有什么伤亡,放他一马算了。”

朱奇道:“公子大度海量。”

岳秀道:“大家都回房去休息一下,明天,咱们还有很多事­干­。”

朱奇一欠身,转身而去。

群豪各回居室,岳秀步入谭云住房。

谭云启门让客,拱手一笑,道:“岳兄,有什么要事吩咐?”

岳秀道:“就表面观察所得,当今很­精­明,七王爷有点懦弱,皇上对他很放心,咱们如是真要担负起清君侧的大任,不但是和内苑府、侍卫宫中人冲突,整个江湖恐怕都会和咱们为敌,这一点不知谭兄想过没有?”

谭云道:“没有想到如此复杂,但现在已成骑虎,总不能半途而废吧!”

岳秀苦笑一笑,道:“宦海是非和江湖恩怨,一样的沾不得手,一旦被沾惹上手,就如陷身泥淖,欲罢不能,目前是咱们已成了非管不可的局面,管下去,这份麻烦恐怕一辈子无法摆脱了。”

谭云笑一笑,道:“如是咱们现在撒手一走,七王爷只怕是很难交待了。”

岳秀道:“何止是无法交代,说不定吃足苦头。”

谭云道:“岳兄,事已如此,咱们已无选择的余地,只有硬着头皮管下去了。”

岳秀神情肃然的说道:“谭兄,在下无意仕途,目下咱们是提着脑袋玩命的局面,但也是入仕为官的进身之阶,百年难遏的好机会,在下觉着,咱们只卖命,不受禄也不是为人之道,谭兄不妨考虑一下,是否要谋个一官半职?”

谭云道:“江湖生涯,和宦海风云,同样是险恶万变,防不胜防,但为朝廷效命,总算是个正经出身,欧阳俊、岭南双龙、唐啸、朱奇等,都算是江湖人,如能归伏正途,谋个出身也好荣宗跃祖一番,对他们而言,也算是最好的结果了。”

谭云道:“兄弟出自江湖世家,想不到遇上岳兄后,竟然一变为身负清君侧的大任……”

谭云笑一笑,扭转话题,道:“岳兄,乱源发自内苑府,主使人用心何在呢?”

岳秀道:“挟天子以令诸侯。”

谭云道:“那是留京亲王的­阴­谋了。”

岳秀沉思了一阵,道:“综观全局,似是有很多股势力在冲突、争权,侍卫宫中,未必忠于皇上;内苑府似是受命后宫。我想,可能龙凤会从中作祟,至于亲王谋权,蓄养死士,那又是一股势力,是否已侵入内廷,还无法找出线索,也正因这几股势力,形成了一股激荡暗流,谁也没有取得绝对优势,皇上的智慧,就在让他们互相暗斗,自己装作不知,置身事外!”

谭云接道:“既是如此,他又何以对岳兄倚重,授于大权?”

岳秀笑道:“他目前虽然置身事外,但并非他的意愿,哪是不得不尔的做法,这几股势力,一旦分出了胜负,取得优势的一股势力,立刻就有篡位之险,把咱们加进去,作他参于本钱,鼎足之势,变成了四角纷争。”

谭云道:“看来,他对咱们确实看重。”

岳秀道:“目前确然如此,这是他重振君权,整饬纲纪的希望所寄。”

谭云道:“唉!兄弟担心咱们的实力太单薄,一旦正面交锋,只怕力难胜任。”

岳秀笑一笑,道:“所以,咱们也得结合一批人手为助。”

潭云道:“岳兄,是否胸有成竹?”

岳秀道:“我想外结丐帮,然后,结好侍卫宫,全力对付内苑府,先找出控制内苑府的幕后人物,逐一清除。”

谭云道:“岳兄高明,但丐帮一向最不喜和公门中人合作,如何能使他们Сhā手其中,只怕还得大费一番周折。”

岳秀道:“这只是一个想法,如何付诸行动,咱们还得仔细研商……”

站起身子,接道:“谭兄也该休息一下了,明天咱们还得去见皇帝。”

轻轻吁一口气,接道:“明日进宫,咱们要去几人?”

岳秀沉吟了一阵,道:“先去四个人吧!余下的留此保护七王爷。”

谭云道:“那四个人去?”

岳秀道:“我,你,唐啸,再加上马鹏。”

谭云道:“好!兄弟遵命安排。”

岳秀道:“再备一份名单,把所有的人都写上,并且写明他们的出身。”

谭云微微一笑,道:“兄弟明白。”

岳秀道:“明天是朝王见驾,但也可能会有一场凶猛的搏杀,要他们带兵刃,但必须是能够隐于长衫中的兵刃。”

谭云道:“外着长衫,内穿劲装。”

岳秀道:“对!托付谭兄了。”

谭云道:“这点琐事,怎敢有劳岳兄费心。”

两人计议妥定,各自回房安歇。

岳秀回房之后,又自行思虑了一番进宫后的措施,天­色­已是破晓时分。

好在他内功深厚,盘膝坐息了一阵,直到日升三竿,才由忘我的禅定中清醒过来。

原来,他劳心劳力,人已疲累异常,这一阵坐息、入定,不知不觉间过去了两个时辰之久。

坐息醒来,但觉疲劳尽消,­精­力充沛。

梳洗过后,步入大厅。

只见谭云、唐啸、马鹏,都已坐在厅中恭候。

每人都穿着一身光鲜亮丽长衫,尽量打扮的正正派派。

岳秀一步入厅,三人立即站起,欠身施礼。

岳秀急急抱拳,道:“不敢当,不敢当,三位快快请坐。”

马鹏笑一笑,道:“岳少侠,我瞧在下这份德行实在不配去见皇上。”

岳秀道:“马兄,不要自谦。”

马鹏道:“兄弟是一片真诚,我姓马的这一生,说不上改邪归正,但今后有生之年,但凭你岳公子一言吩咐,水里水里去,火中火中行,但我不能留在朝中……”

岳秀一挥手,笑道:“我知道,这一次,咱们进宫,借重正多,马兄最好能多带一些解毒、低毒的药物!”

马鹏道:“这个,在下身上随时带的有。”

岳秀道:“那很好,咱们可以去了。”

四个悄然离开了亲王府,直奔皇城。

一个身佩长剑的青衣人,早已在皇城外门口等候。

接着几个进入皇城之后,直奔内廷。

皇上一袭青袍,在便殿,召见四人。

虽然他很沉着,面带笑容,但岳秀瞧到他似心中藏着深深的忧虑。

另一件使岳秀警惕的事,是皇帝身侧,八个侍卫,都非太监。

八个侍卫中,有一个四旬左右的中年人腰中挂刀,右肩Сhā剑,而且,连暗器,都佩带的十分齐全,这说明了他们有着很谨慎的戒备。

皇帝身侧龙案上,放着一个宽约一尺,长过三尺的檀木盒子。

皇帝亲手把木盒交给岳秀,道:“这是先皇遗物金凤剪,我命你执剪,清理宫廷乱源。”

岳秀跪拜于地,接过金凤剪,道:“草民领旨。”

皇帝笑道:“深宫内苑,岂是常人能够进出的地方,我封你一品靖国侯,布衣之职,你何巡­奸­究恶,先斩后奏,不受大明律令辖制,皇赐官玺一颗,可调各路军骑,如朕亲监。”

岳秀道:“谢万岁厚赐,臣事完成之后,自奉剪归印,还我布衣白丁。”

皇帝笑一笑,道:“一日封侯,终身受禄,但孤王不迫你入仕列朝。”

岳秀道:“臣叩谢万岁。”

皇帝道:“清理内乱,千头万绪,你有几个助手?”

岳秀道:“臣列名册一份,吾皇御览。”

谭云呈上了早已写好的名单。

皇帝看的很仔细,看过之后,点点头,道:“谭云赐三品带剑武卫,助你清理朝纲乱源,其余各人,皆授四品带刀武士。一律全拨入你手下听令。”

谭云、马鹏、唐啸,齐齐拜伏于地,朝呼谢恩。皇帝忽然轻轻叹息一声,道:“岳秀,事情紧迫,我准予便宜行事,你宫廷不熟,我特派孤家近身护卫周长安,随行带路,听咨待询。”

站起身子,带着七个侍卫而去。

只留下那四旬左右,带刀佩剑的侍卫。

岳秀一拱手,道:“这位想是周兄了。”

那黑衣人道:“不错,在下周长安,给侯爷见礼。”

他口说是见礼,人却站着未动。

岳秀道:“不用了,周兄,在下布衣虚衔,只是作清乱之用。”

周长安答非所问,道:“区区从未见过一个布衣平民,受当今圣上如此之礼。”

唐啸冷笑一声,就要发作,但却被岳秀拦住。

岳秀道:“周兄的意思是……”

周长安道:“在下心中有一点不平之气,说出口来,希望你侯爷大度包容,不要见怪才好。”

岳秀道:“这个嘛?周兄希望见识一下?才会相信,兄弟这布衣侯,可以当之无愧。”

周长安道:“咱们学武的人,不谈文事。”

岳秀道:“阁下之意是……”

周长安道:“在下希望能见识一下侯爷的武功。”

岳秀道:“可以,那就请周兄出手吧!”

一面把手中的木盒,交给了唐啸。

周长安道:“兄弟是恭敬不如从命了。”

呼的一声,劈了过去。

岳秀微微一闪,避开一击。

但却没有还手。

马鹏、唐啸,都看的脸上泛起怒意,大有出手之心。

但却被谭云拦住,低声道:“不可轻举妄动,岳兄自有主张。”

周长安拳脚并施,展开了一片呼呼的风声。

尽管他拳脚如雨,但岳秀却是从容不退,穿行于拳风足影之中。

周长安一口气,攻出了三四十招,但却未能击中岳秀一下。

他似是自知打的没趣,突然停下了手。

岳秀轻轻吁了一口气,道:“周兄,手下留情。”

周长安已觉出人家比自己高明太多,不论是武功或是个人修养之上。

心中已生敬服,急急抱拳一揖,道:“在下出言无状,岳兄海涵。”

岳秀道:“不要紧,周兄多年在皇宫中走动,对后宫和内苑府中事情,想是早已了解,如若不试试兄弟的武功,也不放心带我们进入内苑吧!”

周长安道:“岳兄说的是。”

岳秀道:“现在,周兄可以放心了。”

周长安忽然间变的神情恭敬他说道:“侯爷高明。”

岳秀心中一动,道:“周兄,在后宫和内苑府中走动,是否一定要这侯爷的官位才行。”

周长安道:“皇宫内苑,自然不许布衣、白丁走动,但侯爷已官至极品,自然有出入内宫身份了。”

岳秀道:“周兄……”

周长安急急躬身,道:“不敢当,不敢当,属下周长安。”

岳秀心中暗笑,忖道:这人前面的倨傲,后面的恭顺,已完全沾染了官场习气,失去江湖本­色­了。

心中念转,人却挥手一笑,道:“周兄,咱们现在应该如何?”

周长安道:“先进内务府,召集太监们,问个明白。”

岳秀道:“他们会听吗?”

周长安摇摇头,道:“不会。”

岳秀道:“他们不听令谕,咱们应该如何?”

周长安道:“皇上赐侯爷金凤剪,后妃都可治罪,何况太监,违令者斩,抗拒者,格杀勿论。”

岳秀点点头,道:“对,这要周兄给在下指点指点才是。”

周长安道:“不敢当,属下给侯爷及各位大人带路。”

唐啸忍不住嗤的一声,笑出声来。

周长安回顾了唐啸一眼,道:“小兄弟,你有什么好笑的?”

唐啸脸­色­一整,道:“周老兄,你怕不怕内苑府的太监们?”

周长安怔了一怔,道:“这个嘛,谈不上怕,不过,这些年来,和他们有过几次交手的经验。”

口中说话,人却举步向前行去。

唐啸追在周长安的身后,道:“周兄,你和内苑府太监们动过了几次手?”

周长安道:“大概有六七次吧!”

唐啸道:“周兄是全胜了?”

周长安摇摇头,道:“没有,没有,有胜有败。”

唐啸突然微微一笑,道:“周老啊,要是咱们和那太监拼命一下子被杀了,这四品官衔,还有没有用?”

周长安似是未料到,他会一下子问到这方面来。不禁一怔,沉吟了一阵,才道:

“这个么?自然也是有用的很,四品官衔,为国捐躯,自有厚赐。”

唐啸道:“可惜我小顽童,上无父母,下无兄弟,一旦战死了,也不过一捧黄土埋骨罢了。”

周长安笑一笑,道:“你年纪轻轻,怎会心存此想。”

唐啸微微一笑,不再答话。

原来,几人已行到了内苑府前。

这是在重重宫院的紫金城内,独立的一座院落。

这里是皇帝为使宫中太监,轮休或退隐时养息之处。

但如今,却是皇宫中,唯一可能使男人杂居之处。

内苑的大门,虚虚的掩着,静的听不到一点声音。

岳秀道:“长安兄!咱们如何进去,才算合了皇家法度,宫廷的礼仪?”

周长安道:“侯爷清乱而来,他们礼该迎接受检,既然无人前来,错在他们,咱们就不用守什么礼法了。”

岳秀笑一笑,道:“可以不守礼法?”

周长安道:“此情此景,自然可以。”

岳秀道:“那好!唐啸,打开门户,要他们找一个能够说话的人,出来见我。”

唐啸回头把怀中抱着的木匣,交给了马鹏,翻身一脚,踢在了木门之上。

但闻砰然一声,木门疾向后面撞去。

竟然又关了起来。

唐啸冷冷说道:“阁下是出来呢?还是要我打进去?”

只听一个尖嗓门的声音,道:“什么人,敢在此撒野。”

声音尖高,那是正宗的太监声音。

唐啸冷笑一声,道:“你是什么人?”

青袍人不答反问道:“你由何处来?”

唐啸道:“咱们奉谕而来!”

青袍人道:“何人之谕?”

周长安道:“自然是皇上的圣谕。”

青袍人道:“圣谕何在,拿给咱家看看。”

周长安一顾马鹏,道:“看到木盒子吗?”

青袍人脸­色­微微一变道:“那是什么?”

周长安道:“御赐金凤剪?”

青袍人呆了一呆,道:“是!是金风剪?”

周长安道:“不错,你明白了吧!这是先皇遗物,三宫六院都可查得,何况你这小小的内苑府。”

青袍人原本惊怕的脸­色­,突然恢复了镇静,缓缓说道:“这金凤剪,咱家倒听过,不过,那是先皇遗物,岂肯轻易赐人,你们是什么身份,怎能执掌金凤剪。”

周长安道:“岳爷官封侯爵,奉旨清查内苑府和后宫。”

青袍人道:“咱们怎未先得圣谕,只怕是有些毛病。”

周长安怒道:“你要怎样才能相信。”

青袍人道:“见到圣旨之后。”

周长安道:“你束手就缚,咱们带你去见圣上。”

青袍人微微一笑,道:“周长安,你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侍卫,敢对咱家如此放肆!”

岳秀微微一笑,道:“他是否真的已明白,咱们是奉旨而来。”

周长安道:“他明白了,但他藉词狡辩。”

岳秀道:“如若咱们动手扑杀,是否有背圣意。”

周长安道:“不会,圣上已赐侯爷金凤剪,违令者斩。”

岳秀道:“那很好,唐啸,你去问问他作何打算。”

唐啸刷的一声,脱去了长衫,露出了一身疾服劲装,缓步行到了青袍人的身前,道:

“话已经说的很明白了,你是要我动手呢?还是自动认罪?”

青袍人道:“咱们侍奉两代皇帝!……”

第二十三回天香宫女

唐啸摇摇头,接道:“就是侍奉八代先皇,但也不能谋反,咱们奉谕而来,如是阁下不肯就范,那只有一途可循。”

青袍人道:“你这小娃儿横蛮无礼,敢对咱们……”

唐啸怒喝一声,突然伸手,向那青袍人抓了过去。

青袍人大袖一挥,一股暗劲,竟把唐啸掌势逼开。

唐啸嘿嘿一笑,道:“瞧不出啊!你这位老公公竟也有一身武功。”

青衫人冷冷说道:“你竟敢藐视咱们。”

唐啸哈哈一笑,道:“你们当太监的,深居内宫,很少在外面走动,怎么学得一身武功?”

青衫人怒道:“这是咱家的事情,你小子问这些事,用心何在?”

唐啸道:“我要先问个明白,才知道你是否该杀。”

青衫人冷冷喝道:“放肆。”

突然欺身攻了上来。

唐啸施开拳脚和青衫人打在一起。

两人拳来足往,一老一少,竟然打斗的十分激烈。

片刻工夫,两人已拼了二十个回合,仍然是一个不见胜败之局。

岳秀低声道:“谭兄,瞧出了这人的武功路数了吗?”

谭云道:“他武功很严谨,似是出自正大门户。”

岳秀道:“只可惜他半路学武,幼功太差,唐啸应该在三十招内胜他。”

语声甫落,突闻唐啸大喝一声,一招击在那青衣人的小腹之上。

只听那青衣人哎哟一声,抱着小腹,竟然蹲了下去。

唐啸拍拍手,道:“老公公,作太监,作了这把年纪,想来不是坏人,还是早些离开此地吧!”

大约这一拳,打得不轻,那青衫老太监,蹲下去就未再起来。

但见人影闪动,两个身穿红袍的太监装扮人物,突然出现在门前。

唐啸抬头看去,只见两个大汉,满脸横­肉­,胡子虽然刮得很­干­净,但下颚却是一片青­色­。

显然,这是两个冒牌太监。

唐啸拍拍手,道:“点子来了。”

两个太监一样的衣着,但左首一人,年事稍长,背上Сhā着一把剑,冷冷说道:“什么人,敢在内苑府中打人?”

唐啸道:“我!”

佩剑太监道:“你可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唐啸道:“知道。”

佩剑太监道:“你知道还敢触犯,这是灭族大罪。”

唐啸笑一笑,道:“在下无家无业的,不怕这个,你们这两个假太监,又是哪里来的,混到内苑作甚?”

这一言点穿,听得两个太监,脸上泛起了怒容。

左首佩剑人,似是身份较高一些,冷笑一声道:“给我拿下。”

右首太监应声出手,只向唐啸的右腕上抓去。

唐啸一挫腕,拍出一掌,道;“好好的大男人,偏来扮成这样男不男,女不女的人物,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右首太监,一语不发,只是全力抢攻。

唐啸几句话说完,他已攻出了二十余招。

动作快迅,掌力雄浑异常。

唐啸感觉到遇上了劲敌,顾不得再激笑对方,凝神拒敌。

谭云低声道:“岳兄,在下出手如何?”

岳秀道:“有劳谭兄。”

谭云缓步行了出去,一指那佩剑太监,道:“拿下来,咱们也打几招玩玩。”

左首太监冷笑一声,道:“你亮兵刃!”

右手一抬,当的一声,长剑出鞘。

但见寒光闪动,竟然是一把宝剑。

谭云忖道:“剑形古朴,分明是一件利器,如是把它抢下来,送给岳少侠,那不是如虎添翼吗?”原来,谭云用刀,不善用剑和人动手。

轻淡一笑,谭云缓缓说道:“在上就空手陪你几招如何?”

那太监怒喝一声,道:“不知死活的狂徒。”

刷地一剑,迎面劈下。

谭云闪避开,还了一拳。

这太监手中剑甚利,只要被它扫中一点,就是断臂裂肌之痛,所以,一点也不敢心存大意。

那太监似是已瞧出了谭云心中的顾忌,手中施展开来,一剑紧逼一剑的进攻过去。

马鹏一皱眉头,道:“公子,谭兄再不亮兵刃,只怕要吃大亏。”

岳秀笑一笑,道:“谭家绝技排云掌,还未用出手……”

语声未住,谭云施出排云掌法,但见掌影重重,竟把那太监的利刃封住。

这掌式乃,湘西谭家寨仗以成名,威势奇大无比。

谭云取得了优势,控制了大局之后,把擒拿手混入排云掌中,觑一个空隙,一把抓住那太监的右腕。

那太监手中空有把利剑,但却无法施展出手。

情急之下,左时一挥,拍出一掌。

谭云右手暗中加力,那太监顿觉右腕一麻,五指一松,手中利剑,跌落在实地之上。

那太监拍出的左手,到了一半,全身力道,突然消失,掌势拍出一半,突然停了下来。

原来,他掌势攻出一半之后,力道消失,但却突然停了下来。

谭云右肘一收,撞了过去,那太监口中哇了一声,喷出鲜血。

松开了右手,那太监突然抱着肚子蹲了下去。

谭云伏身捡起了长剑,缓缓说道:“岳侯爷,虽然持有金凤剪,但咱不愿妄杀无辜,如是有人要持强抗拒,那就不能怪咱们手下狠辣了。”

他说的声音很大,似是有意让内苑府中人,都能听到。

和唐啸动手的太监,眼看同伴被击落兵刃,失手被伤,心中一慌,被唐啸觑个空隙,拍出一掌,击中右肩。

这一击落势甚重,那太监闷哼一声,跌摔在地上。

只听一个冷冷的声音,传了过来,道:“内苑府是何等所在,怎容人如此撒野。”

这时,谭云已从那太监身上,取过剑鞘,还剑入鞘,把长剑交给了唐啸,道:“替岳兄背着,你未带阎王判,也正好先用此物拒敌。”

唐啸接过长剑,笑道:“二公子,你瞧瞧,大批人手赶来了,只怕有一场热闹的打架。”

谭云抬头看去,只见一个五旬左右身着紫袍的老者行来。

他身后紧跟着两个大汉,一个虎背熊腰,手中执一根摈铁棍,一个身却骨瘦如柴,背上Сhā着双刀。

两人之后,一行而来的是十位佩着不同兵刃的太监。

严格点说,那只是些穿着太监衣着的人,凡是见过太监的人,都可以分辨出,他们这些人不是太监。

紫袍老者来势很快,眨眼间,已到了谭云和唐啸身前。

望望地上受伤的三个人,沉声道:“给我抬下去。”

虎背熊腰的大汉,一挥手,身边从人疾步而上,各自抱起一个伤者,退了下去。

紫袍人目光一掠谭云、唐啸,道:“人是两位打伤的吗?”

唐啸道:“不错啊,你是­干­什么的?”

紫袍人道:“老夫是内苑府中的上座领班。”

唐啸道:“咳!新鲜啊!内苑府不是和尚庙,怎么会跑出来个上座领班。”

紫袍人怒道:“你这个小娃儿,怎知深宫内苑中事。”

唐啸笑一笑道:“看你这副德­性­,也不像是真正的太监。”

紫袍人冷冷说道:“你放肆得很。”

岳秀突然步行了过来,一拱手道:“阁下怎么称呼?”

紫袍人反问道:“你是什么人?”

岳秀道:“区区岳秀。”

周长安道:“岳候爷,受命清理内苑后宫。”

紫袍人冷笑一声,道:“就算王爷、公卿,也没有这份权利。”

岳秀淡淡一笑,道:“王侯身份都不成,什么人才能管到内苑府?”

紫袍人道:“严格说,只有当今天子。”

岳秀道:“那很好,咱们就是奉当今天子之命而来。”

紫袍人道:“圣旨何在?”

岳秀道:“金凤剪代王意旨。”

紫袍人道:“老夫不识金凤剪,无法相信。”

岳秀肃容说道:“你们不过是狗腿哨兵,我无暇和你们多费口舌,不受命就缚,就要凭真实本领保下­性­命。”

紫袍人道:“老夫也正要掂掂你的斤两,看看你凭什么这大口气。”

岳秀道:“很好,你小心了,我既敢受命而来,就有收拾你们的手段。”

突扬右手,拍出一掌。

紫袍人横闪一侧,正侍出手反击,岳秀左手似是早在那时等着一样,啪地一掌,拍中了紫袍人的前胸。

这一击,力道很强,紫袍人张嘴吐出了一口鲜血,道:“你,你好奇怪的掌法……”

说完一句话,双手按在前胸上,蹲了下去。

他身后两个随从大汉,想不到领头的一招就伤在人家的手下,不禁为之一呆。

就在两人一怔神间,谭云、唐啸已突然发动。

谭云攻向那手执摈铁杖的高大汉子,唐啸却向那身佩双刀的矮子下手。

两人动作,快如星火,两个人还未反应,都被点中了|­茓­道。

这完全是一种巧妙的配合,谭云,唐啸以­精­妙的观察,适当的下手时间,对付两个强敌。

为首之人,和两个重要的人,都倒了下去,随行的十余人,顿有着失去凭藉的感觉。

轻轻吁了一口气,岳秀目光横扫了一眼,道:“放下兵刃,听侯处置,不得反抗……”

话未说完,两个穿灰衣的太监,突然大声喝道:“咱们凭什么要束手就缚,听候摆布。”

喝声中,飞身而起。

谭云、唐啸,正待飞身而起,截击两人,突见岳秀一扬右手,两点寒芒,疾飞而出。

两声惨叫传出,两个向外奔行的太监,突然倒摔在地上。

凝目望去,只见两人咽喉上,各中了一枚蜂翼镖,人已气绝而逝。

这本是杨玉燕的暗器,但到了岳秀手中,却是威力大不相同。

唐啸行了过去,由两人咽喉上取下两枚蜂翼镖。

岳秀神情严肃他说道:“在下奉命,清理内苑府,如是再有违命抗拒,必杀无赦。”

他高强的武功,和­精­妙的暗器手法,震住了全场,果然,竟无一人敢再妄动。

唐啸高声说道:“一个一个的给我走过来。”

余下还有八个相互望了一眼,鱼贯而来。

唐啸取下他们身上的兵刃,顺手点了他们右臂上的|­茓­道。

回顾了周长安一眼,低声道:“这些人,一大半都是真的太监,咱们要如何处置?”

周长安道:“这个交给在下处置。”

岳秀道:“唐啸,看看还有些什么人,快些出来,否则咱们就打进去了。”

唐啸应了一声,道:“内苑府中,还有些什么人,快些出来,咱们网开一面,从轻发落。”

他一连喝问数声,不见有回应之人。

岳秀道:“哦!如是无人答话,咱们搜它一下吧!”

周长安当先带路,和唐啸、谭云,一路搜了下去。

内苑不算小,也不算大,被分隔成了内外两院。

除了现身的几个人之外,后院中,都住的是货真价实的老迈太监。

但观察入微的谭云,却瞧到了很多的空位,似是有人所住,这些人,不是被调了出去,就是闻风而逃。

但他一直忍下去没有说话。

搜过内苑府,岳秀问周长安,道:“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周长安躬身说道:“侯爷折杀属下了……”

岳秀淡淡一笑,接道:“我受命太快一些,对宫中事,一窍不地,一切都要你指点才成。”

周长安道:“侯爷吩咐一声就是。”

岳秀道:“好!找他们的首脑问问口供!”

周长安行过去,把紫袍人提了过来,道:“侯爷问话,你要从实回答,侯爷奉有诏旨,可以先斩后奏,你要放聪明一点,别自讨苦吃。”

岳秀淡淡一笑,道:“好汉不吃眼前亏,我想问你几件事。”

谭云早已拍活了紫袍人的|­茓­道,但他内腑已受重伤,已无反抗之能。

紫袍人抬头望了岳秀一眼,缓缓说道:“你想知道什么?”

岳秀道:“我想知道你奉何人之命行事?”

紫袍人道:“那就是这内苑府的首脑,这和别人无关。”

岳秀道:“哦?”

紫袍人道:“所以,你别想从我口中问出什么!”

唐啸怒道:“你纵是铁打铜浇,我也会让你脱一层皮下来,我不信,你不会开口。”

岳秀示意阻止了唐啸,却回顾着周长安,道:“咱们该怎么办?”

周长安道:“刑求口供。”

紫袍入怒声喝道:“周长安,老夫早就主张杀了你,但……”

周长安笑一笑,道:“为什么不杀呢?因为你作不了主,是吗?”

缓步行近了紫袍人,接道:“你记着,你没有杀了我,却犯到了我的手中。”

紫袍人道:“虎落平阳被犬欺。……”

周长安一抬手,一个大耳括,掴了过去,只打得紫袍人满口鲜血,吐出了两颗牙齿。

冷然一笑,周长安缓缓说道:“你如自信能熬过严刑逼供,你就不用说话……”

抬头望着岳秀,接道:“侯爷,这人交给掌刑部如何?”

岳秀点点头,道:“咱们只要真实的口供,不论你用什么手段了。”

周长安一欠身道:“多谢侯爷。”

目光转注那紫袍人的身上,接道:“阁下听到了吗?”

紫袍人抬头望了周长安一眼,道:“你敢对我行刑?”

周长安左右开弓,打了紫袍人两个耳括子,道:“咱们试试看吧!”

这两掌打得很重,只打得紫袍人顺口流下了鲜血。

紫袍人呆了呆,未再多言。

周长安冷冷说道:“我知道你靠山来自后宫,但当今既然发动了清君侧的令谕,收拾你们内苑府,不过是开始罢了,如是,你想以后宫靠山,威胁到我们,那是痴人说梦了。”

紫袍人口舌启动,欲言又止。

周长安冷笑一声,道:“说!你们后宫的靠山是哪一个?”

紫袍人突然哈哈一笑,道:“皇后、皇妃,三宫六院,再加上三千宫女,都是咱们内苑府的靠山,你能够把她们杀完吗?”

言罢,突然一翻双目,倒了下去。

周长安伸手一把抓住了紫袍人,道:“你装死吗?”

马鹏冷冷说道:“他不是装死,而是真真的死去了。”

周长安仔细瞧去,紫袍人果然已死去!

不禁一呆,道:“侯爷,属下……”

马鹏接道:“他口中含有药物,而且是入腹即死的奇毒。”

岳秀道:“周兄,可知他们的幕后人,来自哪一宫吗?”

周长安摇摇头,道:“不知道,小的只感觉到他的靠山来自后宫。”

岳秀道:“你们常年在内宫走动,就无法知道哪一宫嫌疑最大,除了这紫袍人之外,只怕再无人知晓那幕后指令,来自何处了。”

周长安道:“这个,这个……”

岳秀微微一笑,道:“我自有道理。”

低声说出了一番计划。

谭云和周长安等,无不听得连连点头。

岳秀等一行人,暂住在内苑府中。

马鹏和谭云详细的看过了内苑府中形势,筹思对敌埋伏。

周长安和唐啸,却溜出了内宫。

这时,欧阳俊和岭南双龙,已得到知会,回到了新王府中。

唐啸带来了岳秀的令谕,把人手全都调入内宫。

七王爷也接入宫中,但岳秀却劝他和皇帝住在一起。

那是有深刻的寓意,让皇上发觉七王爷的懦弱、忠诚,也好让皇帝对他减少怀疑,保住他总领江南七省的南天王。

自然,两兄弟日久相处,又是清理宫廷内乱之际,很容易再滋生出手足情意。

这位皇帝似是也早有了打算,在养心殿,暗造了一间坚牢的秘室,近身侍卫,负责内卫保护,侍卫宫也调来了一批人手,分守在养心殿外。

岳秀早已暗中奏明了圣上,侍卫宫虽还没明目张胆的反叛,但至少,内部分成了不同的意见,用以固守某些区域可以,但决不能用作近身侍卫。

皇上微笑颔首,对岳秀表示嘉许。

岳秀亲自考察,了解了皇上的部署之后,才悄然回到了内苑府。

这时,欧阳俊、岭南双龙、杨玉燕、朱奇等,所有的人手,都集中在内苑。

天­色­又入黑了。

内苑府高挑着两盏风灯。

三更左右时间,一条人影突然出现在内苑府前。

那是个全身都被黑布包起来的人,只露出两只眼睛。

他很胆大,竟然停在内苑府前,道:“哪一位值夜?”

似乎是没有直接闯入的意思。

值夜的是欧阳俊,这位浪子,已恢复他本来面目。

拱拱手,笑道:“明着叫阵。”

黑衣人道:“咱们不会上当,你们安排的饵,我们也不会吞下。”

欧阳俊看他连脸也蒙了起来,淡淡一笑,道:“阁下,你准备来挑战呢?还是探探虚实?”

黑衣人道:“都不是,在下来找一个能够作主的人……”

欧阳俊接道:“­干­什么?”

黑衣人道:“和他谈谈。”

欧阳俊道:“就凭你吗?”

黑衣人道:“在下自知没有这个身份,既是请你们能作主的人,自然,咱们也会有一个可以作主的人了。”

欧阳俊道:“什么人?”

黑衣人道:“这个,用不着阁下问,你就是要问,我也不会说?”

欧阳俊冷笑一声,道:“在下如是不肯为你通报呢?”

黑衣人道:“那就很遗憾,对双方都是一次大损失。”

欧阳俊笑一笑,道:“这样严重吗?”

黑衣人冷笑一声,道:“我希望能见到你们那位侯爷。”

欧阳俊笑道:“阁下是奉命而来,在下是只管去通报,我们侯爷要不要见你,那要看你的运气了!”

黑衣人道:“好吧!你通报一声。”

欧阳俊道:“好!请稍候片刻就是了。”

转身而去。

片刻之后,欧阳俊重又行了回来,道:“侯爷答允了见你。”

黑衣人道:“要在下进去见他吧?”

欧阳俊道:“总不能要侯爷来见你吧!”

黑衣人道:“在下只是送信,不用见侯爷了。”

只听一个清朗的声音接道:“你不见我,我来见你了。”

黑衣人抬头看去,只见一个丰神俊秀的年轻人,缓步行了过来、黑衣人道:“你就是布衣侯?”

来人正是岳秀,笑一笑,道:“不错,阁下可是觉着在下不像?”

黑衣人道:“这里有信一封,希望侯爷能按时赴约。”

取出书信,双手捧上。

岳秀正待伸手,紧随岳秀身后的马鹏,却突然伸手接了过来,道:“小人替侯爷。”

岳秀知他心意,是恐怕书信之中有毒。

马鹏打开了书信,却不肯交给岳秀,执在手中,让岳秀瞧看。

岳秀看完了书信,点点头,道:“好!我会依时赴约。”

黑衣人两道目光,投注在马鹏的脸上,瞧了一阵,突然转身而去。

望着那黑衣人背影消失,岳秀才沉声说道:“马兄,信上有毒么?”

马鹏道:“有,很奇怪和厉害的毒药。”

岳秀道:“他不怕咱们瞧出来?”

马鹏收好书信,晃燃火摺子,把它烧去,笑道:“那是一种慢­性­毒药,是在信纸之上,所以,封套无毒。”

岳秀道:“中毒之后,咱们不是会立刻发觉?”

马鹏道:“除非是用毒的大行家之外,不会立刻发觉。”

岳秀道:“为什么?”

马鹏道:“这是一种可使筋骨麻痹的毒药,但中毒后,并不会立刻感觉,一个时辰之后,毒­性­开始发作,他约你明晚三更相会,那正是毒­性­完全发挥出力量的时间。”

岳秀道:“那时,是什么一个景象?”

马鹏道:“你筋骨痹软,不能对敌,只有听人宰割了。”

岳秀轻轻吁一口气,道:“想一想实在可怕,深宫内苑之中,藏着这样的用毒高手,纵然身为皇帝,也有朝不保夕危险。”

唐啸微微一笑,道:“看来,皇帝老子也是人。”

岳秀笑一笑,道:“你们现在都是带刀护卫,也是官场中人,对皇帝的大驾,要尊重一些。”

唐啸嗯了一声,一伸舌头。

岳秀沉声说道:“以后,对皇帝要敬重一些。”

谭云微微一笑,道:“侯爷,你看那封传来书信了,约你几时会面?”

岳秀道:“明夜三更!”

谭云道:“什么地方?”

岳秀道:“很意外,完全离开了皇城。”

谭云道:“没有说明什么地方么?”

岳秀笑一笑,道:“今夜到明晚,中间还有一个大白天的时间。如若他说出了地方,怕咱们先去查看。”

谭云道:“他如不肯说明,咱们也可以不去赴约。”

岳秀沉吟了一阵,道:“个中的利害得失,我已经想过,那传书人,分明来自内宫,故意要这么曲折一转,无非是障眼之法罢了,咱们难道真要三宫六院的大肆搜查不成?……”

周长安接道:“自然可以,皇上有谕,三宫六院,一样得遵守圣谕。”

岳秀道:“既然他们给了咱们一个线索,咱们就循线追查。”

周长安道:“对!”

谭云接道:“岳兄,他们会不会施用调虎离山之计?”

岳秀道:“很可能,所以,我不准备带很多人同去。”

谭云道:“侯爷准备带什么人?”

岳秀道:“谭兄,咱们还是以兄弟相称的好,这侯爷二字,不叫也罢。”

谭云道:“兄弟恭敬不如从命。”

岳秀笑一笑道:“我想带着朱奇、唐啸二两个人去就行了。”

谭云道:“岳兄,带两个人,可能少了一些……”

岳秀接道:“够了,我想由唐啸和朱奇两个人,就可应付了。”

谭云低声道:“把玉燕姑娘也带去吧!有个女的,活动也方便不少。”

岳秀道:“也好,咱们也防备一下他们的调虎离山之计,我去之后,诸位,也请悄然撤出内苑府。”

谭云道:“我们行踪何处?可是要暗中追随岳兄?”

岳秀道:“不用了,你们撤入养心殿,实力集中,以保护皇上和七王爷。”

谭云点点头,道:“也免得咱们心分数地,对敌时为人所乘。”

岳秀道:“诸位行动,务求隐秘,等我们离去之后,诸位再悄然撤走……”

目光转到马鹏的身上,接道:“马兄,养心殿建筑的极为牢固,如若诸位集中于一处,就算遇上强敌围攻,我相信也可以支持得住,我担心的是,他们施用毒物。”

马鹏道:“岳少侠放心,这个包在我马鹏身上,不过,属下也正有一事,请教公子。”

岳秀道:“请说。”

马鹏道:“如是敌人攻势猛烈,咱们是不是要用毒攻袭敌人?”

岳秀道:“最好不要。”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如是咱们的形势太差,或是可能危害当今和七王爷的安全,那就不用顾忌了。”

马鹏一躬身,道:“属下明白。”

安排好轮流守夜次序,岳秀才轻轻吁一口气,道:“没有想到,咱们这一次进京,担负了这样的重任,使诸位席不暇暖,这一点,岳某人很抱歉。”

谭云道:“岳兄言重了,咱们能追随岳兄这样的人,为国除­奸­,为民除害,感激还来不及。”

岳秀道:“除了守卫的人员之外,希望诸位今宵能好好坐息一阵,明天一日,也希望诸位尽量休息,保持体能,明晚之后,可能就与真正的敌人,短兵相接了……”

马鹏豪壮他说道:“瓦罐不离井口破,将军难免阵上亡。走江湖的人,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了,只看死的值与不值罢了。”

岳秀道:“话虽如此,但我不希望咱们有伤亡,所以,不一动上手,希望诸位不要太过逞强好胜,能够彼此接应为好。”

谭云道:“岳兄放心,我们虽然来自天南地北,但在岳兄的感召之下,都已亲如家人了。”

岳秀微微一笑,道:“我想他们既有这么一封信,约我会面,想来,不会再施突袭,所以,诸位可以放心的调息,使体能保持到最好的状况,咱们的人手太少,侍卫宫不可恃,甚至是否会和咱们为敌,还无法预料。”

岳秀笑一笑,道:“周兄,去和皇上联络一下,说明在下之意,看看圣意如何?”

周长安躬身一礼,转身而去。

不久工夫,周长安带来皇上的旨意对岳秀的安排,大大嘉奖了一番。

一日易过,天到初更过后,群豪已集中于内苑府大厅之内。

岳秀说出了联络暗记,要群豪谨慎从事,很可能,敌人用的是两面手法,引出岳秀之后,再全力攻养心殿。

二更过后,岳秀带着朱奇、唐啸,离开了内苑,唐啸手执阎王判,背上斜背金凤剪。

杨玉燕带了两把剑,一把是自己施用的兵刃,另一把是谭云夺得的寒铁七星剑。

那是一柄西域进贡宝物,锋利异常,坚过­精­钢十倍。

朱奇带路,唐啸和杨玉燕紧随在岳秀的身后。

杨姑娘对岳秀一片深情,但岳秀却一直似懂非懂的给姑娘装述糊。

但杨姑娘也慢慢的发觉了一件事,岳哥哥,杰出的地方大多,自己虽然是有些不配,不能够结为夫­妇­,能作为兄妹也好。

这使她悲苦的心情,平复了不少。

但杨姑娘也有一把算盘打,把感情坠入了心灵深处,表面尽量不再露声­色­,看看你岳大哥怎样处置。

四个人按的是书信上指定的路线,出了后园,果然,早停了一辆篷车。

赶车的是一位穿着黑衣的少女,她已全无掩饰,也未带面纱。

未待岳秀开口,黑衣少女子已抢先说道:“车上没有毒,诸位可以放心上来。”

朱奇向车内望了一眼,道:“我们如何知道无毒?”

黑衣少女笑一笑,道:“你仔细瞧瞧,如有什么可疑之处,再告诉我。”

朱奇挑起垂帘,向车中瞧了一眼,当先而上,暗中却吞下了马鹏给的防毒药物。

然后,装出很仔细地四下摸索了一阵,道:“公子,车中无毒。”

岳秀、唐啸、杨玉燕,鱼贯登车。

行入了车中之后,立刻吞了防毒药物。篷车立时开始向前奔行。

岳秀暗施传音之术,道:“朱奇,发觉了可疑之处吗?”

朱奇摇摇头,也用传音之术,道:“没有。”

岳秀凝聚目力,用指尖,轻轻割破车帘往外看去,果然发觉篷车急驰、折转,但却一直在紫金城中。

心中登时恍然大悟,又施传音之术,装着晕倒过去,除非是受到了致命一击,不可还手。

朱奇、杨玉燕,都不知岳秀的用心,只好依言施为,连连倒在了车中。

几人倒下的声音,有快有慢,但有不少是撞在了木板之上。

忽然间,车帘启动,伸进来一个脑袋,道:“四位好长的耐­性­啊,害我跑了好几个圈子。”

篷车也突缓了下来。

赶车的黑衣少女突然打开了车帘,道:“他们晕过去了,动手把他们抬下去。”

一阵步履声奔了过来,抬下了四个人。

因为岳秀早有嘱咐,所有的人都装作晕迷,未作反抗。几人被抬入了一座高大的围墙之中。

岳秀微微启动双目,心中暗暗叹息,几人走了半天,仍然回到了御花园中。

心中暗暗盘算,只要他们把他带入了一座宫庭之中,那就立刻可以知道后宫乱源,来自哪一宫了。

心中念转,暗中留神着四下的景物。

事情完全出了意料之外,只见两个抬人的大汉,竟然转入了花园中一座花房之内。

四个人被并排摆在花厅之外。

放下了四个人之后,几个人,突然转身而去。

这一下,把岳秀也闹糊涂了,等了一阵,道:“朱奇,把咱们放这里,转身而去,是怎么一回事?”

朱奇道:“这好像是一个堆置杂物的所在,要不要我起来瞧瞧。”

岳秀道:“不可以,也许他们早已在暗中监视咱们。”

朱奇道:“如是不能起来查看,那也只有等下去了。”

岳秀道:“等下去吧,我想,他们把咱们放在此地,必有他们的用心。”

朱奇道:“公子智略超人,老奴怎敢……”

岳秀突然接道:“住口,有人来了。”

朱奇等凝神听去,果然听到了一阵步履之声,传入耳际。

片刻后,厅门推开,两个杖剑的劲装少女,行了进来。

只听当先一人,低声说道:“他们这么久没有举动,自然是已经被药物迷倒了。”

第二个仗剑少女说道:“姊姊说的不错,如是一个人没有晕迷,被放在这地方,早已挺身而起了。”

第一个少女笑道:“听说那位什么侯的,生的很俊……”

只听一个清冷的声音,接道:“嚼舌的丫头,你们胡说些什么?”

二女吃了一惊,齐齐转头望去。

只见一个身着宫装的女子,当门而立。

二女一欠身,道:“总管。”

宫装少女直行到岳秀等四人身前,忽然晃燃了一双火扇子。

幸好岳秀等都早已准备,闭上双目,装出一副中毒的样子。

那宫装女子,双目盯注在岳秀脸上瞧了一阵,道:“就是他,过来把他抬过去。”

岳秀暗中一提真气,闭目未动。

两个劲装少女,收起长剑,竟然把岳秀抬了出去。

砰然一声,厅门关上。

竟然把朱奇、唐啸、杨玉燕等留在厅中。

杨玉燕低声说道:“你们主人被人家抬走了,你们瞧到没有?”

朱奇道:“瞧到了,但主人未动,咱们不便莽撞。”

杨玉燕道:“他如是被杀了呢?”

朱奇道:“不会吧,老朽想不出当今武林之世,有什么人能够杀死我们主人。”

杨玉燕低声道:“朱大哥,一个人只有一条命,死了就不能再复活,是吗?”

朱奇轻轻叹息一声道:“玉燕姑娘,我们对主人关心,决不在你杨姑娘之下,不过,我们必须忍耐一时的焦虑,小不忍会乱了大谋。”

杨玉燕黯然一叹,不再多言。

且说岳秀被抬入了一座暗室之中,暗室内黑的不见一点光亮。

岳秀双目未睁,但他凭藉敏锐的听觉,已听出来,这室中早已站了不少的人。

忽然间,觉着几股劲风,直向身上袭来。

岳秀本能想出手封架,但他又突然忍了下来。

但觉四道指风,分点四处|­茓­道。

两个低沉的声音,传入耳际,道:“成了。”

室中,突然亮起了一双火烛。

一个清脆的女子声音,道:“把他放在刑床之上,用铁练套了起来。”

一阵清脆的笑声,传人耳际,道:“岳秀,不用装作了,睁开眼睛吧!”

岳秀睁开双目望去,只见榻前站着一个身穿红衣的少女。

两位穿着青­色­劲装的少女,手中各执长剑,站在红衣少女的两侧。

在三个女子身后,一排站着七八个穿着黑衣劲装的大汉。

三个少女,都戴带着黑衣的面纱,瞧不清她们真面目。

岳秀淡淡一笑,道:“三位姑娘,你们不戴面纱的,为什么又戴起来了?”

那红衣少女似乎是这群人中的首脑人物,冷冷说道:“姓岳的,我现在没有时间和你罗嗦,我们的时间,都很宝贵,我们可以说些有用的正经事了。”

岳秀嗯了一声道:“在下已如笼中之鸟,似乎是只有任凭处置的了。”

红衣少女道;“岳少侠不用客气,你装的很像,就是你那几个从属,也都装的很像。”

岳秀道:“好聪明的姑娘;你怎么知道我们是装的呢?”

红衣少女道:“因为,我们车中根本就没有放毒,你们怎么会中毒呢?”

岳秀道:“不对,你们车中有毒。你们在书封下了那样的奇毒,就没有伤害到我,自然,也会料到车中之毒,不会伤害到我了。”

红衣少女道:“就算你说对了,但我们点你|­茓­道这一手,你好像没有料到,对吗?”

岳秀道:“所以,在下才受制­干­姑娘了。”

红衣少女道:“不管我们有好多计划被你识破,但只要有一次成功就行了。”

岳秀道:“是!有一次成功,你们就胜了。”

红衣少女道:“现在,我们已经胜了。”

岳秀道:“不一定吧!我只是一人被擒,我们还有很多的人。”

红衣少女道:“被我们当作敌手看的,只有一个人,余子碌碌,不足畏也。”

岳秀道:“姑娘好大的口气。”

红衣少女道:“信不信,那是你的事了,咱们希望你现在能给我们一个答复。”

岳秀道:“答复什么?”

红衣少女道:“你可不可以退出这一场纷争?”

岳秀道:“退出如何?不退出又如何?”

红衣少女道:“如肯退出,咱们可以留下你一条­性­命,但却要废你的武功。”

岳秀道:“很仁慈,不退出,想来是比较严重了。”

红衣少女道:“是!那要你立刻死去。”

岳秀道:“杀了我?”

红衣少女道:“是!杀了你。”

岳秀道:“你能够作得了主吗?”

红衣少女道:“自然可以,我能问你,就可以作主。”

岳秀道:“在下一向不喜和作不得主意的人,胡乱茭谈,姑娘能作主,咱们自然可以谈谈了。”

红衣少女冷冷说道:“岳秀,你不用自作聪明,需知我举手之间,就可以取你­性­命。”

岳秀道:“姑娘如是一味威助在下,咱们就不用谈了。”

红衣少女冷笑一声,道:“岳秀,一个人只能死一次,不要太激怒于我。”

岳秀道:“姑娘何不出手试试,在下可以失去­性­命,但不愿受人威胁。”

红衣少女气的脸­色­大变,道:“说!你愿不愿意退出去?”

岳秀道:“姑娘可否答应在下多说几句话?”

红衣少女道:“好吧!你说。”

岳秀道:“皇上赐我金凤剪,要我清理君侧,这消息,诸位早都知晓了。”

红衣少女道:“知晓了。”

岳秀道:“诸位如是现在悄无声息的离开京城,还来得及……”

红衣少女道:“离开京城,为什么?就凭你这位布衣侯吗。”

岳秀道:“在下后已说完,简单明白,离不离开,那是你姑娘的事了。”

红衣女子道:“岳秀,天下不自量力的人,大约以阁下为最了。”

岳秀道:“何以见得呢?”

红衣女子道:“你现在是阶下囚,我只要一声令下,立刻可以取你­性­命,想不到你竟还威胁我起来!……”

岳秀接道:“在下是一片好意,奉劝姑娘一声罢了,姑娘如是不肯听从,那也是没有法子的事了。”

红衣女子道:“给我打,先打他四十个耳括子。”

两个青衣少女,应了一声,齐齐挥手击去。

但是岳秀脑袋转了两转,避开了两掌,双手突一拍,抓住了两个青衣少女的右腕,挺身坐了起来。

红衣女子吃了一惊,道:“岳秀,你没有被点中|­茓­道?”

岳秀笑一笑,道:“你们两次用毒,毒不倒我,怎能会点中了我的|­茓­道。”

红衣少女道:“你真是一个十分狡猾的人。”

岳秀暗中用力,两个青衣少女,嗯了一声,各自出了一身冷汗。

放开了双手,岳秀缓缓下了木榻,道:“姑娘,准备作何打算,是动手一战呢?还是带在下去见你们的主人?”

这时,那一排黑衣大汉,都已亮出了兵刃,准备出手。

红衣女回顾了一眼,一挥手,道:“你们都出去吧!这不是动手的地方。”

十余大汉应了一声,转身而去。

岳秀道:“姑娘果然不愧是一名领袖人物,能当机立断,如是在此动手,对姑娘利少害多。”

红衣少女冷冷说道:“岳秀,不要占了便宜还卖乖,真在此地动上手,你未必就能讨得好处。”

岳秀道:“姑娘能叫出我的名字,想必对我岳某人,也有一些了解,低估了岳某的才能,对你们的害处太大。”

红衣少女道:“岳秀,你既然很清醒,咱们谈谈条件如何?”

岳秀道:“请恕在下多问一声……姑娘是否能作得主。”

红衣少女道:“我不敢说全部作主,但我至少可作五分主意。”

岳秀道:“一半的机会?”

红衣少女道:“我不敢吹嘘,只有这点能力。”

岳秀道:“好吧……谈谈无妨。”

红衣少女道:“我先听听你的条件?”

岳秀道:“你开出来吧!”

红衣少女道:“听说你无意为官,也不在乎财富?”

岳秀道:“不错,姑娘的耳目很灵。”

红衣少女道:“那你为什么要和我们作对?”

岳秀道:“只有一个原因,我不愿你们徐炭苍生,糜烂天下。”

红衣少女笑道:“这一点我们可以作到,像你们现在进行的一样,只是在宫廷内斗,不会把很多人牵扯进来,一般的篡位造反,大都是大军掩杀而来,那是千万人死亡流血的惨事。”

岳秀道:“说了半天,你们竟然想自己作皇帝?”

红衣少女道:“不是我,我和你一样,无意于名利。”

岳秀笑一笑,道:“那是什么人?”

红衣少女道:“什么人都无关紧要,咱们只谈你放手的条件。”

岳秀道:“如是一定要谈条件,岳某的条件很高。”

红衣少女道:“我们的主人也很大方,你只管开出来吧!”

岳秀道:“困难的是,我现在已经不是平民的身份了。”

红衣少女道:“布衣侯……”

岳秀笑道:“这一个官衔如何?”

红衣女子道:“很新的官衔,只可惜你这只是一个虚衔,没有真实的权势。”

岳秀道:“姑娘,这个不太重要,你们要谈的,只是我的人。”

红衣女子道:“是!你想要什么?只管开口吧!”

岳秀抬头望望天­色­,道:“时间还早,咱们有充裕的时间谈谈。”

红衣女子道:“只要我们能够答允的,我们决不推辞。”

岳秀道:“我想先请姑娘取下面纱。”

红衣女子道:“好吧!岳爷一定要看……只能有你一人,要这俩丫头也出去。”两个青衣女子,未侍再吩咐,已然转身而去。

红衣女子缓缓伸手取下了面纱。岳秀凝目望去,直觉那是一张很美的轮廓,只可惜,脸上育一块紫­色­的大疤。

红衣女子道:“岳秀,很失望吧!我如不是生得这样丑,怎会戴着面纱。”

岳秀沉吟一阵,道:“姑娘,在下险险被你骗过了。燃起灯火我要仔细的看看你。”

红衣女子道:“岳爷,只怕是来不及了。”

岳秀一怔神,忽然跃下木榻,道:“什么来不及?”

红衣女子道:“这是一间建筑坚固的铁室,窗门都是钢铁做成,岳爷武功虽高,只怕也无法在片刻间,冲出室去。”

岳秀道:“我不信,这地方真能困住我。”

红衣女子道:“岳爷武功高强,智慧过人,也许长时困你不住,但时间不多,一顿饭工夫之内,我不传出信号,这座密室,就会有所变化。”

岳秀道:“什么变化?”

红衣女子一句一字的说道:“沉入地下,四面烈火焚烧,铁房子化成水汁,咱们这血­肉­之躯,自比不上钢铁坚牢,这原来是打算囚禁皇帝的地方……”

岳秀笑一笑,接道:“在下有幸,竟然死在替皇帝准备的地方,而且,还有美女作伴,死而何憾。”

红衣女子淡淡一笑,道:“我很愧,像你这样英俊的男人,应该是有一绝世的美女陪你才是,可是……”

岳秀接道:“姑娘也不用谦辞了,人皮面具,未必能逃过在下的双目。”

红衣女子呆了一呆,道:“岳秀,在这样的微弱光度之下,你能瞧出我戴了人皮面具。”

岳秀转了话题道:“姑娘真准备和在下同葬于此了?”

红衣女子道:“岳少侠难道认为小妹是在说笑吗?”

岳秀道:“好!那就燃起一双火烛来,咱们仔细的谈谈吧!”

红衣女子道:“死都要死了,还有什么好谈的。”

她口中虽在推辞,但右手却点燃了一支大烛。

这果然是一座建筑很奇怪的房子,四周都是一片黑­色­,看不出是什么作成。

岳秀点点头,道:“看来,果然很像是一座铁屋。”

红衣女子道:“本来就是,何止是像。”

岳秀笑一笑,道:“姑娘,取下脸上的人皮面具如何?”

红衣女子道:“我……”

岳秀接道:“是!这室中只有你我两个人,在下应也只能对你说话了……”

微微一笑,接道:“姑娘,你没有办法说服我,这铁门就不会打开,唯一的办法,是姑娘陪我,同葬于此了。”

红衣女子道:“岳秀,别太自信,我还有活着的机会。”

岳秀摇摇头,道:“我服过了避毒的药物,在一个相当的时间内,毒­性­、迷|药,都无法伤我,咱们一起死定了。”

缓缓伸出手去,抓住那红衣女子的左腕。

红衣女子任他抓住,没有挣动。

岳秀右手又缓缓抬起,道:“要我取下?还是你自己来!”

红衣少女抽回被握的手腕,取下了脸上的人皮面具。

岳秀点点头,道:“玉容花貌,才配得上你这窈窕身材。”

红衣少女急急说道:“岳秀,你没有多少时间了,他们快把这座铁屋向地下沉去了。”

岳秀道:“姑娘,应该说我们。”

红衣少女道:“岳秀,你倒是真的能沉得住气啊!”

岳秀哈哈一笑,道:“咱们同处一室,被烈火烘烤而死,死的虽然很悲惨,但咱们都是身具武功之人,也好试试,自己有多大的走力,能抗拒多少侵袭。”

红衣女子道:“岳秀,答应我退出这场是非好吗?”

岳秀道:“我答应了,你会相信吗?”

红衣女子道:“你可想法子让我相信。”

岳秀微微一笑道:“为什么姑娘不惜死亡,硬要与人同归于尽。”

红衣女子道:“我受人之恩,奉命行事,情非得已。”

岳秀道:“但你应该明白,这是大逆不道的事,何况,你们的成功机会不大。”

红衣女子道:“那是因为你卷入这场是非,如是你死了,这件事自然不同。”

岳秀摇摇头,道:“就算你们把皇上困住,也未必就把持了那万里山河,到头来,还是白费心机。”

红衣女子道:“这是你的看法,我的看法,却是大不相同。”

岳秀道:“噢?说说看。”

红衣女子道:“告诉你也不妨事,你如知道了我们成功的机会很大,也许会改变主意。”

岳秀道:“哦!”

红衣女子道:“我们早已经准备了一个人,长的和皇帝一样,所以,我们不怕他死亡,也不接受他任何的威胁。”

岳秀心中暗暗吃了一惊,忖道:“敢情他们已经有了很完善的准备了。”

表面上,却故作镇静,笑一笑道:“这法子不稀奇,你们在七王爷的府中,已经用过了,不过,那是对付王妃罢了。”

红衣少女冷哼一声,道:“这有着很大的不同,我们选的人,不但和他长的一模一样,叫人无法分辨,而且,他已经学会禁宫的礼仪,皇帝的威仪,甚至培养了他的嗜好,也和皇帝一样。”

岳秀道:“但还有很多的不同。”

红衣少女道:“哪里不同了?”

岳秀道:“他究竟不是皇帝……”

红衣少女冷笑一声,接道:“他不是朱家子孙么!”

岳秀道:“也没有作皇帝的那份仁厚之心,一旦他有了权势,决不会甘心受你们的控制。”

红衣少女呆了一呆道:“这一点,我们倒未想到,多谢你的指点,都还未开始,一切都来得及。”

岳秀道:“可惜,你知道了,也无法把此讯传出去。”

红衣少女道:“这个……”

岳秀冷冷说道:“姑娘,我告诉你,你没有任何机会逃走,不论你用什么方法,姑娘如不信,咱们就先试试一下最好。”

红衣少女笑一笑,道:“我也没有逃走的打算。”

岳秀心中暗暗焦急起来,这一次进入圈套,只恐怕逃走的机会不大。

他盘算过今日的处境,唯一的办法,就是激起那红衣女子的求生之心,在生死同命之下,合力脱出此危。

双方相对沉默了一阵,红衣少女叹口气打破沉默,道:“岳少侠,你今年贵庚啊?”

岳秀道:“姑娘猜猜看在下有几岁了?”

红衣少女道:“瞧不出来,大约在二十三四,但你的才慧,应该比外表更大一些。”

岳秀缓缓说道:“多谢姑娘夸奖,在下觉着,年龄的大小,对死亡,似是已经无关重要了。”

红衣少女道:“不错,就目前咱们的处境而言,似乎是无关于年龄的大小了。”

岳秀道:“姑娘,咱们都这样年轻,死了岂不是一桩很可惜的事么?”

红衣少女道:“本来,咱们都可以不死的,但你岳少侠似乎是不肯和小妹合作。”

岳秀道:“姑娘,你认为咱们合作了,就一定能够离开此地吗?”

红衣少女道:“只要你肯答应退出此事,咱们一定可以离开。”

岳秀道:“只怕未必。”

红衣少女道:“为什么?”

岳秀道:“只有让你姑娘陪在下尸化血水,他们才会安心。”

红衣少女道:“我不信。”

岳秀道:“不信,姑娘请试试看。”

红衣少女突然站起身子,行到一处壁角,从怀内摸出一柄铁锤,在壁上击打起来。

她一口气打了十几声,然后附耳在壁上听去。

听到那红衣少女击打墙壁之声,岳秀心中暗暗叹息一声忖道:完了!这墙壁是不折不扣的钢铁所铸。

但见红衣少女脸­色­一变,道:“真的,他们骗了我。”

岳秀嗯了一声,道:“他们怎么说?”

红衣少女道:“他们说,我已被封赠为金花烈士,永受本教中的供奉。”

岳秀道:“金花烈士?”

红衣少女道:“是!”

岳秀道:“那是你非死在这座铁屋之内不可了?”

红衣少女道:“不错。”

岳秀笑一笑,道:“很不幸的被我言中了。”

红衣少女点点头。

岳秀心中忖道:不论能否脱离此地,先得使她消除故意,才能坦诚合作。

念头转动,口中却说道:“姑娘,现在可要区区。”

红衣少女道:“你帮我的忙?”

岳秀道:“不错。”

红衣少女道:“连你也要一样被活生生烧死,你还有什么能力帮我。”

岳秀道:“在下是你们之敌,彼此以武功相搏,智谋相较,陷入此地,身受火焚之苦,那也罢了,但姑娘未免死的太冤枉了。”

红衣少女叹息一声,道:“我也想不到,他们竟然如此对我。”

岳秀道:“姑娘,现在,你准备如何?”

红衣少女摇摇头,道:“我没有打算了,等待死亡吧!”

岳秀心中一冷,忖道:她如此气馁,想来是真的没有脱身之法了。

但他一直能保持着适度的镇静,淡淡一笑,道:“姑娘,咱们就这样等死吗?”

红衣少女道:“有什么法子?……”

突然眨动了一下双目,接道:“岳秀,你成过亲没有?”

岳秀道:“江湖浪子,什么人会嫁给我呢?”

红衣少女道:“像你这样俊美的人才,定然交了不少红粉知己了。”

岳秀道:“很惭愧,在下嘛?有负姑娘的雅望了。”

红衣少女轻叹息一声道:“岳秀,咱们是死定了,别希望出现奇迹,眼下唯一能做的,咱们要在死去之前,活得快活一些了。”

岳秀嗯了一声,道:“姑娘,你算算看,咱们距离死亡,还有多少时间?”

红衣少女沉吟了一阵,道:“一个时辰,咱们就会感受火炙之苦。”

岳秀道:“很长的一段时间,姑娘如肯和在下合作,也许咱们可想出逃生之法。”

红衣少女缓行近岳秀,缓缓把娇躯投入岳秀的怀中,道:“岳兄,不可能,不要枉费心机了,咱们及时行乐吧!”

岳秀如若此时想取她之命,真是易如反掌,但目前不是杀她的时机。

伸出右手,轻轻搂住了红衣少女的柳腰。岳秀缓缓说道:“只可惜这良辰美景,转眼间,就要变成了死亡之会,和埋骨之地。”

红衣少女道:“你怕死了,是吗?”

岳秀紧抱着柳腰,一面说道:“你一点也不怕吗?”

红衣少女道:“我抱着必死之心而来,对死亡早有决心,所以,我不怕死,但我有些恨。”

岳秀道:“你恨什么?”

红衣少女道:“我恨他们欺骗我。但又无法帮助你了。”

红衣少女轻轻吁一口气,道:“岳秀,在这等死的境界之中,我忽然发现了一件事。”

岳秀道:“什么事?”

红衣少女道:“你是个很君子的人?”

岳秀道:“姑娘,你不觉着发觉的太过晚了一些吗?”

缓缓推开红衣少女偎在怀中的娇躯,站起身子,行近右壁,把耳朵贴在墙壁上,凝神静听。

他已经发觉了一件事,那就是这红衣少女,确然无力挽救这一次劫难,花心力在她的身上,全是白费了。

他开始自己寻求生机。

再说躺在花厅中的杨玉燕,等候了一阵,仍然不见岳秀的消息,忽然有着不安的感觉,挺身坐起来,道:“朱兄,唐啸,咱们不用装作了。”

朱奇、唐啸也有着忍耐不住的感觉,听得杨玉燕的招呼,也挺身坐了起来。

唐啸低声道:“杨姑娘,主人要咱们在这里等回来。”

杨玉燕道:“我等不下去了,你们都是久年在江湖上走动的人,应该知道,江湖上凶险,难道岳大哥,就不会遇上凶险吗?”

唐啸道:“主人的武功高强,智慧过人,咱们只有听他吩咐行事的份……”

杨玉燕道:“不,他一样会遇上凶险。”

朱奇嗯了一声,道:“杨姑娘说的不错,岳公子虽然智慧过人,武功高强,但他也可能受人暗算,所以,咱们得去瞧个清楚。”

杨玉燕微微一笑,道:“看来,老江湖究竟是见识多些。”

唐啸只觉脸上一热,站起身子,道:“现在,咱们到哪里去找?”

杨玉燕道:“你们在江湖上学了很多逼问口供的手段,为什么不拿出来试试?”

唐啸道:“这是深宫内苑,那等手段,也可以用出来吗?”

杨玉燕道:“为什么不行,他们可以不择手段,咱们再杀多些人,他也瞧不见,我怕的是主人岳公子,他虽没有告诫过我们,但我瞧得出,不喜滥杀无辜……”

杨玉燕道:“此是何时,此情何情,怎么会说得是乱杀无辜,你去下手,一切由我担待。”

唐啸道:“行!有你姑娘这么一句话,小顽童就敢放手施为了。”

身子一晃,人已出了花厅。

朱奇哈哈一笑,道:“杨姑娘,小顽童天不怕,地不怕,龙潭虎|­茓­他也敢闯,但自遇上主人之后,顽童之劣­性­消退了大半……”

只听唐啸的声音,接道:“好啊,老哥哥,你在编排我的不是了。”

随着答话之声,人已行了进来,胁下竟然挟个宫女。

蓬然一声,把那宫女摔在了地上,接道:“杨姑娘,你问,还是由小顽童问?”

杨玉燕道:“我来问。”

唐啸一掌拍活那宫女哑|­茓­,道:“臭丫头,你给我听着,杨姑娘问你什么话,你最好照实回答,被我小顽童听出破绽,我就会要你尝试下分筋骨的滋味。”

杨玉燕望了那宫女一眼,道:“那位岳相公被你们带到哪里去了。”

那宫女摇摇头,道:“不知道。”

唐啸笑一笑,道:“杨姑娘,先让我错开她的右臂如何?”

杨玉燕微一颔首,唐啸立时出手。

只听一阵轻微的格格之声,那年轻宫女顿然大叫一声痛出了一身大汗。

唐啸冷冷说道:“姑娘,这只是开始,再不回答,我就错开你全身所有的关节。”

那年轻宫女右臂之疼,已越过了一个人所能忍受的限度,再加上唐啸一吓,立刻说道:“他被带入天香宫。”

杨玉燕道:“天香宫……”

那年轻宫女道:“是天香宫。”

杨玉燕心中暗暗忖道:天香宫,难道天香宫就是这皇宫中发号施令的地方。

那年轻宫女缓缓接道:“我说的字字真实,诸位如是不信,那就不妨去瞧瞧。”

杨玉燕道:“我们会去看,希望你说的很真实。……”

目光转注在唐啸的身上,接道:“接上的她的断骨,叫她给咱们带路。”

唐啸接上了那宫女的断骨,道:“姑娘,在下不懂怜香惜玉,也不是善男修女,我在江湖上走惯了,杀人无数,说不定我会一出手杀了你,所以,你应该小心一些,我也要控制一点,但最重要的是,你不要耍什么花招。”

年轻宫女道:“你要一刀把我杀死,我就不怕。”

唐啸道:“可惜的是,我从来没有一下就把一个人杀死。”

朱奇冷冷说道:“小顽童,别和她多费口舌了,要她走!”

唐啸道:“姑娘带路吧!是死是活,要看你的造化了。”

那年轻宫女,虽然来自江湖,但她久在宫中,养尊处优,早已失去了昔年在江湖上那种冒险犯难的­精­神。

所以,她很怕死,更怕那种不死不活的痛苦。

在唐啸的威胁下,真的走向了天香宫。

在整座的后宫内苑而言,天香宫只是一座成格局的院落。

但见飞椽叠阁,似乎是经过了大规模的重修再建,看上去,比其他的宫院,更辉煌、广大很多。

天香宫的宫门,紧紧的关闭着。一眼望去不见灯火,不见人踪。

听去一片静,静的人不知道是否还有人在。

唐啸袖口微扬,一把锋利的匕首,顶在了那宫女的后颈上,道:“姑娘,别耍花招,我小顽童眼睛中揉不进一颗砂子。”

那宫女似是被唐啸吃定了,举手叩动宫门。

她叩打的很有节奏,显然,早已有了约定。

唐啸回顾了朱奇一眼,眨眨眼睛,作了一个鬼脸。

这一老一小,乃江湖中老搭档,唐啸的每一个举动,他都了如指掌,唐啸是暗中示意朱奇,已经入了港。

但闻天香宫中传出来一个清脆的声音道:“什么人?”

年轻宫女道:“是二姊,快请开门,我是七妹。”

宫门呀然而开,朱奇、唐啸、杨玉燕,一拥而入。

那位二姊也是一个宫女,只不过,年纪稍为大了一些。

眼看三个人一拥而入,他她已经有些张惶失措,呆了一呆,道:“七妹,你……”

年轻宫女道:“二姊,没有法子,死亡我不怕,但我受不了那份活罪。”

朱奇突然一伸右手,向那位二姊的脉|­茓­上面扣去。

哪知这位二姊,武功高出那七妹很多,一挫腕,疾退三尺,忽然一掌,拍向唐啸。

显然,她想先救同伴之危。

唐啸右手一带,把那年轻宫女横在身前,逼开了攻来的掌势,道:“住手。”

那宫女退后三步,道:“什么事?”

唐啸冷冷说道:“天香宫行踪已泄,实也用不着再装模作样,告诉我岳少侠现在何处?”

那年长宫女还未及答话,瞥见人影闪动,由正屋西厢,涌出了一批人来。

这些人动作熟练,立刻把唐啸等三人给围了起来。

杨玉燕低声道:“朱兄,先问出岳少侠的消息。”

朱奇点点头,重重咳了一声,道:“哪一位,可以和老夫答话的,请走出来。”

一个穿着黑衣的中年大汉,和一个身着宫装的老宫女,并肩行了过来。

朱奇道:“我只要一个人回答就行,两位是……”

那黑衣中年大汉道:“她是娘娘千岁的近卫领队,我是这座天香宫的护卫领班,咱们两个人各有专司。”

朱奇道:“嗯,你们哪个知道,布衣侯岳爷,现在贵宫何处?”

黑衣大汉冷笑一声,道:“他现在被擒囚禁,两位如是想见他,只有一个办法。”

杨玉燕接道:“什么办法?”

黑衣大汉道:“放下兵刃,让咱们点了|­茓­道,咱们自然会带你去见岳秀。”

朱奇冷笑一声道:“你这小子是吃了迷魂药?还是吃了忘我散,说出话不怕风大闪了舌头,咱们放下兵刃,让你点了|­茓­道,那还不如让你杀了多好。”

黑衣大汉说道:“这是咱们的条件,答不答应,是你们的事。”

唐啸道:“老哥哥,咱们出手吧!”

杨玉燕急急接道:“慢着,我还有两句话请教。”

目光一掠那黑衣人,接道:“我如放下兵刃,让你点了|­茓­道,是不是,立刻就可以见到岳爷?”

黑衣人道:“是,立刻可以见到岳秀。”

杨玉燕目光一掠朱奇、唐啸,道:“两位请候片刻,我这里去见见岳大哥。”

朱奇叹一口气,道:“姑娘,你认为,他说的很真实吗?”

杨玉燕道:“你是说,他会骗我。”

朱奇道:“他们如若都说实话,那还有什么凶险可言。”

杨玉燕哦了一声,抬头望着那黑衣人道:“你是否说的实话?”

黑衣人冷冷说道:“你如不信那就不用谈下去了。”

杨玉燕右手一抬,两双蜂翼镖突然出手。

黑衣人料不到她会突然出手发出了暗器,不禁吃了一惊。

两枚蜂翼镖,分由两个完全不同的角度向中间旋入,击向黑衣人。

黑衣人心中想让避,已来不及。一提真气,飞身而起。

两枚蜂翼镖受他带起风力影响,忽然加快了速度。

黑衣人飞起不足三尺,两枚蜂翼镖已­射­入了腰中。

这是致命的所在,双镖齐中,使得真气提聚不起,大喝一声,跌落在实地上。

杨玉燕突然一抬右腕,长剑出鞘,指在那黑衣人的咽喉之上,道:“阁下是想死,还是想活?”

黑衣人轻轻吁一口气,道:“我很难活得下去了。”

突然一口咬断了舌恨,闭目而逝。

杨玉燕想不到这黑衣人,竟然如此烈­性­,不禁一呆,道:“想不到,他竟然是如此烈­性­的人。”

两个人死了一个,唐啸目光转到那者宫女的脸上,道:“死了一个领队,姑娘还有什么话说?”

那年老宫女冷笑一笑,道:“这天香宫虽不太大,但住的人却不少,死了一两个,算不得什么?”

朱奇怔了一怔,道:“说的是,问题是死了这位兄台,事情还未算完。”

老宫女摇摇头,道:“就算你在天香宫挖地三尺,也一样找不出岳秀。”

朱奇冷笑一声,道:“别忘了夭香宫中还有很多人,咱们可以找诸位要人。”

老宫女冷笑一声道:“岳秀比你们武功如何?他还不是一样的身遭生擒,诸位如是想逞强动手,那就不是……”

杨玉燕道:“看来姑娘是一位很重实的人,咱们倒可以谈谈岳爷了。”

老宫女道:“岳侯爷被关一处铜墙铁壁的密室,除了我们的主上之外,没有人能救他出来,目下你们这点实力,根本就无法闯入天香宫来。”

朱寄道:“现在,咱们已经进来了。”

老宫女笑一笑,道:“那是我们有意地放你们进来。”

唐啸道:“咱们还在这里杀了人,难道也是你们故意让我们杀的?”

老宫女道:“不错,如是老身出手救助,你们如何能够杀人?”

唐啸道:“说了半天,你原来是在往自己脸上擦粉……”

老宫女冷冷接道:“小顽童,我们的时间不多,再有一顿饭工夫,就要生起炉火,那时,岳秀要随着一座铁屋,身化飞灰。”

唐啸道:“你叫小顽童三个字,足证也是位老江湖,不过,我小顽童眼睛里不揉沙子……”

老宫女接道:“好吧!咱们先拼三招,你求证一下,老身是否有救援他们的功力,咱们再谈。”

唐啸道:“行!你小心了。”

呼的一掌,劈了过去。

那老宫女不闪不避,右手一抬,竟然硬把一掌接下。

她果非吹嘘之言,这一掌,竟把唐啸震退了三步。

第二十四回怒斩王妃

唐啸怔了一怔,又挥手攻出了一招。

这一招虚中套实,实中有虚,攻势极为奇幻。

老宫女右手推出,一翻一转之间,竟然幻起三道掌影,硬把唐啸虚实莫测的一招,给封了回来。

唐啸怔了一怔,道:“高明、高明,小顽童认了,咱们谈谈吧。”

原来,这一掌之奇,已使唐啸警觉到这老宫女,确非等闲人物。

老宫女道:“现在,你们是否想救岳秀?”

朱奇道:“自然要救,拼了老夫这条命,也要救他出来。”

老宫女黯然说道:“不容易,咱们先要攻下控制那铁屋的机关,才能谈到救人。”

唐啸一扬双眉,道:“你也要救人?”

老宫女道:“不错,老身如无救人之心,怎肯让你杀死同伴,怎肯和你们费了这多的口舌。”

唐啸道:“你也要救岳侯爷?”

老宫女道:“老身才不关心岳秀的死活。”

朱奇道:“那么你要救什么人?”

老宫女道:“我的女儿。”

杨玉燕道:“你的女儿,她在何处?”

老宫女道:“和岳秀在一起,被关在一座铁屋之中,但等炉火升起,她和岳秀,都将化作飞灰了。”

杨玉燕低声说道:“和岳秀在一起?”

老宫女道:“不错,她陪着岳秀,同时陷身在那座铁屋之中,炉火升起,岳秀固是难逃­性­命,小女也将死于那座溶化的铁屋之中了。”

杨玉燕呆了一呆,道:“这么说来,他们是无法逃生了?”

老宫女道:“绝对无法逃生,因为,那整座铁屋升沉,完全­操­纵在别人的手中。”

杨玉燕道:“什么人的手中?”

老宫女道:“这天香宫中身价最高的人,自然是天香妃子了。”

杨玉燕道:“那是说,只有找到了天香妃子,才可以救他们了。”

老宫女道:“而且还要快,我们只有不足顿饭的时光了。”

杨玉燕略一沉吟,道:“我们愿和前辈合作。”

老宫女道:“好!诸位肯相信老身,事情就好办多了。”

语声一顿,低言数语,杨玉燕点点头,道:“那就有劳带路了。”

老宫女笑一笑,道:“那就请姑娘出手吧!”

杨玉燕挥手一剑,刺了过去。

老宫女一侧身,却故意把左臂迎向剑锋。

寒芒过处,衣衫裂绽,在臂上,也划了一个小小的伤口。

杨玉燕轻轻吁了一口气,道:“伤的不重吗?”

老宫女道:“还好……”

突然大喝道:“贱婢好­阴­险的剑招。”

挥动手中长剑,疾攻五招。

杨玉燕近来得岳秀指点很多,又自己发奋求进,剑上的造诣,大为长进,长剑疾展,硬把五剑封开。

老宫女微一颔首,道:“你不错,女娃儿。”

转身向后行去。

杨玉燕仗剑当先,紧追身后。

朱奇、唐啸紧随两侧。

老宫女穿过了一重院落,向一座高阁处奔去。

但见人影闪动,暗影中跃出了四个年轻宫女拦住了去路。

老宫女低声道:“四位小心,那丫头剑招厉害。”

四个宫女一闪身,放过了老宫女,并肩而立拦住了杨玉燕的去路。

老宫女冷笑一声,突然回身、双手并出,点中了两个宫女的|­茓­道。

这等陡然间,反身出手,四个宫女,全无防备中,倒下了两个。

另外两个微微一怔间,杨玉燕和唐啸已攻了上去。

两个宫女也执着长剑,因为稍分心神,所以失了先机,被杨玉燕和唐啸,逼的连连让避。

那老宫女点倒了两个宫女之后,突然飞身跃起,登上高阁。

两个年轻宫女心中有着大多的疑问,很想问个明白。

但那老宫女已然离去。

杨玉燕突然疾攻三招,把那宫女逼退三步。

正待施展暗器,突见那宫女身子一软,倒了下去。

另一个心中又惊又急,正要大声呼叫,唐啸突然退后了两步,道:“姑娘,我有话说。”

那宫女忍下了呼叫道:“什么事?”

突觉脑后一麻,倒了下去。

暗算这两个宫女的正是朱奇。

世人只知他的铁胆,有百步碎碑之威,却不知道他的暗器,弹指铁丸,亦有着数十年的功力,一丈内,认|­茓­奇准,百发百中。

但这手武功,一直在暗中练习,却很少施用出手。

此刻,怕两个宫女吼叫出声,破坏全局,才发出弹指铁丸。

唐啸把受伤的宫女,移入花丛之中,三人向阁中行去。

进门是一座登上二楼的梯阶。

杨玉燕一马当先,登上二楼。

二楼上,灯火辉煌,一座雅致的客厅中,早已摆好了酒菜,似是在预作庆祝。

一个身着白­色­宫装的少­妇­,居中而坐。

那个老宫女,就坐在左侧一张太师椅上。

右首也坐着一个,却是面目冷肃,鹰鼻,鹞眼的中年男人。

对三人的到来,全无惊奇之感。

细看那老宫女,仰背在木椅之上,似是已经熟睡过去一般,闭着双目,望也未望杨玉燕一眼。

白衣宫装­妇­人直待三人将近木案,才淡淡一笑,道:“三位,请入席吧!”

杨玉燕也觉着情势不对了,冷笑一声,道:“不用装腔作势了,咱们不是吃东西来的!”

白衣少­妇­淡淡一笑,道:“那么?三位来此的用心何在呢?”

杨玉燕道:“我们要见岳侯爷。”

白衣少­妇­点点头,道:“见岳秀。”

杨玉燕道:“不错。”

手中扣着两枚蜂翼镖,随时准备发出。

白衣少­妇­,道:“强宾不厌主,三位就不问问我是谁吗?”

杨玉燕道:“不管你是谁,我们也不想知道你的身份。”

白衣少­妇­道:“哦!”

杨玉燕道:“我们只要见到岳秀。”

白衣少­妇­道:“聪明的姑娘,要见岳秀,条件简单的很,只要岳秀肯离开北京城,不要管这里的事。”

杨玉燕:“要他出来,我负责说服他,要他离开北京城。”

白衣少­妇­道:“杨姑娘,这样简单么?”

杨玉燕道:“有很多事,并不复杂,你们如不准我们见面,我又如何能说服他。”

白衣少­妇­道:“说的也是!……”

回顾那中年汉子一眼,道:“你看,咱们该怎么办?”

那中年大汉笑了一笑,道:“可以,让他们放下兵刃,服用药物,然后,带他们去见岳秀。”

他虽然是坐在一起,但口气之间,却是极具权威一般。

白衣少­妇­点点头,道:“杨玉燕,你听到了,准备作何打算?”

杨玉燕点点头,道:“拿来。”

白衣少­妇­对杨玉燕如此­干­­干­脆脆的认帐,有些意外之感,怔了一怔,道:“你不问问那是些什么药物吗?”

杨玉燕道:“什么药物,都无关要紧,重要的是你们能否遵守信诺。”

白衣少­妇­道:“你如真的吞下药物,我就真的带你去见岳秀。”

白衣少­妇­伸手由怀中摸出一个玉瓶,拔开瓶塞,道:“杨玉燕,瓶中还有三粒药物,每人一粒,服用之后,我立刻可以带你们去见岳秀。”

杨玉燕取过玉瓶,倒出两粒,托在掌心看了一阵,丢在地上,用脚踏碎。

白衣少­妇­脸上微现痛惜之­色­,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杨玉燕道:“打赌的是一个,似是用不着三粒药物。”

白衣少­妇­道:“你一个?”

杨玉燕道:“不错,这可能是入口就死的毒物,我不能拿别人的­性­命作注。”

白衣少­妇­淡淡一笑,道:“杨姑娘,如是只有你一个,我们可以不赌。”

杨玉燕突然一伸右手,三枚蜂翼镖,分挟在五指之间,道:“在这等距离之内,我如发出暗箭;阁下是否能够躲过呢?”

胆叟朱奇也掏出了两枚钢胆,道:“老夫这铁胆,能在百步左右,击碎石碑。”

唐啸哈哈一笑,道:“在下亦己准备好引火之物,一把火,可以烧光这座天香院。”

这时,那中年汉子突然一转身躯,整个的座椅,突然向一侧滑去。

杨玉燕冷笑一声,三枚蜂翼镖,旋飞而出,分袭那中年大汉。

势道来的太快,快的他根本没有一点缓冲的时间。

但那中年大汉确非小可,在间不容发中,暗运内力,震碎了木椅。

整个身子忽然向下沉去,两枚先至蜂翼,掠顶而过。

中年大汉一挺身,站了起来,右手拔出袖中暗藏的一柄铁尺,击落了一枚落后的蜂翼。

就在他举尺一击之间,一枚铁胆,疾飞而至。

这铁胆来势劲急,威力强大,中年大汉举起铁尺,全力一封。

但闻一阵大震,那一枚巨大的铁胆,突然间袭开,十余粒铁珠滑过铁尺,击中那大汉,都各中数粒。

但那老宫女却静坐未动,也正因如此,她才未为铁弹所伤。

杨玉燕长剑挥出,指在那白衣­妇­人的前胸之上,唐啸却一把扣住那中年大汉的脉|­茓­。

再看那老宫女时,已被点了|­茓­道。

朱奇一皱眉头,拍活了老宫女的|­茓­道。

杨玉燕却冷冷问那白衣­妇­人道:“你就是天香妃子?”

那老宫女冷笑一声道:“瞧瞧她那副德­性­,够得上天香二字么?我瞧连地香,也配不上。”

杨玉燕道:“说,如何才能找到岳秀?”

白衣­妇­人座位居中,被数粒铁弹击中要害,伤势甚重,对着杨玉燕的利剑,却无法闪避,摇摇头,道:“我不知道……”

杨玉燕心急岳哥哥的安危,­性­情急躁,利剑一挥尸体栽倒。

唐啸一挥手,错开那大汉右臂,道:“岳侯爷在哪里?”

这大汉虽被四粒弹击中,但却非要害,唐啸一下子错开他的右臂,疼的他妈呀一声,出了一身大汗。

唐啸双手又抓住那大汉的左臂,道:“你听着,答复我所有的问话,只要被我找到一处谎言,我就再错开你的左臂。”

黑衣大汉疼的连连喘气,道:“岳侯爷在铁屋中……”

老宫女接道:“不用和他们多费口舌了,他们没有法子帮助。”

杨玉燕道:“要找什么人?”

“天香妃子。”

杨玉燕道:“她在何处?”

老宫女道:“上一层楼……”

只听一阵格格娇笑,传了过来,一个全身黄衣黄袍的绝世美人,缓缓由楼梯处行了下来。

老宫女黯然说道:“老奴只是担心小女的安危。”

黄衣丽人缓步行了过来,道:“可惜,可惜,你十年的忠诚,毁于一旦。”

忽然一扬右腕,一道白疾飞出,穿入老宫女的前心。

她扬手发剑,快如闪电,那老宫女虽然瞧的很清楚,但却无法闪避开这一击。

黄衣丽人这出手一剑,不但使得老宫女中剑身亡,且也使得杨玉燕和朱奇等,大为惊奇。

唐啸怔了一怔,道:“好快的剑法。”

黄衣丽人淡淡一笑,道:“你是什么人?”

唐啸道:“在下唐啸。”

黄衣丽人道:“小顽童。你是胆叟朱奇。”

朱奇哈哈一笑,道:“看来姑娘把我们的底子,都摸得很清楚了。”

黄衣丽人冷笑一声,道:“这一位是杨玉燕姑娘了?”

杨玉燕道:“是!你是天香妃子?”

黄衣丽人微微一笑道:“不错,姑娘请品评一下,小妹当不当得起天香二字。”

杨玉燕道:“单以姿­色­而论,姑娘确然不错。”

黄衣丽人道:“夸奖,夸奖,三位是来救岳秀的了?”

杨玉燕道:“是!”

黄衣丽人道:“我可以奉告姑娘一声,就凭三位,救不了岳秀。”

杨玉燕道:“你是说,我们没有机会救岳秀。”

黄衣丽人道:“你们救助他的机会不大。”

杨玉燕道:“夫人,有没有商量的余地?”

黄衣丽人道:“有!只是岳秀太固执。”

杨玉燕接道:“如若我能够见到他,我会尽全力劝服他,退出这场是非。”

黄衣丽人笑一笑道:“姑娘太晚了,岳秀已如笼中之鸟,而且,我们也不会再给他离开此地的机会,所以,我想,你姑娘,也不用多费心机了。”

杨玉燕道:“你不放岳秀,那是逼我们拼命了。”

黄衣丽人道:“杨姑娘,除了岳秀,你们还有什么人能够拼命,又如何一个拼法。”

唐啸道:“你好大的口气,这样的瞧不起人么?”

黄衣丽人点点头,道:“小顽童,对你的刁钻顽劣,我早已久仰,今日给你一个机会,你出手试试吧!”

唐啸冷冷说道:“你准备如何出手?”

黄衣丽人道:“让你先机,我要好好教训你一顿。”

唐啸身子一侧,道:“小顽童闯南走北,见识过的高人不少,宁叫血流尸横,也不愿束手就缚。”

说话之中,忽然双手齐出,攻向了天香妃子。

黄衣丽人玉掌轻挥,潇洒自如的化解了唐啸的攻势。

唐啸怔了一怔,道:“高人,高人。”

迅快的欺了上去,拳、脚齐施,展开了一轮快攻。小顽童使出了全身的解数,足影拳风,极具威势。

杨玉燕冷眼旁观,此刻才发觉了小顽童真正的武功。

黄衣丽人的门户很严密,也很轻松,毫不吃力的对开了唐啸的攻势。

双手搏杀了十余个回合之后,那黄衣丽人突然轻笑一声,道:“小顽童,也不过如此罢了。”

掌法突然一变,一连反击三招。

唐啸避过了一、二两招,但却无法避开第三招,被对方一掌击中左臂之上。

这一击,力道不轻,唐啸身不由主地退后了五步,一跤跌坐实地之上。

朱奇奔了过去,一把扶起了唐啸,道:“小兄弟,你伤的如何?”

唐啸振起了­精­神,道:“不轻,但却要不了我的命。”

张嘴喷出了一口鲜血。

杨玉燕道:“伤在内腑吗?”

唐啸点点头。

杨玉燕取出两粒药丸,道:“吞下去。”

唐啸一口吃下,才道:“是什么药?”

杨玉燕道:“专医内伤的灵丹。”

黄衣丽人一边冷眼旁观,直到唐啸服下了药物,才缓缓说道:“你们哪一位不服气,可以出手试试。”

朱奇放下唐啸,道:“胆叟、顽童,为江湖上忘年之交,无人不知,夫人既然能打伤了顽童,也该验老朽一点手段才是。”

黄衣丽人道:“你请吧!”

朱奇白须无风自动,显见内心之中的激动,已到极处,只是他故意压制着,未让它发作出来。

黄衣丽人淡淡一笑道:“杨玉燕,你也一齐上吧,朱奇一个人,难是我十合之敌。”

朱奇冷笑一声道:“杨姑娘,咱们遇上了高手,请姑娘退出,招请援手,老朽阻挡他们一阵。”

杨玉燕道:“如若咱们两个人之力,能够制服了这位天香妃子,以她交换侯爷。”

朱奇道:“对啊?老朽怎的竟然没有想起来。”

杨玉燕神情冷肃,右手拔出长剑,左手却扣住四枚蜂翼镖,冷冷说道:“天香妃子,你要我们一齐出手,想必是有着胜我们的把握了,不过,我们是以命相拼,这一战,不论什么手段都可以施用出来了。”

望着杨玉燕脸上的坚毅和冷肃之气,黄衣丽人,忽然打了一个寒颤。

暗道:“这位大姑娘,似是已下定了拼命的决心。”

杨玉燕回顾朱奇一眼,接道:“奇老,我的生死事小,有机会,就抓住这位香妃子,她是唯一能交换岳大哥的人?”

朱奇这等老江湖,一时间竟然无法了解杨玉燕语中的含意,不禁一怔,道:“燕姑娘,你这话是……”

静坐养伤的唐啸,忽然也站了起来,道:“我也算一个。”

朱奇哈哈一笑,道:“小兄弟,说的也是,咱们这一老一小两兄弟,来一个生死同命,那也算一段江湖佳话了。”

天香妃子伸手拔出了长剑,平横胸前,冷笑一声,道:“好吧,三位一齐出手。”

杨玉燕、朱奇,互相望了一眼,正待飞身而上,突闻一个熟悉的声音喝道:“住手。”

杨玉燕听得那声音之后,几乎失去控制自己的力量,急急说道:“岳大哥。”

是岳秀,缓缓由楼上行了下来。

他神­色­如常,看不出惊慌之­色­,也没有脱险的狼狈之情,仍是那么从容、潇洒、镇静。

天香妃子呆了一呆,道:“你怎么出来的?”

岳秀缓步行到了杨玉燕、唐啸身侧,拍拍唐啸,道:“快坐下去,运气调息。”

唐啸依言坐下。

朱奇一欠身,道:“见过主人。”

岳秀微微一笑,道:“你们辛苦了。”

又回头和杨玉燕打过招呼之后,才转向天香妃子道:“那铁室建筑的很牢固,在下不是破壁而出。”

天香妃子道:“不是破壁而出,你是怎么出来的?”

岳秀淡淡一笑,道:“在下如何脱险而出,似是非重要的事,咱们应该谈谈的是,咱们之间的事,如何了结。”

天香妃子道:“你的打算呢?”

岳秀道:“在下倒是有点打算,只恐你不肯接受。”

天香妃子道:“说说看吧!”

岳秀道:“放下你手中的兵刃,我带你去见当今圣上,也许你还有活命的机会。”

天香妃子轻轻一笑,道:“好像我应该答应——”

岳秀接道:“那对彼此都好。”

天香妃子苦笑一下,道:“岳秀,为什么要苦苦逼我,你一个男子汉大丈夫,我只是一个女流之辈,就算是逼死我于你有什么好?”

杨玉燕冷哼一声,道:“耍赖了,你既敢造反,怎么这样胆小如鼠。”

天香妃子不理会杨玉燕,仍望着岳秀说道:“当今皇上,能给你些什么?我们照样能办到,他不能给你的,我们都能,要不要再想想。”

岳秀笑一笑,道:“我想的很清楚了,也领教过贵会的恶毒、威迫、利诱,贵会对岳某人,都已经施用过了。”

天香妃子道:“你是软硬不吃啦?”

岳秀道:“嗯!夫人,如是识时务,该放下兵刃了,以你之美,也许当今还不忍处以死刑。”

天香妃子道:“好逸恶劳,人都不想自甘受缚。”

岳秀道:“那很好,夫人既不甘束手就缚,那是存心一战了?”

天香妃子道:“你已经逼得我无路可走。”

岳秀冷笑一声,缓步向前行去。

他潇洒,英俊,动人芳心,但却自具有一种冷漠的威严。

天香妃子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一步。

两个从蝉,突然仗剑而出,双剑如电,先攻而至。

杨玉燕和朱奇,侧身而上,准备出手。

但他晚了一步,岳秀双手齐出,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拉住了两个女婢的双腕。

只一抖,两个女婢手中的兵刃,已到了岳秀的手中。

这时,天香妃子身后的从人,突然一拥而上,兵刃交错,攻向岳秀。

岳秀冷笑一声,道:“诸位当真是想逼我开杀戒了。”

但见寒芒一飞旋,响起了一片金铁交鸣和惨叫之声。

就是那一刹工夫,七八个围攻岳秀的人,全都倒了下去。

有的断臂,有的伤腿,也有人前胸上被划了一剑。

只有一合,一场群攻的搏杀,立刻停了下来。

天香妃子摇摇头,道:“你们不是岳秀剑下敌手,都给我停下来吧!”

岳秀道:“夫人,你自己是否还要试试?”

天香妃子道:“你武功之高,比传言,似乎是尤过三分。”

岳秀道:“夫人,你要动手呢?还是束手就缚。”

天香妃子道:“我非你之敌,但我不肯甘心受缚。”

岳秀道:“你待如何?”

天香妃子道:“我想还有一条路,那就是自绝一死。”岳秀道:“你没有这个机会。”

夭香妃子道:“有,而且已经开始了。”

岳秀淡淡一笑,道:“你吞下丫毒药?”

夭香妃子道:“是!这是一种很强烈的毒药,但却不是立刻发作。”

岳秀道:“没有救治的希望吗?”

天香妃子摇摇头,道:“没有,所以,别再打算救我,在我还未毒发之前,我想问你一件事,但不会让你吃亏,我会回答你两件事,现在,你可以先问一样。”

岳秀凝神看去,发觉她脸上泛起了一阵黑气,果然是服了剧毒之征。

如是马鹏在场,也许还有救治之望,可惜的是马鹏不在。

轻轻吁了一口气,道:“你们龙凤会,难道真的要谋篡大明的江山吗?”

天香妃子道:“不是,要大明江山的另外有人,我们只是帮帮他的忙罢了。”

岳秀道:“什么人?”

天香妃子道:“留在到二回问吧!现在你要回答我一个问题。”

岳秀道:“你很想知道我如何离开了那座铁屋,是吗?”

天香妃子道:“对!那是道道地地的铁壁铜墙。”

岳秀道:“有一个,夫人,没有想到,­操­纵那铁壁铜墙的是人!”

天香妃子道:“不可能,他们都是对我很忠实的人!”

岳秀道:“人心多变,除了你的人帮助我之外,我没有离开的机会。”

天香妃子道:“这倒是不错,告诉我,什么人帮助你。”

岳秀道:“什么人想谋算大明的江山。”

天香妃子道:“中靖……”

只说得两个字,身子突然一颤,倒在地上死去。

好利害的毒药,天香妃子死去之后,那绝美脸上,完全布满了黑气。

岳秀冷眼四顾了一眼,道:“什么人下的手?”

杨玉燕听得一怔,忖道:“这不是毒发而死吗?怎会有人下手?”

只听一声冷笑,由窗外传了过来,道:“我——”

岳秀一晃身,整个人如一条突发的离弦之箭一般,直­射­了出去。

但闻蓬然一声木窗碎飞,岳秀已飞落院中。

抬头看去,但见繁星满天,四外寂寂,哪里还有人踪。

杨玉燕紧随岳秀身后,飞落院中,手中扣着两枚蜂翼镖,四面瞧了一阵,低声道:

“大哥,人走了吗?”

岳秀低声道:“我行动够快,他没有化阵清风而去的本领,我相信他逃不过我的双目,很可能隐在暗影之中。”

岳秀附在杨玉燕耳际,道:“去告诉朱奇,好好的保护唐啸,最好把他移于壁角,来人是位暗器能手,而且,施用的是一种极为细小的歹毒暗器,中人必死,所以,你也要留在室中,保护唐啸,要熄去室中灯火,悄然移动位置,别让他瞧见你。”

杨玉燕道:“小妹记下了。”

岳秀又低声告诉了她联络之法,杨玉燕又飞入室中。

这时,仍然不少宫女,手执长剑,站在室中,这些人,似非亲信,可能只是为天香妃子选出的一批人手,天香妃子死后,她们就变成了一副六神无主的样子。

杨玉燕要他们集于一处,道:“听我之命,可恕无罪。”

这些宫女正在不知如何是好的当儿,听得杨玉燕一说,立时弃剑投降。

杨玉燕并未收回几人的宝剑,缓缓说道:“现在熄去火烛,各执兵刃,听我之命行事。”

朱奇看他处理得井井有条,心中暗暗佩服,也就未接口。

室中突然间黑了下来,杨玉燕却悄悄告诉朱奇,把唐啸移往一处壁角。

一切都遵照岳秀的吩咐办好,才传出了信号。

岳秀突然间长身而起,飞上屋面,冷冷道:“朋友,用不着鬼鬼祟祟了。”

暗影中传出一声冷笑,道:“岳秀,看来,你是个很沉着的人。”

岳秀道:“阁下太夸奖。”

一阵衣袂飘风之声,一条人影,疾如流星般飞上屋面,是一个全身黑衣的人,左手执着一把长刀,背上Сhā着一把短剑。

他剑未出鞘,但长刀上涌出来一股杀机,直逼过来。

岳秀立刻感觉到遇上了真正的高手。

轻轻吁一口气,岳秀缓缓说道:“朋友,你是什么人?”

黑衣人道:“你虽然不认识区区,但我却认识你了。”

岳秀道:“各位抬举岳某,把岳某的底细,早摸得很清楚了。”

黑衣人道:“他们为你,费尽了心机,在下觉着倒可不必。”

岳秀道:“阁下的意思是——”

黑衣人道:“我的意思是,尽可能和你放手一搏。”

岳秀道:“阁下此刻露面,就是这个用心了。”

黑衣人道:“确然如此。”

岳秀道:“岳秀奉陪。”

黑衣人冷冷说道:“岳秀,你一路势如破竹而来,确有能者无所不能的感觉,但活得太荣耀了,只怕是很难活得久远下去。”

岳秀道:“哦!”

黑衣人道:“现在,阁下可以亮兵刃了。”

岳秀叹口气,道:“朋友,在咱们未动手前,我想先说明几件事?”

黑衣人道:“岳兄不但武功高强,听说,说服力之强,也高人一等,在下倒也希望听听阁下的高见。”

岳秀道:“咱们这一战,是要分出生死呢,还是点到为止?”

黑衣道:“动手相搏难免会溅血送命,我看,咱们既然动上了手,那就不用顾忌太多。”

岳秀点点头,道:“可否告诉在下兄台的出身?”

黑衣人道:“岳秀,我不想向你攀交,也不愿和你交往,这些事,似乎是用不着谈了。”

岳秀道:“好吧!在下既已说完了,阁下有什么交代吗?”

黑衣人道:“好狂的口气。”

长刀一挥,劈了出去。

岳秀手中执着夺来的长剑,一招“玄鸟划沙”长剑横里疾出,硬接下一剑。

但闻当的一声大震,两件兵器相碰,人却分毫未动。

长刀上的力道很大,几乎震飞了岳秀手中的宝剑。

岳秀心头微微震动,这一招,不仅发觉了这黑衣人的兵刃上的奇妙变化,而且,也发觉了这黑衣人有着扎实的内功。

那黑衣人也有着震动的感觉,刀上之力未能震飞岳秀手中的长剑,也发觉了这人不是浪得虚名。

两人心中在想手却未停,那黑衣人,剑已出鞘,刀、剑交结成一片绵密不绝的攻势。

这是岳秀出道以来,第一次遇上的劲敌,刀、剑交错的变化,迫的岳秀全无还手之力。

旁观的朱奇和杨玉,更是看的暗暗惊心,自他们和岳秀相识以来,看岳秀对敌,从未超过一招,这一次,竟然博杀数十招,使岳秀没有还手之力。

但岳秀之能,也使那黑衣人惊震,他一上手,就用出刀、剑合击之术,竟然未能把岳秀突破分厘。

黑衣人一口气,攻出了三十六刀,一十八剑,一抡刀剑配合的招术用完,才露出了一个破绽。

岳秀突然挺剑进击,剑光如电,连攻三招。

这三剑,尽极凶利,黑衣人竟被迫退两步。

黑衣人连攻了十八剑,三十六刀,未能把岳秀迫退一步,但岳秀还击的三剑,却把他迫退了两步。

使得黑衣人的颜面尽失,也使他警觉到对方的剑术造诣,更为高明。

忽然间,轻轻叹息一声,黑衣人缓缓说道:“岳秀,你果然很高明。”

岳秀道:“夸奖了,阁下刀中剑法,可算得武林一绝。”

黑衣人冷冷说道:“岳秀,咱们这一战,你技高一筹,在下认输了。”

有些出了岳秀的意料之外,怔了一怔,道:“阁下没有输,咱们是平分秋­色­。”

黑衣人冷笑一声,道:“我不是最好的剑手,阁下如不能及时收篷而退,你会遇上愈来愈强的高手。”

岳秀怔了一怔,道:“阁下如此谦虚吗?”

黑衣人道:“在下不打诳语,信不信由你了。”

转身一跃,消失于夜­色­之中不见。

望着黑衣人消失的背影,岳秀摇摇头,道:“好凌利的刀中套剑。”

杨玉燕低声道:“大哥,此人真的施展了全力吗?”

岳秀道:“嗯!玉燕,这是平生中遇到的最强的敌人!我担心他说的话,不是恫吓。”

杨玉燕道:“大哥,对方真有这样的人物,除了大哥之外,咱们真还无人能对付了!”

岳秀沉吟了一阵,道:“是的!玉燕,咱们已经找到了根源,他们为了自己,必然会出全力对付咱们,所以,此后,咱们应该更为小心一些。”

忽闻哭声隐隐传入耳际。

朱奇道:“什么人在哭?”

岳秀道:“一位救了我­性­命的姑娘。”

杨玉燕道:“因为她娘死了。”

岳秀叹口气,道:“姑娘,人死不能复生,你要节哀顺变。”

青衣少女举手拭去泪痕,道:“我娘替他们效力十余年,想不到,竟然落到个这样的下场。”

岳秀道:“姑娘,岳秀很惭愧,不能保护她的­性­命。”

青衣少女道:“是我觉悟的太晚,未能早些放了你。”

岳秀道:“死的已死,活的不能再受伤害,姑娘如肯相信在下,我担保当今可以恕你之罪。”

青衣少女道:“我只是一个宫女身份,用不着去见皇上……”

岳秀接道:“姑娘,他们不会放过你,令堂已然证明,你必须和我们在一起。”

青衣少女沉吟了一阵,道:“好吧!我确已走投无路,他们杀了我娘,我自然也用不着再替他们保守机密了。”

没有问她什么。

更无人逼她说什么。

但却自动的要说出胸中所知。

杨玉燕道:“天香妃子已经死了,这座天香宫,大概也算瓦解了?”

青衣少女摇摇头,道:“不是,真正控制天香宫,主持大局的不是天香妃子。”

杨玉燕道:“这么说来,那天香妃子,只是挂个名了。”

青衣少女道:“正是如此。”

杨玉燕道:“那在暗中主持的是何许人物?”

青衣少女摇摇头,道:“我不知道他姓名,我带你去见他。”

岳秀道:“你是说这一处地方,可能会有这个重要的人物?”

青衣少女道:“小婢只能说有些可能,但我没有把握。”

岳秀道:“好!咱们去。”

青衣少女道:“咱们不能就这样去,要去也得去的隐秘一些。”

岳秀道:“怎么说?”

青衣少女道:“他们的警觉­性­很高,咱们不能太大意了。”

岳秀道:“姑娘觉着,应该如何一个走法,但请吩咐一声。”

青衣少女道:“咱们两个人去,而且举动小心些。”

岳秀沉吟了片刻,低声交代了杨玉燕几句,一举手,道:“那就请姑娘带路了。”

青衣少女应了一声,举步向前行去。

岳秀和她保持了相当的距离,紧追在那青衣少女身后而行。

就在两人离去不久,杨玉燕也带着朱奇、唐啸,悄然离去。

青衣少女带着岳秀,绕过了两座庭院,到了一处矮瓦舍前面。

皇宫内苑,会有这等房舍,看得岳秀微微一怔,道:“这是什么地方?”

青衣少女道:“是存放杂物的所在。”

岳秀低声道:“这里住的有人吗?”

青衣少女道:“有……管理杂物的人。”

岳秀道:“咱们要找的人,也在这里吗?”

青衣少女道:“在这里。”

岳秀微微一笑,道:“姑娘,咱们是打进去呢?还是诱他出来?”

青衣少女道:“我去诱他出来,不过,他也可能早知晓了内情,这一点,岳侯爷要及时驰援。”

岳秀笑一笑,道:“我会尽力,但姑娘也不能坐以待毙,等候着我的援手。”

青衣少女道:“如是运气好,也许能躲过他的一抓,但我自知,决无法躲过第二次。”

岳秀道:“那样利害吗?”

青衣少女道:“所以,我们不太敢到此地。”

岳秀道:“此地存放杂物,来的人,不是很多吗?”

青衣少女道:“是……但他从来不伤自己的人。”

岳秀道:“这……他如何分辨呢?”

青衣少女道:“不知道。”

岳秀道:“好吧!你过去,不过,你要尽量避开他出手一击,第二击由我解救,如是姑娘伤在他第一击中……”

青衣少女道:“放心,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我该早死在那座铁屋之中,但我却没有死。”

岳秀轻吁一口气道:“姑娘,你对在下的恩情,我会记下的。”

青衣少女道:“你将如何?”

岳秀道:“在下自会报答。”

他的步履缓缓收回,看上去心情也有着沉重之感。

岳秀提聚了真气,全神贯注,跟在青衣少女身后。

自和刀中套剑人,动手一搏之后,岳秀不但发觉了对方是一个行事计划­精­密的组合,而且,也拥有着当代武林中,第一流的高手。

对这个充满神秘的龙风会组合,岳秀开始更为小心地应付。

逐渐的,两人接近了瓦舍。

青衣少女在一座低瓦舍前面七八尺处,停了下来。

岳秀却停在青衣少女身后五尺处一片暗影中。

只听那青衣少女道:“夜半明月照寒江。”

瓦舍的一扇门,忽然大开,一个步履沉重的黑影,缓缓行了出来。

岳秀运足目力看去,只见那黑影是一个矮胖的老者,留着山羊胡子,雪一样白的山羊胡子。

好像那两双脚,无法支持那份太多的体重,走起来,有些摇摇摆摆,夜­色­中看去,活像一只大黑熊。

青衣少女一躬身,道:“凭老……”

那矮胖老者停下脚步,冷冷接道:“听说你娘死了。”

青衣少女道:“是的,我娘死在自己人的毒手之下。”

矮胖老者道:“听说是你害死她的。”

青衣少女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词,凭老不能听一面之词。”

矮胖老者冷笑一声,道:“老夫已奉到了火急令谕,随时可以把你处死。”

青衣少女道:“凭老……”

矮胖老者接道:“你过来,老夫要点了你的|­茓­道,然后,把你送出宫去,听任处置。”

他口气冷漠,完全没有一点商量的余地。

青衣少女道:“我如是不去呢?”

矮胖老者道:“姑娘,这件事,还能由得你作主吗?”

喝声中突然一跃而起,扑向了那青衣女子。

他身体肥胖,走起路来,一摇一摆,但这飞身一扑,却是快如流矢。

岳秀万万没有想到,连走路都很吃力的人,出手竟是如此的迅捷。

急急飞身而起,直扑过去。情急发动,快如闪电。

但仍是晚了一步,耳际间,响起了青衣少女一声悲叫。

岳秀冲到了青衣少女身前时,那青衣少女已气绝而逝。

掌风直劈那矮胖老者。

矮胖老者,右手五指,Сhā入青衣少女前胸,鲜血淋漓,顺手而下,左手却向上一翻,接下了岳秀的掌势,挡开一击。

这人的功力,内劲,都有着惊人的成就,右手一挥,竟然把岳秀给封挡开去。

岳秀被一掌震开,同时,发觉青衣少女已死,人反而变的冷静下来,淡淡一笑,道:

“阁下,当真是真人不露面啊!”

矮胖老者,两道冷利的目光,转注到岳秀的身上,道:“你就是岳秀吗?”

岳秀道:“不错,阁下是何许人?”

矮胖老者右手一挥,抛去那青衣少女的尸体,道:“岳秀,你不用问我是谁,我只是皇宫内院中,一个看守杂物的工人罢了。”

岳秀道:“看来,龙凤会,确有一套统驭人的本领,阁下这样身手的人,居然甘愿如此屈居人下。”

矮胖老者冷哼一声,道:“岳秀,咱们用不着谈这些废话,你也别打算口舌上折服于我,久闻你武功之能,老夫要领教一二。”

岳秀看他肥矮的身躯,心中一动,道:“阁下,岳秀可以不和阁下动手。”

肥胖老者冷哼一声,道:“只怕由不得你。”

口中说话,人却疾如闪电一般,扑了过来。

岳秀身躯疾闪,避到一侧。

他早已算好了步位,想好了身法,一闪之下,正好是那矮胖老者的身后。

但见那肥胖老者向前冲奔的身子,突然停了下来,忽然一转身,劈出一掌。

掌势凌厉,带起了一股奇利无比的掌风,向旁侧,滑开了两步,闪过一掌。

看他掌势的快速,转身的利落,完全不受那一身肥­肉­的影响。

避开一击之后,岳秀突然飞身而起,跃上了屋角。

但见那矮胖老者,一长身,也飞上了屋角。

那满身肥­肉­,带起了一阵风声。

岳秀又飞身而下,那矮胖老者,却疾快追了下来。

两人这样一上一下,数次之久,竟然仍是个平分秋­色­之局,矮胖老者竟然也是面不红,气不喘。

岳秀停下了身子,冷冷说道:“阁下真是沙中之金,不经炉火冶炼,很难瞧得出来。”

矮胖老者望了那青衣少女的尸体一眼,道:“你看到她了吗?”

岳秀道:“她死的很悲惨,在下救援不及,很惭愧。”

矮胖老者道:“老夫这抓魂手,指力能碎石、裂碑,一个人血­肉­之躯,如何能抗拒得住。”

望着那青衣少女的尸体,岳秀内心中泛起沉重的歉意,暗暗忖道:“姑娘,安息吧!”

我岳某,一定会为你报仇,不过,这矮胖老者,武功奇异,一身肥­肉­,却偏又利落的很,不知他心机如何?出身何处?

何以会如此一身肥­肉­,还能保持着那样一身武功?

心中念转,口中说道:“阁下怎么称呼?”

矮胖老者冷笑一声道:“在下么?姓班。”

岳秀道:“大名是……”

矮肥老者道:“他们都叫班胖子。”

岳秀道:“班胖子,难道阁下连个名字也没有吗?”

矮胖老者道:“就算我有名字,也不用告诉你吧!”

岳秀忽然间发觉,这个肥胖老者,看上去应该是很忠厚的人,但事实上,却是个很狡猾之徒。

一念及此,内心中泛起了浓重的杀机,道:“阁下这样肥胖的人,应该是忠厚、慈和的人,但阁下,却是­阴­险狡猾之徒,不杀你,何以对得起那位死去的姑娘。”

矮胖老者道:“这样的话,我已经听过很多遍了,但说这些话的人,不是尸骨早寒,就是墓上草已过人。”

岳秀道:“这么说来,你杀过不少人。”

矮胖者者道:“不错,死在老夫手下的人不少。”

岳秀道:“能不能记起来,你杀了多少人?”

矮胖老者道:“记不得了,大概总在百位以上了吧!”

岳秀脸­色­一寒,道:“那百位冤魂,都在等候着你了。”

矮胖老者道:“是啊!但要看阁下,能不能替他们报仇了……”

余音未绝,右手突然一起,抓向了岳秀的前胸。

势如闪电,快速至极。

岳秀早已有备,一闪身,避开了一击。

右掌往上疾翻,拍出了一掌。

矮胖老者肥大的身躯,疾如飘风般,一个闪转,左手五指钩,抓向岳秀的右臂。

他过于肥胖的身躯,应该转动不灵,但他特别的快速行动,常常叫人大出意外。

岳秀心中虽然早已有了准备,但仍然没有防到,几乎是被他一把抓中。

岳秀心中大吃一惊,人也更为振作,双手展开连环攻势。

两人拳来足往,打的难解难分。

岳秀一夜间,连遇两个劲敌,心中大是惊骇。

尤其是这肥胖之人,根本就不会武功的人物,但他却是极为罕见的高手。

这时,杨玉燕、唐啸、朱奇,都已找来,站在一侧,看两人酣斗。

他们明白岳秀的武功,如是岳秀只能打一个平分秋­色­的局面时,就是这些人都上去,也是无用。

朱奇以数十年江湖上经验,低声说道:“小顽童,看来,咱们真正接触到龙风会中的高手了。”

唐啸道:“是啊!公子和人动手,很少超过三招,今夜是两番恶斗了。”

这当儿,岳秀和那矮胖老者,已然打到了五十余合。

两人仍然是拳来、足往,呼呼生风。

忽然间矮胖老者大喝一声,飞声而起,跃飞了两丈多高。

整个人,变的一只大蝙蝠一样,疾扑而下。

岳秀双臂贯力,也疾跃而起。

一上一下,快速绝伦的迎撞在一起。

但闻篷然一声,双掌接实。

岳秀身不由己的向后退了五步。

那矮肥者者,却篷然一声,倒摔在地上。

表面上看来,这只是一招硬拼,两人都未尽占先机。

应该是还有再战之力。

但那矮胖老者,倒摔在地上,却已不再挣动。

唐啸飞落在那矮胖老者身前,踢了一脚,道:“起来。”

肥胖的身躯,动弹了一下,仍然没有站起。

蹲下身子,一探鼻息,竟然是已经气绝而逝。

一皱眉头,唐啸有些讶异地道:“公子,他死了。”

岳秀点点头,道:“他被我用­干­清真气震死。”

杨玉燕早已站在了岳秀的身侧,但见岳秀一直在闭目调息,不敢开口。

听得他回答唐啸的问话,杨玉燕才作声道:“大哥,你也受了伤。”

岳秀道:“不知他练的什么武功,力道如泰山压顶一样,我若不能把他震毙,很可能死在他的手中。”

杨玉燕低声道:“大哥伤的重吗?”

岳秀道:“不重,只是岔了真气,已经完全恢复了。”

杨玉燕道:“大哥,你连斗两大强敌,实也是够累了,该好好休息一下了。”

岳秀苦笑一下,道:“想不到啊,这深宫内院之中,竟然有着这等高手。”

朱奇缓步行了过来,道:“公子,快了……”

他一连两个快了,把岳秀也听得糊涂起来,道:“什么快了?”

朱奇道:“这等超级高手,着实说,江湖上极是少见,就算龙凤会中,也不太多。”

岳秀道:“哦!”

朱奇道:“如是这些再不是公子的敌手,他们就只有请首脑人物出现了。”

岳秀道:“你是说龙凤会主?”

朱奇道:“对!照情形看,目下正在走这一条路。”

岳秀道:“我看,咱们很难见到龙凤会主。”

朱奇道:“图穷匕首现,水落石出,他们只有一层层的现身,最后,就非出来不可了。”

岳秀道:“只怕这龙凤会和一般的组合不同,他们没有根,但却能寄生各处。”

杨玉燕道:“大哥,天­色­不早了,咱们该回去了。”

回顾了杨玉燕一眼,岳秀报一个感激的微笑。

唐啸突然Сhā口说道:“等一等。”

岳秀等停下脚步。

唐啸突然蹲下身子,在那矮胖老者的身上搜查起来。

他搜的很仔细,终于被他在矮胖老者身上搜出一面金牌。

岳秀一皱眉头,道:“那是什么东西?”

唐啸道:“大概是信牌吧。”

语声一顿,接道:“老哥哥麻烦了,咱们得把这尸体藏起来。”

朱奇大步行了过去,帮助唐啸把那尸体埋起来。

又作了一番掩饰工作,才缓缓对岳秀说道:“公子,你两番苦战,耗去很多的功力,应该休息一下。”

岳秀淡淡一笑,道:“不要紧,我的体能很好,我相信还有余力应付任何变化,这地方住着这么一位高手,我想这地方,可能会藏有什么?”

唐啸道:“对!咱们应该仔细地搜查一下。”

岳秀当先而行,直向室中走去。

唐啸、杨玉燕紧随在岳秀的身后,行入室内。

是一间堆满杂物的房子,一张大床,放在屋角处,用白布围了起来。

朱奇摇摇头,道:“想不到啊!这样一位武林高手,竟然会如此的委屈自己。”

岳秀缓缓说道:“为什么呢?我和他动手的经验中,感觉到他不但是身手灵活,而且是位很有智慧的人,这样的人,这样的体形,怎会甘心过这样的日子呢?”

朱奇道:“公子说得不错,一般肥胖之人,大都食态很好,也希望过一些享受的生活,这个大肥之人,怎的会甘愿过如此的日子?”

岳秀道:“不合常情之处,必有原因内情,所以,这地方有些可疑。”

朱奇低声说道:“公子,要想找出什么?必得大费手脚不可。”

杨玉燕道:“就算这里有什么?也未必就很重要,咱们要事正多,实也不用花这些时间了。”

岳秀低声说道:“玉燕,这地方僻处一角,离开宫外不远吧!”

杨玉燕心中一动,道:“大哥的意思是……”

岳秀道:“这地方,看起来,大约是不会存什么重要之物了,但我怀疑这地方可能是他们的出入密道。”

朱奇点点头道:“不错,公子观察入微,实有过人之能。”

杨玉燕道:“大哥的看法,可是说,他们真正的巢|­茓­,不在宫中。”

岳秀道:“是,龙凤会中,人物博杂,虽然他们组织很神秘,行动诡异,但内宫禁地,行动起来,总也是有些不便,何况,还有侍卫中的人护守,如若有一条可通宫外的地道,那岂不是可以任意来去了吗?”

杨玉燕道:“大哥说的是。”

岳秀道:“这地方似乎是紧旁内宫围墙,又是堆置杂物的所在,很少人来,隐秘可以不致外泄,纵然不慎外泄,以这住守人武功之高出手就可制人于死地了。”

唐啸道:“要不要找一找那地道的出入口?”

岳秀道:“如是我没有想错,这地道的出入口,就可能在这大床附近。”

唐啸道:“床下面。”

身子一侧,钻了进去。

片刻之后,重又行了出来,道:“公子被你猜中了,这大床之上,有一道活动木板,上面本有着很好掩饰,只可惜,那板门还未完全关上。”

岳秀道:“他们刚刚有人出入,所以,还未来得及关上。”

唐啸低声说道:“公子,咱们要不要进去看看?”

岳秀道:“不用了,咱们知道有这样一条秘道,龙凤会中人,怎么进入内宫,这就够了。”

唐啸道:“公子,咱们不进入地道,应该到哪里去呢?”

岳秀道:“我们回去。”

杨玉燕道:“咱们回去见皇帝,对吗?”

岳秀笑道:“是啊!”

转身向前行去。

一行人紧追在岳秀身后,直奔到皇帝停身的宫殿内。

守护宫门的是谭云,立刻打开铁门,把岳秀等一行人迎了进去。

马鹏急奔了过来,先在岳秀的脸上仔细查看了一阵,然后,仔细的看了每一个人。

才笑道:“好!诸位,都没有中毒。”

谭云低声说道:“岳兄,看到了什么没有?”

岳秀道:“看到了,我们破了一座宫院,叫作天香宫。”

谭云道:“天香宫,那是皇帝的妃子。”

岳秀道:“大概是吧!”

谭云道:“你杀了她?”

岳秀轻轻叹息一声,道:“杀了妃子,那还了得,是倾家灭祖的大罪。”

谭云淡淡一笑道:“所以,你最好先去奏明圣上呢?”

只听一个明朗的声音接道:“不用了,我在此地。”

一个身着黄袍的大汉,龙行虎步而来。是皇帝。

岳秀急急趋前两步,拜伏于地,道:“岳秀叩见皇上。”

皇帝摇摇手,道:“起来,起来,不用多礼。”

岳秀道:“在下冒犯妃子。”

皇帝道:“我知道,我已赐你金凤剪,只要你心存正义,就算是三宫六院,也任你处置。”

岳秀道:“多谢皇上。”

皇帝道:“不用了,告诉我,你们见到什么事?”

岳秀很详细的说明了经过。

轻轻吁一口气,这位富有四海的大明皇帝,有些黯然的说道:“皇宫六院,竟然会闹的如此乌烟瘴气,我加你一个巡按使的身份,兼理京界,不论什么人,只要不利于大明皇朝,一律由你便宜行事。”

也不等岳秀答话,就转身而去。

其实,这一次,岳秀也根本没有推辞的意思,躬身受命,道:“谢万岁。”

谭云已召请马鹏等会聚在一座小厅中,等候岳秀。

除了杨晋还在主持四外警戒外,所有同行北来的人,大都到齐。

岳秀坐了首座,又将经过情形,说了一遍。

马鹏道:“岳少侠,在下觉着,既已发现了他们往来的地下密道,为什么不循迹找去,一网打尽?”

岳秀摇摇头,道:“马兄,不要轻视对方,龙凤会不但是一个神秘的组合,而且,也确有很多我想不到的高手,我遇上了他们两位高手,都是我生平所少遇见的敌。”

马鹏道:“公子的意思是——”

岳秀接道:“在下就是要和诸位商量一下这件事。”

谭云道:“这倒是一件很意外的事了,被岳兄视为劲敌的人,老实说,咱们之中,就无人能够对付,奇怪的是,龙凤会中,竟有这种人才。”

岳秀道:“也有些出我意外。”

黑龙王召道:“就算敌势强大,但咱们也不能这样认输啊?”

岳秀道:“王兄说的是,咱们就是要找一个对付他们的办法出来。”

王召道:“龙凤会的大本营,究竟何在呢?原以为他们在内宫中,如今看来,似乎是也不在此地了。”

岳秀道:“唉!昨天为止,还认为龙凤会把主意打在内宫之中,只是想掌握一点什么?但如今看来,他们不是如此了。”

欧阳俊道:“他们打算的是什么?”

岳秀道:“他们帮助一个人,谋图帝位。”

欧阳俊道:“那是什么人?”

岳秀道:“不知道,也许是位亲王,也许是一位重臣。”

谭云道:“至少,咱们该先把那个人找出来——”

欧阳俊接道:“龙凤会能帮助他们,那人自然会认得龙凤会中的首脑人物了。”

一直很少讲话的马鹏,突然Сhā口说道:“欧阳兄,龙凤会,可能根本就不是一个江湖人物的组合。”

欧阳俊道:“不错,它很可能是那家亲王,借重江湖人物,组成了这样一个组合。”

谭云道:“如是马鹏和欧阳兄没有说错,看来这宦海的险恶,尤过江湖了。”

岳秀笑一笑,道:“诸兄高见,也改变了兄弟一点看法。”

他不但武功高强,而且,才慧也高出群豪甚多。

环坐四周的群豪,立刻把所有的目光,都投注到岳秀的身上。

岳秀笑一笑,道:“龙凤会这个组合,不但神秘,而且有如无根之草,只见它们在水面浮动,却不知它来自何处,但事实上,这个组合的活动力,却无处不在。”

谭云道:“以常情而论,这实在是不太可能的事。”

岳秀道:“任何一个江湖组合,都必须要有庞大的金钱支持,尤其是像龙凤会这样的组合,他们不做没有本钱的买卖,他们花费之大,只怕尤超过一般的江湖组合,他们钱从哪里来?”

谭云道:“有一个很有钱的人,提供了庞大的金钱,支持他们?”

岳秀道:“那人为什么要提供这样多的金钱,支持他们?”

谭云道:“因为,他要用他们。”

岳秀道:“利用了名利的枷锁,把一些完全不同的人物,结合了起来。”

谭云叹口气,道:“岳兄高见,咱们也想过了这件事,不过,不如岳兄想的如此透澈罢了。”

岳秀道:“事情至此,已极明显,咱们只要找出那幕后人物是谁,余下的事,就不用咱们管了。”

只见一个朗朗的声音,道:“不行,你不能不管……”

是官家,说着话,人也行了过来。

其实,不只是岳秀,就是谭云、欧阳俊等一般人,也早已发觉了,官家在暗中偷听,只不过他们没有揭穿。

自然,岳秀等这一番交谈,也是有意的让他听到。

官家行过来,自己在主位上坐了下去,接道:“目下大明江山,都已付于诸位之手,岂可半途而废?”

岳秀道:“如是案情发展,牵涉到重臣王公,咱们应该如何?”

官家沉吟一阵,道:“好吧!朕下一道密诏,你代朕诛逆,如朕亲临。”

岳秀道:“护卫帝都的禁卫军,有多少人?”

官家道:“约有六万之多。”

岳秀道:“如是万岁下道诏旨,能够忠心于你的,有多少人数?”

官家道:“禁卫军,分为十二路,各有统镇率领,多则三万,至少可有两万人,听旨行事。”

岳秀道:“有这样的实力,咱们获助力不少……”

语声一顿,接道:“关于侍卫宫,万岁又能掌握多少……”

官家道:“这个,朕也无法计算,这有金龙腰牌一面,是侍卫宫中的最高的金牌,依照常情,见牌如见朕,但真的能否调动他们,连朕也不相信了。”

缓缓取出一面金龙腰牌,交给了岳秀。

敢情,这些侍卫宫中人,是由皇帝亲自率领。

岳秀接过腰牌,道:“目下,我们需要人手,侍卫宫中人,如是不肯听金龙牌令,那就说明了,他们早存了叛逆之心,在下可不可以把他们杀了?”

官家道:“由卿裁决,代行。”

岳秀道:“好,万岁请早安歇,办理经过之情,在下自会奏明圣上。”

送走了皇帝之后,岳秀也好好坐息了一阵。

他需要充沛的体力,以应付窘困的处境。

第二天,岳秀身怀金牌,带了谭云、马鹏、朱奇、唐啸,离开了防卫森严的禁宫,直入侍卫宫。

深宫惊变,皇帝已停了两次早朝。

所谓侍卫宫,是皇城外,筑建的一座瓦舍。

远远望去,很冷静,直行入宫门外面,才闪出了两个黑衣大汉,拦住了去路。

岳秀停下脚步,道:“侍卫宫主在吗?”

两个守门的是黑衣人,显然没有见过岳秀,打量了岳秀一眼,道:“阁下是——”

岳秀道:“请传告贵宫主就说布衣侯岳秀求见。”

这两个黑衣人,不认识岳秀的人,但却听过了岳秀的名字。

轻轻吁一口气,道:“阁下就是岳秀?”

岳秀道:“不错。”

两个黑衣人互相望了一眼,道:“请稍等候片刻,咱们立刻替你通报。”

右首一人,说完话,立刻转身奔去。

片刻之后,只见那进去的黑衣大汉,带着一个年过半百的大汉,快步行了出来。

那大汉留着一部花白长须,满脸红光,眼神充足,一望即知,是一个内力充沛的人。

岳秀轻轻吁一口气,道:“阁下是侍卫宫主吗?”

那半百大汉轻轻吁一口气,道:“阁下就是布衣侯岳秀?”

岳秀道:“正是岳某。”

那半百大汉淡淡一笑,道:“不错,我就是侍卫宫主。”

岳秀道:“阁下怎么称呼?”

侍卫宫主道:“区区姓张,双名一清。”

张一清道:“岳侯爷是奉诏而来呢,还是岳侯自己找我?”

岳秀道:“岳某是奉诏而来。”

张一清道:“有什么吩咐?”

岳秀道:“阁下是否还有绝对的权威,控制着侍卫宫。”

张一清道:“岳侯爷,我相信你的话,不过,我还要看一下诏旨?”

岳秀道:“看诏旨。”

张一清道:“看到诏旨之后,在下才能奉告一切。”

岳秀道:“好吧!阁下请看。”

伸手从怀中取出诏旨,递了过去。

张一清接过密旨,先拜了三拜,然后,才展开看去。

看完一道密诏,张一清才缓缓说道:“岳侯爷,希望知道什么?”

岳秀道:“在下想先知道,阁下手下,有多少人手?”

张一清道:“能够忠心的,大约有四十个人!”

岳秀道:“四十个人!”

张一清叹口气,道:“不错,我这个侍卫宫主,很惭愧,能掌握四十个人,已经花去了我不少心血了。”

岳秀道:“整个的侍卫宫,有好多人?”

张一清道:“单是侍卫身份的人,大约有百名左右。”

岳秀道:“百名左右,你还能掌握四十,单是这一点,就不容易了——”

放低了声音,接道:“张兄,侍卫等级,如何一个划分之法,还请明示一二。”

张一清道:“侍卫共分三等,武功最高的是一等侍卫,其次,二等、三等的排下来,其中那一等侍卫,约有十七八人,二等待卫有三十多人,其余都是三等侍卫了。”

岳秀沉吟了一阵,道:“张兄,岳某详问,实在是因此事关系重大,在下希望能多知道一些。”

张一清道:“侯爷身怀诏旨,如王亲临,有什么吩咐,张某人,无不从命。”

岳秀道:“不敢当,张兄言重了……”

语声一顿,接道:“请张兄召集能够控制的属下,直截了当的宣布,要担负起清君侧的大任。”

张一清点点头,道:“张某从命。”

岳秀道:“张兄,最重要的一点,责以大义之后,要他们自作抉择,愿意走的,可以离去,不用留难,我们可以少用几个人,但却要绝对的忠实,每一个人,都能够当一个人用。”

张一清道:“这件事,在下自然可以遵命了。”

岳秀道:“好!咱们一言为定,张兄去安排人手吧,是否要在下助你一臂之力?”

张一清道:“这个不敢有劳。”

岳秀道:“皇帝有你这么一个人,也可以得到一点安慰了。”

张一清苦笑一下道:“不瞒岳兄说,侍卫宫中的势力,分成了两派,一派由兄弟领导,一派由两位副宫主领导。”

岳秀道:“两位副宫主,都是别人的心腹了。”

张一清道:“不错,是别人的人,一则,他们在侍卫宫的势力太大,在下只好暂时忍耐一下了。”

岳秀道:“这些事,为什么不早一些禀报上去?”

张一清道:“他们的势力已成,除非我有能力清除,禀报上去,也不过是扰乱圣意……”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不过,当今对在下,确也别有恩宠,事实上,他对侍卫宫中的形势,也了解了很多,不肯下手整顿,自有他的苦衷。”

岳秀笑一笑,道:“他示意张兄在侍卫宫中,建立起一股忠于你,忠于皇上的力量。”

张一清道:“岳侯爷料事如神,猜的一点不错,皇上确有此暗示,本来,侍卫宫,是一个绝对忠于主上的组合,惭愧的是,在区区领导下,竟然被人分化利用。”

岳秀道:“你能及时警觉,时犹未晚——”

突然放低了声音,说了数言。

张一清躬身抱拳,脸上是一片诚挚神情。

似乎是,短短的一阵交谈,岳秀已使得领导侍卫的宫主,生出极为佩服之心。

岳秀转身而去,谭云、唐啸、马鹏、朱奇,鱼贯相随身后。

谭云紧行一步,和岳秀错个肩头而行,道:“岳兄,侍卫宫情形如何?”

岳秀道:“不太好,但还有一点挽救的机会,问题是咱们要助他一臂之力。”

谭云道:“岳少侠,那位张宫主,能掌握多少人手?”

岳秀道:“他自言有四十,我看总要打点折扣,但不管如何,咱们也要先助他掌握到侍卫宫中人手。”

谭云道:“岳兄,可已经胸有成竹?”

岳秀道:“借著代筹,我替他想了一个法子,不过,咱们都得委屈一下。”

谭云道:“如何委屈?”

岳秀道:“咱们都假扮侍卫宫中人,助张一清对付异己人。”

谭云道:“很高明的办法。”

第二十五回生擒内­奸­

岳秀道:“谭兄,张一清的武功如何?”

谭云:“飞环追月,好一位极负盛名的人物,只不过他在江湖上的时间很短,很快就消失了。”

岳秀道:“被罗致当了侍卫宫主……”

语声一顿,接道:“目前的形势,虽然仍极复杂,但咱们已可大致上,瞧出了一点眉目,京城里有一两位重臣、亲王,暗中支持这件事,咱们这位皇帝嘛,也早已心中有数,他隐忍不管,那是发觉了大权早已旁落。”

朱奇道:“咱们对付侍卫宫中人,要选定对方的主脑,一举歼杀,才能使侍卫宫重入张一清的掌握。”

岳秀道:“所以,咱们这次行动要愈是隐秘愈好。”

谭云道:“岳兄,咱们要几时行动?”

岳秀:“现在。假如未先平服侍卫宫中人,咱们一直有内顾之忧。”

马鹏道:“岳少侠,就是咱们五个人去?”

岳秀道:“我想去三个行了!”

马鹏道,“哪三个去?”

岳秀道:“我,马鹏,和谭兄,三个人。”

朱奇道:“公子,属下和唐啸呢?”

岳秀笑道:“你们两个人的名气太大,一出头,就可能被人瞧出身份,何况,你们还有别的事情要作。”

朱奇道:“公子吩咐。”

岳秀道:“侍卫宫已有变化,很可能形成全面搏杀,禁宫中虽有黑、白双龙和欧阳俊等,但恐怕我们实力太弱,你们两个先回去,阶增强实力,告诉他们,以守为主,不可以开门迎敌。”

朱奇道:“属下遵命。”带着唐啸,急步而去。

岳秀目睹二人去远,突然转身,隐入了一片花木之中。

花木环绕中,有座存置杂物的工房。

工房中早已有人恭侯,带了三套侍卫宫中的衣物。

三套衣服,都是三等侍卫的衣服。

三人换过了衣服之后,岳秀突然一把抓住了那守护工房中人的右腕,道:“你是—

—”

岳秀放了那工人右腕,道:“去告诉张一清,要他行动了。”

那工人哦了一声道:“三位,不要在下带路吗?”

岳秀道:“这一路防守很森严吗?”

工人道:“不敢,但适才侯爷到过侍卫宫,未有激烈搏斗,两位副官主,好像已经找向宫主理论去了。”

谭云接道:“你是张一清的什么人?”

工人道:“我是他的侄儿,也算是他的弟子。先父母,早弃人世,我一直跟着他长大,说他是严父、慈母,亦无不可。”

谭云哦了一声道:“原来如此,阁下怎么称呼呢?”

工人道:“在下张成。”

岳秀道:“两位副官主,会逼令叔解说此事吗?”

张成道:“在下很悬念,所以,我急着赶回去看看。”

岳秀等换过衣服,戴了面具,稍经易容,跟在张成身后行走。

张成心中焦急,走的很快,片刻工夫,重回到侍卫宫。

这是张一清的下榻之处,一座­精­雅的跨院。守卫的,都是张一清的心腹。

张成发出暗记,守卫人就恍如未见。指指上房,张成低声说道:“家叔就在上房住,三位先请去见家叔,我去换过衣服就来。”

侧身行入左厢。

谭云回顾了岳秀一眼,道:“在下带路。”

当先行入上房。

一进门,立刻停下了脚步。

原来,敞大的客厅中,正坐着三个人在谈话。

坐北面南的,正是张一清,另两个也都是五旬以上的老者。

他们交谈的声音不高,但可以从神­色­间看出几人,谈的并不愉快。

谭云站在门口,岳秀和马鹏却错开身子,向里面瞧了一眼。

敞厅中除了三个交谈的老者之外,未再见其他的人。

张一清面对大门,早已瞧到三人,轻轻一招手,示意他们进入厅中,站在一侧。

另外两个老者,一个穿着青­色­长衫,一个穿着紫袍。

这两人已有警觉,齐回头看来。

见是三个三等待卫,根本未放在心上。

紫袍老者冷冷说道:“你们进来作甚么?”

马鹏却接口说道:“咱们来此,保护宫主。”

紫袍老人哈哈一笑,道:“如是宫主连保护自己的能力都没有了,你们又能作得什么用?”

马鹏道:“所以,在官主还有能力保护自己之时,咱们先赶了来。”

紫袍人霍然站起身子道:“放肆!你在哪一档下听差,敢对老夫如此说话?”

马鹏淡淡一笑道:“我连两位都不放在心上,何况一个档头的身份。”

紫袍人一皱眉头,似要出手,但却又忍了下去,回顾了张一清一眼,道:“宫主,这三个犯上的三等待卫,想来,都是你的亲信手下了。”

张一清已接到递过来的暗号,微微一笑,道:“不错,王副官主猜对了。”

紫袍老者仰天大笑三声,道:“张兄,如若不是你的亲信,他们也不敢对我破山掌王丹如此无礼了。”

马鹏心中一跳,暗道:“原来此人就是破山掌王丹。”

张一清道:“听副宫主的口气,似是不能原谅他们的失札了?”

王丹道:“老夫请命,替宫主教训他们一顿。”

张一清道:“王副宫主的破山掌力,能够碎石如粉,一掌开碑,只怕他们当受不起。”

借劝阻之言,把王丹的掌力成就,点了出来。

王丹冷笑一声,道:“宫主,就算点明了,老夫也一样一掌取他们的­性­命。”

张一清道:“你以副官主之尊,竟和几个三等侍卫一般见识……”

王丹道:“三等侍卫的身份,也敢对老夫无礼,如不教训他们一顿,侍卫宫还有什么法纪可言?”

岳秀突然接道:“人必自侮,而后人侮之,阁下不听宫主之命,又叫咱们如何去服从阁下之命呢?”

王丹道:“反了,反了,顶撞之外,还敢教训老夫,有胆子,你给我过来。”

岳秀笑一笑,直对王丹行去,一面说道:“亡羊补牢,时犹未晚,阁下还来得及改变主意,听命宫主。”

王丹冷哼一声,道:“你要找死。”

呼的一掌,劈了过来。

岳秀早已运气戒备,右手一抬,竟然硬把一掌接下。

但闻篷的一声,双掌接实。

这一掌王丹只用了七成真力。

在他想来,一个小小的三等侍卫,这一掌要把他震的吐血而亡,七成真力,已是含怒而发了。

那知事情大谬不然,这一掌接实下来之后,岳秀竟然是纹风不动,那王丹反而被震的连退了两步。

幸好只是七成真力,如是再加大一些,这一掌吃的苦头更大。

王丹愣住了,望着岳秀,半晌讲不出一句话来。

他心中很奇怪,一个三等侍卫,怎能硬接下自己的掌力。

岳秀淡淡一笑,道:“副官主你只攻了一掌,而且,你的破山掌力,也未完全的发挥出来,是吗?”

王丹吁一口气,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岳秀道:“侍卫宫中一个三等待卫。”

王丹道:“不可能,就算是二等侍卫,也无能接下我这一掌。”

岳秀道:“但事实胜过雄辩,在下接了一掌,仍是安然无恙。”

王丹道:“所以,你不是三等侍卫。”

岳秀道:“我不是侍卫,又是什么人呢?”

王丹回顾了同伴一眼道:“咱们去吧!”

不再看岳秀一眼,却对张一清一抱拳,道:“宫主,请想想属下的话,咱们也要仔细想一想宫主之言,过两天,咱们再来讨教。”

岳秀恐张一清被两人面子拘住,答应了放他们走,立刻接口说道:“不行,不能过两天来讨教了。”

张一清道:“如若两位真不能答应在下的条件,两位也不用走了。”

王丹道:“留下我们?”

张一清道:“不错。”

岳秀道:“背叛宫主之命的人,一定要受到制裁,很严厉的制裁。”

王丹目光转到同伴身上,道:“洪兄,咱们该如何决定?”

那青衫老者冷笑一声,道:“王兄,难道咱们真要被几个三等侍卫,把咱们唬住了吗?”

王丹道:“那自然不成。”

青衫人道:“不能被他们吓住,只有冲出去了。”

王丹道:“洪兄说的是……”

放低声音,接道:“洪兄先请,兄弟给洪兄掠阵。”

青衫人一皱眉头,似想出言反击,但话到口边,又忍了下去。人却举步行了过来。

岳秀淡淡一笑,道:“如是两位肯联手对敌,冲出的机会大一些。”

青衫人道:“好大的口气,你究竟是什么人?”

岳秀道:“三等待卫,衣服很明显,难道两位瞧不出来?”

青衫老人道:“三等侍卫,大都难当王副官主一击。”

岳秀道:“那是我们的事,不劳两位费心了。”

青衫人突然一上步,右手五指若钩,抓了过去。

这一抓,快如流垦,五指展布之间,已然搭上岳秀的脉|­茓­。

岳秀早已有备,故意诱敌把招数用老,等他掌已接近腕时,突然一翻右手,反向青衫人的腕|­茓­上扣去。

青衫人吃一惊,只好一吸气,向后退开了五步,才算避开了岳秀的反击之势。

岳秀没有追赶,只是冷漠一笑道:“两位,可以再想一盏热茶的时间,回答宫主的话。”

青衫人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岳秀道:“不能奉告。”

青衫人道:“三等待卫,大都接不下我们三招——”

岳秀冷冷接道:“两位,此一时也,彼一时也,两位如是自觉有能力冲的出去,那就尽管出手,用不着彼此多费口舌了。”

青衫人道:“男子汉大丈夫,你为什么这样藏头露尾,不觉着有失气度吗?”

岳秀道:“兵不厌诈,愈诈愈好,不论我是什么人?无关重要,重要的是你们逃出这大厅的机会太小。”

青衫人知道遇上了生平不遇的劲敌。一皱眉头,低声对王丹说道:“应该如何呢?”

王丹道:“冲出去,还是留在这里和他们周旋下去呢?”

青衫人道:“自然是以冲出去为上。”

王丹道:“好好!咱们合力冲过去。”

青衣人点了点头,突然大喝一声,飞跃起来。

在跃起的同时,松开了腰中的扣把,抖出一把缅刀,锋利的寒芒,有如一道划空闪电,直向岳秀冲去。

以他副宫主之尊,忽然间亮了兵刃,实有些出了岳秀的意料之外,也激起了岳秀的杀机,拔剑迎击。

但见寒芒闪动,响起了一连串金铁交鸣之声。

一阵金铁交鸣过后,紧接着响起了一声惨叫。

两条交错的人影,也突然分开。

但见鲜血迸冒,那青衫老者的前胸,后背,同时冒出了鲜血。

身子摇颤了一阵,倒摔下去。

岳秀杀了那青衫老者之后,眉宇间杀机未消,目光转移到王丹的身上,道:“阁下可以出手了。”

王丹见同伴已死,他面对着死亡时,引起了无比的恐惧之心。

轻轻吁一口气,王丹缓缓说道:“宫主,在下……”

张一清接道:“副宫主有什么吩咐,只管请说。”

王丹道:“那个人,究竟是谁?”

张一清笑一笑道:“张某人的心腹,侍卫宫中的三等侍卫。”

工丹道:“不可能,张兄……”

张一清冷冷接道:“王丹,不论他是什么人,但他能取你之命,对吗?”

王丹点点头。张一清道:“现在,你要选择的是死是降,没有第三条路好走!”

王丹道:“死怎么说?”

张一清道:“给你一个博斗的机会,让你死而无怨。”

王丹道:“我可不可以另选一位对手?”

张一清道:“那要看你选的什么人了!”

王丹道:“你!张宫主。”

张一清笑一笑,道:“好吧,咱如不动手战,你还觉着我十几年来,一直虚占其位了。”

王丹点点头,道:“张一清,看起来,你还有一点气度。”

张一清道:“夸奖,夸奖,这称赞由何而起?”

王丹道:“因为洪兄和兄弟的武功在伯仲之间,但我又不能降,所以只好寻找一份生机了。”

张一清道:“和我动手,觉着是一份生机。”

王丹笑一笑,道:“就算我不是宫主之敌,但有逃命的机会。”

张一清道:“好吧!王丹,你如能胜我一招半式,我就放你离开……”

王丹­精­神一振,道:“此话当真?”

张一清道:“大丈夫一言,驷马难追。”

王丹道:“别人也不会拦阻?”

张一清道:“不会。”

王丹一跃而起,道:“好!宫主先吃在下一掌。”

呼的一掌劈了过去,张一清一闪避开,道:“慢着。”

王丹道:“宫主可是准备变卦了?”

张一清摇摇头道:“如是我胜了你,那又如何?”

王丹道:“任凭处置,是杀是剐,在下决无一句恶言。”

张一清摇摇头,道:“这个不成。”

王丹道:“千古艰难唯一死,我以死亡作注,难道还不够重?”

张一清道:“咱们相处数年,我无意要你死。”

王丹道:“那宫主的意思是……”

张一清道:“我想知道你们背后的人是谁?”

王丹道:“这题目比起要我死来,还要难一些。”

张一清正容说道:“一个人只有一条命,死了之后,那就一无所有,但你如愿意和在下合作,你仍是侍卫宫的副官主。”

王丹道:“别人会要我的命。”

马鹏接道:“咱们在江湖上走动的人,哪一个不是刀头舔血,生死事,也无法放在心上,不过,死要死的有价值,阁下这死法,使在下觉着十分不值。”

王丹道:“你们究竟是谁?”

张一清道:“王兄可知道布衣侯岳秀吗?”

王丹道:“哪一位是?”

岳秀道:“我。”

王丹道:“在下败的不冤,也败的心服口服。”

岳秀一挥手道:“王兄不必过谦,张宫主说的不错,如若你能立刻摆脱这些,你仍是此地的副官主。”

王丹沉吟了一阵,道:“侯爷,除非我编一套假话出来,我如是说了真话,别人怎会相信?”

张一清怔了一怔,道:“怎么回事?”

王丹道:“宫主相不相信,我堂堂侍卫宫的副宫主,受命于一个什么样的人物?”

张一清道:“什么样的人物?”

王丹道:“咱们侍卫宫中一个扫地的工人。”

张一清怔了一怔,道:“有这等事吗?”

王丹道:“是……”

张一清道:“那扫地工人,叫什么名字?”

王丹道:“大家都不太清楚他的名字,都叫他老董?”

张一清道:“老董,就是那个专门打扫庭院的老董。”

王丹道:“就是他。”

张一清道:“想不到啊!老董竟会是一方首脑人物。”

王丹道:“咱们一直听他令谕行事。”

谭云道:“你们怎会甘心雌服于一个扫地工人的手中?”

王丹道:“他如没有表现出一些什么?咱们自然是不会听他之命了。”

谭云道:“王兄和他动过手吗?”

王丹道:“没有,但我知道他的武功很高强。”

岳秀道:“王兄是屈服在他武功逼迫之下了?”

王丹苦笑一下,道:“如若只是以死相逼,王某人还不至于任他摆布!”

张一清哦了一声,道:“王兄,难道有什么把柄落他手中不成。”

王丹道:“妻儿之命,再加上我个人的生死。”

张一清道:“王兄家乡原籍,遥遥数千里,怎会……”

王丹接道:“可怕的是,已经被他们掳入京中,一次从命,就多一分陷溺,欲拔不能了。”

张一清道:“王兄,此刻作何打算呢?”

岳秀微微一笑,道:“在下倒有一点不同的看法,不知王兄是否同意?”

王丹道:“岳侯爷请说,在下是否立刻可以答复。”

岳秀道:“王兄如是被点了|­茓­道也是一样,那老董是何等人物,岂有一眼瞧不出的道理。”

但闻岳秀接道:“王兄可知道令郎住在何处?”

王丹道:“这个知道。”

岳秀道:“那很好,咱们对付了老董之后,立即赶往贵府,以解尊夫人和令郎之难。”

王丹沉吟了一阵,道:“老董其人,好狡异常,千万不可大意。”

马鹏道:“他人在何处?”

王丹道:“早晨打扫过一次庭院之后,就行踪不明,但他又会陡然出现在面前。”

沉吟了一阵,接道:“在下倒有一策,或可引他出现。”

张一清道:“王兄请说。”

王丹低言了数语。

张一清道:“岂不太过委屈副官主了?”

岳秀、谭云、马鹏三个人,押着王丹,向外行去。

王丹走在最前面,直奔向自己的住处行去。

张一清在四人离去不久,立时下了道密令,全面行动,立刻追岳秀等而去。

这是该院中一座雅致的上房,也是王丹的住处。

谭云低声道:“王兄,此刻何时,咱们开不起玩笑。”

玉丹道:“老董出没无常,无事时,常来此地坐,不在此地,那就很难找他了。”

马鹏道:“王兄,咱们如是找不到那位老董,你作何打算呢?”

王丹道:“找不到也要找,至迟等到明天早上再见。”

谭云道:“他每天早上,都来此地吗?”

王丹道:“十年如一日,风雨无阻,来此扫地。”

岳秀耳目灵敏,道:“有人来了。”

王丹伸头一望,道:“是老董,三位向后站站吧!”

岳秀等排列身后两侧,王丹却坐在厅中一张大木椅上。

一个穿着灰布长袍,戴着瓜皮帽的五旬老者,直行入大厅之中。

他似是未想到王丹会坐在厅中,不禁微微一怔,道:“副宫主,你回来了?”

王丹点点头,道:“老董,你可知道么,洪副官主死了?”

老董道:“死了,怎么死的呢?洪副宫主满好一个人。”

一面答话,一面向屋外退去。

谭云横移两步,挡在门口,道:“老董,副官主有话问你,话未说完之前,别打算离去。”

老董怔了一怔,道:“你是什么人?”

谭云道:“在下么,侍卫宫中的三等侍卫。”

老董道:“我怎么没有见过你?”

谭云道:“三等待卫太多了,你如何认得清楚。”

老董道:“别说是三等侍卫,就算是这里的火房头子,我也是认得很清楚了。”

谭云道:“可惜,阁下却不认识我。”

老董不再理会谭云,目光转到王丹的身上,道:“王副宫主,这是怎么回事,难道就是你安排的陷阱。”

王丹对老董,似是有些害怕,竟然急急的辩说道:“不是,这三位是宫主派来的人……”

老董冷笑一声,接道:“我不信……”

只听身后有人接道:“不信也不行,铁一般的事实。”

老董回头一看,只见说话之人,正是宫主张一清,不禁仰天大笑三声,接道:“为了我一个扫地工人,值得如此劳师动众么?”

张一清道:“过去,咱们太过忽略了阁下,今日只好尽心补偿了。”

老董道:“言重了。”

张一清道:“老董,想你必不甘束手就缚,请亮兵刃动手吧!”

老董冷冷说道:“该亮兵刃的时候,用不着阁下吩咐!”

说话之间,忽然向门外抢了出去。

谭云冷冷说道:“回来。”

疾发一掌,迎面拍去。

老董哪会把一个三等侍卫看在眼中,右手一伸硬接一掌。

但闻篷然一声,双掌接实。

一股奇大的劲力,传了过来,老董身不由己向后退了一步。

老董大感意外的望了谭云一眼,道:“你在哪一档下听差?”

谭云冷冷说道:“我虽然只是一个三等侍卫,但也比你这扫地的工人高明一些,你还不配问我。”

老董目光斜注到王丹身上,道:“王丹,这是怎么回事?”

王丹淡淡一笑,道:“老董,你是聪明人,看看形势如何?”

老董道:“他们不可能是三等待卫,三等待卫,很难挡我一击。”

王丹道:“老董,那是说情形很严重了。”

老董冷笑一声,道:“王丹,不要转弯抹角了,你想说什么,直接截了当的说出来吧!”

王丹道:“识时务者为俊杰,一个人如是保不了命,就算给你皇帝当,你也一样当不成,对吗?”

老董道:“话是不错,不过……”

岳秀突然欺身而上,一把抓住了老董的右腕,冷冷说道:“阁下准备玩什么花招?”

老董右手被扣,五指一松,跌落下一个小型钢筒。

王丹脸­色­一变,道:“七步追魂。”

老董长叹一声,道:“罢了,罢了。”

突然一仰身子,向后倒去,气绝而逝。

马鹏轻吁口气,道:“好利害的毒药,真是无药可救的奇毒。”

岳秀目光转到王丹身上,道:“王副官主,你可以决定去留了!”

王丹怔了一怔,道:“决定去留?”

岳秀道:“不错,你可以走,离开侍卫宫,不过,从此之后,咱们就别再见面,再见面,在下决不会手下留情。……”

等了片刻,不见王丹答话,岳秀接道:“你也可以留下来,但如留下来,那就要诚心诚意的助宫主,为皇上尽力。”

王丹苦笑一下,道:“副官主职位不低,我王丹已心满意足,但我的妻儿生死……”

岳秀接道:“必须冒这个险,忠孝一向不能两全,但在下仍然答应你,我们尽力营救她们脱险。”

王丹轻轻吁一口气,道:“我承指点,在下是感激不尽。”

岳秀道:“王兄能迷途知返,足见是明是非之人。”

张一清道:“王兄,悬崖勒马,在下十分敬佩,事实上,官家对待卫宫人寄望很深,两位如能同心合力,必可建立功业。”

岳秀道:“在下之意,诸位应该先把侍卫宫中的内­奸­,全部肃除,方可建立功业。”

张一清道:“岳爷,还有内­奸­吗?”

岳秀道:“这要问问王兄了。”

王丹道:“就在下所知,侍卫宫中,似是只有老董一人为领导人物,除了洪兄和兄弟之外,参加的侍卫人数,并不太多,不过,我和老洪从中各收心腹,所以就把侍卫宫中的力量,给分散了。”

岳秀道:“王兄,你们不肯轻易让一个侍卫,加入其中,用心只怕是不愿这些隐秘泄漏了?”

王丹道:“老董用心,确然如此。”

岳秀道:“王兄,准备如何处置此事呢?”

王丹道:“在下想和宫主研究一下,把我们的属下召集起来,由宫主说明内情,四周预作布置,逼使他们就范。”

岳秀道:“这办法很好,诸位肃除了内部­奸­细之后,在下再派人来此和两位联络,联合行动。”

张一清道:“岳爷,可否晚走一步呢?”

岳秀停下脚步道:“宫主有什么吩咐?”

张一清道:“侍卫宫中,还有一处很特殊的地方,只怕岳爷还不太清楚。”

岳秀道:“宫主明示。”

张一清道:“侍卫宫中,有一座长老院,表面上,他们已不愿问事,事实上,他们才是侍卫宫的­精­锐人物。”

岳秀道:“这些人和宫主,都没有瓜葛吗?”

张一清道:“很少见面,其中一位两位,还可偶尔而出院一见之外,大部分人,闭门不出。”

岳秀似乎是实然间,生出了很大兴趣,道:“你是说,那些长老们,整日的闭门不出。”

张一清道:“是!”

岳秀道:“一共有多少长老?”

张一清道:“就在下所知,还有六位。”

岳秀道:“张宫主,你这宫主的身份,是否能够管到长老院呢?”

张一清道:“应该能够管到,问题是从未管过。”

岳秀目光转到王丹身上,道:“王兄对长老院知晓多少?”

王丹道:“完全不清楚,长老院,虽然是名在侍卫宫下,但事实上,它已成了另一片天地,不知从哪年哪月开始,侍卫宫中人,也不能轻易进入了。”

岳秀道:“像你副官主的身份呢?”

王丹道:“一样的不能进入。”

岳秀道:“宫主的身份呢?”

张一清苦笑一下,道:“我也不能随便进去。”

岳秀沉吟了一阵,道:“谭兄,咱们该不该进去瞧瞧?”

谭云道:“先使侍卫宫中无内顾之忧,咱们才能借重侍卫宫的力量。”

岳秀点点头,道:“说的是,咱们既然决定了张宫主是位可以信托的人,就必须把侍卫宫中,反对他的力量予以完全清除。”

王丹道:“长老院中的人人事事,外面知晓极少,就在下所知,他们似乎是和老董之间,有所连系。”

谭云道:“王兄,可否说的清楚一些。”

工丹道:“老董不会把实情奉告于我,在下只是听他提过一次长老院。”

谭云道:“可曾听过他提的什么?”

王丹道:“老董是一位很谨慎的人。举止说话,都极小心。”

谭云道:“哦!王兄,是否要和咱们一同进入长老院看看呢?”

王丹道:“在下唯命是从——”

语声一顿,接道:“对长老院中的事务,在下还有一点不同的看法。”

谭云道:“请说。”

王丹道:“就在下所知,侍卫宫中人,有不少长老院的弟子,如是咱们一旦清整长老院,只怕会引起什么变化。”

张一清道:“这一点,阁下可以放心了,我已有完全的布署。”

王丹道:“哦!”

岳秀道:“咱们去吧!迟恐有变。”

张一清道:“就咱们几个人去?是否要调集一点人手?”

岳秀道:“不用了,咱们几个人,足可应付。”

王丹道:“在下带路。”

长老院在侍卫宫东北角处,是一座花木环绕的院落。

两扇红漆木门,紧紧的关闭着。

王丹疾行两步,到了门前,举手一推,木门竟然已上了栓。

大白天,大门紧闭,只此一事,就有些可疑之处。

叩动门上铜环,良久之后,木门才呀然而开。

一个青衣童子,当门而立,道:“找什么人?”

王丹一皱眉头,道:“你认识我吗?”

青衣童子道:“不认识。”

答的­干­脆利落。

王丹道:“我是副宫主,你替我通报一声,就说宫主来此巡视,要院中长老齐集于大厅,迎见宫主。”

青衣童子哦了一声,道:“你们稍候一会,我去通报。”

王丹道:“明告院主,宫主大驾亲临,见也要见,咱们不会耐心的等候太久。”

青衣童子啊了一声,道:“我替诸位通报。”

片刻之后,那青衣童子去而复返,道:“院主在大厅恭候宫主大驾。”

张一清道:“王兄,这长老院中,有哪几位和你有所联系。”

王丹道:“长老院中一定有人,但是哪一个,在下就不清楚了。”

张一清一面举步而入,一面说道:“院主如何?”

王丹道:“滕院主自隐入长老院后,就一直未离过院门一步,对他的行动属下一无所知。”

张一清回头望了岳秀一眼,似要请示,但却被岳秀示意阻止。

大厅门户大开,一个白须老者,肃立门外。

张一清一拱手,道:“有劳院主过迎。”

白须老人道:“滕奇年迈、力衰,懒于走动,未能迎于院外,还望宫主恕罪。”

张一清道:“滕院主德高、望重,一清不敢有劳。”

口中说话,人已行入厅中。

腾奇让张一清坐了上位,自己也在主位上坐下。

王丹紧旁在张一清旁侧而坐。

岳秀、马鹏、谭云,却一横列站在张二清的身后。

滕奇欠欠身,道:“宫主大驾亲临,是否有指教?”

张一清道:“一来探望院主,二来有事请教。”

滕奇道:“不敢,宫主但请吩咐。”

张一清道:“近日中,大内惊变,闹的天翻地覆,滕院主想必早已听说了。”

滕奇道:“老朽略闻一二,不过,不知详情。”

王丹道:“院主,侍卫宫的传呈,就没有把事情传入内宫吗?”

滕奇道:“有!只是,不够详尽而已。”

王丹道:“滕院主,长老院中,对此事不曾有过议论?”

滕奇道:“长老院中,都是退休的人,都懒于再多问事,对此事,虽有议论,但却并无决定。”

张一清道:“滕院主的看法呢?”

滕奇道:“老朽相信,宫主和王副官主的能力必挽狂澜。”

张一清道:“哦,一清此来是想借重院主和贵院诸长老的大力……”

滕奇接道:“张宫主,我们都是退休的人了,老实说,对于侍卫宫中事,老朽等已不愿多问了。”

张一清道:“这一次,事情不同……”

滕奇道:“什么不同?”

张一清道:“太过重大,不但关系着侍卫宫的存亡,而且,关系着整个朝廷的命运。”

滕奇道:“这个,难道要我们这些老迈之人,重出养老院?”

张一清道:“院主,形势迫人,可否和诸位长老谈说一下呢?”

滕奇道:“宫主之命,在下自会转达下去,不过,他们会不会接受这道令谕,老朽实无把握。”

岳秀突然冷冷接了一句,道:“如是宫主下了令谕,你就非接受不可。”

滕奇回顾了岳秀一眼,道:“你是什么人?”

岳秀道:“侍卫宫中人,都应该听从宫主的令谕,任何人,只要不肯听从宫主的令谕,我们就只好以违令处置。”

滕奇回顾了张一清一眼道:“张宫主,这个人是谁?”

张一清笑了笑道:“三等待卫。”

滕奇道:“一个三等待卫敢对我院主,如此无礼?”

张一清道:“院主,请你多多原谅,他们担负的职司不同!”

滕奇道:“如何一个不同法?”

岳秀接道:“在下担任的职司,是要监督侍卫宫中所有的人,都要听从宫主的令谕。”

滕奇道:“侍卫宫有了不少的改变。”

岳秀道:“如若有人敢于不听宫主令谕,在下会立刻就地执法。”

滕奇笑一笑,道:“你这话,可是说给老夫听的吗?”

岳秀道:“不管什么人!都一样,自然也包括你院主在内了。”

滕奇的涵养工夫,已到相当的境界,淡淡一笑,道:“张宫主,这个侍卫如此狂妾,不知是否已得到了你张宫主的授权?”

张一清淡淡一笑,道:“院主,侍卫官,现已有不少的改变,还要你院主多多担待。”

滕奇一皱头,道:“听宫主的口气,似是有意的找麻烦来了。”

张一清道:“院主最好能把贵院中人,全都召集起来……”

滕奇道:“全部召集起来,为什么?”

张一清道:“我忽然觉着,我这宫主的身份,应该振作一下了……”

滕奇缓缓站起身子,举手一招,一个青衣童子,快步奔了进来,一躬身,道:“院主有事吩咐?”

滕奇道:“院主年迈,不能久坐,我要休息去了,你代我送客。”

张一清道:“站住!滕院主再不停步,在下就要下令拦截了。”

滕奇冷笑一声,道:“张宫主,你对老夫如此无礼,不觉着太过分一些么?”

张一清道:“院主如若对我这个宫主不敬,在下也只有对院主不敬重了。”

滕奇道:“张宫主,你对老夫无礼,老夫无法忍耐下去。”

张一清笑一笑,道:“滕院主,在下敬重长老院,也希望长老院能敬重在下。”

滕奇道:“我们是很敬重。”

张一清道:“既然敬重,那就应听我这宫主之命。”

岳秀低声道:“宫主,滕院主,如不见识一下咱们真正的本领,只怕滕院主,也不会接受宫主之命了。”

张一清点点头道:“好!你们拦住他。”

岳秀应了一声,横移数步,拦住了滕奇的去路。

滕奇脸­色­一变,道:“你这个三等侍卫,也敢对者夫无礼吗?”

岳秀道:“咱们只知道听从宫主之命,不问阁下是什么人?”

滕奇脸­色­凝重,冷冷说道:“你记着,侍卫宫有一个很严厉的规定,以下犯上者,非死不可。”

岳秀道:“试试看吧!如是滕院主真能杀了在下,那也只怪在下的命短了。”

滕奇道:“哦!阁下准备拦阻我的去路吗?”

岳秀笑一笑,道:“滕院主,事非经过不知难,滕院主,决不会把一个三等待卫看在眼中,阁下请出手试试吧!”

滕奇道:“你再三逼我出手,想必是有必胜的把握了?”

岳秀道:“我要你出手试试,看看是否应该服从宫主的令谕。”

滕奇突然哈哈一笑,道:“老夫这把年纪了,哪里还有气力动手。”

答话声中,右手突然举起,五指伸出,扣向了岳秀的脉|­茓­。

看似轻描淡写,实在快速至极,岳秀如无早有戒备,只怕也不易避过一击。

但见岳秀右手一翻,五指弹出。

一缕指风,反袭滕奇的右臂上数处要|­茓­。

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滕奇识得利害,疾挫右腕。退了两步,才算把一击避开,道:“高明,高明。”

岳秀道:“滕院主老当益壮,果然非凡。”

滕奇轻轻咳了一声道:“老夫已经领教过,诸位可以去了。”

岳秀道:“滕奇,似乎已经不是用口舌可以解决我们之间的问题了。”

滕奇道:“为什么?”

岳秀道:“因为,滕院主如不能听从宫主之命,今日咱们非得分个胜负出来。”

滕奇冷笑一声,道:“年纪轻轻的,说话如此放肆,不怕折损阳寿吗?”

岳秀道:“进入侍卫宫来,只怕生死簿上,已有名了,难得善终,至于早死和晚死一日,那就无关紧要了。”

对滕奇忽然间生出了一种畏俱之心,只觉他那咄咄逼人的气势,有如一把圆型尖锥一般,锋利异常。

一招交接,老练的滕院主,已知道遇上了十分高明的敌手。

但闻张一清道:“滕院主,你还没有回答本座的话。”

滕奇面现为难之­色­,缓缓说道:“张宫主,我不能答应。”

岳秀突然欺前一步,道:“滕奇,宫主之命,令出如山,你如是存心违抗,那就要拿出点力量来交代了。”

滕奇怔了一怔,道:“张宫主,告诉我这个人的真实身份?”

张一清道:“布衣侯,岳秀岳爷。”

滕奇道:“难怪了,久仰,久仰。”

张一清接道:“岳爷有圣旨在身,特来处置此事。”滕奇道:“岳侯爷,圣旨上说些什么?”

岳秀道:“圣旨上,要在下便宜行事,行踪所至,如朕亲临。”

滕奇道:“侍卫宫长老院,至少不是反抗圣上的人,我们只是懒于问事。”

岳秀道:“国家兴亡,匹夫有责,何况,食王俸禄,理当效命,滕奇,召集贵院中的长老吧!请他们表明态度……”

语声一顿,接道:“敌已混入内宫,大内惊变,震动圣驾,侍卫平日里受尽尊荣,如今正是报命王朝的时候……”

滕奇道:“我们太老了。”

岳秀道:“长老院,也是侍卫宫的­精­锐。”

滕奇道:“岳侯爷,老朽这院主的身份,只是挂名,事实上,很难命令他们。”

岳秀道:“违令者死,扫荡外敌,必然先肃内­奸­,院主,也不必再推辞了。”

滕奇无可奈何的叹口气道:“好吧!岳侯爷坚持如此,老朽只好试试了。”

回顾了不远两个青衣童子一眼,道:“去!请各位长老来。”

两个青衣童子应了一声,转身而去。

大约有一盏熟茶工夫,两个葛衣老人,手执拐杖,缓步行入厅中。

两个葛衣人年纪很老,脸上堆满了皱纹还驼着背,一副老态龙钟的模样。

岳秀一皱眉头,低声说道:“滕院主,这两位是?”

滕奇道:“这两位都是此地元老,长老院一开始,这两位都是最先进入这长老院中的人。”

岳秀又问道:“院主,这长老院中,一共有几位长老?”

滕奇道:“一共有十位长老,不过,两位残废,两位卧病,能够出来见客的,只有六位,连老朽算上,也不过七个能和诸位一晤。”

岳秀道:“另外四位,几时才能够出来?”

滕奇道:“就要来了,岳侯请稍候片刻。”

也许是岳侯两个字,引起了两个葛衣老人的注意,四道目光,一齐转注到岳秀的身上。但两个人仍然没有说话。

这时,只听一阵朗朗大笑,一个身材短小,但却身体很胖的人,行了进来。

这人,看上去年纪不大,满脸红光,再加声如洪钟,给人一种短小­精­悍的感觉。

这矮胖之人,和两个葛衣老者,完全不同,嘻嘻哈哈,很喜欢说话,进门之后,到处给人打招呼。

岳秀道:“滕院主,这人的年纪不大,­精­神又好,怎会进入了长老院中?”

滕奇道:“不错,长老院,有一条很严厉的规定,那就是,没有过花甲之年,决不准进入长老院。”意思说矮胖人已年过花甲了。

岳秀道:“滕院主,可不可以,早些把他们找入厅中来,在下没有大多的时间。”

滕奇道:“岳侯请再多等片刻,他们就要到了。”

岳秀淡淡一笑,道:“好吧!在下再等候一刻工夫。”

矮胖老人突然把目光转到岳秀的身上,道:“这一位就是大名鼎鼎的岳少侠岳秀了。”

岳秀道:“不错,在下正是岳秀。”

矮胖老人道:“久仰大名,今日有幸一会。”

岳秀道:“不用客气,阁下怎么称呼?”

矮胖老人道:“在下么?复姓公孙,单名一个亮。”

岳秀道:“原来是公孙兄。”

公孙亮道:“不敢,老朽等,都已经是退休的人了,很少问事。”

岳秀道:“但目下情形不同,只怕诸位退休的前辈们还要为朝廷出一次力了。”

公孙亮道:“出什么力?”

岳秀道:“公孙兄是真的不知呢?还是明知故问?”

公孙亮哈哈一笑,道:“岳侯,在下是真的不知,哪有明知故问之理。”

岳秀点点头,道:“既是如此,就请这位马兄,简明说一下。”

马鹏应了一声,说明了目下情势。

他经验丰富,口才又好,说话不多,却把事情说的很明白。

公孙亮道:“有这等事,为什么老朽一点也不知道?”

目光转注到滕奇的脸上,道:“院主,在下怎么没有听说过?”

滕奇道:“我也和公孙兄一样,没有听到过这些事情,事实上,咱们已经退休了,这些事也不是咱们应该问的。”

公孙亮一皱眉头,道:“怎么回事,张宫主也不通知一声么?”

张一清道:“在下都有专函到贵院,院主应该知道?”

膝奇道:“我们既已退休,就不愿再多问事,所以,本座不愿看那些公报。”

公孙亮道:“滕院主,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怎么可以把这等大事,积压下来,不让我们知道。”

膝奇脸­色­微变,道:“公孙兄,你如还有兴趣多问是非,就不该退休到这长老院来。”

公孙亮道:“事有轻重大小,像这等大事,咱们自然应该知道,再说一旦发生大变,咱们这长老院,只怕也住不安稳了。”

膝奇一皱眉头,欲言又止。

公孙亮冷笑一声,接道:“院主,在下觉着,这件事和咱们的长老院有着很大的关系,至少,院主应该把咱们召集起来,谈谈这件事情?”

滕奇道:“咱们既都是退休的人了,老夫觉着管的事情越少越好。”

公孙亮道:“但有些事情太过重大,非要我们知道不可。”

滕奇哦了一胄道:“这个吗?老夫难分辨,因为,他们送来的东西,老夫很少看它。”

公孙亮道:“所以,禁宫之中的大变,你也不清楚了?”

滕奇道:“老夫不太清楚。”

岳秀道:“至少,现在有些清楚了。”

滕奇道:“不错,现在,老夫清楚了,所以,我要召请长老院中所有的人,大家会商一番。”

岳秀道:“还有几个人?”

滕奇道:“现在已到了三位,再有三位到来,咱们就可以商谈一番了。”

张一清道:“还有哪三位?”

滕奇还未来得及答话,只见三个人鱼贯行了进来。

张一清道:“他们来了。”

岳秀抬头看去,当先一个身躯很高大,足足有八尺以上,但人却很瘦,细细高高的,像根竹竿一样,颚下长须如雪。

瘦高个子身后两个人,却是一对面目平凡的中年人,面­色­红润,泛着油光,说明了他们在长老院中,日子过得很舒适。

有一点奇怪的地方是,这两个人的颚下光秃秃的,不见胡须。

岳秀心中一动,低声道:“宫主,这两个不长胡子的人,是不是太监?”

张一清道:“不是,他们是侍卫宫中很有名的两位兄弟……”

但见左首那无须人双目一瞪,冷冷说道:“张宫主,可是在讥笑咱们兄弟吗?”

张一清道:“不要误会,本座并无此意。”

无须人目光转注到岳秀的身上,道:“这一位是什么人?”

岳秀道:“在下岳秀。”

无须人道:“你是那位官封布衣侯,御赐金凤剪的岳秀?”

岳秀道:“正是区区,看来长老院的消息,也是灵通得很。”

无须人冷笑一声,道:“老夫听到此事,心中就不舒服得很,想不到的是,咱们这么快会见了面。”

岳秀道:“哦!阁下准备如何对付区区?”

无须人冷冷说道:“官封布衣侯,那是皇帝老儿高兴,也还罢了,但那把金凤剪,轻易赐人,却叫在下不满得很。”

岳秀淡淡一笑,道:“为什么?”

无须人道:“当年,金凤剪被人盗走,咱们兄弟奉了滕宫主之命,率领侍卫官中五大高手,远追大漠搏杀十七阵,负伤三处,随行五大高手,全数成仁,咱们二兄弟,仅保­性­命而归,追回金凤剪,那剪上有咱们的血汗。”

岳秀微微一笑,道:“阁下,那金凤剪本是进贡之物,你们兄弟是食王俸禄的人,理应为朝廷出力。多少边将,尸骨外埋大漠,多少忠臣义士,慷慨就义,为国捐躯。侍卫宫中,未能保住金凤剪,被人由大内窃走,老实说理当追回。功过相抵,实也算不得什么大勋、大功。”

无须人怒道:“好狂的口气。”

马鹏冷笑一声:“岳爷官封侯位,论官位,当列一品,你这不长胡子的人,怎能出言无状。”

无须人怒道:“你是什么人?”

马鹏道:“在下姓马,岳侯爷的长随。”

左首无须人,怒道:“你犯了老夫的忌讳,非死不可。”

马鹏道:“死非难事,只可惜在下还很珍惜这条命……”

左首无须人突然一上步,道:“那容易,老夫成全你。”

突然一掌,拍了过来。

马鹏右手一抬,正想对架,突觉一股强大劲力,已然先袭上身。

那力道很怪异,似是在那无须人掌势之前。

但觉前胸一震,身不由己的向后退了三步。

马鹏本是见多识广之人。立时尽生警觉,骇然叫道:“无影掌。”

无须人哈哈一笑道:“不错,你小子还算有点见识,再接老夫一掌试试。”

岳秀一横身,拦在马鹏身前,冷冷喝道:“给我住手。”

无须人收住了掌势,道:“怎么,岳侯想亲自出手?”

岳秀未理会那无须人,目光转到滕奇的身上,道:“滕院主,他们是两兄弟吗?”

滕奇道:“不错,昔年在侍卫宫中,是特级侍卫,建了不少大功。”

岳秀道:“他们叫什么名字?”

滕奇望了两个无须人一眼,道:“岳侯和他们相对而立,为何不肯问问他们呢?”

岳秀淡淡一笑,道:“滕院主,你可是有些害怕吗!”

滕奇道:“谈不上怕什么,不过,进入长老院中的人,大家的身份,都差不多,至于院主之称,那只不过是徒具虚名罢了。”

岳秀嗯了一声,目光转到两个无须人身上,道:“两位,怎么称呼,滕院主不敢说,两位自己可以说吧!”

左首无须人冷笑一声,道:“在下仇仁,舍弟仇义。”

岳秀点点头,道:“两位的名字不错!”

仇仁冷笑一声,道:“你还想知道什么?”

岳秀道:“两位内功­精­湛,全无老迈之征,为什么竟然退隐于长老院中?”

一直没有开口的仇义,突然开口说道:“你可是替咱们兄弟算命的?”

岳秀道:“在下对相人之术,自信学有素养,如若两个肯相信在下之言,在下倒也愿奉送数言。”

仇义怒道:“你如真有相命的本领,为什么不相相自己的命?”

岳秀道:“在下的命很好,官至公侯,长命百岁。”

仇义道:“大概你小子没有命,封了侯,就离死不远了。”

岳秀道:“仇义,你既知我的身份,还敢如此不敬,可有什么支使你吗?”

仇义道:“你是王侯,就不该穿上三等侍卫的衣服……”

岳秀淡淡一笑,接道:“滕院主,在下明白你的苦衷了。”

仇仁道:“你明白什么?”

岳秀道:“滕院主说的不错,他只是一个名义上的院主,真正控制这长老院的是你们两位。”

仇义道:“你小子太聪明了,聪明都活不长久。”

突然,一扬手,拍出一掌。

岳秀挥手封去。

但觉一股暗劲,突然间击向前胸。岳秀向后退了两步。

这一掌,仇义用的力道不轻,岳秀感觉到前胸处一阵血气翻动。

马鹏低声道:“岳爷,无影掌不带掌风,伤人于无影之中。”

岳秀点点头,道:“我知道了。”

仇义发出了一记无影掌,虽然把岳秀震退了三步,但他自己却也感觉到了一股强大的反震之力,弹了回来。

心中暗暗惊骇,忖道:这小子,内功好生­精­纯、深厚。

岳秀暗暗吸一口气,又缓缓向前逼近两步,道:“仇义,你的无影掌法很高明。”

仇义道:“夸奖,夸奖。”

岳秀道:“阁下再来一掌试试!”

仇义道:“好,你小心了。”

忽然举手,虚发一掌。

这一次,岳秀早已有了准备,看他掌势方位,举手封去。

所谓无影掌,只是练就的一股­阴­柔之力,他力道绵绵如丝,不带一点破空风声,直到击中了人身之后,才会发出强大的力量,使人防不胜防。

岳秀中了一掌之后,才发觉到个中之秘。

一股强猛的阳刚内劲,和仇义发出­阴­柔之力,半途触接。

那股无声无形的­阴­柔暗劲,一和岳秀打出的掌力接触,忽然间,卷起了一股疾风。

仇义身不由主地向后退了两步,岳秀却纹风未动。

冷笑一声道:“仇义,在下要反击了。”

一侧身子,直攻过去,右手五指箕张,抓向仇义的肩头。

仇义一侧身,右手挥出,又发出一记无影掌力。

岳秀早已戒备,右手蓄劲待敌。

仇义掌势劈出,岳秀的左手,也同时推了出去。

两人的掌势还距有两尺左右,暗劲已先触接。

这一次,岳秀用出了八成内力。

仇义身子摇颤,感觉掌上的­阴­柔内劲,硬被逼了回来。

这是内力互拼,谁也取巧不得。

仇义身不由己,又向后退了三步。

内腑血脉翻动,眼前金星闪烁。

岳秀攻出的右手,招数未变,踏前一步,一把抓住了仇义的左肩,一收一甩。

仇义整个的身子,失去了控制,一个跟头跌了出去,摔落在七八尺外。

这一跤摔的不轻,仇义停息了一下,才站起身子。

岳秀冷笑一声,道:“仇义,你还要再试试吗?”

仇义冷哼一声,没有接口。

岳秀淡淡一笑道:“仇仁,你兄弟口中虽然没有说话,但他心中早已生畏,无勇再战。”

仇仁冷冷说道:“至少,他还有再战之能。”

忽然一侧身子,攻了上去。双掌晃动,迎面一招。

岳秀已尝到了无影掌的利害,这一掌如被他击中面门,非得鼻子开花不可,左手一抬,护住面门,右手却疾而出,抓住仇仁的右腕。

但觉后背一震,一股暗劲,撞上肩头。

这无影掌发时无声无息,实叫人防不胜防。

岳秀已抓住了仇仁的右腕。

虽然,岳秀早已运气戒备,这一掌并未受伤,但也心头震荡,血气翻动,不禁心头火起。

五指加力,一带仇仁身躯挡在自己身前,冷冷说道:“你们练成了无影掌,又学会暗箭伤人,留在世上,也是有害无益。”

右手加力一扭一抖。

但闻仇仁惨叫一声,整个瘫了下去,口中流出鲜血。

原来,岳秀这运劲一抖,使得仇仁整个的骨胳散去,五脏离位,他很少下这等辣手杀人,自己也觉太过残酷。

仇义愕住了,滕奇也愣住了,公孙亮,和早些入室的两位老者,全都呆住了。

这些人,都是杀了一辈子人的人,但却从未见过这等杀法,用手一抖之下,竟然把一个人,生生抖死。

仇义奔了过去,伸手一摸,仇仁早已气绝而逝。

岳秀突然欺步,直逼到仇义身前,道:“我不想杀人,但如情势逼的我无可选择时,我也只好杀了。”

仇义道:“你,你……”

他一连几个你字,却说不出下文。

岳秀冷冷接道:“我可以杀死仇仁,一样也可以杀了你。”

仇义道:“我,我……”

惊恐之情,溢于言表之间。

岳秀道:“你相不相信?”

仇义道:“相信,相信,我相信……”

岳秀道:“除非你肯回答我的问话,要不然,立刻死亡。”

大约是岳秀的杀人手法,极少见到,仇义完全被震住。

想也没想,仇义立刻说道:“岳侯,要问什么,在下知无不言。”

岳秀道:“告诉我,你是受何人所命,用心何在?”

仇义道:“咱们是——”

突然一翻眼睛,倒摔在地上。

岳秀怔了一怔,流目四顾。

滕奇快步行了过来,伸手扶起了仇义,一探鼻息,早已气绝。

岳秀道:“什么人下的手?”

公孙亮道:“至少,不是我。”

滕奇道:“是不是他自绝而死。”

岳秀道:“不像,他如是有自绝而死的勇气,也不会这样贪生怕死了。”

滕奇道:“岳侯的意思是,我们在场之人,其中之一,是凶手了?”

岳秀道:“至少,都有嫌疑。”

滕奇道:“以岳秀耳目的聪敏,如是这大厅中,有人暗算仇义,决逃不过岳侯的双目。”

岳秀沉吟了一阵,道:“杀死仇义,旨在灭口,因为,他在惊恐之下,很可能会说出个中隐秘。”

滕奇道:“岳侯,仇氏兄弟的事,在下实在不清楚。”

岳秀道:“你身为一院之主……”

滕奇接道:“表面上,确然如此,不过,这是长老院,长老院中的院主,一向不太管事。”

岳秀道:“所以,你这院主,很放任,不论他们在长老院中,做出些什么事,你都不闻不问了。”

滕奇道:“岳侯,有些事,我也问不了,他们不会听我的。”

岳秀道:“这么吧!滕院主不管别人,至少可以管到自己吧!”

滕奇道:“岳侯有什么吩咐?”

岳秀道:“我只要你滕院主,表明一下自己,愿不愿意,追随张宫主,再为当今出一次力,目下内宫惊变,侍卫中的好手,大都调往内院,保护皇上去,我们清查乱源,很需要人手,像你滕院主这样的高手,又是长老院主,必可助我们一臂之力了。”

滕奇道:“老朽太老了,有很多工夫,也被搁下,久疏练习。”

岳秀道:“滕院主不用客气,愿不愿意单凭一言。”

滕奇无法再推辞,恐好长长吁一口气道:“张宫主也这么说,老朽恭敬不如从命了。”

岳秀目光转到公孙亮的身上,道:“阁下如何?”

公孙亮道:“咱们食王傣禄,皇上如需要咱们效力之处,咱们万死不辞,张宫主吩咐一声,在下愿为先躯。”

张一清一抱拳,道:“多谢公孙长老。”

岳秀目光转到两个葛衣老人的身上,道:“这两位老人家,有何高见?”

两个葛衣老人,仍然端坐不动。

滕奇道:“他们两人,谊出同门,都在八十左右年纪……”

岳秀笑一笑,举步直行到两个葛衣老人面前,道:“两位老人家,在下岳秀一一”

滕奇高声接道:“黄兄,成兄,这位是岳侯爷,有话请教两位。”

两个葛衣老人,微微一侧身子,目光转到岳秀的脸上:“你是岳侯爷?”

岳秀道:“晚进岳秀,老前辈是——”

葛衣老人点点头,道:“老朽黄通。”

岳秀道:“原来是黄前辈。”

黄通笑一笑道:“我和敝师弟,都是老迈、衰老之人,不愿再问江湖中事,事实上,我们这样大的年纪,也无法再问是非了!”

岳秀沉吟了一阵,道:“两位前辈既然决心脱离是非,晚进有一点愚见,提供两位,不知可否接纳。”

黄通道:“你说吧,只要我们能够办到的,我们自会答应。”

岳秀道:“这侍卫宫长老院,只非久居之地,两位可以离开了。”

黄通道:“岳侯的意思,是让我们搬离此地?”

岳秀道:“在下正是此意。”

黄通道:“好吧!岳侯爷既然觉着我们不宜居留此地,咱们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第二十六回平息内乱

岳秀道:“好!两位很合作,但不知可否答应第二个条件?”

黄通道:“岳侯可否明示?”

岳秀道:“可以,第二条件嘛?就是请两位把一身武功废了。”

黄通微微一怔,道:“我们这么老迈的人了,行动都有些不便,哪会什么武功?”

岳秀道:“这方面,两位就不够老实了,没说实话。”

黄通怔了一怔,道:“岳侯的意思是……”

岳秀点点头道:“好!咱们想个法子来证明一下——”

回顾了马鹏一眼道:“有没有一种药物,食下之后,可以使一个人的武功消退,身体又不会受伤?”

马鹏道:“属下身上,就有这种药物。”

岳秀道:“黄兄,要不要服用一些?”

黄通摇摇头道:“我这把年纪了,岳侯还不放我,难道定要毒死我们吗?”

岳秀道:“黄兄,在下很敬重两位,希望两位三思。”

黄通道:“岳侯,咱们不能吃药物——”

岳秀道:“两位深藏不露,而外形,又能现出如此老迈之态,连在下也几乎被两位瞒过了。”

黄通道:“岳侯,你在说些什么!”

岳秀道:“小不忍则乱大谋,黄兄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忍不下那口气,出手杀了仇义……”

黄通苦笑一下,接道:“岳侯,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词,岳侯怎能指责老朽杀人?”

岳秀冷冷说道:“你百密一疏,能够手不扬,身不动,发出毒针,那确是另一种境界的武功,不过,你忘了一件事!”

黄通急道:“什么事?”

这一问,无疑是承认了自己是杀人凶手。

岳秀道:“怎么?阁下承认了。”

黄通道:“岳侯,不用抓老夫话的把柄,我要事实。”

岳秀道:“好!你百密一疏,忽略一角度,我查看过仇义身上中的毒针,那是从你这个角度­射­中,除你之外,别人无法从那里­射­出毒针。”

黄通突然哈哈一笑,道:“佩服,佩服,既然被你找出来了,老朽,也不想再否认了,你们准备如何对付老夫?”

岳秀冷冷说道:“看来,黄前辈也不是愿意束手就缚的人。”

黄通道:“是……”

岳秀道:“那就请黄兄划个道子出来,岳某人一定奉陪。”

黄通道:“这个么?在下倒不敢当,不过,岳侯,你已经发觉了老朽之秘,老朽就是想装作,也有些装作不来了,对吗?”

岳秀忽然一扬手,点出一缕指风,疾袭向黄通的右腕。

黄通原来已微抬的手臂,吃指风一逼,只好向后挫去。

波的一声,一枚极细的毒针,­射­入了砖地之中。

力道强劲,毒针没入地砖之中。

岳秀道:“黄兄,故技不可重施,重施就不高明了。”

黄通忽然侧身,左手一掌,横里击了过来。

岳秀右掌疾出,啪地一声,硬接下了黄通一掌。

双方一招硬拼,彼此心中都感到了震骇异常。

原来,这一掌竟是平分秋­色­,不见胜负。

岳秀神情肃然,道:“接了阁下这一掌,使我感觉到长老院没有白来。”

黄通道:“岳侯的推想之力,实够丰富,想来是把我们兄弟和造反之事连在一起了。”

岳秀道:“在下确有此想。”

黄通道:“老朽可以奉告岳侯,我们师兄弟并未参与此事。”

岳秀双目中暴­射­出两道神芒,道:“黄老,你和令师弟联手一战如何?”

黄通道:“岳侯的意思是,要老朽师兄弟两人合力一战岳侯。”

岳秀道:“在下正是此意。”

黄通笑一笑道:“老朽有一事不明,请教岳侯。”

岳秀道:“请说。”

黄通道:“岳侯爷再三迫逼用心何在?”

岳秀道:“两位如若胜了岳秀,在下回头就走,决不再多问一事;如在下胜了,在下也希望两位能据实回答在下几句问话。”

黄通道:“一叶知秋,适才和岳侯对拼一掌,已觉出岳侯武功不凡。”

岳秀冷冷说道:“难得黄老这么看得起我岳秀,……”

语声一顿,接道:“阁下食王俸禄,还算是朝廷中人了?”

黄通道:“岳侯的说法不错。”

岳秀道:“这么说来,两位仍愿接受张宫主的统领了?”

黄通道:“他是一宫之主,咱们应该听命。”

岳秀回顾了张一清一眼。

张一清心中会意,立时接道:“一清以宫主身份,邀请两位,重出长老院再为皇上效命。”

黄通叹口气,道:“宫主,是否可以给老朽一些时间,想一想再答复你?”

张一清道:“这个,不知黄兄要考虑多少时间?”

黄通道:“目下情况紧急,不宜想的时间太久,所以,给我十二个时辰如何?”

张一清摇摇头,道:“时间太长了。”

黄通道:“那么张宫主,准备给在下好多时间呢?”

张一清回顾了岳秀一眼,道:“黄兄,一顿饭工夫之内如何?”

黄通道:“好大的折扣,一顿饭的时间,我连想也来不及想了。”

张一清道:“黄兄,这是本座所能给予黄兄最长的限期了。”

黄通道:“我要和敝师弟好好的商量一下,才能决定。”

岳秀道:“黄兄,如若令师弟不肯答允,黄兄是否也会受其影响呢?”

黄通道:“不一定,老朽现在不能回答任何事。”

岳秀冷笑一声道:“黄通,事机迫促,张宫主已经答允了顿饭期间,在下也不便不承认,这是最长限期,为友为敌,全在黄兄一念之间了。”

黄通回顾了师弟一眼道:“十二个时辰,少一个也不行。”

岳秀道:“一定如此,黄兄就不必考虑了!”

黄通道:“为什么?”

岳秀道:“我们不会等,人家也不会等。”

黄通道:“不等又如何?”

岳秀道:“我们如不能用黄兄,也不能要别人用。”

黄通道:“岳侯的意思是非友既敌了?”

岳秀道:“我们和黄兄,谈不上什么恩怨,自然说不上报复,但你们至少要中立,两面都不帮,最好的办法,就是放下你们的武功。”

另一个葛衣人,霍然站起身子,道:“老大,不用和他多费口舌了。”

岳秀双手一挥,示意谭云等退开一些,才哈哈一笑,道:“我还认为你不会说话呢?

阁下也是深藏不露的人!”

葛衣人微闭的双目,突然睁开,暴­射­两道神光,道:“老大,咱们用不着凑合他了。”

岳秀点点头,道:“只怕凑合不过。”

葛衣人忽然一伸手,拳风如啸,一股暗劲,一拳捣了过来。

岳秀神情冷肃,突然扬手劈出一掌。

拳风和掌,接触在一起,立刻旋起了一阵急风。

吹起了黄通的衣袂。

原来,黄通停身之处,在两人之间。

黄通轻轻吁一口气,伸手拦住了葛衣人道:“师弟,不可莽撞出手。”

岳秀冷冷说道:“两位,不用装作了。”

滕奇突然一上步,道:“黄兄、岳侯,两位请听在下一言。”

岳秀已然运集全身功力,准备一击之下,先伤一人,再和另一个人谈判。这两人虽然是师兄弟,但也可能相互监视。

滕奇的突然Сhā口,使岳秀心中大生怀疑,暗道:“难道滕奇也是他们的一伙不成。”

心中念转,口中却说道:“滕院主有何见教,只管请说!”

滕奇轻轻咳了一声,道:“岳侯,我们都是老迈无用的人了,对名利之事,早已看的很淡,黄兄,卷入了这场是非之中,在下也是甚感意外,所以,我想问他几句话。”

岳秀道:“好,院主请问。”

滕奇道:“黄兄,皇上待咱们如何?”

黄通道:“皇恩浩荡。”

滕奇道:“这就是了,你怎能作出背叛朝廷的事。”

黄通道:“在下情非得已。”

滕奇道:“时犹未晚,岳侯宽宏大量,想来必可给黄兄一个自新的机会。”

黄通道:“这个,这个——”

成泰冷冷接道:“师兄,咱们不要太迁就人,凭咱们兄弟这份实力,足可和当世第一流的武林高手对抗,用不着怕谁,也用不着对任何人低头。”

岳秀长长吁一口气,道:“成泰,你说的不错,咱们江湖人,向以武功论生死,在下向阁下挑战。”

成泰霍然站起了身子,道:“岳侯,你这点年纪,有此成就,确然有过人之才,不过,老朽还不怕你。”

岳秀道:“说不上怕不怕,只能说咱们的立场不同,阁下的行径,在岳某的眼中,形同叛逆。”

成泰大喝一声,一长身,突然疾扑过来。

他本在椅子上坐着,这飞身一扑,仍然保持着原来坐着的姿势。

双手箕张,两脚平伸,脚和手,几乎是同一时刻,到了岳秀前胸。

这一击无招式,但却有一种凶悍、激烈的感觉。

岳秀神情冷肃,双手齐出,封敌一掌,一扫双腿。

成泰暴喝震耳,双腿忽然向后一伸,整个身子变成了一个伏袭形状,一颗头也撞向了岳秀的前胸。

岳秀身子一侧,左掌迎向了成泰的掌势,响起了一声蓬然大震,右掌却回翻一击,拍中了成泰的肩头。

这不过是电光石火一刹问的变化,别人只瞧到成泰身子向前冲撞,掌影一闪。

岳秀这一掌,用足了八成真力,成泰左肩顿时被震击的骨骼碎裂。

蓬然一声,整个身子飞了起来,摔倒在地上。

黄通急急叫道:“师弟,师弟,……”

急步奔了过来,伸手抓起了成泰。

成泰轻叹一口气,道:“师兄,岳秀武功高强,别和他动手,我肩骨已碎,活着也无味的很,我要先走一步了。”

突然身子一颤,伏地不动。

岳秀道:“他口中含有毒药,对吗?”

黄通点点头,道:“一种烈­性­毒药,只要一咬碎,立刻死去。”

岳秀道:“令师弟口中,早含了奇烈之毒,老英雄想必也早含有了。”

黄通道:“老朽如若想死,立刻可气绝而亡。”

谭云叹息一声,道:“老英雄,你一世英名,寿登古稀,以你这身成就而言,真要能抛开武林中恩怨情势,会活过百岁以上,为什么这把年纪,还要卷入是非之中?”

黄通叹口气,道:“老朽自有难言之苦。”

谭云道:“难道老英雄别有牵挂不成?”

黄通道:“老朽这一把年纪了,就算有人想以生死威胁我,也很难称心如意。因为,老朽决不会屈服在生死威胁之下。”

滕奇道:“皇上待咱们不薄,黄兄怎能助纣为虐,何况,此事形同造反。”

黄通道:“老丈也知道,不过、老丈别有苦衷,不得而已。”

岳秀道:“老英雄可否以实相告呢?”

黄通道:“可以,但老朽亦有所求,必得岳侯一诺,才能明言。”

岳秀道:“但请吩咐。”

黄通道:“老朽说明内情之后,但求一死,最好是死在你岳侯的掌下。”

岳秀道:“好!如若在下找不出一个使你黄兄同意的办法,那就任黄兄吩咐。”

黄通道:“岳侯一言九鼎,在下相信得过。”

语声一顿,接道:“成师弟一对孙儿女,都陷入对方手中,故而不能不听命于人。”

岳秀道:“情亲如海,这也难怪,黄老英雄也有这个痛苦吗?”

黄通道:“老朽无后,倒无孙儿女落人手中的威胁,但老朽有一位兄弟,满门被扣为人质,故而不能不受人之命。”

谭云道:“就算如此,你死了对他们又有什么帮助?”

黄通道:“我们相信,死亡不究,他们立有重誓,我们两人一死之后,他们立刻放人。”

谭云道:“老英雄相信吗?”

黄通道:“别无良策,也只好如此了,而且,他们并未说明详情,只要我们奉命行事就行。”

岳秀笑一笑道:“黄兄,能不能说出什么人,传送令谕,那令谕自何处传来?”

黄通道:“令谕来自内宫,但听说,真正­操­纵这件事的,却是一位亲王。”

岳秀道:“想想看,那位亲王,叫什么名字,或是详细衔名。”

黄通摇摇头,道:“岳侯,形势已成短兵相接,就算他想隐藏。退避,已然有所不能,老朽确实不知是哪家亲王。”

张一清道:“黄兄如肯见告,在下等可以省了不少麻烦。”

黄通道:“我不能说,一则,我不能不顾我那位兄弟的满门生命,二则,我只是猜想而已,虽然八九不离十,但还有十其一的错误可能。”

岳秀道:“黄老英雄执意不肯说出,咱们也不便勉强了。但在却另有一事,和黄英雄商量。”

黄通道:“请说。”

岳秀道:“老英雄请想想,身侧是否有­奸­细?”

黄通道:“有可能?”

岳秀道:“这就是了,老英雄可以装病伪死,藏于室中,也许令弟一家人,早被杀死了。”

黄通哦了一声,垂首不言。

岳秀轻轻吁一口气,道:“黄兄,你这一身艺业,是我北上以来,遇到的极少高手之一,令师弟亦然,这说明了一件事,你们退隐长老院后,不但未搁下武功,反而更求深造。”

黄通笑道:“这倒不错,在下这一身武功成就,大半是退隐入长老院练成,不过,岳侯应该明白,百尺竿头,现进一步,岂是易事!”

岳秀道:“那是说有人逼迫两位非练不可了?”

黄通道:“而且,还得有人从中指点。”

岳秀道:“指点两位武功的是什么人?”

黄通道:“传信的是本院中的侍童,用最简便的方法,将武功练法,写在绢上,由侍童送来。每次,都经过密封,而且有很多暗示、隐语,别人拾去了,也很难悟得个中隐秘。”

岳秀道:“他们如此苦心,两位必然是身负重任了?”

黄通道:“我们最重要的事,就是先把长老院控制权掌握,然后,再逐渐外扩,控制侍卫宫。”

岳秀道:“黄老,多承赐教,还望能试听我岳某的由衷之言,在下等告辞了。”

说完话,转身向外行去。

黄通轻轻叹息一声,道:“岳侯留步?”

岳秀停下脚步,回头说道:“黄兄还有什么事?”

黄通道:“老朽曾经多次想过这件事,觉着很难有两全之策,所以,老朽还决定先走一步。”

岳秀道:“黄老,为什么不把有用之身,用以酬报皇上的俸禄。”

黄通道:“老朽的生死事小,牵累别人的事大。”

岳秀道:“黄老,执大意,不拘小节,何况,对方也是有头有脸的人,他们可能对黄兄报复,但却未必会对那些非武林人物报仇,如是黄兄觉着你的死亡,真能够救了他们,在下也不反对。不过,在下可断言的是,你阁下黄兄,就算真的死了,也未必能救得了他们。”

黄通道:“相约之言,他们难道不肯遵守吗?”

岳秀道:“如若令师弟晚死一刻,能听听在下之言,他也许可以不死。”

黄通道:“他和我的情形,又有些不同,他除了死亡之外,似是已别无选择了。”

岳秀道:“那些人质,在他们眼光中,似是完全无用,主要的是来控制你们,你们死了,他也未必会留下人质,因为那人质已失去了人质的价值,留着也是无用的很。”

黄通凝思了一阵,突然双掌互击了一掌,道:“不错,如非岳侯提醒,老朽几乎糟贱了­性­命。”

岳秀道:“黄老觉醒了。”

黄通突然发掌,击向大厅一角。

但闻一声惨叫,一个侍童,应声倒了下去。

岳秀轻轻吁一口气,道:“这侍童就是传讯的侍童。”

黄通道:“不错。”

谭云道:“黄老,这侍童之外,还有别人吗?”

黄通道:“没有了,整个侍卫宫,长老院,只有我们两位,仇氏兄弟,只不过是受了我们的控制而已。”

滕奇道:“还有三位长老?”

黄通笑一笑道:“不用去找他们了,他们才是真正退休的人,他们年事已高,武功也都搁下了。”

岳秀道:“这么说来,黄兄愿为皇上效力了?”

黄通道:“老朽全力以赴。”

岳秀道:“张宫主、滕院主,黄兄、公孙兄,几位再行复出,侍卫宫的实力,已非同小可了。”

张一清道:“是……三位长老,如肯全力相助,那就情形大为不同了。”

滕奇道:“咱们既然答应了重出江湖,那就会全力以赴。”

张一清道:“对侍卫而言,实力大增,也可作为一番了。”

岳秀笑一笑,道:“张宫主,既了解全盘大事,想来必可适当调派,此地事,全权委托,岳某告辞了。”

带着谭云等一行人,离开了侍卫宫。

离开了侍卫宫后,岳秀等再回到后宫内苑。

这时,内宫中几处窝敌之处,都已经全部被岳秀等剿灭。

一大部恢复了正常。

皇帝还在严密的保护之下,但已经离开了避难的秘室。

杨玉燕受到了特别的垂青,一直被留在皇帝身侧。

心向岳秀的杨玉燕,虽然心中不愿,但却也不敢不遵皇命。

御赐金牌一面,杨姑娘担负起调动侍卫的重责大任。

身为父亲的杨晋,不能不助女儿一臂。

岳秀也暗中助力,杨玉燕也表现出她的才慧能力。

皇帝信任她,使得杨玉燕权势忽增,连大臣朝见,都要经过杨姑娘的手。

皇帝为了安全,不得不举止神秘一些,有时将早朝免去,却在内苑见重臣,垂询国事。

这一来,杨姑娘变得十分忙,忙的都是国家大事。

不敢稍有懈怠。

这一来,倒是十余日,没有时间见到岳秀。

整饬了侍卫宫后,张一清也振作起来,五六天的时间,侍卫宫已变成了一股忠于皇室的强大力量。

岳秀带了群豪,集中在一处独院之中。

他没有闲着,皇宫内苑,虽然暂复旧观,但渗入侍卫宫的线索,却突然中断。

北京的急风骤雨,忽然间风住云收。

居住在皇宫之外的人,根本就不知道宫廷内发生了一场大变。

一切又恢复了原状。

至少,是表面上如此。

岳秀虽然找出了不少蛛丝马迹,但却未积极的追究下去。

这一日,皇帝在养心殿,召见了岳秀。

整座大殿中,只有四个人。官家、岳秀、杨玉燕和一个侍候皇帝的太监。

岳秀要行大礼,却被官家拦住,道:“此一番大内惊变,全凭卿家大力,挽救了这一场大难。”

岳秀笑道:“是皇上的洪福,岳秀只不过聊尽绵薄而已。”

官家笑道:“大祸虽然暂告平息,不过,乱源还未清出,卿家有何高见?”

岳秀道:“草民已收集了一些资料,不过,现在还不能呈奏。”

官家道:“为什么?”

岳秀道:“草民觉着,时机还未成熟。”

官家道:“岳卿,我授你全权处置,叛逆之徒,如若牵上了王侯公卿,只要证据确明,也准你先斩后奏。”

岳秀道:“臣民来自江湖,不愿Сhā手宫廷大事,以吾皇的英明,只要使江湖人退出朝争,余下之事,臣民会有一本奏呈,恭请圣上裁决。”

官家道:“你一定不肯留朝致仕吗?”

岳秀道:“臣民逍遥惯了,留朝有许多不便之处。”

宫家叹口气道:“你品格清高,坚不愿留朝致仕,我也不勉强你,但有几件事,我想听听你的意见,不知你可否直言复我?”

岳秀道:“臣民知无不言。”

官家道:“朱毅应该如何?”

岳秀道:“人虽嫌懦弱一些,但忠心可靠,最好能使他重回应天府,主持江南军政。”

官家点点头道:“我有这样一个想法,有你暗中协助,我就更放心一些。”

岳秀道:“臣民尽力。”

官家道:“杨姑娘呢?”

岳秀道:“她忠心吾皇,愿吾皇留在身侧,作为近卫。”

杨玉燕樱口轻启欲言又止。

官家笑一笑,道:“岳秀,你这是由衷之言吗?”

岳秀道:“臣民和玉燕,情同兄妹,愿吾皇能妥为照顾。”

官家笑一笑,道:“好,我会善待于她……”

语声一顿,接道:“我想把杨晋留在此地,不知岳卿的看法如何?”

岳秀道:“理当如此。他办案有神探之称,为民间解决了不少疑难之案。”

官家道:“好!我要刑部加一个天下总捕头……”

杨玉燕急急接道:“万岁,我爹爹年事已高,应该退休了。”

岳秀摇摇头,接道:“杨前辈正值壮年,而且,身具异能,真能出任天下总捕头,那是苍生之福。”

耳闻岳哥哥一力赞成,杨姑娘哪里还敢反对。

官家又笑笑,道:“玉燕,你不反对,就这么决定了?”

杨玉燕道:“岳大哥,这么说了,我自然也不便反对,不过,我要岳大哥答应一句话。”

官家道:“要他答应什么?”

杨玉燕道:“我要他答应,爹爹一旦当了天下总捕头,遇上棘手难办的案子,他要出面协助。”

官家笑笑道:“玉燕,这一点,你不用担心了。”

言下之意,流现出一股强烈的关顾之情。

岳秀微微一笑道:“好吧!如若真有需要在下代为出力的,在下决不推辞。”

杨玉燕轻轻吁一口气,道:“我想岳大哥一言如山……”

岳秀苦笑一下,接道:“不用拿话套我,需知道龙凤会被灭之后,江湖上应该会有一段暂时的平静。”

官家叹口气,道:“岳秀,你这样的人才,弃置于山野,实在可惜,能不能答应朕一个请求?”

岳秀道:“别留我在朝为官,我不是这块料子,放我在野,我们还可能多见几次,留我在朝中,可能连累我举家受害。……”

官家接道:“岳秀,你可是觉着伴君如伴虎?……”

岳秀接道:“困龙才思长江浪。”

官家沉吟了一阵,道:“岳秀,我不勉强,但你要答应,朕在位之日,每年要有一次聚晤。”

岳秀道:“这个,臣民遵旨。”

官家道:“好!咱们一言为定,你要作什么,你自己作主。”

岳秀道:“侍卫宫经过了一番清肃,大约可靠了,有几个确具非常武功的人,只不过长老院中几个人,和叛徒有过接触,人质仍在,使他们心有听忌,所以,我决定带他们一起离开大内……”

杨玉燕急道:“大哥要走了?”

岳秀道:“现在,如何能走得了,但我要用江湖手法,对付那些人,就不能留在大内……”

官家道:“朕可以赐给你金牌三可,布衣侯衔头九鼎,调动官兵……”

岳秀接道:“牵扯的人太多,如若动用官兵,也只能抚平表面的叛乱,也可能激起武林道上的公愤,臣民已思索甚久,觉着只有用江湖办法,才能彻底解决此事。”

官家道:“好吧!你全权处置。”

岳秀带着谭云等一行人离开皇宫内苑。

这一阵内富惊变,百姓们全不知晓,北京城依旧繁荣,风貌未变。

岳秀和群豪,似是有意的走的远些,直走到西直门,在一家聚英栈住了下来。

聚英栈不算小,但也不算大客栈,按理以岳秀目下的身份,就不应该住在这等客栈中。

要了一座宽的院落,岳秀和群豪住于一处。

晚间,岳秀要店家准备了一桌丰盛的酒席,和群豪团团围一桌而坐。

朱奇、唐啸,一直要坚持自己的身份,不肯入席但却被岳秀强让入席,道:“今夜咱们是江湖论事,不论主从。”

朱奇等入了座,岳秀才举杯说道:“诸位,江湖子弟江湖老,终非善策,咱们得进内宫,朝见天颜,在江湖人而言,也算异数,所以,也是诸位的机会,哪一位希望谋得一官半职,图个出身,光宗耀祖。也希望能告诉我……”

群豪相顾默然,无人接口。岳秀叹口气,又道:“诸位,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咱们也受之无愧,玉燕深受宠爱,也和我说过几次,希望我们之中,能有几个人留下来,助她一臂之力,尤其是杨总捕头杨晋,与我恳谈数次,他即将出任属大刑部之下的天下总捕头。很希望诸位留下能帮帮他的忙。”

朱奇、唐啸,相互望了一眼,道:“公子,咱们是公子的从仆,天下已无人不知,公子如留朝致仕,咱们执鞭,坠蹬,混它个侍卫­干­­干­。公子如隐息深山,咱们也要追随左右,一千句合成一句说,咱们追随公子,一步不离,还望公子应允。”

岳秀内心很感动,挥挥手,道:“你们坐下。”

朱奇道:“公子如不答允,老奴不敢落座。”

岳秀道:“我答应,你们坐下吧!”

目光转到谭云身上,道:“谭兄,贵寨基业深厚,家中事务,实也用不着谭兄烦心,愿不愿意留下来……”

谭云笑道:“要我辅助杨老英雄……”

岳秀道:“不是,谭兄大才,可为用兵之将。”

谭云道:“岳兄,此事暂时不作决定,容我想想再说。”

岳秀道:“好!欧阳兄,杨晋再三求我要欧阳兄答允留下来,作他的副总捕头……”

欧阳俊摇摇头,接道:“不行,你们几时听过,一个江湖浪子,能够作副总捕头的,再说,我如作了副总捕头,如何再能作个浪子。”

岳秀笑一笑,道:“你这个浪子,作了这许多年,也应该有个结束了。”

欧阳俊道:“浪子就是浪子,没有办法能够作一个正人君子,更没有办法作官,要我正正经经的作一个人,对我而言,实在是一件很难的事。”

岳秀道:“这事慢慢再谈吧!你如是真的不愿当官,希望你欧阳兄留在这里帮帮杨总捕头的忙。”

欧阳俊道:“如若要我留这里过几天官瘾,这还可以商量。”

岳秀道:“留几年,帮帮杨总捕头的忙,不过,我不会太勉强你,你自己斟酌决定吧!”

轻轻吁一口气,接道:“诸位,目下情势,已极明显,一个江湖神秘的组合,被权臣、亲王利用,显有篡位之意,咱们Сhā手此事,使内宫转危为安,但那隐秘的江湖组合,决不会就此罢手。”

马鹏道:“在下也觉着奇怪,咱们似乎是行动太过顺利了。”

岳秀苦笑一下,道:“这只是一场大风暴前的暂时平静,如是我没有想错,他们正集中实力,准备和咱们作一决战。”

谭云道:“岳兄,咱们人手太单薄了一些,是否应该约一些帮手呢?”

岳秀沉吟了一阵,道:“这些日子中,我花了不少的心血,研究那金凤剪的施用之法,总算被我找出一些眉目,那确是一种非比寻常的利器,但如情势逼人,也只好大开杀戒了。”

谭云道:“金凤剪真有那样的威力吗?”

岳秀道:“不错,那金凤剪确是一件很奇妙的兵刃,也是一件很凌利的暗器,目下,我也只是想通了施用的方法,但还有很多不解之处。”

谭云道:“岳兄,搬来此地,可也和练习那金凤剪有关吗?”

岳秀道:“当然有关,我需要三天的时间,这三天对我很重要。”

马鹏道:“岳少侠的意思是……”

岳秀接道:“最坏的打算是,我要三四天的时间,不能受到惊扰,必须诸位给我护法。”

马鹏笑一笑道:“这一个,岳少侠可以放心,我们的实力不算太小,就算来的当今一流高手,我们也足可以对付了。”

一席酒罢,岳秀就开始了闭关式的生活。

第一天,第二天,平安渡过。

岳秀紧闭房门,独处一室。

事实上,谭云,马鹏,也不知道他在密室中做些什么?

食用之物也是由唐啸在一个小窗口送入室中。

这一来,谭云感觉到事态严重,对岳秀的保护,也更为严密。

聚英栈这一座独立的跨院中,表面上,看不出什么?事实上戒备的十分森严。

第三天,中午时,聚英栈突然进来了八个武林人物。

这些人,有老有小,有男有女,大都佩带着兵刃。

聚英栈兼营着酒饭生意,进来这么几个人,实也算不得什么?

奇怪的是,他们并未在厅中食用酒饭,一语未发的直奔岳秀等包租下来的跨院。

店伙计瞧出了情形不对,急步奔了过去,高声说道:“诸位客爷,这座跨院已经包租了出去,诸位如是想住店,我带诸位去瞧瞧另,一座跨院。”

当先而行的,是一位瘦小的中年人。

人虽瘦小,脾气却很大,右手劈向说话的店小二。

轻轻那么一掌,但那店小二却一个跟斗摔下去就未再哼过一声。

但那店小二的喝叫声,已惊动了跨院中的谭云和马鹏等群豪。

紧闭跨院大门,呀然而开。

高大的墨龙王召,最先出现在跨院门口,紧接着是江湖浪子欧阳俊。

王召的高大,和对方当先而来的瘦小个子,成了鲜明的对比,那人似乎是只到了王召的脖子下面。

也许是那瘦小人自惭形秽,看到王召,特别不顺眼,冷哼一声,道:“大个儿,这座跨院可是你包租下的?”

王召冷笑一声:道:“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

瘦小个儿冷冷说道:“是吗?回答在下的问话,要据实回答。”

王召哈哈一笑,道:“你小子好大的口气,就凭你这个头儿,全身称不出三斤净­肉­,也敢如此发横?”

瘦小个儿冷哼一声,道:“大个头有什么用,作衣服多穿二尺,吃饭也要多吃两碗饭,一旦死去,买棺木,也要多费不少的木头。”

王召笑一笑,道:“瘦小子,牛皮不是吹的,办这样大事,需要点真才实学才成,我就瞧不出,你有什么本领?”

瘦小个儿突然一闪身,右掌穿梭递出,拍向王召的腰间。

他人瘦,个子小,转动灵活,出手快速。

王召很高大,但并不笨,一迈步,人已到了七尺以外,回手一招“五丁除石”,迎面拍下。

双方身材悬殊,王召这一击,看上去也特别具有威势。

事实上,王召这一掌,确也威猛绝沦,带起了一股啸风之声。

瘦小个儿,身如飘风,飞身一跃,由王召的掌下穿了出去。

王召一击未中,双掌连环劈出。

他身高力强,掌势如开山巨斧一般,力道强猛,如啸掌风,逼的那瘦小个子,一直在五尺开外。

瘦小个的手臂也不够长,完全无法递进招术。

这时,双方的人手,都已经到了门口。

谭云带着欧阳俊,和白龙张越、马鹏,并肩而立。

朱奇、唐啸,来现身,两人在保护着岳秀,分守前门、后窗。

来的八个人,也一字排开,除了和王召动手的瘦小个外,还有七个人。

七人之中,居中的一个,是一个六旬左右的老人,胸前飘动着一把雪白的长须。

左边是三个女的,都穿着玄­色­劲装。

三人的年龄不同,老者四十五六的年纪,浓眉大眼,有一股骤悍之气,如非她穿着女装,怎么看也没有一点女人的味道。

第二个,大约有二十七八岁的年纪,脸还未开,显然还是未嫁人的姑娘,但看她那等风情万种的神情,怎么看,也不像是一个姑娘人家。

第三个只不过十八九岁,年纪轻,人也长的最漂亮,弯弯的眉,小巧的嘴,挺直的鼻子,修长的腿。

右面三个大汉,都是壮年,四十左右的人。

这些人短装疾服,身佩兵刃,除了那位最年轻的姑娘,脸上带着一丝笑容之外,其余的一个个寒着脸,好像世上的人,都欠他们二百钱,没有还给他们。

谭云挥挥手,道:“老丈,怎么称呼?”

白须老者冷然一笑,道:“老夫苏百灵。”

谭云道:“久仰,久仰,原来是北岳隐侠,百灵老人。”

苏百灵笑一笑,道:“阁下怎么称呼?”

谭云道:“在下湘西谭云。”

苏百灵冷哼一声,道:“我道是什么入?原来,谭二公子。”

谭云道:“不敢当,老前辈。”

苏百灵道:“老前辈三个字,老夫倒也当之无愧,我和令尊,有过三度饮宴欢叙,不过,那是三十年前的事了,那时间,你还未曾出世。”

谭云笑一笑,道:“晚进也常听家父谈起老人家……”

苏百灵摇摇头,道:“二公子,旧谊已叙,老夫要谈入正题了。”

谭云道:“老前辈指教。”

苏百灵道:“这里可住着一个叫岳秀的年轻人?”

谭云略一沉吟,道:“不错,他是晚进的好友。”

苏百灵道:“不论他和你有些什么交情,你也别替他作主,叫他出来见我。”

又道:“就算他快要死了,也得出来见我。”

马鹏冷冷喝道:“好大的口气,也不怕风闪了你的舌头。”

苏百灵目光转注到马鹏的身上,道:“你敢骂老夫?”

马鹏道:“有什么不敢?”

苏百灵道:“听说你武功不怎么样?但用毒之能,却是极为厉害。”

马鹏道:“不错啊!在下学的用毒,荒废了学武功的时间。”

苏百灵道:“嗯!你的意思,是要对老夫用毒?”

马鹏道:“这个么,用不着在下解说,动手相搏,各逞所能,会武用武,会毒的用毒。”

苏百灵道:“马鹏,你认为用毒就能唬住老夫了吗?”

谭云淡淡一笑,道:“苏老,别忘了,还有区区在下。”

苏百灵道:“谭贤侄也准备对老夫出手吗?”

谭云道:“前辈迫上门来,晚进是退无可退了!”

苏百灵道:“我找的是岳秀,和你无关,你可以退出这场是非之地,门外面备有快马,你可以回湘西去了!”

谭云道:“哦!看来,前辈误会了晚进。”

苏百灵道:“这怎么说?”

谭云道:“我不能走!如是前辈还念及家父交往之谊,那就给晚进一个面子?”

苏百灵道:“什么面子?”

谭云道,“离开此地!”

苏百灵怔了一怔,道:“你说什么?”

谭云笑一笑,道:“我说,你可以离开此地,彼此也可不伤和几。”

苏百灵脸­色­一变,道:“谭云,你敢对老夫如此说话。”

谭云道:“晚进并无错误。”

苏百灵道:“你好大的胆子,当真是已到了目无尊长之境。”

谭云道:“前辈,你可了解你目下的身份吗?”

苏百灵道:“老夫的身份,有什么不对?”

谭云道:“你是不是龙凤会中人?”

苏百灵道:“这个不关重要,老夫不愿答复。”

谭云笑一笑,道:“不答复,那就等于默认了。”

苏百灵道:“不论老夫是什么身份,就凭老夫在江湖上这点声誉,也可以找他姓岳的说几句话了。”

马鹏冷笑一声,道:“这倒未必,苏百灵三个字,在江湖上,许是稍有名望,但却未必能一定得岳少侠的接待。”

苏百灵道:“岳秀何许人,竟有如此大的架子?”

谭云道:“老前辈,岳秀目下的身份,实有着可见你,也可不见你的尊贵……”

苏百灵冷冷说道:“照你这么说来,你是替者夫担待了。”

谭云道:“老前辈,如若你非家父故交,晚辈实也用不着对你如此敬重。”

苏百灵脸­色­一变,道:“好啊!谭云,你敢对老夫如此无礼。”

谭云道:“人必自侮,而后人侮之。者前辈如是不能自重,晚进就是想敬重你老人家,也是敬重不起来了。”

苏百灵道:“谭云,你也不用对人保留什么?有本领,只管施用出来就是。”

谭云笑一笑道:“老前辈既然如此吩咐,晚辈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苏百灵一挥手,左侧三女,突然一转身子,向谭云围了过去。

欧阳俊,张越,身子一横,拦在谭云前面。

苏百灵冷笑一声,道:“你们两位是什么人?”

欧阳俊道:“在下江湖浪子欧阳俊。”

张越道:“岭南双龙的白龙张越。”

苏百灵道:“两位都是江湖上大有名望的人,想不到,竟然甘愿作岳秀的狗腿了了。”

欧阳俊道:“苏百灵,你也是江湖上一号人物,怎的说话如此没有气度。”

苏百灵冷冷说道:“如是老夫没有气度,早就出手取你­性­命了。”

欧阳俊道:“苏百灵,取人­性­命,要真才实学,不是吹吹大气,就算了事。”

苏百灵,一挥手,道:“杀!”

三女应声出手,三把剑,一齐向欧阳俊刺了过去。

欧阳俊冷笑一声,判官笔“野马分鬃”疾分三女长剑。

“金铁交鸣声中,三位少女的长剑,全部被双笔分开。”

张越仍然保持他一方雄主的气度,不肯出手助拳。

三女的剑法,极为辛辣,欧阳俊一对判官笔,独斗三剑,甚感吃力。

张越皱皱眉头,道:“浪子,能不能罩得住?”

欧阳俊道:“这三个女人,剑招很怪异,功力又深浅不同,招上的力道,很难把握,打起来倒是有些吃力。”

张越道:“要不要我助你一臂之力?”

欧阳俊道:“目下还不用,在下还可以撑下去。”

只听马鹏说道:“浪子,老马要用毒了。”

欧阳俊道:“郎中,对女人用毒,有失男子气概。”

马鹏道:“我马鹏在绿林道中行走,虽然是用毒为主,但我也偶尔会做一两件好事,还能分辨是非,但有很多人,却只空拥一个侠名,不辨是非,不明黑白,实在叫人寒心得很。”

苏百灵冷冷说道:“原来你是毒手郎中马鹏。”

马鹏笑一笑,道:“不错,马鹏正是区区。”

苏百灵道:“江湖败类,武体宵小,老夫正要除了你。”

马鹏道:“那就试试看吧!”

苏百灵一挥手,道:“给我拿下。”

左首三个大汉应了一声,疾如流星一般,飞过来围上马鹏。

岭南双龙大喝一声,双双并出,拦住了三个大汉。

马鹏一挥手中串铃,攻上三女。

欧阳俊判官笔正感吃力,马鹏适时而至,又把局势稳了下来。

这是一场很激烈的搏斗,凌利的攻势,只打得寒芒四­射­,金铁交鸣。

岭南双龙合壁出手,攻势猛锐至极,三个大汉,在双龙佳妙的配合之下,被迫的连连后退。

欧阳俊得马鹏之力,不但扳回了劣势,而且隐隐占得上风。

搏斗中,突然一声惨叫,白龙张越,一刀劈死了一个大汉。

王召奇招突出,刀光一闪,也劈倒了一个。

三个壮汉,已去其二。

苏百灵一皱眉头,大声喝道:“住手。”

三女一男,闻声而退。

双龙和欧阳俊等,也未迫赶。

望望地上两具尸体,谭云叹口气,道:“兵战凶险,刀剑无眼,动手相搏,实非好事!”

苏百灵冷冷说道:“谭云,你在教训老夫吗?”

谭云笑一笑,道:“晚进不敢,晚进不敢。”

苏百灵哼了一声,道:“谭云,你可以闪开去,老夫要亲自向他们四人领教。”

谭云摇摇头道:“老前辈,岳秀现在是布衣侯的身份,你如是侵犯了他,那是灭族之罪,这一点,希望老前辈三思。”

苏百灵道:“老夫在江湖上行动,不会对各位屈服,你倒替老夫多虑了。”

谭云道:“晚进是由衷之言,希望老前辈相信。”

苏百灵道:“老夫念及令尊一番交往之情,希望你置身事外,如阁下不信,那也是没法子的事了!”

谭云道:“老前辈,我也是尊重你和家父一番交往之情,才这样苦苦相劝……”

苏百灵缓步向前行走,脸上是一片冷利之­色­,道:“谭云,你给我闪一边去。”

谭云不但不退,反而快步向前行了两步,道:“老前辈,在下奉了岳侯之命,守护此门,未得允准,不许任何人擅越一步。”

苏百灵哈哈一笑道:“谭云,你敢拦阻老夫吗?”

谭云道:“令谕难违,在下就算想让开,也是不敢轻易相让了。”

苏百灵道:“老夫话已说完,你如是还不让路,那就休怪老夫不念故旧之情了。”

谭云深知此老的武功,非同小可,一直提足了全身的功力戒备。

苏百灵人已行到谭云的身前,突然挥手一掌,拍了出去,道:“闪开。”

谭云早已蓄势戒备,右手一抬,接下一掌,道:“未必吧!”

篷然一声,双掌接实。

苏百灵功力深厚,谭云被震的向后退了两步。

但苏百灵也觉右臂微微一麻。谭云苦笑一下,道:“老前辈,好深厚的动力?”

苏百灵道:“这些年,你也进境很快……”,语声一顿,接道:“闪开吧!”

谭云道:“老前辈,岳侯武功高强,世间少有,就算晚进放你亦进不去,你也难以讨好……”

苏百灵怒道:“那是老夫的事,你再不让开……”

谭云接道:“在下守护有责,不能放你进去。”

苏百灵冷哼一声,左手掌拍,右手抓向右肩。

谭云目睹他拍来的掌势,笼罩了身上数处|­茓­道,抓向右肩的右手,又封锁了自己的退路。

看起来,他双手各攻一招,事实上,这是极凌利的掌势,展开反击。

谭家排云掌,具有极强大的威力,但见掌影重重,竟把苏百灵的攻势拦住。

这是一场激烈绝伦的恶斗,谭云施出了看家绝艺,也只勉强挡住苏百灵而已。

江湖浪子欧阳俊,低声说道:“郎中,你瞧出来没有?”

马鹏道:“瞧出什么?”

欧阳俊道:“谭二公子打得很吃力。”

忽见唐啸疾奔而来,道:“二公子请住手。”

谭云疾施一招“八方风雨”迫退苏百灵,倒跃而退,道:“唐啸,什么事?”

唐啸道:“主人有命,请把想见他的人带进去。”

谭云道:“岳侯他……”

唐啸低声接道:“是!主人有命,带他去吧!”

谭云点点头,道:“苏老,你一定要见岳侯爷?”

苏百灵道:“不错,我要见的是岳秀,老夫可不认他是什么岳侯。”

谭云道:“不论你认为他是什么人?但你可以去见他了。”

苏百灵和谭云动手一战之后,内心中也有了不安的警觉。

只觉这谭云的武功,高强的出于他意料之外。

心中念转,人却回头对随行的三女一男说道:“走!你们跟在我身后,未得我命,不许出手。”

谭云等,全都闪避开去,没有一个人,拦阻他们。

朱奇就站在门旁边两三尺处,但却没有出手拦阻。

苏百灵身躯横移,行到了窗子前面,道:“岳秀,你可以出来吗?”

室中无人回应。

苏百灵冷冷说道:“阁下如是不能出来,在下只好打进去了!”

室中仍然无人回答,但站在门口的朱奇,却冷冷说道:“姓苏的,你认识老夫吗?”

苏百灵道:“胆叟朱奇。”

朱奇道:“正是老夫,……”

重重咳一声,接道:“你如若真有胆子,推了那双窗门,立刻间,就可以要你的­性­命。”

苏百灵脸­色­一变,冷冷说道:“你准备怎么样?”

朱奇道:“我如若拦阻你,那早就拦阻你了,所以,不拦阻你,那是因为,用不着我们出手了。”

苏百灵冷冷说道:“岳秀出手?”

朱奇哈哈一笑,道:“不是你打不打得过他,而是你根本不值得他挥手一打。”

苏百灵怒道:“朱奇,你这个老奴才。”

朱奇哈哈一笑,道:“不错啊,在下是岳侯爷的奴才,但老苏,你连奴才的身份也不够。”

苏百灵心中怒极,挥手一掌,拍在了木窗之上。他掌力雄浑,那一掌,只击的木片横飞。

苏百灵冷冷说道:“岳秀,是英雄好汉,你就给我滚出来。”

那是如翼飞转的一片寒芒,只一转,苏百灵,已然被腰斩两段。

随来的三女一男,大吃一惊,惊喝声中,转身向外逃去。

但那片寒芒,有如活的飞乌一般,折身一转,寒芒扫过。

惨叫声中,三女一男,全数被寒光腰剪两断。

是金凤剪。

这一把旷古绝今的暗器,凌利无比。

有如灵活的飞乌一样,舒翼转折,极飞变化之能事。

最可怕的是那大片寒光有如活物,忽张忽合。

在场之人,大都是久走江湖,见多识广的人,但却从没有见到这么使人惊怖的暗器,一个个只看的呆在当地。

还有一桩可怕处,是它的无坚不催,剪刃过处,竟然连人带刀,斩作两段。

那说明了金风剪不但变化奇幻,而且有着削铁如泥的锋利。

那片寒芒,腰斩了苏百灵和三女一男之后,仍然在空中盘旋飞舞,历久不停。

一阵阵冷森的寒气,直逼的在场中人,个个向后退避。

谭云轻轻吁一口气,低声说道:“好利害的金凤剪。”

马鹏道:“难道,它就这样旋转不停吗?”

谭云道:“这就不知道了。”

但见人影一闪,岳秀突然穿窗而出。

只见他凝神而立,右手轻挥,拍向那盘飞不停的金风剪。

但见那飞转的金凤剪,忽的打个转身,反向岳秀自己­射­了过来。

群豪大吃一惊,一个个冷汗淋漓而下。

但见岳秀举手一收,轻轻巧巧地把金风剪接入手中。

谭云快步行了过来,摇摇头,道:“好利害的金风剪,这已经不能算暗器了。”

马鹏道:“这是不是仗凭真气,驭剪伤人?”

岳秀摇摇头,道:“这是一股巧力,真正的奥妙,乃在这金凤剪的构造之上,但这股力道很难用,所以,花了我数日时间,静坐参悟,他们如是早来一个时辰,那时,我还没有参悟出其中的道理。”

欧阳俊道:“苏百灵运气不好,金凤剪再一次出世,第一个就杀了他。”

岳秀望了地上的尸体一眼,缓缓说道:“这金凤剪有一个很大的缺点,那就是放出之后,不能够轻易收回。”

欧阳俊道:“很难控制吗?”

岳秀道:“一则是不容易控制,二则我还不够熟练。”

谭云望着金凤剪,只见那两翼上的金翅,构造的极为­精­巧,而且三层金翅重叠分立,想来是保持平衡和转折之用。

缓缓把金凤剪交回唐啸的手中,岳秀望着三具尸体,摇摇头,道:“朱奇,去买两口棺木,把尸体收起,交人埋了,告诉店家一声,要他们不用担心,也不要声张。”

朱奇应了一声,转身而去,花了二十两银子,办理妥当。

收拾了苏百灵等三具尸体,谭云才笑一笑,问道:“岳兄,还要几天坐息吗!”

岳秀道:“不用了,这三日时间,只怕已变化很大,咱们也该行动了。”

马鹏道:“岳侯爷,有道是打蛇打头,擒贼擒王,咱们应该想法子,找到敌人的首脑,一举擒服。”

他对岳秀一直保持了无比的敬重。

岳秀笑一笑,道:“咱们是江湖论交,兄弟相称,用不着叫侯爷。”

语声顿了一顿,接道:“至少,咱们目下知道了一件事,龙凤会没有山头,它不是江湖草莽组合,是亲王、重臣,暗中支持的组合。”

谭云道:“岳兄,是否已查出那些幕后的亲王、重臣。”

岳秀道:“我和七王爷,恳谈了两次,心中已然有点眉目,不过,还未证明,亲王、重臣,关系重大,我们没有确切的证据,不能轻易找上他们。”

谭云道:“咱们为什么要撤出来呢?”

岳秀道:“龙凤会旨在咱们,他们觉着咱们才是他们的阻力,他们如决心一战,咱们就算留在大内,他们也一样要攻,咱们离开,反而会对大内,减轻一些压力。”

谭云道:“咱们要如何行动呢?”

岳秀道:“不用咱们行动,他们自己会找上来,苏百灵是第一批人。”

谭云道:“他们不停地找上来,咱们总不能在这客栈中,和他们一直动手拼下去吧!”

岳秀道:“不会的,如是在下的猜想不错,他们可能会约咱们去他门的窝子里谈谈。”

谭云道:“岳兄,目下这北京地面上,谁不知你是布衣侯了,如何还能瞒过别人的耳目。”

岳秀道:“但至少目下,他们对咱们的动向不明。”

谭云首:“侍卫宫中现在已没有了他们的­奸­细,对侍卫中的行动,他们也无法掌握,咱们突然和侍卫宫的人,分离很远,至少,使他们内心中有所怀疑。”

岳秀道:“正是如此。”

谭云道:“所以,他们想来求证一下。”

岳秀道:“这也正是咱们的用心……”

脸­色­突然间,转变的十分严肃,道:“这一次,咱们如若应邀,很可能会见到龙凤中道脑人物,也可能是最后一场决战,其激烈凶险,似入龙潭虎|­茓­。”

王召哈哈一笑,道:“岳兄,士为知己死。你不用这样体惜咱们,咱们不是弱不禁风之人,在江湖上闯荡,过的是提头日子,生死事,谁也不会放在心上。”

岳秀道:“好吧!诸位有此决心,在下也可放手施为,但最好是咱们不要有伤亡。”

谭云道:“我们会听从岳兄的指点行事。”

岳秀道:“咱们还有一些时间,大家休息一下。”

群豪对岳秀都已有了很强烈的信任,不但相信他的武功,也相信他的智慧,依言坐息运气。

两个时辰之后,跨院中,突然行入一个身着青衫的年轻人。

唐啸当值,一横身,拦阻那人去路,道:“找什么?”

青衫人笑一笑,道:“求见岳侯?”

唐啸道:“你是哪里来的?”

青衫人道:“龙凤会。”

答复的十分­干­脆,反使唐啸一怔,哦了一声,道:“稍候片刻。”

转身行入上房。

其实,岳秀早已听到,唐啸一进门,岳秀笑道:“叫他进来!”

唐啸回到跨院门口处,那青衫人仍然站在原处,似是很守规。

唐啸缓缓说道:“朋友,贵姓啊?”青衫人道:“姓梁,单名一个贵。”唐啸道:

“岳侯爷请阁下房中叙话。”

梁贵道:“有劳带路。”

唐啸道:“慢着,带有兵刃、暗器,请暂时留下。”

梁贵淡淡一笑,道:“赤手空拳,寸铁未带,小哥不信,可以搜查。”

唐啸道:“君子欺之以方,在下一向相信人,请吧!”

行入上房,岳秀早已坐在厅中相候。

谭云,马鹏,分坐在岳秀两侧。

青衫人轻轻吁一口气,抱拳说道:“哪一位是岳侯。”

其实,他两道目光,早已投注在岳秀的身上,这一问,不过借机会打量一下室中的形势罢了。

岳秀道:“区区便是岳秀。”

梁贵道:“在下奉命传书而来。”

岳秀道:“书信何在?”

梁贵由袖中,取出一张­精­美的请帖,道:“以帖代函,内情由在下口述。”

岳秀道:“阁下定然是一位很会讲话的人了。”

梁贵道:“岳侯夸奖。……”

岳秀接道:“我洗耳恭听。”

梁贵道:“敝上对岳侯,十分敬慕,所以,希望能和岳侯一晤。”

岳秀道:“只是这样简单吗?”

梁贵道:“自然不是,敝上准备和岳侯纵论江湖大事。”

岳秀点点头,道:“只有这些吗?”

梁贵道:“在下只是传话人,详细内情,敝上不会告诉在下。”

岳秀望了请帖一眼,道:“烦请转告贵上,就说我们会准备赴约,要他多备几副杯筷,去的不是在下一个人。”

梁贵道:“敝上好客,多多益善。”

岳秀道:“可要我作封回书?”

梁贵道:“岳侯一言九鼎,在下相信得过,万一岳侯失约不去了,在下大不了丢掉一条命,咱们在江湖上行走的人,谁也不会把一条命看得太过值钱。”

岳秀道:“不用拿话扣我,也不用拿生命来威胁我,我岳秀答应的话,决不会推辞,如若你不参与这场搏杀,我相信,你可以活得很久。”

梁贵道:“岳侯爷一片侠心,在下十分感激,情重不谢,在下告辞了。”

岳秀淡淡一笑,道:“请上复贵上一声,告诉他时间不多了,要加快赶,才能多设下一点布置。”

梁贵道:“就在下所知,敝上对岳少侠,敬重多过仇视。”

岳秀道:“倒是承他们看重了。”

梁贵沉吟了一阵,道:“岳侯,带多少人去赴约,我们不会­干­涉,不过,在下,希望你看清楚那请柬上的地址。”

岳秀道:“江湖事江湖了,在下不会惊动官方中人。”

梁贵躬身一札,转身而去。

目睹梁贵去后,岳秀才缓缓说道:“明白,咱们去赴龙凤会首脑之约……”

谭云道:“龙凤会中首脑,是什么人?”

岳秀摇摇头,道:“没有写出来。”

缓缓把请帖送了过去。

谭云打开请帖一看,只见下面署名,龙凤会一同。

笑一笑,道:“看来,他们虽然替我们出了名,但仍然保持着一份神秘之感。”

谭云道:“那地方,不像是一个比武较技的地方。”

岳秀道:“听名字很雅致,似乎是个隐士住家所在。”

原来,那地方叫作四季园。

第二天,岳秀率群豪,赶到了约会之地。

那是一座极尽亭台之胜的大宅院。

本是一座大官的府邪,如今却改成了一座客栈,兼营饭庄。

雅人、文士聚合的饭庄。

也是一座大贾、名士宿住的客栈。

届秀带着谭云、岭南双龙、浪子欧阳俊、马鹏、朱奇、唐啸一行八人,直入四季园。

迎上来,是一个围着白裙的店伙计。

低声道:“哪一位是岳侯爷?”

其实,他两道目光,已然盯住在岳秀的身上。

岳秀笑一笑,道:“我!”店小二一笑,道:“侯爷请入兰园。”

带路绕过大厅,进入了一座红墙绕的院落中。

这才是四季园中的­精­华所在。

红砖围墙之内,又分别有四­色­围绕的庭院。

分别以兰园、篷园、梅园为名。兰园,就靠正东方位上。

白­色­的围墙环绕一座楼阁。

十亩大小的院落,种满了兰花。

一座楼阁,就挺立在那花圃中间。

店小二带八人,穿过花圃小径,直入楼阁。

那座广敞的楼阁,也有一座雅致的名字,叫作兰花楼。

大厅中,摆了三张方桌,每张方桌上八张木椅。

木桌上黄缎子的桌面,显然十分高贵、肃穆。

岳秀回顾了一眼,道:“店伙计,主人还没有来吗?”

一个朗朗的声音,接口说道:“不敢失礼,恭候多时了。”

一个三十五六岁,身着青­色­文士装的人,缓步由楼梯上行下。

紧跟那青衣人身后的,是一个白缎子掩地长袍,掩去双足,身材窈窕的女子。

看身材,该是动人的女子,只可惜,戴上了白­色­的手套,蒙着黑­色­的面纱,所有的肌肤,却为掩遮而去,使人无法一睹玉容。

谭云、马鹏等排列在岳秀身后,脸上是一片肃然神情。

那青衣文士行下了梯阶,一抱拳,道:“岳侯,赏光了。”

岳秀看那青衣文士,目如朗星,五官端庄,留着一部黑­色­长须。

看长相是属于那种和善的人,但却散发着威严之气。

他给人一种冷利的感觉。

岳秀也抱拳一礼,道:“阁下是哪条龙?”

青衣人微微一笑,道:“岳侯,请坐。”

岳侯道:“阁下,我想,咱们内心之中,都急于把事情办妥,实在很难有闲情逸致,吃一顿酒饭,对吗?”

青衫人道:“哦!”

岳秀道:“所以,咱们还是先说说咱们之间的事。”

青衣人和白衣女子,缓缓下坐,岳秀和群豪也只好落座。

两个秀丽的女婢,献上了香茗。

马鹏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道:“好茶。”青衣人目光转注到马鹏的身上,道:

“阁下对茶道很有研究。”

马鹏道:“在下是粗人,不太讲究喝茶。”

青衣人道:“你叫毒手郎中马鹏。”

马鹏道:“难得,难得,我这个人,还这样有名气?”

语声一顿,接道:“我虽然不会喝茶,但我知毒,这茶中的毒药不错。”

青衫人平静的说道:“茶中有毒?”

马鹏道:“有,无­色­无味的毒,中毒人也不会很难过,所以,可能会在不知不觉受到毒害。”

青衣人道:“原来如此。”

马鹏道:“不过,在下倒是不太怕毒。”青衣人笑一笑,道:“岳侯,你看看这茶中是否有毒?”

岳秀淡淡一笑,道:“这似是不太重要的事。”青衣人道:“哦!”

岳秀道:“阁下邀我们来此,用心大约不致是在茶中下毒吧?”

青衣人道:“岳侯!你真能确定我的身份吗?”

岳秀笑道:“不管你是谁,但你是邀我们来此的主人。”

青衣人道:“不是!”

岳秀道:“不是,那你是……”青衣人道:“我只是奉陪岳侯清谈的陪客。”

岳秀嗯了一声,道:“你只是陪客,这是什么意思?”

青衣人道:“意思很明显,我们和岳侯一样,是龙凤会主邀来的贵宾?”

岳秀怔了一怔,道:“你也是龙凤会邀请来的贵宾。”

青衣人道:“和你一样的客人。”

岳秀淡淡一笑,道:“至少,你这个客人,比我们受到器重一些,你们可以登楼入室。”

青衣人接道:“岳侯,有一件事,在下必先说明?”

岳秀道:“兄弟洗耳恭听。”

青衣人道:“这位白衣姑娘,是龙凤会中的人,和在下也是初识不久,只不过……”

岳秀道:“果然是很大的误会了,如若阁下不说明白,在下只怕是误会很大了。”

青衣人笑一笑,道:“岳侯,这一次,蒙你赏光——”

岳秀摇手拦阻了青衣人,按道:“你也是客居之位,这做法,不觉着有些喧宾夺主吗?”

青衣人哦了一声,未再多言。

那白裙掩地的女子,缓缓说道:“岳侯,小妹这个身份,不知道,是否可以接待你?”

岳秀道:“姑娘身份是——”

白衣女子道:“小妹是龙凤会中的一位副会主!……”

岳秀接道:“副会主的身份,应该很高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白衣女子道:“问题是,我们有很多的副会主,我不过是其中之—罢了。”

岳秀道:“贵会一共有几个副会主?”

白衣女子道:“三男、三女,这个副会主的身份,能够作得什么主意,我也只能作得六分之一的主意。”

岳秀笑一笑,道:“我却是能够作得全权主意。”

白衣女子道:“我们是副会主的身份,什么,都只能作得那么一点主意,但却不能全都作主。”

岳秀道:“我不明白,贵教主,请了我这么一个能够完全作主的人,但为什么又不肯找一个完全作主的人和我谈谈。”

白衣女子道:“岳秀稍安勿躁,在我记忆中,敝教主从未请过人吃饭,这是他生平第一次,他和另外六位副教主,都会参与,岳侯心中有什么疑难,可以当面问过。”

岳秀目光突然转到那青衣人的身上,道:“朋友,这位白衣姑娘,已然表明了身份……”

青衣人接道:“所以,岳侯也要把我的身份逼出来吗?”

岳秀道:“阁下是什么身份,并不重要……”

谭云突然接口说道:“朋友,你很少在江湖道上走动吧?”

青衣人道:“你是湘西谭家寨的谭二公子?”

谭云道:“正是谭某,阁下是——”

青衣人接道:“我不但常常在江湖上走动,而且,对江湖中的事物,还十分熟悉。”

谭云哦了一声,道:“惭愧,惭愧,谭某有眼不识金山玉,朋友怎么称呼啊?”

江湖浪子欧阳俊,突然想起来了,道:“阁下是无影剑客?”

青衣人笑一笑,道:“浪子,看来,你是个很­精­明的人啊!”

谭云脸­色­大变。

第二十七回无影剑客

岳秀是真的不知道无影剑客,但他目睹自己的人都有紧张神情,也为之心中一动。

回顾了朱奇一眼,岳秀冷冷说道:“这无影剑客很有名吗?”

朱奇道:“回主人话,很有名,来无影,去无踪,杀人于不知不觉中。”

岳秀对江湖中的事物,知晓不多,但已可从几人的神­色­中,瞧出了这无影剑客的利害,淡淡一笑,道:“原来是大名鼎鼎的无影剑客,岳某失敬了。”

无影剑客笑一笑,道:“岳侯言重了……”

语声一顿,接道:“此番兄弟受邀而来,而且先主人一步,和岳侯相见,只是想和岳侯谈一件事。”

岳秀道:“在下洗耳恭听。”

无影剑客道:“岳侯已官至一品,名动九城,一个人的声誉、富贵,在一年之中,到此等境界,可算是古往今来第一人了……”

岳秀接道:“事事赶巧,风云际会,在下只不过躬逢其胜罢了。”

无影剑客道:“岳侠,在下想请你答允一事,不知意下如何?”

岳秀道:“说说看。”

无影剑客道:“龙凤会很愿意再忍让三月,岳侯请珍惜这三月时光。”

岳秀道;“如何一个珍惜之法?”

无影剑客道:“三月之内,希望岳侯办完京师中大小事情,三月之内离开。”

岳秀微微一笑,道:“条件确够优厚,只可惜,在下无法答允。”

白衣女子道:“自然,我们也会给岳侯一分不薄的礼物。”

岳秀道:“哦,什么礼物?”

自衣女子道:“黄金千两,珠宝、玉器,以及三颗举世罕见的明珠。”

岳秀道:“只有这些吗?”

白衣女子道:“黄金,玉器,虽然到处都可买到,但那三颗明珠,却是世间奇物。”

岳秀笑一笑,道:“好叫两位失望,在下只怕无法取得那份黄金、明珠了。”

无影剑客淡淡一笑,道:“承江湖上朋友们看得起我,在下自踏入江湖以来,还没有江湖朋友,撕过在下的面子。”

岳秀回顾了谭云一眼,道:“二公子,这无影剑客,和龙凤会,是个什么样子的关系。”

谭云一欠身,道:“这个在下不大清楚。”

无影剑客一直保持相当的礼貌,笑一笑道:“岳侯,在下和龙凤会中的关系,是否很重要呢?”

岳秀道:“谈不上什么重要,不过,在下只是想了解一下而已。”

无影剑客道:“如若,在下和龙凤会的关系,能够使得岳兄,卖一个面子的话,在下倒愿意说出来。”

岳秀道:“这是条件么?”

无影剑客道:“可以这么说吧!”

岳秀道:“嗯!在下一向不喜先答允别人的条件。”

无影剑客目光突转注谭云的身上,道:“谭二公子,你怎么说?”

谭云一怔道:“要在下说什么?”

无影剑客道:“听说,你和岳爷相处的十分融洽,可不可以,代在下劝劝岳侯?”

谭云道:“劝他什么?”

无影剑客道:“劝劝他,早离此地,免得彼此之间,闹的不快。”

谭云道:“阁下心中是早已知晓了,谭某和岳侯之间,并非是纯粹的朋友交情。”

无影剑客淡淡一笑,道:“谭少兄,就凭区区和令尊的交情,你也应该给区区效命,对吗?”

话说的很不客气,而且,还带着一种威胁的成份。

奇怪的是一向冷傲的谭云,这一次,竟然似是认了,笑一笑,道:“不错,谭家寨和阁下有一份不同寻常的交情……”

无影剑客哈哈一笑,接道:“公子,看来,你是知恩图报的人。”

岳秀一扬剑眉,欲言又止。

无影剑客笑一笑,道:“二公子,在下并非是挟恩求报,而是一片好心。”

谭云的脸红了,吁一口气,道:“阁下,在下过去,似是没有见到过阁下……”

无影剑客缓缓从怀中取出一物,接道:“二公子说的是,你没有见过我,但你认得此物吧?”

谭云伸手取过,仔细看了一眼;道:“家父的令牌。”

无影剑客点点头,道:“听说这令牌,可以差遣谭家寨中任何人?”

谭云点点头,道:“不错。”

无影剑客道:“但不知能遣得动你谭二公子不能。”

谭云道:“能,这令谕,可以命令谭家寨中所有的人!”

无影剑客道:“那很好,兄弟先请谭二公子走过来。”

谭云回顾了岳秀一眼,满脸为难、悲忿之­色­。

岳秀笑一笑,道:“既是可以命令谭家寨中所有的人,谭兄应该快些过去才是。”

谭云道:“哦!”

缓步行了过去。

无影剑客哈哈一笑,道:“二公子,如若在下无法避免和岳秀一战,只怕要麻烦你二公子为我打头阵了。”

谭云道:“我尽力而为。”

无影剑客道:“嗯!你能够对付得了岳秀?”

谭云摇摇头道:“不能。”

无影剑客道:“你能和他打上多少回合?”

谭云道:“那要看他愿意和我打好多招了?”

无影剑客道:“这话的意思是……”

谭云接道:“意思很明显,那要看岳侯希望和在下打几招了。”

无影剑客道:“我还是有些不太明白?”

谭云道:“那我就再说明白一些吧!岳侯可以让我和他过三五十招,也可以一招就把我击败。”

无影剑客道:“神啦!岳秀有那么利害吗?”

谭云道:“尊驾可以不信,不过,可以试试。”

无影剑客目光转移到岳秀的身上,笑一笑,道:“岳侯,谭云如此推崇你,不知是真是假?”

岳秀道:“阁下何不试试呢?”

白衣女子突然接道:“岳少侠是我们的贵宾,你这做法,不是接待不周吗?”

无影剑客道:“副会主的意思呢?”

白衣女子道:“我想,尽量能运用口舌,解决彼此问的纠纷……”

似是有两道很锐厉的眼神,由那蒙面黑纱中透了出来,投注在岳秀的脸上,接道:

“岳侯,敝会主交代我一句话……”

岳秀接道:“交代什么?”

白衣女子道:“对你岳少侠,要尽量委屈求全。”

岳秀道:“在下布衣任朝,江湖本­色­,我随时可率领着朋友们,离开北京……”

白衣女子十分高兴,接道:“岳侯,我们可以给你任何补偿,只要你提出来。”

岳秀道:“只要贵会,愿意和我们共同归隐,不Сhā手朝政的事务,在下立刻可以率人他行了。”

白衣女子又沉吟了良久,道:“岳侯,这件事,太过重大了,小妹不知道如何答复阁下。”

岳秀道:“姑娘,那么请一个能够作主的和在下谈谈了。”

白衣女子道:“岳侯先请坐下,敝会主,很快会到。”

马鹏冷冷说道:“咱们也忙得很,不知咱们还要等候多久?”

只听一个冷冷的声音,传了过来,道:“不用等侯了。”

二楼上,缓步行下来了一行男女。

当先一人,身着黑袍戴着一顶黑文士中,脸上很显然的戴着一幅黑纱。

那不是人皮面具?是一种很厚的软皮。

任何人一眼间,都可以看出那是戴的面具。

在那人身后,紧随着二男二女。

这是一群神秘的人物,男的都戴着软皮面具,女的都戴着蒙面黑纱。

但五人的身份,却由衣着上表露出来。

穿着黑衣的男子,身上绣着金龙、银凤。

女的身上全穿白­色­的衣服,绣着金龙。

男的完全是黑­色­衣服,身上绣着白龙。

除了那当先一人之外,明显的是,这些人都是副会主身份。

五个人,鱼贯行入了厅中,坐了下去。

岳秀和群豪,另坐在一张木桌之上。

双方面,成一个遥遥相对之势。

那胸绣一龙一凤的龙凤会主,坐下之后,三男二女的副会主,一排坐在身后。

无影剑客,和那当先现身的白衣女子,也缓缓在龙凤会主一桌上坐下。

岳秀一抱拳,道:“阁下是龙凤会主吧?”

龙凤会主缓缓说道:“不错,在下正是龙凤会主。”

岳秀道:“阁下很神秘。”

龙凤会主笑一笑,道:“岳侯,我们被阁下逼的全都现身出来了,这神秘二字,叫我们听了惭愧得很。”

岳秀道:“诸位虽然现身了,但在下仍然有着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感觉。”

龙凤会主哈哈一笑,道:“岳侯如若能够先谈好条件,本会中人,都将除下面具,和你阁下好好的交一交。”

岳秀道:“什么条件?”

龙凤会主道:“希望阁下能答应,三个月内离开北京城,在这三个月内,咱们决不活动,随便阁下如何行动,咱们都听凭吩咐。”

岳秀道:“三个月以后呢?”

龙凤会主道:“三个月之后,岳侯请退出此地。”

岳秀道:“会主,此事,咱们暂时按下,在下想先请会主安排别的事情,再作计议。”

龙凤会主道:“岳侯请说。”

岳秀道:“好吧!会主如此吩咐,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语声一顿,接道:“如若诸位是江湖中人,那就不应该卷入朝中事务的政争之中。”

龙凤会主点点头,道;“还有呢?”

岳秀道:“你如是王孙大臣,志在谋图权势,那就不要和江湖中人,勾结一起,需知,江湖中手法,别有一种,对你们彼此之间,都无好处。”

龙凤会主道:“多谢指教。”

岳秀缓缓站起身子,道:“好了,事情已经谈的差不多了,在下告辞了。”

龙凤会主道:“你要走?”

岳秀道:“是,在下想不出,我们还有什么好谈的!……”

举手向谭云一招,接道:“你过来,咱们要走了。”

谭云依言行了过来。

岳秀一挥手,群豪真的站起身子,鱼贯向外行去。

龙风会主冷笑一声道:“诸位既然来了,为什么不敢再坐一下呢?”

岳秀道:“会主还有指教吗?”

龙凤会主道:“岳侯,我们付出了很大的牺牲,才造成今日这个局面,所以,我们不会轻易放手。”

岳秀道:“哦!”

龙凤会主道:“事实上,天子无道,群玉异心,皇帝既无法振作起来,为什么不换个有为之主。”

岳秀笑一笑,道:“在下未见过皇上之前,也许我会为你们所动,可惜,在下见过了,放眼朝中,想找一个比皇上还能­干­的人,只怕还真不易。”

龙凤会主道:“岳侯,能在一日之间,被封至侯爵,这份圣宠,实不平常,难怪岳侯,对他忠心,不过,岳侯来自江湖,对朝中政事,只怕还不太了解,他的笼络手段,比咱们江湖手法,有过之而无不及,岳公子被封侯爵,只不过是个虚名罢了!”

岳秀微微一笑,接道:“会主,可也是来自江湖?”

龙凤会主道:“不错,在下确也来自江湖。”

岳秀道:“这么说来,会主和在下并无不同之处了?”

龙凤会主沉吟了一阵道:“说来也是,确无不同之处。”

岳秀道:“如是岳某人,无能适应朝政、政争,会主又怎能适应呢?”

龙凤会主道:“岳侯,咱们却有很大的不同。”

岳秀道:“领教。”

龙凤会主道:“我们参与朝事,已有十余年的经历,久炼成钢,老实说,我们已有了很丰富的经验。”

岳秀点点头,道:“只此一桩吗?”

龙凤会主道:“不敢欺瞒岳侯,咱们人手遍布,上至皇宫内苑,王侯府第,下至府州衙门,大都有我们的耳目,不论什么事情,都无法瞒过我们的耳目,令谕未到,我们消息先至。”

岳秀道:“果然是耳目遍布,会主费了不少的心机。”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会主,在下还有最后一事,请教阁下。”

龙凤会主道:“什么事?岳兄请问,我是知无不言。”

岳秀道:“阁下这等布置,可是自己准时作皇帝吗?”

龙凤会主怔了一怔,道:“这个么,在下倒未敢存有此念。”

岳秀道:“这就是了,阁下既未有作皇帝之心,那也是为人作嫁衣了。”

龙凤会主道:“这个,这个……”

岳秀笑一笑,接道:“如若会主未妄存篡位谋政之心,何不和在下相约,一同归隐林泉,江湖儿女,江湖行,安邦定国的大略,实非我们江湖人所能主张,开国元勋,都难免持功而骄,阁下请看看,他们哪一个能安度余年?”

龙凤会主叹息一声道:“岳侯,在下是想说服岳侯,看来,本座似乎反被岳侯说服了。”

岳秀淡淡一笑,道:“在下说的是一个理字,阁下只要讲理,区区相信会主,必会三思。”

龙凤会主忽然口气一变,道:“岳侯,如是在下存了作几年皇帝之心呢?”

岳秀摇摇头,笑道:“那就更糟了。”

龙凤会主道:“此话怎讲?”

岳秀道:“几时有过江湖人主持朝政的事?”

龙凤会主道:“岳兄,咱们江湖人,也不能妄自菲薄,为什么别人能作的事,我们就不能作?”

岳秀摇摇头,道:“这么说来,会主是真要谋图皇位了?”

龙凤会主笑一笑道:“你反对也罢,在下还是想和岳兄仔细的谈谈。”

岳秀道:“会主请说,在下洗耳恭听。”

龙凤会主道:“龙凤会和阁下,已交手数十次,我们每一次,都败在阁下手中,这一点,咱们对阁下十分敬服。”

岳秀道:“会主夸奖。”

龙凤会主道:“咱们自信对阁下的事,知晓的很多,也不愿和阁下为敌,我们愿意委屈求全,只希望岳侯,退出这场是非。”

岳秀道:“会主如此看,岳秀有些受宠若惊。”

龙凤会主道:“岳侠,我们能办到的,都愿意答应你,你提几个条件出来吧!”

岳秀道:“条件在下已说的很清楚了。”

龙凤会主缓缓站起身子,道:“岳侯,真的不肯给本会留步的余地吗?”

岳秀道:“在下身难自主,会主原谅。”

龙凤会主缓缓站起身子,道:“既然如此,咱们也不用再谈下去了。”

岳秀道:“会主,在下受邀而来,也准备和会主,谈个清楚,作个了断。”

龙凤会主点点头,道:“这真是一件很不幸的事,岳侯准备如何一个了断法?”

岳秀道:“最好彼此出朝了事,大家不伤和气。”

龙凤会主点点头,道:“还有呢?”

岳秀道:“如是非要动手不可,也不妨订些规矩,以不伤人寿命为好。”

龙凤会主道:“岳侯,只怕这个很难了。”

岳秀笑一笑,道:“这只是在下的期望,会主不允,也就算了。”

龙凤会主道:“你和七王爷相识不久,为什么竟甘愿为他拼命?”

岳秀道:“士为知己死,会主统驭属下,使他们个个听命,视死如归,难道他们都是会主老友故交不成?”

龙凤会主心中叹口气,道:“岳秀,我没有和你争执的用心。”

岳秀点点头,道:“在下明白,岳某也只是说明一下我的决心而……”

龙凤会主仰面大笑三声,道:“岳侯,我约你来此之时,还充满着说服岳侯的用心。”

岳秀道:“可惜,现在要阁下失望了。”

龙凤会主道:“岳侯能不能再多想想?”

岳秀道:“再想上三日五夜,在下也是一样答复。”

龙凤会主沉吟了一阵,道:“双方已成僵持之局,看来,已非言语所能解决的了。”

岳秀道:“区区也有同感。”

龙凤会主道:“既是难免放手一拼,在下觉着,越早越好。”

岳秀道:“岳某人也正有此用心。”

龙凤会主目光凝注在岳秀的身上,道:“岳侯,请订个日子,咱们各率人手,作一次了断,如若在下不敌,那就遵从岳侯指教,率人退出京界,从此不出江湖。如是你们败了呢?”

岳秀道:“在下立刻离去,辞职遁迹,今生一世,不再见武林中人。”

龙凤会主道:“好!一言为定。”

朱奇突然低声说道:“公子,既然彼此之间订下了约定,何不订的详细一些。”

岳秀道:“其实,诸位,也都是江湖上一时之选,未必就胜不过他们。”

朱奇道:“这一点,公子不可大意,就老奴所见,如若对方派出了无影剑客,咱们这里面,除了公子之外,只怕无人能够抗拒于他了。”岳秀道:“这个,谭云也不行吗?”

朱奇低声道:“只怕不行,整个谭家寨,似乎对那无影客,好像欠了一些什么?谭云如何会是他的敌手?”

岳秀道:“这个不要紧,咱们和他们约定之时,小心一些就是。”

朱奇也瞧出了岳秀实在很难答复出什么,也就不再多言了。

但闻龙凤会主道:“主随客便,觉着什么时间方便呢?如若在下觉着,现在就动手呢?”

岳秀微微一怔,但立刻恢复了镇静,笑一笑道:“由阁下和区区两个人吗?”

龙凤会主道:“如若由我们两个人动手一战,是否有些大煞风景呢?”

岳秀道:“此话怎讲?”

龙凤会主道:“咱们动手相搏,一战分胜负,岂不是有负本会中济济人才了。”

岳秀啊了一声道:“原来如此。”

龙凤会主道:“岳侯,刚则易折,在下之意,岳侯不妨三思区区之言。”

岳秀忽然间,感觉到己方实力太薄弱。

如是一旦动手相搏,那将是一场很激烈的恶战,就算自己一个人,能够拒挡,但谭云等这般人,却很难挡得强敌的攻势。

单是一个无影剑客,就非谭云等所能拒挡了。

想了一想,岳秀缓缓说道:“会主的意思,是希望和在下立刻一决胜负?”

龙风会主道:“好!古往今来,一向是会无好会,宴无好宴,在下来此之前,倒也有些准备了。岳秀,你看如何打法?”

岳秀道:“阁下的意思呢?”

龙凤会主道:“我们以三到五阵,分出胜负来如何?”

岳秀道:“可以,不过,是不是要限定一个人去动手呢?”

龙凤会主笑一笑,道:“岳侠的意思,是不是要独挡五阵?”

岳秀道:“在下的意思,正是如此,如若一个人,可以连打五阵,在下希望,试试贵会中五位高人。”

龙凤会主道:“这个,这个,似乎是有些不大公平吧?”

岳秀道:“不公平的是对我,但对贵会,是一件很公平的事。”

龙凤会主道:“岳侯,在下说一句不怕你见笑的话,这打法,岂不是,要我们对阁下的车轮战法吗?”

岳秀道:“这就是看看贵会中,有没有能够胜过在下的高手了。”

龙凤会主道:“这一仗,由开始到结尾,都要你岳兄一人承担了。”

岳秀道:“这是在下的事?”

无影剑客突然接口道:“会主,这人自负得很,要不要先挫挫他的锐气,再作道理。”

岳秀目光转注无影剑客身上,心中暗暗忖道,龙凤会主,虽是正式的点子,但目下还没有人知晓他的姓名,但这无影剑客,却是大大有名的人物,如能先把他挫辱一顿,至少,也可激励起己方拼命之心,减少些畏敌之意。

心中念转,目光转注无影剑客的身上,冷冷说道:“阁下喧宾夺主,目空四海,岳某人想和阁下对手一搏,但不知阁下可敢出战?”

无影剑客道:“欢迎,欢迎,但不知咱们如何一个打法?”

岳秀冷冷说道:“阁下既是龙凤会中的娇客,也算是半个地主,强宾不压主,阁下可以随便选一样,兵刃、暗器,悉听尊便,不过,阁下最好能找拿手的选,需知我岳秀这身成就,非同凡响。”

无影剑客点点头道:“区区不会轻看阁下,但你最后这句话,未免太狂了一些。”

岳秀道:“我只是提醒阁下一句,不要太过逞强好胜,免得你败的不服。”

无影剑客脸­色­大变,冷冷说道:“在下被江湖朋友称为无影剑客,自然,在剑术上成就,稍有心得。”

岳秀道:“咱们是比剑了。”

无影剑客道:“不错,比剑。”

岳秀道:“是生死一搏呢?还是点到为止。”

无影剑客道:“悉听尊便。”

龙凤会主道:“流血五步,伏尸厅堂,未免有些大煞风景,在下之意,不如点到为止的好。”

岳秀笑一笑道:“杀人流血,确非好事,但如大家一点彩头没有,那也未免太过寒酸,如是用事取其中,才适中庸之道。”

无影剑客冷冷说道:“用不着吞吞吐吐,阁下有什么意见,尽管请说出来了。”

岳秀道:“在下之意,定有一人落败,就应该屈从为胜者之仆,如是我岳秀落败,愿意终身为奴,听候上命——”

无影剑客一皱眉头,接道:“这个,这个,未免赌注大了一些。”

岳秀道:“阁下不敢赌了?”

龙风会主道:“不是敢与不敢的事,而是在下觉着,无此必要。”

岳秀仰天大笑道:“想不到大名鼎鼎的无影剑客,竟然是一个完全不敢应战的人。”

无影剑客道:“岳秀,你不要欺人过甚,谁说我不敢应战了。”

岳秀道:“再给你一个便宜占,我要在十八招内胜呢?那就算我败了。”

无影剑客道:“君子一言。”

岳秀道:“快马一鞭,厅中如此众多人数,我岳某说出口的话,自然不能改变了。”

无影剑客道:“好狂,在下领教你一十八招。”

他心中有数,就算当今剑术名家,也很难在十八招之中击败自己的,这一仗赢定了。

这时,和无影剑客同时出现的白衣女子,突然回头,望了无影剑客一眼,口气中无限关怀的说道:“你能够撑过一十八招吗?”

无影剑客接道:“我不信,当今之世,真会有十八招能够击败我的人?”

那白衣女子轻轻吁一口气,道:“你要小心啊!岳秀不是个随便开口的人,何况,……”

无影剑客接道:“何况什么?”

白衣女子道:“何况,他为什么会出个十八招的限制,你不觉着这个数字很奇怪吗?”

无影剑客微微一怔,忖道:是啊!我怎么如此糊涂,一般的什招约定,大都限制三招或十招,这岳秀怎会来上一个十八招呢。

但闻岳秀冷冷说道:“阁下先出手呢?还是岳某先攻?”

无影剑客心中有了警惕,不敢再作托大之状,缓缓说道:“岳大侠的意思、是要在下选择了。”

岳秀笑一笑道:“岳某正是此意。”

无影剑客刷地一声,抽出长剑,道:“阁下请出手吧!”

长剑平横胸前,摆了一个拒敌之式。

岳秀点点头,缓缓由朱奇手中,取过长剑。

原来,唐啸背着金凤剪,朱奇却替岳秀背着长剑。

岳秀长剑出鞘,笑一笑,道:“阁下在剑术上,确有相当的造诣。”

无影剑客道:“客气,客气,岳兄,太夸奖了。”

岳秀淡淡一笑,道:“阁下,十八招的数字不少,你要小心了。”

无影剑客道:“在下也有着奇怪的感觉,你为什么要订出十八招的数字?”

岳秀道:“很容易明白,我如在十八招内,还胜不了你,那就很难胜了。”

岳秀长剑一探,刺向前胸。

无影剑客看这一招,只普普通通的“白蛇吐信”,但威势却大不相同,竟然逼的无影剑客退后十步。

厅中所有的人,都看的微微一呆。

为什么一招的招术,在岳秀施出来,就有着完全不同的威力,竟有着化腐朽为神奇的妙用。

无影剑客脸上泛起一片怒意,长剑斜斜举起,冷冷说道:“十年来,我从没有用过的追魂三斩,岳侯要小心了。”

岳秀淡淡一笑,道:“岳某正想见识一下阁下威动江湖的绝艺,尽管施展出来。”

无影剑客冷笑一声,挥剑劈出。

一道寒芒,卷飞而至,带起一片森寒的剑气。

岳秀一抬腕,剑光一闪,当的一声,竟然把无影剑客的一记快斩封开。

长剑刺出,又是一招“白蛇吐信”。

无影剑客仗以成名的“追魂三斩”,本是一气呵成的三记绝招,但却被岳秀快刺手法,把它分成三式。

巧妙的快速封锁手法,抢制了先机,在无影剑客的剑势威力,还未完全发挥出来的时候,就被封住了变化。

每封无影剑客一剑,就攻出一招“白蛇吐信”。

连攻了十二招“白蛇吐信”,把无影剑客逼退了七步。

这搏斗看上去,不算激烈,但却使无影剑客打得寒心至极。

他一生纵横江湖,经过无数惨烈的血战,也遇上不少劲敌,但却没有一次,打的这样窝囊、窘迫。

他心中已明白岳秀有些手下留情,再打下去,也是自讨没趣的局面。

还剑入鞘,对岳秀一抱拳,道:“岳侯高明,在下佩服。”

岳秀淡淡一笑,道:“好说,好说。”

无影剑客目光转注到龙凤会主的身上,接道:“在下惭愧,无法再为阁下效命了,我要先走一步了。”

岳秀道:“阁下,剑法­精­绝,岳某也很佩服。”

无影剑客苦笑一下,道:“岳侯高明,在下败的很服气。”

岳秀道:“阁下准备行向何处?”

无影剑客答道:“在下可以封剑退隐,从此不再在江湖上行动。”

岳秀道:“咱们约好赌注,阁下不准备履行了?”

无影剑客脸­色­一变,道:“岳秀,你真的要我为你从仆?”

岳秀道:“那倒不用,不过,我们既有约言在先,无论如何,总得表示一下,对吗?”

无影剑客道:“你要我表示什么?”

岳秀道:“至少,等我们这一阵的比试结束再走。”

无影剑客沉吟了一阵道:“这个么?在下很为难。”

岳秀道:“怎么说?”

无影剑客道:“我可以向阁下认输,但我不能助战。”

岳秀微微一笑,道:“你怕和龙凤会为敌?”

无影剑客冷冷说道:“不是怕,而是不能,大丈夫可杀不可辱,岳侯再要言语伤人,别怪区区推翻前议,要以命相搏了。”

谭云低声道:“无影剑客,侠义中人,岳兄,放他去吧!”

岳秀点点头,拱手一笑,道:“阁下既然是坚持要走,在下自是不敢勉强,不过,留下你还有个最大的用心,是关系在下和龙凤会这番恶战的结果。”

无影剑客人已向前行了两步,闻声停下了脚步,接道:“在下去留,关系龙凤会和阁下恶战的结果?”

岳秀道:“正是如此!”

无影剑客道:“岳侯语含禅机,在下听不明白,可否说的清楚一些。”

岳秀道:“龙凤会和在下对峙相处,与阁下这客座身份,大不相同,我们之间,今日既动手一战,必需要求一个结果出来,岳秀败了,不留­性­命、人头,只怕很难离开此地。”

无影剑客道:“如是阁下胜了呢?”

岳秀道:“龙凤会,只怕也要付出一笔相当的代价。”

龙凤会主道:“岳侯,可否再说明白一些。”

岳秀点点头,道:“会主,岳某侥幸胜了,我要诸位取去脸上面具,立下重誓,离开京界,并解散龙凤会。”

龙凤会主道:“好苛刻的条件!”

岳秀道:“情非得已,还望阁下原谅。”

龙凤会主道:“岳秀,你这亦近威胁的口气,是不是逼我们拼命。”

岳秀道:“会主,咱们之间,难免会有这一夭,拖延时间,也是个血流五步的局面。”

龙凤会主双目闪动着凌利寒光,冷冷说道:“岳秀,听阁下的口气,我们之间,非要有几个人死亡不可?”

岳秀道:“只好如此了。”

龙凤会主道:“岳秀,如是我们之间,一定是个生死相搏的局面,咱们就只好放手一战了。”

岳秀缓缓伸手,由唐啸身上,取过金凤剪,道:“会主,贵会中有多大的本领,尽量施展……”

龙凤会主双目盯注在岳秀手中的金凤剪上,道:“阁下手中所执,可是名动江湖的金凤剪吗?”

岳秀道:“不错,这是个很难施用,但却又威力奇怪的兵刃,一旦出手,人手很难控制。”

龙凤会主道:“岳秀,这是彻头彻尾的威胁。”

岳秀冷冷说道:“在下只不过实话实说而已。”

龙凤会主突然举手一挥,几个随行的副会主,忽然间向后转去。

只有龙凤会主一个人,仍然肃立在原地不动。

岳秀心中暗道:看来他要和我一决胜负了。

无影剑客脸上是一片尴尬之­色­,站在一侧不知如何是好。

岳秀缓缓把长剑交还朱奇,双手举起金凤剪。龙凤会主低声道:“无影剑客,你也退下。”

龙凤会主淡淡一笑,道:“岳侯,本座并无意和阁下动手,但阁下再三相逼,在下也只好勉为其难了。”

岳秀道:“会主不用客气,就算忍过今日,明日还是难免一战,既然是双方,找不出一个较好的办法,似乎是只有动手一途了。”

龙凤会主举手互击三掌,四个身着黑衣,全身闪动着鳞光的怪人,缓缓行了出来。

四人除了露出一对眼睛,和左右双手握着兵刃的五指之外,全身都在那鳞光闪动的衣服之下。

未待岳秀出口质问,马鹏已低声说道:“墨鳞铁甲蛇甲,刀枪不入,列为武林七宝之二,想不到的是四套蛇甲,都落在了他们的手中。”

岳秀低声道:“以金凤剪的锋利,是否能够斩断蛇甲?”

马鹏道:“这个,在下就不知道了。”

岳秀手执金凤剪,高声说道:“会主,可识得我手中兵刃吗?”

龙凤会主道:“金凤剪。”

岳秀道:“对!金凤剪,它能断金切玉,只恐怕,它也能斩断蛇甲。”

龙凤会主沉吟了一阵,道:“墨鳞铁甲蛇甲,为武林七宝之二,只怕金凤剪未必能伤得了它。”

岳秀道:“那就试试吧!”

龙凤会主口中虽硬,但他内心之中,却是毫无把握。

蛇甲很坚硬,一般的利剑和兵器,是无法伤它。

但金风剪能否伤了蛇甲,连他自己也不知道。

岳秀缓缓向前行了几步,望着几个身披蛇甲的人,道:“诸位,是一齐上呢,还是先上一个试试看?”

站在正南方的一人,缓步而行,直行向岳秀。

他只露出两双眼睛,和握刀的右手,连左手,都隐于甲袖之中。

他右手握的是一把单刀,又实又厚的鬼头刀。

只见他手中兵刃的重量,就不难想到,他是有着很深厚功力的人。

双方相距三尺左右时,执刀人才停下了脚步。

岳秀淡淡一笑,道:“咱们谁先出手?”

执刀人道:“我!”

忽然一刀,迎头劈下。

这一刀力道强猛,有如泰山压顶一般。

岳秀横举金凤剪,用剪背硬封刀势。

他先试此人的内力如何?但闻挣锵一声,金铁交鸣,大汉手中的鬼头刀,被直荡开去。

岳秀本有着随手反攻的机会,但他却忍下没有还击。

执刀人忽然吐气出手,抡动鬼头刀,连劈三刀。

这三刀,刀刀都是威猛绝伦的攻势。

岳秀用剪背封开之后,第三刀,忽然张开了金凤剪迎了上去。

刀剪相触,岳秀突然用力一剪,但闻沙的一声,厚厚的鬼头刀,竟然被剪成了两截。

锋利的剪刃,切金断玉,一下子,就把百炼­精­铁的鬼头刀,剪作两断。

岳秀合上金凤剪,冷冷说道:“我不相信墨鳞铁甲蛇,能比这些百炼­精­刚的厚背鬼头刀,还要坚牢吗?”

龙凤会主愣住了,那穿着蛇甲的人,也愣住了。

岳秀淡淡一笑,道:“诸位的运气不好,内宫中,有一双金风剪,偏偏皇上把这柄剪赐给了在下,金凤剪锋利无匹,能断金切玉,削铁如泥!”

那蛇甲武士,回顾了会主一眼,道:“会主,咱们应该如何?”

岳秀道:“会主可以要你们和我动手,但他无法保证你们不死。”

龙风会主冷笑一声,道:“岳秀,你太狂了。”

岳秀道:“那是在下有着制胜的信心。”

龙凤会主道:“岳秀,你认为,金凤剪在你手中,就有着必胜的把握了?”

岳秀道:“会主,在下希望,我们都能面对着真实,在下有没有把握,杀死你这四个蛇甲武士,大约你心中,也很明白。”

龙凤会主道:“阁下别忘了我们还有很多的人。”

岳秀淡淡一笑,道:“我想这周围,一定布下了很多的埋伏。”

龙凤会主道:“不错,我们在这里布了很多的埋伏,不过,我们不希望用这些恶毒的埋伏,对付诸位。”

岳秀冷笑一声,道:“但愿阁下能言行如一。”

龙凤会主突然回头对两个随行的白衣女子,道:“取下你们的面具。”

两个随行的白衣少女应了一声,取下了脸上的面具。

那是两张千娇百媚的脸,秀眉弯弯,脸儿­嫩­红,脂粉不施,丽质天生。

望了二女一眼,也不禁黯然一叹,忖道:龙凤会主在哪里找到了这等绝­色­美女。

龙凤会主两道凌利的目光,有如冷电一般,逼视在岳秀的脸上。

似乎是看穿了岳秀的内心一般,缓缓说道:“她们两位,接你岳秀的第二阵。”

岳秀嗯了一声,欲言又止。龙凤会主一挥手,四个穿着蛇甲的人,迅速的退到一侧。

他们并未离开大厅,只是守在大厅一侧。

这情形很明显,准备随时出手。

岳秀暗暗叹息一声,忖道:他忽然要四个蛇甲武士,撤退下去,分明是别有用心,这些刀枪不入的蛇甲武士,原是准备对付别人之用了,心中念头还未转完,龙凤会主开了口,道:“岳秀,阁下武功很高强,咱们只见一招,可想及全盘,不过,有一点,不知道阁下是否想到?”

岳秀道:“请教。”

龙凤会主道:“我已经决定了,不和阁下单打独斗了。”

岳秀道:“你们准备群攻?”

龙凤会主道:“我们龙凤会凤字门口有三位副会主,她们对付阁下,三个人间绝­色­美女,岳秀如能狠得下心,那就先将她们杀了。”

岳秀道:“哦!”

龙凤会主道:“但岳侯在杀她们的时侯,随阁下同来的人,将会受到我和三位龙字门的副会主,及四个蛇甲武士的围攻。”

岳秀道:“嗯!很如意的算盘。”

他心中紧张,但却还能保持着表面的镇静。

想不出对付龙凤会安排下这等拚斗之法,一时间无法回答。

龙凤会主的目光,转注到无影剑客的身上道:“侯兄,你是本会的贵宾,也是我们龙凤会的娇客,我虽然答应了你和五妹的婚事,但你究竟还不是龙凤会的人……”

无影剑客侯玉脸­色­一变,欲言又止。

龙凤会主接道:“但你别忘了,五妹是龙凤会的副会主,我已下令凤字门三个副会主,和岳秀,力拚死战,你是否愿意帮你未来的妻子,还是要遵守你和岳秀搏斗的约言,悉听遵便,大情小节,由你自己决定了。”

侯玉道:“会主,这个,这个。……”

龙凤会主不理侯玉,目光转到岳秀的身上,接道:“岳侯,请指教一下,在下这番安排如何?”

岳秀冷冷说道:“很­阴­沉,也很险恶,但我们来此之前,早已经有了很多的准备,所以,这一点,阁下不用替我们担心了。”

侯玉神情连变,显然他内心中,正有着无比地激动。

龙凤会主口气凌厉他说道:“凤字门,三位副会主请合力拒敌。”

三个身着白衣,胸绣金凤的女子,应声而上,分站了三个方位。

龙凤会主接道:“你们取下脸上的面具。”

三个白衣女子没有一个答话,但却依言取下了脸上的面具。

厅中人,都觉着眼睛一亮,多了三个千娇百媚的粉脸儿。

三个人的脸型并不相同,但却是各具韵致。

岳秀淡淡一笑,道:“三位姑娘,玉容如花,用面具把它们遮起来,岂不是有些可惜吗?”

第二十八回隐居黄山

三个白衣女脸­色­都很严肃,六道清澈的眼神,盯注在岳秀的脸上瞧着,但三人,却绝少开口。

龙凤会主冷笑一声,道:“岳秀,她们取下面具,那是已决心和你拼个生死存亡了。”

岳秀道:“为什么?动手相搏,分出胜败就是,用不着一定要­性­命相拚。”

龙凤会主道:“你对龙凤会知道的太少,我也不愿化去很多的口舌给你解释。”

岳秀冷冷说道:“在下想不通,阁下以什么样手法,统治了龙凤会,竟然使人对你言听计从,不敢稍有违抗——”

目光一掠三女,接道:“阁下既是一会之主,何以又不肯和岳某一决死战,却要三位姑娘家出手。”

龙凤会主冷冷说道:“岳秀,少逞口舌之利,你胜过她们三人之后,我自会出手,不劳费心。”

三个白衣女刷的一声,亮出了身上的长剑。

念动剑诀,三个人,齐声说道:“小妹领教岳少侠的剑招。”

岳秀道:“慢着。”

三女本欲一齐出手,一闻言停下了剑势。

岳秀回头顾把金凤剪交给了唐啸,道:“金凤剪切金断玉,我还是用剑领教三位的试功,不过,我希望咱们有个约定,不知三位意下如何?”

三女齐声道:“好!你请说。”

岳秀道:“三位联手而出,必是­精­能合搏之术,想必有着很大的胜算,三位如是胜了岳某,准备如何?”

三女道:“我们没有杀你之心,但请退出此地就是。”

岳秀道:“太轻了,岳某如若败在三位姑娘之手,愿为龙凤会中一员。”

三女呆了一呆,回头望龙凤会主。

龙凤会主哈哈一笑,道:“欢迎,欢迎,岳侯真能入了龙凤会,至少也是副会主的身份。”

岳秀不理龙凤会主,却对三女凤字门的副会主道:“但如岳秀侥幸胜了三位姑娘,三位姑娘又如何向岳某人交代。”

三女皱皱眉头:“你说吧!要我们作什么?”

岳秀道:“两条路,任凭三位姑娘选择。”

三女嗯了一声,道:“说下去!”

岳秀道:“岳某胜了,我想替三位作个媒人——”

这确是大出了三女意料之外的条件,三女齐齐失声而叫道:“作媒,要我们嫁给什么人?”岳秀道:“既然是条件,就谈不上什么理由,也不论诸位是否喜欢,只要我作的媒,三位就要嫁。”

三女对岳秀这答复,显然不满,冷冷说道:“还有第二条路呢?”

岳秀道:“那就更为屈就三位了。”

三女道:“咱们要听听看,你还有什么惊人的主意。”

岳秀道:“三位不敌岳秀,又不肯任我作媒,那就只好跟着区区作个丫环了。”

龙凤会主道:“岳侯,咱们很尊重你的为人,但却想不到你岳侯这样轻浮。”

岳秀冷冷说道:“在下和三位副会主赌约,和阁下,似乎是没有太大的关系。”

龙凤会主道:“岳侯别忘了,她们都是我的属下——”

岳秀接道:“我这个布衣侯的身份,用十个八个丫头,也不甚为过吧!”

龙凤会主道:“不算太过,但本会的副会主,总还不致于当你的丫头吧!”

岳秀道:“别忘了,这是赌约——”

龙凤会主道:“赌约,也要双方同意,才能成立。”

岳秀笑一笑,道:“各位如是赌不起,咱们也不用订什么赌约了,大家打一阵就是。”

龙凤会主道:“本会中人材济济,我们不希望一二人的失败,使本会整个受到了很大的影响。”

岳秀道:“其实,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你我放手一拚,胜负决定,不用增多无谓的死伤了。”

龙凤会主道:“岳侯,我们也许难免一战,不过,不是现在,我如是能调动属下和你动手时,我不会自己出手。”

岳秀淡淡一笑道:“那很好,我先领教凤字门三位副会主的武功。”

长剑一震,分­射­出三朵剑花,分向三人刺去。

一剑化三芒,竟然逼的三个人,同时挥剑封挡。

岳秀振剑收剑,欺身而上,左掌右剑,攻向两侧的少女。

这凤字门的三位副会主,实在是长的很美。

美的,使人有着不忍伤害之感。

岳秀虽然未为这美­色­所迷但他攻出的剑势,掌力,也减少了一些力量。

剑掌分击两侧,居中一位白衣少女,忽然发觉了有机可乘,娇躯一侧,挺剑而击。

寒芒一闪,直刺前胸要害。

这一剑势道快速,疾如电奔。

岳秀剑、掌都未收回,想避开这一击,并非易事。

剑光闪闪,刺向了岳秀前胸要害。

岳秀突然微微一侧身子,避过要害,拍出的左臂一收,夹住了那刺来的长剑。

居中白衣女子冷笑一声,突然用力一转手中长剑。

她想以剑上的锋刃,斩断岳秀的左臂。

哪知岳秀左臂一夹之力,竟然沉重无比,白衣少女一转长剑,竟然未能伤到岳秀。

左右两侧的白衣女,双剑忽变,刺向两胁。

岳秀一运气,竟未闪避。

二女长剑破衣,进刺肌肤。

不知为什么?两位唯恐这一剑刺死了岳秀,竟然同时减了手劲。

力量减弱,但仍刺中了岳秀身上的肌­肉­,只觉岳秀身上的肌­肉­一软一滑,两柄长剑,竟然同时滑向了岳秀身后。

岳秀右手弃剑,双手疾出。

这时,三女之剑,都已刺中了岳秀,身不由己的向前冲去。

岳秀双手动如闪电,屈指连弹,击中了三位凤字的副会主。

三女同时觉着身子一麻,手中的长剑跌落在地上。

岳秀双手收回,左右一抄,同时接住了四把长剑。

一场恶斗,就在这样两个回合中结束。

岳秀身上衣服破了三处,真叫人无法论断是胜是败。

岳秀淡淡一笑,道:“会主的看法呢?”

龙凤会主道:“你虽然点中了敝会三位副会主的|­茓­道,但你身上破裂之处公论评断,应该是一个不胜不败之局。”

岳秀笑一笑道:“会主的论法,果然很高明岳某人,也觉着很公平。”

事实上,他尽可有很多的辩词,但是他放弃争论。

这一着,大出了龙凤会主意料之外,不禁一呆。

岳秀却微微一笑,道:“这一战不分胜负,会主可以派出更高明的人,出面应战了。”

龙凤会主一摆头,三个女婢疾奔而上,扶住了三位白衣姑娘,同时也接过了岳秀交还的三支长剑。

这时,两个龙字的副会主,已然亮出了兵刃,准备出手。

大约未得会主之命,不敢轻易出手,盯住在岳秀的脸上瞧着。

这才看出了岳秀的用心,他故意弄险,只是留下藉口,使这一战评一个不分胜负。

龙凤会主很聪明,极快的了解了岳秀的用心。但他却没有法子改口下台。

究竟他是一会之主的身份,不能不顾到颜面。

沉吟了一阵,突然回头问道:“哪一位接二场?”

龙字门两个副会主应声而出道:“属下愿意接第二场。”

谭云和欧阳俊,同时举步行近了岳秀的身侧,道:“岳少侠,这第二阵让给我们,岳兄去换件衣服。”

岳秀微微一笑,道:“两位请替兄弟掠阵吧……在下还撑得住。”

谭云、欧阳俊,互相望了一眼,向后退去。

岳秀施传音入秘之术,道:“谭兄,把人手集于一处,我击败了这两个龙字门的副会主之后,就直扑龙凤会主,此人,能领导了这么一个组合,非同小可,我实在没有把握很快能制眼于他,届时,必将有一场很激烈的混战,诸位必需合力拒敌,我相信制服了龙凤会主之后,事情自会改观。”

他这边传音安排了拒敌之法,龙凤会主,也开始作了布置,暗传令谕,调集了高手,分布在大厅内外,听候自己的令谕出手。

虽然,两人都瞧出了对方口齿在启动传音,暗作部署,但谁也没有出口说穿内情,龙凤会主预先的各项安排,已被岳秀扰乱。

三个凤字的副会主,已被从婢扶下。

无影剑客侯玉,却呆呆的站在一侧。

他的处境最尴尬,既不能帮助岳秀,也不能帮助龙凤会主。

龙凤会主未再问过他一句话,似乎是,不再注意他的存在。

经过了一番安排,龙凤会主才点点头,道:“好!你们要一对一,就算咱们败了,也败的很荣耀。”

两个副会主点点头,举步而上。

但行近岳秀五步左右时,一个人却突然停下。

左首一人,仗剑而立,冷冷说道:“岳秀,在下领教。”

岳秀笑一笑,道:“兄弟奉陪,不过……”

黑衣人道:“不过什么?”

岳秀道:“不过,和在下动手,希望能取下脸上的面具。”

黑衣人回顾了龙凤会主一眼,沉吟不语。

龙凤会主笑一笑,道:“这一战,关系着龙凤会的成败,也用不着再掩遮本来的面目了。”

黑衣人应了一声,取下了脸上的人皮面具。

岳秀凝目望去,只见那人,大约三十四五岁,面如锅底,黑中透亮,浓眉大眼,狮鼻海口,自有一股威严之气。

这人相貌堂堂,一股英雄气概,岳秀打量一阵,道:“兄台,可否见告姓名。”

黑衣人回顾了龙凤会主一眼,沉吟不语。

岳秀突然哈哈一笑,目光转到龙凤会主的身上,冷冷说道:“阁下驭属之严,当今武林之中,只怕是不再有第二人了。”

龙凤会主笑一笑,道:“岳侯,他们只是尊重我罢了。”

岳秀目光转到那黑脸人的身上,道:“副会主,敢不敢报上你的姓名。”

黑脸人略一沉吟,道:“在下孟超。”

谭云突然接口说道:“君山十八寨的总寨主,孟九如盂英雄,阁下是否认识?”

孟超道:“是家父。”

谭云一抱拳,道:“原来是孟兄,兄弟湘西谭家寨谭二。”

孟超道:“二公子。”

谭云道:“不敢当,孟兄怎会投入了龙凤会中。”

孟超冷冷说道:“此刻咱们是兵刃相见的时刻,不是杯酒方欢,用不着谈往叙旧了。”

岳秀笑一笑说道:“孟兄,在下久闻孟总寨主之名,虽霸占君山,自成江湖上一大堂口,但他为人义气,处事公平,只在往来的船只,商旅之中,抽取少许费用,却是全力保护他们安全,人货不损,黑白两道中人,都对他十分敬重。”

孟超道:“家父的事,和我无关,你也用不着和我套近乎。”

谭云淡淡一笑道:“孟兄,在下用不着和阁下套近首,咱们是各行其是。”

岳秀冷笑一声,接道:“朱奇,孟超这个人,在江湖上的声誉如何?”

朱奇道:“孟超此人,很少在江湖上走动,但君山孟总寨主,在江湖上却是很有盛名的一个人。”

岳秀道:“乃父余荫、可及子女,可饶你不死。”

孟超挺剑而上,道:“岳秀,不要太狂,将算咱们非你之敌,也要和你打个胜败出来。”

长剑一探,刺向了前胸,岳秀长剑一抬,当的一声,封开了孟超的剑势,刷刷刷连攻了三剑。这三剑三势绝伦,孟超接过第二剑,却接不下第三剑。

第三剑,击中了孟超的右腕,孟超右手一松,手中宝剑突然跌落在地上。

这三剑是岳秀的真工夫,剑如闪电,力道强猛无比。

岳秀有意手下留情,长剑接近孟超的右腕时,突然转了过来,平击在盂超的右腕之上。如若岳秀的剑势不转,这一击,可以斩下孟超的右腕。孟超整个的右臂,都麻了起来,长剑就在脚下,却无法伸手拾起。

岳秀道:“孟超,你认不认输?”

孟超道:“男子汉,大丈夫,输就输,在下非你之敌,杀剐任凭尊便。”

岳秀道:“站开去。”

孟超怔了一怔,退到一侧。

岳秀目光转动,四顾了一眼,冷冷说道:“会主,还有什么高手派出,可以要他们动手了!”

龙凤会主冷笑一声,道:“岳秀,今天真要分个胜败出来吗?”

岳秀道:“我们难得碰头,既然碰到了,那就一次解决算了。”

龙凤会主道:“好!我陪你。”

岳秀笑一笑道:“会主,早该出来了。”

龙凤会主道:“厅中地方狭窄,咱们到院中去吧!”

岳秀当先退出到厅外,龙凤会主,紧随着行了出来,岳秀选择了一处宽敞的地方,持剑而立。龙凤会主缓缓行到岳秀停身处三尺左右时,停了下来。他赤手空拳,未带兵刃。

岳秀长剑平胸,冷冷说道:“阁下,要不要取下脸上的面具?”

龙凤会主冷冷说道:“一定要取下人皮面具吗?”

岳秀道:“咱们这一战­性­命相搏,难道阁下不愿以真面目留给世人吗?”

龙凤会主冷冷说道:“你的意思是——我一定败于你手了?”

岳秀道:“你是不是觉着我狂了一些?”

龙凤会主摇摇头,道:“你在数招之间,连败了我的四位副会主,这份造诣,高明的出了我意料之外,你有很大的机会击败我。”

岳秀似乎未料到,一向自负的龙凤会主,忽然间,这样自谦起来。

怔了一怔,说道:“会主驭了这多人才,这一份才能,放眼当今江湖,只怕也很难找出几个人了。”

龙凤会主道:“岳侯夸奖了……”

沉吟了一阵,接道:“事实上,我不应该答应你这场决战。”

岳秀道:“为什么?”

龙凤会主道:“因为,我没胜你的把握。”

岳秀剑眉耸动,欲言又止。

龙凤会主接道:“我本来可以调动所有的力量,对付你,只要我一声令下,立刻间,就能调动百位以上的高手,围攻于你,不论你武功多么高强,但在百位武林高手的围攻中,也会力竭而疲。”

岳秀叹一口气,道:“我想那会是一个什么样的结果,但我明白,搏杀的过程中,必将是血染厅院,尸横楼阁。”

龙凤会主道:“这并不是我改变决定的原因,为了杀死你,就算倾尽我所有实力,牺牲了所有­精­锐,也是一件划得来的事,在下所以改变主意,是因为想和你单对单的放手一搏。”

岳秀道:“会主好英雄的想法!”

龙凤会主道:“英雄气短,我越看越想,越没有胜你的把握,但我又忍不住这一股强烈的欲望,我已经十年没有和人动过手——”

岳秀道:“龙凤会人才济济,实也用不着会主亲自出手。”

龙凤会主道:“因为我一直没有发现值得我出手的人。”

岳秀道:“会主看上区区了。”

龙凤会主道:“我欣喜能遇上你这么一个敌手,也悲伤我成立的龙凤会,可能会毁在你的手中。”

岳秀道:“龙凤会在江湖上井无显著的恶迹,你能控制这么样一个组合,已非易事,老实说,你可以开门立派,在武林中,独树一支门派,以你拥有这庞大实力,至少可以和江湖上各大门户分庭抗礼,但你却不应该把自己卷入这些国事的争执之中。江湖人,虽然是武功高强,但却无法和大军对抗,一个人,不论武功高强到什么程度,也不能独拒千军万马……”

龙凤会主摇摇头,接道:“岳秀,这些事,不用你教训,我也早已想到了,不但想到了,而且有了很充分的准备,这倒不用阁下担心,但我还是有些失策,明知你武功高强,仍然放你进入了京界。”

岳秀道:“难道说,我们沿途上受到的拦劫,不是你阁下出手?”

龙凤会主道:“是!但我未尽全力。”

岳秀道:“就算尽了力,也未必就能把我们截住。”

龙凤会主道:“能!你刚刚说过,不论如何高强的武功,也难和大军对抗,我如调动了很多人马,再加上江湖百位高手,相信可以对付了你!”

岳秀道:“你如真能作到调动大军,对付我们,那倒不失为一件明智之举。”

龙凤会主道:“但这些都已过去了。”

岳秀道:“在下今日率人来此,也就是准备以江湖手段,和阁下一决胜负。”

龙凤会主笑一笑,道:“所以,我也有点敬佩你。”

语声一顿,声音突转严肃,接道:“岳秀,你记着,咱们动手搏杀之事,我如万一非你之敌,希望你能一剑把我杀死,我不要失败,也不愿受伤。”

岳秀道:“这个,在下只怕是没有把握了。”

龙凤会主冷冷说道:“为了你,非要如此不可!”

岳秀道:“此言之意,在下倒是有些想不通。”

龙凤会主道:“你见过老夫驭下的手段了。”

岳秀道:“高明得很。”

龙凤会主道:“我如败了,很可能恼羞成怒;我如受了伤,也会激起我统驭属下的拼命之心。”

岳秀道:“难道你死了,他们就减少了拼命之心?”

龙凤会主道:“是!我驭下以威为主,他们怕我,所以我令出如山。但我赏罚很严明,他们也对我存了一点敌意;我一直戴着面具,他们对我,难测高深,造成一种神秘。

所以,他们对我也存了一些畏惧,这就造成了我绝对的权威。但我和他们谈不上情,也谈不上恩,我活着他们畏多于敬,所以,我如受了伤,他们必然会出手拚命,但我也必然会出手拼命,但我被你杀死,他们寄望断绝了,不会再存拼命之心。”

岳秀点点头,道:“在下相信你说的真活。”

龙凤会主道:“再说,我如不死,龙凤会永远不会解散。”

岳秀道:“听阁下之言,咱们之间,非要有一个死去不可了。”

龙凤会主道:“看来是难有并存的余地。”

岳秀道:“多谢指教,请出手吧。”

龙凤会主道:“还有一点,我想说明。”

岳秀道:“愿闻其详。”

龙凤主人道:“我身上有很多种暗器,大都淬有奇毒,可随时能出手取人­性­命。”

岳秀道:“就凭阁下这几话,已不算暗器伤人,会主有什么本领,就全力施展就是。”

龙凤会主道:“好,阁下小心。”

伸手一掌,轻飘飘的,拍向了岳秀前胸。

岳秀一侧身子,忽然间,移开了数尺,道:“阁下决定和我比拳脚了?”

龙凤会主道:“不用限制什么?咱们既然动上手,那就悉凭尊便,拳掌、兵刃,只要能够施用出手,都可出手。”

说话之间,双手已然攻出了十七八招,这十几招中,也是充满着激变,忽指忽掌,忽点忽拍,攻的变化诡异。

岳秀一直是暗取守势,突|­茓­斩脉,封开了龙凤会主十余招的攻势,口中接道:“这约定,是不是包括了暗器在内?”

龙凤会主道:“应有尽有,自然是也包括暗器在内了。”

岳秀道:“阁下定了这样一个规矩,想必在暗器一道上,很有心得了。”

龙凤会主道:“你怎么知道?”

岳秀道:“你不该手下留情的,我瞧到了你身上藏有的暗器,你如在十招之前,利用暗器出手,在下可能会伤在暗器之下了。”

龙凤会主道:“原来如此,岳侯,确有过人之能。”

岳秀心中暗道:果然不幸猜中了。

心中念转,口中却说道:“那暗器之上,想来定然有毒了。”

龙凤会主道:“不错。”

语声一顿,接道:“岳侯,是否也藏有暗器?”

岳秀道:“说不上暗器,不过是一两把短刀而已。”

龙凤会主道:“岳侯可是把短刀,藏入了袖管之中。”

两人口中虽在说话,但双手之间的攻势,却是快速异常,并未停歇。表面上看去,两人打的很轻松,也很潇洒,像行云流水一般。

而且交手极快,快的像电光石火一般,叫人目不暇接。事实上,两个都在比试快速,掌法招术只求快,常有很强的实力。但见指点掌拍,看的人眼花缭乱。这是一场武林中罕为一见的搏杀,双方快速的掌指变化,有如闪电流星。在场之人,都是武林中一流高手,无不惊叹。

谭云道:“那龙凤会主,是何许人物?能和岳侯如此相搏。”

欧阳俊沉吟一阵,道:“江湖中各大门派内杰出的高手不少,但他们一向很少在江湖上走动,……”

谭云接道:“我想不会是他们那些人。”

欧阳俊道:“常在江湖上走动的人,……”

沉吟了良久,摇摇头,接道:“算了,不可能的事,这龙凤会成立的时间已经很久了,他这会主的身份,自然不会在江湖上走动了。”

谭云低声道:“你说什么人?欧阳兄。”

欧阳俊道:“闲言闲话,误人名节,还是不说的好?”

谭云低声说道:“岳侯和龙凤会主的掌指变化,各极其妙,两人见招破招,见式破式,只不过是互相见识广搏,胸藏丰富,真要拚出胜负,恐怕还要靠深厚的内功基础,看样子,这两人要打到一千招以上了。”

欧阳俊道:“谭兄说的是,看过他们今日一战,使兄弟感觉惭愧。”

谭云道:“惭愧什么?”

欧阳俊叹息一声,道:“比起岳侯和这位龙凤会主来,兄弟难以接过他们十招,但咱们居然也能成名江湖,这不是靠运气混出来的吗?”

谭云笑一笑道:“欧阳兄说的也是,但像岳侯和龙凤会主等人物,江湖上究是少见,欧阳兄也不用妄自菲薄。”

欧阳俊点点头,道:“谭兄说的是——”

突然间神情一肃,似乎想起了什么重要之事,脸­色­一整,道:“莫非是他?”

他这大声一叫,使得全场中人,大都听到了,所有的目光,都投了过来。

这些人包括了龙凤会中的两位副会主。敢情,他们也不知道这位会主的身份?

谭云沉声道:“欧阳兄,可是瞧出了他的身份?”

欧阳俊道:“小弟无法肯定是不是他?”

谭云道:“谁?”

这时,正在和岳知搏斗中的龙凤会主,也突然停下了手。

接道:“你小子说吧,老实说,我不相信,目下江湖中,有人知晓我的身份,我是何人?”

目光,转注到欧阳俊的身上,欧阳俊双目盯在龙凤会主的身上,瞧了一阵,道:

“阁下,如是在下没有猜锗,阁下的年龄,似乎是已经不小了。”

龙凤会主道:“你就知道这些吗?”

欧阳俊道:“在下的年纪虽然不大,但我整年在江湖上流浪,听到过的事情,确然不少。”

龙凤会主冷笑一声,道:“浪子,你是否在拖延时间。”

欧阳俊道:“好,我说出来,但我不能保证一定对。”

龙凤会主冷笑一声,道:“好!你说,你如是说对了老夫决不抵赖。”

欧阳俊轻轻吁一口气,道:“如是浪子没有猜错,你就是十年前,被武林同盟逼的跳江一死的陶英。”

龙凤会主身子震动了一下,缓缓说道:“你怎会认出了老夫?”

这回答,无疑承认了他的身份。

欧阳俊道:“果然是你。”

谭云道:“陶老前辈,既然承认了自己的身份,为什么还戴着面具?”

陶英道:“你们真的想看看老夫的真面目吗?”

欧阳俊道:“就在下所知陶前辈是一位风流俊雅的人物,为何要把自己藏于面具之后?”

陶英冷冷说道:“那是几十年前的陶英,而不是我……”

欧阳俊道;“不是你,又是你,只要你没有死,只要你还活着,你就永远是陶英,别人无法代你,你也无法是别人。”

陶英沉吟了一阵道:“浪子,告诉我,你如何瞧出我是陶英?”

欧阳俊笑道:“我看到了凤字门中的人,一个个都是美丽少女,人间绝­色­,但她们却都不是武林中出身的人,至少是名不见经传,但她们的武功,却又是高明的很,这就使我想起了风流剑客四个字,最喜欢传给女人武功的陶英。”

陶英冷冷说道:“欧阳俊,你这个浪子,看来了解事情不少。”

欧阳俊道:“我了解是了解,但我们之间距离,却相距极远。”

岳秀微微一笑道:“很不幸,在未了解前,充满着神秘,但了解之后,也不过如此罢了。”

这时,站在旁边的无影剑客,突然接上说道:“原来的陶兄,不是死了吗?”

陶英道:“不错,死了可以复活。”

无影剑客道:“陶兄,兄弟好惭愧,咱们处了几个月,兄弟竟然不知道是陶兄,这一点,兄弟好惭愧。”

陶英道:“惭愧什么?”

无影剑客道:“兄弟见你数次,竟然未能认出陶兄,却被欧阳俊认了出来。”

陶英道:“他不是认出来,而是猜到罢了!”

无影剑客道:“陶兄,咱们相处这久,陶兄何以一直不肯将真实姓名见告。”

陶英道:“阁下,这样的问法,不觉着太过一些吗?”

无影剑客道:“此话怎讲?”

陶英道:“你是客居身份,不知我身份时,你对我敬重异常,但你知我身份之后,情况却大不相同了。”

无影剑客笑一笑,道:“陶兄,咱们当年一起游乐相处,情同兄弟,想不到你当了龙凤会主之后,竟然把朋友反当作陌生路人。”

陶英道:“阁下这话,说的太无道理了。”

无影剑客突然回过身子,大步向岳秀行了过去,一面说道:“这才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数十年的帮交好友,竟然给我来了这么一个……”

话未说完,身子突然一颤,摇了两摇,倒了下去。

凝目望去,只见他口中喷出了一片鲜血。

岳秀脸­色­一变道:“会主,你杀了他?”

陶英笑一笑道:“不错,这人口没遮拦,留往他,于我有害,杀了他,也好让他少说一些闲话。”

欧阳俊笑一笑道:“姓陶的,你用什么手法杀了他?”

陶英道:“你自己不会瞧吗?”

欧阳俊道:“在下瞧不出来是什么武功。”

岳秀道:“天阵寒煞指。”

龙凤会主双目中杀机一闪,冷冷说道:“岳秀,你知道的真不少啊!”

欧阳俊和谭云等,却是听得脸­色­大变。岳秀回顾了谭云和欧阳俊等一眼,缓缓向前行了一步。

一面伸手由唐啸身上,取过金凤剪,道:“寒煞指功力到了一定的火候,可以取人­性­命于两丈之外,诸位请后退一些。”

龙凤会主冷冷说道:“岳侯,你不怕寒煞指吗?”

岳秀笑道:“试试看吧?如若你的功力,能到了十成火候,岳某血­肉­之躯,自然受不起,但如你火候不到,在下倒是可以挺一挺了。”

龙凤会主冷冷说道:“岳秀,你是说,你能抗拒住在下的寒煞指。”

岳秀道:“阁下是我岳某人出道以来,第一个强劲的敌手,老实说,岳某人也有惜才之心,……”

龙凤会主接道:“这么说来,岳侯很看得起在下了?”

岳秀道:“在下对阁下本极敬重,现在岳秀的看法改变了。”

龙凤会主冷冷说道:“为什么?”

岳秀道:“我知道寒煞指的练法……”

龙凤会主纵声大笑道:“岳秀,你确实知道的太多了,我如不把你杀死,确实一大后患……”

突然,仰天一长啸,啸声甫落,四周涌现出数十个人影出来。五队人手,分着五­色­衣服,分执着不同的兵刃。岳秀目光转动,发觉那涌出的人手,将近百位之多,不禁一呆,谭云、欧阳俊、朱奇、唐啸等未待岳秀吩咐,立时成了一座方阵,准备拒敌。

岳秀剑眉耸动,星目放光,冷笑一声,道:“会主,这些人,都是你龙凤会中的­精­英人手了?”

龙凤会主道:“不错,岳侯如若能尽歼今日在场的人手,早就算尽了龙凤会中­精­锐。”

岳秀道:“这些人,是你多年来辛苦罗致的人手吧!”

龙凤会主道:“不错。”

岳秀点点头,道:“看来,如若咱们不经过的一场血战,只怕很难结束了今日之局。”

龙凤会主道:“岳侯如是无能破今日之敌,只怕与你同来的好友,留在此地了。”

岳秀吁一口气,缓缓举起了金凤剪,冷厉的说道:“诸位听着,金凤剪,御赐奇物,杀戮奇重,诸位之中,想必有人知晓此物的来历了……”

龙凤会主冷冷接道:“金凤剪,只不过是一种利器罢了,当今之世中,不乏利器,金凤剪就不一定能骇住人。”

声音微顿,接道:“剑来。”

两个青衣童子,应声由内室中行了出来,当先一个童子,手中捧着一把形状古雅的长剑。龙凤会主伸手取过古剑,手按机簧,刷的一声,抽出了宝剑。但见一道寒光,脱鞘而出,一片冷气,充塞于大厅之中。

岳秀一皱眉头,道:“好剑。”

龙凤会主道:“这把剑,比阁下的金凤剪如何?”

岳秀道:“会主错了,剑是剑,剪是剪,两个是完全不同之物。”

龙凤会主道:“金凤剪的利害之处。就在它无坚不摧,有这一把宝剑,至少可一挡金凤剪的锋芒。”

岳秀道:“不错,也许阁下这把剑可以抵拒金凤剪的锋芒,但却未必能阻止金凤剪的杀人方法。”

龙凤会主冷冷说道:“岳侯,适才咱们已动手一搏,不知岳侯有些什么感慨?”

岳秀道:“会主武功之高,是岳某人生平仅遇的劲敌。”

龙凤会主道:“但岳侯也是在下重入江湖来,遇上的唯一对手。”

叹口气,接道:“岳侯,二虎相斗,必有一伤,咱们自许为虎,放眼江湖,大概还没有人反对吧!”

岳秀道:“只可惜会主卷入政争之中,如若会主只江湖上走动,必将是一派雄主大豪。”

龙凤会主道:“岳侯,你可算过,咱们各仗利器这一战,将是一个什么样的结果吗?”

岳秀道:“这个么?在下倒未想过。”

龙凤会主道:“我想过一一”

岳秀道:“请教阁下?”

龙凤会主道:“两件神兵利器,在合力相触之下,可能一件被伤,也可能二去其一。”

岳秀道:“兵刃毁去,也就罢了,在下关心的是……”

龙凤会主冷冷接道:“是什么?”

岳秀道:“彼此的生死攸关。”

龙凤会主道:“生死一搏间,岳侯觉着划得着吗?”

岳秀道:“这要问问阁下了。”

龙凤会主道:“岳侯,你如胜我,还要胜过我这百位的属下,只要咱们这一击中,能把彼此兵刃毁去,我相信,阁下就无法阻止我百位属下的围攻。”

岳秀回顾了谭云等一眼,已然布成了拒敌方阵,才轻轻吁一口气,道:“会主,在下也看今日局面,是一个很难善了之局,但在下想不通,你为什么要步步进逼,不肯后退一步?”

龙凤会主道:“我如船行江心,回头已晚,岳侯何不给兄弟一机会试试?”

岳秀道:“会主,这不是三五人的生死,而是成败之间,牵动大军的,不知要伤亡多少人,才能重新的安定下来。”

龙凤会主厉声喝道:“你已知我是何等身份,就算在下想退下,也是有所不能了。”

岳秀道:“如若阁下真能及时悔悟,免去这一场杀劫,在下可以提保阁下不受官府追缉。”

龙凤会主人道:“岳侯,很难啊.一个人由极大的权势中,忽然间失落下来,那一份落寂之感,就不是一个英雄的人,所能忍受。”

岳秀道:“淡泊可明志,宁静能致远,在未动手之前,阁下还有回头的机会。”

龙凤会主哈哈一笑,突然发出一声长啸。啸声未落,四周人影闪动,数十个劲装剑手移步向前行。另有数十个剑手,却向岳秀攻了过来。敢情,龙凤会主在出手前,忽然改变了方法,要埋伏的属下,先和岳秀动手一拚,然后再酌量情势出手。

岳秀目注数十个逼近身来的剑手,冷冷说道:“诸位,你们几位副会主,已然受伤,贵会主,原来和我约好了决一死战,以便替你们那些受伤副会主报仇!”

声音提高道:“如今他又改变了决定,你们可知道为什么?”

他这一问,数十个围上来的剑手,竟然有人接道:“那是何故?”

岳秀道:“因为,他已没有胜我的把握,所以,他要你们联合送死。”

当先一个剑手冷冷说道:“蚂蚁多了咬死象,阁下这口气,不觉着太夸张吗?”

岳秀厉声喝道:“站住,你们再要向前逼进,当心在下出手无情了”

这时,另一批剑手,已然和谭云等动上了手。

兵刃相击之声,传了过来。

岳秀一扬剑眉,默运真气,金凤剪脱手而出。

这一次,剪势平出,只及人腰。

但见金光闪动,一阵惨叫之声,传入了耳际。

金凤剪平­射­出去,一张一合间,腰斩了当先而行的七位剑手。

剪势腰斩了七人之后,并未停下,尖锋微翘,向上飞去。

巧妙的旋转之力,在方向一变之后,合上的剪势,又忽然张开。

围上来的数十位剑手,眼看那金凤剪的威势,见剪势猛然张开,不禁心中一惊。

就在那一惊之下,向前攻上的合围之势,也为之一停。

金凤剪悬空打了一个转,突然又自动加速了很多。

剪势飞转,一张一合。

应声惨叫,又有两个人死在了金凤剪的锋刃之下。

忽然间,兵刃交击,两柄长剑,以极快的速度,击在了金凤剪上。

也许这两剑的力道过大。

金凤剪,忽然间向下沉落。

岳秀大喝一声,双掌连环劈出。

一股强大的内劲涌出,击在了金凤剪上。

那将落地的金凤剪,受此强力一撞,忽然间,向上一翻,合刃复开,转向人群。

锋利的金凤剪给予人的强大威胁,使得一些人骇然而退。

龙凤会主,突然大喝一声,一侧身,冲了上来。

手中长剑一挥,拍向了金风剪。

金凤剪由岳秀手中发出,连伤了数人,已成强弩之未。

龙凤会主这才及时而出,准备一剑击落那金凤剪。

剑上蓄蕴了强大的内力,再加上快速的剑势,当的一声,击个正着。这一击的力道,如若正击中金凤剪的旋力的重心,金凤剪自然会跌落在实地之上。

但龙凤会主的剑势,却偏了那么一点。

就是那一点偏差,却使得金凤剪有了很奇怪的变化。

只见它向下沉落了一下,忽然斜斜升起。由人群中激旋而出,伤了两个剑手之后,巧妙的旋转之力又使得金凤剪,回到了岳秀的身侧。

岳秀一伸手,抓住了金凤剪。他对这金凤剪的施用之法,已下过极大的工夫,对这金凤剪奇异的构造和它的­性­能,有了大部分的了解。

他早已有了准备,金凤剪入手中,又立时挥手发出。

强大的内力,使得金凤剪去势形成了不停地翻转,发出了一种刺耳的怪啸之声。

岳秀第二度投出了金凤剪之后,就未望它一眼,目光却转向龙凤会主的脸上,说道:

“情势变化,已很明显,至少,贵会仗以对付岳秀的主力,对岳某人已构不成什么威胁。”

龙凤会主道:“所以,我只好自己出手了。”

岳秀道:“金凤剪胜过你强大的埋伏,你再不下令,把你的人手撤走,他们都将惨遭浩劫。”

龙凤会主道:“金凤剪上,有一股很奇怪的力量,似是不畏剑上封挡。”

岳秀道:“巧手打造,百练­精­钢,剪刃上,实已具有了断铁切玉的锋利,它有人造的旋转变化,……”

似乎是言未尽意,但却突然住口不言。

龙凤会主叹息一声,道:“这是一件很奇怪的兵刃,可惜,它在江湖上流传的时间太短了,没有知晓它的破解方法。”

岳秀道:“我可能知道,但我并未试验过,会主再不下令撤走你出击的人手……”。

龙凤会主惨然一笑,道:“你不用劝说我了,我可以战死此地,马革裹尸,但我不能投降,也不能跟你去认罪。”

岳秀道:“龙凤会主目的太大,所以,你还没有作恶太多,除了死亡之外,还有一条路可走。”龙凤会主道:“什么路?”

岳秀道:“你可以走!从此之后,武林之中,再没有你这一个人了。”

龙凤会主苦笑一下道:“岳侯,我明白你的意思,也了解你的用心,我很感激,可惜的是太晚了一些。”

岳秀道:“你还没有死,一切都还来得及。”

龙凤会主道:“岳侯,人到了我们这等境界,活在世上,不只是为了吃饭、穿衣,也不会是为了女人。”

岳秀道:“阁下话是不错,但人贵知机,目下情况,你似乎是已经没有希望了。”

龙凤会主道:“岳秀,我料不到你武功如此高强,也料不到你的金凤剪如此利害。”

岳秀道:“迷途知返,时犹未晚,在下奉劝阁下,现在已是最后的活命机会了。”

龙凤会主摇摇头道:“岳秀,我如死于你手,希望你能从宽发落我这些属下,正如你所说,我们这些人,都是图谋大事的人,造下的罪恶还不大多,他们之中大部分都没有手沾血腥。”

岳秀道:“你想的如此透澈,为什么还是不肯离开?”

龙凤会主道:“多少年的策划,多少年的心血,这就一下风消云散了,老实说,还不如死了的好。”

就两人这一阵谈话的工夫,金凤剪翩翩翻飞,已然连伤十余人。

围攻谭云等的剑手,虽非畏死之徒,但见了这等气势,也不禁为之气馁。

未待龙凤会主吩咐,已然收剑而退。

岳秀目光一掠那回旋不停的金凤剪,也不禁暗暗称奇,忖道:此物打造之巧,威力之强,比起传言的飞剑,毫不逊­色­。

龙凤会主也呆呆望着那金凤剪,黯然一叹,道:“世上竟有这样奇怪的兵刃,更难得的是,岳侯竟然也学会施剪的手法,当真是天亡龙凤会了,我苦心训练的百名剑手,只怕也无法和一剪对抗。”

岳秀道:“你还有机会……”

龙凤会主突然大声喝道:“龙凤会,由此刻起解散,各位可以离去了。”

长剑一振,接道:“岳秀,我们放手一搏吗?”

岳秀道:“阁下有此心愿,在下自当成全。”

龙凤会主笑一笑,挺剑而进。岳秀挥剑还击。

两人又展开了一场恶斗,这是一场激烈绝伦的恶战,双剑翻飞,已到了目不暇接的境界。场外人看去,只是一团白光飞旋。

忽然间,双剑相触,响起了一声闷哼。

两条人影,霍然分开。龙风会主的左臂上,鲜血汩汩而下。

岳秀低声道:“阁下可以走了。”

龙凤会主哈哈一笑,道:“岳秀,你太过低估我了。”

忽然一掌,击在了顶门之上。这一掌自碎了天灵要|­茓­,身子一晃倒摔地上。

围攻谭云的一批剑手,都被金凤剪所吓退。

龙凤会主一死,整个的龙凤会,似乎是突然间消沉了下去,也好像就这样无声无息散去了。

谭云沉声说道:“岳侯,咱们要不要搜查一下?”

岳秀沉吟一阵,道:“谭兄,在下的经验不丰,这情形,要向谭兄领教了。”

谭云道:“不敢当,在下知无不言。”

岳秀道:“江湖上一般组合中,首脑人物被钉之后,那组合,是否就烟消云散了?”

谭云道:“一般来说,首脑被杀残,蛇无头不行,除非,在极短的时间内,产生一个新的首脑人之外,这组合,即将消散。”

岳秀道:“目下的情形呢?”

谭云道:“这地方,汇集了龙凤会中大部的­精­锐,在金凤剪的威力下,伤亡逾半,老实说,参与过今日之事的人,都已经心生寒意。”

岳秀道:“龙凤会主死的太快了一些,一句遗言未留下。”

谭云道:“他还可再战,至少,他还有逃走的机会,但他宁可自绝一死。”

岳秀道:“为什么?”

谭云道:“第一是,他受不了这种功败垂成的刺激。第二,他看你是位深具侠胆的人,他已死,其他的事,似乎是你不会再追究下去。”

岳秀道:“这才是很重要的一点。我们击败了龙凤会中的剑手,逼死了龙凤会主,但我们还不了解龙凤会。”

谭云低声道:“岳兄,龙凤会主已死,整个龙凤会已瓦解冰消,难道龙凤会中,还有什么隐秘不成?”

岳秀轻轻叹息一声,道:“谭兄,龙凤会表面上,会主已死,风消云散,但除了咱们杀死这些人和会主之外,还有些什么人,你知道吗?”

谭云怔了一怔,道:“不知道。”

岳秀道:“我们杀的是风流剑客,但我们不能肯定,他就是龙凤会主。”

谭云哦了一声道:“那是说,还有幕后人物了?”

岳秀道:“我不敢武断的说,但觉着,这中间还有内情。”

谭云道:“咱们应该如何?”

岳秀道:“我的想法是,至多咱们见到了这条龙,还没有见到那个真正的凤。”

岳秀回顾了群豪一眼,道:“咱们走吧!”

当先转身,向外行去。

群豪鱼贯相随,离开了现场。

欧阳俊轻轻吁一口气,道:“今日之战,是浪子行走江湖以来,最惨烈的一战,如非岳侯的金凤剪奇妙无比,只怕咱们很难胜过那些剑手。”

王召冷冷说道:“那些合击咱们的剑手,都是第一流的剑手,如若未得金凤剪之力,咱们恐都要伤在那些剑手之下。”

谭云道:“今日,在下也算开了眼界,那金凤剪,似是传说中的飞剑一般。”

唐啸道:“金凤剪的打造,固然是巧妙绝伦,但小顽童觉着还是发剪的手法最重要。

金风剪打造的再巧妙,它还是一件死物。”

谭云道:“除了发剪的手法之外,还要有很深厚的内功。”

岳秀道:“金凤剪太恶毒,但敌势强大,没有法子不使用。”

谭云笑道:“岳侯,当今之世,除了你之外,只怕再无别人,会施用此物了,……”

岳秀接道:“这用法,我不知是否有人传下去,但剪身上,却有文字说明了施用之法,任何人,只要据有了这把金凤剪,如具有内力、基础,照着那上面文字习练,花上一些时间,都可练成这种手法。”

谭云道:“没有剪身上那一段文字记述呢?”

岳秀道:“这是一股巧劲,而且很难练,如若没有那一段文字记述,单凭人去摸索,除了特具智慧的人之外,只怕很难有一个人,在十年之内,练出这种手法来。”

谭云笑一笑,道:“有这等事,唐啸,把金凤剪给我瞧瞧。”

如在平常之时,唐啸不一定会听他的。但此刻情形不同,谭云已是岳秀的好友,但唐啸却自甘为岳秀的从仆。

递过金凤剪,唐啸忍不住胸中一口气,道:“公子,你可是也想施展金凤剪的手法吗?”

谭云笑一笑,道:“只怕,这不是容易的事。”

伸手从怀中取出一把匕首,暗运内力,刮去了剪上的字迹。

岳秀一皱眉头,道:“你­干­什么?”

潭云道:“刮去这剪上的字迹。”

岳秀道:“刮去了这字迹,岂不是形如绝传,我不传人,金凤剪岂不就成了废物。”

谭云道:“这等恶毒之毒物,除了岳侯你这等人之外,别的人,最好别会,一旦落入嗜杀者的手中,那还得了。”

岳秀默然未语。谭云回手把金凤剪交还唐啸。

唐啸心中很惭愧,伸手接过金凤剪时,低声说道:“二公子,我很惭愧。”

谭云道:“什么事啊?”

唐啸道:“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谭云道:“也许是你我变成了君子,如非你那一句话,说不定我会瞧瞧上面写的什么?说起来,我还得感激你了。”

唐啸道:“二公子,不要替我遮羞,小顽童心中明白。”

谈话之间,已回到了客栈之中。

要过了酒饭,吃喝之后,谭云才问道:“岳侯,咱们下一步应该如何走法,要不要进宫去瞧瞧杨姑娘?”

岳秀道:“我想善后的事,应该由官府中人出面了……”

谭云道:“岳侯的意思是……”

岳秀道:“侍卫宫中威风重振,杨晋即将出任刑部总捕头,这两职位,都应该有点事情做做。”

谭云道:“在下了解岳侯之意,不过,但凭这些人,力量够吗?”

岳秀微微一笑,低言数语。

谭云点点头,道:“这倒不失一个良策。”

岳秀道:“试试看!”

第二天,岳秀带着朱奇、唐啸、墨、启双龙张越、王召保护七王爷,一行人离开了京师,兼程南下。

他们似是走的很隐秘,但却在不少地方露出了行踪。

谭云、欧阳俊、毒手郎中马鹏,却留在了京师。

杨玉燕坐镇后宫,大权在握,不但整顿了宫中的警卫,而且,遥领着侍卫宫。

经过了杨玉燕一番­精­心策划布置,至少宫中的从卫们,都是极为忠心之人,天下总捕头杨晋,奉圣笔亲谕,到刑部上任。

这是一个新增的机关,主管天下要犯的缉拿,所以,权力很庞大,大到可以征调官府中高手听命。

谭云、欧阳俊,都没有正式的职衔,两人坚辞副总捕头之位,使得杨晋无法勉强。

刑部拨出了一所很宽的房子,作天下总捕头的办公处。

有着很丰厚的费用,再加上可以调征入手的权力,很快的,这座天下总捕头办公处,已然具有相当规模。

这日,中午时分,杨晋叫人准备了一桌好酒。

让谭云等三人坐了宾客之位,杨晋才坐了主位奉陪。

酒过三巡,杨晋放下酒杯,叹口气,道:“三位不入刑部,在下不敢勉强,但求三位答应我一件事!”

欧阳俊道:“什么事?”

杨晋道:“我希望能在我这一任天下总捕内,建立起一股力量,必须要借重一下高人相助。”

谭云道:“杨老,至少,你不能再打我们的主意?”

杨晋道:“这个,三位可以放心了,在下已确知三位不愿入仕,杨某人怎敢勉强,不过,我只求三位,应允在这里留上一年的时光……”

扬晋在捕头这一行中可算得出类拔革的人物,南六省中的江洋大盗,似是也被他捕获了不少。

但他真正的接触到武林高手,才觉着自己只是在江湖上走动的三等身手,比起岳秀、龙风会主那等人物,简直是微不足道。

谭云、欧阳俊,受岳秀之嘱,倒是非常尽心替他策划。

欧阳俊扭不过杨晋的苦苦劝说,只好答应了杨晋,出任三年副总捕头,三年后,他还要恢复浪子的生活。

龙凤会似是消散于无声无息之中,那隐秘,激烈的兰园一战,逼死了龙凤会中首脑,使这个势力庞大,但还一直没有站到台面上的组合,就这样消退了下去。

自然,岳秀也没有放手追究,他明白,追究的结果,可能会造成大狱,那不但震动京界,还可能动摇国本。

那将是大杀大砍,血流成渠的惨事,几家王侯宗室,牵入了其中,难以预料局势。

更可怕的是牵入的两位王侯人物,还都掌握着兵权。

击败了龙凤会,已使他们野心收敛,就事而言,这已是恰到好处的结果,再要追下去,就非一个廷乱初定,权势未稳的皇帝所能应付。

在岳秀而言,对七王爷朱毅,有了相当的报偿,他有意把两人安排一处,常处数日。

对面倾谈,不但是两个人心中芥蒂全消,而且也增进了不少的感情。

七王爷再出京界,重领江南,不但是原职未变,而且怀带机宜,和京界遥相呼应,已震住心怀异志的宗室、王侯。

所以,这一次,七王爷走的很愉快,和来时那一份沉重心情,完全不同。

行约数日,已进入河南省界,岳秀才告诉七王爷,要悄然回京一行。

七王爷怔了一怔,道:“兄弟,你已留下了谭云、马鹏、欧阳俊,帮助杨晋,难道还放心不下吗?”

岳秀道:“我怀疑龙凤会,还有一股隐秘的实力,没有暴露出来,所以,我得回去查个明白。”

七王爷道:“查出来你要怎样?”

岳秀道:“明室百年来,一直陷于宗室争权的杀伐之中,我不想为此再掀起一场大狱,所以,找到他,我会劝他掩旗息鼓,江湖人重入江湖,别和政务事连在一起。”

七王爷道:“岳兄弟,你是说,被你逼死的那位龙凤会主,还不是首脑人物,对吗?”

岳秀道:“他是……只不过,他只是其中之一。”

七王爷道:“这么说来,龙凤会一共有几个首脑人物?”

岳秀道:“我想至少有两个,那自绝而死的只是其中之一。”

七王爷道:“岳兄弟,说说看,也让我广识见闻。”

岳秀道:“我暗中调查过,龙凤会主死去之后,所有的人物,并未星散,障眼法的跑了一半,但又大部分悄悄地回了京师。”

七王爷点点头,道:“这就可疑了。”

岳秀道:“这就说明了还有一股力量,有暗中控制着他们。”

七王爷道:“那个人也还在京里,可是,他又是谁呢?”

岳秀道:“我想,他们的耳目灵通得很,至少,可以知道我离开了京城,所以,准备悄悄回去。”

七王爷道:“我们呢?跟你回去,还是留在这里等你?”

岳秀道:“你们仍然兼程南下,我只带着唐啸回京师,墨、白双龙和朱奇,随身护驾。”

朱奇道:“主人如是要暗中潜进京里,最好是咱们能先遮人耳目。”

七王爷道:“要人假装一个岳秀,仍然跟我南下!”

岳秀道:“对!王兄对江湖中的事务,也有一些了解了。”

就这样,借夜­色­掩护,雇了一辆篷车,和唐啸重又登车北上。

两个人,都易了容,所以,他们的行动很隐秘。就是连在京中的谭云,欧阳俊,马鹏,也不知道岳秀去而复返。且说杨晋走马上任,原有治安衙门的提督府,除了兵权未交之外,把管理地方事务的捕头,也就交给了杨晋指挥。

得谭云、马鹏之助,不过四五日的功夫,杨晋这个天下总捕差府,已经安排大致就绪。岳秀和唐啸悄然住入了一座客栈之中。

唐啸笑一笑,道:“公子,小的多言,想问一件事,不知道行不行。”

岳秀道:“你问吧!”

唐啸道:“咱们暗返京城,公子真正的用心何在?”

岳秀道:“找着他们另一个首脑,劝他早日罢手离去。”

唐啸道:“他如是不肯听咱们的呢?”

岳秀道:“那就设法把他除去,为了拯救千百人的生死,那也只有把他除去了。”

唐啸道:“公子,那人在什么地方,你是否已经知道了?”

岳秀点点头,道:“我已留下了线索,咱们去找找看吧!”

唐啸心中还想再问,但却已不好意思出口,只有忍下。

岳秀也未再多解释,两人就在饭店中住了下来。

岳秀更衣易容之后,悄然出去一趟。回来时,已然是初更时分。唐啸一直静静地坐在房中等候着。

岳秀匆匆归来,立时吩咐唐啸,道:“走!带上金凤剪,和你的兵刃,咱们去见那一双凤。”

唐啸心中无限惊异,不知岳秀用的什么方法,这样快查出了那双凤的下落。

但他没有多问。匆匆收拾了金凤剪和岳秀离开客栈。岳秀步履快速,行到了一座高大的宅院面前。这时从门上看不出是什么府第,但看那高大的围墙,已隐隐感觉到这是一座大府第。天­色­已近一更时分,无月的夜晚,显得有些­阴­沉。

岳秀望了那高大的府北遥遥相对。相距不远,但却是两座完全不同形式的宅院。

岳秀举手,轻轻扣动了木门。

唐啸低声道:“公子,这是什么地方?”

岳秀摇摇头,没有答话,但室中却传出一个女子的声音,道:“什么人?”

岳秀道:“我!岳秀,深夜造访,惊攀清梦,还望赐谅。”

木门呀然而开,一个全身黑老妪,当门而立。

岳秀笑一笑,道:“请代通报一声,就说岳秀求见。”

黑衣老妪,冷冷说道:“不用通报了,你请进吧!”

转身带路,把岳秀引入厅中。无月之夜,室内也没有灯光,一片漆黑。唐啸机警地留在厅门外面,岳秀缓缓说道:“太黑了,为什么不点上灯火。”

黑衣老妪道:“彼此不见,少一些可憎之气,有什么话,你尽管请说了。”

岳秀道,“不,点上灯火,对请位和在下都有一些好处。”

黑衣老妪道:“还是免了的好,话不投机,又何必多此一见。”

岳秀道:“你执意不肯,岳某只好喧宾夺主了。”

忽然,晃燃一枚火摺子。火光一照,看见了厅中景物,站在门中的唐啸,顿然大吃一惊,只见室中四个青衣少女,各自执着一个梅花针筒,对着岳秀。

强劲的机簧,极短的距离,不论岳秀的武功如何也无法避开这些针筒的攻袭。

黑衣老妪冷冷说道:“你看到了,是束手就缚呢?还是要拼死一战?”

岳秀燃起案上的火烛,笑一笑,道:“你作不了主的,我要和你凤字门主谈。”

室内传出一个女子声音;道:“你能猜出我的身份,我就和你相见。”

岳秀道:“七王爷朱毅,待在下如兄弟,如是岳秀没有猜错,你是岳某王嫂夫人。”

室内沉寂了一阵,布帘轻启,缓步行出了两个人来。一个正是娇体如花,冒充七王爷的假夫人,另一个是衣着绿裙,面垂黑纱的女子。

岳秀一挥手,道:“假王嫂,你请旁边站站,我要和真正的王嫂说几句话。”

绿衣女子道:“岳秀你怎么猜到是我?”

岳秀笑道:“你能够在七王爷府中,布置下那样天衣无缝的机谋,除了你嫂夫人之外,什么人能有那么大的力量。”

绿衣女子叹息一声,道:“我无意伤害他,我只希望能使他更上一层楼……”

岳秀接道:“南天称王,和身登九五,并无太大的不同,你何必一定要他们手足相残,兵刃沾血。”

绿衣女子道:“如今大势已去,我也无能为力了。”

岳秀道:“嫂夫人令尊屏障西北,手握兵权,这件事,是否牵上了令尊?”

绿衣女子道:“他不太知道,但心中已然早有怀疑,我是他的女儿,他害怕,祸诛九族,只好装作不知。”

岳秀道:“嫂夫人,今后作何打算?”

绿衣女子道:“这就是我们谈的主题了。”

岳秀道:“也是岳秀来此的真正用心。”

绿衣女子沉吟了一阵,道:“你如不想要兵祸连结,就该立刻罢手。”

岳秀道:“听嫂夫人一句话,岳秀立刻退出仕途,还我一身清风明白,本来面目。”

绿衣女子道:“我遣散龙凤会,离开京师……”

岳秀接道:“重回应天府,和王兄再度聚首。”

绿衣女子接道:“不,七王妃死了,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小­妇­人。”

岳秀道:“再回西北去……”

绿衣女子接道:“也不会,我爹爹是一方大员,怎会有我这样的女儿。”

岳秀道:“那么嫂夫人以后……”

绿衣女子道:“以后,我是我,一个平平凡凡的女子,不过,你讲话要算数,不许留恋仕途。”

岳秀道:“还有条件吗?”

绿衣女子道:“不许泄漏今夜之事。”

岳秀一抱拳,道:“小弟记下了,就此告别。”

转身向外行去。绿衣女子道:“岳秀,慢一步。”

岳秀回过头,道:“什么事?”

绿衣女子道:“你,要不要看看我的真面目。”

岳秀道:“不用了,嫂夫人……”

大步行出厅外,接道:“京城事已办完,咱们走了。”

快步向前行去。夜­色­中,传来了那绿衣女子的声音,道:“岳秀,等你一袭布衣到傲啸山林时,我们会再见的。”

岳秀没有答话,很快的消失在夜­色­中。唐啸紧追在岳秀的身后,两个人一口气跑出了京城,才放缓了脚步。

忍了又忍,唐啸还是忍耐不住,道:“公子,那位绿衣女子才是龙凤会主中的一条凤。”

岳秀道:“嗯……”

唐啸道:“她也是邓大将军的女儿,七王爷的元配夫人。”

岳秀点点头,笑道:“唐啸,有些意外吗?”

唐啸道:“完全出了人意料之外,那样好出身,又握兵权,托土封疆,丈夫是经略七省,是何等气势风光,她为什么要卷入江湖事务中去。”

岳秀叹息一声,道:“因为,北京城还有一个皇帝,她的父母,丈夫,一身荣耀富贵,都­操­在皇帝之手,所以,她想更上层楼,这就和武林中有些人一样,已是一派掌门之尊,但他却还不满那种身份,千方百计,要设法统率武林。”

唐啸道:“原来,宦海中的风险,和江湖一样险恶。”

岳秀道:“有过之而无不及。”

唐啸点点头,道:“公子,我想多问一件事不知道是否可以?”

岳秀道:“好!你请问吧?”

唐啸道:“这些事七王爷是否知道一些呢?”

岳秀沉吟了一阵,笑道:“唐啸,你实在是一个很­精­明的人。”

唐啸道:“公子夸奖。”

岳秀道:“我们可以谈谈这件事情,不过,不许告诉任何人,以后也不可再谈这件事。”

唐啸道:“属下遵命。”

岳秀道:“如是七王爷完全不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事,他如何向岳丈交待……”

唐啸呆了一呆,接道:“难道在金陵发生的事,是故作给咱们看的?”

岳秀笑一笑,道:“我说过,官场中的事,比江湖险恶十倍。”

唐啸轻轻吁一口气,道:“公子,想起来,当真可怕得很!”

岳秀道:“唐啸,我想改变一下决定了。”

唐啸道:“什么事?”

岳秀道:“我修书一封,你交七王爷,告诉他,我有要事,不去金陵了,以后,有暇时,我会去看他。”

唐啸道:“我和朱奇呢?公子已答应我们终生随侍,怎能丢了我们不管。”

岳秀道:“你年纪轻轻的,追随七王爷可以图个出身,我会在信中保举你们……”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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