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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主小说网 > 多金男与脱线女的爆笑相亲爱不爱你都意外 > 第42章 意料之外

第42章 意料之外

梅施挺尸游魂般从他办公室飘出来,怎么成她不接受现实了?全反了……回到自己办公室,静静想想也是,她这么一惊一乍的倒显得她放不下了,人家也没说要撮合,是她自己一门心思往上琢磨,小逸不过是希望她别和阮廷坚闹得太僵,显得恩将仇报似的。

果然还是她想多了。

梅逸刚一走,米珍就通知她星期三上午与鼎亿老总一起去工地视察。

梅施点头接受,这一关迟早要过,以后见面的场合不少,哪能还像上次酒会?退一万步,他就算是个大仇人,帮了梅家这么多,也该相视一笑泯恩仇吧?

按照约定时间,梅施八点半赶到鼎亿大厦楼下,本来还想带米珍壮壮胆,可米珍要代替梅逸去见客户,相比之下陪同视察工地这样的任务显得非常没有技术含量,无需陪同。

天­色­很­阴­,眼看要下雨,空气闷热,梅施真希望接到改期的电话通知,可惜一直到了鼎亿的停车场也没半点消息。保安在维持停车秩序,鼎亿员工众多,车位紧张,梅施只能找了个非常远的角落,步行去大门的时候心里还很感慨的,以前作为老板娘她都是直接把车开上迎宾台的,保安大哥也很现实。

时间刚刚好,阮廷坚却还没从楼上下来,梅施看了看表,一定会是5分钟后,他的一贯作风么。结果等了十多分钟才看见阮廷坚和帅哥秘书下来,梅施看见帅哥秘书感觉还挺亲,礼貌向阮廷坚点头示意后,看帅哥秘书的眼神还是多了几分熟稔的。结果热脸贴了冷ρi股,帅哥秘书表情公事化,好像第一次看见她似的,“阮总接了个重要电话,所以耽误了,对不起。”

梅施点点头,连解释都用秘书,一下子踩低了她几条街。也是,现在逸施是靠他拉拔,属于跟在他身后拣好处,她还想要什么礼遇?

帅哥秘书为阮廷坚拉开了车门,阮廷坚高傲冷漠地坐进去再没动的意思,梅施看了眼副驾驶的位置,帅哥秘书关了车门,一回身就坐进去了,她只能悻悻地绕到另一侧,与阮廷坚同坐。

以前也和他闹过别扭,不理他,无视他,他都是微笑着向她没话找话,现在就不一样了,是他不理她了,正眼都不看,梅施觉得自己的存在感莫名其妙就将至负数。

驱车去北郊要上高速,车程只要40分钟左右,这让梅施很庆幸,假装看看风景就过去了。

帅哥秘书总有电话打进来,还时不时向阮廷坚汇报,梅施看着窗外密布的­阴­云,觉得自己缩在­阴­暗的一角十分安心。他们有事做让她更舒坦了一些,她像不存在更好。

工地已经开工,重型卡车不断进出,扬起的灰尘在闷热的天气里更让人喘不过气来。梅施戴着安全头盔,眼睛鼻子都快皱到一起去了,虽然特意穿了双平底鞋,走在工地凹凸不平的路面上还是踉跄跌撞,跟不上前面一群走路飞快的男人。

工程师和工头再加上一堆不知道­干­什么的人围着阮廷坚,这说说,那看看,端图纸,看地基,谁都没管一直不停赶路的梅施——因为她费劲赶到一个地方时,他们已经去下一个地方了。

梅施觉得阮廷坚是在耍她,明明没她什么事,非要她来这么折腾,估计工地上的人也觉得莫名其妙,不知道她是来­干­吗的。哀怨地望着阮廷坚的背影,陷入人群中,完全都忘了她的存在。她又想多了吧,这次行程是早就安排好的,本来是小逸来,小逸出差了才临时抓了她代表逸施。

心思一分,没注意脚下有个小坑,脚崴了一下,人一ρi股拍在沙砾地面上。别的还好,先着地的手火辣辣地疼,拿过来一看,划了几道口子还沾着灰土,看着都揪心,眼泪哗啦啦地淌下来,心里说不出的委屈。

帅哥秘书先看见了,扯了下阮廷坚的袖子,阮廷坚回头看了眼,面无表情地又继续转过去对照设计图。梅施看得一清二楚,嘴扁了又扁,眼泪倒是停了。站起来,用好的手拍了拍灰,真够可笑的,她摔了下意识还看阮廷坚的反应,眼泪飙出来像是在撒娇。人家只顾嫌她添乱了,看都懒得多看一眼,真够没面子的。

狠不下心用湿巾擦去灰尘,怕疼,从包里掏面巾纸,里外里裹了几层,眼不见为净,回城再说吧。

阮廷坚也大致结束工作,往停车的地方去了,没人叫她,梅施讪讪地自动自发跟着回车上。

阮廷坚大约是累了,上车自顾自喝了几口矿泉水,靠着座位闭上眼。

梅施也渴,可一只手伤了,没办法拧瓶盖,又怕喝了水上厕所,眷恋地看了看饮料架上的水瓶,委屈地扭开脸。

“梅小姐的伤……”还是帅哥秘书开了口,“要不先去镇上的小医院处理一下?”

阮廷坚阖着眼,眉头聚拢,显得有些不耐烦却没说话。

帅哥秘书心领神会,吩咐了司机一声,就往镇上开。

镇上只有一个医务所,非常简陋,看上去也不太­干­净,公用厕所散发着臭味。阮廷坚没进来,只在院子里抽烟,梅施几次都想逃走,一回头就看见站在大门必经之路上的他,以及他的脸­色­,她又败了,乖乖地接受乡村医生的处理。

伤不严重,但清除伤口里的沙粒和杀菌非常疼,梅施本想坚强而淡定,结果又泪流满面。幸好天热她没化妆,可刚从工地那种尘土飞扬的地方出来,一哭,小脸上泪痕交错,看起来无比凄惨。

梅施拖着步子出来,感觉被人暴打了一顿,只想赶紧坐上车回城。

她听见阮廷坚啧了一声,忍不住抬头,他果然正直白地嫌弃看她,一回身拉开车门,拿出一盒湿巾,命令说:“擦擦脸。”

梅施也觉得脸黏糊糊的难受,顺从地抽出一张擦拭。擦完找垃圾箱,这才发现司机和帅哥秘书都不见了,小院里只剩下她和阮廷坚。

阮廷坚转回身,眼看着要上车。

“阮廷坚!”梅施一急,脱口叫出他的名字。

阮廷坚停住,隔了两秒才转回身,默默看她。

梅施轻吐了一口气,这话她早该说了,现在四下无人,不把一直压在心里的话说出来,她会难受死。

“你……还在生我气吗?”她试探地抬眼看了看他,随即又正了脸­色­,自己也知道这种探看的眼神八卦兮兮的。

“没有。”阮廷坚冷淡地说。

梅施在心里唾弃他,真是口是心非啊,不生气能这么对她吗?“以前……”她觉得自己该大度点儿,诚恳点儿,“是我错了。”

阮廷坚的脸­色­缓和了些,脊背却不自知地绷直。

“我不该冤枉你,说那么伤人的话,我错了。事情已经过去,你原谅我,做个朋友总行吧?”

阮廷坚没说话,梅施心里没底的抬头,她说的还不够谦卑吗?她觉得阮廷坚的脸­色­被天气衬得像黑锅底一样,嘴­唇­紧抿,眼瞳深沉,神情都有点儿狰狞了。

【第52章】

“好。”

梅施听他­干­净利落地说出这个字,松了口气,心里却不像一块大石头放下了,反而多了根小刺在扎啊扎,大概是因为终于要正视的确走到尽头的事实了吧。为了缓解这种古怪的情绪,她抬起胳膊想和阮廷坚充满友谊地握握手,结果受伤的右手包得活像猪蹄,还想换左手,阮廷坚已经转身上车,砰地关上门。

梅施有点儿尴尬,好在阮廷坚已经上车,只剩下一个人比较好平复。她讪讪地收回手,绕到另一边上车。

司机和帅哥秘书隔了一小会儿也都上了车,帅哥秘书回头觑了觑阮廷坚的脸­色­,问话显得格外小心翼翼,“回城吗?”

阮廷坚嗯了一声,闭眼休息,眉头微皱,对什么都不耐烦似的。

车开了一会儿,梅施口­干­舌燥,看了眼明显不愿理她的阮廷坚,拿起一瓶矿泉水轻撞了撞帅哥秘书的肩膀,“帮我打开呗。”她笑眯眯,很亲善地说。

帅哥秘书的第一反应不是接过她的水瓶,而是看阮廷坚的表情,梅施也顺着他的眼光瞧了一眼,他连眼皮子都没撩,可能已经睡过去了。

帅哥秘书这才帮着她拧开瓶盖,梅施咕噜咕噜一口气喝了半瓶,总算解除­干­渴。放下瓶子,发现阮廷坚已经睁开眼睛,看着窗外的景­色­,梅施鼓了鼓勇气,既然说好了做朋友,就不要再这么别别扭扭的了,她扯出一个笑容,用胳膊肘撞了撞他,“帮我盖上好不?”

阮廷坚回头看了看她,又看了下水瓶,就在梅施开始尴尬的时候,接了过去,轻轻拧紧。

雨几乎是一下子从天上倾倒下来,打得车身砰砰响,高速平整的路面被雨水砸得起了一层白雾。司机把车停靠在路边休息区,除非特别着急赶路的,其他车辆也陆续靠边停下,想等雨停了再走。

梅施看窗外的雨景,几乎只能看见玻璃上不停流过的水痕,雨太大了,还开始打雷。在高速这种比较空旷的地方,电闪雷鸣很是可怕,梅施下意识地往车中央靠了靠。几个响雷过后,雨势更急,雷电倒弱下去,天­色­昏暗的厉害,梅施本来就累,天再一黑,即使旁边坐着阮廷坚也敌不过阵阵困意。找了个舒服的位置缩好,其实睡过去也没什么不好,醒来说不定已经到家了。

伴着雨声阵阵,梅施睡了香甜一觉,睁眼先看见自己蹬在车门上的鞋子,一时迷糊,分不清上下左右。动了动腿,她已经看清阮廷坚的昂贵轿车车门上被她踩出来的脚印。她……是躺在座位上的,咽了下口水她才有勇气看自己枕着什么——果然是阮廷坚修长的大腿。她简直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种场面了,目瞪口呆地保持着猫一样的姿势蜷在主人身边。

“醒了?”阮廷坚的声音冷酷而隐忍着怒意,“起来!我的腿麻了。”

梅施简直是条件反­射­弹起身来,嘴巴里凌乱地说着:“哦,哦。”她实在想不明白,怎么可能就睡成这副德行了呢,要不要道歉?

前面的帅哥秘书咳了一声,这会儿倒有笑容了:“阮总,现在雨小了,您用下车走动走动吗?梅小姐倒在您腿上已经两个多小时了。”

梅施眯眼看了看帅哥秘书,总觉得他话里藏刀,指责她残害他家阮总。她也不是故意的,最没脸的现在不是她吗?听了这话,她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道歉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阮廷坚嗯了一声,动作僵硬地开门下车,在路边点了烟。梅施这才张望了下窗外,雨已经停了,他们居然还在原地!排在他们前后的车辆早都无影无踪,梅施一阵绝望,看了下时间,已经下午两点半多。

“怎么一直都没走?”她喃喃低语,不会是因为她睡着了不忍心吵醒她?小说里都是这么讲的。

还没等她感动,前面的司机头也不回地接口:“雨刚停,路上还有积水,阮总的安全第一,陶秘书吩咐等等再走。”

“哦——”梅施点点头,意外收到司机大叔的答复,自作多情酿出来的小甜蜜还没聚拢成形就散了,果然女人都有公主病,都到了这份上,她还是是不是发作一下。

阮廷坚抽了半支烟就回了车里,“嗯……那个……”梅施觉得她该说点儿什么,毕竟她的睡姿引发的不光是仪态问题,“你腿还麻吗?”

阮廷坚用眼角扫了她一下,吩咐司机开车。梅施立刻破译了他这一眼的内心独白:麻,你还能帮我揉?

她暗自在心里回答:不能。对不起,继续麻吧。

回到鼎亿楼前已经三点多了,天­色­暗得好像马上要入夜。梅施抢先窜下车,不等阮廷坚或者帅哥秘书说话,“你们上楼吧,上楼吧,我叫秘书来接我。”

阮廷坚沉吟了一下,“也好。”

梅施放了心,鄙视自己为什么要瞎紧张。看他没有上楼的意思,她倒不知道该不该转身走去自己的车上。

“上楼等吧。”他沉着声说,好像很不甘愿,像是在说客套话。

“不……不用了,我在一楼等就好,很快会来的。”梅施瞪着大眼,连连摇头。

阮廷坚掉头就走,梅施用余光瞧见他和帅哥秘书进了电梯才蹭进大厅,在休息区找了个不显眼的沙发坐下来。米珍说立刻派人过来,大不了二十多分钟,梅施不急不慌地掏出手机看新闻,删除广告短信。听见哗哗的雨声,梅施向门外张望,果然又下起了大雨,今天果然是不该出行的日子,她有点儿担心来接她的人能不能顺利到达。

一等就是四十多分钟,雨也不见停,人也不见来。梅施有点儿坐不住,正想打电话给米珍,她的电话却心有灵犀地先打过来了,说来接她的人路上出了点儿问题,现在雨大,城里各处都堵了车,暂时来不了。梅施听了有点儿烦恼,却也无可奈何,接着米珍又说了让她简直跳起来的话:“我已经联系了阮总的秘书陶鹏,请他为你安排休息地方。”

梅施从来对米珍都是又敬又顺从的,这次差点就要数落她多事。

“陶秘书还很热情,说他安排人等雨小了送你回家,这次真是要谢谢鼎亿了。”

米珍说话的方式梅施太熟悉,最后那句分明是提示她要感谢一下帅哥秘书和阮廷坚。真怕抱怨的话脱口而出,梅施挂断了电话,还没等喘匀这口气,已经看见帅哥秘书礼貌微笑着从电梯里出来走向她。

“米助理已经和我说了,我也请示了阮总,一会儿雨停送您回去,上楼等吧。”

梅施木然站起身,有种被请去局子喝咖啡的感觉。电梯不停向高攀升,梅施心一横,做朋友的要求她已经说了,他也答应了,大大方方的吧!

出了电梯,仍旧是满眼忙碌,阮廷坚的管辖区总是给人­精­英云集的感觉。梅施之前很少上来,但这里的人显然都认得她,眼神相遇都投以礼貌微笑。

她被领进阮廷坚的办公室,他只是抬眼看了下进门的她和帅哥秘书,又继续敲键盘,十分无视。

帅哥秘书把她引到宽大的沙发边坐下,再没说什么就出去了,不一会儿一位美女进来送了杯咖啡给她,梅施向她笑了笑。

“有报纸杂志什么的,给她两本。”阮廷坚盯着屏幕,像是对空气说的,美女却十分伶俐,飞快地拿回几本时尚杂志,梅施由衷感谢,不让­干­坐着多傻啊。

梅施看会儿杂志就瞄瞄窗外的雨势,小了很多,就是不停。忍了一会儿,她咳了一声站起身,阮廷坚像没听见似的,她只好­干­笑着自己继续:“阮……”她突然为难,以后叫他什么好呢,阮总阮廷坚似乎都不合适,“雨小了,能……”

阮廷坚停下手里的活儿,按通话器,不耐烦地问:“有司机吗?送她回去。”

扬声器里传来帅哥秘书遗憾的声音:“现在总裁办的司机都出去了,又因为大堵车,短时间回不来。”

梅施发急,阮廷坚似乎更烦,命令帅哥秘书:“那你去送!”

“华兴的人马上要来,我要负责招待,阮总……”

阮廷坚啪地挂了听筒,又看屏幕,“现在没办法,等吧。”

梅施又蔫蔫地坐回去,今天走了不少路,又摔了,赶上­阴­雨天裂过的腿总是有点儿疼,她边看杂志边揉。

“你的腿还没好?”阮廷坚还在打字,话还是对空气说的,梅施抬头看了看他,知道他在问她。

“好了,但彻底恢复还是需要一段时间的。”她保持平淡地回答了一句,练习一下,以后就这么正常交流也不错。

“晚饭想吃什么?打包回来在这儿吃。”

梅施愣了下,有点儿跟不上他的思路,“不用了,谢谢。”她顺嘴答。

“总不能我吃你看,这点风度我还是有的。”阮廷坚停下,直直看过来,那种冷淡疏远又不失礼的眼神立刻让梅施招架不住,和他当朋友也真不容易,明明是曾经那么亲密过的人,让他用普通人的眼光一看——还不如被他当仇人呢。

“随……随便吧。”她突然就没了­精­神,不太着意地说。

阮廷坚又打电话给外面,吩咐送餐进来,顿了一下,他说:“记得要把勺子。”

梅施歪在沙发里,什么都不愿意想,听他说了这么句话,下意识地反应他可能要汤了。

大楼里就有几家饭店,饭菜送来的很快。

送咖啡的美女帮着送餐的伙计把餐盒都摊在梅施面前的茶几上,阮廷坚等他们摆好了才走过来,一ρi股坐在梅施旁边,梅施都被颠了颠,顺势往远离他的一边挪了挪。

阮廷坚也不管她,自顾自拿起筷子开始吃,中午就没吃,他还吃得挺香。

梅施咽了下唾沫,也去抓筷子,一出手才看见自己的纱布猪蹄,愣了愣。

阮廷坚看她不动了,才侧过脸瞥了一眼。梅施就被他看的轻颤了一下,这才换手去拿勺子,钢制的勺子微微发凉,蛰痛了她的心。他一直是细心的人,总是对女人保持风度,就像他再怎么也不会把熟睡的她从腿上推开,这个脾­性­在这种时候总是让她瞬间有扛不住的心疼。太了解他的好教养,所以不应该有错觉,失落却非常分明,她也只能无奈忍过了。

【第53章】

因为天­阴­,入夜特别早似的,和阮廷坚吃完饭,天已经黑蒙蒙了。阮廷坚又回到办公桌去处理文件,梅施起来坐下好几次,还踱到窗边去看下不下雨。

阮廷坚看了她一眼,“现在是下班高峰,就算走也是堵在路上。”

“哦。”梅施点点头,这还是再见面以来他心平气和对她说的第一句话,她舒坦不少。皱着眉坐回沙发,这个时间段就算不下雨也不好打车,真不知道要拖到什么时候才能回家,都怪这只受伤的手。她百无聊赖地瞪包着纱布的手,试图弯弯手指,乡村医生非常不吝啬纱布,包得密密匝匝,明明伤的是手掌靠近手腕的地方,结果包得全手都不能动。

电脑发出关机的音乐声,梅施无意识地抬头看了眼,阮廷坚正在收拾文件,好像是要下班的样子。“走吧,我送你。”

梅施瞠目结舌,“嗯……那个……”她结结巴巴,不是说等司机回来送她吗。

阮廷坚的脸­色­又不好看,“我先送你回家,明天再叫司机给你送车,已经下班了,司机也要回家。”

梅施只能点头,不然显得非常没人味。走出办公室才发现外边的工作人员都走了个­精­光,一个加班的人也不见,大灯已经关闭,只开着行路灯,光线朦胧暧昧。阮廷坚正在锁门,梅施加快脚步走向总裁办外,果然电梯大厅那里灯火通明,刚才那种不安全感瞬间消散。

雨早已停了,地面还潮乎乎,映照着路灯的光线。梅施上了阮廷坚的车,这种感觉太怪了,明明那么熟悉却已经变成“朋友”,这种角­色­转换比她想象中还不容易。幸好阮廷坚适应的不错,面­色­淡然,沉默少言,不再对她愤愤作­色­,看起来已经把她归入“普通人”的行列。

车阵绵长,在水­色­照映下,车灯汇聚成的光河更加璀璨夺目,梅施心不在焉地看着飞逝而过的各种霓虹,心情也湿漉漉的,沉重且­阴­郁。

她看着他拐入与她家方向相反的大路,有些慌张地瞪大眼,“这不……”

“再去下医院,你的手包得不好。”阮廷坚的语气不咸不淡,却不容拒绝。

梅施想起消毒时的疼痛,连连摇头:“不去!不去!等明天换药的时候再包,疼啊……”她愣了下,话也中断了,想他撒娇也变成一种本能,一不留神,就这么自然而然地溜出来了。

阮廷坚依旧专注开车,好像并不觉得她刚才嗲兮兮的话有什么奇怪。梅施垂下头,闭紧嘴巴。

已经过了上班时间,医院的人明显减少,梅施只是换药重包,不是什么大问题。梅施始终一声不吭,分手时她提出来的,做朋友也是她说的,万一又露出撒娇撒痴的样子,嘴脸肯定可鄙到极点。

跟着阮廷坚穿过医院大厅,惨白的日光灯照在他身上,似乎有些萧索颓废,莫名就让她的心重重一拧。梅施突然很想冲上去拉他的手,不管他会怎么想,不管他会怎么说,她想说:我们和好吧!怔忡间已经走出医院的大门,潮湿的雨气扑面而来,梅施一激灵,像从催眠中猛醒,一下子就泄了气。生活又不是小孩子过家家,一说和好,往日的痛苦就烟消云散了。

一路沉默地让他送到家门口,梅施理了理情绪,挤出一个合宜的微笑,“今天谢谢你,麻烦你一整天。”

阮廷坚看了她一会儿,她没胆迎视他的目光,赶紧转身开车门,就在推开车门的瞬间,她听见他也礼貌而又生疏地说:“不客气。”

她简直是甩上车门逃回家的,事实证明,和他做朋友只能是美好的愿望,太难受了,还不如避而不见,两两相忘呢。

关于这次的工地之旅,梅家人像是心照不宣似的,谁再没提起。梅逸回来,伏瑶陪她去换药,都没人问她之中的细节,梅施反而觉得不对劲,总有一种被他们合力排挤在外,或者盘旋在某个­阴­谋边缘却又窥不见真相的焦躁感。

最后一次换药的那天,梅施又接到阮廷坚的电话,铃声一遍遍地响,梅施瞪着屏幕上的名字心慌意乱,似乎看见阮廷坚沉着脸,表情冷淡眼睛里却全是不耐烦的样子,她定了定神接起电话。

“喂?”阮廷坚先开口说了话,“今天晚上有空吗?有事需要与你面谈。”

梅施的心无过程地加速到令她不安的频率,希望、期待又生恐要失望……乱七八糟的情绪一下子冒出来,她束手无策,只能狠狠地把它们粗暴压下。

“是关于简思和奚晓的。”阮廷坚淡淡补上一句。

梅施觉得都听见自己的心“咚”的一声摔回原位的声音,“哦,好,在哪儿见面?”

挂断电话,梅施都想唾自己一口,不去正视和阮廷坚的关系时,日子过得倒挺太平的。现在把话说开了,天天却活得迷迷糊糊的,死心的确需要一个过程。

和阮廷坚约在一家幽静的饭店,菜­色­一般,就是装修豪奢时髦,价格也是痛下杀手,梅施不是很喜欢这里,不过谈事情倒还是很合适的。她和阮廷坚已经不是一起品尝美味的阶段了,真是令她感慨又无奈的认知。

“奚晓的情况你也很了解吧?”阮廷坚直奔主题,口气平静,显然是不想喝她多扯没用的。

梅施点头,奚晓的气管和肺有些弱,不适合这里­干­燥的气候,医生建议去南方温润的城市过一段时间。给孩子看病那天,她也有去的。

“奚成昊在S市买了栋房子给他女儿住,他不好出面,希望你去和简思说房子是我的,让她们住进去。”

梅施沉默,以奚成昊和简思现在的状况,如果说房子是奚成昊的,简思肯定不会搬进去,阮廷坚和她出面撒这个谎,倒也是不错的主意。“好”。她点头答应。

“你去和简思说吧,如果她同意,希望你能提前一两天去S市,出面安排她们母女俩入住琐事,当然,奚成昊会派人料理好一切。”阮廷坚措辞很官方,不像在谈朋友的私事。

“好。”梅施唯有不断点头,奚成昊是导演,阮廷坚和她不过都是龙套,何必有那么多意见,而且她也认为这一出戏对简思母女有利无害。

隔天和简思一说,虽然她还有些犹豫,却没有拒绝。梅施这边刚从她那里回家,简思就打来电话同意去S市,说阮廷坚亲自打电话给她,邀请她去住,她不好再扭捏拒绝。

梅施当然赞成,并按计划对她说她要提前两天去安排一下,买些日用品,让她们搬来后全无不便。

和简思说好了,最难的还是向阮廷坚汇报,咬一咬牙,她也礼貌地回复了阮廷坚。他也没什么太大反应,只是嗯了一声,让她明天下午两点登机,机票他会安排好,奚成昊也会派人在S市接她。

梅施按时抵达机场,第六感告诉她阮廷坚会和她一起飞去S市,结果很可悲,她的第六感一如既往的不准,她谁都没见到,领了电子客票,无­精­打采地登记、等候,孤零零地独自飞抵S市。

果然有人举着“梅施女士”的牌子接机,梅施跟着这一男一女上了车,住进宾馆。

“梅小姐,请您保持手机畅通,方便我们与您联系。简女士会于后天同样的时间到达,我们会来宾馆接您同去机场。其他的准备事宜,我们都已经安排妥当,明天上午会接您去房子熟悉情况。”女工作人员十分清楚地讲清了整个流程。

“哦,哦。”梅施被动地点头,突然觉得简思很可悲,被奚成昊安排的大戏懵得团团转。她一点都不觉得奚成昊做的这一切令人感动,反而觉得很不上路,他到底打的什么主意?好就好,坏就坏,这么耍着人玩真没意思!

梅施有点儿累,洗过澡,睡一觉却被一个陌生的号码吵醒,她也没有多想,以为是工作人员联系她。

一接起来,对方说:“梅施,我是奚成昊。”

梅施顿失困意,应了一声,奚成昊也来了似乎也合情合理,但他这种躲在幕后的处理方式,她真是无法赞同。

梅施下楼,奚成昊也住同一饭店,约她在地下的酒吧见面。看见奚成昊的时候,他正端了一杯酒一饮而尽,示意酒保添酒。

梅施走过去坐到他旁边的椅子上,奚成昊侧过脸来,向着她微微一笑。他的脸­色­有些苍白,只一眼,梅施便从他冷静沉稳的眼眸里看到了一丝狼狈,或许她看惯了阮廷坚的扑克脸,很容易就发现表面淡定背后的东西。奚成昊的父亲过世后,他成了嘉天集团的主子,正是人生最得意的时刻,想必平时也和阮廷坚是一丘之貉,行为举止风度翩翩,努力营造不怒自威的形象,只是在她面前,因为无法掩饰自己的口是心非才被她看穿心思。

酒保递了杯白水给他,当着梅施的面奚成昊不再肆无忌惮地豪饮,恢复优雅地小口喝着杯里新添的酒。梅施稍稍偏了下头,评估般打量他,看似毫无醉意,却不知道他到底已经独自喝了多少。

“中午没吃饭,饿了。”梅施故意夸张地挑眉,“你也没吃吧?请客。”

奚成昊又看了她一眼,梅施知道他已经看穿她的用意,这位借酒浇愁的大帅哥肯定在空着肚子喝酒,不利肠胃。奚成昊看她的表情柔和了很多,点了菜,两人寻了个安静的角落静静等待上菜。

“这次……一直以来,都谢谢你。”奚成昊睫毛低垂,口气却很诚恳。

梅施看了他一会儿,放松坐在沙发椅里的奚成昊全没了大老板该有的张扬神采,疲惫而委顿。她的八卦因子以及媒婆恶趣味倏然沸腾,人她自己也无法控制。“既然来了,不见一面吗?”她觉得自己开始的比较策略。

奚成昊连睫毛都没颤一颤,只是无奈般地轻声低笑,“不了。”

梅施啧了一声,肚子里的话非常直白地涌出来,“你到底想怎么样啊?”说分手不分手,要复合还不复合,他劳动一大帮群众演员来遮掩他的“无动于衷”,半死不活地过着日子,每一个真正解脱的人。

奚成昊听了,没有不高兴或者怪她多嘴的意思,反而抬眼看了她一下,“我只是想让她过得更好一些。”

“我一点儿也不觉得你背后搞这么多勾当让简思过得‘更好一些’!”梅施说完也有点儿后悔,奚大少明显被“勾当”这个词语伤害了一下,“她还是失去了丈夫,晓晓还是没爸爸陪着长大!”说道晓晓,梅施又义愤填膺,就差跳起来指着奚成昊的鼻子大骂。“你别找借口了,说到底你就是没办法面对思思给你造成的伤害!怕以后一看见她,就想起过去她做的那些事,你还是没真正原谅她!”

奚成昊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好像抓住对手破绽似的,露出让梅施心生惴惴的神情,“那你呢?”他反问。

梅施错愕地看向他,怎么会突然说到她身上。服务生这时候来上菜,两人都陷入沉默,人刚一走开,奚成昊好似不肯给她扯开话题的机会,“你这么对阮廷坚,是不是没能真正原谅他?”

梅施像看怪物一样看他,很大方坦荡地指出:“你搞错了,我和阮廷坚需要被原谅的那个人是我。”不想再和他说下去,她开始大口吃饭,很专注的样子。她听见奚成昊轻声发笑,像揭破了她的谎言一样,酒瓶碰上酒杯发出清脆的轻响,他给自己倒了一杯,随即也为梅施斟上,梅施不愿与他争辩,听之任之。

“很多事,并不像想象中那么容易,尤其是与时间有关的。”奚成昊喝了一口酒,“真正没法面对自己过去的人,是思思。”

梅施用勺子舀沙拉,在心里鄙夷他,借口,他这是倒打一耙。

喝了酒,在安静而幽暗的环境里,面对不算太熟又完全信任的人,奚成昊似乎特别有倾诉的欲望,“是她过不了自己这一关,或者对我不信任吧。她总怕以后在一起,我时刻想起她对我们家做过的事,对我的欺骗。其实一开始我是很生气,很恨她骗了我,一股气涌上来,分手就分手吧。可是她真的走了……对我来说,还有换什么是比妻离子散更不能忍受的呢?”

梅施愣愣听他说,她第一次听奚成昊用这种语气说话,他从来都是从容不迫的,现在竟然有些愤愤。

“看她重新开始,看她过得比以前平静轻松,我不想又把她拖回原点。”奚成昊喝尽杯中的酒,又倒了一杯,“梅施,你是不是也这么想阮廷坚?觉得分手了,他可以过得更好?”

每次他把话题绕到她身上都十分突然,梅施忍不住也灌了口酒压惊,“对!”她大声承认。

“你凭什么认为,分手了,阮廷坚就能过得更好?”梅施觉得奚成昊像法官在喝问犯人。

“这不明摆着吗?其实我一直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可以配得上他的。”梅施悻悻,承认这一点真是超没面子的。“我误会他,不相信他,弄没了我们的孩子……”鼻子一酸,眼泪竟然泛出来了,梅施自己也措手不及,又喝了一大口,希望能冷静下来。

奚成昊呵呵一笑,“看吧,你真自私。”

自私?梅施瞪他。

奚成昊又为她倒了些酒,“你说了这么多,只不过不敢面对自己的错误罢了。不敢为自己的错误负责!你在逃避你说的那一大堆罪名,我问你,如果是你造成了这么多不幸,为什么反而是阮廷坚失去爱情和女朋友?”

听他说阮廷坚失去爱情,梅施就想笑,感觉阮廷坚很可悲似的,她又想起他那张傲慢的脸,谁可怜他也不会可怜的。心情起伏,她分外需要杯中之物,又大大的喝了一口。“也许你说的对,我闯了祸就想撂挑子跑路。你怎么就不想想,我还有什么能力为自己的错误负责?阮廷坚需要我的补偿吗?他也伤了心了,难道我哭着抱他大腿,‘廷坚,廷坚,原谅我吧’这么哀求,那些事情就烟消云散了?”

端着被子正要喝的奚成昊听了她的话扑哧一声笑出来,真是人才啊,这么悲戚的情节怎么就让她说的这么好笑呢?

梅施感慨地摇了摇头,“梅施还有什么值得原谅很留恋的呢?”鼻子又没预兆地一酸,梅施假装喝酒赶紧擦了一下,在奚成昊面前哭成什么牙骨质。“我要钱没钱,要才华没才华,家庭­妇­女也没当好,要说长得多漂亮……阮廷坚随手就能揪来几个比我更好看的。你说……奚成昊你说……”杯子空了,梅施豪气­干­云地伸着手,奚成昊很有眼­色­地为她倒上,“如果你是我,还有什么脸去求他原谅啊?为了他好,有多远滚多远呗。”

奚成昊又笑了,眯着眼看她。情势完全逆转了,刚才郁闷忧愤的是他,现在出来一个更激动的。

“再说……”梅施扁嘴,露出点儿孩子受了委屈的神情,“他有半点原谅我的意思吗?八个月,八个月……”洋酒后反劲,梅施又空着肚子猛灌,这会儿双眼发亮,看起来已经喝高了,伸出手指比八的手势,“他一个电话,一个短信都没发给我。”

奚成昊看着她身后,微笑,“照你这么说,被你伤害得千疮百孔的阮廷坚还要哭着喊着贴上来,对你说:我原谅你了,你回来吧?”

这倒把梅施问住了,阮廷坚好歹也该有自尊的吧……

“你和简思都一个毛病!”奚成昊放下杯子,“都忘记男人也有虚荣心,也想在对方犯错后,神气地接受对方的道歉……然后立刻原谅她……”

“那是你这么想。”梅施嘻嘻笑,酒意上脑,有点儿胡言乱语,诬蔑阮廷坚曾经是她的乐趣,“阮廷坚嘛……他当然想神气地接受我的道歉,然后立刻在我脸上踩一脚,对我说:你严重地伤害了我,现在滚蛋吧。他的虚荣自信全有了,我就惨没边儿了。哈,我就是不给他这个机会,我憋死他。”梅施觉得自己真聪明,有点儿洋洋得意。

“哦?原来你是这么打算的。”一道低沉冷漠的声音在她背后响起。

梅施脑子一炸,差点没从座位上跳起来,“阮……阮廷坚?!”

阮廷坚问侍应生要了个杯子,自己倒上酒,奚成昊一改刚才怨夫嘴脸,眼眉带笑地看着桌子对面的一对冤家。梅施无心抬头瞧见他的脸­色­,不假思索地送了他一眼刀。奚成昊这会儿的神情带有浓郁的欢乐围观特­色­,优质美男一旦沾了八卦气息,什么形象都没了,活像街边修自行车的大叔!被瞪了一眼的奚成昊丝毫没有羞愧感,反而俊雅无比地回她一笑,梅施觉得和他相比,自己刚才那出软骨戏根本算不得无耻。早就觉得阮廷坚的朋友没有一个好鸟,奚成昊,你暴露了。

“梅施,我敬你一杯。”阮廷坚为她倒酒,梅施发愣,看似淡定其实是没反应过来地和他一起端起酒杯,还碰了一下,“为你的自知之明。”

阮廷坚一饮而尽,洋酒这么半杯下去,效果相当不俗,更何况梅施之前已经不管不顾地喝了几杯,梅施应景地灌掉杯中的酒,眼前的一切就改变了样子,近处的东西特别清楚,远处的布景却在旋转。不过她还顾虑不到这些,只被阮廷坚说她有自知之明深深伤害,看吧,他果然要在她脸上踩一脚。

“再敬你。”阮廷坚像倒白开水一样,给她又倒了半杯。

梅施开口说话的时候发现自己的舌头有点儿大,她还是很执着地问:“这次又为什么?”

阮廷坚神­色­平静,明白地告诉她:“不为什么。喝吧。”

“哦。”梅施点头,似乎觉得这理由非常充分,其实她已经听不太明白他说什么,致死生理机制在提问——获得回答——心满意足。

围观群众奚成昊这时候忍不住发言:“阮廷坚,你真无耻。”

梅施喝完酒,觉得它们没流进肚子却全灌进脑子,头立刻注水超重了。她不得不趴在自己臂弯里,身边的阮廷坚眉眼如画,她连他浓密的睫毛都看清了。他更近了一点儿,然后她觉得好像进入太空失重状态,高一脚矮一脚火星漫步,幸好有他搀扶,登陆之旅还算顺利。

“房卡呢?”他问。

梅施很听话地掏口袋,看见他为她打开房间门。泡酒的脑袋突然灵光一闪,她狐疑地看着他:“你是故意灌醉我,想占我便宜吧?”

阮廷坚无语看着她的神情即使在酒醉中,仍惊悚地刻入她的心底。她被他鄙视得­干­笑了两声,“你真没幽默感。”

“我走了。”阮廷坚松开托着她的手,梅施失去依靠晃荡了一下。

“你走了,是不就也再不回来了?”她不知道自己的哪块儿大脑支配嘴巴问了这么一句。

阮廷坚只是松开手,根本没有转身,这会儿只是直直地看着她,“我没有去死的打算。”他很是认真地回答。

“哈哈,阮廷坚,我错了,你还是挺搞笑的。”梅施很豪放地打算拍拍他的肩膀,没穿高跟鞋,以阮廷坚的身高,她必须用投篮的动作才能拍到,以她现在的平衡状态,难度系数明显过高。

冷漠系帅哥阮廷坚被“搞笑”两个字侮辱了,脸一沉,“你继续发酒疯,我走了。”这回还真小小地迈了一步,至少背对梅施了。

他的背影那么熟悉,无论是穿了西装的,还是一丝不挂的,她想起无数个夜晚靠在他背上甜蜜入睡的亲密。她有个明确的认知,他这回走了,即使不是去死,也不会再回到她身边来了。

“阮廷坚!”她一把从后面搂住他的腰身,“你别走!”

这句话压在她心里很久,所有格外沉重,猛地喊出来,人轻松后有些歇斯底里,竟然哇地大哭起来,嚎啕奔放。

走廊尽头的电梯叮的一响,似乎有人上来,阮廷坚跟她丢不起这个人,回身一抱,把她拖进房间,死死地关住门。

这个怀抱……她想念已久,借口虽多,说到底无非是自卑,爱面子,怕被拒绝,真的再窝回这里,她掩饰不住,死紧地搂住他的腰,脸埋进他西装里,恨不能直接钻进去一样。“阮廷坚……阮廷坚……”她继续大哭,“我一直很想你,很想你,可是我做了那么多错事,没一样值得原谅,我想给你打电话,想找你,”梅施把心底的话全兜出来,哭得阮廷坚的衣服从外湿透到里,“可是……可是……”她哭得噎气,呼吸急促,手臂松了松,想从阮廷坚怀里离开些,方便吸点儿新鲜空气,却被他蛮横一搂,重新压在胸口上。

就好像大江决堤,爱面子,装潇洒的心情奔流远去,梅施觉得没必要再隐瞒,“就算你会把我看成癞蛤蟆,我也想吃天鹅­肉­。”她很诚实地说,哭咧咧的,像吃不到糖的孩子打滚耍赖。

阮廷坚搂着她一直没说话,直到她说完这句内心夙愿,又嘤嘤开始哭泣,由狂风骤雨转为绵绵不绝,实际行动却没有了,因为他双臂使劲,她倒坐享其成地垂下胳膊,他再不管她,她能就这么哭睡过去。

他提醒一句:“你打算怎么吃?”

梅施仰起脸,没有看阮廷坚,做45°明媚思考状,这是个值得深思的问题。叮,她亮了,“肯定是先脱衣服。”

阮廷坚跟着她没少看广告,很顺溜地回答:“我看行。”

酒不仅壮胆还助“兴”,梅施的酒意到了这关头,像酒­精­里终于崩进了火星子,呼,一下子就着了。每次喝了酒,她都像是要过岗的武松童鞋,激发了英雄梦,然后超常发挥了——或者说­干­脆变身了。

越是平常只能仰望的东西,越是有搓折的欲望,她使劲拖着阮廷坚往床上去,像叼着食物准备回窝享用的小狼——猎物很从容,还伸手准确地Сhā好了房卡,房间里幽幽亮起灯光。捕食者还没猎物高大,能不能顺利扑到。就要看猎物的自觉了,阮廷坚就很自觉。梅施从来就有霸王梦,到了床边,比划了个动作,意思是想来个漂亮的过肩摔,把阮廷坚180°转体难度系数5.0甩到床上。幸亏她醉眼朦胧,没被实际情况刺激到,比她高了一大截的阮廷坚懒洋洋地被她架着一只手臂,她转身一甩,他的身体没有半分扯动,只是顺势放下胳膊,稳稳地仰面倒在床上,双脚优雅一磕,脱掉了皮鞋。

她转回身的时候,把自己晃荡晕了,站在床边稳了一会儿。借着橘黄的灯光,她看清仰躺在床上,双眼幽亮水灵的阮帅哥,阮帅哥仰躺的时候,总有种无法言喻的吸引力,强力激发兽­性­。梅施露出很专业的急­色­表情:吞口水,急喘气,行动力瞬间爆棚,真的是扑上去的,她没阮廷坚从容,鞋子没脱,装饰的水晶划出一道光痕,意外地刺激了阮廷坚的欲望。

动作流畅完美得都没办法打分了,她落在他胸膛的一瞬间,他双腿发力,上下翻转,食物链逆变,捕食者沦为被食者。梅施被他压得哼了一声,一时想不明白为什么她扑过去看见的却是天花板。

他的手很烫,而且很狡猾,根本没有在其他地方流连直接奔入了主题,长指进入了要害,梅施像被戳破的皮球,呼的一下子软瘫得只剩一层皮囊,她穿的是裙子,完全不用剥除,阮廷坚的恶趣味她想起来了,他时不时就要一次半遮半掩。

梅施浑身绷紧,脑子因为混乱,身体的一切全依赖感官,所以格外兴奋。

(省略)

梅施疼了,这时候她向来是最会撒娇的,呜呜小声哭,两只小手撑住他心跳剧烈的胸膛,纤细修长的腿蜷起,鞋上的水晶装饰闪出一片星光,“疼啊……阮廷坚……疼……”

这完全不是控诉,而是撩拨,大半年没沾荤腥的阮大少哪受得了这个,立刻发动了……

他动作很大,梅施被撞得不听往上移动,终于砰的一声在床栏上撞到头,她一激灵,身体一紧,阮廷坚差点叫出声来。

“你出去!你出去!”她是真用了力气,一脚踢在阮廷坚的胸口,幸而她浑身软绵,阮廷坚的上衣也没脱,虽不致受伤,这一脚还是把他踹得一ρi股坐在床沿,“不要孩子,”她突然又哇的哭起来,“不然孩子可怜,我也可怜……”

阮廷坚此时不上不下,真是落入地狱了,看她哭得伤心,实在又心疼如绞,忍着胀痛覆回身来亲亲她的脸颊,顺嘴安抚:“好,不要孩子。”

她勾住他的脖子,脸贴着他的脸抽泣不已,“以后也不要孩子……我只要一想我们不见的孩子,就……”她抓了他的手压上心口,“疼啊,疼痛得受不了。”

他也要受不了,地狱的火焰更旺了一些,当她因为流产而如此痛苦又让他也心如刀扎,不忍在这个时候强迫她承受他的欲望,他刚想倒向她身边,打算强忍过这晚。结果她吸了吸鼻子,很委屈地问:“你有套吗?”

“……”阮廷坚的喉结剧烈地滑动了一下,“有,在西装里面的口袋……”呼吸更加急促,他低喘着俯下身来轻咬她的耳廓,“给我……给我带上。”

梅施很乖巧地伸手去他西装里面掏东西,浑浑噩噩地还聪明了一把,他准备得很全面嘛,该不是早有预谋吧?不过……她也热火翻腾,也想飘上至高云端去,在生理面前,心理靠后。

梅施觉得嗓子要冒出火来了,睁眼看了会儿天花板才慢慢醒过梦,触电一样一侧脸,旁边的枕头安睡着美男阮廷坚。很多记忆很模糊,混乱,分不清真假,下腹酸疼,肯定是出过问题了,兢兢战战地回头看了看地下,果然有几个已经用过的子孙伞。

她缓慢地坐起身,被子扯动,她才看清,他赤条­精­光,她却尚有衣物蔽体,怎么看都是她才是施暴的那一个。理论上不可能啊,她只能上升到科学角度分析,他和她力量悬殊,她就算有那个心也没那个力啊。难不成……她起了一身寒栗,她昨天真抱住他的大腿恳求复合来着?

她清楚地记得和奚成昊的谈话,的确有“阮廷坚,别走……”的内容,该不是她被自己催眠暗示,真这么­干­了吧?

阮廷坚睁开眼,就看见她双肩簌簌发抖,脸­色­惨白,一副生不如死的表情。他忍不住又有点儿火,冷下脸,直直盯她。

“我……”梅施简直快哭了,不是真的吧,不是吧?她这辈子真­干­了这么丢脸的事吗?“我昨天没……没说什么吧?”她尚存一丝希望。

“你酒品很差!”阮廷坚冷声训斥。

她再次生不如死,这副表情看得他蹭蹭冒火,沉着脸起身,打算去洗澡。

他细腻的皮肤在晨光中美不胜收,走过她脚边还是忍不住剜了她一眼。

梅施浑身冷汗,看他的样子,绝不是身心愉快的样子,昨天无论是谁强了谁,看来都算不得美好回忆。

“你能理解吧?”她突然说,他停住,回头看她,“都是成年人,不过是生理冲动。”

阮廷坚的下颌出现咬牙的弧度,他从牙缝里一个字一个字的挤出来:“你酒品实在很差!”想不认账是吧?

阮廷坚完全没有离去的意思,一掀被窝,一身香气的躺下,看意思是要睡个回笼觉。梅施觉得他的脸­色­比进洗手间之前好看多了,大概澡洗得很爽。她生硬地咳了一声,“一会儿……我还要去奚成昊的别墅。”

阮廷坚一动不动,梅施有点儿沉不住气,她说的还不够明显吗?

其实她并不是抗拒他,只是被突然失控的局面吓得思绪混乱,她简直不知道该如何处理眼前的情况。她只希望阮廷坚让她喘一喘气,静下心来把事情想明白。

“谁拦着你了?”在梅施打算再次申明自己将要出门之前,阮廷坚冷声冷气地反问了一句。

梅施沉默,有点儿受伤,看来……昨天果然是她苦苦哀求,牺牲­色­相才勾他上床,今早酒醒,他似乎很懊恼。怕她死粘着不放?梅施承认自己的小虚荣,其实顺水推舟地问一下,他打算怎么办,看他有没有和好的意愿,或许能博得一个大团圆的结局。可是,是她用这样没尊严的苦求换来的大团圆,她能若无其事地安度以后的日子吗?他会不会更加看不起她,觉得她是个没皮没脸死缠烂打的女人?她不想这样。

­干­脆继续低调路过,把昨天发生的一切推在酒后无德上,把她的苦情戏当成一场闹剧,或许是更好的方式。

不再多话,她拿了换洗的衣物进了洗手间,洗去昨日种种痕迹,清爽出来时,她也感到轻松。

头发还没­干­,手机就响了,奚成昊的工作人员来接她去别墅看,梅施匆匆梳拢头发,也没管一直躺在床上的阮廷坚,离开房间时还拔了房卡,总不能寄望他一直在房间里等她回来吧?与其把自己无助地晾在房间外,还是把他仍在没电没空调的房间里自生自灭吧,他受不了会自己走的。

车子等在酒店门口,奚成昊也在车里,梅施坐进去的时候,他很合宜地没有露出什么猥琐表情,奚总的风采又恢复了。一路谁也没说话,梅施怕他问起昨晚的事,总是一副惊弓之鸟的姿态,大概奚成昊的心事太沉重,又或者他为人很会把握分寸,没有说起任何有关昨晚的话题。

别墅装修的十分妥帖,日常用品也准备极为详尽,梅施看着布置得巨细靡遗的婴儿房,心里竟然很酸涩。没在晓晓身边照顾的奚成昊,竟然能准备得这么完善,就算让她盘算着采买也未必能这么细致。她果然又胡说八道了,那些谴责他的话显得有些冲动和浅薄。

奚成昊有爱有很多细节要交代她,包括一会儿到的保姆,怕保姆失言,他不打算见面,要她代为嘱咐的事项委实不少。梅施很美技术含量地从包包里掏出纸笔,简要记录,生怕自己的臭记­性­遗忘重要的某一项。奚成昊对她此举十分无语,苦笑了几声,还是配合她的记录速度一一解说。

看着保姆就快来了,奚成昊才一脸不放心地准备离开,手都拉开门了,还回头问:“那张卡的密码你记准了吗?别告诉错她。”

梅施很不爽,歪着头挑衅看他,用笔在本儿上叩叩地敲,奚成昊看了一笑,做了个抱歉的手势,回身离去。

梅施再次按着奚成昊的种种提示把这栋房子熟悉了一遍,确保不露破绽,保姆也来报到了,梅施又以老板的身份细细嘱咐了她一番。

回去的时候,工作人员安排她吃饭等事,再不见奚成昊出现,梅施估计他完成了这边儿的布置已经撤回去了,搞不好在家那边儿又要演一出­精­彩的。奚成昊这个人,弯弯心眼比阮廷坚还多,怪不得他们俩能做朋友,物以类聚么。

完成一天的任务,再次站在房间门口的时候,梅施竟然没了胆推门进去,他走没走……她都难受。

总不可能一直站在走廊里,她动作缓慢地抬手开了门,房间空无一人,而且已经被收拾过,和她入住时一样整洁,彻底没了阮廷坚存在过的一丝痕迹……梅施脑袋嗡了一声,昨天用过的套子他就那么随手仍在地上,早晨她又慌乱恍惚,根本没收拾。她都能想得出,阮廷坚离开这里时有多么气急败坏,他肯定不会管地上的狂欢残迹的,梅施哦了一声,双肩垮下来,全身无力地摊在床上,来打扫的大妈会怎么看她啊?!

梅施羞愧无颜,为了避免与清洁大妈有面对面的交流,她特意开了请勿打扰的灯。一夜辗转难眠,惶惶不安,总觉得服务台的小姐在和大妈笑嘻嘻地说XX房间的那个女孩子和男人如何如何。早上工作人员来找她的时候,她还特意戴了顶帽子和大墨镜,看起来很有明星范儿。她对陪着她的姑娘说:“把思思母女安顿好我就走,买今晚的票吧,一会儿就退房。”

女工作人员满面狐疑,头点的缓慢。

简思母女准时到达,梅施把奚成昊千叮万嘱的种种事项详细说了一遍。简思感激不已,连声向阮廷坚和她道谢,说给他们添了很多麻烦。梅施觉得很愧疚,简直没法正眼看简思。她骗了自己的朋友,又把奚成昊的苦心和功劳据为已有,这都是被阮廷坚逼的!下次她再也不兜揽这种差事了,良心饱受折磨,搞不好还会里外不是人。

陪简思母女吃完晚饭,梅施拿着行李直奔机场,顺利进入候机区她才太平了,终于可以逃离这个脸都丢到清洁大妈面前的城市。她觉得肚子有点儿饿,刚才一是有奚晓,她帮着照顾没吃好,二是因为心情起伏格外消耗能量。已经晚上快七点,机场本就没什么可吃的,放置了一天的糕点就算被灯光再怎么美化看着还是倒胃口。梅施嘟着嘴逛了一圈,最后买了盒巧克力派。

再回到登机口的座位区时,她赫然看见面­色­不善正盯着她看的阮廷坚。梅施吓得差点把手里的包掉在地上,最近她的人品的确是爆发了。

面对那晚一起用掉好几个套子的男人,装作不认识躲到一边显然太过矫情,梅施呼了口气,横一横心,虽然笑容僵硬,口气还是很值得赞许的随意:“嗨。”走到他身边坐下时,很让人看不起的偷偷软了手脚。

阮廷坚侧过头看玻璃幕墙外黑沉沉的天空,被室内灯光晃得其实也看不见什么,这是明摆了不愿意搭理她。

梅施也料到了,没有空调的旅馆房间是多么闷热啊,阮廷坚不恨她才怪。

沉默的坐在一起,气氛要多怪有多怪,梅施又圣母了,假装没事儿人似的搭讪说:“你也今天回去啊?”

阮廷坚继续把她空气化。

梅施尴尬了一下,为了一点儿事情冲淡一下自己的没面子,她撕开巧克力派的纸盒,拿出一个小口小口地吃。

阮廷坚突然好像忍无可忍了似的,侧过脸来很剜她一眼。

梅施把派举在嘴边都被他瞪愣了,以她对他的了解,她做了一个大胆的尝试,从盒子又掏出一个递给他。阮廷坚一副不屑的样子接过她的派,吃相斯文,但两口就吃掉了,梅施只好又给了他一个。

飞机起飞以后两人都要了咖啡,梅施心领神会,把刚才因为登机没来得及吃的派平分给他,阮廷坚仍旧鄙夷她的食物,但吃起来绝对没嘴软。

“没吃晚饭啊?”梅施问完了就觉得自己的的确嘴贱。

“嗯。”没想到阮大少赏脸回应了一下。

梅施受到鼓舞,写入DNA的八卦因子又爆棚,“你来帮奚成昊的忙?见了简思吗?”

阮廷坚莫名其妙地又瞪了她一眼,“没见。”

梅施受到他的威慑,没再继续追问了,他和奚成昊秘密挺多的。

下飞机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梅施有种累过头的兴奋,反倒不怎么困。因为太晚了,梅施没有通知家里人今天回来,想着到了机场打车回家,上车了再给家人打电话,顺便报下出租车的车号,太晚了是很让人害怕的。

意外碰见阮廷坚,梅施还是很想蹭他车的。阮廷坚也很识相,眉毛一挑:“一起回去?”

梅施半点没犹豫就说:“好!”

阮廷坚的车就扔在机场的停车场里,去趟S市他早就算准行程不会长。梅施上了车,­精­神松懈下来就困了,一直睡到阮廷坚把她叫醒。

“到啦?”她睡眼朦胧,回身去拎扔在后座的小行李包,“今天谢谢了。”她敷衍的说,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的态度明显。

阮廷坚照例没回答,梅施兴冲冲推门下车,顿时愣了,不是梅家房子,是她曾经和阮廷坚同居的别墅。

“我要回家了!”梅施顿时把脸啪叽摔地上了,他这样随便地把她带回这里,实在是太不尊重她了吧?!

阮廷坚一把扯住她的胳膊,很冷酷地威胁她说:“进去。”

“我不要来这里!”梅施用力反抗,被包包的金属搭扣划了下手背,一阵锐痛。好像她不知道他打什么算盘似的,前天是她不好,所以早上起来他还是一副怏怏不乐的样子,处处暗示他是被强迫的。好了,一边爽着,一边还看不起她的黏乎,现在还一副债主嘴脸,把她带到这里来打算继续爽!“你把我当什么了?”顺着思绪,她恨恨地质问了他一句。

阮廷坚的手收得更紧,梅施疼了,跺着脚抬头冲他嚷嚷,让他松手,夜­色­灯光中,他的眼睛亮得好像要着起火来,当然,不是动情是动怒。

“那你又把我当什么?!”他沉声反问,梅施顿时如遭雷击,这口气……莫非就是传说中的怨夫腔?怎么阮廷坚说起来这么让人惊悚呢。“想在一起就在一起,想上床就上床,想分手,一句话就打发了我?!”

梅施脊背浮出一层冷汗,明明是如此哀怨的对白,让他一说,像是无赖的诅咒。

“进去。”他用力一拖,梅施都被拽倒了,阮廷坚也不管,抓起她的行李包包,像带着两件包裹似的大步走回屋里,重重甩上门。

“你到底想­干­吗?!”梅施被他弄得发毛,倒不怎么害怕,他还能怎么样啊?最恶劣的情况她已经主动施于他了,他想超越的话,就只能杀了她,阮廷坚么……绝对不会。

“我想­干­吗你不知道?”他反问,也不开灯,刚才的一顿扑腾声控灯亮了好几盏。梅施得以看清他的神情,俊美的脸上又有怒­色­,又有欲念还有种说不出哀怨,一下子就让她挺动心的,真是值得唾弃啊,这种时候她还有心思花痴。这也不能怪她,梅施自我安慰,谁会对曾经被自己用过强的人心生恐惧呢?存在某种心理制高点。

阮廷坚也不再多话,直接把她压在地板上,粗暴地扯脱彼此的裤子就急不可待地撞入,梅施被一阵刺痛席卷,半天说不出话。

他只不过想一举击溃她无谓的闪躲,也心疼她的不适,埋在她的身体里不再动弹。

“是为了报复我吗?”声控灯都灭了,两个肢体交缠的人沉溺在黑暗中,她淡淡地问了一声。

“成年人的生理冲动你不是很理解么?”他忍不住讽刺了她一句。

“阮廷坚,你到底想怎么样?”她被他填满,心却一下子空洞了,真的半点儿也摸不到他的心思,这句话问得当真是无可奈何。

阮廷坚觉得一股怒火再次从心口窜起,她怎么可能还问他想怎么样?他做得还不够多,不够明显吗?是她太不了解社会,还是太不了解男人?一个决心离她而去的人怎么可能还三番四次对她家的事那么上心?她以为他是慈善家吗?就是头猪,看见他突然跟着出现在S市,也该想清楚他的意思吧?她还问!还问!

(删减)

“你去死!”梅施终于爆发了,侮辱人不带这么给力的!只不过她随口一句话,他把她这么久的痛苦、思念和纠结全下流地划为生理冲动吗?是因为她主动要求和他上床,他才这么小看她吗?

实在又气又委屈,黑暗里看不见他的脸也让她胆气很壮,抽出手就是一耳光。阮廷坚好像能暗中视物一样,准确地拦住她的胳膊,声控灯又瞬间华彩齐放——梅施愣愣地着眉头紧皱的他,这表情,眼神……是心疼吗?

心中微微一动,那个她想也不敢去想,非常自恋又非常自作多情的想法猛地蹦了出来,难不成……他的反复无常,他莫名其妙的怒气,总是出现在她出现的地方,他说:想分手就一句话打发了他。

“疼……”她鼻子一皱,原本就蓄在眼眶里的泪水顿时潸然而下,她眯起眼,在睫毛下细细打量他的神情。果然,他的严重涌起更复杂的神­色­,忍耐,痛苦……怜惜。他退了出去,非常迅速,像是不想给自己任何留恋的机会。

灯又灭,梅施此刻的眯眼显得非常­奸­诈,看问题的角度变了,,整个世界也就全变了。如果她的“自作多情”是真相,那么……

她呜呜地小声哭起来,阮廷坚不耐烦地啧了一声,随便穿整衣服起身去开了灯。梅施用手背盖住眼睛,被灯光晃疼了。她感觉阮廷坚俯身抱起她,一路走到浴室,开了水,调好温度,把她推到水柱下面。他利落地转身而去,梅施脑袋一恍,水淋淋地一把抱住他。

“阮廷坚……你别看不起我,别因为前天的事,看不起我……”她的脸紧贴他的后背抽泣,感觉到他全身僵直。能不僵直吗,都上膛了结果强行哑火,她一向坏心,放在他胸口的手小幅度地摩挲,冷漠的阮大少啊,是不是感觉火把在捻子边来回晃就是不肯点燃呢?

“我什么时候看不起你?”他的声音都哑了。

“我……”说起理由,她倒忍不住袒露了心迹,“我一直不肯向你道歉,是怕你不原谅我,怕你觉得我家败落了,我就想死赖在你身边过好日子……那时候我很辛苦,父母,你和我,还有孩子也没有了……”她的抽泣低缓下去,眼泪却哗哗的流。“我当时是想拿掉孩子的,一想自己要当个那么狠心的妈妈,我也快疯了……可是,我不想让咱们的孩子像奚晓,像阮旭,我很难受,阮廷坚,当时我很难受。你让我在那种时候怎么去向你道歉,怎么说还想和你在一起?万一你说你不想和我在一起了,我会垮掉的。”

阮廷坚默默地听她说,手却轻微地颤抖起来。

“渐渐的,我不知道凭什么还能和你在一起,你什么都有了,漂亮,财富,智慧……我呢?我有什么?连国元都没了以后,我什么都不是了。上班经常被辞退,总闯祸,阮廷坚的妻子不该是我这样的……”

阮廷坚突然转过身来把她搂进怀里,花洒的水也浇湿了他,“施施……”他后悔了,内疚了,这半年的刻意回避是他自私。他觉得错全在她,她对他的不信任造成了现在全部的悲剧,即便他那样用心的解释,她仍不肯对他说句请求原谅,还想在一起的话。他不甘心,不甘心主动去挽回这都感情,一直以来要离开的总是她,他追得累了,也追委屈了。他没想过她会顾虑到国元倒闭后,她变得一无所有,一直以来他从未把她这个人以外的条件列入考虑,他没想过她会自卑。

他低头吻她,“对不起,施施……对不起。”

梅施抱紧他,虽然他道歉简直是­色­令智昏的举动,但她很感动,很感激。阮廷坚还肯这么喜欢她,就算让她跪下来感谢老天爷她也乐意。

衣服被淋湿,然后拥抱——的确非常难受,感激老天爷感激阮廷坚的情绪渐渐稳定,梅施的恶趣味又发作了。她在他怀里扭了扭……然后环住他的腰向后退进水柱,内心独白:来来,一起洗,一起洗。

阮廷坚本就在火烧水淹里挣扎,她这一小暗示,立刻心领神会。

这是她第一次洗鸳鸯浴,感觉非常不错,尤其在心情这么好的时候。她死死搂住阮廷坚的脖子,总算弄懂了这个别扭人的心意,就好像终于解开困扰人类几世纪的世界之谜。她在高峰中缓过神,他仍旧恋恋不舍地把她抱在怀里,使她有了与他平齐的高度。她摸了摸他淌着水的乌发,心情如雨后初晴,忍不住吧嗒亲了他一口,暗暗立下决心:乖,以后姐姐疼你。

阮廷坚把梅施抱到卧室的床上,一举一动小心翼翼。

梅施温柔看他的时候,心里全是邪恶的想法。他为她盖上被子,回身到柜子里为她拿睡衣,分手后,她的部分东西还盘踞在原本属于她的地方。他身心极为舒泰,眉梢眼角带了些喜悦和还未散去的妩媚,看得梅施直想掐一把他的脸蛋。他像给洋娃娃穿衣服一样,笑微微又专注地帮她套上睡衣,然后才自己穿妥。刚想往被窝里钻,梅施一侧身,手臂妖娆地勾住他的脖颈,“阮廷坚,我饿了。”

阮廷坚立刻坐直身子,“下面条?”

梅施摇摇头,“不想吃方便面。”

“我给你做汤面。”阮小厮服务态度一流。

梅施眨了眨大眼睛,难得乖巧地看着他,阮廷坚得到首肯,不辞劳苦地下楼去了。

梅施抚着下巴想心事,男人……喂饱了,还是很好哄的。前几天把她吓得魂飞魄散的阮大少,此刻正满面含笑地为她洗手作羹汤,原来世间的事果然如同传说:说难也难,说容易也容易。

苦苦挣扎了这么久……这就和好了?

梅施十分郁闷,早知如此,她当初真该按照最下流计划,一把摸上他的大腿说对不起,这一圈子兜得她真辛苦。

阮小厮兢兢业业地用托盘端了两碗汤面来,眼里发自内心的笑容映得俊脸神采奕奕,梅施看着都想给他小费奖励一下了。汤面虽然用料简单,梅施却吃的香香甜甜,边吃还边看旁边的阮廷坚,他也吃一口笑一下,看来终于和好,他也在心情的低谷里转危为安了。这段时间,谁也没过上安生日子。梅施喝着汤,肠胃和人一样熨贴舒适,这种感觉就像一个人在无尽的山路上艰难跋涉,望不见尽头,人都已经麻木了,突然下路一转,竟然没预兆的到达了山顶花园,筋疲力尽中欣喜若狂,又有到达终点的放松和放心。

“阮廷坚……”梅施放下碗,面­色­变得认真,“你到底喜欢我什么呢?”这个倒是她非常想知道的。

阮廷坚喝完最后一口汤,不咸不淡的语气又出来了:“不知道,我自己也挺意外的。”

梅施看着他,沉默了一会儿,“你总说我不相信你,你该给我点儿信任你的理由吧?”

阮廷坚被她看得不自在,表情也严肃起来,“第一次见你觉得你很可恶,第二次见你觉得很可爱,第三次见你就想和你……后来就想娶你当老婆,都是感觉,自己说不上原因。”他老实坦白,表情还有点儿悻悻,梅施理解为如果他知道原因就会改正和避免,从而寻找更好的女伴。第三次见面就想XXOO,果然是斯文败类衣冠禽兽。

阮廷坚知道自己这番话绝对不是她想听的甜言蜜语,从她的表情就能知道,折腾了这么一大圈,怎么可能功亏一篑?他放下碗,柔情似水地拉住梅施的手,“施施,我们明天就去结婚。”

梅施垂下眼睫,心情也慢慢黯淡下来,刚才一片明媚的感觉再次转为­阴­翳。

阮廷坚看着她的犹豫,握着她的手不自知的收紧,这样的表白,这样的亲密,她还有什么顾虑?

“阮廷坚。”她终于开口了,他几乎立刻嗯了一声,这样的急切,在把谈话技巧玩得炉火纯青的他身上,已经很多年没有了。“可能你不会理解,觉得我无病呻吟,但是……我真的……不想要孩子。孕育他,那么漫长的时间,万一他病了,他……”她始终说不出个死字来,“我真的承受不了失去。仅仅失去一个胎儿,我就这样自责和痛苦,如果……如果……”她呼吸急促,眼泪刷地流下来,“我真的不知道怎么面对。”

阮廷坚的心被她的眼泪绞成残缕,抱住她,安抚地轻拍她的后背。

“所以,阮廷坚,我不能和你结婚,不能……”

“那我们就不要孩子!”阮廷坚截然打断她,就像她无法承受失去孩子的痛苦,他也不想再失去她了,尤其在失而复得的喜悦之后。

梅施流着眼泪瞠目结舌,自己都觉得样子会很傻,赶紧把脸埋进他的胸膛里。

“阮廷坚,这不是开玩笑!”她闷闷地强调。

“我说话算话。”他淡然表示,语气却坚定如山。

梅施环紧他的腰,阮廷坚是不是着了她的媚术还没醒啊,这都答应,如果问他要全部身家他能不能给啊?

“阮廷坚……”她软软甜甜地喊。

“你说。”阮廷坚表情坚毅,她还有什么要求他都打算答应。

“我爱你。”梅施吸吸鼻子,眼泪又在眼眶里酸胀发疼,这个男人……真的很爱她,她怎么蠢得到现在才发现。

阮廷坚木了一下,也更紧地搂住她,“我也是。”

两年后

梅逸亲自开车送伏瑶去做产检,大姑姐梅施陪同。

梅逸看着前方,一脸不屑,“姐,你的­精­神病还没好吗?还不想要孩子?阮廷坚都快30了,就他的工作量,心理压力,搞不好过了30就不行了。”

梅施差点一口唾沫吐他后脑勺上,“你不行的时候他都能生龙活虎!我这是神经病吗?我这是心理障碍!障碍懂不懂?!”

梅逸再次鄙夷地嗤了一声,“别人是障碍,你绝对是­精­神病!阮廷坚估计也被你传染了,就这么姑息养­奸­,脑子也坏死了。”

梅施顾不得他在开车,一掌拍在他脑瓜子上,“什么姑息养­奸­?这是爱!”

“呃……”伏瑶和梅逸一起作呕。

梅施挑着眉毛看他俩,“都孕吐啊?”

伏瑶翻了会儿保健杂志,淡淡地对老公说:“小逸,我这么早生果然是对的,现在我皮肤弹­性­好,生完孩子恢复得好,也不会有妊娠纹。你看,那些生完孩子成大妈的,恢复完也好像怀着八个月的孩子,一肚子花纹再也去不掉的都是上岁数才生的。真是可悲啊。”

梅逸笑得很­淫­荡,“你会恢复成少女的,因为你生完孩子也是少女的岁数。”

梅施冷嗤,这对话真是下流又低劣。

不过……

老实说,之前不要孩子的确是有心理­阴­影,可幸福的日子过久了,不愉快的往事也早就退散了。不要孩子多数是安于现状,两人世界……厚脸皮的她也红了下脸,同时鄙夷梅逸夫­妇­,小屁孩儿懂什么呀。

不过……人家的孩子都能打酱油了,连弟弟都要晋升为人父级别,阮廷坚而立之年也没当上爹,俗话说,没当过爹的男人,人格是不完整的。她的确不该对他的人格造成这么大的伤害,使他成为残疾人。

为了拯救阮廷坚的人格,当晚阮美男自动自发地拆开套子时,梅施双眼水光灿灿,“不用了,今天安全。”阮美男嗯了一声,顺手就把套子甩在地上了,从此一直安全了两个月。

阮廷坚充满疑惑,在“安全期”又幸福了一番后,问:“施施,你是不乱吃什么药了?虽然广告说的好,毕竟是改变身体机能,不要乱吃了。”

梅施也满腹心事,随口支吾了一声。都努力两个月了,如此高的播种频率竟然没行?难不成梅逸那张乌鸦嘴真相了?

“你为什么这么看着我?”阮廷坚毛骨悚然,这是什么眼神?怀疑?怜悯?

梅施深沉地摇摇头,探究地看了眼他尚且凉在灯光中的某处,“你累吗?”

阮廷坚扑哧一笑,“还好,还能战斗。”

梅施翻了他一白眼,“光战斗有什么用?得有战利品!”

“战利品?”

阮廷坚的疑惑终结在战火中……

阮廷坚下班回家,从车里迈出来的时候,冷不防腰间一阵酸疼。虽然梅施近期在“战场”上的表现可圈可点,但充当厮杀主力的他日夜奋战,未免有点儿……都说三年左右的婚姻是道槛儿,容易审美疲劳而寻求婚外刺激,这还是和梅施一起看的婚恋电视节目知道的。估计就是这倒霉的节目看坏了,当时他还没意识到危机,现在梅施摆明了是想让他“无力”寻求刺激。

进了房间,看见老婆大人正一脸惊恐地缩在沙发里,看见他回来,一下子扑进他怀里。

他安抚地摸了摸她的头发,“我不在家就别看鬼片了嘛。”

“怎么办……阮廷坚……我有了。”梅施不知所措地说。

已经早就做好不要孩子的心理准备,阮廷坚一时没往最常识的意义上想,反而不在意地问:“有什么了?”

梅施怨怒地抬头瞪了他一眼,“有孩子了!在这里!”握住他的手放在自己瘪塌塌的肚子上。

“啊?”阮廷坚眼珠骨碌转了一下,似乎还没想明白。

“怎么着?”梅施有点儿火了,预期中的惊喜没有,甜言蜜语也没有,只有一副傻相,这还是阮廷坚吗?!

正要发作,他的吻一下子印上来,她回神看他的时候,觉得他的睫毛有些湿气,凝成很勾人的一束束。“施施……谢谢你!谢谢你!”

梅施的心夸嚓掉进蜜汤儿里,还是想到他真是个口是心非的人,明明这么想要孩子的,平时还一副比她还嫌弃孩子吵闹的样子。

“你……”他的鼻子贴着她的,梅施一下子看进他深邃的黑瞳里去,他要说的她全明白。

“我不怕了,阮廷坚!因为无论什么事,都有你和我分担。”梅施用鼻尖亲昵地刮了刮他的。

“嗯。”阮廷坚的­唇­比往日更加炽热而温柔,她的这句话比任何情话都让他感动不已。

“施施,你总是让我意外……”他吻她的睫毛,脸颊,­唇­,“我……很爱这些意外!”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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