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分明看见苡曲的眼底闪过一丝小小的愤怒，却没有发作。他叹息一声，道：“阿紫，朕此次来，本就是想放过他的。母后的顾虑朕不是不明白，可是当年是母后欠了他，他到底还是朕的兄弟。”
我呆了，没想到他竟会这样说。苦笑着摇头：“那又怎样？现在一切都晚了。”
苡曲过来拥住我，轻声道：“阿紫，不管怎么样你都是大明的公主，是朕的皇妹！若他……若他真的死了，你……”
“你说什么？”我猛地打断了他的话，“他……还没死吗？”
苡曲愣了一下，才点头：“太医说，若是能撑过今晚，便还有希望。”
真的吗？
“呜——”我这下倒是哭了出来，仿佛又看见了无限的希望。
“凝焉呢？我要见凝焉！”我若早些结果了她的性命，也就不会有那么多事情了。不过现在，我倒不急着让她死了，我要让她痛苦地活着！
……
推开门，见凝焉被绑了丢在床上。
我走上前，朝她笑得无比灿烂，轻唤她：“凝焉，凝焉……”
第一次，我从她眼里真正看到了恐惧，那种战栗抽得我的心也跟着颤动起来。接着却是欢愉，终于，你也知道怕了？
从来不知道原来自己也是这样变态，看着她的恐惧，我竟无端地开心起来。自袖中掏出匕首，褪了刀鞘，握着匕首的柄，“唰唰”两下，在她另一边的脸上也划上了两刀。看着鲜红的血缓缓顺着面颊流下来，却一点都不怕，反而很兴奋。
笑着看她：“你放心，我不会杀你的，真的呢！呵呵——”
凝焉恶狠狠地瞪着我，仿佛想把我吞下去一般。开口，仍是凶狠的言语：“哼，你伤心吧？你绝望了吧？他死了，他死了！”
我挥起一掌甩在她脸上，厉声道：“你胡说，他才不会死！”
她得意洋洋地笑：“呵呵，我凝焉真的了无牵挂了呢！”忽然锋笔一转，变得温柔无比，“衍，我先走一步，我在黄泉路上等着你，等你来了，再做夫妻……”
血，自她的嘴角溢出，染红了那一片洁白的床单。
我却笑了，不阻止，不做任何事。
想咬舌自尽吗？你打错如意算盘了。
果然，过了许久，凝焉还是清醒无比，不，不，应该说是咬舌的剧痛更加使她清醒吧？我看着她不可置信的眼神，凑近她道：“你不觉得奇怪吗？我怎么没有阻止你自尽？呵呵，只因本姑娘知道，咬舌根本不可能会死。我……亲身经历过。”说着，我伸出自己的舌头，露出那丑陋的伤疤。
凝焉的眼睛越睁越大，却只能发出含糊不清的“呜呜——”声，是再也讲不出话了。
我装作可惜的样子：“啧啧，你可知道能接舌头的人……是薛玉垣啊！哈哈哈——”薛玉垣，就是她害死你的，今天我便替你报仇！
狠狠地把她从床上拖起来，一路拖至院中。自守在边上的侍卫身上夺过刀，“唰”地一下抽出刀，明晃晃的。
瞥见凝焉嘴边一抹笑，我乐了，她以为我这样就把她杀了么？把刀丢弃一旁，只握了刀鞘走过去，奋力地一下一下抽打在她背上。
这会儿再听她凄厉无比的叫声，竟觉得畅快极了！
直到她背上的衣衫全部破了，我仍停不下手。使劲地打，使劲地抽……
“小晏，够了！”只觉有人自后面抱住了我。
回头，是文轩。我朝他无力地笑：“文轩，放开我。”
文轩没有理会我，只是紧紧地握住了我的手腕，我才发现原来用力过度，伤口又裂开了，血正汨汨渗出来。可是我竟浑然不感到疼痛，因为畅快。
我疯了……
“小晏，不要这样……”文轩心疼地抱着我。
我仍是看着凝焉，她伏在地上，已经奄奄一息，可是我知道她还清醒着，她听得见我讲话。于是，我轻声道：“凝焉，传言都是不可信的，咬舌不能自尽。死了，也不会有灵魂。这辈子，你得不到凤衍，便是永远都得不到了……呵呵——”
我又道：“来人，传太医！好好地医治她，等凝焉姑娘身子好些了，给我继续伺候她！”
“是！”一旁的侍卫领命去了。
我仿佛被抽光了气力，软软地倒在文轩怀里，轻轻地问他：“他死了吗？”
文轩愣了下，摇头。
我笑了，又道：“文轩，带我去。”
他没有说话，轻柔地将我抱起来，朝上官奕的房间走去。
到了房门外，文轩欲伸手推门却被我制止了。我让他放我下来，靠着门坐下，深吸了一口气，隔着门，叫了声：“上官奕。”
等了好久，房内却没有一点声音，静得如死寂一般。
心底紧了紧，我不甘心地又唤了他一声：“上官奕！”
终于，从房内传出他虚弱的声音：“曼曼……”
忽然欣慰地哭起来，上官奕，好样的！
“曼曼……曼曼……”听他不断地叫我，飘渺的声音跌进我的心里，撞出了希望。
我擦着眼泪，道：“上官奕，你给我听着，我要等明天早上才进去看你，你……一定要等着我知道吗？”
苡曲不是说只要撑一晚吗？
上官奕，求求你一定要撑住，一定！
背靠着门，听他在里面一遍一遍叫我的名字，心狠狠地纠结起来。无数次地问着自己，这样做究竟对还是错？也许因为我这样的决定，看不到他最后一面。
可是我无法进去，我好怕，我怕他见了我一面便会放心地去……
哭着，却不敢大声哭出来，只能死死地咬着手指。
文轩俯下身，眼睛红红的，他轻唤我：“小晏。”
我摇头，不想说话。
夜里，天开始凉起来。
我单是坐着，不肯挪一步，即使不能进去，我也要在这里守到天亮，守着上官奕。
文轩拗不过我，脱了外衣盖在我的身上，站在一边陪着我。
……
时间一分一秒地走过，我祈祷着，祈祷着能走得快些，再快些。
房内上官奕的声音一次比一次弱，间隔也是越来越长……
……
当东方的天空渐渐泛白的时候，我……再听不见上官奕叫我的声音。我终于抑制不住地嚎啕大哭起来，上官奕个混蛋！
不要文轩扶我，任何人都拒之门外。
摇摇晃晃地走近他的床边，看着他安静地躺着，如睡着了一般。
执了他的手，却因眼泪的泛滥越发地看不清他。抬手胡乱地擦了擦，颤抖地揭开他的面具，露出他完美的惊世容颜。
心底忍不住小小的震撼了一下，仿佛回到第一次揭开他面具的时候。
依旧是，他睡着，我醒着。
“上官奕，下辈子不要投胎在什么皇室了，做个普普通通的小老百姓好了。”
“上官奕，下辈子不必生得这般绝美无边，就如你戴起面具一般也凑合了。”
“上官奕，下辈子不许再乱喝茶了，都说了那是凝焉孝敬我的。”
……
“上官奕，还有……”
俯身，吻住他薄薄的唇，还有就是……上官奕，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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