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年听李芊叫的凄厉,忙伸出手臂环住贵姐儿的头,刚好把她两边的耳朵掩住,避免被李芊的尖叫声震到了,一面却瞪贵姐儿一眼,只是眼中分明是掩饰不住的笑意。
李芊此时闭了眼不敢睁开,只顾尖叫,她身边两个丫头也慌作一团。
那鸟粪其实只是深灰色一小坨,并不甚臭,若是寻常农夫或是农妇,这会被溅了一头一脸,最多也是笑骂几声,抬手抹掉,找一个小溪洗一把脸就完事了。可是李芊是一个京城里的深闺姑娘,不要说是鸟粪,就是脏东西粘上脸,也是不能忍耐的,这会感觉到额角上,脸颊边都是粘糊糊的,鼻端闻到一股酸臭味,自然尖叫的凄厉。
董氏走在前头,听到尖叫声,一回头见着李芊的狼狈样,自然知道是贵姐儿搞的鬼,不由又好气又好笑,嘀咕一声:“都成亲的人了,还这般作弄人。”因见李芊身边两个丫头掏出手帕,抖着手想要帮李芊擦掉鸟粪,忙指指草丛道:“先扯点草叶帮你们姑娘揩掉,再用帕子擦干净。那头有一条小溪,过去洗一把脸就是了。”
李芊待两个丫头帮她揩净了,一时又是恶心,又是委屈,眼泪早滚了下来,咬了唇不说话,只拿眼狠瞪贵姐儿,眼刀乱飞。可惜贵姐儿伏在贺年肩上,并没看到她仇恨的眼神。
见两个丫头把李芊扶去小溪那边洗脸,贺年才松开环住贵姐儿耳朵的手臂,低声道:“你这个调皮鬼!”
“我是叫她看鸟儿,想着鸟儿最多把鸟粪拉在她脚边,吓她一跳就是了,没想到那只鸟儿会朝她脸上拉粪。”贵姐儿又忍不住笑了,捂着嘴道:“怪只怪你表妹运道不好。”
“你作弄了她,虽解了气,却怕有些儿后患呢!”董氏过来拉了贵姐儿到一边道:“李芊自然不可能在这儿住很长时间,若是她比你们先行回京,却在贺家其它亲戚们跟前说起你的所作所为,只要略加添枝加叶,就会让人觉得你是一个野蛮的乡下姑娘。到时你跟贺年到京城时,人家先入为主,恐会对你印象不佳。所以虽说要令她知难而退,也不能用作弄的法子。”
“干娘说的是!”贵姐儿点头道:“倒是我少虑了。
正说着话,两个丫头扶了李芊回来了,她脸上倒是狠洗了一把,洗的发红了。这会纵是有贺年这个美男在前,她也没了心情,只觉自己身上脸上还发着臭味似的,也不理贵姐儿和董氏,只向贺年道:“表哥,我先回去了!”
“嗯!”贺年想着这小山坡虽然离家里不远,但李芊一个姑娘家,又不大熟悉这里,便跟贵姐儿耳语道:“让你两个丫头送表妹回家去罢!”
说到底,李芊还是贺年正经的表妹,贵姐儿也不欲她有什么闪失,便笑着点点头,跟李芊道:“表姑娘,这村里有些狗儿,见了不甚熟悉的人就爱乱吠,你不熟这里,就怕再吓着。不若让春莺和秋燕送你回去罢?她们两个胜在胆子大,又认得村里的人,自然稳妥些。”
李芊这会气急攻心,本来要拒绝贵姐儿,一听狗儿乱吠这句话,拒绝的话便吞了回去。不说她,就是服侍她的两个丫头,也吓的直劝李芊道:“姑娘,还是让春莺姐姐和秋燕姐姐送我们回去罢,真有狗儿,咱们也怕!”
见李芊不说话,贵姐儿便对春莺和秋燕道:“好生送了表姑娘回家去,把先前剩着的香叶找出来给表姑娘淋浴用。”说着又转头跟李芊道:“表姑娘虽被鸟粪溅中了,但是我们村里有一个说法,说是鸟粪击面,喜事既至,所以,表姑娘不日可能有喜事也未定。”
李芊本来满心恨意,正暗咬牙关,听得贵姐儿说不日有喜事,倒将信将疑,恨意却消了大半,哼一声就走。几个丫头忙跟上了。
既是出来了,贵姐儿自然顺道去探望郑婆子等人。郑婆子见贵姐儿和贺年来了,喜的只叫人上茶,一时又想起贵姐儿有喜了,不能喝浓茶,又叫人把新做的茶果子拿出来,让贺年和董氏吃,又悄拉了贵姐儿道:“贵姐儿,你可是最爱吃这个茶果子的,今早新做的,本待叫人送些过去与你吃,你来了正好,趁热吃更有味儿。”说着端详贵姐儿,见她嫁过去后,脸色倒更红润了,满意的点点头,对贺年道:“若得空儿,你还得带贵姐儿多些过来娘家。因贵姐儿肚子里有两个宝宝,吃的东西自然得双份,胃口怕也同平日不一样了。她是新嫁妇,爱吃什么不爱吃什么,自然不好十分计较,也不好跟婆婆撒娇,只怕就少吃了许多。你家呢,自然煮的是好东西,只是有喜的人有时偏不爱吃好东西,只爱吃对胃口的东西。还得来娘家,爱吃什么不爱吃什么,张口就能说,反倒吃的畅快。于宝宝也有益。”
贺年最是尊敬老人家的,这会听的直点头,“阿嬷说的是,得空自然带贵姐儿过来的。”
来荣听见贺年来了,忙出来引进书房去述话,留下贵姐儿与郑婆子等人闲话。
董氏因说起董玉婵帮李甘雨娶了一房媳妇,那新媳妇性子弱,是个任人搓圆搓扁的主儿,有了喜两个月,被李老太太叫去训话,直训了一个时辰,李甘雨进去讨情分,连带着也被李老太太训了。至晚回房时,那新媳妇就不好了,折腾了两天,还是小产了。董玉婵为着这个事,跟李老太太翻了脸,家里乱纷纷的。
原来李甘雨的父亲是跟郑明发同一批中进士的,等到去底年才授了一个候缺,且是一个僻远的地区,便没带董玉婵等人一起去,只说待安定下来再使人来接她。虽如此,李老太太见儿子上任了,是一个正式的官老爷,在亲戚间便有些得意,寻思要拿住这个儿子。可是儿子远去了,却拿不住,就照着先头的想法要把自己娘家一个侄孙女儿配给李甘雨。可是董玉婵却不愿李甘雨被李老太太拿住,她也不是一个吃素的,一挨李老太太把侄孙女儿接来家里,她就装病,又暗地里放出风声,说李老太太那个侄孙女儿的八字冲撞了她。一来二去的,李老太太的算盘倒落了空。趁着时候,董玉婵又快手快脚的给李甘雨说下一头温良的媳妇。李老太太怒了,便把气撒在新媳妇身上,时不时叫过去训一顿,一时李家鸡飞狗跳的。
贵姐儿听的暗吐舌头,好在没嫁给李甘雨,要不,这会就成了李老太太撒气的对象了。
说起这个,郑婆子倒直夸贺太太,“贵姐儿婆婆不愧是京城里世家的姑娘出来的,凡事有礼有节,又会敬着人,并没有看不起乡下人,实在是一个难得的。贵姐儿与婆婆和睦,比什么都强。”
贵姐儿先头也担心着贺太太是难相与的,相处了这些日子,却发现贺太太也是一个表面淡淡,实则不难相与的人。更兼贺太太性子其实有点类似贺年,只要接受了一个人,便把那个人当自己人看待的。心里不由暗暗庆幸。她不知道贺太太误会贺年与贺守那段公案,对她的要求便低了许多,对媳妇的要求一低,凡事自然看的顺眼,一看顺眼了,也就容易相处了。
待吃了东西,贵姐儿这才跟三个嫂子说了要做胭脂的事,三个嫂子自然极表赞成。郑婆子也笑道:“以咱们家来说,自然不用下地了。只是明发上任没多久,来荣进项也不多,来华和|奇|来福在镇上谋|书|的是闲职,虽常时能回家,银子也不多。倒是明业卖木雕,进项还多些。家下孩子越来越多,也得再存点银子买地,建个大些的宅子才够住。光靠着他们也不行,咱们在家的,有法子赚钱也要动手。”
郑婆子既然赞成,方霞光等人自然松了一口气,她们是见过贵姐儿怎么把粗制胭脂折腾成上等胭脂的,这会再听贵姐儿把过程详说了一次,都点头道:“听着也不难做,只管做出来瞧瞧再说。”她们这些人,都是小家小户出身的,娘家奋力讨着生计,嫁妆自然极寒薄。嫁进郑家后,虽然荣耀,却也是没什么钱到她们手底的。这乡下种地的村妇有时也希望能借着卖些农产品存点私房钱,更别说她们了。只是她们光凭刺绣,却赚不了多少私房钱,这会听得做胭脂去卖,若是卖的出,能分钱,听着却是不错,都极是兴奋。
商量了许久,见天也不早了,贵姐儿这才同贺年回了贺宅。
贵姐儿本来心里作了准备,准备李芊跟贺太太哭诉被她作弄的事,谁知一直静悄悄的没动静。至晚饭时间,却不见李芊出来吃饭,贵姐儿一问,才知道今天下午京城来了两封信。其中一封是贺子宁的信,说是李芊前脚一走,后脚就迎来李芊父亲派管事来接她。后来跟管事细打听,才知道李芊父亲已在任上把李芊许给另一个官员的儿子,这次接到身边去,也是要择日完婚的意思。因管事还等在贺府,贺子宁只得写信来乡下,催着贺太太想法子把李芊送回京城,好交给管事接走。李芊一听父亲把她许了人,便去房里发呆,只说贺太太若要把她送走,她就不吃饭了。
贺太太见李芊不肯吃饭,这会也着急呢,同贺年道:“小年,你去劝劝。她听不下别人的话,你的话,只怕她还肯听些。”
哇呀呀,相公,你不能进去劝呀!你要是进去了,就是送羊入虎口,正中下怀。贵姐儿一听贺太太让贺年去劝李芊,一下子坐不住了,急中生智道:“让我去劝劝!”
龙凤呈吉祥
李芊坐在房内发呆,听见门口有动静,以为是贺太太让人来请她出去吃饭,并不理会,谁知帘子揭开了,进来的却是贵姐儿,这下不由冷哼一声,从腔子里逼出一句:“你来干什么?”
“我来给表姑娘道喜呀!听太太说,表姑娘大喜了,许的那家少爷据说仪表堂堂,还是家中长子,表姑娘一过门就是当家少奶奶,这可不是大喜么?”贵姐儿自己往屋角一张椅子坐了,见李芊嘴唇微动,却没应话,一张俏脸涨的通红,眼睛却狠狠瞪着她,也不介意,笑嘻嘻道:“听说表姑娘不想回京,大家便猜想,表姑娘可能是要人家少爷亲来这里接回去才有脸面。^太太正打算写封信给你爹娘说一声,让他们去暗示一下表姑娘的未来夫婿。要是表姑娘的未来夫婿亲来这乡下接表姑娘,咱们正好趁机瞧一瞧他是何等风采出众的人物呢。”
“我不会嫁的!”李芊听得贺太太要写信给她父母,一时也分辨不清贵姐儿说的是真还是假,心中着急,脱口就说:“他亲来了也没用。”
“表姑娘难道要拒婚?”贵姐儿作惊诧状,把嘴张成小小的O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表姑娘如果拒婚,这名节就……”
“谁说我要拒婚了?”李芊见贵姐儿先是惊诧的表情,接着以一种看失节女子的眼神看她,心下恼怒,狠狠道:“你可不要胡说!”
“表姑娘既然不会拒婚,那为什么不回京城?难道要拖到那家少爷年纪一大把,妾侍通房都帮他生下儿子来,表姑娘才嫁他?”贵姐儿见李芊手里捏着床边一个枕头,攥的枕头边皱成一团,知道她这会肯定心乱如麻,决定趁热打铁,叹一口气道:“表姑娘不回去,大家就会以为表姑娘要吊人家少爷胃口,让他着急呢!”
“我不是!”吊人家少爷胃口这种事,通常不是良家妇女所为,李芊如何会承认,气闷难言道:“你给我出去,别在这儿胡说八道!”
“唉,表姑娘从京城里急急赶路到这儿,本来吃不好睡不好,脸色儿不好,这没休息两天,现下又不吃饭,明儿起来脸色更要不好了。若是病了,传到人家耳里,说道表姑娘借病故意拿乔,那就……”贵姐儿说着,站了起来朝房门口走去,摇头叹息道:“做姑娘时撒个娇儿自然没事,这许了人啊,一半儿就是别人家的人了,人家也暗暗估量着。还没过门就三病五灾的,人家还怕身子骨不好,将来不能多多开枝散叶,没准先找好几个身子骨壮健的放进房里,预着以后能代主子多生几个娃儿呢!”说着出了房门。
贺太太见贵姐儿从李芊房里慢吞吞出来了,拿眼看了看,不见李芊跟出来,叹一口气道:“这可要怎么办?”
正叹息,李芊身边的丫头出来了,屈膝向贺太太道:“姑娘让奴婢把饭菜端进去。”
贺太太大喜,忙让人拿盘子来,舀饭挟菜的,待丫头把饭菜端了进去,她才笑跟贵姐儿道:“没想到她倒听得进你的话。”
“我也没想到!”贺年含笑看看贵姐儿,上午才让鸟儿溅人家一头一脸的鸟粪,这会儿进去劝她,没被她赶出来还罢了,居然还有本事劝的人家肯吃饭。嘿嘿,自己的眼光果然是独到的,瞧瞧,坚持这么多年果然就能娶到一个不简单的。
至晚回房时,贺年就悄悄问贵姐儿:“你是怎么劝表妹的,居然劝的她肯吃饭,又答应过几日就跟管事的回京城?”
“我说,表姑娘啊,你要是不吃饭就会生病,一生了病当然要请大夫,你知道的,这乡下大夫开的药苦的能要了人命,如果不想吃苦药,还是得吃饭呀!”贵姐儿见贺年瞅着她,明显不相信她的话,不由摇摇头道:“其实我是跟她说,不吃饭就会病,病了就会变丑,变丑了就……”没说完自己都笑了。笑着笑着忽然瞪一眼贺年道:“你没事长那么俊干什么?害的人家姑娘一见着你就芳心乱跳,后患无穷。”
“嘿嘿,你当初见到我时,芳心乱跳了没有?”贺年拉了贵姐儿的手问道:“你难道不是喜欢我长得俊么?”
“切,长得俊又不能当饭吃,而且容易惹祸。”贵姐儿老老实实的说:“我宁愿你长得普通一点。”呼,京城里肯定还有许多年轻姑娘像李芊这么暗恋贺年的,这回打发走了一个李芊,以后还不知道有多少个李芊呢!
贺年从后面环住贵姐儿,手在她小腹上划圈道:“今天宝宝动了没有?他们要不动,我可要动了!”说着嘴唇凑近贵姐儿脖颈,手却移到贵姐儿胸前,喃喃道:“放心,我会轻轻的动,保证不惊动宝宝。”
贵姐儿也知道他忍的辛苦,倒极力配合,贺年得以甜畅了一回。
第二天,贵姐儿却打听着李芊的喜好,亲自下厨去煮了几个小菜,让丫头给她送进房去。李芊连吃了两天贵姐儿煮的小菜,第三天要跟管事回京时,众人送到门口,她这才回头正眼看一下贵姐儿道:“我若有一样比不上你的,那就是厨艺。”
“嗯,相公倒确是很喜欢吃我煮的小菜。”贵姐儿见李芊容色略略憔悴,却也不想落井下石,只笑道:“祝表姑娘一路顺风。”
李芊似是犹豫了一会,这才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小锦盒来,递在贵姐儿手上道:“我也不想欠你的人情,吃了你的菜,这是回礼。”说着扶了丫头的肩上了马车。
看来这个表姑娘对我的敌意倒消了不少,贵姐儿笑吟吟挥了挥手,待马车走远了,这才揭开锦盒看,见是一对儿精致的耳环,笑了笑,交给秋燕让她收起来。
春寒过后,倒渐渐热了起来,董氏已是来跟贵姐儿嘀咕了好几次,说是那个胭脂卖的极好,大家姑娘和媳妇最是喜欢到家里跟她直接买的。凡是到家里买的,都算的便宜一点,还有茶水供应。
“干娘,这供应的茶水钱,也得算在成本里面,要不,你就吃亏了。”贵姐儿这时已是大腹便便,小腿全肿了起来,行动不便,坐在椅子上道:“这天气也渐热了,除了胭脂,再做一款洗面膏去卖,应该卖得动的。就是以前乱折腾出来的膏子,本想用来抹脸用的,后来发现用来泡澡和洗脸,效果倒不错。”
“你送过给我用那种呀?用着确是比澡豆好用,洗完身上还有香气,极清爽的。”董氏之前也用过贵姐儿说的这种膏子,这会笑道:“怎么做出来的,你告诉你几位嫂子,让她们再折腾去。这个要是折腾得出来,只怕比胭脂还有赚头呢。”
两个人嘀咕了好一会,待要送董氏出去时,董氏拦住道:“你现下行动不便,不用送了。”
“干娘,我小腿全水肿了,大夫就说要多走动走动,以免肿的更厉害。放心,因我自小就是爱动的,身子底子好,气血足,这会虽近着临产,只要慢慢走,还是行的。”说着也不要丫头扶,站起来送董氏到房门外,一壁还道:“听我阿嬷说,我娘当初生我那一天,还挑了好几担水,挑完往床上一躺,就准备生了,没多久就生了下来,极是轻快的。我像我娘,应该也轻快。”
“哟,好了,好了,快进去。”董氏见贵姐儿脚步沉重,说话略有些喘,再也不肯让她接着送出去,朝春莺和秋燕道:“快扶你们姑娘进去。”
待到传来洗面膏卖个满堂红时,贵姐儿正在房内哼哼,贺太太和稳婆等人忙个不休。
“生了,生了!”稳婆报喜的声音在房内传出来,“恭喜啊,是一个小少爷。”
“大人怎么样了?”贺年在窗前听见贵姐儿叫的凄厉,双手握的紧紧的,这会听见婴儿哭声,贵姐儿的声音倒静了下去,明知没什么事,手心还是出了汗。听得隐婆报说大小平安,这才松下一口气来。握紧的拳头才松开,却又马上想了起来,双胞胎呢,还有一个没生出来呀!
贺太太听得是男孩,喜的不知如何是好,双手合什念了一声佛,听得贵姐儿的叫声又响了起来,这回微弱了许多,似是气力不足,不由急道:“快让她喝几口参汤!”
“参汤呢?快端过来!”产房内声音纷杂,只听贵姐儿又“啊”的一声大叫,接着,传出另一个婴儿哭声:“哇哇……”
“是男孩还是女孩?”不等稳婆报喜,贺太太和贺年不约而同扬声相问。
“恭喜太太,恭喜少爷,是一位千金。先生龙,再生凤。”稳婆报喜的声音道:“一胎就儿女双全,合起来是一个‘好’字,少奶奶好福气哪!”
待稳婆收拾好出来时,贺年顾不得避忌,已是冲进房内去,见贵姐儿一头全是汗,头发湿湿贴在额角,不由怜惜的抚了抚她,见她虽累的说不出话来,嘴角却有笑意,脸色看着还好,不由凑上去道:“你辛苦了!”
“奶娘呢?”贺太太也进房去,见龙凤胎被安放在小床上,这会哭的哇哇声的,知道他们饿了,见请的奶娘不见人影,一问才知道两个奶娘昨晚不知道吃了什么,今早起来拉肚子,这会没力气过来。
贵姐儿虽然知道亲自喂养的好处,只是想到怀的是双胞胎,怕到时奶水不足,便也同意请奶娘。只是贺太太嫌这里的村妇收拾不干净,不肯在这里请,非要让人到镇上去请了两个干净的来。谁知道她们干净倒是干净了,就是肠胃不争气,有许多东西不敢吃,这回不知道吃了什么不对的,居然拉起肚子来。不说她们没有力气过来,就是有力气过来了,也没人敢让她们喂孩子了。
“快再去找两个奶娘来!”贺太太大急,忙叫王妈妈去打听,看看这当口村里还有谁愿意来当奶娘的,一边又让人先去倒两半碗糖水来喂两个孙儿。
贵姐儿躺在床上,听得两个孩子在哭,也急的不行,只是这会儿胸口虽有些肿肿硬硬的,却还没有奶水。
两个婴儿喝了糖水,倒是沉沉睡了。
见两个孩子和产妇都睡着了,贺太太嘱咐两个丫头和两个婆子好生看着,自己和贺年先下去休息了。
贵姐儿睡了两个时辰,醒来恢复了一点精神,让春莺扶自己起来,半靠在床边,探过身子去瞧隔床的两个婴儿。见两个婴儿小脸都红通通,皱皱的,粗略一看,长的一模一样。细看才看到其中一个眉毛稍黑一些,看着有些英气,应该是男婴。另一个眉毛稍秀气一些,自然是女婴了。因为是双胞胎,却比普通婴儿要偏瘦小一些,贵姐儿心下大为怜惜,示意春莺把婴儿抱过来让她看看。
春莺把男婴抱了过来放在贵姐儿手上,贵姐儿摸摸男婴的头和小ρi股,喃喃道:“头怎么有点尖尖的,可怜见的,小ρi股也瘦的没一点肉,都摸到尾骨了。”好在小男婴虽瘦小,肚子倒是圆圆的,抚摸了一会,贵姐儿笑道:“你这两头尖尖,中间圆圆的,叫什么好?对了,以后叫你小橄榄!”
一听小橄榄这句话,春莺秋燕和两个婆子瞧瞧男婴的样子,都觉得好形象,不由笑了。
“把小橄榄抱过去放好,把我宝贝女儿抱来亲热一下。”贵姐儿让春莺把小橄榄抱过去,待秋燕抱了女婴过来,忙抱住了。感觉比小橄榄轻一点,一摸,头却圆圆的,小ρi股也圆圆的,肚子也圆圆的,倒奇怪道:“看着跟她哥哥一个样,怎么摸起来却圆润许多?”
“龙凤胎就算样子一个样,也有些差别的。”一个婆子笑着道:“况且女孩儿总归要比男孩儿秀气些。”
“好吧,以后就叫你小圆球吧!”贵姐儿又马上给女儿取了外号。说着话,小圆球却张开小嘴打了一个呵欠,样子可爱的不行,贵姐儿不由抱紧了,贴在胸口直叫小乖乖。
“姑娘,姐儿拱你胸口呢!”春莺见小圆球小嘴儿一动一动的,靠在贵姐儿胸口上却微微动了动,不由惊喜的说:“姐儿撮了小嘴巴好可爱。”
“少奶奶可能有奶水了,姐儿闻到味才会拱的!”一个有经验的婆子忙过来说:“姐儿弱,这会只怕也吸不到奶,还得拿热毛巾来帮少奶奶敷敷,然后顺着按按,按的软乎一些了,才容易出奶。最好让人先吸通了,才让哥儿姐儿吸。”
贵姐儿这会想起小时候叔叔帮婶婶吸奶水出来的场景,脸上一热,哗,难不成要叫贺年来吸?
争食的来了
奶娘没请来,董氏张黑桃和贵姐儿三位嫂子却来了,都笑道:“自己有奶就自己喂,何必请奶娘?你也别怕不够吃,只要多让孩子吸吸,就够了。越让他们吸,奶水就越多的。这母亲和孩子最是有配有合的,孩子吃的多,母亲的奶就多。孩子吃的少,母亲的奶水通常也会少一些。你不给孩子吃,过些时候奶水自己也就没有了。”
三位嫂子悄悄说着话,又去看小橄榄和小圆球,都赞叹道:“瞧瞧那眉毛,那鼻子,那小嘴巴,哟,真跟小神仙一个样。长大了是要迷死人的。我说小姑,你得让人把家里门槛做结实些,以免以后被求亲的人把门槛踩沉了。”
“噗!”秋燕端了茶进来给她们喝,笑着接口道:“我们姑娘那会,求亲的也差点把门槛踩沉呀!姑爷要不是测准了方向,一下捞住绣球,姑娘这会还不知道嫁到谁家呢?”
“啧啧,这俊的呀!”董氏和张黑桃待方霞光她们看完退开了,凑近小床,对着两张红红皱皱的小脸儿,也满口全是赞叹。一个盛赞小橄榄俊俏,一个盛赞小圆球秀气。董氏说着,一手抱起小圆球,捧在手上细看,点头道:“虽说五官像小神仙,这神态可是十足十像贵姐儿,瞧瞧这睡姿,跟贵姐儿小时候可是一模一样。”
“跟小姑小时候一个样呀!”三位嫂子又凑过来看小圆球,摸摸小手,摸摸小脚丫,啧啧赞叹:“姐儿看着是比哥儿秀气许多,大了不定比小姑还好看些。”小圆球在睡梦中感觉到各种骚扰,不耐的撮撮嘴以示抗议,结果引的众人更是大赞可爱。
春莺在小床边守着小橄榄,见一众人只围着小圆球夸奖,小小声嘀咕道:“哥儿姐儿长的一模一样,怎么看出来姐儿比哥儿可爱了?真是重女轻男啊!”
说着话,婆子已是绞来热毛巾,张黑桃接过热毛巾,撩起贵姐儿的衣裳,把热毛巾敷在贵姐儿胸口,又揉又按又压又挤的。贵姐儿只觉胸口肿痛肿痛的感觉稍为缓解了一些,□麻麻痒痒的,奶水倒是一滴一滴被张黑桃挤了出来。张黑桃见挤了出来的奶水米黄米黄的,不由笑道:“这奶水稠的很,快抱了娃儿来吸!”
春莺见奶水是米黄的,不是自己想像中奶白色的,倒有些奇怪道:“怎么是这种颜色?”
“这是初|乳,没喂养过孩子,头一回的颜色就是这样的,据说这可是最好的奶水,娃儿吃了最是有益的。”张黑桃笑着道:“喂得一天半天的,这奶水也就变回奶白色了。”
董氏本要抱了小圆球过去吸奶的,想一想又把小圆球放到小床上,笑道:“还是先让哥儿吸,男娃力气总是大些。”说着已是抱了小橄榄过去,让贵姐儿侧身躺好了,她把小橄榄放在贵姐儿手臂上,让贵姐儿用手臂环托着小橄榄,手掌放在小橄榄小ρi股上。
贵姐儿正用手掌托着小橄榄的小ρi股调整位置,小橄榄头一拱,已是准准叨住贵姐儿的□。贵姐儿让他含进去一些,见他似是饿得狠了,出尽全力的吸,不由喃喃道:“原来吸奶的力气是这么大的!”
“吸出来了,吸出来了!”几个女人围上去观看,听见小橄榄因吸的用力,发出“滋滋”声,赞叹道:“哥儿看着弱,没想力气倒大,一吸就出来了。”
贵姐儿用手摸着小橄榄的头,见他吸奶吸的满头出汗,稀疏的头发湿湿的贴在头上,忙帮他抹了汗,心里涌起异样的感觉。这就是与自己血肉相连的孩子了。
小橄榄吸完了一边,已是饱了,沉沉睡去。
“轮到小圆球吸了!”贵姐儿拉好衣裳,待宝儿把小橄榄抱过去小床睡,抱了小圆球过来时,忙转过身子,朝另一侧躺好了。贵姐儿摆好姿势,这才让小圆球躺在手臂上,撩起衣裳来,正好一滴奶水滴了下来,滴在小圆球小嘴上。小圆球小嘴撮起,似在品尝那滴奶水的味道,一边用头拱了拱,却不像小橄榄那般猛的叨住□,而是斯文的凑过去,张口含住,不紧不慢的吸了一口,见吸不出来,这才用了劲吸,不一会也吸的满头大汗。
“好了,好了,一人吸一边,也尽够吃了,不用请奶娘了。”张黑桃见两个娃儿都吃饱睡了,笑道:“我当初生来非和来丰时,他两个可壮,吃的也多,一样够他们吃。”
“是呀,多喝些发奶的汤水就好。若真不够吃时,就喂点米汤。”董氏笑道:“还不够时,再请奶娘好了。”
她们这些人都是自己把孩子喂养大的,孩子也全部壮壮健健的,一点也不觉得非要请奶娘不可,都劝贵姐儿自己喂养。又悄悄道:“你别傻,孩子自己喂养,才跟你亲。要是请了奶娘,就跟奶娘亲了。所谓有奶就是娘,说的就是这些奶娃。”
因董氏张黑桃和三位嫂子送来许多小衣裳和虎头鞋虎头帽等,春莺忙收拾起来了,一边却笑道:“全部是男娃儿衣物呢!”
“先头大夫把脉说是双胞胎,我就想着以咱们家来说,定是一对儿男娃,下手做小衣裳时,就全做了男娃的,倒没想到居然是龙凤胎。”张黑桃笑了,“回头补做几套女娃衣裳过来就是!”
“不用了,我自己做了许多套!”贵姐儿悄悄笑了,因贺年先前测算说是龙凤胎,她虽不跟人明言,却悄悄儿做了许多女娃小衣裳的,想着也尽够穿了,这会笑道:“婶子不用忙了,娃儿大的快,就算这会再做衣裳,只怕没来得及穿,就小了呢!”
“若这样,那就年底再给他们做新衣裳好了!”张黑桃笑了,一时又想起还有一事要跟贵姐儿说,趁着人都在,便道:“贵姐儿,现下你三位嫂子都张罗着做那些洗面膏子去卖,卖的极好,都忙不过来了。我妹妹几个女儿却大了,想着过来帮着做这个,也得点工钱帮补家计,本想待你出了月子再来说的,这会人都在,就当着大家的面说了。”
“若是卖的好,当然也要多请人的。既是婶子的侄女,又是二嫂的表妹们,请了来就是。”
因见贵姐儿也有倦意,董氏等人忙让她休息,都告辞出去了。
至晚间,贺年又进来了,挥挥手让丫头们下去,他见贵姐儿已是熟练的抱了小橄榄喂奶,凑过去好奇的看了看,评价道:“大了许多!”
贵姐儿以为他说小橄榄大了许多,笑瞪他一眼道:“出生才一天,怎么就看出来大了许多?”
“我说的不是小橄榄!”贺年瞧瞧四下无人,伸出手朝贵姐儿胸前摸了摸。小橄榄正在吸奶,这会感觉到头顶上一黑,有物事遮住光亮,以小猪崽的本能反应,深深觉得这是有人要来争食了,不由猛吸几口,想争取快点吃饱,以免被人争了去。
“这是……”贺年手才触上贵姐儿的胸前,手底还没感觉大了些是什么质感,就瞧见小橄榄忽然“滋滋”声猛吸,忙缩回手,不解的说:“怎么突然吸的凶猛起来了?”
“小孩子有本能嘛,以为你要扯开不让他吃了,就忙着吸快些吧!”贵姐儿也好笑,才出生一天的娃儿,怎么就有争食的反应了?
待小橄榄吃饱了,贵姐儿让贺年抱过去放在小床上,换小圆球过来喂,贺年手足无措的道:“他这么软,怎么抱?”
“谁叫你把丫头和婆子全赶开了?这会你不抱谁抱?”贵姐儿好笑,指导道:“手臂环着他的头,手掌托着小ρi股,另一只手小心护着,慢慢抱过去放下就是。”
贺年小心翼翼照做了,又小心翼翼抱了小圆球过来放在贵姐儿手臂上,吁出一口气道:“真不容易!”
见小圆球吃法不同于小橄榄,明显慢很多,贺年瞧着瞧着,决定催使她吸快些,就像刚才一样把手伸到贵姐儿胸前。
“哇哇……”,小圆球性情却不像小橄榄,一察觉头顶一片黑,奶也不吸了,张了小嘴巴哇哇大哭。
“小乖乖,别哭呀!”贵姐儿心疼了,瞪一眼贺年,忙轻哄小圆球,又把奶塞进她嘴里,小圆球止了哭,这会倒吸的快些了。
这头才喂饱小圆球,那头小橄榄又哭了。贵姐儿指挥贺年道:“你揭开他的小围裙看看是不是尿湿了?”
“呃!”贺年忙过去揭开小橄榄的小围裙,抬头道:“湿了!”
“帮他换掉吧!”贵姐儿故意为难贺年。
“来人,帮哥儿换衣裳!”贺年这回无奈了,只得唤人进来,看着房里一片忙乱,只能眼巴巴看一下贵姐儿,搓着手走了。
因贵姐儿坐月子,又要喂养两个孩子,一时也没空去理会贺年。谁知过了几天,春莺便悄悄来道:“姑娘,姑爷这几日宿在书房,紫罗和紫芊经常借故经过书房门口。今儿紫罗还进了书房,说是太太让她去打扫书房的,少爷见她进去了,皱皱眉就出来了。”
“岂有此理!”贵姐儿想了一想道:“你悄悄打听着,若是太太的意思,我自有主张的。若不是太太的意思,是那紫罗紫芊自己起了心思,这却易办。”
春莺狠狠道:“姑爷是什么人物,怎么轮到她们乱想?况且姑爷当初求亲时,可是明说了以后不纳妾的。现在是在咱们乡下,她们就敢乱来了,将来到了京里,姑娘越法难了。”
“所谓一个巴掌拍不响,相公不理她们,她们也作不得怪。就怕太太……”贵姐儿寻思这种事情自己也不好找贺太太说什么,最终还是要让贺年自己去解决。唉,相公长的俊,自己操的心就多呀!
一个好法子
又过得几天,春莺打听清楚了,来汇报道:“姑娘,据说太太先前带那紫芊和紫罗来乡下,本是存着要把她们送给姑爷的心思。不知为何,后来却没提这个事,只让她们在自己身边服侍着。这回姑娘坐月子,姑爷也没正经丫头服侍,只有前院的贺护有时过去奉茶或是打扫书房。太太听得是贺护服侍,就让紫芊紫罗过去书房服侍。可是姑爷一见紫芊和紫罗,就拉下脸来。太太听得这情状,倒似颇为苦恼。”
春莺说着,悄悄俯耳道:“姑娘,我还听到一个风声,说是姑爷自小就不喜丫头服侍,只让小厮们跟在身边,只怕是,怕是……”后面那句话,春莺毕竟是小姑娘,怎么也说不出来。
“这怎么可能?”贵姐儿却明白了春莺的意思,摇头道:“定是谣传。”
贵姐儿这会倒细心想了一遍贺年平日对丫头们的态度,确是冷淡的过了。反观过来,他对贺守和贺护等人,却有说有笑的,像是自家兄弟,这个样子,令人想歪了也是有可能的。可叹贺太太虽是母亲,却不了解自己的儿子,以为儿子是那什么了。怪不得自打自己过门,贺太太总透出一些刻意的笼络。
既是怀疑贺年的性取向问题,这会自己坐着月子,贺太太自然怕贺守贺护这些人“趁虚而入”。 自己现下为贺家生了龙凤胎,贺太太又想笼络自己,这当口倒应该不会存了让贺年纳了紫芊和紫罗的意思才是。这会让紫芊和紫罗过去服侍贺年,为的应该是防止贺年和贺守等人有“私情”。
贵姐儿越想越有道理,再把成亲第二天,贺太太给了两片下了药的鸡舌香那件事联想在一起,还有王妈妈每回一见着贺年和贺守在一道,那眼神儿…….。再有,贺年一和自己成了亲,贺太太和王妈妈就急急为贺守也纳了亲,背地里还听到人说贺太太是看中肖芝麻厉害,能治的住贺守,这才让人去说亲的。无缘无故的,贺太太为一个护院操心这么多干什么?
只是贺太太的心思,紫芊和紫罗怕是不知道的,这会只怕以为贺太太让她们到书房服侍贺年,却是存了另一层意思,自然刻意的献媚了。既是两个丫头自己有想法,不涉贺太太,那倒不用急,先冷眼看几天再说。这种事情若不想个法子好好的杜绝了,怕以后还会层出不穷,让自己疲于应对。
正想着,听见小橄榄和小圆球同时哭了,贵姐儿笑道:“刚喂饱了,莫不成这会同时尿湿了?”
春莺去揭起龙凤胎的裙子一看,啧啧道:“可不是同时尿湿了?”一面着手帮小橄榄换裙子,又唤婆子进来帮着把小圆球也换了。
因天热,贵姐儿身上出了汗,便让人提水进来淋浴。婆子劝道:“少奶奶,这坐月子可不宜老是淋浴,将来要落下病根的。”
“哟,这端午才过十天,热的要人命,全身都是汗臭味,不洗可不行。再说了,身上有味儿,小圆球还不喜欢,奶都不爱吃了。”贵姐儿先前被婆子强制在头上包了一块头巾,说是以防吹了风,以后会有头风什么的。又不让开窗,结果头发全在头上打了结,身上也热出痱子来。龙凤胎还嫌弃她有味儿,一抱过去不吸奶不说,还尽哭。后来没了法子,婆子只得提了水进来给她洗头淋浴,收拾的清爽了,龙凤胎这才哼哼哧哧的进食。
婆子见劝不动贵姐儿,只得去提水,一面摇头:“这还没出月子,头巾也不包,还开窗。还天天淋浴,干净是干净了,只怕将来会后悔莫及。不听老人言,总归要吃亏的。”
贵姐儿装作听不见婆子的嘀咕,这大热天的,不淋浴怎么受得了?
贵姐儿洗了澡,又让婆子提水来给小橄榄小圆球洗。婆子一听给小橄榄小圆球洗,倒眉开眼笑道:“哥儿姐儿脐带结的痂,这会也掉了,却不怕经常洗澡了。小孩子常洗洗,自然快高长大。”
待婆子把小橄榄放到盆里洗澡时,贵姐儿抱着小圆球探头过去看,笑呵呵道:“刚出生时皱巴巴,又瘦的只摸到尾骨,现下可有一些肉了,脸上也肉嘟嘟的,可爱多了。”说着见小橄榄在水里欢快的蹬了蹬腿,却像在蛙泳。不由评价道:“小腿有力些了,看来强壮了许多。”
她这里说着话,抱在手里的小圆球突然就哇的一声哭了,怎么哄也哄不住。
“少奶奶,姐儿可能是听到水声,也想洗澡,这才哭的。”还是婆子有经验,忙着收拾好小橄榄,另提了水来,把小圆球放到水里时,她果然止了哭,也欢快的蹬起腿来。
正忙乱,贺年来了,明显有些不快。
“怎么啦?”贵姐儿拉了他到一边,看看他脸色道:“听说太太让紫芊和紫罗到书房里服侍你,都服侍了十几天了。美人在侧,应该开怀才是,怎么黑着脸?”
“你都知道啦?”贺年皱眉说:“现下天热,她们不知道在身上带了什么香包,薰的人发昏。本待说她们几句的,也懒得说了。一跟她们说话,眼睛都发起亮来,掺人的紧。我常常觉得她们看着我的眼神,就像看着一块肥肉。得想个法子弄走她们才是。”
贵姐儿一听贺年的话,乐不可支,掩嘴笑了一会才道:“我倒有一个好法子,不知道你要不要听?”
“有好法子就快说!”贺年见房里人多,又不能跟贵姐儿扯手扯脚的,只拿眼看她,凑过去一点道:“待你出了月子,我再好好报答你。”
贵姐儿回头见婆子和丫头忙着收拾小橄榄和小圆球,便压低声音笑道:“这个事儿呀,让你师博给你测测命道不就得了!”
贺年马上会意了,娘可是知道自家师博的真实身份的,他要是测算一下,然后说自己命格有异常人,除了贵姐儿这个命格的,其它女人不能太近身,近身会影响寿命什么的。娘听了,只怕赶那些丫头还赶不及呢,怎么还会让她们来服侍自己?这样确是能耳根清净,一劳永逸。将来回京了,祖父就算知道是自己故弄玄虚,最多也是一笑置之,却不会来揭破的。嗯,是一个好法子!
不上几天,贺年就病了,请了大夫来瞧,却瞧不出什么病,只说可能天热,身子倦,多些休息就好了。贺太太却急的不行,后来听得这村里的妈祖庙最是灵验,便让王妈妈准备了香烛等物,到妈祖庙里祈了福,求了一支签,拿了到曾老道跟前让他解签。曾老道自有一套说辞,未了又说:“小年的命道有异常人,除了正妻之外,身边却不宜有太多女人。一有其它女人太近身,阴气一冲,却是不好。咱们学玄学的,一半儿却是道门中人,本待修身养性,若是再珠围翠绕的,容易折寿。”
曾老道是什么人哪?就算是这乡下地方,谁个不是称一声老神仙?贺太太一听他的话,自然信的十足十,度着可能是自己让紫芊和紫罗到书房里服侍贺年,这才冲撞了他的。一回到贺宅,便忙着让紫芊和紫罗回自己房里服侍,却让王妈妈去服侍贺年。
贵姐儿在房里听得紫芊和紫罗被贺太太叫回房里,还训了一顿,不由暗笑:可怜的丫头,白白动了一回心思。
一出了月子,董氏和三位嫂子又来了,除了喝龙凤胎的满月酒之外,却是来商量要另买一个小院子专门做洗面膏和香包等物的。
说起来,她们做的洗面膏本是贵姐儿误打误撞折腾出来的,要说人人用的都极好,那倒不见得。难得的是董氏在家亲自接待一些大姑娘小媳妇,这些人一传十,十传百,却都愿意来跟董氏买这个,一时便卖的极好了。
贵姐儿知道这洗面膏能卖得好,却要归功于董氏的销售方法的。现下既然要买小院子,那自然要扩大生产。生产扩大了,这销售也得相应扩大。光靠董氏一个人,却有些忙不过来,还得再请一些能言善道,人际关系好的妇女帮着董氏。
董氏一听贵姐儿的话,也极是赞成,一时笑道:“若说能干,你婶子就最是一个能干的,想事儿又缜密,性格儿又爽朗,跟着我去卖这个,却是一个好人选。再有,你二嫂她娘,因女儿和儿子大了,她却空闲着,平素也是一个嘴甜的,不如也请了来。”
贵姐儿点头道:“这些人确是能干的,干娘你只管请去。若是买了小院子还能凑出钱来,就在镇上再赁一间商铺,前边柜台,后面有地方儿坐着的。你们就自己在柜台上做买卖,比在家里又方便些。”
董氏笑道:“我也有这个想法儿,只是咱们东西品种少,若是开了铺子,却得再去贩些别的女人东西来卖才行。”
“对,咱们就专门卖女人东西,还得在门口写明男客止步,只接待女客。”贵姐儿想着,又笑道:“干娘你得空再来,我教你一些简单的美容法子,若是有些女客关系好的,你倒不妨也教了她们,让她们不来买东西也不好意思,这样就把客人拴的紧紧的。”
董氏拍手道:“这个法子好!”
两人商量完毕,因听见前头摆好满月酒了,请她们出去,这才抱了小橄榄和小圆球出去了。
美白的法子 ...
因夜里下了一场雨,这天早上天气还算不错。贵姐儿候着小橄榄和小圆球吃饱睡着了,忙收拾一下,跟贺太太说了一声,让府里马车送了自己到董氏开在镇上的铺里去瞧瞧。
才到铺子门口,却见好几个小媳妇围在前边买洗面膏,张黑桃带着两个丫头正忙着招呼,见贵姐儿来了,张黑桃才要出来,贵姐儿忙打手势让她招呼客人就好,不用理自己。
董氏正在后头跟人说话,一听贵姐儿来了,喜的忙迎出来道:“这铺子开了这么些时候,你可是第一遭来。快进来好生看看。”
“这是我干女儿贵姐儿,现下是贺家少奶奶。她也是这里的股东之一。”董氏拉了贵姐儿进后头,向坐在椅子上的一位妇人和一位姑娘作介绍。又笑跟贵姐儿道:“这是王举人的娘子和姑娘。王姑娘来问问有什么法子能让皮肤白点,大家正在这里闲聊呢!”
原来这王姑娘的父亲年轻时中了秀才,却一直中不了举人,只在家苦读。他娘子便领着女儿耕田织布维持生计。至王举人中了举,王娘子和王姑娘不用再下地,那头却有人来说亲。王家就把王姑娘许了门户相对的另一户人家的少爷。王姑娘偷偷见过那家少爷,回家来却吃睡不安。王娘子问了一个究竟,原来那家少爷长的白嫩,王姑娘却因先前跟着王娘子下田地,晒的贼黑,现下虽只在家做刺绣不再下地,但是一张脸还是没白嫩过来。王姑娘现下就怕嫁过去夫家,会被相公嫌弃长的黑,到处打听有美白的方子没有。
这会听得这些胭脂并这些洗面膏,全是贵姐儿先头研制出来的,王姑娘不由双眼发亮,过来抓住贵姐儿的手道:“贺少奶奶定要帮帮我。若能让我白净些,再多银子也舍得出。”
贵姐儿拍拍王姑娘的手道:“法子倒有,只是要耐心,怕要三两个月才能见效呢!”
王娘子在旁边接口道:“三个月后就过门,若是这之前能白净些,也就罢了!”
一个人若是身子黑,那么一张脸也很难白净起来。若是身子白嫩,只要善于保养,一张脸还是有希望白净起来的。贵姐儿候着王姑娘低头说话的空隙,看了看她的脖颈处,发现那处却还算白净,心里倒有了数,笑道:“且放宽心,三个月内的话,一定有法子白净起来的。”
董氏着一个小丫头给王娘子和王姑娘上茶,自己悄悄拉了贵姐儿到内室道:“那王姑娘经年跟着王娘子下田地,晒的一张脸不单黑,还粗,你真有法子让她白净些?”
“干娘,我有许多美白的法子呢,先告诉你一个简单些的。你让王姑娘每日过来两次。你照着法子帮她整治。若是两三个月内她能白净起来,就是活招牌。咱们还能再请两个人专门帮人美白肌肤呢!那起家里有银子的姑娘家,若是白得起来,多少银子都愿使的。真做得起来,比卖胭脂等物还有赚头。”
董氏眼前一亮道:“若真如此。以后那些将要出嫁的姑娘,自然会寻了这里来保养肌肤。这些有了主的姑娘,最是舍得使银子的。你不知道,现下邻镇好多姑娘媳妇也跑这儿买胭脂洗面膏。因咱们只接待女客,铺里用的又全是丫头,递茶端水的也欢快,来过一次的,下次还会来,还带了人一起来。生意好着呢!只是咱们那胭脂,原是买了人家粗制胭脂来加工的,除去本钱,其实赚的不多。倒是那洗面膏还有赚些。所以咱们生意看着红火,人来人往的,其实赚的钱不多。我本待再找了你商量搞些别的东西出来卖的。现下既是有美白的方子,这却是一条财路。”
待董氏说完,贵姐儿俯耳对董氏说了美白的法子,董氏一听张大嘴道:“这么简单?”
“干娘,正因简单,所以才要你自己动手。若是一说,人人都可以自己做,咱们也不用赚了。还得等咱们赚够了钱,开起正式的大铺子,请了正经会做胭脂的师博等人,这些法子才不怕让人知道。”贵姐儿嘻嘻笑道:“无商不奸嘛,干娘也不用吃惊!”
原来贵姐儿说的法子确实很简单,就是煮好一锅米粥后,待米粥稍凉些,把浮在米粥上面那层黏稠液体,也就是粥油,小心舀起来,摊在王姑娘脸上给她敷面。敷上一刻钟时间,敷完再让她喝一碗红枣粥才走。一天两次,直至三个月。
“只是,这法子真能行?”董氏还是存着疑问的。
“干娘,王姑娘脖颈处比较白净,想来她不是天生的黑皮肤,只是被晒黑了,又不知道保养才会这样的。其实关在屋里不出门,关上三个月也能白净些。何况这粥油确实有美白功效。你给她敷这个,还得让她出门拿伞遮着太阳,最好拿个面纱覆着脸,不要让阳光晒到一星半点。三个月后,保准白净的。”
“你呀你!”董氏笑了,戳戳贵姐儿的额角,“你天生就是做生意的料,可惜错生了女儿身。”
“干娘,咱们虽为女儿身,现下不也正做着生意吗?”
“这倒是!”
董氏又悄悄跟贵姐儿商量到时要收王姑娘多少银子。这收贵了,总有点不安。这收的少了吧,又怕以后再有姑娘们来美白,她们又惯会讲价,到时压得一压,又没赚头了。
“这王姑娘嘛,你就不收银子,到时她白净了,自己定会给银子的。若是她定要给,你让她自己斟量给。这么一来,她就不好意思少给了,还会到处帮咱们宣传,说在这儿把皮肤治的白净了,引更多的 大姑娘和小媳妇来咱们这儿。”
两个商量完毕,贵姐儿怕出来太久,小橄榄和小圆球醒来会哭着找娘,茶也来不及喝一口,忙忙又坐了马车回去了。
一回到家,果然丫头正在门口张望,急的跺着脚说:“少奶奶,你可回来了,哥儿姐儿哭的厉害呢!大家料着是饿了,喂米汤却不肯喝。再请了隔壁有奶的小媳妇过来喂他们,也是不肯吃。哭的脸色都紫了。”
贵姐儿一听,飞一般往房里去了,才到房门口,听到小橄榄和小圆球的哭声,忙喊道:“小橄榄,小圆球,娘来了,别哭呀!”
两个小家伙正闭了眼哭的惊天动地,一听贵姐儿的声音,小脸都朝房门口转过去,止了大哭,转为“呜呜”的声音。
贵姐儿心疼死了,只一迭连声让丫头给自己绞个毛巾来擦胸口,顾不得贺太太和贺年全在房里瞪着她,忙忙先抱了哭得脸色青紫的小橄榄过去哄着。
小橄榄一过贵姐儿的怀里,就大力的拱着她的胸口。贵姐儿待丫头绞了毛巾来擦了擦胸口,这才抱了小橄榄喂奶。却听得小圆球在旁边又大哭起来。这当然了,一个有得吃,一个还得等,不哭才怪。
贺太太本要责骂贵姐儿的,见她这会忙着喂奶,责骂的话就吞了回去,转而怜惜起小圆球,“哟,得等你哥哥吃完,才轮到你呢!”
贺年朝贺太太道:“娘,贵姐儿这会也回来了,你忙了一大早,且去歇歇。”
待贺太太带了王妈妈走了,贺年抱过小圆球,让两个丫头退下了。自己凑近了,撩起贵姐儿另一边的衣裳,打横抱好小圆球,让小圆球脸朝外,左手托在小圆球小ρi股上,右手托在她脖颈处,嘻笑道:“小圆球,来,爹爹抱着你吸奶,咱们不用等。”
“我,我怎么感觉自己像头母猪!”贵姐儿两边□都被龙凤胎叨住了,贺年又眼瞪瞪看着,心中也不知道是何滋味?
却说董氏料理完王姑娘,至晚回到家时,却见方达装作有意无意的在大门口溜达,不由有些奇怪,“莫不成你在等我?”
方达手里拿个小茶壶,往嘴里灌了一口茶,望着天空说:“你现下回家越来越晚,再不回来,我都以为你不单学做生意,还学我们男人家上楼里喝花酒去了。”
“噗!”董氏不由好笑,啐了方达一口,“净胡说!”
“既然每天都要出出入入的,索性多买一辆马车,请了车夫,专门送你,岂不是好?”方达见送董氏回来的车夫驾着马车走远了,提议道:“铺子都开了,做的似模似样,这马车也不能省。况且,有时候送一下客人,接一下客人,自己有马车,也好看。”
“你不反对我做生意了? ”董氏瞧一眼方达。之前自己说要开铺子卖胭脂洗面膏,他一蹦老高说:“一个娘们,开什么铺子?在家里卖卖东西我就忍了,还抛头露面出去外面开铺?那起不得已推了老娘姐妹去坐柜台的,都是家里男人实在不中用才这样做的。咱们家有吃有穿,什么也不缺你的,你还穷折腾什么?”
“是啊,我是爱穷折腾!你凭着自己在外做生意赚钱,回家就一副老大爷的样儿,把我们娘们看的全像寄生虫。你先头多少回去楼里喝花酒?一说你,你就说是因了要应酬客人,不得已才去的。我告诉你,我也做生意,客人没一个要求去楼里喝花酒的。(嘻嘻,董氏做的是女人生意,全是女客户,当然没人要求去楼里了,她这是打横来说话。)我照常赚她们的钱,她们照常跟我关系好着呢!你别想着自己赚钱养家了,就把我搁一边,当我生儿育女持家这些事儿不是事儿。现下这些该我完成的事儿,我也完成了,儿子们全娶亲生子,不用我操心了。我现下可要过自己的人生,赚了钱自己花。用不着你的钱,你也别多话。你真看不上我了,只管上楼里跟人家姑娘过日子去。”
跟女人吵嘴,怎么到最后总会离题?方达有些无奈,她这是怪自己前几次陪客户上楼里去喝花酒了,忍到现在才借题发挥。可是这跟她自己出去开铺做生意好像是两码事呀?
接着,董氏只管忙自己的,理也不理方达。方达寂寞了一段日子,不得不想法子求和。这会儿见董氏不再像前几天一样黑着脸,忙忙道:“我怎么敢反对你做生意,这个家都是你说了算的!”
见方达嘻皮笑脸的,究竟是老夫夫妻了,董氏也拉不下脸来,只横了他一眼道:“今天晚上不用睡书房了!”
“得令!”
作者有话要说:粥油敷脸,真的有美白效果的,当然,要坚持几个月。
龙凤胎笑了 ...
转眼过了中秋,董氏走来报喜道:“贵姐儿,王姑娘白净了许多,引的许多姑娘来咱们那儿美白。照这样下去,到年底就能赚够钱买间大些的铺面了。还有,你上回让我请了正经会做胭脂的师博,也已经请来了。你婶子有个侄女,做起洗面膏特别的手巧,我也让她单配洗面膏的药方,不做别的了。将来她就是我们正经的洗面膏师博。”
贵姐儿不由抚掌笑道:“干娘,我告诉你那些美白的方子,全是又方便又价廉物美的,用起来费些时间,却是特别有效果的。再告诉你几个,比如蜂蜜,比如掬花糯米饭,比如蛋黄等等,也有白嫩肌肤的功效。……”
“等等,你还是写下来让我慢慢看去。”董氏笑着道:“只不过,你是怎么知道这些法子的?”
“呃,干娘,我先前上了京城,跟孙小思学过掏胭脂,她有一本古书,借了给我看,全是记载这些法子的。”贵姐儿随口编个话混了过去,拉了董氏去看小橄榄和小圆球。
小橄榄和小圆球已经四个多月了,这会并排躺在床上,一人一个小举铃,举的正欢。
“这么小就懂得玩了?”董氏看看这个,看看那个,爱的不行,嚷嚷道:“出生时瘦巴巴的,这会却胖嘟嘟的惹人爱。我都恨不得抱一个家去。”说着却见小橄榄肚脐上压着一个铜钱,一根绳子穿过铜钱,缚在背上。
董氏碰碰铜钱道:“这又是作的什么法子?”
“小橄榄大哭时,肚腩那处地方鼓了起来,哭的越凶,肚脐就鼓的越大,好生吓人。大夫说是哭时嘴里进了风,风在肚子里没处去,就鼓到肚脐这里了。平素还得多哄着些,不让他多哭就是了。可是小孩子哪能不哭?后来我阿嬷拿了这个铜钱去妈祖庙里祈了福,然后送过来给他压在肚脐上。不知道是现在哭的不用力还是这个铜钱真有效,眼见着肚脐倒是没先前鼓起那么大了。因此也不忙给他拿下,就一直压着。”贵姐儿说着爱怜的看看小橄榄,又去摸摸小圆球道:“倒是小圆球比她哥哥乖些,极少哭闹。若有哭时,不是饿了就是尿湿了。”
“女孩儿总是乖巧些。”董氏笑道:“只是你要带两个,总归是辛苦。”
“白天有丫头婆子帮忙,这还好些。晚上却得自己带。”贵姐儿笑道:“贺年晚上不准别人进房里来。我只得自己操劳了。先前几个月累的没个精神。现下他们四个多月了,白天有时吃点米粥,能抗的住饿,晚上倒是只醒来一次,喂一次奶就够了。待他们一岁时,就给他们断奶。到那会,我就轻松一点了。”
董氏拉了贵姐儿细看,叹道:“人家生完孩子都白白胖胖,你倒好,还似瘦了些。”说着拍拍贵姐儿的肚子,见平平坦坦的,原来松泡泡的肉也结实了下去,倒有点意外。
“干娘,我这是每天做仰卧起坐,又救火似的跑进跑出,才把肚子消下去的。不过肚皮上还有点白痕,每日拿橄榄油搓着,看看也恢复的差不多了。”贵姐儿说着,拿了文凤的信出来给董氏看,笑道:“文凤听得咱们做生意,她也想渗一份子。因她爹爹和哥哥们本来就是做生意的,在京城里认识的人多,人缘又广。她让咱们把东西捎到京城里去,先寄在她哥哥柜上卖,若是反响好,她就让哥哥盘一个小铺子,专卖咱们的东西。我想着咱们的东西到了京里,却嫌品种少了点。因此咱们还得再请胭脂师博等人,加上我的法子,大家合力搞多一些好用的女人东西出来。”
“既是专卖女人的东西,咱们也别尽是卖些用的,也可以卖些穿的。”董氏看完信沉吟道:“一些绣工出众的肚兜,或是一些贴身的小物等。也可以搭着卖。这样显得品种就多了。还有呀,待嫁娘有些难以启齿的物事,咱们是娘们,也尽可以卖。文凤在京里识得的多数是官家太太,这些人手底有钱,又最是舍得打扮。若是用了咱们的胭脂和洗面膏,觉的好,别的东西自然也会一气儿买了。比咱们在这儿小打小闹的强得多。你将来到了京里,再跟文凤会合了把生意做大,那时手里有钱,万事俱妥。”
两个人说起文凤,又说到文龙和少华,董氏笑道:“少华拖到现在才娶亲。听闻女方家境不错,也极贤淑,性情儿温婉,跟少华他娘也相和睦。因是唐老太太作主挑的人儿,在唐老太太跟前倒也说得上话。若是生下一男半女来,少华自也省心了。还有另一件喜事,说起来却让人直发笑的。”
贵姐儿听得少华娶得贤妻,也为他开心,这当儿听到还有喜事,精神一振问道:“什么喜事?”
董氏握了嘴直乐,笑道:“今早才收到的信。说道易哥儿也定亲了。”
“易哥儿今年才十二岁啊,这就定亲了!”贵姐儿吓了一跳,笑道:“先前上京里时,他就爱缠着小思,还嚷嚷让小思等他长大,他要上孙家提亲。不知道这会定的是谁家的姑娘?”
“可不就是那孙小思!”董氏拍着手笑道:“据说有人上孙小思家提亲,易哥儿恰好去找孙小思,竟然当着媒人的面说:‘我已定下她了,你们以后就别来了!’ 媒人一时愣住了,只说道:‘小哥儿,你年纪虽还小,可是这等话可不能乱说。’易哥儿叉着腰道:‘我们早就私定终身了,只等我长大就来娶她,你不信自己问她!’”
董氏把事情娓娓说了一遍。
原来孙小思因媒人提的人家是一个不成器的子弟,本来就要找借口推拒,只是碍于情面,不好马上把媒人赶出去,那会听得唐少易这般说,只装作没听见,来个默认。媒人气乎乎走了,自然是散播的好多不好听的话。谁知唐少易人虽小,却有法子,不知道是怎么磨的他爹娘,居然就帮他上孙家去提亲了。孙小思一向与唐少易嘻嘻哈哈,只把他当弟弟,见他真磨的大人来提亲了,这下可吓着了,直着个头不肯应承。媒人正要往唐家回话时,唐少易自己坐了马车又冲孙家去了,直奔孙小思的房里就问道:“小思姐姐,你是嫌我年纪小还是嫌我哪儿不好?要是嫌我小,我总会长大的。要是嫌我哪儿不好,我总会改的。”
孙小思又气又笑道:“待你大了,我就老了,这怎么成?”
“你不过大我四岁,我大了,你正是好年华,怎么会老?”唐少易哼哼道:“我知道了,你定是嫌我身体不好,怕我活不长……”
孙小思吓了一跳,顾不得什么,一把捂住唐少易的嘴道:“小孩子家家的,别乱说这些话。”
“哪你是希望我活得长些了?”唐少易眼睛骨碌碌转道:“你会医术,嫁了我正好帮我调理,保准就活的长命百岁,跟你白头到老。……”
孙小思再次哭笑不得,还没回话,唐少易又紧接着道:“你要不答应我,我明儿心情一灰,吃饭不香,睡觉不稳,旧病就复发了。你于心何忍?再说了,得了相思病的人很快就会死的。你嫁了别人,估量着我也活不长。你这是间接害死我……”
“你,你才多大呀?”孙小思无奈之下道:“怎么着,你也要过几年才能娶亲,我却已十六岁了,再不配人就迟了。”
“谁说要过几年才能娶亲的?你可以先过门,待我长大才那啥。”唐少易小脸儿虽皮厚,圆房两个字终是没好意思说出来,只嘻笑道:“小思姐姐,只要你答应,万事都好办。”
孙小思见唐少易这两年长了好些,正是一个眉清目秀的美少年,平素虽调皮,本质却不坏。若不是差着四岁,确是一个良配。这会儿心思略有些动摇,问道:“你小小年纪,却是从哪儿知道这许多事的?现下就这样,将来更加不得了。”
“小思姐姐,你难道没听到早慧这个词儿?我身子弱,但是脑子可不弱。”唐少易见孙小思语气似有动摇,大喜过望道:“你答应了么?不说话,不点头不摇头。好,我当你默默答应了。”
董氏说到这儿,拍着大腿笑道:“这鬼精灵,愣是自己说动了孙小思,让人家答应了这头婚事。说是年底就过门,待易哥儿十五岁就圆房。这事儿在亲友间传开了,大家一说都笑呢!”
贵姐儿这会也捂了嘴巴直乐, “易哥儿小时候病病弱弱的,大家一直暗暗担心他的身子。要是娶了小思,他爹娘可该松下一口气来。真没想到先时开开玩笑说着,却真能成事。”说着与董氏相对哈哈大笑。
贵姐儿正笑着,却听到旁边传来稚嫩的笑声,不由转头一看,天咧,是龙凤胎发出的笑声。
龙凤胎之前一直只有笑容,却没发出笑声来。这会笑的“呵呵”声的,贵姐儿激动的跟董氏道:“干娘,我听闻小孩儿越早发出笑声,就越聪明。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是有这个说法。说他们比先时又懂事一点了,这才会发笑的。文信几个孩子都是六个月才发出笑声的。小橄榄和小圆球笑的倒是真早。”董氏见龙凤胎同时笑出声来,煞是可爱,凑过去笑道:“你们两个小家伙,笑些什么哪?莫不成听得懂我们大人说的话,也觉得好笑?”
四个多月听得懂大人的话?除非他们是穿越的!贵姐儿暗笑,一时忙着让丫头去告诉贺年和贺太太,说龙凤胎笑出声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开新文了,大家多多支持啊!
正文 好听的话儿
贺太太和贺年赶了来,都去逗弄龙凤胎,想让他们再笑一笑。龙凤胎倒是配合,又“呵呵”的笑了好久,贺太太一时喜的合不拢嘴道:“趁着天还没冷,早起有阳光儿照着,多些抱了出去园子里见见景物儿。先前老太爷就说了,读万卷书不如行千里路。小娃儿多见见各式东西,晓事儿就早。小年小时候,他爷爷抱了到处去,小小年纪就认得许多东西,后来认字也早。比方各种物事儿,是先见了物,再认字的。小娃心里倒知道那字对应的是何物,认起来特别快。”
“贺家果然是不简单的。”贵姐儿听得贺太太的论调,知道贺老太爷确实不是普通人。光是这培养下一代的方法,就极是先进了。像这种人,只要对了他的胃口,倒是不必死认世俗的规矩的,相处起来轻松的多。再加上他疼爱贺年,自己将来跟贺年进了京城,有他撑着,各种难关应该能轻易的应付过去。
因龙凤胎生下来时体弱,后来喂养得当,倒是胖乎乎的。贵姐儿又怕他们缺钙,每早太阳一出就抱了他们去晒太阳。天气暖和时,甚至脱了他们的小衣裳,只用大毛巾包住他们的肚脐处,露出小身子翻摆着晒上一刻钟。晒完太阳自是抱了往园子里逛逛。有时又抱了到郑家跟来荣来华他们的小孩子玩,所以,龙凤胎在小婴儿当中,其实算是见多识广了。这会听得贺太太这般说,自然点头应了,笑道:“他们不光喜欢看景物,有时见到漂亮的物事,还要摸摸呢!”
待到龙凤胎满一周岁时,又是一年夏季最热的时候。这一天龙凤胎要抓周,贵姐儿一早起来就忙个不休。把龙凤胎收拾停当,跟贺年一人一个把他们抱到大厅里时,贺太太已在抓周的桌子上放满了东西。
贵姐儿把小圆球抱到桌子上时,看了看桌子上的东西,不光有诗词歌集、官印铜钱这些例行的东西,居然也有胭脂盒和小锄头等,不由发怔。在一大堆东西中,红色的胭脂盒当然容易吸引小孩子的注意力,怪不得当年那位宝二爷抓周,抓了一个胭脂盒,原来情景是这样的。哟,小圆球抓胭脂盒就没关系,小橄榄可千万不要抓,万一贺太太和贺年把小橄榄归为宝二爷一类的人物,可就吃不消了。
贵姐儿瞧瞧胭脂盒,众目睽睽之下又不能把它拨拉掉,一时看看小橄榄,暗暗感叹:唉,小橄榄啊小橄榄,咱可要争气,不要见着这胭脂盒红的好看就抓来玩呀!
小橄榄和小圆球见桌子上全是各种物事,早兴奋的东看看西瞧瞧.
贺年和贵姐儿放好小圆球和小橄榄退开时,只听春莺和秋燕紧张的说:“哥儿,抓官印啊!姐儿,抓钱啊!”其余众人都含笑鼓劲道:“抓啊,抓啊!”
待小橄榄把手伸向胭脂盒时,贵姐儿心道:完了,完了。你要抓这个,大家马上就要给你定位为只爱好妆的人物了。正暗暗感叹,却见小圆球左手抓了一本诗集,这会右手一伸,抢先一步抓住胭脂盒。旁边的春莺和秋燕笑道:“难道姐儿要一边攻诗书,一边做胭脂生意?”
小橄榄见红色的胭脂盒被抓走了,转而看向小锄头,这个东西做的小巧,看着好玩。谁知小圆球贪心,又拿手里的诗集覆在小锄头上不让小橄榄拿。小橄榄看看小圆球,也不跟她争,顺手捞了旁边的官印玩。贵姐儿悄悄注意到,贺太太嘴角含着笑,极是满意小橄榄抓官印的举动呢!
小圆球似是被小橄榄的官印吸引住了,举了诗集,歪头看小橄榄手里的官印。小橄榄见原先看中的小锄头被小圆球拨拉到一边去了,却探出一只手去抓,抓了小锄头在手,锄向小圆球手中的胭脂盒子。
众人正说:“小橄榄一手官印,一手小锄头。这是…..”还没说完,见小橄榄和小圆球闹在一起,不由嚷嚷道:“快抱开,看打架了!”恰好抓周时辰已到,贵姐儿心中有事,怕小橄榄还要去抢小圆球的胭脂盒子,忙先行抱开了小橄榄。把他放在地下。
贺年抱了小圆球下来,放在另一边。笑道:“好啦,好啦,一人抓两样,手里都有得玩的,不用再争了!”
贵姐儿才要说话,却见小橄榄挣开她的手,手臂微张开,一手举着官印,一手举着小锄头,稳稳朝小圆球走去。
“哥儿会走了,哥儿会走了!”众人惊叹一声,却不敢惊动小橄榄,都作一副随时要扑上去扶住小橄榄的姿势,却见他停了下来,举着手里的东西似是向小圆球示威。小圆球也挣开贺年的手,弯着手臂护着手里的诗集和胭脂盒,杀气腾腾朝前走两步,作一副来啊,谁怕谁啊的姿势!这下众人都忍不住笑了道:“姐儿表情就是有趣!”
贺太太也忍不住笑了道:“小圆球看着忒精灵古怪的。”
“是啊,跟贵姐儿小时候一模一样!”董氏在旁边接口,笑道:“动作和眼神儿特别的神似!”
“小橄榄神情儿倒是像小年。”贺太太笑呵呵道:“看着就是一个有傲骨,不服输的。”
正说着,丫头来回道酒席已摆在园子里的凉亭里了,请贺太太等人过去。贺太太跟董氏笑道:“园子里的凉亭近着荷花池,甚是凉爽,我着他们把酒席摆在那边。咱们往那边去罢!”
贺太太之前来乡下时,对董氏和巧娘等虽以礼相待,心里总归把她们当成乡下人,并不大把她们放在心上。不料在这儿住了这么些时候,渐渐熟络起来,却深感巧娘和董氏等人是以诚待人的。虽是村妇,见识和胸怀等,比京城里好些明里一套,背地里一套的太太还要强的多,一时也把她们当自己人看待。因巧娘跟了郑明发到广冲县上任,郑婆子年老,郑家其它人辈份又比她低,倒没甚说的,却跟董氏挺说得来。再加上董氏近来做着生意,手底有钱,出手大方;虽住在镇上不比京城里的太太们,但是接触的人多,待人接物的态度自是从容。贺太太倒渐渐的把董氏引为知已。
贵姐儿悄悄观察得贺太太对董氏日渐不同的态度,知道贺太太初来时对她娘家人那丝儿轻视已是收了起来,也自放下心来。
至晚间,龙凤胎不知道是白天玩的太过还是怎么,愣是不肯睡觉,两个小家伙躺在小床上你捅捅我,我捅捅你,闹着玩。
“明儿让人再做一张小床好了。他们自小睡在一起,只是现下也渐渐大了些,还得分床。”贵姐儿过去哄他们睡觉,一时又跟贺年道:“再过些时候,也得把他们搬到前边耳房中睡,不能再跟咱们睡一房了。若是他们懂了事,……”
“他们才一岁,话都不会说,懂什么?”贺年轻轻走过去,从后边搂住贵姐儿的腰,把头搁在她的肩上,看向床上的龙凤胎道:“你们两个快睡觉,再玩下去天就亮了。”
“咦哟……”小橄榄听见贺年说话,不闭上眼睛睡觉,居然坐了起来,指着贺年咦咦呀呀的不知道说些什么,一副吃醋的样子。小圆球也爬了起来,索情站到小床边,用手去扳贺年搁在贵姐儿肩上的头,也咦咦呀呀的嚷嚷着。
贺年愕然松开贵姐儿,见龙凤胎张开小嘴巴“嗷嗷”叫,作一副你要再敢乱来就咬你的神情,不由退开一小步,哭笑不得的跟贵姐儿说:“两个小鬼跟我争风吃醋,不准我搂着你!”
“哈哈……”贵姐儿忍不住笑了,瞥贺年一眼道:“你先睡罢,我哄了他们睡觉再上床。”
贺年闷闷道:“我也睡不着,不见你哄我?”
真是的,跟孩子吃什么醋哪?贵姐儿小小腹诽一下,实则暗喜之,侧头作一副春心荡漾的样子,似笑非笑的觑贺年道:“待哄了他们,我再哄你!”
“是你说的!”贵姐儿一主动起来,总令人**蚀骨,只是她要带孩子操持家务杂事,晚间安歇下来时常常累的不想动弹,因此主动的次数实在不多。这会听到她这充满暗示的话,贺年喜上眉头,忙忙脱了外衣先上床去等着。
龙凤胎又闹了一会,终是睡了。贵姐儿爬上床时,见贺年眼巴巴看着她,眼里全是春意,知道逃不过去了,只得主动凑过去先亲了一个。贺年蓄势已久,这会等不得她慢慢来了,三两下反客为主,把贵姐儿压在身底下,又亲又啃的哄道:“快叫几声好听的。”
“好相公,好贺年!”每逢贺年要求叫好听的,贵姐儿总有些难为情,那些话真是……
“要叫我好哥哥,对了,这回就叫我心肚宝贝儿哥哥!”贺年又出雷人之语,轻哄道:“要叫的有味儿那种,不要干巴巴的应付。”说着话,双手已是探进贵姐儿衣裳里,又揉又捏的不亦乐乎。又凑近贵姐儿耳边先说了好几句羞死人的情话。
贵姐儿这会倒是情动,意乱情迷间便照贺年说的那样叫了几声,撑起身子迎合贺年,见他忙着脱里衣,索情把他掀翻在床上,骑坐上去道:“不许动,乖乖躺着让我爽一爽!”
“在下薄柳之姿,还请怜惜则个,好么?”贺年风骚无比,在贵姐儿身下婉转呻吟道:“可以快些虐待我么?我等不及了!”
“噗!”贵姐儿一笑破了功,软倒在床上,反成了被“虐待”的人。
千金大结局
平稳的日子一天天过去,这天早上,贺守举着一封信冲进来道:“少爷,京城来信了!”说着把信平平的弹飞起来,弹向坐在亭子里的贺年手上。
王妈妈在另一边走了过来,见贺守冒冒失失的,笑道:“孩子都三岁多了,你还像个愣小子。好好把信递给少爷不就得了,非得搞些小动作。”在龙凤胎一岁多时,贺太太就先回了京城,本待让贺守带了家眷也跟着上京的,因肖芝麻又怀第二胎不宜上路,只得改为让贺护跟着上京。只是贺太太还不放心贺年,依旧让王妈妈留下,一有什么风吹草动可以及时报回京里。
贺年展开信,看了一会抬头跟王妈妈和贺守道:“祖父让我们合家进京!”
原来先前几年朝政未稳,人心浮动,若是贺家说一声天道人道等等的话,极易引发各位怀有异心的王爷借题发挥。又因贺年在京里有小神算的称号,贺监正就怕孙子被各位伺机而动的王爷利用。现下新皇花了四年时间把各位异母兄弟打击的差不多了,朝政渐稳,正是太平时间,对贺家也消了介心,因此贺监正来信让贺年一家回京去。
贺年拿了信兴冲冲去房里找贵姐儿时,却见小橄榄站在一张小凳子上面,挨在桌子边翻看自己前些时新编的日历。日历是按贵姐儿的意思编的,做成可以一页一页撕掉日期的本本,每过一天,就撕掉一页。那撕掉的纸儿背面正好让小橄榄和小圆球练字用。
贵姐儿正看巧娘的信,信是巧娘口述,郑明发代笔的,密密麻麻嘱了许多话。郑明发写到最后才道:贵姐儿,爹爹想说的话几乎都让你娘说完了。好在还留了一句话让我说,那就是,爹爹升迁了,年底会回京里述职!
“升迁了啊!”贵姐儿把信看了又看,喜不自禁,正待找贺年说,却见贺年也手持一封信走了进来,忙问道:“京里来的信么?”
“是啊,祖父和父亲让咱们过了中秋节就回京!”贺年笑着把信递给贵姐儿道:“祖父祖母听闻小橄榄和小圆球聪慧,镇日念叨着让咱们快些带了他们上京呢!”
小橄榄这会站在小凳子上把日历翻到下个月的初一那一页去,回头跟贵姐儿道:“娘,还有好多天才到初一么?”
小橄榄三岁多了,口齿清楚,说话流利,只是坐不住,天天闹着要出去玩。前几天又闹着要到妈祖庙里玩,因那天他略有些咳嗽,贵姐儿怕他吹了风会咳的更厉害,就哄他道:“待过些时候,初一那天,妈祖庙门口有人舞狮,极是热闹的,娘再带了你们去看。这几天静悄悄的,去了也没什么可瞧的。”小橄榄一听初一就有热闹瞧,便安下心来等。
小橄榄直等到昨天初一时,兴奋的搬了小凳子去翻日历,却见当日的日历是初二,不由疑惑的说:“娘,原来有的月份过了三十之后,就直接是初二,没有初一。”
“嗯,是呀!”贵姐儿偷偷的笑了,其实是她见小橄榄咳嗽还没好,若是初一这天抱了他去妈祖庙里,被薰一薰,只怕不好。只是之前又答应初一会带他去妈祖庙门口瞧热闹,答应小孩子的事儿是不能后悔的,一时急中生智,半夜里悄悄起来把初一那页日历撕掉了。于是,小橄榄初一这一天看到日历上的便是初二的页面了。他小小心里便想着可能有些月份有初一,有些月份是没有的。这会把日历直翻到下个月去,扳小指头数了数,原来还要许多天才到初一。只是,昨天明明翻到日历是初二,今天翻看,为什么不是初三,还是初二呢?
“娘,为什么昨天是初二,今天还是初二?”
“咳,咳,因为今天是闰初二!”昨天把初一的日期提前撕掉了,今天总不能再把初二的日期也提前撕掉吧?
“闰初二啊?”小橄榄听贵姐儿这么说,歪着头纠结一下,跳下小凳子,仰头去跟贺年道:“爹爹,你说过有闰年闰月,原来还有闰初二没告诉我。”
“哈哈……”贺年乐不可支,摸摸小橄榄的头说:“咱们回了京城,叫你太爷爷好好教你历法,到时你就知道有没有闰初二了!”说着看一眼贵姐儿,嘿嘿,到时你就骗不了咱们儿子了。
贵姐儿挑一下眉,嗯,能一直骗下去的,就不是咱们儿子了!
正说着,小圆球笑着跑了进来,跟在后边的春莺嚷嚷道:“走慢点,走慢点,小心摔倒!”话没说完,小圆球果然绊着门槛,摔在地下。
“唉呀,跟你说过多少次,走路要看着路,怎么还是这么不小心呢?”贵姐儿三两下冲过去抱起小圆球,检查了一下,见她没有摔伤,方才放下心来。转头令春莺倒了水来给小橄榄和小圆球喝,小圆球因贵姐儿刚才大声喝骂她,扭着头不肯喝。
“来啦,娘爱你,来喝水啦!”见小圆球不理人,贵姐儿只得轻声相哄。
“刚刚才骂过我,这么快就爱我啦?”小圆球嘟着小嘴巴看贵姐儿。
“呃!”贵姐儿满头黑线,小圆球明显比小橄榄难哄一点,这会只得赔小心道:“娘刚才说话是大声了点,对不住啦!”
小圆球见贵姐儿认错,这才就着贵姐儿的手里喝水。
贺年与贵姐儿对视一眼,都悄悄吐一口气,这对龙凤胎,不是容易糊弄的!
春莺在旁边听得要上京城,喜道:“这么说,我们也能跟着上京城?”
“你们不跟去,谁来帮着带小橄榄和小圆球?”贵姐儿笑道:“你这会先去跟我阿嬷和嫂子说一声,过一会儿到她们那儿吃饭,再告知一声要上京的事。”
春莺应了一声,忙忙去了。
贵姐儿寻思贺年虽有名气,但两袖清风,却没钱。自己这几年跟着干娘倒是赚了一些钱,却怕手底的钱到了京里不够挥洒。好在上回自己让文凤的哥哥盘下一间胭脂铺子,由文凤和孙小思出面,只接待女客,在官家太太中颇有名气,倒是赚了一些钱。文风还来信说待自己上京去了,再好好合计着把铺子扩大些。这回上京,若真能把生意搞的更大,赚多一点私房钱,自己就更有底气。
晌午到郑家吃饭时,郑婆子听得贵姐儿要跟贺年上京,又喜又愁道:“贵姐儿,上京自然是好事。只是阿嬷老了,怕你下次回来,就见不着我了!”
“阿嬷,我帮您测算过,你会长命百岁的。”贺年在旁边听得郑婆子的话,忙笑着安抚道:“况且,到了京里,每隔三年,我会带贵姐儿回来探望你们的,您放心!”
这里的老人家一上了七十岁就会做一次寿庆,表示自己已是百岁老人了,再活下去就是老天恩赐的。所以贺年说郑婆子长命百岁,也就是说郑婆子会活到七十岁以上。
“长命百岁啊,到那会,我岂不是变了老妖精。”郑婆子说着倒笑了,消了不少离愁。
贵姐儿在旁边听得贺年说每隔三年就带她回一次家乡,心里如侵了蜜一样甜。有许多嫁到远方的姑娘,穷其一辈子还未必能回一次娘家呢。贺年有这个心思,却是真正把自己放在心上来疼的。
待中秋节过后,贵姐儿便忙着收拾行李等物。王妈妈却有些心事,不时看看贵姐儿的肚子,暗暗嘀咕着:哥儿姐儿都三岁多了,少奶奶居然还没个动静。太太临回京千叮万嘱要好生看着少爷。少爷和贺守倒没有再悄悄凑一处去了,只是,少奶奶为何还没怀上第二胎呢?这回上了京城,太太要问起,自己实在没话回答。
趁着贵姐儿指挥春莺和秋燕等人收拾行李的当儿,王妈妈带了小橄榄和小圆球到园子里玩,悄悄问小橄榄和小圆球道:“哥儿,姐儿,你们昨天晚上又闹着要跟你们娘睡一个房间了么?”
“是啊!”小橄榄嘴里含了一颗糖,含糊道:“我娘给我们讲故事了!”
哥儿姐儿虽然可爱,可是少奶奶也太宠爱他们了,时不时领了进房里一起睡,这怎么能怀上第二胎呢?王妈妈喟叹了一下。
见小橄榄抱了小圆球玩在一起,王妈妈小小声问道:“哥儿姐儿,昨天晚上有没有见到你们爹娘跟你们这般,也玩在一起呢?”
“他们没玩,他们躲在被子里打架,娘被打痛了还啊啊直叫!”小橄榄听见王妈妈相问,想起昨晚的事,松开小圆球,拍拍小胸口道:“我睡到半夜醒了,听见娘直哼哼,看了好一会,原来他们躲在被子里扭来扭去打架呢!我大喝一声说:‘不许打架!’于是,他们就没动静,乖乖睡觉了!”
啊啊,打的好,打的妙,多打点,才能怀上第二胎!王妈妈一听小橄榄的话,一颗悬着的心落了地,只要少爷和少奶奶恩爱,自己就不负太太所托。
至晚间,小橄榄对王妈妈说的话,由小圆球的小嘴巴传到贵姐儿耳中,贵姐儿一时红了脸,抱怨贺年道:“都成亲几年了,你还如狼似虎。孩子进房来睡一晚半晚的,你还非闹不可,这会闹出笑话来了。”
“多闹闹,不一定还能再怀上一对龙凤胎呢!”贺年凑近贵姐儿,紧紧搂住了,一双手早不规矩起来,贴着脸说:“其实是你昨晚叫的太大声,才会让他们知道的。”
“你不那么,那么……,我怎么会忍不住就叫了呢?”贵姐儿一张脸红的更厉害,半推半就的,没一会,两个又往被子里打架去了。
九月二十日,正是上京的好日子。郑家众人和董氏方达等人全来相送,话别了好一会。待王妈妈和众丫头收拾了东西上马车时,贵姐儿才和贺年各抱了小橄榄和小圆球上马车。
马车辚辚,向京城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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