版主小说网

收藏备用网址www.dier22.com不迷路
繁体版 简体版
版主小说网 > 贵女无双 > 060 宴客(一)

060 宴客(一)

( 汪奇泽看着弟弟哭笑不得,放开早已不耐烦的小花,看着小花如离弦的箭在小路上来回疯跑,“弟弟不要小看她,她决不如表面那么不堪,单看她手下的人就知道了,三元及地的才子乌宁俊放弃仕途,甘愿留在忠义候府做了清河郡主的先生及师爷,这中间不可能只有忠义候的魅力,再看她今天这几名手下,功夫不凡不说,在关键时刻竟然出手将她制住,然后­干­脆利落地离开,换作你我二人的手下有几个敢这样做?”

汪奇正点头表示赞同,“她这几个手下的确不错!”

“这只能说明她的这些手下不但将她主子尊敬和忠心,更将她自己的亲朋一般爱护,这种驭下手段决不会是一个粗暴无礼,自私自利的跋扈郡主该有的。另外还有一点,外间传言她克夫,可是哥哥发现目前至少有三名男人对她有心思。”

“不会吧?这臭丫头除了长得好看一点,有哪样拿得出手?竟然还有人看上她?”汪奇正表示不能理解。“都是谁?等我去将那些眼里只有美­色­的男人吓走!”

“据我所知,有孟丰羽,段如风,夏震!”

“什么?竟然是这三个?哥,你没搞错吧?”在汪奇正眼里,如明瑾曦那样的女子,若有几个小门小户不怕死的看上候府的权势及明瑾曦的美­色­,想娶她也很正常,没想到竟是这三个大周朝出了名的世家子弟与权阀。“现在怎么办?我们两个在大周的身份地位可比不上这几个,要让明瑾曦那恶毒的臭丫乖乖头嫁给我们可就有点难办了,哼,咱们得不到,别人也休想得到,哥,直接派虾叔去将那臭丫头抓来,问她愿不愿意嫁给我们,不愿意直接就她给废了。”

汪奇正一口一个“嫁给我们”,惹得汪奇泽奇怪地看了弟弟一眼,“弟弟不要再管这事,哥哥有办法让长公主与明瑾曦都不敢拒绝咱们家的提亲,既然父亲让我们娶明瑾曦,必有他的道理,如果他们看不上哥哥,再让弟弟出马不迟。”

汪奇正不甘地点头,兄弟二人沉默下来。

汪奇泽的思绪又回到十多年前,明瑾曦坚决不愿意嫁给他时的情形,眼里闪过一丝­阴­霾,又想起明瑾曦与夏震的你来我往,与孟丰羽的不拘小节,以及与段如风的互通款曲,汪奇泽觉得胸口有些憋闷。

这个从出生起在长辈眼里就是他汪奇泽的小媳­妇­儿的女人,实在是让他爱恨交集,无可名状,或许真将她拘到自己身边才能让他心中的郁结稍缓,汪奇泽恨恨地想着。ww

明瑾曦抱着小花的布偶已经在书房内坐了半天,看似平静,实际上大脑在飞速的运转。只要是清河郡主想要的东西,很少有得不到的,小花,她要定了,管它是谁的!

“青姑姑,你去请乌先生他们过来一趟,说我有要事相商!”明瑾曦抬起已经消了一些肿的脸庞,眸子里闪着兴奋的光芒。

“是,我这就去!”青姑姑在心里念了一句“阿弥驼佛”,他们这郡主终于又恢复正常,在醉仙楼,明瑾曦因为那条白­色­的大狗而失控,确实让他们忧心不已。

钟鸣院的东花厅,已经从李大山处得到醉仙楼前那一场变故的详细经过的乌先生,及明七,明十一神情凝重,他们都没有想到沈放的反扑来得这样快。

今天若不是有汪奇泽出手相助,明瑾曦的名节肯定被毁,到那时不要说让她沈家对抗,就是想保住她清河郡主的封号都难,忠义候府的人也别想再抬起头做人。劫持小倌,这种大庭广众之下的栽脏何其毒辣,让你避无可避,辩无可辩,­性­子懦弱愚蠢一点的,恐怕当场就得以死明志。即便你事后找出了真相,那时坏名声已经传扬出去,谁还会再来听你解释,所以明瑾曦相当于在鬼门关边上走了一圈。

直到明瑾曦将宫里的事详细地说了一遍,这几个人都没从自己的情绪中恢复过来,简单地讨论了几句后又回到那场惊险的陷害事件中来。

“那个发袖箭的家伙已经招了,确认是六公主府上的护卫。”明七­阴­沉着脸说道,他带着暗卫赶到现场时事情已近尾声,正好看到那个杀人灭口的凶手想趁乱逃走。

“是汪奇泽做的手脚,不管他这样做是出于何种目的,我们都欠他一个人情。”明瑾曦缓缓说道。

“不错,”乌先生接口道,“不过,这人情得先放一放,我们首要的还是要对付沈放,经过这一次教训,我们不可再有丝毫疏忽,若再来一次今天这样的意外,后果难料。”

“先生,明天我们府里打算宴客,”明瑾曦突然说道,“我打算下帖子请夏家两位小姐,段公子,还有汪奇泽两兄弟。”

乌先生皱眉,想不通他这得意学生竟然为了一条狗丧失理智到这种地步,明七与明十一互看一眼,也不说话。

“先生们都放心罢,沈放昨天才摆了我一道,他为了防备我们反扑,必定防范严密,这个时候我们不适宜有动作,况且,与他们正面冲突也不是上上之策,对付沈放党这个庞然大物,我们需要时间慢慢谋划,更需要机缘或者是运气之类的。”明瑾曦耐心地说道。

乌先生叹息道:“不过是一条狗而已,将汪家兄弟再牵扯进来对我们不利。”

“这点我也仔细想过,只要谋划得当,说不定汪家兄弟还会帮我们一把。”

“帮我们的希望不大,若能让他们不助纣为虐已经就不错了。”明十一Сhā了一句嘴。

“汪家兄弟永远都不可能真正地帮沈家,如果我没猜错,当年越国公被诬谋反,少不了沈放的功劳,汪家早晚会报这个仇。我能确定汪家兄弟冒着这么大的风险滞留京都至少有两个目的,一个是阻止西越与大周合作,二是为了《九州志》,第一个目的他们靠着勾结沈放已经达成,那么我们就赌他们还没有得到《九州志》了。”明瑾曦目光熠熠,意味着她正处在兴奋中。

“郡主的意思是?”

明瑾曦放低声音,招呼明七与明十一凑近一点,对三位先生细细地说了她的计划。

“你确定这样做,汪奇泽就会答应将小花主动还给你?”乌先生对明瑾曦的计划明显地不屑。

“不能确定,但如果我什么都不做,我心里会更难过!而且,这不是我想达成的唯一目的,我想让汪奇泽提前对付沈放,助我们一臂之力,当然前提是我们明天的计划很成功!”明瑾曦眼里蒙了一层水光,期待地看着三人。

乌先生几个只得妥协,明瑾曦笑容绽放,连忙点头道:“谢谢先生们!”

明七与明十一反而忐忑了,人家才是主子好不好?他们两个刚才对小主子的质疑说好听点是忠心,说难听点便是逾越,叫他们先生是对他们的尊重,不代表他们在明瑾曦面前有乌先生那样的地位和师徒情分。

“明七与明十一不敢当郡主谢,我们这就下去做准备了。”

看到明七两个离开,乌先生也摇摇头准备回修竹居,“郡主要的东西,我明日让兰心送过来。”

明瑾曦赶紧吩咐杨福满去夏府, ...

(君子馆,从前的越国公府,如今的汪宅送帖子,邀他们明天来府中品尝长公主与清河郡主亲手种的西瓜,又让宝珠亲自去留园请明月蓝与明月珊来陪伴与他们年龄相仿的夏家姐妹,至于来不来随她们的便。

那瓜地在后院,一次明瑾曦去后院闲逛时,无意中看到一片茂盛的野生西瓜秧,便让下人将周围的杂草拔去,施上肥后,竟然也结出好几十只大西瓜,为防止人偷摘,还专门派了两名小厮不分日夜地守着,原本也只是觉得好玩,没想到此时拿来当请客的借口,倒风雅得很。

原因无他,大周朝的长公主与郡主亲手种出来的西瓜,还真是只此一家,别无分号。

当晚,青姑姑与宝珠一夜没合眼,轮流为熟睡的明瑾曦用装着冰块的鹿皮袋子敷脸上的青肿。

功夫不负有心人,到了第二天,明瑾曦脸上的肿消掉,几道青痕敷上厚厚的粉之后,仍然明艳动人。

最先到的是夏震父女,三人一到便盯着明瑾曦的脸看。

“伯爷,二位小姐,好歹给点面子,要看也别在大门口,等一下到我院子里,我洗了脸让你们看个够!”明瑾曦用团扇遮住脸说道。

夏遥脸一红,忙转开了目光,夏遐却抿嘴而笑,仍旧不停地上下打量明瑾曦。

夏震更是自来熟,“你那些护卫应该撤换,回头我送你几名机灵的吧。”

“不要机灵的,你送我几个敢打公主的便行了。”明瑾曦侧身在前面带路,先引他们去钟鸣院。

夏震不知想到什么冷哼一声道,“你敢要,我就敢送!”

夏遐突然接口道:“父亲别上郡主姐姐的当,是她先动手打人的,被人打还也是正常!”

夏震听到女儿叫明瑾曦为姐姐,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不自觉地朝明瑾曦看去,却见明瑾曦也在看他,­唇­边的笑意味深长,夏震的心跳猛地快跳几拍,脸上流露几分讪然。

061宴客(二)

( “遐儿,我们可是一边的,你不能帮别人说话!”明瑾曦故意露出伤心的样子。ww

“我没有帮别人说话,我是为郡主姐姐好,若将来姐姐成亲了,也这样和人打架,你夫君会不喜的。”夏遐一本正经地说道,一双大眼睛紧张地看着夏震与明瑾曦。

明瑾曦立刻明白过来,这丫头定是听说了什么,跑来这里试探呢。

明瑾曦越看夏遐这活泼机敏的小丫头越喜欢,忍不住就想逗弄她一番,“没关系,郡主姐姐将来寻个武功高强的夫君,就象伯爷这样的,就算是我惹了祸,也有人帮我收拾烂摊子,多好!”

夏遐一下子被明瑾曦的话噎住了,不知如何接口,小脸憋得通红,看看傻傻的父亲和嗔怪地望着她的姐姐,又去看笑得如同一朵乱颤的花的明瑾曦,一下子明白过来自己被耍了,不由得狠狠地瞪了明瑾曦一眼,负气地将头扭向了一边。

夏震在一旁看着明瑾曦笑盈盈地与自己的女儿斗嘴,一种奇异的感觉流过心头,看着明瑾曦再也移不开眼睛。

“秋花,先带两位小姐去贵客房里梳洗,小憩,春花去请乌先生,说是夏伯爷到了。”

夏家姐妹离开后,夏震面露忧­色­道:“昨天的事很凶险,你们低估了沈放。沈放非嫡子,他的母亲乃妾室扶正,上有两名嫡兄,一名嫡姐,大家族中最讲究的便是嫡庶之别,沈放却能脱颖而出,让只是普通人家的沈家集所有的物力与财力供他攻读出仕,最后他的两名嫡兄,包括嫡姐一家子全部蹊跷死去,包括他的亲母也莫名暴亡,曾有他的一名亲随在喝醉后透露,这些人都是沈放派人杀的,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哼,得志后的小人最想做的就是掩盖过去的不堪,这并不难猜!”明瑾曦轻蔑地说道。

“不错,但是你绝对想不到这不堪到底有多不堪,沈放的学资并不是由大家知道的嫡兄,嫡姐的供养,而是来自他们当地的一个低贱的屠夫。”

“这没什么不妥啊?遇到一个仗义惜才的屠夫,成就了一代名相,这应该是一段佳话!”

夏震又笑了,带了几分促狭,“可是据那些老一辈的人说,那屠夫是专门玩相公的,而年轻时的沈放肤白俊美,体态**。ww”

原来如此!不过明瑾曦也终于回过味来,脸皮再厚的她也觉得未婚女子与一男子讨论这个有点不妥,便坐直身子,摸摸鼻子,故作镇定地轻咳一声道:“道听途说,不足为信!”

“不错,不过既然是道听途说,别人相不相信便无关紧要,只要有人说就好!”夏震忙低头喝茶,眼里的笑藏也藏不住,眼前的女子偶尔的小儿女情态实在是太可爱了。

“伯爷高见!”乌先生从门外进来,“原本小丫头是要进来通传的,我见郡主与伯爷聊兴正浓,便在门外停驻了一会儿,不小心听到了伯爷的高论,还请伯爷恕乌宁俊的无礼。”

“无妨,”夏震站起来大方地挥手道,“先生听到了正好,省得郡主再说一遍给先生听。”

乌先生施礼后坐了下首,“伯爷透露的事情虽然骇人听闻,不过敢背后议论沈放的人恐怕不多,就算有,对位高权重的沈放恐怕也起不了多大的作用,反倒落了下乘。”

夏震见乌先生说话不客气,也不以为意,“先生说的是,不过夏某是粗人,喜欢的是主动出击,制敌机先,沈放是一棵盘根错节的树,除了一点点的削弱他别无他途,还有一句话就是讲乱拳打死老师傅,有时候我们需要将水搅混,更不能让人猜到你们的出招的套路,否则,以沈放的狡诈,估计你们还没出手,沈放就知道你们要做什么了。”

乌先生与明瑾曦的神­色­越来越凝重,夏震说的绝对是肺腑之言,而且恰好指出了他们的不足,一直以来,明瑾曦喜欢直来直去,快意恩仇,乌先生是文人,总有许多伦理道德要顾及,基本已形成固定的思维模式,别人要猜他们怎么做事简直是太容易了。

醉仙楼前那一幕,就是沈放利用了明瑾曦的急躁与对小花的喜爱。明瑾曦明知道韩靖瑶不怀好意,仍然为了小花冒然去了醉仙楼,他们算定明瑾曦会出手,醉仙楼前的­骚­乱与恶斗根本就在沈放的策划之中,到那时莫说塞个人到明瑾曦马车里,就是藏两个杀手在她的马车里直接将她与青姑姑解决了都是容易得很的事。

明瑾曦觉得有冷汗流出,再也坐不住了,起身对着夏震深深地施了一礼,“多谢伯爷提点!”

夏震也不客气,坦然受了明瑾曦的大礼,“若真要谢,以后请郡主多关照一下我家那两个丫头便是!”

“伯爷命,不敢违!”明瑾曦想着这有什么难的,两个小丫头而已,让她们吃好玩好,不哭不闹也算是照顾,相信这点她还是做得到的,自动忽略了夏震话里的另一层意思。

门外宝珠来回,“郡主,八小姐,九小姐过来了。”

明月蓝与明月珊的到来倒让明瑾曦有几分意外,尤其是被兰心揍得很惨的明月珊。

明瑾曦忙请乌先生陪夏震,自己出去带明月蓝与明月珊去见夏家两姐妹,又让两位管事去门口等候段如风与汪家兄弟的到来。

明月蓝看到明瑾曦神情淡淡的,明月珊则有些畏惧,估计上次的教训足够深刻。

“多谢八妹妹九妹妹了,你们与忠勇伯夏家两位小姐年龄相当,比我更有话说,等一下她们两个就交给你们了,记住你们也算半个主人,有什么需要直接吩咐下人们。”

明月蓝与明月珊的脸上出现一丝窃喜,原来是陪当朝皇后的亲侄女。这不但是一份殊荣,还有莫大的好处,如果结识上了比她们尊贵了好几个档次的夏家姐妹,相当于打进了真正的贵女圈子,更利于将来寻得好亲事,这也是两个的伯母虽然痛恨明瑾曦极处,却也不得不让两个女儿到庆园来的原因。

“郡主姐姐放心,我们会小心款待两位夏小姐的。”明月蓝说道。

明瑾曦便带她们去客房,两位夏家小姐已经在自己带来的丫鬟服侍下换了衣衫,匀了面,见到相貌举止不俗,且与她们年纪相当的明八与明九也很高兴,可见这两个没有母亲的丫头真如夏震所说,没什么机会出门,所以也没有多少机会结识同龄的小姐。

四位小姐互通姓名之后,很快便叽叽喳喳地聊开了,还在坐不住的明月珊的撺掇下,趁外面日头初升,让婆子撑了杨木枝做的大布伞先去后院看西瓜。

明瑾曦见自己根本就Сhā不上话,便让青姑姑领着四位小姐去后院,自己带了爱花去前院,估计段如风与汪家兄弟也该到了。

汪家兄弟是与着一袭白衣,**俊雅的段如风一同到的,还带了明瑾曦心心念念的小花。

这回汪奇泽戴了个斗笠,将脸遮去了大半,汪奇正的神情仔细看仍有几分扭曲,想来从严重对立的敌人到贵宾这个角­色­转变太快,让他一下子有些不适应。

一进庆园,小花的绳子就被汪奇泽拿掉,突然恢复了 ...

(自由的小花兴奋不已,先是将那些没有防备的丫头们吓得惊叫声四起,园子的鹿呀鹤的,更是被其追咬得四处逃窜。

“大表哥,你这是报当年你与二表哥被小花的­奶­­奶­追赶之仇?”明瑾曦眉开眼笑,表示没有任何的不满。

明瑾曦从见面初始便站到段如风身旁,让段如风如沐春风,此时也笑道:“难道瑾曦认为汪大掌柜与汪将军是那念念不忘过往之人?”

汪奇泽含笑不语,汪奇泽翻了个白眼,明显对段如风不满。

“今日大表哥与二表哥能赏脸前来候府做客,说明大表哥与二表哥已经稍稍原谅了瑾曦儿时的荒唐,瑾曦真心感激两位表哥的大人大量,希望以后瑾曦能有机会继续赎罪。”

“曦儿妹妹言重了,表哥们岂能真的计较曦儿妹妹幼时的不谙事之举?我们早就想来拜见长公主了,无奈自感身份低微,不敢冒然前来。”汪奇泽一边说,一边展开他­唇­角上翘的招牌笑容,如同当年一般的宠溺,落在明瑾曦眼里,却忍不住机伶伶地打了寒颤,尤其是那声“曦儿妹妹”,让明瑾曦禁不住怀疑面前的汪奇泽是不是他本人。

几天前汪奇泽两兄弟对她都不假颜­色­,还将祸水引到她的身上,不可能这么快就原谅她。

反常即为妖,今日所见的汪家兄弟太不正常,明瑾曦心中警铃大作。

“大表哥这样说,我们还真是惭愧,忠义候府也尊贵不到那里去,大表哥以后切不可如是想,看到若琳姨母与我母亲的份上,咱们以后要常往来才好。”说起这些场面上的客套话,明瑾曦也是随手拈来。

段如风在旁听得直摇头,“瑾曦,原来你也很会说这些客套话,你这样子应该让那些说你粗俗无礼的人亲眼瞧瞧。”

明瑾曦到汪奇泽相视一笑,“今日我是主,当然要礼数周到,尤其是对大表哥这样的大恩人,若不是大表哥昨日出手解围,我当场就得给人浸了猪笼,嗯,如风,你今日前来就不是来做客了,而是吊唁呢!”

062宴客(三)

( 段如风突然停下脚步,敛去笑容,正­色­说道:“听说昨夜六公主睡房里竟然出现一只大马蜂窝,六公主惊惶躲避时还跌断了腿,另外沈放最得宠的小妾突然卷了金银失踪,传闻是与相好的跑路了。”

明瑾曦与汪奇泽两兄弟的笑容一齐僵在脸上。

好半天,明瑾曦才哑哑地说道:“我原本以为就我一个人倒霉,原来也有人与我一样,如风,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我心里舒服多了。”

昨天的事,会在短时间内传遍京都的贵人圈子一点都不奇怪,沈放与韩靖瑶肯定是对忠义候府的反击严防死守,却被滇南王府暗中布置在京都的力量伺机出击,的确是大快人心。

明瑾曦心内的柔软却击中,哪个女子不期望被一个为了自己不管不顾的男人呵护呢?

母亲看人的眼光真不错,明瑾曦决定遵从母亲的意愿,给自己与段如风一个机会。

汪奇泽突然撮指唿哨一声,小花带着一身红红黄黄的花粉及小刺儿球从花丛中钻出来,飞快地奔向四人。

“小花,以后你将有一个新主人了。”汪奇泽蹲下身子,不舍地抚摸着小花的头,然后送到明瑾曦面前,“听弟弟说,曦儿妹妹很喜欢小花,今日来府上做客,也没带什么礼物,我将小花送给曦儿妹妹如何?”

汪奇正惊骇地看着汪奇泽,他没有听错吧,将小花视如命根子的大哥,竟然将小花送给明瑾曦这个臭女人。

明瑾曦也不敢置信地看着汪奇泽,好不容易回过神来后,狂喜地将小花抱在怀里,“谢谢大表哥,我一定照顾好它,不让它到处闯祸!”

说罢,生怕汪奇泽反悔似的,不顾三个心思各异的男人,明瑾曦拉着小花飞奔回自己的嫦桂院,嘱咐留守的秋花与冬花好好照看小花,没有她的允许谁也不许将小花带出院门。

等明瑾曦再回到原地时,段如风几个已不见了踪影,原来是被明七先生与明十一先生请到后院去了。

明瑾曦又折回去请夏震与乌先生移步后院。

后院有一个大塘,连接着府外的河水,因忠义候素来节俭,见府里的房舍足够住人,便将这块草坪空下来,也没修成花园,因此这里的景­色­都是天然的,水青草深,还时有野鸭子出没。

水塘旁边有一棵巨大的榕树,榕树下绿草茵茵,凉风习习,也没有炙人的阳光。榕树下早已摆上了几张小桌子,地上铺了毡子,旁边还有一个下面正燃着银碳的烤­肉­架。先到的夏遐与明月珊正在合作烤一条鱼,夏遥与明月蓝两个则在紧张地盯着塘里的钓线。

段如风与汪奇泽,汪奇正两兄弟站在瓜地边上,指挥着各自的小厮在瓜地里挑西瓜,田埂上已经堆了两堆西瓜,两个小厮正将西瓜一只只剖开,竟然在赌谁挑中的西瓜最熟。

明瑾曦气得牙都痛了,这群败家子,有这么糟蹋东西的么?

“停下,你们打算等一下将这些西瓜全部吃完?”

段如风忙笑道:“瑾曦别生气,让我再挑一个,就与汪大掌柜打成平手了!”

“不行,余下的我要给我母亲留着!”长公主对这片瓜地也费了不少心思,怎么也要留几只西瓜到她从宫里出来时。

段如风只好作罢认输,苦着脸说道:“我们的赌注是谁输了,谁给大家烤­肉­吃,到时瑾曦可要帮我!”

明瑾曦看着汪奇泽似笑非笑的脸,想着段如风这种世家子,如何识得西瓜的好坏?更何况烤­肉­这种高难度的活计。而汪奇泽早就是走南闯北的­奸­商一名,自然见多识广,这个赌根本就是汪奇泽提出来作弄段如风的。

“咳,当然,我不帮你谁帮你?看你们这一身汗,我们先去那边­阴­凉处罢!”也只有段如风这样的实心眼才会将这种赌注当真,让堂堂镇南王世子与清河郡主亲自烤­肉­给他们吃,他们也要好意思吃才行。

接下来的活动便是品瓜,钓鱼,烤­肉­,听明瑾曦弹琴,最后为明瑾曦与段如风的琴萧合奏,算得上是宾主尽欢,唯一让明瑾曦忐忑的是汪奇泽两兄弟的态度大转变,怎么想都觉得诡异。

午饭后,夏家父女告辞,夏遥两姐妹与明月蓝,明月珊一见故,约好过几天请她们三个上英勇伯府做客,算得上是皆大欢喜。

明瑾曦准备了一把漠南军中锻造的­精­钢匕首请夏震带回,这匕首削铁如泥,世上总共才得三把,忠义候送给女儿一把,明瑾曦虽不喜动刀动枪,但平时对这把匕首也是十分珍爱,这回将它当谢礼,赠给夏震,算得上是忍痛割爱。

段如风很好奇明瑾曦给夏震的谢礼,缠着明瑾曦打听。

“你若真好奇,就拿我上回送你的软甲与他换,看他愿不愿意!”明瑾曦的声音虽小,但对汪家兄弟那样的习武之人却是没有妨碍。

汪奇正忍不住嘀咕,“不修­妇­德的臭丫头,谁娶她谁倒霉!”

汪奇泽的心情也不怎么好,勉强笑道:“曦儿妹妹,带我们小花如何?想到它从此不能再在我身边淘气,我这心里还真是有些不忍!”

明瑾曦与乌先生飞快地交换了一个隐密的眼神,笑了,正愁不知找什么借口引他们去她的书房,他们倒自动送上门了。

于是,汪家兄弟,段如风,乌先生几个在明瑾曦的带领下去了嫦桂院。

“请贵客们先去我的书房小坐!”明瑾曦走向自己的书房。

明瑾曦的书房很空,绝大多数值钱的摆饰都被她送进了当铺,只留下几样不值钱的。

书桌上很凌乱,放着一本破旧的书,及写了一半字的纸。

明瑾曦神­色­微变,几步上前将那本破书卷起塞到桌子下面的抽屉里,似是非常重要的东西,汪奇泽的目光落到那张画了歪歪扭扭的图案的纸上,乌先生仔细看着,汪奇泽的眸子里连半丝涟漪都没有。

“咳,这些丫头们一忙起来,总是疏忽我的书房,你们随便坐,我去让他们泡茶,再将小花带过来!”

汪奇正大喇喇坐到书桌后面的椅子上,撇嘴道:“明瑾曦,你从前那些破烂玩艺儿去哪里了?”

作为忠义候独女的明瑾曦,算得上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从小从各处得来的宝贝,数不胜数,最喜欢堆在她的书房里,小时候的汪奇正没少眼红她的那些宝贝,所以至今都惦记着。

“前段日子缺银子,全给当掉了。”

“当掉了?哪家当铺?”汪奇正立刻想到的是偷偷去将那些宝贝弄到自己手中。

“嘿,过几天,等我母亲回来我就去将它们赎回来。”汪奇正这心思明瑾曦太了解了,想捡她的便宜,哪有那么容易的事。

汪奇正不说话了,心里想着,不说就不说,爷早晚给打听出来,直接买了那当铺,让明瑾曦那些积年宝贝有去无回。

段如风也看到了那张纸,却若有所思地看了看明瑾曦,以后便一直沉默着,直到与汪家兄弟一起告辞离去。

明瑾 ...

(曦手下几大巨头齐集她的书房。

“汪大掌柜临走时虽然很随意,但是落在我们这些内行人眼里,一样可以看出他在对各处道路与房舍暗中上心。”明七先生说道。

“嗯,他们在看到那书与字时,汪奇正与段世子的反应都很正常,汪奇正是一介武夫,不知道这种上古文字很正常,段世子表现出了适当的诧异,唯独苦苦寻找《九州志》的汪奇泽,一点破绽都没有,这说明今日书房里的这一幕对他的震憾是相当大的,所以他本能地选择了不做任何反应。”乌先生也指出疑点。

“太好了,我们的饵已经撒出去,现在就看汪奇泽动不动心了,青姑姑,麻烦你这几日守好这书房,如果遇到有胆大的小贼前来,不用拼命,也不用赶他们走,只要他们不伤人,又做得隐秘,便随他们来去。等明天送了二皇子出殡后,我们再轰轰烈烈地送沈放一份大礼。只是那炙手可热的《九州志》,却是无人见过,也不知它长什么样子,今天我们用一本破书作饵,目的是引起汪奇泽的注意,只有他肯来候府,我们才有机会做场戏给他看。”

“这个交给我来做吧,”乌先生说道,“不外乎破破烂烂的羊皮之类的,这世上有没有这书还不知道呢,又有几个人知道它长什么样子?咱们还是先说说那夏震,今日我与他交谈半日,称得上‘不凡’二字,按理说此种情形下,他这样的人是绝对不会出头的,可是观他今日所言,倒真像是在帮我们。”

明瑾曦想了一下说道:“他并非没有目的,若他想做大事,沈家是早晚要灭的,他顺便提点我们一下也说得过去,所以先生不必担心这个。”

“郡主真要照他所说的去做?”

“夏震提醒我们之事,的确是沈放一个软肋,不过我们要用我们自己的方式来利用这事,现在我还没想好具体怎么做。我们目前仍然还是要把重点放在削弱沈放在朝中的力量这件事之上。”

明七与明十一表示赞同,乌先生也暂时没有异议。

063真假九州志

( 乌先生带着两名小厮回了修竹居,兰心过来寻青姑姑,当然是要先来给明瑾曦请安。ww

“郡主,开个恩让兰心回你身边吧,看宝珠他们天天有做不完的差事,就我一人闲在修竹居都快发霉了。”兰心的小黑脸居然变白了些,可见在修竹居的日子并不是她嘴里抱怨的那般难过。

“趁早歇了这心思,让你保护乌先生难道就不是差事?你这丫头什么不学,却去学那挑三拣四的做派?”青姑姑不客气地训斥道。

兰心低了头,虽不服气,但也不敢顶嘴。

“兰心你忘了上次在修竹居发生的事?如今咱们候府正处在风雨飘摇之中,乌先生是我们家的中流砥柱,他的安全与我的安全一样重要,兰心千万不可小看这事,若不是对你十分的放心,我们还不敢让你去保护乌先生呢。”明瑾曦耐心地解释,“对了,这本书现用不着了,你顺便带回去给乌先生吧。”

兰心乖乖地接了那本破书,出了书房。

“青姑姑也下去吧,兰心定是有事与你说,晚膳时你再过来。”

青姑姑想了想觉得应该再敲打一下突然间不懂事的兰心,便退出了明瑾曦的书房。

兰心果然等在从前她与青姑姑合住的小屋里,一个人靠在炕头上想心事,手里无意识的翻动着明瑾曦让她带回修竹居的破书。

听到门外师傅的脚步声,兰心一惊,霍地站起来,手中的破书一个不小心掉到了地上,再捡起来已经来不及,兰心用脚一划拉,直接将那书踢进了脚踏板下面,想着等青姑姑离开了再捡回来。

“到底出了什么事?”青姑姑看着这位最看重的弟子,严厉地问道。

兰心抿着嘴,想哭又不敢哭的样子,“师傅,你帮我向郡主求求情,让我从修竹居出来吧。”

“是乌先生欺负你了?”

兰心点头又摇头,小脸憋得通红,“乌先生说他要请媒人去向我姐姐提亲!”

青姑姑一愣,随即哭笑不得,“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事再正常合理不过,你已经十六岁,一遇到事便像是烧着了尾巴的猫一样乱扑腾,像个学武的人?”

“师傅,你也欺负我!”兰心急了。

“怎么是我也欺负你,不对,难道你已经让乌先生给欺负了?”

兰心又一下子满脸通红,“呸,他敢!我,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你不愿意,让你姐姐回绝了便是,若愿意,风风光光地去做状元夫人也不错,有什么好为难的?”青姑姑突然为自己这个得意弟子的智商着起急来。

“我若不呆在修竹居保护他,郡主与师傅肯定不饶,我若答应了他,将来郡主与师傅岂不是也要叫我师娘,这可如何使得?”

原来兰心如此火烧眉毛的样子,竟是在担心这个问题,青姑姑一时无语到极点,好半天才说道:“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实心眼?乌先生不娶你,娶了别的女子,难道我与郡主就能不叫她师娘?若是来个脾气古怪的,说不定连带着让郡主都烦心,你若做了乌先生的夫人,我们几个都是一个炕上睡过觉,一个锅里吃过饭的,那是亲上加亲,对郡主与师傅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瞧你那小脑袋瓜里成天都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兰心渐渐转忧为喜,“师傅是说,兰心若嫁给了先生,郡主与师傅还是会和现在一样待我,不会不管我?”

“当然,我们都算是你的娘家人!”

“谢谢师傅,兰心回去了,”兰心脸上的忧­色­全无,又恢复了她惯常的没心没肺状态,“还有,请师傅代我向郡主说一声,说兰心一定保护好先生!”

兰心一溜烟跑了,将被她踢到脚榻板下面的破书忘记得­干­­干­净净。

汪宅,破旧的门楣,从前气派的国公府匾额早已不在,门口砖缝里的野草一簇簇地冒出来,更显得萧条荒凉。

除了临街的那一面房舍勉强完好,其他地方要么破败不堪,要么就是一片断瓦残垣,四海商行的大掌柜及燕北王的义子便住在这里。

最敞亮的那间屋子里做了二人的书房,糊了白­色­的纱窗,旧桌椅收拾得还算­干­净。汪奇泽坐在一排没有几本书的书架下面已经很久,汪奇正人虽坐着,ρi股却在不停的磨着椅面,显得极为不耐,却又不敢随意打扰兄长的沉思。

“那本书是真的!”汪奇泽突然开口。

“啊,什么书?”汪奇正显然不在状态。

“《九州志》的下册就在明瑾曦手里,虽然她当时掩饰的动作很快,却瞒不过我的眼睛。除了我们汪家嫡系子孙,没有人知道《九州志》的原本早已经毁坏,现存的《九州志》是汪家第六十九代祖宗重新誊写的,用的是当时最好的青竹纸,那纸虽粗糙,韧­性­却是如今的纸张难以望其项背的,如今这种青竹纸的制法早已失传,今日明瑾曦藏起来的那本书恰好用的是青竹纸,且很有是些年头,再加上封面上及桌上故意留下的字,那本书十之*就是我们要找的东西。”

“你是说明瑾曦故意让你看到那本书?”汪奇正终于开了窍。

“忠义候终于下定决心回京都,韩元亨不得不提前安排后事,在他眼里忠义候与沈放一样让他忌惮,所以才有长公主被禁宫中,他想让忠义候府与沈放先斗上一场,最好是两败俱伤,他才能高枕无忧。韩元亨这一招确实高妙,忠义候不得不应战,沈放为了保存实力也不敢与忠义候府全力一博,因沈家最大的对手韩元亨躲在后面还没有出招。明瑾曦那点小动作的意思就更明显了,她是想以《九州志》为饵,让我们提前动手对付沈放。”

“唯一让我想不明白的是,他们若想拿《九州志》做文章,为何不直接提出来,搞那些莫名其妙的小动作做什么?”汪奇泽百思不得其解,汪奇正更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但是若这番话被明瑾曦听到,恐怕得当场吐血。

忠义候上下,包括忠义候与长公主,还有才高八斗的乌先生,没有一个人识得那几本破书之一,便是所谓的英雄豪杰,达官显贵趋之若鹜的《九州志》,都以为那几本破书不过是忠义候战场上搜括来的战利品,想着乌先生喜欢收集古书,便当成礼物直接送给了乌先生,如今那书正安安稳稳地躺在青姑姑睡房的床榻板下面呢。

“我们留在京都的目的便是这《九州志》,管那臭丫头在搞什么鬼,咱们直接上门去抢了那书,再掳了明瑾曦,收拾东西早日回咱们东越便是。”汪奇正道。

“这法子的确是最省心的,但是成功的机率不高,明瑾曦既然敢把那本书的下落故意告诉我们,便是不惧我们硬抢,况且忠义候府不是寻常官宦人家,自己养得有家丁护院,还有数目不详的暗卫,我最担心的是动静闹得太大,反将别的觊觎《九州志》的人引过来。另外,如今知道我们真实身份的人越来越多,恐怕韩元亨也早已经知晓,弟弟,你明日便启程回东越吧,父亲已经十多年没有见到你,正挂念得紧。”

...

( “不行,要走,我们两兄弟一起走,我岂能留哥哥一人在这京都涉险?”汪奇正激动地说道。

“弟弟不必担心,哥哥若要想离开京都,韩元亨就是将所有御林军调来,也一样拦不住我,等我将《九州志》下册到手,便立刻回东越,至于明瑾曦,我也会想办法将其掳去东越,问清楚了父亲要我们娶她的用意后,咱们再来决定如何处置她!”

汪奇正立刻兴奋得两眼放光,“哥哥,这主意极妙,到时候我看那臭小头还敢不敢再在我们面前拽!不过,我还是不能提前回东越!”

汪奇泽对这个固执的弟弟也无可奈何,“你要与我一起回东越也罢,不过,你不能再留在京都城,你先去通县候着,郑海也关在那边,你帮哥看紧了他,千万不能让他死了,这个人现在是越来越有价值了。”

“也罢,我听哥哥的,先去通县,反正通县离京都快马也不过半天时间。”

这场对话便以汪奇正的妥协而结束。

二皇子出殡之日,去南门口送行的人并不多,除了皇室几位出嫁的公主与郡主,尚书省也派了礼部尚书及户部尚书代表百官前来。

二公主乃前皇后所出,嫁了个寒门进士,因为母亲的关系,自然不会与夏后走得近,想再沾娘家的光,抱紧沈妃的大腿是唯一选择。

或许是等得太辛苦,二公主一见到明瑾曦便展开了攻势,“清河郡主,据传言你在马车里藏了小倌?”

这打人脸也太积极了些,明瑾曦是因跋扈而闻名大周的,对这种小儿科的挑衅实在没看在眼里。

“既然是传言,二公主也犯得着拿这事来问我?你有得这心思不如你那好妹妹为何今天这样的场面都没来。”明瑾曦行礼如仪,嘴巴上却不肯吃半点亏。

064第一轮攻势

“你休得意,二皇子一案早晚水落石出,你若收敛些说不定将来少受些苦楚!”二公主冷笑道。

“多谢二公主的告诫,我可没功夫得意,我要的是以牙还牙,你做初一,我做十五,谁也别怨谁!倒是你,成天与沈氏一党混在一起,才是要小心到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明瑾曦凑在二公主耳边小声说道。

“你……”二公主变­色­,“你敢诅咒我!”

明瑾曦不耐烦道:“我这是看在你亲母从前送了一个红宝石做的妆盒给我才提醒你的,你爱信不信,最好也别来招我,否则,六公主就是你的下场!”

明瑾曦说罢转头离去,刚才那番话,她是故意说给与韩靖瑶一党的二公主听的,要的是亲口证实那两件事出自忠义候府之手,方便摘出段如风。

段如风毕竟只是一名客居京都的世子,身份本来就很敏感,不能让他也掺和到这件事情中去。

大家穿着素服在城门口站了半天,终于将那一队拉着小小的紫檀木棺材的哭声震天的送葬队伍送走,明瑾曦正打算上马车回府,突然目光被一个品阶很高的官员吸引住。

“青姑姑快看那人!”明瑾曦急喊。

青姑姑回头仔细一看,也露出诧异之­色­,忙叫过常在外面跑动的李大山相询。

“那个高个子官员是谁?”

“户部尚书陆游之!是代表其它几部官员前来的,这里最里面最大的官就是他与礼部尚书了。”李大山只看了一眼便说道。

“你再仔细看看,你看他像谁?”明瑾曦兴奋地说道。

“像明七先生啊!”李大山脱口而去,不明白郡主为何像捡了金子似的。“明七先生虽稍显年轻一些,却没有人家尚书郎的气势,难道郡主刚才认错人了?”

“我只是被吓了一跳,没想到世上竟有如此相似的人,回头我们问问明七是不是陆家失散的子孙,若不是,这对我们来说倒是一个好消息!”明瑾曦转身上车,心中想着今日来送二皇子出殡是却不过孟妃的情面,没想到竟有此收获,看来冥冥之中自有上天注定。

一回到府中,明瑾曦便将三个智囊请了出来,将发现明七与陆游之容貌相似之事说了。

“这几天我一直在想如何对付沈放,朝堂之中的政务我们一窍不通,我们更没有权力接触那些国家大事,为何皇上还想到利用我们忠义候府?一个是我父亲手握重兵,且脾气暴躁,做事常不拘一格, 第 064 章 ,我也让他好过不到哪里去!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彼身!”

明七与明十一直呼妙极,“有句话叫做防民之口,甚于防川!我看那老贼再厉害还能把所有百姓的口都给封起来!”

乌先生也含笑点头,“这是十一先生最拿手,但是要小心行事,暂时不能让沈放知道这事是我们做的,因为我们要趁沈放疲于应付之际,暗中布置另外一件事。”

“先生是不是也想利用一下七先生与陆游之形貌相近之事?”明瑾曦兴致勃勃地问。

“不错,原本这事我已有一个好点子,听到七先生与陆游之形貌相近之事后,那件事就更容易达成了。”

“先生快说与我们听!”

乌先生也有些兴奋,“你们可知六部尚书中谁最有钱?”

“当然是工部!”明十一忙说道,“工部随便一个小小的采办官都富得流油,皇帝虽然厉行节俭,自他登基后基本没动过什么大工程,工部的支出大多是修补增添,或者有驿站要修,或者有宫殿要翻新,这种细水长流的工程,数额不大,但是天天都有,官员们大笔一挥,国库的银子就出来了,能有多少用在工程上,或者有没有需修缮之处,就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就算明知道这里面有问题,你也查不出来,你不能叫屋子不漏水,路面不起坑,更不能每一处都去验过再拨付银子!”

“这要认真查哪里有查不出来的,只不过是黄道明做得利益均沾,又有沈放罩着,没人去动他而已。不过,十一先生只需找一桩工部的明显的贪墨案子出来便可。陆游之与黄道明两家因儿女之事有隙,我们可以让他们的矛盾扩大些,比如,让黄道明的儿子黄忠良休妻,明七先生扮的陆游之怒打不肖子黄忠良,如果一不小心黄忠良这样的人渣被打死或打残了,你们说黄道明会怎么做?”

“儿子再不肖,如果被别人给打死,那也是不共戴天之仇!”明瑾曦说道。

“不错,工部固然有漏洞,户部也­干­净不了,户部这几年乱征钱粮,瞒报土地数目虽然做得隐蔽,但也绝不会无迹可循,我们只要用一封署名黄道明的告密信交到御史台就行了。因为有了他们在先,无人会相信那信不是黄道明写的,明七先生再当众扬言告发黄忠明,沈放党再想铁板一块就难了,我相信以皇上的­精­明决不会轻易放过这种铲除沈放羽翼的机会,沈放再怎么小心恐怕到时也得受一些牵连!”乌先生揪着颔下的几根胡须,露出­奸­诈的笑容。

明瑾曦握着拳头站起来说道:“皇帝应该等这个机会很久了,二品大员之间的互相揭发与寻常的贪墨案件可不一样。我觉得张悭与崔敬之间的矛盾也可以利用一下,只要能将六部撬动一角,沈放党就不再是无坚不摧。只是奇怪,明显的空子一直在那里,为何皇帝想不到?”

“皇帝当然想得到,问题是这些事都得有人来做,且看这大周满朝上下的官员,莫不与沈放有千丝万缕的关系,皇帝敢信谁?皇子年幼,裕王与雍王又野心不息,这种牵一发而动全身的事,如果事先没有周详的准备,必胜的把握,皇帝是不敢动的,所以他要将忠义候与夏震紧紧地抓在手里才敢动。”

“我一直奇怪,皇帝连我母亲都防备,唯独对夏氏一族信任有加,夏后是怎么做到的?或者说皇帝凭什么认为他能控制夏震?”明瑾曦提出一个一直以来埋在心里的疑惑。

“夏后无后应该是一个原因,再有夏家一定有什么不得不永远忠于韩家的理由,这个还需十一先生多留意一下这件事,说不定将来用得着。”

065结拜

( 明十一满眼佩服地看着明瑾曦与乌先生,不住地点头,原本他与明七两个被忠义候安排留守候府,心里就有许多不甘,如今见到智计百出的乌先生,豪爽又硬气的小主子,仿佛看到了未来惊心动魄的­精­彩生活,觉得浑身的­精­气神“突突”地往外冒。

柳濡梅在夜?县寻找了两天郑海无果,明瑾曦觉得寻找郑海的目的是为了给母亲洗清冤屈,如今母亲已经用不着这个郑海,倒没必要再白费力气,于是传讯将他们召回。

清河别院滞留的军户们也已经遣散得差不多,只留下那些流民孤儿,为了稳妥起见,明瑾曦又让人将孩子们转移到芒山大师修建小报国寺的工地上,一边让孩子们识字学针线,一边让他们帮芒山大师在工地上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这样一来,不但忠义候府成了一座只剩下人和房子的空架子,连清河别院也只留下几个守庄子的管事与庄奴,让明瑾曦与沈氏和皇帝背水一战的底气又足了些。

实在斗不过这沈放,或者斗赢了皇帝也不肯放过他们一家子,便想办法将母亲从宫里接出来,带着乌先生他们直接去漠南投奔父亲,大不了也学越国公自己当皇帝!当然,这事明瑾曦也只敢心里想想,却没有说出来的勇气。

明十一的办事效率也奇的高,不过两三天时间,京都的大街小巷,茶楼酒肆之中便流传着一条小道消息,说的便是有关朝中某位重臣曾做过屠夫的男宠之事。

起初大家都不敢公开言说沈放的是非,只在私底下水点名道姓地聊聊。谁知沈朝夕沈三公子无意中听说后,竟勃然大怒,连砸了好几家茶楼,又将那些闲人们狠揍了一顿。

这下子,整个京都都沸腾了,宰相公子怒砸茶楼,会不会是恼羞成怒,欲盖弥彰呢?原本不相信谣传的人也开始相信了。

有密探将此事上报朝廷,沈放这才知道在民间他已经成了靠做男宠出头的典范,直气得狂吐了几大碗老血。

沈放党当然不能坐视恩师被辱,立即四处辟谣,于是,百姓们分成了两拨,支持沈放的人指出沈放家中有田有地,还有房产,怎么可能去做那种事?倒沈放的人也不示弱,竟指出有沈放老家的人在京都亲口证实了此事,而且沈相痛恨养娈童之人,凡犯在他手里的十之*都死了,说明沈相很恨小倌,当时大周朝暗中养娈童的贵人比比皆是,一点也不稀奇,所以沈相如此痛恨养小倌,玩娈童之人便有些费思量了。

这事最后闹连皇上都知道了。不管怎么说沈相也是他的老丈人,于是皇帝在大殿上训斥群臣,让他们不可乱传有关沈相的谣言,还下旨张贴到各处,凡妄议朝中大员者杖三十。

沈放羞恼得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原本这种谣言,只要你不理睬他,过一段时间后自然便没人再提起。ww

可恨的是先有没长脑子的沈朝夕出手打人,予人口实,现在又来个皇帝的圣旨,现在的沈放是辩无可辩,百姓们纵然不敢再公开传播这事,但也坐实了这事不是真的也是真的了,否则怎么会惊动皇帝来掩盖此等丑事呢?

一时间,连许多沈放党都觉得颜面无光,在背后对沈放颇多微词。

让明瑾曦失望的是沈放竟然丝毫不受影响,该­干­嘛­干­嘛,还给自己置了一房十六岁的小妾。

在等待汪奇泽这条大鱼上钩及设计沈放和其党羽期间,明瑾曦又去寻了段如风,二人一同去西山大营看望不能随意出军营的孟丰羽。

锦衣玉食的孟丰羽被­操­练得很惨,鼻青脸肿不说,还如饿死鬼投胎一般将二人带去的足够三人份的酒菜全塞进了肚子。

“段如风,你小子够义气,还想着来看我,”孟丰羽看看明瑾曦没留意他们两个,便低声对段如风说道:“看着你小子不错的份上,老子便将明瑾曦那泼辣丫头让给你了,将来我若听说你小子对她不好,管你小子是在滇南还是京都,我孟丰羽都饶不了你。”

段如风自然是除了不好意思,还有一丝欣喜,忙点头道:“这个你倒可以放心,我什么时候都不可能欺负瑾曦……”

“你们两个背着我在说什么?”明瑾曦听到他们的嘀咕声中有她的名字,恼火地喊道。

“我们在说你也老大不小了,别的与你一般大的女子都已经是几个孩子的母亲,既然你不愿意嫁给我,不如就嫁给段如风得了,省得你老在京都惹祸,候爷与长公主再厉害也护不了你一辈子!”孟丰羽难得正经地说道,虽然言语中仍有一股酸意,但他能说出让明瑾曦嫁给段如风这番话,说明在他心里对明瑾曦的那点心思已经放下得差不多了。

明瑾曦难得的没有翻脸,默然了一会儿才说道:“谢谢你丰羽,希望我们能做一世的朋友!”

段如风见明瑾曦没有因为孟丰羽说让她嫁给他而生气,心中大石落定,不由得也说道:“也算上我一个!”

“好,不如我们也来个异姓结拜,论排行?”孟丰羽也豪气­干­云地说道。

“太好了,我明瑾曦最遗憾的是家里没有亲兄弟姐妹……”

明瑾曦的话还没说完便被孟丰羽打断,“我是说我与段如风两个,没你的事,你们若也成了义兄妹,再议亲就不好了!”

段如风当然不会允许这样的事发生,也说道:“瑾曦,即便你不与我们两个结拜,你也是我们永远保护的人!”

明瑾曦还能说什么?自然只能眼巴巴地看着二人撮土为香,席地三拜,然后段如风比孟丰羽大一岁,顺理成章地成了大哥。

就在明瑾曦以为她与段如风之间的那点事,正朝母亲期望的方向发展时,某天忠义候府突然来了一个意料之中的客人,那就是段如风口中的五叔——段五爷。

段五爷虽然是来表明镇南王府对段明两家联姻的态度的,但到底属于私事范畴,明瑾曦不好意思请三位先生出来见客,便带了­乳­­奶­­奶­与青姑姑两个在钟鸣院的书房与段五爷相见。

上茶之后,段五爷说了一堆客气话,却不急着说正事,明瑾曦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便请­乳­­奶­­奶­与青姑姑暂时离开书房。

“段五爷,如今只剩下我一人,请说吧!”明瑾曦收藏起热切,淡淡地说道。

段五爷黯然说道:“郡主果然慧质兰心,我段某人实际上已经到了京都三天,却还没有去见世子,虽无意打听郡主的事情,但这三天总能听到有关郡主的消息。”

虽然只是短短几句话,明瑾曦也听出了多重意思,代表滇南王府的段五爷到了京都三天都没去见段如风,说明他带来的消息并不能如段如风的意,况且他无意了解有关她的事情,说明段家对他们两个的婚事早就有了决断,且这个决断让段五爷不必费心思去了解她这个人,这一切只能代表一件事,那就是段家并不愿意与明家联姻。

“让段五爷见笑了,瑾曦­性­情鲁莽顽劣,当不得慧质兰心这几个字,瑾曦也无意做一个那样的人。有幸与如风相识相交,发现如风是一名可托终生的男子,便动了 ...

(想与段家联姻的念头!”明瑾曦娓娓道来,段五爷眼神闪烁,他活了几十岁,还没见过有未嫁女子将自己的亲事在对方长辈面前说得如此云淡风轻的,所以他决定先听明瑾曦说,然后再伺机阐明滇南王府的意见。

“所以请段五爷也开诚布公地将你们不愿意与明家联姻的理由说出来,让瑾曦试着看能不能接受!”

段五爷心中也松了一口气,明瑾曦说的是段明两家的联姻,而不是说的她与段如风之间的感情,这两者之间有云泥之别。

“郡主坦诚,我段某自然也不能再藏着掖着。不是郡主的身份不够尊贵,也不是郡主不够好,是段家承受不起。段家从前朝开始,于滇南镇守百余年期间,前后有十三名镇南王,没有一个不是娶的当地豪族的女儿,连侧妃都是,原因无他,滇南并非段氏一家一姓,滇南有苗彝两大族,大大小小十多个头目,他们土生土长,不得不屈服于王府的武力,以段氏为尊。为了少起兵祸,联姻共治是每一代滇南王必须的选择,如风想做下一任滇南王,他不可能例外。”

“只是这个原因?”明瑾曦心中凄然,段家不愿意与明家联姻,实际上这个理由已经完全足够。

“是的,只有这一个原因,第七代滇南王想立中原一名女子为侧妃,结果引来正妃与另外两名侧妃的不满,三名早有异心的异族妃子的父兄以此为由,起兵自立,那一战足足打了五年,死伤无数,所以自那以后滇南王府没有中原的妃子,只有中原来的侍妾。当然如风如果放弃世子身份,便没有人计较他娶谁为妻。”

明瑾曦沉默,这不是意气之争的问题,她视段如风为兄长和好友,但凡能影响到他的切身利益的事情,她都不愿意去做,何况用王位换他们两个成亲,刚开始段如风或许不会后悔,但不能保证他这一辈子都会甘心与王位擦肩而过。

“段五爷希望我怎么做?”

“段某惭愧,如风从小看着温顺,其实相当执拗,他若认定一件事便很难放手,何况事关情爱之事。如风十六岁那年,喜欢上他房里一个低贱的苗奴,想给她名份,如果此事张扬出去,会影响他册封世子,于是王妃装不知情将那苗奴送走,结果如风整整两年没有称王妃为母亲,只是不停地四处寻找,最近几年才消停下来,让王爷与王妃伤透了脑筋。所以这次他传讯回来向王爷与王妃禀报了此事,还说想把世子位让给其他兄弟们,把王爷与王妃气得好几天都不能安眠,所以才特意派了我来京都处理这事。”

段五又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说道:“我来之后,一直想着怎么让如风离开京都回滇南,想了很多法子都觉得不太妥当,后来又知道郡主是一位难得的奇女子,于是我改了主意。”

明瑾曦的脑子里一团乱,愣愣地看向段五,段五又接着说道:“如风从小与我亲近,相当于自己的孩子,难得他又有了自己喜欢的女子,再次拆散他的姻缘我实在不忍。所以我想知道郡主是否非如风不可,能为如风做任何事,哪怕是放弃目前的身份地位也阻挡不了你们两个成亲的心思?”

明瑾曦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儿,艰难地说道:“目前我不能放弃我的身份地位,即便是将来我也不敢保证,因为需要我去做的事太多,而且我也不想如风失去世子位。”

段如风定定地看着明瑾曦,目露佩服之意,“郡主果然非凡俗女子可比,能清楚地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许多年轻人一时为情所困,冲动地以为不顾一切便能达到自己想要的美满,结果到了最后鲜有不后悔的。既然郡主想明白了此事,我段五便代表咱们王爷与王妃拜托郡主一件事,请郡主无论用何种法子立刻让如风回滇南与阿仂家的大小姐订婚,作为对郡主的感谢王爷决定赠送郡主一块白虎石。”

066缘断

( 段五爷小心地从身上取出一只其貌不扬的匣子打开,推到明瑾曦面前。ww

匣子里面躺着一块雕成虎头形状的莹白玉石,这便是段家的信物,凭此可以向段家提一个要求,这个要求只要段家能够做到,段家必不惜一切代价完成,这是段家先祖为了安抚滇南各部,宣扬王府重信守诺搞出来的东西,段家后人一代代严格执行下来,白虎石的威名响彻大周。

明瑾曦十分清楚白虎石的价值,更清楚段五爷这一手的厉害,直接断了她与段如风两个人有念想不说,还想让她来做挥手斩情丝的坏人。

“白虎石我收下,但是要想让如风平安离开京都,还得五爷从旁协助,请五爷留下住址,我再派人联络于你。”明瑾曦忍着强烈的心痛说道,不是为她自己,而是为段如风,段如风的心思她一直都知道,尤其是在他帮她教训韩靖瑶与沈放之后,明瑾曦更加明白段如风对她用情很深,也是因为此她才打算将自己的终身托付于他,没想到蓓蕾才刚刚绽放,便被无情地掐去。

段五爷面露喜­色­,客套几句便告辞而去。

明瑾曦一个人在书房内看了一下午的书,除了小花老老实实地睡在她的脚边,时不时咬咬她的裙角,没人敢去打扰她,­乳­­奶­­奶­与青姑姑二人担心地守在门口,心中痛骂段如风,亏她们还以为段如风是个有眼光有担当的男人,没想到他也是世上大多数男人中的一个。

明瑾曦自我反省半日之后,决定振作起来,先将段如风平安哄回滇南,至于将来如何就但凭天意了。

“让杨管事去西山大营送封信给孟世子,再将回信带回!”青姑姑一听,知道有关段如风这事已经过去,她们的郡主又回过神来了。

杨福满还算尽责,拿了忠义候府的名贴与明瑾曦的书信在西山大营门口候了一整天,才见到了孟丰羽,孟丰羽当即答应两天后请假赴醉仙楼的观澜台相见。

又送了封书信给段五爷,一切安排妥当,明瑾曦再次窝回书房,­精­神恹恹,乌先生与明七明十一听到了风声,也不再拿小事来烦她。

二天后,明瑾曦一大早便去西门迎候孟丰羽,二人相见默然,明瑾曦仍旧坐在撩开窗帘的马车里,孟丰羽骑马相随。

“你就不能再争取一下?”孟丰羽已经从书信中了解到段明两家联姻无望,“或者与段如风再合计一下?”

“有些东西是注定的,无法争取,更无法妥协。ww幸好我与如风涉入不深,及时回头还来得及。”

“什么涉入不深?那是说你自己吧?我看段如风是相当认真的。”孟丰羽有些悻然,或许是想到了他与明瑾曦的无缘。

“这个我明白,所以我才邀你出来演这一场戏,让这件事对他的伤害减至最少。”

“演戏?怎么演?”

明瑾曦详细地将自己的计划说了出来,孟丰羽听后又是叹气,又是摇头,“你确定你要这样说?你不怕将来更嫁不出去?”

“我只对你说,只让段家人听见,难道你们还出去乱传?”

“那个当然是不会,若这个法子还是不行呢?”

明瑾曦的眸子黯了一下,“那就再想法子,我们不能再让如风呆在京都,他有他的路要走!”

孟丰羽心里觉得戚然,但仔细想想明瑾曦的话也有几分道理,便不再言语,狠甩了一下马鞭,跑到车队前面去了。

观澜台坐落在醉仙楼西侧,虽然只是一个浓荫蔽地的小土坡,林中建了多座竹楼,饰以鲜花轻纱,竹楼间曲径相通,香气缭绕,如同仙境。

明瑾曦带着小花,与孟丰羽一起登上最靠近门口大路的竹楼,二人坐在鲜花轻纱之间,喝着香茗,一身暑气尽消。

青姑姑从花丛中转出来,一个纵身跳上竹楼,背对着来人站着,“郡主,世子爷,他们来了。”

明瑾曦将小花接在怀里,一边去抢小花咬在嘴里的木头做成的腿骨,一边悠悠地说道:“丰羽,你别劝我了,我意已决,无论如何我都不能害了如风!”

好半天孟丰羽才不甘不愿地配合着大声说道:“你若不愿意嫁给他才是害了他!”

孟丰羽的声音突兀的响起,惊动了小路上行走着的客人,前面的白衣公子正是段如风,后面跟着板着脸的段五爷。

段如风抬头望去,正好看到青姑姑的背影,正要开口,却听到明瑾曦的声音又飘了过来,“如风诚心待我,可惜我是天生的克夫命,这是袁天师亲口所言,这么多年来,但凡与我议过亲的人家都莫名其妙遭受无妄之灾,由不得我不信。”

“也不是无解,我只是不敢说而已!”孟丰羽神神秘秘地说道。

“怎么解?快说说!”不但明瑾曦激动起来,连偷听的段如风与段五爷都紧张起来。

“嘿嘿,我说了你可不能生气哦!当初我死活让母亲请人来你家提亲,母亲拗不过我,就先去求了一位仙师寻找克制这克夫命之法,那仙师收了我母亲十两金,才给了一个解法,那就是让我先娶一名命相好的妻室,让有克夫命的人女子做小,这克夫命自解,我母亲又说克夫命的女子身份高贵,不可能做小,那仙师便另给了一个解法,就说让男子在本命年同时与克夫命和旺夫命的贵女定亲,三年后再娶为平妻,克夫命的女子的霉运便会被另一位旺夫的贵女冲抵,那克夫命便对男方没有多大危害了。”

“不行!我不可能与别的女子共侍一夫!”明瑾曦断然道。

“你别着急呀,你听我说完,如果你要嫁的人是段如风,那么这事便容易了,京都与滇南相隔万里,他在滇南定一门亲,再与你定亲,只要不大肆张扬,谁会知道他定了两门亲?等到三年后段如风再悄悄地与另一位贵女退婚,到时不就只剩下你一人了?”

“既然是贵女,肯定是家世隆盛的,退婚岂会那般容易?”明瑾曦有些意动。

楼下段五爷紧张地看着段如风,段如风则望着竹楼若有所思。

“不容易最好,正好看看段如风对你的心意够不够真,如果他连这点都做不到,你还嫁给他做什么?”孟丰羽越说越起劲。

明瑾曦似乎也有些心动,“这样真的可行?还有这事我怎么好与如风说起?我怕一说起我的克夫命就将他给吓跑了!”

楼下的段如风想开口说什么,却被段五爷阻止,又听孟丰羽豪爽地说道:“这有何难,这事包在我身上,段如风若不相信,我还可以带他去见那仙师,让他亲口对段如风说!”

“那太好了,谢谢丰羽!你一定带如风去见仙师,早日找出破解之法!”

楼下的段如风再也忍不住扬声说道:“亏你们两个出身大家,也读了一肚子书,竟然连那算命之说也相信!”

楼上一阵慌乱的脚步声,明瑾曦与孟丰羽同时出现在竹楼的栏杆边,惊骇地看着楼下的段如风,小花则呼地从楼下跳下来,吓得段五爷“呛啷”一声拔出剑来严阵以待 ...

(,谁知小花根本看都不看他,直接扑到段如风身上亲热起来。

明瑾曦似乎非常的不好意思,看着段如风脸儿红红的,简单地与段五爷及段如风客套几句,也不提与孟丰羽所谈之事,唤过小花便匆匆告辞了。

段如风难得看到明瑾曦的娇柔女儿情态,一时也有些心潮起伏,默默地将明瑾曦送出醉仙楼,浑然忘记来醉仙楼为五叔接风的目的,好在段五爷也不介意。

孟丰羽忽悠人的本事不弱,竟然当天便领了段如风叔侄去寻了那位仙师。

当然这位仙师是明七手下一名常年扮道士的暗探,任段如风如何细致的盘问,那仙师都是滴水不漏,由不得段如风不半信半疑。

最后段如风在仙师那里求得一法,与孟丰羽当初说的大同小异,唯一的区别是段如风的命格至贵,定亲后不用等三年后成亲,一年就足够了。

到了这时,段如风也有些相信那算命之说了,段五爷趁机劝说,“如风,有些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既然你决心要娶郡主,我这做长辈的也不忍心阻拦,我看不如就依了仙师那法子,咱们先回去在各大土司与苗首之女中间挑一个旺夫的,正好你今年是本命年,可以两处同时下聘,反正郡主家的麻烦事没个一年两年也解决不了,如今忠义候府更是连个长辈都没有,王妃的病也因为忧心你的婚事一直不见好,所以,五叔觉得如风应该先回滇南,求王爷王妃答应此事为要。”

或许是明瑾曦的克夫命太深入人心,又或许是段如风也觉得现在议亲不是时候,总之段如风被他的五叔劝服,决定先回滇南说服父母。

临行前明瑾曦出面请了孟丰羽,郑七,明三少爷,明四少爷等相熟的公子哥儿,还有明月蓝,明月珊及夏家姐妹上醉仙楼为段如风栈行,一群人开心地玩了一天。同时明瑾曦也对段如风隐晦地透露,原本她母亲长公主也是很中意他的,这才将段如风高高兴兴地哄回了滇南。

067美人

( 明瑾曦十分清楚段如风一旦回到滇南,便很难再回京都,想着二人或许此生再也没有机会相见,明瑾曦心中空荡荡的,段如风真的就像他的名字一样,如同一阵薰风拂过她的生命,留下美好,转眼间又流散于天际,无迹可寻。ww

段如风离京那日,韩元亨突然赏了四名美人给段如风,当那四名女子在城门口对着段如风盈盈下拜之时,将一众送行之人惊得差点从车上摔下来。

这四名美人竟然是韩芸熙及她的三名贴身宫女,自从皇后寿宴之后,韩芸熙被皇帝夺去公主封号,幽闭宫中,没想到­阴­险的韩元亨又想出一招,将暗恋段如风的亲生女儿当礼物送去段家。

韩芸熙虽不再是公主,却是实打实的皇帝的女儿,自是与普通的美人不同,段如风将来如何安置她可就伤脑筋了。

段如风还算冷静,恭敬地接下旨意后,当着宣旨公公的面说韩芸熙长得像他十岁时病故的亲妹妹,当场宣布将韩芸熙认作义妹。

明瑾曦看着脸­色­铁青的韩芸熙却没有一点幸灾乐祸的意思,她只是一个被人利用的又没有母亲护着的可怜女子,若能在滇南老老实实地做段家的义女,过一二年再寻个过得去的夫婿,未必就比留在宫里差,至少能平平安安地过完一生。

段五爷走之前派人偷偷地送了一份大礼给明瑾曦,便是沈放的那名逃妾与**。

沈放那名逃妾原是一名酒家女,年方十六,长得很有几分妖娆,那位**却是沈家的一名护院,二人情投意合,原本也没胆量私奔,被段家潜伏在沈家的暗探一怂恿,头脑一热便收拾了细软跑路,没想到出了沈家,又落到段家人手里,一样不得自由。

这两人的作用自然在明十一先生手中又得到了充分的发挥,通过这二人之口,对沈放家中重要家庭成员的大小事情都了解得清清楚楚,得到许多有用的秘辛。

在这期间柳濡梅一行也回到了府中,虽没寻着郑海,却意外的探知汪奇泽的四海商行在大周朝最大的据点竟然不在京都,而是设在通县一个山庄内,由于那山庄的看守十分严密,他们只在外围转了转便离开了,这个消息让明十一十分兴奋,决定多派人手去通县打探汪家的消息。ww

汪奇泽两兄弟十分沉得住气,自忠义候府书房一会之后,汪奇正突然离开了京都,汪奇泽也没什么动作,不过候府的守夜护卫们就有些恼火了,接连几天都有夜行人闯入,这人武功奇高,在众多护卫的巡视之下出入如无人之境,好在这人意在寻物,并没有伤人之意,因为这人除了明瑾曦,乌先生,与长公主的书房,别的地方都没去,也没丢失财物。

明瑾曦也不着急,她的睡房周围有青姑姑及几十名暗卫保护,个人安全方面完全不用担心,由得那人去找那个根本就不存在的东西,找不到,汪奇泽自然就会来与她相见。

由于柳濡梅的归来,正在物­色­**黄忠良的绝­色­美女的明七大喜,立刻便来请他帮忙,柳濡梅感动于忠义候府对他家人的照顾,犹豫了一番便答应下来,虽然他最恨别人将他当成女子,但也不排斥利用这种优势来做事。

黄道明还没做上工部尚书之前,也不过是一名靠薪俸养活一大家子人的普通官员,黄忠良小时候也很老实乖顺,黄道明的官越做越大,家境越来越好,黄忠良也渐渐沾染上各种纨绔习气。

黄忠良嗜赌,好­色­,再加脾气暴躁,十足烂人一个,娶了端庄娴静的陆氏,却丝毫不知珍惜,新婚才一个月,便故态重萌,在外面狎妓不算,还将陆氏的陪嫁丫头全部玷污,逼得一名烈­性­的直接上吊而亡,直到这时陆游之才知道他的老师沈相给他家保的好媒。

但是木已成舟,他们那样的人家又做不出和离之事,何况还是沈相保的媒,陆家这口气是忍也得忍,不忍也得忍。

只是陆家人的隐忍换来的却是黄忠良的变本加厉,正在陆家人无计可施之时,黄忠良却被一位小娘子迷得神魂颠倒。

原来某天黄忠良去大悲寺游玩时遇到一队强盗打劫一名富家小姐,黄忠良一伙人原本打算在一旁看看热闹的,没想到那伙敢在皇城边上打劫的胆大强盗一见黄忠良等人,竟然吓得望风而逃。

那美丽妖娆的富家小姐姓柳,名梅儿,是江南某盐商的女儿,此次举家上京小住,落脚在离大悲寺不远的柳家庄子里,没想到一时无聊之下,带着小丫鬟出来上柱香,竟也能遇到强盗。

惊魂甫定的柳梅儿认定黄忠良是英雄救美的大恩人,力邀他到柳家的庄子上做客,饶是家中堆满金山银山的黄忠良见了柳家的富丽堂皇也忍不住咂舌,再被感恩戴德的柳梅儿父兄一阵吹捧,黄忠良在柳家的酒席上喝得连自己姓什么都不知道了。

第二天,黄忠良竟然从柳梅儿的闰房中醒来,身边睡着没穿衣服的柳梅儿,这还得了,柳梅儿羞愤之下要跳河寻死。

柳家人气坏了,立即扣下黄忠良及其随从,再派人通知黄家人去柳家领人,如果不能给他们一个说法,那么他们便豁出命不要,也要去告黄忠良强­奸­民女。

恰好黄忠良出京公­干­,黄夫人听说后,也不敢声张,忙叫上黄忠良的伯父等人带着一大群下人赶去柳家庄。

等了解详情后,黄家人自知理亏,也不敢立刻用强。谁知黄忠良得到柳家人暗示后,突然开了窍,当场表示为了柳黄两家的清誉,愿意娶柳小姐为妻。

黄夫人也觉得这是唯一的两全其美的法子,想着柳家只是盐商,再加上柳小姐清白已失,抬回去做个贵妾便是。那知柳家人断然拒绝,说柳家世代皇商,家资丰厚,家中这一辈唯一的女儿柳梅儿的嫁妆从出生时便开始在准备了,最少值五万两白银,再加上他们女儿的姿容出众,琴棋书画样样皆通,是断然不可能去给人做小的。

柳家最后放出话来,要么黄忠良休妻娶柳梅儿,要么立即去见官,黄忠良怎么的也得坐个三五几年牢,而她们的女儿就算是名誉没了,凭她的巨额嫁妆和样貌,要嫁个可心的人也容易得很。

黄家人亲眼见识到柳家的富贵,又看到柳家小姐确实美貌非凡,私心里都觉得柳家小姐比家中那位成天哭丧着脸的陆氏好太多。想着或许黄忠良有了这个柳梅儿后,从此不再胡闹也说不定,黄家人的犹豫被柳家人看在眼里,柳家人更加起劲地闹腾起来。

黄夫人不敢独自拿主意,只好避到一旁求助于也是商人出身的大伯黄道贵。

黄道贵早被柳家人拉到一旁塞了五千两银票,便说道:“弟媳,现在这事很棘手,若闹将出去,恐怕道明都要担­干­系,这些盐商有钱也不是白来的,每一家身后都有贵人们撑腰,我们家未必惹得起啊!”

“可是陆氏无错,黄家如何休得?况且他们是沈相保的媒,亲家那一关更不好过!”黄夫人还残存几分理智。

“陆氏到我们家四年无子息,夫妻又不睦,这便是过,陆尚书亲自来也是这个理,再说上回忠良将陆夫人推倒,还让陆氏小产 ...

(,恐怕陆家如今也未必稀罕这门亲事了,说不定陆家正等着我们家休妻,好来领人呢!”黄道贵为了那五千两银票,算得上尽职尽责。

因为陆氏常被黄忠良欺负,黄夫人对陆家还是有点愧疚之心的,但是儿子不争气,不听教导她也无可奈何,想着陆氏一直不得儿子喜欢,或许让她回娘家再嫁也是放她一条生路。

“也罢,我立刻修书一封给老爷,问问他的意思!”

“弟媳若要问二弟的意思,便趁早歇了休陆氏这个念头,弟媳也不想想道明开得了这个口么?不如趁他不在,先把这事做了,骂名由我们两个担着,道明将来去见沈相与陆大人时还可有个推托之词。”

黄夫人想想也在理,便与柳家人说好,他们需要三天时间处理家事,让他们先放了黄忠明。

柳家人不依,让黄忠良当场写下休书,陆氏出了黄家,才能放过黄忠良。

黄夫人无法,只得拿了休书回府,将陆氏的嫁妆找出来,哭哭啼啼地说了黄忠良被柳家人扣押住之事,哄陆氏说休妻只是权宜之计,等柳家的事解决了,他们再接她回来。

陆氏也是早就伤透心的,什么也不说,收拾了东西便回了娘家。

且不说陆家人是什么反应,黄家人是赶紧请了媒婆去柳家提亲,然后将乐不思蜀的黄忠明接了回来。

陆游之听说女儿被休,气得七窍生烟,带了儿子们上黄家好一通大闹,还砸了不少东西,黄道明不在京都,黄忠良没了拘束,带人与前岳丈,前舅子们打成一团,不但惊动了京都府尹,还惊动了皇帝。

068亲自上门

( 沈放原本是希望门生们借着联姻而更加同气连枝,却没想到黄道明那个儿子也太不是个东西,害得陆黄两家亲家变仇家。ww这种儿女家事偏偏谁也Сhā不上手,所以沈放也只好看着陆黄两家越闹越大。

从来不过问这些­鸡­毛蒜皮小事的皇帝居然在金銮殿上罚了陆游之三个月俸禄,说是堂堂朝廷大员也学那­妇­孺上门打闹,太失体统。这种火上浇油的行为,太符合韩元亨的风格。

陆游之原本就心中愤恨,又被皇帝当众羞辱,想杀了黄忠良的心都有,下朝之后直接奔了醉仙楼,来个借酒浇愁。

偏偏世人最爱的是八卦下酒,是非佐兴,尤其是酒楼这种地方。

“听说黄家那新­妇­是江南盐商之女,不但貌美如花,嫁妆也有五万两之巨,说起可真是让人羡慕!”

“有什么好羡慕的,一个纨绔子而已,倒是可惜了陆家那弃­妇­,被黄家糟蹋成那个样子都没保住最后的颜面,黄家做事太缺德,陆家太软弱,亏得还是堂堂尚书郎,真给读书人丢脸!”

“正因为人家是尚书郎,脸可以不要,那前程难道还不要了?黄家的面子陆家可以不给,还敢不给沈相的面子?”

“呸,若我女儿受此大辱,我拼着老命不要也让欺负我女儿的人断子绝孙!”

陆游双目红赤,借着酒劲,直接跑去大厅掀了人家的桌子,“你们这些匹夫给我听好了,本官我立即去将那竖子打死,我陆家的女儿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醉仙楼的客人无白丁,陆游之一怒为女儿的霸气行为不消多时便会传遍京都贵人圈子。

醉熏熏的陆游之带着两名随从醉仙楼出去,送他们的小厮目睹陆游之主仆上了一辆马车后便直奔京都最大的一家**流芳馆方向,立即回去兴奋地喊道:“要出大事了,陆尚书真的去寻黄大少!”

陆游之的马车转过一条街道后,突然变道驶向另一个方向,同时另一辆一模一样的马车出现,代替陆家的马车朝流芳馆驶去,车里赫然又是一名陆游之。

第二日,又一件轰动京都上下的大事件发生了,黄忠良被一个酷似陆游之的醉汉带人堵在**门口狠揍,抬回家后竟一命呜呼,黄尚书家喜事变丧事。ww

黄道明一朝丧子,听闻凶手的形貌与陆游之相近,更听闻了陆游之在醉仙楼的扬言,怒火中烧,也没与沈放商量,便在早朝时当殿状告陆游之行凶杀人,陆游之没做过当然不认,大喊冤枉,二人俱都请韩元亨主持公道,将个沈放气得在心中大骂二人蠢货。

当大家都以为黄家证据确凿,陆游之要倒霉之时,韩元亨出人意料地又将黄道明训斥了一顿,说他儿子恶名昭彰,许是被别的受害者跑来索仇害命,陆游之堂堂尚书郎,岂会做出这种知法犯法之事?转而又将此案交给京都府尹办理,不限时间,务求公正。

当消息传到忠义候府时,明瑾曦对皇帝舅舅的­阴­险狡诈叹为观止,同时也肯定了自己­性­子中那部分顽劣与跋扈多半来自韩家的血统。

自从皇后寿宴之后,明瑾曦每隔两天便会进宫一趟,为父亲与母亲传递书信,顺便汇报府里的重要事情。明瑾曦因着韩元亨对长公主的变相软禁,实在不知道该以何种态度来面对这个皇帝舅舅,便再也没去求见过皇帝,皇帝也从来没有召见过她。

可是这甥舅二人之间却有惊人的默契,不用互通消息也能配合得天衣无缝,比如这次明明是黄家无故休妻欺人太甚,皇帝却不分是非地将受害方陆家训斥了一顿,陆游之愤而杀人证据确凿,他却拼命为陆家开脱罪名,皇帝明面上是在给沈相面子,实际上是在火上浇油,黄陆两家的仇隙再难解开。

不几日,山西誉县县令因赈灾得力而得皇帝下旨召见。在金殿之上这位县令变戏法似的拿出一本厚厚的奏本亲呈皇帝。

这位在县令竟然趁面圣之机参户部官员私增赋税,瞒报土地,仅誉县一地的土豪官绅便瞒报土地万亩以上。奏本上面的当事人有名有姓,户部尚书陆游之的名表亲在誉县瞒报土地达一千亩,因此他的名字排在第一位,沈放党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韩元亨这回不再息事宁人,当庭震怒,下旨让夏震拿着那奏本,按名字拿人,宁错抓也不许放过一人。

一时间朝中官员人人自危,沈放再也绷不住了,急召黄道明,张悭,崔敬三人来商量应对之策。

与沈放党的较量初战告捷,接下来将准备第二轮攻击,同时迎接沈放党的反扑,明瑾曦不放心留园那些人,让明十一派人盯着两名伯父,防止沈放拿他们两个做文章。

忠义候原定于八月初回京都献俘,突然又传来消息说忠义候在启程之日被前来营救匈奴右贤王的刺客重伤,无法按时回京,特上折子向皇帝请罪。

韩元亨惯会演戏,不但下旨抚慰,还派特使送两名­精­于外伤的太医及大量名贵药材去漠南给忠义候疗伤。

­精­明的孟妃在其中看到了机会,请旨让孟丰羽领兵护送,皇帝听说永安候世子突然长进了,也很欣慰,赏了孟丰羽一个从五品的游骑将军,领二百人马护送皇帝身边的当红太监苏公公去慰问重伤的忠义候。

明瑾曦也跪在御书房门口,强烈地表达了对父亲的担忧,想求皇帝让她同去,皇帝一句“不见”便将明瑾曦打发了。

明瑾曦反倒松了一口气,不见便不见,双方都知道对方在演戏而又不得不演,那是一件很累人的事。

倒是孟丰羽穿着鲜艳的将军袍服,出发前到忠义候府来了一趟,问她有没有要带给忠义候的东西,他好一同捎去。

明瑾曦当然不能说父亲受伤是装的,便去做了几件忠义候穿的衣袍,以及家里自己做的能存放的糕点让他带去。

看到孟丰羽终于知道上进,明瑾曦也很替他高兴,转念之间又想起远去的段如风,不禁惆怅满怀。

小花到忠义候府后,­性­子直接由训练有素,能上台表演变得无法无天,卯足了劲儿四处撒欢,将个忠义候府闹腾得­鸡­飞狗跳,不过却给空寂的园子带来许多欢乐,忠义候府的下人们也接受了这一条看起来凶猛淘气,却从没真正咬伤一人的白­色­大狗。

白天小花跟在明瑾曦身后耀武扬威,夜里便睡在明瑾曦床边的脚榻上。

这一夜月明星稀,微凉的夜里万籁俱寂,熟睡的小花突然惊醒,警惕地抬头,支愣起两只软叭叭的耳朵,嘴里轻呜一声,表情居然出现几分挣扎。

不一会儿小花还是动了,慢慢站起来,从墙角专门为他开设的狗洞钻了出去,埋伏在周围的暗卫被惊动,待看清是那条晚上也与人一样起夜两次的大狗后,又进入蛰伏状态。

小花在院子里走走停停,一会儿便钻入花丛不见踪影。

当小花再次出现时,似乎对呆在墙角房檐下的暗卫们产生了兴趣,摇着尾巴用狗族特有的方式与众人打了一遍招呼,然后钻回新主人房间。

小花并没有继 ...

(续睡它的自己的床,而是不怕死地跳上了明瑾曦的大床,对着熟睡中明瑾曦的脸一阵猛舔。

“小花,你怎么又上我的床了,快下去,当心明天­乳­­奶­­奶­又揍你!”被扰了好梦的明瑾曦迷迷糊糊地说道。

突然,一声男子不屑的轻“嗤”出现在安静的室内,如同天边的惊雷,将明瑾曦残存的睡意彻底惊散。

“谁!”明瑾曦一惊,蓦地坐起,丝被滑落,露出完美的锁骨与红­色­肚兜,幸好有长发垂下,遮去了半分**,饶是如此,也让对面仿佛凭空出现的蒙面黑衣男子的目光轻颤。

“我是谁不重要,把书给我,我自然便走,绝不伤你分毫!”黑衣男子语气不稳地说道。

“奇泽表哥,你终于来了!”明瑾曦笑着说道,想起身下床,才发觉手脚酥软,浑身无力,也不知刚才是怎么坐起来的,如今衣衫不整的样子,实在让人难堪。

汪奇泽一点也不意外明瑾曦会猜出他的身份,只是郁闷一个未出阁女子的房里,深夜出现来意不明的男子,主人居然一点也不惊慌。

“表哥的迷药可真厉害,我这屋子周围至少有十多人看守呢,连青姑姑都着了你的道。”明瑾曦的声音里带着一种刚睡醒的慵懒。

汪奇泽移开眼睛,也不答话,开始在屋子里翻找起来。明瑾曦抱着小花,突然有些紧张起来,汪奇泽若是找不到他想要的东西会怎么对她?会不会老账新账一起算?

汪奇泽找了小半个时辰,当然是一无所获,明瑾曦屋子里连一件值钱的东西都没有,更别说什么暗格之类的。

“说吧,你的条件!”汪奇泽突然放弃搜寻,拉过一张椅子与明瑾曦面对面坐着。

明瑾曦却觉得心中有一丝怪异,这汪奇泽似乎断定《九州志》就在她手上,没有丝毫的怀疑,没想到他们那个抱着姑且一试的设计竟然如此的完美。

069身世之谜

( “我不懂,你说详细些!”

“别磨蹭,我那迷药的药效只有一个时辰,所以你只有小半个时辰考虑!”汪奇泽冷厉地说道,淡淡的月光下,他那永远含笑的­唇­角被一丝焦躁代替。

“你是想换我手中的《九州志》?”明瑾曦试探着说道,还是有些不敢置信他们那拙劣的设计居然让四海商行的大掌柜,东越国的皇长子真的相信了。

“要让郡主乖乖交出《九州志》的法子不下百种,而我之所以提出与你交换,是不想浪费大家的时间,因此,你的条件最好不要太麻烦!”

明瑾曦忙收敛心神说道:“我们的交换条件很简单,对奇泽表哥来说是举手之劳,我想让我母亲离开京都去山西封地,父亲带着明家军去做太原总兵。”

汪奇泽目光一闪,嘲讽道:“忠义候与长公主现在才做这种打算,是不是有些晚?”

“东越国主比我父亲大十岁,另外我父亲比起当年的越国公也不差,怎能算晚?再说我父亲与母亲也只是想安度余生,更不想什么千秋功业,所以用那书来换一份安稳,对我们来说很值。”

明瑾曦说完,忐忑地看了一眼汪奇泽,汪奇泽似乎也相信了明瑾曦的说辞,“这事不难,我会先帮你解决沈放,届时我要看到《九州志》,验明真假,忠义候与长公主离京之时,便是你我的约定达成之时,希望你不要在我面前耍花样,否则你会死得很难看!”

心虚的明瑾曦正在琢磨汪奇泽口中的死得很难看会是怎么个难看法时,汪奇泽已经推开窗户,头也不回地离去。

过了一会儿,青姑姑与暗卫们的迷药解除,青姑姑怒火万丈地冲过来将小花好一顿暴揍,“枉我将你当一条忠狗看待,天天给你吃­肉­骨头,你竟然­干­起吃里扒外的事情来!”

明瑾曦仔细一问才知道,青姑姑与暗卫们之所以集体中招,居然是拜小花所赐。

汪奇泽用特殊的笛声将小花引出去,在小花身上洒满迷药,又给小花吃了解药,于是小花便成了传播迷药的帮凶,那家伙在暗卫们的藏身之处都转悠了一遍后,又跳上床去祸害明瑾曦,明七­精­心布置的铜墙铁壁就这样让一条狗给摧毁了。

这回明瑾曦也保不了犯了众怒的小花,被盛怒的明七请进一只关老虎的铁笼子里,刑期一个月,好在这笼子放在嫦桂院里,自有明瑾曦与宝珠,爱花她们背着青姑姑送好东西给它吃。

柳濡梅的­乳­娘病重,请了再好的医生也无力回天,于是来找明瑾曦要去一份好东西,打算在他的­乳­娘临死前给她服下去。

明瑾曦看着面有忧­色­的青姑姑说道:“柳楼主的身世肯定不平凡,否则不会让视他如子的­乳­娘临死都不愿意告诉他真相!”

“不平凡也代表惨烈与痛苦,有些事不知道反而是福气!”青姑姑说道,忧­色­更浓。

“你好奇么?要不然让明七先生找个暗探去柳楼主的小院转转?”明瑾曦怂恿道。

“我好奇他做什么?”青姑姑的脸有些微红,“郡主趁早歇了这心思吧,血月楼的人可不好相与,别为这种小事得罪了人家。”

找不到同谋者,明瑾曦只好放下好奇心,拿了一根猪脚骨去逗小花玩耍。

谁知忠义候府好奇的不止明瑾曦一人,第二天明十一来见,说了他们打探到的有关柳濡梅的零星消息。

原来柳濡梅是前血月楼楼主的外孙,老楼主的女儿也是位杀手,在一次任务失败后失踪,三年后柳濡梅的母亲抱着襁褓中的柳濡梅回到血月楼,却怎么也不肯说孩子的父亲是谁。柳濡梅的外祖与母亲相继病故后,唯一知道详情的便是跟着回来的­乳­娘,可是­乳­娘却怎么也不肯说出详解,据说血月楼之所以解散,也与其神秘的身世有关。

那位­乳­娘自知不久于人世后,便偷偷地送出了一封信,谁知那信没有迎来柳濡梅的亲生父亲,反而招来一拨拨身份的高手对血月进行疯狂的剿杀,这些高手虽然隐藏得很深,但也看得出他们来自军中,最后柳濡梅不得不解散血月楼,带着几名最忠心的兄弟托庇于忠义候府。

最后明十一分析道:“自从血月楼的人到了我们府中,那些追杀他们的人便不再上门,长公主也对柳濡梅信任有加,想必也是知道一点详情的。如今唯一的解释就是想杀柳濡梅的人也是朝廷中人,且与忠义候府有关!”

明瑾曦突然异想天开,“哎呀,他会不会是我父亲的儿子?”

明十一立刻跳起来,“郡主怎能如此污蔑候爷?咱们的候爷岂是那种薄情寡义的人?再说了,我们从小便跟在候爷身边,候爷除了长公主,可没有别的女人!”

明瑾曦忙陪笑道:“十一先生别生气,我当然知道我父亲对母亲忠贞不二,我这不是开个玩笑么!”

明十一很是无奈地摇头,对小主子丰富的想象力佩服得不行,有关柳濡梅的谈话也就此结束。

而柳濡梅的­乳­娘在被送去城外的水月庵途中咽气,柳濡梅也在水月庵守灵七日才回候府。柳濡梅身形消瘦,熟悉他的人明显感觉这位血月楼楼主变得更加冷肃沉默,眸子里时常闪动着狂暴与戾气,大家猜测这种改变多半与他神秘的身世有关,连他的兄弟们都不知如何劝慰,其他人更是爱莫能助,只得由他去了。

户部的卖官案很快便审理完毕,那帮以陆游之为主的户部官员及行贿官员,最终落实罪名的足有五十多人,虽然没伤到沈放党的根基,却也极大地打击了沈放党的气焰。

意外的是朝堂上轰轰烈烈地反贪,皇宫里那几位主子却安静得很,沈妃学佛吃斋,说是为大皇子积福,韩靖瑶也老老实实地在家养伤。

大皇子当然还是住在勤政殿,不再吵着要母妃,却整日里病歪歪的,越来越有步二皇子后尘的意思,夏后急得不行,几乎天天守在勤政殿照顾大皇子。

小孩子有­奶­便是娘,大皇子很快与夏后亲近起来,风声传到沈妃与孟妃耳里,沈妃什么都没说,只是每天又加了一个时辰的功课,孟妃只是冷笑一声,也什么都没说。

但是,明瑾曦却十分清楚,这些都是暴风雨来临前的最后平静。

沈放终于出手了,只是出手的对象竟然是老夫人的娘家承平候府郑家。

这一天,老夫人领着明二老爷与明三老爷气势汹汹地杀到庆园,将钟鸣院东花厅的桌子敲得“啪啪”作响。

“你在家里霸道倒也罢了,你是郡主身份,兄弟姐妹不得不让着你,你凭什么在公主面前也逞威风?你逞威风,你想作死,凭什么还要连累我们?你舅公家那点对不起你了?还有你二伯母,好歹也是你长辈,你这黑了心的也往死里整她!呜,我明家怎么出了你这种孽障!”老夫人是声泪俱下地控诉,两位伯父更是铁青着脸,恨不得立马家法伺候这位从来不省心的,快二十岁了还嫁不出去的侄女儿。

明瑾曦恼得很想掀桌子走人,但想着母亲不在家,她便是这庆园的主人,要 ...

(走也是他们才是,便耐着­性­子站在堂下一边听老夫人发泄,一边用手给眯着眼睛将头埋在她的裙子里,提前出笼的小花挠耳朵。

老夫人见明瑾曦不愠不恼的样子更加火大,“你现在立刻给我去六公主哪里负荆请罪!她若不肯消气,你便给我跪上三天三夜!”

明瑾曦似笑非笑地抬头,轻轻地说了句,“若是跪上三天三夜,六公主仍然不消气呢?”

老夫人没料到明瑾曦如此好说话,大喜道:“只要你诚意足够,人家堂堂公主之尊岂会真与你一般见识?三天三夜不行,你就再跪上三天三夜,非让她消了这口气不可,否则你舅公家这一回非毁在你手上不可!”

“也就是说要跪上六天了,祖母,以瑾曦这身板跪上六天会不会死掉啊!”明瑾曦忧愁地说道。

“就是跪死了也得跪,你这一条贱命怎比得起承平候府几十口人的­性­命?”老夫人脱口而出,大伯爷深以为然地点头,唯有三伯父听着这话好像有些不对劲,想阻止老夫人,却已经来不及。

堂下的明瑾曦眸光一寒,突然转头对两位伯父说道:“原来祖母认为瑾曦是贱命一条,两位伯父也是这样认为么?”

明二老爷板着脸将头转向一边,明三老爷连忙摇手否认,“瑾曦也是我明家的女儿,怎么会是贱命?那是祖母的口误,瑾曦别往心里去!”

老夫人这才发觉刚才只顾着痛快,竟然说漏了嘴,随即又恼羞成怒,“你别东拉西扯的,只说你到底去不去?”

明瑾曦脸上的笑容隐去,“让我去向六公主陪罪,是沈家的意思,还是你们自己的意思?”

“当然是沈府管事暗示郑家的,要不然我们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明三老爷忙说道,三人一齐忽略明瑾曦语气的忽然冷淡。

070印子钱

( 明瑾曦长叹一声道:“原来如此!老夫人,明二老爷,明三老爷,恕贱命的明瑾曦爱莫能助了,如果三位硬要我去,那么请老夫人修书一封给我父亲,父亲让我去,我便去,即便是豁出命去我也认了,至于你们则不配支使我这条贱命!”

老夫人大怒,站起来喝道:“你这不孝的东西,扯你老子做什么?难道你老子不是我生的?来人,给我抓住她,她今天是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老夫人带来的丫鬟婆子哪里敢在钟鸣院动手,畏畏缩缩地不敢上前,气得老夫人将手里的茶杯摔了。ww

明瑾曦冷冷地扫视着气急败坏的老夫人三人,然后低头对小花说道:“委屈我的乖小花了,今日天气这么好,本该去园子里玩,却被我拉来听这些莫名其妙的废话,也罢,咱们现在就去玩水。”

小花高兴地摇着尾巴低声“呜呜”,然后冲堂上脸­色­铁青的三人示威地“汪汪”狂叫两声,与明瑾曦一前一后地跑出了东花厅,扔下大呼小叫的老夫人与她两个最心疼的儿子。

三人在钟鸣院又哭又骂了两个时辰,连杯茶水都没捞着。明七派了一票人守在钟鸣院各处,老夫人想杀去嫦桂院找明瑾曦,却发现除了东花厅,别的地方他们一处都去不了。

到了晚间,老夫人与两个儿子只得铩羽而归,明瑾曦立即吩咐门房,以后凡留园的人统统不许放进来。

明瑾曦的书房内,乌先生,明七,明十一,柳濡梅,还有周,杨两位管事齐集。

明十一向大家禀报收集到的有关郑家的消息,“承平候府也是大周开国功勋之一,历代承平候子息昌盛,每一代的嫡子庶子一大堆,再大的家业也经不住不断地分家,这一代的承平候四世同堂都没有分家,倒不是说如今的承平候,也就是郡主的舅公喜欢一大家子几十口人挤在一处,而是他那十多个嫡子庶子们没有一个有出息的,都窝在家里吃老本,再加上家里的财产除了那份食扈已经分无可分,所以大家只好这样凑和着过日子。承平候府公中虽拮据,但那些娶回来的门当户对的媳­妇­们嫁妆丰厚,所以承平候府的大小主子们倒还不至于太窘迫。”

“大周朝虽明令禁止放印子钱,但这也是针对普通百姓而言,那些有权在势人家暗中做这种事的不在少数,尤其是那些手中有丰厚嫁妆的贵­妇­们,不方便抛头露面地做那些正经营生,便去做这方便快捷,又利润丰厚的营生。郑家四房郑四老爷有位叫小黄氏的小妾,娘家兄弟恰好是放印子钱的,叫黄三儿。小黄氏攒了一些钱后,便托兄弟黄三儿用那些钱去放贷,一来二去的,竟挣了不少钱,连郑四老爷都偷偷地将私房钱拿去让小舅子放贷。不知什么时候,这消息被其他几房知道了,纷纷跑来要求小黄氏的兄弟帮忙,眼看都快揭不开锅的承平候府,后院的­妇­人们拿出去放贷的现银竟高达万两之巨。”

“老夫人与二太太原都是郑家女儿,二太太得知这消息后,悄悄地回来与老夫人说了,两个人也凑了三千两银子给那黄三儿。大家也是知道的,放印子钱最要紧的是放得出去,也要收得回来,这黄三儿要想赚钱,自然是靠山越大越能唬住人,少不得将承平候府,忠义候府,靖国公府等等这些郑家姻亲抬出去。”

“那黄三儿也是个­精­明的,做惯了放印子钱这行当,当然知道那些事能做,哪些事不能做,所以这几年下来倒也没出什么大事。这次沈放虽然对付的是忠义候府,但郡主见机各早,早将各处都做了妥善的安排,沈放要找我们的漏子不容易,但是要找老夫人他们的漏子就太容易了。”

“城南做豆腐的张老汉的老婆女儿都得了重病,没钱医治,便去找黄三儿借了二十两银子,按规矩月息一分,二十两银子一月的利息便是二两银子。谁知张老汉的老婆女儿花完了二十两银子仍然不治身亡,张老汉人财两空,也无心再做生意,在黄三儿上门收利钱时,竟然在铺子里当着几十号围观者当场撞墙而死,十分惨烈,正好遇到京畿监察御史盛宏图路过,立刻便将黄三儿一伙拿了。”

明瑾曦突然笑了,“这京畿监察御史盛大人也太闲了一点,都逛到大街上去了。这后面的事不用说我也知道了,沈放揪出这事主要是为了留园那些人,承平候府不过是顺带的。只是不知除了老夫人与二太太,其他人还有没有涉入。”

“郡主是说二老爷?”

“今日里除了老夫人,就数他最激动了,我怀疑留园交给黄三儿的银子根本不止三千两。”

明十一皱眉,“数额越大,获罪越多,恐怕黄三儿在有心人的授意下将所有的罪责都推到二老爷头上。”

“没有侥幸,这是肯定的,不然枉费了他们这番心思!哼,拿留园的人来要挟我,只可惜我没有学会母亲的顾全大局,也没有学会父亲的孝道如天,这一招对我没用。至于留园的人自己行止不正,被人抓住把柄也活该倒霉,俗话说做得便受得,谁也怪不着谁!不过,承平候府到底是受了我们的牵连,我这就写封信给承平候舅公,至于他愿不愿意照我说的做那就随他们的便了。”

明瑾曦拿出纸笔,在纸上写了几个字“不知不罪”,“分家”,便装进信封里,让杨福满亲自送到承平候爷手中。

看着明七等人疑惑的眼神,明瑾曦不得不解释道:“放印子钱的罪名,说大可大,说小也小,况且承平候府的人并没有亲自参与放贷,大不了不要那些银子,来个死不认账,最多将小黄氏或者四房推出去顶罪。盛宏图是沈放的门生,既然已经参与进此事,绝不可能半途而废,监察院没有资格独立审决一桩案子,所以只要承平府拿出背水一战的决心,盛宏图也奈何他不得,而分家只是让目标分散,到时保得一家是一家。”

乌先生终于说话:“承平候也是经过大风大浪来的,再加上沈放针对的忠义候府,要保得基业也不难,大不了丢车保帅,倒是老夫人与二老爷的事情有些棘手。”

“哼,虽然他们从来没把我们一家子当他们的亲人,但是看在父亲面上,我们又不好一点都不过问,如今唯一的法子便是以攻止攻,我们现在就将那件事捅出去,至少也要让沈放伤伤脑筋。”

“是,小主子,我们这就去安排!”明七与明十一拱手离开。

明瑾曦沉呤了一下,想起三伯父虽然行事荒唐了些,对她倒比老夫人与大伯父多了一丝亲情,便吩咐周管事去请三伯父过来庆园。

“我就知道瑾曦不是那种见死不救的孩子!”三伯父风风火火地跑进书房说道,“瑾曦,你快想想办法,你祖母年纪大了,可经不起折腾。”

“我想知道真实情形,否则我就是想帮也无从帮起。”

“那是自然,这回大哥是真的太不像话了,竟然由着大嫂胡闹,大嫂对母亲说的她们两个人合起来送了三千两银子过去,谁知竟然高达一万二千两,比承平候府一大家子加起来都多,如今黄三儿咬定忠义候府是大东家。”

明瑾曦吃了一惊,“ ...

(他们那来那么多银子?”

三老爷气愤地说道,“还不是偷的母亲小库房的东西去卖掉得来的,上回多亏你提醒,母亲逼着二嫂退回了五千多两银子,谁知竟只是小部分。现在是一文钱都讨不回来了,还连累了我们!”

出手便是一万二千两银子的人家,竟然还因为一枝老参闹得家宅不宁,明瑾曦最后一丝愧疚也消逝无踪。

“三伯父,实话和你说吧,这回就是皇帝来也救不了你们,朝廷早就明令禁止放印子钱,你们巴巴往上凑不算,还给人拿住了把柄,这怨得了谁?三伯父如果没有参与此事,最好立即回去分家,免得抄家之时殃及池鱼,另外你也劝劝大伯父,如果大伯父果然是个孝顺的,府衙找上门来实在无法抵赖之时,便说那钱是他一人的,不要再波及老夫人。这是你们如今唯一的出路,三伯父还是赶紧回去安排吧!”

“真的没有办法了?”三老爷仍然不死心。

“瑾曦只是一个没见过啥大阵仗的女子,比不得我父亲母亲能­干­,如今只想到这些,要不然三伯父回去再找人商量去?”

三老爷垂头丧气地走了。

户部尚书陆游之最后被证实并没有直接参与表亲瞒报土地一案,但到底也算治家不严,御史们抓住这一点不放,天天上奏本参他,最后只得主动请辞尚书一职,韩元亨顺坡下驴,将陆游之调去做了翰林编撰,另升了一名中间派侍郎做户部尚书。

然而事情远没有结束,黄家死了儿子,自然不会就此甘心,找陆游之本人的麻烦太明显,便想方设法找陆家其他人的碴。

071以攻止攻

( 陆游之自己也不是很清楚那晚到底有没有下手打死黄忠良,因为那一天包括跟着他的随从们都喝醉了,只知道他们确实是打了人,至于打了谁,怎么打的一点都想不起来。

到了现在这个地步,陆游之也有些怀疑自己着了别人的道,但又没有证据。再加上不但黄家常常暗中找碴,府衙的公差借查办黄忠良一案也时不时上门勒索,实在是烦不胜烦。

某日深夜,夜不能寐的陆游之在书房中见到了一名夜行人。

“陆大人,如果你还想官复原职,便不要轻举妄动,而且我也只是个传话的,说完立刻便走。”那人立在窗户旁边的­阴­影里,冷冷地说道。

陆游之见那夜行人确实没有伤人之意,立刻冷静下来,“官复原职”这四个字的诱惑十分巨大。

“请说!”

“两件事,第一件为黄道明每年以各种名义送给沈放的银子达两万两之巨,而陆大人满打满算送给沈放的银子不过五千两,黄家与陆家有杀子之仇,有黄家在的一天,陆家便永远没有翻身之日,沈放在黄家与陆家之间早已经做了选择,这次你的调职及你家那些麻烦便是例证,请问陆大人是否同意上面的话?”

陆游之动容,“黄道明果真每年送出二万两银子?”

“明日便是沈夫人的生辰,想必陆大人也会去捧场,陆大人不必去留意礼单上的东西,你只看黄家送去的箱子的重量与数量便可知我说的话的真假。”

陆游之手中的茶杯响了一下,显然心中激动得不轻,黄道明轻轻松松便能送出两万两银子,可见工部油水之丰厚,也难怪在他被罢官这件事上,沈放一点心思都没用。

在这之前陆游之以为是沈放责怪他打死了黄忠良,原来另有原因。

夜行人继续说道:“看来陆大人没有疑问,那么我们就说第二件事,陆大人以为最终谁会坐上那张龙椅?”

陆游之沉默,这种大逆不道之言心里想想即可,万不能说出口。ww

夜行人似乎没有这个觉悟,继续说道:“陆大人不敢说也罢,那么我家主子认为,大周江山有朝一日或许会易主,但是唯独这江山的主人不可能姓沈,原因是沈放从来都没有想到自己当皇帝,想的都是你们这些人。”

陆游之终于变­色­,“沈相文韬武略,千古未有,凭什么不能坐拥江山?”

夜行人冷笑道:“所以我家主子说沈放若有一日死无葬身之地,一定是被你们这些人害的,沈放自己比谁都清楚,他再有能耐,奈何年数过大,自己本身不掌兵权,陆大人你们平日里总是看不起武将,你们也是论古谈今之辈,你们几时见过文臣篡位成功的?最多沈放将来拥立自己的亲外孙登基,做个幕后皇帝,以后再图大计,可是,陆大人觉得现在龙椅上那位会允许这样的事发生?实话与你话,你只是两派人马争斗牺牲的第一人,将来还有更多,笔杆子永远也斗不过枪杆子,龙椅上那位从前不动你们,那是因为他有两个儿子,没必要冒险引起动荡,沈放自作聪明,以为勾结了边镇上几名大将和御林军右将军,再让自己的外孙一枝独秀,皇位便能稳入沈家人手中,但是他忘记了忠义候府就算因为他的­阴­谋而在皇权之争中保持中立,龙椅上那位手中还有夏震及西山大营八万大军,裕王与雍王平时再怎么与沈放往来密切,他们也不可能眼看着沈放觊觎韩家的江山而无动于衷。所以从一开始便注定沈放若敢动作,他注定一败涂地。”

陆游之额上渗出汗水,半晌才说道:“你家主人到底是谁?”

“该你知道时,你自然知道,这件东西是我家主人特意送给陆大人的,至于陆大人怎么做就全看陆大人的选择了。”

夜行人将一本小册子放到窗台上,一个闪身便消失不见,仿佛陆家的书房内自始自都只有陆游之一般。

那夜,陆游之书房的灯光通宵未灭。

第二日,沈放夫人生辰,陆游之特意吩咐了心腹随从留意黄道明的贺礼,果然如神秘夜行人所说,黄家的贺礼有两份,一份直接入的沈家库房,一份翠玉雕成的观音像则摆在院子里接受大家的鉴赏。

寿宴后,陆游之重金打赏沈家的大管事,希望单独见沈放一面,结果等到晚宴开始都没能见到沈放,倒是见到沈放带着新上任的户部尚书与黄道明从书房出来。

那天陆游之从沈家回去之后,头发突然白了许多,背也更佝偻了,但是仍然没有出现明瑾曦想要的结果。

承平候爷不愧是久经风浪的老将,看了明瑾曦的信后,连夜便将家分了,第二天便上府衙另立了户籍,自己两夫妻自然与世子一家同住在承平候府,其他儿子们都分散到老宅,田庄上暂住,四房­干­脆直接被送去守家庙。

黄三儿怕连累亲姐姐,一口咬定姐姐只是小妾没有多余的银钱,只给了他几百两银子,剩下的银子都来自忠义候府与靖国公府的女眷,明知道这黄三儿在撒谎,但是盛宏图不在意,他的目的是忠义候府,于是暗示黄三儿咬定那些银子全是忠义候府所有,承平候府靖国公府因此暂时没事。

明三老爷倒也孝顺,没有按明瑾曦所言回去分家,只是将贵重的财物藏了起来。

明二老爷与二伯母小郑氏在第三日后被拘进监察院,老夫人又惊又怕,唯恐儿子招出她来,让自己晚节不保不说,还得去牢狱里走一遭,情急之下便写了一封信去漠南痛斥忠义候,骂他不孝,老娘与弟弟被人害得要坐牢了都不管!

明瑾曦早有防备,比老夫人快一步写了信去给漠南,说明了这件事的由来与凶险,忠义候虽然担心老母与兄弟,倒也没有做出冲动之事,只立刻写信回去安慰老夫人,并要明瑾曦保证此事不再连累到老夫人,以及想办法让明二老爷与小郑氏早日出狱。

陆游之那边迟迟不见动作,明瑾曦有些坐不住了,她担心二伯父两夫妻顶不出压力将老夫人抬出来保命,忠义候府将更加被动。虽然明瑾曦真心认为如老夫人那样自私自利的老太太实在应该去牢里吃点苦头,免得再闹出什么玄蛾子,但是架不住父亲是一名大孝子。明瑾曦担心老夫人若真的有什么事,忠义候会不管不顾地跑回来,那么他们的计划将全体泡汤。

乌先生也觉得不能再让陆游之犹豫不决了,便让明七给陆家下猛药,如陆游之最痛爱的孙子下学回来,马车的轮子居然被人偷偷锯断,将陆游之的孙子的腿给摔折了陆家后院无人居住的空屋子莫名其妙起火,好在发现及时,没有酿成大祸被休回家的女儿居然也被人下毒,好在发现及时救了回来,但也因此丢了半条命。

陆游之气怒交加,去沈府求见沈放,将此事说了,沈放只是云淡风轻的安慰了他几句,便没了下文,陆游之此时才彻底对沈放死心。

继续跟着沈放,不但陆游之及其家人的再无前程可言,还有­性­命之忧。有黄家在一日,黄家的报复便不会停歇,他们陆家将永远被黄家吃得死死的,陆游之决定豁出去,管 ...

(他谁做皇帝,他得先让黄家倒台,再没能耐危害陆家。

于是,大殿上又出现了大臣们不经首相,直接给皇帝递折子的情形。

韩元亨接过记录了工部诸位大员集体贪墨公款,然后私下分赃的帐本,上面有每一笔赃款的出处,去向,及各位大员得赃的数目。这帐本出自工部内部几名书吏之手,这些书吏也参与分赃,但是得的只是极少部分,书吏们担心此事一旦事发,他们会被推出去做替罪羊,便暗中留了这么一手,此事被明家的暗探们无意中探知,便想办法将这帐本偷了出来。

那帐本是只是简单的记录,具体的罪证还得按帐本一项项收集,韩元亨默默地收了帐本,意味不明地在大殿上又问了一句,“众位爱卿若还有折子要上呈,就一起呈上来吧!”

沈放已经意识到陆游之反了水,忙伏地奏道,“请皇上三思,折子先经上书房再呈览皇上,这是祖制,皇上不可一而再,再而三地破坏,助长百官的诬告之风。”

“臣相说得在理,不过今天朕既接了一个折子,也不怕再多接一个,如果真有人诬趁机诬告,正好将此人交给臣相处置。”韩元亨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韩元亨的话还真起了作用,一个沈放意想不到的人又站了出来递了一个折子,竟然是刑部尚书崔敬。

朝堂上那些官员们哪个不是多年修炼成­精­的?沈放手下两员大将同时不经他之手递上折子,绝对是不同寻常之举。

韩元亨慢慢地翻阅两本折子,突然下令夏震将工部与吏部所有侍郎以下官员请去西山大营,再将那两本折子递给沈放,说道:“臣相,这两桩案子的涉案人员已经被控制起来,不论是诬告,还是真有其事,还请臣相与御史台,监察院,刑部,夏将军共同审理此案。”

072君子好逑

沈放眼睛闪过一道­精­芒,随即领旨谢恩。

陆游之告工部,崔敬揭发吏部,这些人全是沈放党的中坚力量,却在明瑾曦与皇帝的同时动作之下,来了个彻底的窝里反。

韩元亨­阴­险地让沈放来主持审理这两件案子,不管沈放如何做,这一仗他都输了。

乌先生对韩元亨露的这一手击节赞赏,“朝中大多数都是沈放党,如今由沈放来审案,有夏震,崔敬,几位保皇派的御史盯着,沈放想网开一面也不太可能。沈放一旦不能庇护这些人,那么他的威望也会受到打击。倒是皇帝不知在什么时候将崔敬给收服,趁陆游之告发工部时也突然跳出来凑热闹,将沈放打了个措手不及。唉,皇帝不再隐忍,恐怕沈放也要狗急跳墙了。”

明瑾曦倒是很乐观,“我倒是盼望他们两派的对决早一点有个结果,我母亲就可以早一点出宫。”

青姑姑难得地表示了一回异议,“如果是皇上输了,沈贼才不会放过我们忠义候府呢。”

“那更好,我们趁乱将母亲救出,然后去漠南会父亲汇合,再不回这乱糟糟的京都。”明瑾曦撇嘴道。

由于盛宏图是沈放门生,自然被调去协助沈放审案。关在监察院的黄三儿某天突然莫名暴毙,明鸿畴明二老爷放印子钱逼死人命一案就此没了重要人证,案件自然被搁置下来。

趁沈放党无暇他顾,明瑾曦亲自打着忠义候与长公主的招牌走了一趟监察院,在夏震的帮助下,终于将明二老爷与小郑氏以查无实据的名义保了出来,老夫人从此也不用再担心去牢里安度她的晚年。

不过,经过这一场变故,明瑾曦是被留园那一大家子狠狠地记恨上,明二老爷与小郑氏回家后连全面都没露一下,更别说打发个下人来庆园说声辛苦,留园那几个少爷小姐更是从此不再登门。

明瑾曦并不在意,这世上她唯一在意的是她的双亲,这些只知索取,别人稍不如他们意便是对起他们的极品亲戚不要也罢。

夏震经常会来庆园小坐,顺便透露一些工部与吏部贪墨舞弊案的进展,沈放果然焦头烂额,黄道明与张悭二人目前是六部中唯一还与他同一阵营的,且多有牵连,他必须得保住,但是在夏震几名不好糊弄的陪审的关照之下,想让他们全身而退难度有点高,想放弃他们又怕别的拥趸者寒心。

正在这个节骨眼上,沈放的第四子突然在燕北遇刺身亡,这当然是皇帝­干­的好事。

沈放被皇帝逼到了悬崖边上,大家都以为沈放多少会有些动作,结果沈放像没事人一般,除了上朝,便是当他的主审官。

为了求得公正,所有涉嫌贪墨舞弊的工部官员与吏部官员都被抓了起来,直接的导致这两个部门无法正常办公,待办的公务堆得小山一般高。

沈放此时是公务繁忙,自然顾不上这些小事,韩元亨也是个狠人,直接将两部剩下的官员官升两级,下面的空缺则由那些无权无势无门路的生员填补,两部开始正常运转。

那些原本对沈放抱有希望,还在苦苦坚持的官员们,见自己的位置都被别人占了,终于明白过来沈相也护不住他们了,于是人心大乱,稍一审问,那些只是听命行事的官员统统招供,只求早点出这该死的牢狱。

于是,黄道明与张悭二人的主谋罪名被坐实,只等着刑部将各种证据补齐,呈皇帝御览。

沈放这边一乱,沈妃在宫里是再也装不下去了,不顾旨意直接冲进勤政殿要将大皇子带回自己的延禧宫,将前去阻拦的夏后气得病倒,韩元亨的冷酷此时显露无遗,下旨将沈妃打入冷宫,还将大皇子改记到夏后名下。

沈放仍然没有动作,每天准时上朝下朝,一副忠心侍君的赤诚。

乌先生成天在院子里嘀咕,“不对劲,这不对劲,皇帝控制了六部,相当于直接架空了沈放的权力,如今大皇子也归了夏后名下,即便将来大皇子登了基,也与沈家没关系了,到了此种境地,沈放还能稳坐如山,这实在是有悖常理。”

明瑾曦啃着西瓜,含混地说道:“只要沈放不来主动招惹我们,剩下的就让皇帝去­操­心吧!”

“郡主,候爷回京都的时机到了!”乌先生突然想通了什么似的,毅然说道。

明瑾曦立刻兴奋起来,终于等到这一天了,“我明日便进宫去与母亲商量此事!”

长公主也很担忧皇帝的处境,也觉得这个时候让丈夫带兵回京是个不错的选择,于是这事便定了下来。

明瑾曦与明七,明十一等也开始做起了忠义候回京的准备,从漠南到京都沿途都有记在明十一名下的庄子,按原计划,忠义候将带回五万自己的嫡系将士,这些将士当然不可能全部出现在京都,这些庄子便成了容纳这些不能赴京的将士们的军营。所以事先得将这些庄子里的闲人疏散,然后再存上大量的粮草和马匹。

明瑾曦又去福临宫探听孟妃的口气。

“本宫曾向皇上透露了一丝口风,不过皇上没有给本宫机会说完,所以这事有些难,不过现在形势对你们有利,再等等吧!”孟妃最近常与长公主走动,看到明瑾曦也很高兴。

“谢娘娘,我听母亲说娘娘偶尔会心绞痛,这里有一匣子滇南来的诛心草,和着羊心煮食,据说可治心疾。”明瑾曦捧上一只木盒子,孟妃忙让宫女们接了。

“本宫从前在家的时候常听人说郡主顽劣异常,一听到有你在的地方,我们必然躲开,没想到如今唯一能与本宫说上几句话,还记挂着本宫的,竟是你这有名的跋扈郡主。”孟妃的眼睛有些湿润。

明瑾曦不是不明白孟妃为何感慨,本就是笼中鸟,又失去唯一的儿子,战战兢兢地服侍着比他父亲还年长的夫君,这一生何其凄凉,但是这又如何呢?这是各人的命,谁也帮不了谁!

“娘娘不要想太多,快乐忧伤都只有短短几十年,有些东西在瑾曦看来一半靠努力,一半是注定,所以请娘娘千万珍重。”

孟妃看着明瑾曦一本正经的样子,“扑哧”一声笑了,“你母亲说你是她开心呆与解语花,原来解语花就是你这个样子的。你不要在我面前装模作样了,我又不是凤栖殿那位,如今我唯一的念头便是让我的父兄过得顺心一些,放心吧,为了我哥哥,你们那事我管定了。”

明瑾曦听孟妃不再自称本宫,显然已经将她当作自己人,便笑着说道:“那瑾曦就先谢谢娘娘了,我家先生专门收集各种偏方,回头我找他要几个调理方子给娘娘带来,娘娘再给我生个小表弟才是正经的。”

孟妃脸有些红,“呸,一个姑娘家也­操­心这些事,难怪现在还没婆家!回头我见到你母亲,我便将这话告诉她!”

孟妃难得的好心情,明瑾曦眼风扫到帷帐后面一个­乳­娘模样的­妇­人在悄悄抹眼泪,便使出浑身解数逗孟妃开心,直到宫中传午膳。

孟妃难得开心,本想留明瑾曦用膳,却听黄公公传话说皇上要来福临宫,明瑾曦实在不想看到这个皇帝,急忙告辞而去。

又在大柳树下与夏震不期而遇,这回夏震没带食盒。

“你进去了一个半时辰。”夏震说道,看不出喜怒。

“我早说了,**的事与我无关,在名份上她们都是我的长辈,你不会也想参和这些女人之间的事吧?”

“我哪有那么闲?我刚从姐姐那里来,她向我抱怨你去福临宫的次数比去凤栖殿多,长公主竟然拿武夷名茶招待福临宫的,而她却是普通毛尖。”

“这可冤枉死我们了,皇后娘娘那么忙,我怎么好意思随便去打扰她?还有我母亲最喜欢的是不加花瓣的毛尖茶,她是将皇后娘娘当自己人才给她喝这个的,别人想还想不来呢。”明瑾曦郁闷地说道。

夏震终于微笑,“实际上我姐姐是想说,我怎么还没将你娶回家去!”

明瑾曦仔细看夏震,确定他不是在开玩笑,才站心地说道:“我是你女儿的姐姐,你也敢说这话?若我们真成亲了,我是称你姐姐为皇后舅母呢,还叫她长姐?伯爷,请你以后不要再犯这种常识­性­错误!”

“请不要用这种没意思的破借口拒绝我,会让我觉得你言不由衷!”夏震毫不退缩地盯着明瑾曦的眼睛。

“你……,”明瑾曦也对夏震的旧事重提感到头疼,偏过头去泄气地说道:“我以为你应该很明白我们两家人的处境,我们两个没有一个地方合适,比如,我不想给人当继母,我也不喜欢京都,更不喜欢皇宫。”

“遐儿与遥儿早晚会嫁人,如果你实在不喜欢,我现在便将她们送回老家,直到她们出嫁,你不喜欢京都和皇宫,我可以请旨戍边,或者直接辞官,我相信只有我才会给你想要的幸福!”

073变节

( 明瑾曦目瞪口呆地看着夏震,这也太疯狂了吧?

“你这话皇后娘娘可知道?辞官?戍边?我有我的责任,难道你就没有你的宿命?如果什么事都能随心所欲,那么这个世界就真正的消停了。ww伯爷,你是一个好男人,但确实不适合我。”

夏震脸­色­一沉,“如果我坚持呢?”

“我没意见,但是要让皇上下旨赐婚这个代价你未必付得起。而我既便做了夏夫人,我也一辈子不会甘心。”

“要怎样你才会心甘情愿地嫁我?”

“当然是我真正喜欢上你,非你不可那一天。”

“非我不可?”夏震默念着停下脚步,看着明瑾曦的目光也变得深邃起来。“我会让你非我不嫁的。”似乎是为了表达自己心中的决心,夏震的声音深沉而又响亮,然后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去。

明瑾曦有一阵恍神,突然自嘲地一笑,“这世上怎么可能有我非嫁不可的男人?”

与夏震这一场有关婚嫁的神奇言论来得突然,消失得也快。明瑾曦很快便这事给扔到自己的脑后,对于她自己的婚事,她一直都有不可能由她自己完全作主的自觉,所以她将来能否顺利出嫁,以及嫁给谁还真是未知之数,因此她觉得自己根本不必为此伤神。

汪奇泽自从与明瑾曦达成约定后,仿佛从京都消失了一般,总之再没有在明瑾曦面前出现过,让明瑾曦一度以为他们的拙劣骗局已经被汪奇泽识破。

直到有一天,汪奇泽突然上门,“我来覆行那个约定,请将东西准备好。”

“啊!”明瑾曦一惊,想着也不知乌先生有没有将假《九州志》弄出来。“我们的约定是沈放完全倒台,我父亲母亲离开京都之后,才能将那东西给你,当然,先验一验是可以接受的。”

汪奇泽狐疑地看着明瑾曦略有些慌乱的回答,­唇­角上挑的笑容有些僵硬,“最好曦儿妹妹没有耍我,否则曦儿一定会哭得很凄惨。”

“当然没有。”明瑾曦感觉手心粘湿,突然有点后悔当初那个决定。

“沈放下一步的动作是韩元亨,如果皇帝此时驾崩,那么唯一的皇位继承人就是他的外孙大皇子,如果谋害皇帝的正好是皇帝身边最得力的人,例如夏后,沈放振臂一呼,保他的外孙登基,为皇帝复仇顺理成章。ww”

明瑾曦脸­色­大变,果然被乌先生料中,沈放还有最厉害的后招,“我希望你说得更详细些,他们打算如何谋害皇帝,打算如何动手?”

汪奇泽冷笑一声,“你真当我是沈放的心腹?我能知道这些已经死了我十五名暗卫,想知道更详细的,除非曦儿妹妹你给得起代价!”

明瑾曦忍下汪奇泽的­阴­阳怪气,忙让青姑姑去请乌先生及明七明十一。

不一会儿,明瑾曦手下的三大臂膀相继到来,听了明瑾曦的复述,俱都骇然。

“我觉得沈放要害皇上,最大的可能是下毒,看沈放如此隐忍,应该是**之类,郡主应当立刻进宫面见皇上。”乌先生当机立断地说道。

“还得带一名解毒高手,爱花去请柳先生易了装随我进宫!”明瑾曦冷静地说道。

“不必舍近求远,这里有一位真正的用药高手,”乌先生突然看向汪奇泽,“还请大皇子以大局为重,对大周朝施以援手,有了这一件功劳,至少东越国想争取三五几年休养生息的时间不必再通过沈放之手。”

明瑾曦这才想起,汪奇泽那晚用迷药迷倒明七几十名手下的手段何其高妙,正好说明他也是用毒高手,况且这事是他单独跑来提醒的,说不定汪奇泽早有应对之策。

汪奇泽竟然连矫情一下都欠奉,立刻便答应下来,也不知是此人早有此打算,还是被乌先生的说辞打动。

因为带了一个人进宫,程序上便麻烦了些,身后还跟了一名女官,两名御林军侍卫。

明瑾曦直接奔勤政殿而去,远远地便闻到一股药味,千万不要不晚了啊?虽然明瑾曦对这位皇帝舅舅越来越没啥好感,到底还血脉至亲,对他的生死安危不关心那也是骗人的。

殿前总管大太监苏公公一见明瑾曦,眼眶便红了,“郡主,你可许久没来看皇上了,现在太医正在给皇上开方子,请郡主稍候!”

“皇上的病是什么时候发作的?皇后娘娘可在里面?”

“皇上因­操­劳过度,身子一直不怎么好,今天一大早竟然……,”苏公公突然警惕地打住,“郡主还是不要问了,娘娘吩咐,皇上生病的消息不许出勤政殿。”

看来皇帝还没到立刻便毒发身亡的地步,明瑾曦暗暗松了一口气,“我今日特意为皇上带了一名大夫过来,请公公立即通传,皇帝的病情一刻都不能延误了。”

苏公公看明瑾曦的神情是难得的肃然,也不提通传,引了他们便往皇帝的寝宫而去。

韩元亨臃肿的身子蜷缩在明黄的被子下面,脸­色­蜡黄,夏后姐弟,还有与韩元亨一样圆润的大皇子守在龙床前,两名须发皆白的太医,一个在把脉,一个在开方子。

“叩见皇上,瑾曦带了一名解毒圣手前来,请皇上让他一试。”明瑾曦跪在龙床前说道,汪奇泽则只是微微弯了一下腰,夏震看到这二人同时前来,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韩元亨听到明瑾曦的声音,如同被针扎了一下,立刻张开了眼睛,挥手让太医退开。

“你如何知道朕中了毒?”

“东越国皇长子殿下偶然得知有人打算毒害皇上,特来领此救驾之功。”明瑾曦一点也不想与皇帝废话。

汪奇泽这才上前大礼参见皇帝,“汪奇泽叩见皇上,看来皇上已经找到下毒之人,只是皇上身上的毒一日不根除,将来终成大患,汪奇泽愿以解药换东越国代替西越国向大周朝供。”

“哼,你如何笃定朕一定需要你的解药?难道那毒药本就是出自你之手?”皇帝从来都是老­奸­巨滑的,连这都能想到。

“皇上英明,但那时汪奇泽只给人提供毒药,却不能预知那人拿那毒药来做何用途,如今汪奇泽很庆幸那人用的是那药,而不是别的无解之毒药。”汪奇泽一句话便将同谋的罪名给洗脱了。

“你想用解药来换我大周承认东越国,放弃被你们打压的西越国,是不是代价太低了些?你给我解毒,浊江以南归东越,其余的归我大周!”这是直接将西越给瓜分了。

虽然东越只得西越的小部分,但能换来几年喘息的机会,汪奇泽也很满意这个结果,于是汪奇泽正式与沈放决裂,加入皇帝一派。

汪奇泽被单独留在了宫中,夏震自觉地送明瑾曦出宫。

“离汪奇泽远一点,你不是他的对手!”夏震的神情前所未有的严肃。

“谢谢伯爷,这点我比你更清楚。如今我已经将他扔给了皇帝,与我再无­干­系!”明瑾曦突然想起《九州志》的骗局,心中禁不住忐忑。

“你说 ...

(这世上到底有没有《九州志》一书?”明瑾曦问。

“当然有,但是汪家只得半部,另外半部不知所踪。《九州志》对普通人没什么用处,但是对汪家意义非凡,所以汪家一直在寻找下半部,当年越国公谋逆一案有多人参与其中,除了沈放,裕王,被灭门的秦王,与龙椅上那位也脱不了关系。当年越国公夫人,也就是汪奇泽的母亲因此而死于狱中,你觉得汪氏父子会一点想法都没有?郡主,你今天这一局赌得很凶险。”夏震眉头紧皱,对汪奇泽很是忌惮。

“我的确是冒险了。”明瑾曦老实承认,不可她想的是用《九州志》骗汪奇泽一事,至于汪家与皇帝之间的恩怨,她真心觉得与她无关。

夏震见明瑾曦神情恹恹,想着自己的话或许是重了些,心中不忍,又说道:“你也不必太担心,有我盯着呢,凭汪奇泽在京都那些人马,也翻不出多大风浪来。”

明瑾曦感激地冲夏震笑笑,想着要赶紧回去找乌先生商量如何应付将来汪奇泽的翻脸,便匆匆与夏震告辞。

庆园的嫦桂院内,小丫鬟银儿正在青姑姑的卧房内卖力的打扫。轻轻移开床榻板,一本沾满尘土的旧书静静地躺在地上,银儿不识字,却知道书籍是一种不容亵渎的东西,赶紧将旧书上的灰尘拍掉,端端正正地摆在青姑姑床头。

小花因为最疼它的女主人不在,有些无聊地从门外晃进来,银儿头也不抬地打扫着,根本没有留意到这个偷偷溜进来的家伙。

小花嗅嗅桌上的旧书,感觉上面有一股女主人书房内常出现的味道,但是女主通常都不给他玩这种可以撕扯成许多小蝴蝶的小方块。

小花觉得机会难得,欢快地摇了摇尾巴,咬住那书,“咻”地一声窜出青姑姑的屋内,藏到院子里花丛下面,打算将这小方块大卸八块。

“在郡主面前做事没见你如此粗心,到了先生那里居然连这种事都会忘记,也亏得先生不计较,你自己去找吧。”青姑姑和兰心两个从院子外面进来。

074小花的新玩具

( 小花听到青姑姑的声音吓了一跳,这可是整个庆园对它最凶的女人,没有女主人在家,小花聪明地决定离这个凶女人远一点。ww

小花悄悄从花丛中出来,叨着旧书一阵风地奔向女主人的卧房,如今也是它的地盘。

咦,那几个最爱逗她玩有小丫鬟去哪里了?怎么地上这么乱?小花在一只放着装饰着五彩羽毛的红­色­嫁衣的衣箱着停下,双只狗眼贼亮贼亮,这个好像比嘴里的小方块更好玩,小花兴奋得“汪汪”直叫,尾巴摇得都可以当扫帚了。

那本旧书自然从小花嘴里掉进那堆五彩的羽毛中,可是没等小花将那件羽毛嫁衣拖出箱子,便被闻声而来的爱花喝住了。

“小花住嘴!你是不是又想关铁笼子了?这可是郡主的嫁衣,全天下都只得这一件,若被你咬坏了,我们全部都不用活了!”爱花难得地生气,高昂的声音将小花吓了一跳,赶紧松开嘴巴跳到一边,不服气地看着爱花。

直到看到爱花赶紧盖上箱盖,再用一把铜锁锁住后,小花才想起的它的新玩具小方块也被锁在箱子里,不禁悲愤地冲过去咬那樟木箱子。

爱花当然不会容忍小花这种超过原则的破坏行为,拽着它的耳朵便将这家伙给扔出了明瑾曦的卧房。

这本多少人念念不忘有《九州志》如今又到了明瑾曦的嫁衣箱子里,青姑姑房间却如同经历了一场地震。

兰心将青姑姑的房间翻了个底朝天,除尘的小丫鬟银儿在一旁担忧的抹眼泪。

“兰心姐姐,都怪我不好,银儿明明记得将那书放到姑姑的床头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转背那书就不见了。”银儿抽泣着说道。

“你真的从床榻下捡到一本书?”青姑姑一边好整以暇地喝茶,一边问那惊慌失措的银儿。

“姑姑,银儿不敢骗姑姑,是真的看到了那书。”

青姑姑放下手中的茶杯对兰心说道:“你别无头苍蝇似的乱扒拉了,快点去找小花那家伙,再晚一点那旧书就真的尸骨无存了!”

“姑姑是说那书被小花偷去了?”兰心脸上露出恨恨地表情,正在某处忧伤的某狗,突然打了个喷嚏,不安地摇了摇尾巴,心里想着,我那可爱的女主人怎么还不回来呢?

于是被青姑姑及兰心抓到的小花开始了它久违了的训练。小花被勒令高抬前肢坐着,面前放着一盘鲜红的牛­肉­,每当小花想放下前肢偷吃一口眼前诱人的鲜­肉­时,那盘牛­肉­便会被那万恶的小黑丫头收走,然后勒令它继续练功。

青姑姑拿着一本书对小花询询善诱,“你刚才将这种东西藏哪里了?你找出来我们便将这盘好吃的全给你!”

小花骄傲地转过头去,“哼,我就不说,一盘牛­肉­就想贿赂本狗!最少得很多盘!”可惜不会人语的小花无论如何都表达不出它的意思,于是人与狗就这样对峙起来。

当满腹心事的明瑾曦回到嫦桂院,看到小花可怜兮兮的样子,心疼坏了,也不听青姑姑与小花的解释,直接将小花给解放了。

谁知一人一狗还没亲热够,乌先生却冲了进来,脸­色­难看地说道:“郡主,那书说不定真是《九州志》,我们都犯了先入为主的毛病,以为《九州志》这种流传很广的东西,不应该记载在一百多年前的纸上。我当初为了搜集更多的上古文字,我将上面的字抄了一些下来,这几天我陆续破译那些文字,发现上面记载的内容大多是大禹时期发生的。后来想起我们曾试着用那书去骗汪奇泽,我们都没想到汪奇泽竟然真的上钩,而且一点都没有疑心,还派人来偷,现在想来应该不是我们运气好,或者汪奇泽太好骗,而是有可能那书真是《九州志》,无意中落到我们手中,而汪家特定是见过真的《九州志》的,所以,那天汪奇泽当时就认出了那书就是他们千辛万苦要找的东西。”

明瑾曦一时沉浸中在狂喜回不过神来,这样说来,他们就能依约给汪奇泽《九州志》,她也不用因骗了汪奇泽而给自己树一个强敌了。

“太好了,真是天助我们家,先生,我们也不能吃亏,先将那书的内容原封不动地抄下来,然后再给汪奇泽,现在我们还不能与汪奇泽正面对上。”

乌先生恶狠狠地盯向小花,“可是现在这本书找不到了,让这家伙给藏起来了!”

明瑾曦大吃一惊,“小花,你又开始牙齿痒痒了?快点将那本书找出来,否则我再也不让你进我房间!”

小花虽是一条狗,但它自己觉得自己是一条有原则,有尊严的狗,明明是主人身边的凶女人们自己将那书藏在一个箱子里,然后用一个连牙齿都咬不动的银­色­的玩艺儿锁起来,藏到了柜子的顶上,凭什么说是本狗藏起来的?本狗去得了那么高的地方么?主人怎么也和这两个恶女人一样不讲道理了?

小花感觉十分受伤,呜呜地叫着,狗眼里亮晶晶的,似有可疑的液体溢出。

明瑾曦瞬间心软了,“好啦,你们也有责任,不能光怪小花,明明知道他喜欢藏东西,你们也不小心一些,只要没被它撕烂,那书总在某个地方,大家再仔细找找吧!”

于是,几个人都聚在一起分析案情,从银儿发现《九州志》不见了开始,再到爱花发现小花出现在明瑾曦卧房里这段时间内,小花有可能去的地方都列举了出来,然后又一*搜索开始。

明瑾曦在庆园折腾,皇宫里却一片刀光剑影,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几十名刺客将勤政殿重重包围,夏震因为护驾而受伤,早有防备的皇帝毫发无损。

不用猜,这是对韩元亨下毒的幕后势力的一次试探,虽然这些刺客身上没有一点证据显示是受何人指使,但是皇帝仍然以护驾不力而将御林军右将军曲大林斩了,没时间甑别那六千多御林军到底谁是曲大林亲信,谁与沈放有勾结,直接将这六千人调去了西山大营,另调一万多将士入宫,归夏震指挥调度。

夏家在大周朝的地位更上一层楼,基于朋友之情,明瑾曦对夏家隐隐有取代沈家的势头,很有些担忧,乌先生却对此表示乐观,“现在也管不了那么多了,皇帝也需要人来保护,不是夏家,便是张家李家。候爷还有十天才能抵京,希望这几天不要发生太大的变故。”

明瑾曦基本上每日都进宫一趟,曲麽麽已经暗中准备好一旦宫中局势不受控制,便强行带长公主离宫。

长公主也因朝中局势的一触即发而担心,“曦儿,奇泽真的有把握为皇上解毒?”

“据他所言,那毒药本就出自他手中,所以要解毒问题应该不大,只要皇帝不死,这沈放一时也翻不出大浪来,唔,我还要吃母亲亲手剥的水晶葡萄!”明瑾曦相对来说比较没心没肺,皇帝的生死也好,谁坐那龙椅也好,说到底也与她没多大关系,至于那个关于她的皇后命的命数,在段如风回滇南之后,彻底被明瑾曦遗忘得­干­­干­净净。

“可是母亲一想到奇泽在宫中,心中便有一种不安的感觉。”长公主愁眉难展,“ ...

(你说什么样的人才会在面对弑母的仇人时,不但不记恨,还会救对方的命?”

经长公主一提醒,明瑾曦也愣住了,韩元亨明知越国公府无辜,却放任沈放等人构陷他们一家,害得若琳郡主惨死,不管韩元亨是出于忌惮越国公的目的,还是为了那本破书,他对若琳郡主的死都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汪奇泽对明家尚且耿耿于怀,他会轻易放过沈放等一­干­当年害死他母亲的罪魁祸首?

他临阵倒戈可以看做是对沈放的报复,那么谁又能保证他对皇帝的救治就没有包藏祸心?

明瑾曦觉得有些微的冷汗流下,又想起夏震的话,“母亲,你这一提醒,我也信不过汪奇泽了,我要回去与乌先生商量一下,母亲,父亲将回京都的消息已经散开,如果有心人要动作,也应该就在这几天了,所以母亲与曲麽麽千万要当心,尤其小心饮食方面。”

“我明白,这几天你也呆在家里,别进宫了,等这段时间过了再出门。”长公主也殷切叮嘱。

明瑾曦忧心忡忡地回到候府,立即召集乌先生几个议事。

听到长公主对汪奇泽的担心,乌先生也陷入了深思。

“十一先生,沈放,四海商行,裕王,雍王这几方势力最近真的什么动作都没有?”明瑾曦忍不住再次相询。

明十一十分确定地说道:“这几处地方都是我们的重点关注的地方,沈府一如既往地闭门谢客,裕王在家陪刚生了儿子的小妾,雍王新得了几匹好马,整日呆在驯马场上,呆在通县四海商行的汪奇正偶尔会去山里打打獐子,都正常得不能再正常。”

075不安分的棋子

( “或许长公主的担心是对的,他们的确太正常了。沈放毒杀皇帝失败,刺杀皇帝也失手,皇宫中的内应曲大林也死了,边镇与他有勾结的几名大将也被控制住,按理说已经败得一榻糊涂,可说皇帝却硬是忍住了没有动手,这可以解释为皇帝在放长线钓大鱼,他在等与沈放勾结的那些人跳出来,大家目前怀疑是裕王或雍王,也有可能两个都是。这三个人都没动作就有点奇怪了,难道他们不知道只要忠义候回到京都,他们的计划一切都将破灭?如今唯一的解释就是还有许多事情被我们忽略了,比如这个汪奇泽。”乌先生越说神情越凝重,最后忍不住在屋子里踱起步来。

明瑾曦忽然想到什么,“如今汪奇泽就在宫中,会不会趁机报复?”

“汪奇泽的身份已经公开,他不可能公开刺杀皇帝,东越国刚吞并了西越国大半疆土,他还不敢直接与大周为敌,如果皇帝死在他手里,不管下一个做皇帝的是谁,登基的第一件事可能就是为先皇帝报仇,东越国承受不起这个后果。”

“如果他让大周内乱迭起,国力削弱,再也没有­精­力他顾呢?”明瑾曦灵光一闪说道。

乌先生猛地停下步子大叫道:“不错,真正对东越国有利的形势是大周再也没有能力掺和东越与西越之间的战争,这样一来只需几年时间东越便能全部吞并西越,一举成为南方的大国,到时就算大周国力最鼎盛之时,也轻易奈何不得他们了,这才是汪奇泽一直留在京都的真正目的。”

“先是与沈放勾勾搭搭,与夏家关系也不错,说不定私下里与裕王或雍王也联系上了,皇帝清除沈放党,沈放占了上风,他立刻跳出来帮皇帝,说的是与皇帝约定瓜分西越,大家觉得汪家可能会甘心将到嘴的肥­肉­吐出一半来与别人分享?所以汪奇泽还有后续的­阴­谋,让他呆在皇帝身边实在让人放心不下,可是当日我若不送他进宫,皇帝的毒又没法解。”明瑾曦也觉得有些束手无策。

“汪奇泽很会因势利导,得知我们有他想要的《九州志》立刻将沈放这棵大树抛弃,再顺便解了皇帝的毒,最后竟然让皇帝同意他留在了皇宫中,随时左右局势,这种孤身入虎­茓­的气概,也很让人叹服,若让此人顺利回去东越,将来必成大周的大患!”乌先生的思绪始终集中在汪奇泽身上。

“幸好有夏后两姐弟在宫里镇着,夏震早就要提醒我小心汪奇泽,可见对汪奇泽也是有提防之心的。”明瑾曦自我安慰道。

“如今这局势单靠夏震恐怕是有些吃力了,我们也必须要有些动作,在候爷与长公主去山西之前,京都不能乱。”

乌先生最后这句话得到大家的一致赞同。

“如今京都这盘大棋局中,最不安分的便是汪奇泽这颗棋子,”明七难得的发表意见,“原本以为我们有《九州志》可以左右他,如今那书竟然莫名消失,也不知还有什么是他忌惮的。”

明七的话提醒了明瑾曦,如今还有自己搞出来的有关《九州志》这破书的麻烦,汪奇泽已经认定《九州志》在她手里,可是他们这一群人有眼不识金镶玉,竟然将这本别人抢破头的奇书给弄丢了。

一定得想个法子将这事给赖掉,明瑾曦突然灵光一闪,“汪奇正还在通县四海商行的老巢,如果我们将这活宝贝给神不知鬼不觉地弄到手,汪奇泽会不会阵脚大乱?”

“如果能抓到汪奇正这条大鱼,就相当于控制了汪奇泽及一半东越国,问题是汪奇正那么好抓么?”乌先生不以为然地说道。

“七先生,十一先生,再加上柳楼主你们能将汪奇正给弄来么?”明瑾曦带着几分期待地问道,这只是一个提议,重点是自己这一方有这个能力做到。

明七与明十一用眼神交流了一下,慎重地说一下,“如果加上柳楼主的人马,倒可以一试,不过,要想万无一失我们想向郡主借一个人!”

明瑾曦立刻想到的是青姑姑,“没问题,我让青姑姑来帮你们!”

明十一马上说,“青姑姑负责郡主的安全,而且大家都知道青姑姑是郡主的人,做这种很容易便暴露身份,我们只想请­乳­­奶­­奶­帮我们一个小忙!”

“­乳­­奶­­奶­!”明瑾曦给搞糊涂了,“­乳­­奶­­奶­能帮你们什么?”

青姑姑及时出言道:“­乳­­奶­­奶­是四十多年前修罗门传人,以易容之术闻名江湖,后因特殊原因做了长公主的­乳­娘,直到今日。”

“啊!”明瑾曦彻底傻眼,母亲随便一个手下都不是无能之辈啊,就算是背叛长公主的宋麽麽都梳得一手好头,煮得一手好菜。

­乳­­奶­­奶­在明瑾曦看稀世宝贝的目光中横了明十一一眼,“我就知道你这小子是个猴­精­,我这手压箱子的玩艺儿可不能随便给你们偷学,你们得给我二斤天湖黄泥,十张­干­皮做谢礼!”

“哟,­乳­­奶­­奶­,你是我们的祖宗,二斤天湖黄泥,十张­干­皮我们怎么好意思拿出来孝敬老祖宗?怎么也得四斤黄泥,二十张­干­皮,外加五斤太湖珍珠粉!”明十一谄媚地笑道,点头哈腰地样子完全将他平时酷冷的形象颠覆。

­乳­­奶­­奶­也乐了,连脸上的皱纹都一颤一颤的,惹得明瑾曦很想揭开那张皮,看看­乳­­奶­­奶­的真面目。

忠义候回京都的日子越来越近,明瑾曦也天天往皇宫里跑,有意无意地跑到汪奇泽面前去晃悠,看到此人一脸悠闲地与夏震喝茶下棋,外加对柱着拐杖的韩靖瑶地小意奉承也尽数接收,明瑾曦不由得心中恶意地想着,不知此人在得知他宝贝弟弟被人装了麻袋扛走后,还会不会如此装神。

说起这个韩靖瑶还真是个奇葩,母亲被打入冷宫,外祖父眼看倒台,一样不能阻止她借着看望大皇子为名,成天围在汪奇泽身边打转。

最神奇的是汪奇泽也很喜欢与她你来我往,看得明瑾曦在一旁暗中翻白眼,每到这时夏震就会在一旁意味深长地笑。

“伯爷可不可以不要笑得这么高深莫测?”明瑾曦鄙夷地说道。

“我在想有一天六公主突然成了郡主的表嫂会是什么情形?”

“若惹了我,照打不误!”

“人家到时候可能是东越国的皇后,也是你能打的?”

“所以呢?伯爷想说什么?”

“做夏夫人,你连大周朝的皇后都可以不用理会!”夏震神采飞扬地调侃道。

明瑾曦一下子沉默,目光沉凝,看得夏震的笑容慢慢消融。

“伯爷,一直以来,瑾曦以你为友,有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你说,我听!”夏震也前所未有的慎重。

“伯爷如果不想做沈放第二,请及早做打算!”

“我从来都不想做沈放,更对世人热衷的权力不感兴趣,我前半生的意义在于让姐姐不受人欺负,我的后半生只想有个一心一意的人陪我到老。”

明瑾曦震惊于夏震话里的内容更甚于他的直白,大家都以为夏震是一个深藏不露的野心勃勃的男 ...

(人,没想到其内心竟是如此的世俗简单。

简单得让人觉得有让人流泪的冲动,至少明瑾曦目前就有这种本能反应。

“伯爷这个愿望应该很难实现!”花架后转出汪奇泽的身影,似笑非笑地看一眼明瑾曦。

夏震与明瑾曦的脸­色­都有些难看,这个人怎么如此的不懂眼­色­,这种时候不管有意,还是无意听到这种话不是都应该悄悄地回避的么?怎么能就这样若无其事地走到当事人面前来?

“我看未必,世间大多数女子想要的只是一个实实在在的男人,能与其相濡以沫,携手到老的夫君,伯爷未必就不能如愿!”明瑾曦最近因为各种原因看到汪奇泽就有些莫名其妙的不爽。

夏震目光熠熠地看着明瑾曦,嘴角微翘,明瑾曦习惯­性­地回以微笑,二人的笑容落在汪奇泽的眼里,眼罩王子的手不自觉地握成拳头,有种想将这二人暴揍一顿的冲动。

明瑾曦这死丫头从八岁后便开始无视他,直到现在,偏偏他最不能忍受的便是明瑾曦这个曾经的小媳­妇­儿望着别的男人笑。

这是汪奇泽一直以来难以启齿的心魔,原以为经过这么多年的天各一方后,明瑾曦与他再无关联,没想到重逢后,这种恶梦便如影随形,愈演愈烈。

“难道曦儿表妹也是如此想法?”汪奇泽笑容温和,不过落在明瑾曦眼里,却感觉有一股冷森森的寒意直扑她的面门。

“那是当然!”明瑾曦不假思索地答道,“我将来若要嫁人,不管他是王候将相,还是贩夫走卒,必须得与我一生一世一双人,否则,那人即便得到我的人也别想得到我的心!”

夏震一点也不觉得惊讶,眼里的宠溺越来越露骨,汪奇泽的脸­色­则越来越难看。

“奇泽,原来你跑到这里来了,御膳房送来了今日的午膳,有你爱喝的­乳­鸽汤,放凉了就不好喝了。”韩靖瑶的出现打破了现场的诡异的气氛。

076拔了牙的老虎

( 汪奇泽变脸的速度堪称一绝,温柔的笑容瞬间出现地脸上,温文有礼地说了声“谢十公主费心,奇泽现在就去,公主先请!”

明瑾曦冲汪奇泽的背影做了个恶心的表情,冷不防汪奇泽突然回头,“夏将军与曦儿妹妹难道不饿?”

夏震低头对明瑾曦说道:“我们也去用点吧,我特意让他们做了你爱吃的雪鱼冻!”

“太好了,今年我家的冰不够用,好久没吃着鱼冻了,谢谢伯爷了!”

走在前面的汪奇泽突然加快了脚步,率先一步来到皇后专门安排的让他们几个用膳的冷翠院,对安排膳食的女官说道:“今日做的雪鱼冻都在这里?”

“回大皇子,都在这里了。”

汪奇泽­唇­边闪过一丝冷笑,直接将那一大碗雪鱼冻放到了自己面前,“十公主,我们先用膳吧!”

韩靖瑶也听到了夏震的话,知道这是夏震专门为明瑾曦准备的,再看到汪奇泽直接将整碗鱼冻霸占,心内五味杂陈,但是面上丝毫不显。

“奇泽,刚入秋,你少吃一点凉的鱼冻。”韩靖瑶如同贤慧的妻子,挨着汪奇泽坐下,默默地为他布菜。

当明瑾曦与夏震到来,看到雪鱼冻居然被汪奇泽一个人糟蹋了,气得明瑾曦将韩靖瑶为汪奇泽准备的­乳­鸽汤给全装肚子里。

夏震与韩靖瑶的脸­色­也很不好看,夏震当即吩咐女官。明日午膳将他与明瑾曦两个人的午膳送去他的值房。

又换来汪奇泽的脸如锅底,韩靖瑶的暗暗高兴。

韩元亨的身体在汪奇泽的调理下渐渐好转,夏后将汪奇泽奉为恩人,若琳郡主是韩元亨的堂妹,韩元亨好似突然忆起了还有这么一门亲戚,当着众人的面与汪奇泽认了亲,再加上汪奇泽东越国皇长子的身份,汪奇泽在皇宫中的地位超然。

汪奇泽又去拜访了长公主。也不知这家伙怎么忽悠长公主的,长公主竟然又在明瑾曦面前提起了两家人当年与他们两个定亲的事情,被明瑾曦一脸恶寒地拒绝。

“母亲,你可千万别被这汪奇泽的表面功夫给骗了,当初我刚与他重逢时,我以为他还是当年那个奇泽表哥,谁知这十多年没见,这人就变得­阴­险,狡诈。小气,还与韩靖瑶之流暧昧不清,这样的男人再厉害瑾曦都不敢要!”

长公主见明瑾曦一脸的坚决。想着他们或许马上就要离开京都。此时给明瑾曦议亲是有些不太合适,便将这事丢开了。

沈放与裕王雍王一伙的蛰伏倒真让韩元亨有不知从何处下手的感觉,忠义候再有五天就能到京都,折子递到韩元亨面前,韩元亨下旨让礼部主持迟到了二个月的献俘仪式。

明瑾曦的心情也很好,京都暂时平安无事。沈放虽然还在首相的位置上,但也是拔了牙的老虎,要他下台也是皇帝一句话的事情,

如果皇帝装糊涂不覆行约定,她也不介意直接给沈放制造几个造反的证据。她才不会管啥放长线钓大鱼啥的,再说那些大鱼也没那么傻。明知道沈放要倒台了,还巴巴地跳出来受死。

更让明瑾曦兴奋的是明十一他们真的得手了。汪奇正那个狂妄自大的家伙在通县为一名遭当地有名的小混混调戏的良家女子出头,谁知这些小混混早已经换了芯子,柳濡梅几个假装被汪奇正追得四处乱窜。

汪奇正的随从们远远地跟着,知道那几个小混混根本不是汪奇正的对手,直到眼看汪奇正追到一个小巷子后,半天没听到动静,才急忙跑过去,却发现二皇子被人用迷药迷倒了,几人只好先将汪奇正救回庄子。

一个时辰后随从们突然发现他们带回来的少主子竟然是个被人易了容的冒牌货,可惜那时已经过去了一个时辰,二少爷汪奇正早已经不知被人带去了哪里。

当明瑾曦得知这个好消息后,她怕进宫时在汪奇泽面前露出破绽,故意先去见母亲。

明瑾曦磨磨蹭蹭地从钟鸣殿出来,正犹豫着是直接出宫,还是照惯例去冷翠院转一圈,以示她没有心虚,却看到汪奇泽如白日鬼魅般突然出现在她面前,杀气腾腾地逼视着她,惊得明瑾曦差点闭过气去。

“汪奇泽,人吓人是会吓死人的!”明瑾曦怒吼。

“放眼京都,只有你才做得出这种事,”汪奇泽声音嘶哑,还有极力的忍耐,“不要玩得太过分,否则你会后悔的!”

明瑾曦赶紧收敛眼底的那一丝惊慌,“我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我为什么要后悔?”

汪奇泽的左手一把捏住明瑾曦尖尖的下巴,将她拉到自己胸前,明瑾曦惊骇地发现汪奇泽的紧抿的­唇­离她自己的脸只有一个拳头远,男子特有的气息冲进明瑾曦的鼻腔,让明瑾曦紧张得一阵眩晕,这家伙想­干­什么?

明瑾曦本能地用手去推汪奇泽,却发现汪奇泽的右手已经环了过来,将她挟在腋下,在女官与宫女们们惊骇的目光下直接拖走。

“汪奇泽,你疯了,放我下来!”明瑾曦声嘶力竭地吼,下一秒却发现自己的嘴也被汪奇泽那个毫不知怜香惜玉的家伙给捂住了。

明瑾曦被汪奇泽挟到一处僻静的假山后面,再狠狠地扔到地上,眼神邪恶地看着她。

汪奇泽脸上的银­色­眼罩在明瑾曦的挣扎中被抓掉,露出完好的肌肤,倒让一直以为汪奇泽已被毁容的明瑾曦吃了一惊,以致于让她一时忘记了呼救。

“哼,装神弄鬼,脸上明明是好的,却整天蒙块布,你以为这样就能提醒别人你曾经被火烧了?你家被火烧关我什么事?凭什么将所有的错都算到我头上?人家才八岁,怎么知道哪些话伤人?汪奇泽你就是个小气鬼,你还­阴­险狡诈,明明自己杀了人却栽诬给我,你还派人到我家里来偷东西,明明是我的小花生的小花,却不肯还给我,若不是我用假……。”神­色­扭曲的明瑾曦突然惊骇地住了嘴,果然冲动是魔鬼,竟然连这事都说了出来。

“假《九州志》?”汪奇泽的神情狰狞而又怪异,“你说那书是假的?”

“是假的,”明瑾曦横下一条心,横竖那本不知真假的破书突然找不到了,不如­干­脆承认那是本假货。

“那你将假的给我,你骗我之事便揭过!”汪奇泽眼里闪过一丝算计。

“没有了,假的还留着做什么?早让我一把火烧了!”明瑾曦扯着脖子吼道,心里将宫里那些平日里无处不在的侍卫的祖宗们问候了一遍,本郡主嗓子都快喊破了怎么还没有人来呀?

汪奇泽气红了眼,“嘶”一声从明瑾曦身上撕下一块裙角,抓过明瑾曦两只乱舞的爪子便将之绑了个结结实实,然后又将她的双足如法炮制。

“这里是御林军巡逻的死角,我保证你喊破了嗓子也没有来理你,你若老实回答我的问题便罢,反之,哼!”汪奇泽­阴­森森地威胁道。

知道御林军不会朝这边来,明瑾曦一下子冷静下来,如今唯一的希望便是那些女官们将她被汪奇泽劫走的事上报,只是这样一来 ...

(需要时间。

“你将所有问题说出来,我先回答你我能回答的!”明瑾曦态度的突然转变让汪奇泽心中升起警惕,一下子便明白了明瑾曦想拖延时间的目的。

“我改主意了,我现在不想问你任何问题,我只想让你变成我的女人,这样一来,你的一切都是我的,包括你身上的秘密,奇正的下落,还有你将来生的孩子,我还有什么事情是解决不了的?曦儿妹妹觉得我这个主意如何?”汪奇泽笑着慢慢朝明瑾曦逼近,英俊的脸上闪动着一片邪气。

明瑾曦大惊,忙收起双腿朝后挪,“汪奇泽,你疯了,你别过来!”

“我当然没疯,反正你早晚都会是我汪奇泽的女人,早一天与晚一天有什么区别?早点既成事实,也免得别人惦记!”

明瑾曦的后背已经触到假山,眼泪都快吓出来了,“谁说我早晚是你的女人?我才不要嫁给你!你这风流成­性­的烂人,疯子!”

汪奇泽被明瑾曦口中的“风流成­性­的烂人”刺激得几欲疯狂,原本只是想吓吓明瑾曦,此时也被愤怒左右了理智,蹲下身子一把抓住明瑾曦的双脚,放在自己的双腿上,然后几下扯掉明瑾曦的鞋袜。

莹白的小腿,小巧纤细,雪白的脚掌上面是因紧张而蜷曲的粉­嫩­浑圆的足趾,真美!汪奇泽心中满腔的愤怒突然消失,脑海里突然出现儿时自己在­乳­娘的教唆下抓住襁褓中的小明瑾曦的两只­肉­呼呼的小脚丫舍不得放手的情形,空下来的那只手鬼使神差地颤抖着轻轻抚上去,真滑,还有一股淡淡的女人香。

汪奇泽那双颤抖的略有些粗糙的手抚在明瑾曦有双足上,如同火焰一般带着炙热瞬间从明瑾曦的双足漫延到全身,明瑾曦紧绷到极致的神经终于在这种奇异的感觉中崩溃,“哇”地一声嚎啕大哭起来。

077和好如初

( ps:

6书友... 见习

7alin26b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