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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鼠肉

“我们家的春兰还是不愿意啊。”李香英做出无奈的样子。

“那怎么行啊,人家的水你也喝了,人家的钱你也用了。不能这样拖下去啊。”惠兰有点威胁语气。

“那水和粮票不是村里发的吗?”李香英故意做出吃惊的样子。

“第一次是发的,可是后来的都是村子自己家的,你不知道吗?”惠兰瞪大了眼睛,其实她的眼睛本来就不大,再瞪也只是小小的两个玻璃珠一样。

“天哪,这我都不知道啊,要不你回去和村长说一声,就说我以为是村里发的,就收下了,要是村长自己的,我打死也不敢收啊。”李香英惊慌失措的样子。

(3)左右为难

“香英姐啊,这下麻烦大了。”惠兰停下手中的针线活,盯着李香英看,看得后者都不自在起来。“大不了我把这些东西还回去。”李香英强作镇定。

“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啊,你们家成分本来不好,这样一来,村长说不定以后会针对你们的。”

“那这样如何是好?”李香英也怕了,她手中的针不小心扎了大拇指一下,血一下子冒出来,李香英放在嘴边*了两下。

“还能怎么办?把春兰嫁给村长的儿子呗。”惠兰看着李香英入彀,心中暗暗高兴。

“这……”李香英犹豫了一下“我还得问问春兰的意思。”

“香英姐哟,都啥时候了,你还要问春兰,儿女的婚嫁向来不是大人说了算吗?”

“话虽这么说,可是我总觉得几罐水,几张粮票就把女儿换出去,是对女儿的不负责,女儿以后不幸福会怨恨我的。”

“怎么会不幸福?袁斌全人又老实,又能­干­活,上哪里去找这样的好女婿?何况还有一个村长老爸!”惠兰威逼利诱总算说动了李香英的心。然后两个人又各怀心事,纳了一会儿鞋底,惠兰起身告辞,一再嘱托李香英抓紧。

看着惠兰出门,李香英长吁了一口气,暗想:春兰这个丫头为什么就不喜欢袁斌全呢?我得问问去,春兰这时也刚好从山里采摘野菜回来,他背着的帆布包已经泛黄,里面装满了苦菜,野萝卜。一进门就抱起刘尔范亲昵一阵,赏给他一个野萝卜吃。

刘尔范眨着大眼睛郑重其事地说:“大姐,我要告诉你一件事情。”

“什么事啊?看你神秘的。”刘春兰捏了捏刘尔范的鼻子。

“今天阿妈和惠兰商量着要把你嫁了。”

“那个女人又来了?阿妈怎么说?”刘春兰紧张了。

“阿妈,阿妈……”刘尔范挠了一下头皮,说了一句“我想不起来了。”

刘春兰给他一个白眼,进门问李香英:“阿妈,那个女人又来了?她又说什么了?”

“春兰啊,这下坏了,惠兰和袁斌全这段日子送来的不是村里发的救济,而是他们家的,现在我们吃了喝了,现在人家要人啊。”

“哪有这样的?当村长也不能这样啊,几罐水,几张粮票就换一个人,美得他。本来还印象好点了,现在倒好,坚决不嫁。”刘春兰倔强起来比她的哥哥弟弟都要牛,她一口气喝­干­了水壶中的水。

“我也是这么想的,可是惠兰说他们会报复啊。”

“他敢,我砍了他全家去。”刘春兰血气方刚,年少气盛。也不知从哪里学来这样粗野的话,只听得李香英眉头一皱一皱。

“春兰啊,小心说话,别人听见了不得了。”

“我才不怕呢,你要是怕就用几罐水把我换了,我也认了。”刘春兰眼圈红了,“哐”得一声甩手关门,进了上炕,一个人哭起来。

“哎,”李香英左右为难,不知怎么办才好,竟然也抽泣起来。刘尔基,刘尔泰正好进门看见了,还以为出了大事,抛下手中的农具围了上来。

晚上喝汤,清澈见底的面汤里飘着几根野萝卜,几棵苦菜,在就上几块杂面烙饼和晒­干­的老鼠­肉­就算是一顿晚饭。大家都在安静地喝汤,气愤相当沉闷。李香英用眼瞟瞟这个,又瞟瞟那个。终于忍不住问了一句话:“那你们的意思是咋样?”

刘尔基,刘尔泰两人闷哼一声,停顿了一下,又接着喝汤,刘尔宏看看两个哥哥没有说话,也嘴巴动了动没有说话。李桂英看着婆家的人都没说话,自己更不敢说什么。气愤更加沉闷,只听见大家“嘘溜嘘溜”的喝汤声。刘春兰看着大家漠不关心的表情有点伤心:“你们都不管我,你们只想着壶里的水,锅里的面,不在乎我,我知道。”说着就哭起来了。

“春兰,你别这样,我们这不在想办法吗?”刘尔基终于说了一句话,又垂下了头,目光不敢和刘春兰对视。在大家心里都清楚,把春兰嫁出去,自己家以后的日子就会好过一点,但是为了这么自私的想法,牺牲刘春兰的幸福有时大家不愿意看到的。

“快想啊,都节骨眼上了,别磨蹭了。”刘春兰焦急地看着大哥。

“我还没想出来呢。”刘尔基喝完了一碗汤。把筷子打在碗上,看着别人碗里的面汤,咽了几口口水,抓起一根老鼠大腿细嚼慢咽,陷入沉思大家又一次陷入沉闷中。

“要不这样吧,阿妈,你看看这段日子来,讨要我姐的有几户人家,我们挑个条件好一点的,姐又满意的。”还是刘冬梅打破了沉默。

“可是,村长家的水和粮票怎么还哪?”刘尔宏白了一眼刘冬梅。“再说了,村长家不也挺好吗?”他这句话说得嘟嘟囔囔,别人都没有听清楚。

“我们在要彩礼的时候要回来,在还给村长家不就行了?”刘冬梅脑子一转又想出了办法。

“好耶,好耶,这个办法好,冬梅你太聪明了。”刘春兰抱着妹妹跳了起来。

“只不过这样有点不厚道。”刘冬梅怯生生地说。

“阿妈,你快说个话啊,你觉得怎么样?”

“办法是好,只是这样村里人不知道会不会说闲话。”

“阿妈,你快想想,这些天有谁来讨我们家的姐了?”刘冬梅见李香英没有反对,鼓动李香英来执行这个办法。

“我觉得那个蒲家就不错,还有个工人呢。”刘尔宏表态。

“那个波航的张家也还可以哦。”李桂英说完这句话小心翼翼地看着刘春兰的脸­色­。

“算了吧,我不中意他们,蒲家的那个你没听说狐臭熏倒人?还有那个张家的儿子小时候得过裂­唇­,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各位哥哥,弟弟,妹妹你们真的是在为我考虑吗?”刘春兰看着家人,表情失望透顶。

“那算了,大家早点睡,别浪费煤油。明天还要­干­活呢。”李香英见家人出了矛盾,只好安排大家去休息。

(4)节外生枝

“姐姐,你心目中到底要怎样一个男人?”躺在炕上,刘冬梅一只手垫在头低下,头对着刘春兰问,旁边的刘秋菊也好奇地探出头来,想知道这个答案。

“我也说不上,只是我觉得他应该善良,有男子汉气概,有自己的主见。而且还能够吃苦,孝敬父母,体贴媳­妇­,要对家人负责……”

“哇,简直是完美男人,这样的男人有吗?”刘冬梅问。

“我觉得我们的大哥比较靠谱,但是呢他的男子汉气概还不够,有时候拿不了自己的主意。”刘秋菊若有所思的说。

“是啊,大哥的耳根子软,原来听妈的话,现在听嫂子的话。而且越来越听了。几乎快换了一个人似的。”

“姐,难道你不希望你的男人听你的话?”刘冬梅揶揄刘春兰。

“那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了?难道他倔得像头驴你就开心?”刘冬梅不依不饶。

“你找打。”刘春兰出手敲了一下刘冬梅的额头。几个人叽叽咕咕的说话声吵醒了李香英,李香英故意咳了几下,拍了熟睡的刘尔范几下,几个姑娘才安静了下来。

在另一处炕上,刘尔泰,刘尔宏,刘尔宴也睡不着,一是因为时间早,二是因为肚子没饱,三是炕上铺的太少,就两层纸板,上面一层破布,躺在上面,攞得浑身不自在。

刘尔宏奇怪地问:“你说二哥,春兰为什么看不上那个袁斌全?”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缘分呗。”8岁的刘尔宴似懂非懂,故作深沉地说。

“你小孩懂个屁,一边睡去。”刘尔宏没好气的打断。

“我觉得袁斌全这个人人倒老实,也蛮勤快,但就是脑子像个木头,不会转弯。另外还有点强势。老是觉得我们欠了他们好多,按说我们应该感谢才对,可是他就拿着这点恩情,老实显摆,用气势压人,我看不惯。”刘尔泰仰望着屋顶的椽子,深呼了一口气。

“二哥,你也快要结婚了,大哥,今年说不定就另家了。”

“你小子是不是很想有个媳­妇­?那行,我明儿个就跟妈说,我的媳­妇­不着急,先给你找媳­妇­。”

“呵呵,也不是这样,我只是觉得结婚了我们兄弟的感情淡了。”

“那倒是,哎,人可能都这样,睡吧,别胡思乱想了。”刘尔泰用自己的衣服蒙住了头,凝神准备睡觉。

然而这一夜他们并没有睡上好觉,晚上十一点钟的时候,大门被狠狠的撞了一下,有个声音大喊一声:“刘春兰,出来。”

李香英首先惊醒,连忙竖起耳朵倾听,并用手挡住了刘尔范的耳朵,刘尔范踢了两下腿又安静地睡过去。

接着刘尔基两口子,刘尔泰,刘尔宏,刘春兰,刘冬梅等人都被惊醒了,由于已经经历过一次深夜被赶出家门。大家听到这样的声音难免心惊,李香英更是几乎按耐不住内心的悸动。门外那个人继续大力拍着门,高叫:“刘春兰,开门,你出来说说,我哪点不好?”说话迷迷糊糊,吐字不清,显然是酒后来的。

刘尔泰最是胆子大,他披了衣服,拿起一根扁担,就往门口走去,后面跟着刘尔基和刘尔宏。刘春兰,刘冬梅也穿了衣服走到房门口张望。

“刘春兰,开门。”这个声音再次响起时,大家终于听出来了,这是袁斌全。刘尔泰从门缝里看去,只见袁斌全手里拿着酒瓶,摇摇晃晃,跌跌撞撞地在门外叫刘春兰的名字,除他之外,没有别的人,刘尔泰打开门,抡起扁担就朝着袁斌全砸去,袁斌全看见也不躲挡,“二哥啊……对不住啊,这么晚……还吵醒你,你快……快把春兰叫出来。”刘尔泰眼看扁担落在他头上了,心中不忍,偏了一下,打在了袁斌全的肩膀上,这一下也不轻,袁斌全惨叫着倒在了地上,躺得四平八稳。

“二哥,你打死我算了,春兰不嫁给我,我也不想活了。”

“起来,袁斌全,你要死也不要死在我家门口。”

“二哥,你就让我躺会儿吧,我心口好痛好痛。”袁斌全躺在地上举起酒瓶又往嘴里倒,可惜瓶子里已经没有多少了,他滴了几滴,不耐烦地扔掉瓶子,自言自语地喊:“酒,拿酒来。”

刘尔泰看着一个大男人竟然为了女人如此脆弱,心中十分震撼。“袁斌全,你起来,地上凉,你先起来。”说着就要伸出手去扶袁斌全。

“你­干­什么?刘尔泰,打我儿子是不是?”袁兴春不知道什么时候赶到,看着袁斌全倒在地上,又看刘尔泰手中拿着扁担,护儿心切不由分说就冲上前来打了刘尔泰一个巴掌。

刘尔泰这下火了,想着连自己的父母都从来没有这样扇过自己耳光:“我打他怎么了?深更半夜砸门还有理了?你这个狗屁村长这样赶我们出门,看我们好欺负,你儿子也来欺负我们是不是?”说着扁担抡过去,打在了袁兴春的腰上。

袁兴春护着脑袋也倒下了,“杀人啦,地主杀人啦。”他的凄厉的惨叫在深夜中格外刺耳。

刘尔基、刘尔宏等人围上来,想解释,可是村长认为他们都过来打他,叫声更加高昂。不一会儿,李二宝夫­妇­听到动静跑了过来,袁兴春看这里离麻尼台远,没有人站在他一边,心中胆怯,可是嘴上仍然逞强“好,你个地主,现在是毛主席的天下,你们还这样嚣张,我们等着瞧。”

李香英上前来想说什么,可是袁兴春正在气头上,一把就把李香英推倒在地,刘家的子女见了,又要追打袁兴春,被李二宝和秀兰拼命拦下,饶是如此,袁兴春的腰上和ρi股上又挨了几脚。

袁兴春知道好汉不吃眼前亏,扶起袁斌全,跌跌撞撞地走了,边走边骂。袁斌全犹自还在叫:“春兰,给我酒,我不想活了。”

(5)仓皇出嫁

“大姐,你看人家对你这样痴迷啊。”刘冬梅看着袁斌全的背影,又开始揶揄刘春兰。这一句话也把所有人的目光吸引到刘春兰身上,只见刘春兰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突然狠狠跺一下脚,转身就进了房门,蒙起被子睡觉。

李香英看着袁兴春的背影,叹了一口气,她知道这个亲家没法做,不说,如今得罪了这个村官,不知道以后还会有什么样的报复和劫难在等着他们。

众人也转身回屋,躺在炕上谁又能睡得着呢?每个人都从刚才的混乱中清醒过来。就连14岁的刘秋菊也知道,今后的日子不好过了,一家人没有说话,辗转反侧到天明。

天刚刚亮春兰就起来,给全家人收拾早饭,所谓的早饭就是水煮几十根野萝卜。天不绝人,在大旱之年,麻尼台村的­阴­坡地里的野萝卜长得异常茂盛。现在正是一年中最热的时候,又有一个多月没有下雨了,地里的庄稼又开始­干­枯,刘家上下能出力的人每天都要去去河边的水坑里接水灌溉庄稼,虽然你、算得上杯水车薪,但是总比没有收成好。再过一段时间,地里的青稞淀粉沉淀时又可以提前摘一些麦穗煮着吃了。当地的“捆青稞”也算是一道极具特­色­的小吃了,就是把刚刚沉淀的麦穗齐腰处摘下来,用麦秆捆扎起来,放进锅里面煮熟,又在背篓上搓下麦粒,一把一把地往嘴里送,当然还可以深加工,在小磨上把麦粒挤压成长条,用菜籽油拌一下,自然又是一种美味,尤其是在饥荒的年份这是不可多得的美味。

刘春兰绝口不提袁斌全之事,全家人也默契地不提这件事,只是每个人的心头都压着一块石头,大家都有一种危急就要降临的不祥预感。

快到中午的时候,惠兰又进门了。刘春兰正端着一盆洗衣服之后的脏水往外走,看见她,白了一眼,到了脏水理都没有理,径自进屋收拾东西,李香挑了几十桶水,正坐在屋里休息,她擦了擦头上的汗水,又喝了几口水。惠兰颠着小脚一进屋就抱怨:“这个春兰丫头怎么了?现在都不理婶子我了,我又不是拐卖人口的贩子,何必这样对我,你还是我接生的哩。”

“婶子,你别生气,我刚刚责备她没洗衣服,她正恼火着呢。你别往心里去。”李香英打着圆场,他心里清楚,刘春兰每天都在洗衣服,尽管他们村里的人有人一年就洗几次衣服,有人逢年过节或者进县城才洗脸,但是他们家男孩子至少每星期一次脸还是洗的,女孩子几乎天天洗脸,就是头发,也用廉价的洗衣粉每星期洗一次。春兰更是勤快,全家人的衣服都是她洗的,当然现在刘尔基两口子的李桂英自己洗。

李香英注意到惠兰进门又带着一个包裹,把惠兰让进屋,“婶子,你们家的庄稼咋样了?”李香英找了个话题,现在大旱,每个人家都关心着自己田里的庄稼,惠兰听了果然脸上皱成一团,“嫂子,别提了,我们地里的庄稼都快­干­死了,我们家那口子成天说捉野­鸡­吃­肉­,哪像你们家的男人,个个那么肯吃苦。”

“他捉到野­鸡­了吗?”

“嗨,别说野­鸡­,就连野­鸡­毛都没拿回来几根……”惠兰打开话匣子,一下子没完没了。李香英笑盈盈地听着,不时把她碗里的茶水满上。几块晒­干­的老鼠­肉­放在盘里,惠兰几下就啃得­精­光。两个女人从庄稼聊到家里,又从家里聊到庄稼,如此反复,眼看快下午四点钟了,惠兰还没有要动身的意思,李香英不禁暗暗着急,还有一块地下午还要浇水,这样聊下去今天就不能浇水了,趁着惠兰口­干­舌燥,低头喝茶的当儿,李香英小心问道:“婶子,你今天来有事吗?”

“嗨,你不说我还忘了,你看我这记­性­。”李香英莞尔一笑,又倒满了他的茶碗。

“那个死村长的儿子昨晚听说被你们家的尔泰打了?”李香英第一次听惠兰骂村长,不禁诧异,只好小心翼翼答话:“也不是打,他昨晚喝多了,深更半夜砸我家的门,尔泰只是拿着扁担吓唬了两下。”

“那个袁斌全倒是对春兰情深,也说尔泰拿着扁担吓唬他,没有打他,可是那个死人袁兴春看着儿子肩膀上的伤势,不依不饶,说要报复你们啊,其实也没什么大碍,年轻人打打闹闹,只要不伤到身子骨,那点小伤算什么呢。可这村长不这么想啊,他觉得他对你们那么照顾,你们却欺负了他的儿子,这个小人。”

“婶子,说话小心点。”李香英提醒,她一时拿不准一向巴结讨好村长的惠兰今天怎么这样非议村长。

“不怕,不就是个村长吗,县长来了我也不怕。”惠兰虽然嘴硬,可眼神忍不住往大门外看看,好像防备有人偷听似的,她突然又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我今天又给春兰说媒来了,这次给你们家挑选的这个人品相貌都没得说。”惠兰每次说媒都是这些台词,李香英都听了几十遍了,她也明白过来了,原来又给春兰找婆家来了。

“哦,那里的人啊?”李香英问。

“甘沟的颜家,听说过吗?”惠兰又介绍了一下对方的情况,李香英有时候问一两句,直到蕙兰说完,李香英有点犹豫,借口去茅房,偷偷走进刘春兰的身旁,其时刘春兰又在门外晒牛粪。

“春兰,惠兰又说媒来了,她说是庙沟的崔家,阿妈不敢擅自做主,问问你的意思。”

“嫁。”刘春兰头也不回,就回了一句。

“女儿,你要考虑一下啊。”

“我说了,嫁。你还要我怎么样?你们都不是希望着我赶快嫁出去吗?”刘春兰盯了她一眼,没好气的回答。

“我们没有那个意思,女儿,你别多想。那我回去跟她说了?”李香英又在问。

“阿妈你没想我知道,可是三弟他们呢?昨晚袁斌全走了,你们用审问犯人的眼神看着我,我成了罪人了?”……刘春兰头也没回,将一大块牛粪用叉子摔成两半。 txt小说上传分享

(6)无妄之灾

李香英在女儿的身后叹气:“春兰,别多想,我们没有那个意思。”

“我嫁。”刘春兰的语气格外坚定。

“那我进屋了,惠兰不走,我没法浇地。”

李香英突然之间觉得自己和女儿之间变得非常生疏,生疏得有点不适应。

“阿妈,你告诉惠兰婶子,我嫁。”刘春兰还是没有回头,因为她害怕自己眼睛里的泪水被母亲看到。李香英转身进了门,她的泪水再也控制不住,汹涌而出,模糊了她的视线。刘春兰好像找个没人的地方好好大哭一场,昨晚她在衣服底下流了一晚上的泪,看着袁斌全的落魄的模样,她心里很感动,只是自己真的不敢去接受曾经将自己一家赶出家门的人的儿子的感情。

他又想到刘尔宏说的话和大家看她的眼神,她好像感觉到大家都在责备她,为什么又给家里带来了未知的报复,她觉得自己在这个家里已经是多余的了。刘春兰想好了下次不管是谁来提亲她都答应,在出嫁之前,她要勤快地帮家人­干­活。也许,这是一辈子最后几天帮家人­干­活了。刘春兰的泪水越流越多,和脸上的汗水混合在一起,滴在了牛粪上。

春兰的婚礼是在农历十月举行的,由于刚刚打碾完毕,每个人家都有点存粮,何况颜家也算是中农,所以家境还算殷实,彩礼送了两袋小麦,20元粮票,每个舅舅姑姑和李桂英各一件棉布衣服,一双布鞋。送给李香英的是一件绸缎材料的棉袄,一件的确良外套,一双千层底布鞋。

春兰的丈夫叫颜永良,是个老实巴交的农民,不过面相比较凶恶,眉毛很长,有一厘米多,黑黑的两道怪吓人的,眼睛也相当大,加上一身­干­净利落的中山装,虽然在袖口上打了个补丁,但是总体看来还是比较英俊的。

刘春兰嫁过去之后,颜永良据说对她很好很体贴,刘春兰分家的时候,婆婆让他们背账,刘春兰不肯,颜永良也跟着不肯,还跟妈妈怄气。刘春兰生了颜生顺、颜生寿、颜生连三个儿子,颜玉珍、颜玉英、颜玉芬三个女儿,都是大眼睛,浓眉毛。刘春兰晚年饱受风湿病折磨,手脚变形,疼痛难忍,对杜冷丁形成依赖,我们后面还会提到,颜生顺当了老师,至今健在,只是偶尔肺部不适,颜生寿当了木匠,手艺高超,只是也是英年早逝,具体病因笔者已经遗忘。颜生连跟着颜生寿学木匠,一生没有结婚,经常遭到颜生寿毒打,处境也是比较悲惨,在颜生寿去世几年之后,也得了肝硬化腹水,饱受折磨,痛苦离世。刘春兰的身世暂时告一段落,我们以后会偶尔提到,但是我们的目光将继续集中到刘尔范及其家人身上。

天气逐渐冷了下来,刘尔范却只能穿着一件衣服过冬,不止是他,全家人都要这样,而且就算是十一月了,家里仍然不敢煨炕,因为牛粪用来生火做饭,已经没剩多少了,村里人发糠皮,刘尔范家没有多少,谁让他们不识抬举,没有把女儿嫁给村长的儿子,谁叫他们是地主的后代。

刘尔范两手冻得皴裂,两只脚上没有袜子,套着一双露出拇指的布鞋,鼻涕挂在上嘴­唇­上,一吸就吸进去,过一会儿,又探头探脑地出来张望。

这天刘尔范跟着妈妈去河边井里挑水,他随手拿起一块晶莹透明的冰块放进了嘴里,这是北方小孩经常做的一件事情,李香英也没有在意,可是谁知回到家后,刘尔范就可是叫嚷肚子疼。“范,哪里疼了?”李香英正在忙着倒水,没有特别在意。

“这里。”刘尔范撩起单薄的衣服,指着胃。

“来,阿妈帮你揉揉。”李香英以为孩子撒娇,就揉了两下。

谁知晚上的时候刘尔范开始哭闹,而且开始拉稀,李香英一摸额头,发现烫手,赶紧给刘尔范烧姜汤。如此折腾了一晚上,可是第二天,刘尔范的病情反而加重了。只见他脸­色­苍白,嘴­唇­­干­裂,额头滚烫,竟然开始昏迷,李香英抱起孩子就往医生那里跑,好在乡政府卫生所就在三里外,医生翻了翻刘尔范的眼皮,看了看嘴­唇­,赶紧注­射­退烧药,然后开了几幅中药要李香英煮给刘尔范吃。

这一趟花了李香英2块多钱。这是她积攒了半年才积攒下来的。摸着刘尔范渐渐冷却下来的额头,李香英擦擦脸上的汗珠,心疼地把刘尔范抱在怀里。

刘尔范低声问:“阿妈,我会不会死啊?”

“不会的,你不会的,”李香英一下子眼泪流下来,“你吃了药,就会好起来,小孩不要乱说话。”

刘尔范晕晕乎乎答应了一下,睡过去了。

李香英把孩子抱回家已经累得头晕眼花,把刘尔范放在炕上,又去粪房装了牛粪,煨上了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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