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在看脚,右脚踝骨折。 ”我无力地说。那男孩很高,他站在我面前,用一种不屑的语气问我是谁骑的车,我照实回答后,杨妮跺脚大骂: “你不知道她很好强吗?白痴!这么不会体贴,你凭什么想追她呀?! ”这是关键句吗?当杨妮叫出这句话时,猫咪睁大了眼睛,一脸非常诧异的表情,我也瞪着眼,感觉全身血液在一瞬间停止流动似的,至于那个高大的男孩,他算是镇静的了,他只是皱起眉头,瞄着我而已。我想,最震惊的人应该是郁芬吧,她刚好从急诊处被护士小姐搀扶出来,她不用瞪人,眼睛就很圆了,而且她的嘴张得很开,这句话让她傻了眼。是的,说起来杨妮还比郁芬了解我,光是一下午的几次短暂眼神交会,她就看穿了我喜欢郁芬的心事。 “你没事吧? ”我们几个人,同时说出了这句话。不过说完之后,大家又是百般滋味各不相同,杨妮是殷切关心,猫咪连这句话都没讲,他只是冷冷看着我们,那男孩是一脸言不由衷,而我则是万分悲痛。悲痛的理由,不只是因为我没有保护好郁芬,害她脚受了伤,更让我了无生趣的,是我发现了郁芬看着那高大男孩时,眼神中流露出来的光芒。果然幸运女神还是没有眷顾我们这种好男人,又开了我一个天大玩笑。阿泽先生的脸色很难看,但不是因为我的左手包了一大包,影响了工作品质,而是因为纾雯对我说: “多休息,我会很担心你。 ”所以他跟我说: “徐老师,既然你手不方便,那就帮忙打电话吧,这些是本周缺课的学生,请你跟他们家长联络一下。 ”他递给我的资料,比电话簿还厚。猫咪叫我干脆辞职算了,反正事多钱少,主任又刻薄,没理由去受人家侮辱。 “多熬一点,多学一点,改天搞不好我自己开补习班耶。 ”当我这样说的时候,猫咪正好将ⅿⅿ整只翻过去,用力搓着牠的肚皮。 “听见了吗?连ⅿⅿ都在笑你。 ”依然是那一叠纾雯给的资料,依然是我没翻开的第一页,很奇怪,我就是完全没有兴致去碰它,躺在床上,感觉自己被日光灯晒得很晕。打电话给郁芬,她说这几天比较麻烦,动弹不得,连去医院换药都得坐出租车。我觉得很自责,让她受伤的事情,对我来说是很大的愧疚。而这样的情况下还要去上班,我会更烦闷。其实我知道这里并不适合我,或许我该考虑换工作,补教业的确如纾雯所说,需要的是口碑与宣传,成全的只是财富,无关乎梦想。但是我很难说要走,因为这工作也是纾雯介绍的,而且我不想让阿泽先生称心如意地拔去我这个眼中钉,这不是争风吃醋,而是面子问题。星期四下午,阿泽先生召集所有职员开会。他提了一些招生的计划,要我们分小组,准备到各学校外面去悬挂补习班布条,并且在周末到学校教室去摆传单,以求增加本班的知名度。 “徐老师? ”旁边的同事轻摇了我一下,让我回过神,我才想起来,原来 “徐老师 ”是在叫我。 “你的手受伤了,要跑校不是很方便,不然的话,你就跟我同一组吧! ”我看见阿泽先生用他招牌的鳄鱼笑脸,对着我咧嘴而笑。 “那我可不可以不去呀? ”愁眉苦脸地,我对纾雯说着。 “你们两个人一组? ”她很讶异。其实没啥好讶异的,不用想也知道阿泽先生的用意是什么,能够操死我的机会,他没有轻易放过的理由。我们坐在火车站前广场的栏杆上,昨晚纾雯打电话给我,聊着工作,也聊到了我受伤的事,她建议我去买美容胶来贴伤口,以免留下疤痕。 “男孩子身上有点疤痕,你不觉得比较有男人味吗? ”我说着,一边用左边肩膀夹住电话,一边用右手按着键盘,看着郁芬在她个人板上面,向大家宣告她受伤骨折的事情。 “才不会,那难看死了,你明晚下班之后,在火车站外面等我,我拿美容胶过去给你。 ”于是我在打了一整晚的访问电话之后,很卖力地骑着小凌风,一路兜到火车站来。她把美容胶交给我,我们坐在栏杆上面,一起点起了香烟。 “所以你决定还是跟他同一组? ”纾雯问我。 “这好象不是我能决定的,你得去问小鳄才行。 ”今晚的云层很厚,不晓得周末下不下雨。十点半的火车站附近,人潮正要散去,我们像与世界无关的两个人,就这样安静地坐在路边抽烟。纾雯今晚的脸色有点沉重,不像往日的悠闲与自信,仿佛连她身上的白色外衣都黯淡得很。 “你的心情似乎也不大好。 ”纾雯吐出一口长长的烟,看着火车站对面闪烁的霓虹。 “还记得我们聊过的梦想吗? ”她问我。 “因为我哥哥是补习班的老板,所以我没有熬太久,就当上了教务的职位。本来我以为这会很有挑战性,可是我错了。 ”纾雯告诉我,她毕业这一年来,在这里学到的,居然只有 “讲客套话 ”而已。 “这一行没有太多技巧,有的只是同行之间斗争的心机,也不太需要任何规画与计划,稍微打听其它补习班的做法,截长补短之后,就是自己的特色了,剩下要做的,就是把大笔金钱砸下去,砸出设备、砸出榜单,然后建立口碑,以后的就只是扩张地盘而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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