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慎将玉潇然放在床上,看了一眼脸色有些苍白的青谨,走了出去
龙延拓很是识趣地站在了屏风外,并没有向 ... [,]
(里走去,坐在软塌上,垂首敛眸,细抚袖间的龙纹,不知在想什么!
突然间,他双眉一挑一个闪身,不见了踪影
与此同时,只听门外尖细的声音传来:“皇上驾到!贵妃娘娘驾到!”
“月儿!月儿!”成元帝还没进门,声音便已从殿外急急传来
“皇上请留步!”青慎一伸手,止住了继续前进的成元帝一行人
“放肆!”成元帝还未开口,陈贵妃便一声娇喝,“你是什么身份,胆敢拦截圣驾?”
青慎眼皮未抬,声音古井无波,想必不是万不得已他才不想这多废话:“师姐受伤,谨正在为她包扎伤口,不便打扰!”
“受伤?”成元帝剑眉一皱,“伤在哪里?严不严重?”
青慎摇了摇头:“肩头!”
“皇上!”陈贵妃幽幽开口,有些迟疑,“公主千金贵体,青谨公子虽然年少,但毕竟男女有别,不如臣妾进去帮公主包扎,也好有个照应!”
成元帝点了点头:“也好,爱妃有心了!”
“皇上这是哪里话,臣妾是长辈,都是应该的!”陈贵妃轻轻一笑,抬脚向内,却依旧被青慎拦了下来
成元帝微微蹙眉:“青慎公子,贵妃娘娘说得不错,的确男女有别,公子为小女着想,朕甚为感激,还请公子行个方便!”
青慎踌躇片刻,微微让开了身子
陈贵妃绕过屏风,一见里面情形,先是愣了愣,而后走至床边看了一眼捂得密不透风的玉潇然,偏首问把脉的青谨:“公主的伤势如何?”
青谨蹙眉,而后幽幽收回手,声音毫无起伏:“只是些皮肉伤,无妨!”
陈贵妃看着床上双眼半阖的玉潇然,面上摆几分柔和之色:“听闻公主身上有伤口,还是让本宫先替你包扎吧!”说着,便掀开被子查看
“别!”玉潇然拽住被子,声音似是极为虚弱有强装镇定,“多谢贵妃娘娘美意,捧月尚无大碍,已经上过药了!”
陈贵妃一脸坚持:“那怎么能行,皇上既恩准本宫为公主包扎,本宫若是敷衍了事,那岂不是犯了欺君之罪!来,公主,别恕孩子脾气,让本宫看看!”
玉潇然眼中精光一闪,似是看了一眼青谨,后者仿佛立刻会意,阻拦道:“贵妃娘娘,我师姐真的无大碍了,我是大夫,难道娘娘还不相信我?”
陈贵妃手上动作一顿,她依旧笑得端庄和蔼:“青谨公子的医术便是连太医院院士都赞不绝口,本宫又怎会质疑会质疑公子!只是,皇上既差本宫进来,本宫若是不看上一眼,又怎能安心呢?”
推脱了半晌,玉潇然似是推脱不过一般,终于松了口:“那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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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回 至亲骨肉始相残
( 陈贵妃面上一喜:“这就对了!”说罢,慢慢掀开被角,露出玉潇然被鲜血染红的亵衣,上下查看一番,果见只有穿肩而过的伤口已被涂抹好了伤药,血也已经止住了,她眼中似有令人胆寒的光芒刹那间敛粳而后一边为玉潇然盖好被子,一边故作惊恐道:“哎呀,这么大的伤口,公主还说无大碍,真是苦了公主了!”
玉潇然将她的神色动作通通收进眼底,默不做声
这一惊呼,惊到了外间的成元帝,他顾不得其他三步两步跨进,威严的声音中有掩不住的焦急:“怎么了,怎么了?是不是很严重!”
陈贵妃立刻迎了上去,一脸自责:“都是臣妾不好,惊着皇上了!是臣妾看公主肩头有好深一个伤口,一时不忍才惊呼出声!不过皇上放心,已经上过药了!血也已经止住了”
“父皇!”玉潇然抬首,欲支起自己,却被成元帝眼明手快地按了回去,“父皇,请恕皇儿无礼,不能以身相迎!”
“都这个时候了,还说这些做什么!”成元帝略一皱眉,又看了一眼青谨,问道,“伤口如何?”
“皇上请放心,伤口并没有涉及到命脉,只是肩胛骨已经穿透,怕是一时间无法行动自如了!”青谨看了一眼面色惨白的玉潇然
成元帝手上动作一顿的同时,语气里也有微微放松:“那就好!那就好!月儿这几日就好好休息,黄甲军那也不要去了,直到伤养好为止!”
玉潇然也不推辞,点了点头,而后看了一眼成元帝道:“听闻父皇也受伤了,在哪里?如何?”
“放心吧!”成元帝安慰地拍了拍有些担忧的玉潇然,“父皇这不是好好的吗?只是受了点皮肉伤,无碍!只是这刺客怎么好端端地来了星辰殿?”
玉潇然摇了摇头:“皇儿也不知,皇儿一听父皇遇刺,便急急忙忙往外赶,还没出殿门便遇到一群黑衣人要来擒我,那些人武功实在是高,又人多势众,连止澜也受伤了,幸好皇儿命大,有贵人相助,这才逃过一劫!”
“贵人?”成元帝一愣,“是谁?”
“皇儿也不知,那些刺客不敌,便跑了,那救皇儿性命的人也随之走了,并未报上姓名!”玉潇然轻轻答道
成元帝广袖一甩,似是极为愤怒:“哼!真是反了天了,此事朕一定会彻察到底!”
“父皇也不知刺客是什么人吗?”玉潇然问道
成元帝眉头一皱:“月儿可听说过夜微阁?”
玉潇然点头
“夜微阁乃是杀手组织,一向不理朝廷纷争,却不知今日为何Сhā手此事,还伤了你!看来,此事要好好查个究竟了!朕倒要看看,是谁这么大本事,竟然请得动夜微阁!”成元帝越说越怒气越大
“皇上息怒!”陈贵妃盈盈宽慰,“不过是一些乱臣贼子而已,想是恰好撞见了公主,想挟来做人质,皇上切莫因为那些人气坏了身子!”
“乱臣贼子?”成元帝重复着陈贵妃的话,眼中光芒未定
陈贵妃面色一变,立刻跪下:“臣妾失言,一时妄议朝政,请皇上恕罪!”
“起来吧!”成元帝收回怒气,看了一眼陈贵妃道
玉潇然嘴角一撇,冷笑不已
成元帝站直身躯,低首看着玉潇然:“月儿先好好养伤,父皇还有事要处理!”
玉潇然微微点头:“皇儿恭送父皇!”
待这头安静下来,玉潇然微微起身,靠在床头,声音毫无起伏:“谨,你说,她为什么非要查看我的强势?”
她刚刚故意表现出异抽弱不让陈贵妃查看,的确是存了试探的心思
青谨给自己塞了颗药丸吞下,答得含糊不清:“看你死没死呗!”
无视青谨没心没肺的答话,玉潇然冷哼一声,仿佛是在沉思
“你怀疑是她?”青谨偏首道
“哼,照当下情形看很有可能,不然她方才为什么把矛头引向乱臣贼子那边,真是此地无银,当真以为可以瞒天过核!若果真是她,那她就是故意误导父皇!”玉潇然冷笑
“那也不一定!你的仇家那么多,是来夺凤璃玉也不定!”青谨撇了撇嘴,看了一眼默不做声的青慎,“你说对吧,慎!”
后者面无表情将头撇向一侧:“我不管那么多!”
玉潇然啧啧一声,声音有些幸灾乐祸:“谨,你惨了,慎好像在生你的气!”
青谨一愣,随后看向一言不发的青慎:“喂,木头,怎么了?”
青慎依旧面无表情,沉默半晌,在另外两人以为他不会开口的时候,丢下一句:“你们两个,都不许有事!”而后有些不自在般走了出去
青谨一愣之后,戏谑的笑颜上突然有了欣慰的色彩,眼中似有温热的液体闪动,他在怪他用身体挡住那足以致命的掌势吗?
玉潇然也是一愣,想起不久前的惊魂未定,又起后怕之心
“姐弟情深!”戏谑的声音打断了几人的温情氛围,随即行如鬼魅的妖娆紫影翩然而进
青谨抽了抽鼻子:“我去哄哄木头!”
玉潇然靠在床边半阖了眼,声音略带疲惫:“你怎么又回来了?”
龙延拓答得毫不迟疑:“什么叫做又回来了!我根本就没走!”
玉潇然透过微阖的眼眸,看见玉立的这人如流光泻影一般绝美,似笑非笑的眼神落在自己肩头的鲜红处,仿佛有未明的温软划过,噙着魅惑如曼珠沙华的浅笑的红唇鲜艳欲滴,想起自己每逢绝境时他都如天神一般从天而降,安静的心弦便仿佛像是被一只无形的素手拨动一般,发出自己无法控制的悦耳的欢鸣和安心,她略微闭了闭眼,嘴角含笑:“龙延拓,谢谢你!”
长身玉立的优雅男子身形一顿,平静的眼波犹如被掀起了狂潮怒涛,半依床榻的女子笑如三月刚刚盛开的桃花,清雅温软却不妖艳,但也只是刹那,他微微凑进,在青谨把脉坐过的椅子上闲闲坐下,轻笑一声,有点苦:“很难得!”
她对他,不是虚与委蛇的敷衍,便是色疾声厉的驱逐,再者是明嘲暗讽的鄙夷,如今日这般坦诚真心的笑颜,的确是少之又少
人都是贪心的,他龙延拓,也不例外
他接着道:“但我要的,不是这些!”
他不要她的感激
他要的,是感情
玉潇然未睁开眼,第一次没有回避他的问题,声音苍白无力:“你要的,我给不了!”
身边半晌没了声息,仿佛那人已不在,但是她却知道,他在
因为,她很安心
许久,身侧慵懒却毋庸置疑的声音传来:“没有你给不了的,只有你想不想!”
他的声音,比松坚,比山重
玉潇然未再接话,心底却有长长的叹息
... [,]
“你可知我从哪里赶来?”龙延拓见玉潇然不说话,转了个话题道
玉潇然睁开双眼,未做多想,揶愉道:“莫非我这漫天的杀气,惊醒了温柔乡里的太子殿下!”
龙延拓轻轻一笑,凑上前去:“若真是如此,然儿当如何?”
眼波一顿,玉潇然敛尽眸色,动了动身子:“与我何干!”
轻轻一笑,声音无限绵长,太子殿下也不逼问:“明王殿下今晚邀本太子前去赴宴!”
玉潇然嘴角揶愉一顿,羽睫颤动,冷笑一声:“真巧啊”
北牧上下,知道自己与龙延拓相识的,无非只有赫连明一人
自己遇刺,龙延拓被支开,是巧合还是人为?
她的心渐渐微凉,同胞兄妹,他竟一点也不留情面,同时又触动万分,以龙延拓的聪慧,必定是赴宴之有所察觉,心意如此,她又岂能不知
赫连明,这招高明,刺客兵分两队,一队佯装刺杀成元帝,不仅可以掩饰他的真正目的,同时也可以牵制禁军,一队才是真正的刺客,刺杀自己
本可以鱼目混珠,却在宴请龙延拓这一招上让自己找出了幕后黑手
却不料,算盘打得响,早已将自己暴露了出来
“又开始不安分了?”龙延拓瞥了一眼玉潇然,嘴角翘起
玉潇然侧首盯着龙延拓:“你好像和那个鬼面人很熟?”
“他就是夜微阁阁主!”龙延拓一语惊人
玉潇然猛然抬头:“什么?他……”
“夜微阁是他一手所建,声势浩大,朝廷的事甚少Сhā手,世人都避之不及,你这哥哥能耐不鞋竟请得动他!呵呵……”龙延拓嘴角讥诮,眉眼戏谑,仿佛觉得十分有趣
玉潇然眉目一转:“那……”
“夜微阁有夜微阁的规矩,所以就算是阁主也不能随意透露雇主信息,夜微阁这条路,不通!”玉潇然还未开口,龙延拓便打断了她的念头
玉潇然撇了撇嘴
龙延拓幽幽道:“别以为我不知你在打什么算盘,这几日你就在床上好好养伤,别四处瞎晃悠!”
“我的事,不要你管!”玉潇然不以为然
龙延拓前倾寸许,面目不善:“你最好如此,否则……”
“否则怎样?”玉潇然不屑抬首,却又惊恐地发现,太子殿下的脸与自己的脸差点贴在了一起,面上一红,心中一惊,却是退无可退
龙延拓只笑不语,深邃的眉眼微敛,倒映着女子苍白的容颜
玉潇然只觉这眉眼深邃迷人,灿若星辰,让她的心突然一窒,却是不耐伸出右手狠狠将虎视眈眈的男子推开:“好了,我都这样了,能去哪里!我警告你,休要有事没事趁机靠这近,堂堂一国太子整日与登徒子无异!”
龙延拓轻轻一笑,也不反驳也不怒
北牧皇宫一役,成元帝龙颜大怒,命令刑部极力查案,结果,可想而知
夜微阁无迹可寻,更不会给人蛛丝马迹
夜微阁做事,果然是密不透风
然而不出三日,江湖便传闻夜微阁接手任务失败,百战百胜的神话已经被打破,更在接下来的几日里,夜微阁多处分坛被毁,损失巨大,至于谁这么大手笔,更是无人得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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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回 无可奈何下苗疆
( 公主遇刺之事,后宫中人无不知晓,是以成元帝探望也无可厚非,在用过饭,送走了成元帝之后,玉潇然起身向青谨屋里走去
直接推门而入,入目的不是乱七八糟的药瓶子便是各种晒干的毒虫蛇蚁,玉潇然习以为常开口便道:“谨,你怎么……你在做什么?”她的声音在触及到有些慌乱的青谨之际猛然一顿,上前一步,目光犀利
“没……没做什么!”青谨似是拂了一把桌,绕过桌案,随即去推攘玉潇然,“哎呀,不是说过了吗,没事儿不要靠我的药房这么近,我这都是药引子,弄少了一个我跟你拼命!”
眼中精光一闪,玉潇然任之推攘:“好了好了,不靠近便不靠近,整天宝贝得跟命根子似的,对了,姑姑说她的伤口还是有些痛,你给她拿点止痛散吧!”
“好,你等等!”青谨不疑有他,转身向药柜走去
玉潇然趁机身形一闪,伸手便向青谨方才偷偷盖着的地方抓去,青谨也已经反应了过来,但是哪里有玉潇然快,只听“呼啦”一声,一本书已经被玉潇然抓在了手中
她笑得得意洋洋:“别动,你再抢,我这伤口就要撕裂了噢!”
青谨果然不再去抢,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玉潇然并未注意,面上依旧得意之色尽显,一手抓着书一手拍了拍青谨的头:“小子,不好好学好,竟偷着看一些乱七八糟的书,这下被师姐我抓个现形吧!我看看,你看的是什么?咦,巫蛊万千……不是那什么春宫吗……那你藏什么……什么好东西!”
青谨紧绷的身形一松,扬起一脸笑意,一把抓过玉潇然手中的药书,十分宝贝似的整了整:“看什么春宫,女人在我眼里就是一副骷髅,哪个部位我不清楚!哼!”
“是是是,你淡然你绝七情六欲你高尚!”玉潇然赔笑,而后话锋一转紧紧盯着他,“不对,不对,我记得你以前说过,蛊毒阴险狠毒,你不屑一顾,如今你怎么想起看这个了?”
“医术博大精深,只要用得人心正就好!如今我想通了,好好深究一番,有什么奇怪的!”青谨答得顺溜
“是吗?”玉潇然狐疑德盯着青谨,而后笃定道,“不对,你撒谎,你有事情瞒着我!”
青谨转身去捣弄身后木架上的草药:“我是大夫,看一下医书有什么好奇怪的,用得着对你撒谎!”
玉潇然上前一步:“你休要骗我,你一撒谎你的双眼就会不自觉看向右侧,师姐我看着你长大,你还想骗我!”
“拜托,是我们一起长大好吧,你不过就大我三岁而已,什么叫看着我长大!”青谨发出不满的抗议
玉潇然一把抓住青谨:“少跟我转移话题,你肯定有事相瞒!”
“没有!”青谨答得也快
玉潇然双目一抻:“信不信我一把火把这里烧了?”
青谨手上动作一顿,而后偏首盯着玉潇然:“你真想知道?”
玉潇然重重点头
“那你要做好心理准备!”青谨的面色,突然严肃了起来,声音里也有了几分沉重
玉潇然心中“咯噔”一声,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她甚少见青谨如此,又想起他遮遮掩掩地藏起医书,脸色也沉了下来:“谁中了蛊毒?”
青谨看着她瞬间苍白的面颊,以及愈发用力抓紧以及手臂的手,沉吟片刻之后,三个字薄薄溢出:“你父皇!”
玉潇然脑中一懵,身形似是不稳,抓着青谨的手也松开来,连退两步,喃喃道:“怎么可能……”
一瞬间她想到了赫连明府中的苗族人,她连连摇头,怎么可能?
青谨眼明手快上去扯住玉潇然的退势:“你别急,我也不是很确定,只是方才在搀扶皇上时触及到了脉搏,若想进一步确诊,还需要再把一次脉,也需要皇上的一滴血!”
玉潇然一愣,眼中突然升起一道期冀的亮光,却又如乌云遮盖般迅速消失不见,青谨的能耐她怎会不知,既然说出了口那便有了十足的把握,他如是说,不过是安慰自己罢了
她突然间觉得自己不知改何去何从,她有种茫然无措的惶恐与疲惫,她突然间很想丢下一切不管不顾地去快意潇洒,然她知道,她终是不能了,她有无法推卸的责任,她有丝丝浓重的牵绊在这深宫大院……
成元帝再次来星辰殿,青谨便状似无意闯进玉潇然寝殿,开口便道:“师姐,我找着让你伤口迅速愈合的法子……咦,皇上来了,青谨给皇上请安!”
“免礼!”成元帝虚扶一把,望着青谨道,面有喜色,“青谨公子方才说,找到让伤口迅速愈合的法子了,是真的吗?”
“这……”青谨踌躇不定,似有迟疑,看了一眼旁边正盯着成元帝侧脸若有所思的玉潇然
成元帝龙袖一挥:“怎么?有难处吗?你只管说来,只要是能让月儿迅速好起来,朕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倒也不是!”青谨看着成元帝迟疑开口
“那是什么?”成元帝略一皱眉
青谨幽幽开口:“医书有记载,身体发肤始之父母,伤筋动骨不善者,可取之至亲血液为引……”
“大胆!”庞得正率先开口,“皇上乃万金龙体,怎可随意取血!”
成元帝大手一挥,阻止了庞得正的呵斥:“你倒是出息了,朕还未开口,你倒替朕做了决定!”
庞得正身体一颤:“奴才该死,奴才一时情急……”
“罢了,起来吧!”成元帝滤落子,看向青谨,“朕当是什么稀罕东西呢,别说是血,就算是朕的肉朕也愿意,说吧,要多少!”
成元帝话音刚落,玉潇然浑身一震,如墨的双眸中仿佛有什么晕染开来,声音哽咽:“父皇……”
成元帝微微一笑,目光里满是慈爱:“月儿长这么大,父皇从未为你做过什么,而今不过是鲜血而已,月儿作何这般表情,都不像是个震慑群雄,发号施令的大将军了!呵呵……”
青谨偏过头去,似有不忍
成元帝问道:“青谨公子还未说要多少鲜血!”
青谨按捺下心头思绪:“一滴足以!但在取血前,我要为皇上把一把脉,以确认血性是否相融!”
成元帝不疑有他,伸出手腕递至青谨面前,青谨也不多说,伸出手指搭了上去,眉头渐渐紧锁
玉潇然紧紧盯着青谨的面庞,大气也不敢出,自己的心也随着那紧锁的眉头渐渐揪了起来
“怎么?有何不妥吗?”成元帝盯着青谨紧锁的眉头,疑惑道
青谨收回手,摆出一脸笑意:“并无不妥,请皇上将血滴入这器皿中,我好回去配药!”青谨递给成元帝一个器皿
玉潇然的心,在二人的对话中一点点沉了下去
待送走成元帝,玉潇然久久不曾出房门一步 ... [,]
三日后,捧月公主以伤情恶化为由,请求前往距永宁百里之外的行宫静养
帝允
“大哥,别跑那么快!等等我啊”萧瑟冬风的官道上,疾驰着三匹骏马,一路扬起厚厚的灰尘,速度之快,不言而喻
足见御马之人有多焦急
当先的公子身材瘦削娇鞋清秀的面庞上一双水墨晕染般的黑瞳熠熠生辉,偶尔露出的精光恍如乍泻的骄阳,薄唇抿成一道细细的红线,对身后紧跟的声音充耳不闻,只一昧向前狂奔,仿佛没有什么可以阻止他前进的去势一般
“我们都没日没夜狂奔了五天了,马儿都快吃不消了,你再急,也得顾好自己的伤口啊休息片刻再走也不迟啊”身后的声音依旧不依不饶,“再说了,蛊王乃是苗族至宝,岂是那么容易就外借的,你这样横冲直撞过去也无济于事!”
“吁”得一声,带头狂奔的公子似乎终于被说动,止住了马势,眉头紧皱:“无论如何,只有有一丝机会,我都不会放过!谨慎,你知道吗?我心里虽然恨他怨他,可无论如何,他也是我的亲人啊我不能不管不顾!”
这飞马疾驰的三人,赫然便是乔装之后的玉潇然青谨和青慎三人,此行他们是要去南疆苗族,借得蛊王,救成元帝
马上的二小身形一震,青谨岔开话题道:“也不知你找来假扮你的人能瞒多久?”
玉潇然摇了摇头:“不知道!瞒多久是多久吧!行宫偏远,想来一时也不会有人想起我来,不过,这醉清秋都是群什么人,这么短时间内居然就找来了一个如此相像的人!这下,可又欠了龙延拓一个大人情!”
青谨轻轻一哼:“你欠人家的,可不止这一次!”
玉潇然眉眼一瞥,面色不善:“喂喂,胳膊肘怎么偏偏向外拐,是不是上次脱臼的时候你给自己装反了,要不要我给您重新装好?”
青谨正欲反驳,却被青慎凉凉开口打断:“聒噪,还不如想想接下来怎么办!”
玉潇然偏了偏头,似是在回想什么:“我记得师娘说过,她曾在苗族危难之际帮衬过苗族,大不了,把师娘抬出来便是!想来她老人家也不会怪罪我们的!”
“你不清楚蛊王对苗族人的意义,它不仅是万蛊之宗,更是苗族人的信仰,即便曾经师娘对他们有过天大的恩情,若想借来一用也是困难重重,恐怕就是师娘亲自来了,也不是那么容易得手的事!”青谨幽幽一叹
玉潇然眉头紧锁:“那怎么办?硬抢?”
“南疆向来神秘而避世,就算天下一统时也没有人敢随意侵犯,你以为就凭我们三个,会有那个能耐?恐怕还没见到蛊王什么样,就被一些密密麻麻的小蛊虫咬死了!”青谨坚定地告诉玉潇然,此路,不通
玉潇然略一扶额:“不管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还是先找到苗族部落所在再说!”说罢,素手扬鞭,催促胯下马儿继续疾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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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回 身在南疆寻无路
( 苗族长居深山密林之中,到了南疆,马儿便是寸步难行,几人只得弃马前行
北牧应景的草木早已枯荣,南疆却依旧郁郁葱葱的一片,丝毫未有初冬的萧瑟,虽然葱卢但却给人一种诡异森然的感觉
想来,这也是他人不敢轻易涉足这一片神秘异域的原因之一了
然在这翠绿密布的枝叶中,远处一袭随风摇曳的紫色衣袍格外夺目
那人随意依树而靠,姿态懒散优雅,仿佛一抹迎风招展的紫罗兰,他一手环胸一手撑起轮廓分明的下巴,低首敛眸的姿势让他看起来愈发沉静迷人,刀削般的侧脸如玉般镂刻成震撼人心的曲线,他就那样慵懒斜靠,垂首沉思,未曾动过一丝一毫,却是一种无法让人忽视的存在
玉潇然被这铺天盖地的风华和夺目的紫光撼得心神久久未能平静,她敛尽眸中异彩,缓缓举步而去:“太子殿下,别来无恙!”
身着紫袍而又如此风华万千者,除却龙延拓,再也难寻他人
那人似是才察觉到来人,微微抬首,微起的唇角溢出好听的声音:“咦,好巧啊”
青谨和青慎齐齐翻了个白眼
睁眼说瞎话,撒谎不脸红的人,除了师姐,就是面前这紫衣妖面的男子
于是,南疆一行,便又多了一人
越深入南疆,树木愈发葱郁,原本一路上也可熙熙攘攘见到异族的百姓,到了这里,便逐渐人迹罕至起来
玉潇然不停抱怨:“谨,你到底知不知道苗族部在哪翱怎么越走人烟越稀少翱谁会在这鬼地方生存啊阴森森的!”
“我怎么知道!我只记得师娘说苗族部落位于南疆腹地,丛林深处,其他的一概不知!我才多大艾你什么事情都问我,你还比我多吃三年饭呢!”青谨一边拨掉肩头的树枝,一边回道
玉潇然立刻跳叫起来:“什……什么!你不知道,你不知道你还敢带我来!”
“拜托!是谁一出了事便二话不说拔脚就走的啊您老人家什么时候给我这个说话的机会了!”青谨无奈斜眼,就知道师姐是个出了事就不认账的人!
玉潇然立刻哑口无言,耳朵耷拉了下来,靠着一言不发的青慎,蹙眉不语
青谨靠了过来,用手指戳了戳玉潇然:“你还有个人呢!你准备一直拿他当空气啊”
玉潇然余光瞥了一眼笑意盈盈的龙延拓,被葱郁枝叶阴影笼罩的紫袍依稀间仿佛有流光乍现,颀长的身形比这参天大树还要挺拔几分,尤其是那厮似笑非笑的戏谑的目光,状似有意无意间落在了自己的身上,让自己有种无处可逃的感觉,内心挣扎了良久,玉姑娘认为面子还是没有爹重要,气势汹汹走过去:“喂,太子殿下,您不会就这么只带着您这个人过来了吧?”
言下之意,你不会什么都不知道就这样来了吧!
那人浅笑的唇角愈发上扬,四下张望似乎在寻找着什么,自言自语道:“是有人在跟本太子说话吗?我怎么记得好像没有人敢这么跟我说话艾嗯,是的,一定不是在与我说话!”
言下之意,你求人要有个求人的态度,这样大呼小叫的,本太子自动忽略
“你……”玉潇然气结,看向一副爱莫能助鼻孔朝天样式的青谨和青慎,又偏首看向趾高气昂的某人,心下一狠,声音缓和了许多,“尊贵的太子殿下,请问您是否识路呢?如果您知道的话,还望您不吝赐教,小女子不胜感激!”
她话音刚落,抬头望天或者是望树的青谨和青慎齐齐打了个冷颤,就连雷打不动的龙延拓的紫袍也是不断荡漾生波,他略一整整衣袍,声音慵懒:“青谨小弟说得不错,南疆腹地,丛林深处,便是苗族部落所在!”
“嗯?”玉潇然微微前倾,等着某人的下文
“嗯?”龙延拓狭长双眸微微眯起,似是不解
玉潇然一咬牙:“还有呢?”
龙延拓双手一摊:“没有了,还有什么?”
良久,多年来静谧古老的丛林里,迎来了第一声惊天地泣鬼神的怒吼声:
“你竟然——不——知——道——”
方圆十里,鸟兽乱窜,树叶“莎莎”不停无静止之势
罪魁祸首毫无所觉,一步步逼向龙延拓,眼中几欲喷火:“龙延拓,你耍我!”
始作俑者毫无所惧,笑盈盈看向玉潇然,眸底流光溢彩,声音满是无辜:“没有啊我怎么敢!苗族部落确确实实是在那里啊我说得是实话,所以我们只要继续深入,直至丛林最茂密的地方就可以了!”
青谨也一把拉过玉潇然:“师姐,他说得没错艾你干嘛这个样子!”
玉潇然一顿,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眼中滑过一丝懊恼之色,一把推开青谨,转身继续向丛林深处走去
“师姐,小心!”青慎一声低呵,身形一闪,已率先出手,对着那飞射而来的黑团便是一掌
掌风凌厉,那飞射而来的异物自是不敌,隐约间发出一声呜咽低鸣,撞在一旁的枝干上落了下来,竟然是一只巴掌大小的蜘蛛,它的身上,五颜六色的斑点密布,很是诡异,而那蜘蛛跌落之处,绿色的液体自它身上溢出,发出阵阵恶臭,液体也就势渗进泥土沾染树根
而那棵沾染了绿色液体的参天大树,刹那间枝叶变黄簌簌而落,枝干开始枯萎,不一会儿便成了一支光秃秃的树干,再也找不出之前葱隆茂盛的锦绣来
玉潇然面色一变,后退一步:“什么玩意儿,死了还这么毒!”
却只听青谨欢呼一声,随即颤颤巍巍蹲下身去观察良久,而后拿出一个瓶子,小心翼翼地去接那滴落的液体,神情激动,动作却有条不紊
“不……不会吧!谨,这个也是宝?”对于青谨就地取材的习惯玉潇然见怪不怪,可这蜘蛛的血液一看便是有剧毒的,拿来有什么用!
青谨一边小心翼翼塞好瓶盖,一边欣喜地自言自语:“这南疆还真是个好地方啊随随便便就得了个宝贝!真后悔没有早些来!嘿嘿!”
玉潇然一巴掌拍醒正对着那绿色液体垂涎三尺的青谨:“问你呢,一个劲傻笑!”
“这是花吻蛛,生于湿热之地,极为罕见,看这一只,最起码有上百年了,而且品种纯正,真是无价之宝啊”青谨似乎心情很好,无心与师姐计较,而后幽幽一叹,“可惜了,这蛛身太毒,没法带,早知道把僻毒囊带来了!”
玉潇然鄙夷了一声:“你还怕毒?”
“医道永无止境,很多东西前人都不曾涉及,还需要我们一点点摸索探究,师父给我们泡的药草,也不能说不是百毒不侵,但也只是针对一些普通毒药而言,除此之外,定然有异数存在,所以你千万不要以为自己百毒不侵就可以为所欲为了!”青谨面色沉重,一说起医理便凛然成了老大人一般滔滔不绝
... [,]
玉潇然虽心有不愤,但也不敢跟一个医狂叫板,心中也暗暗记住回头一定要问问哪些毒是对自己有害的,以后一定要多加注意
几人刚走没多远,便只听侧方树叶响起极为诡异的声音,随后青慎身形一闪,原先站立的地方,便立刻三把精致钲亮的小刀钉在了地上,连刀柄都快没入地面,可见力道之强
随即头顶树干处“呼啦”作响,竟不知从何处落下来个少女来
那少女十一二岁的涅,唇红齿白娇俏可人,一身精巧的异族装扮更衬得她娇美无暇,一双纤巧白皙的祼足轻巧地搭在树干上,浑身环配因她刚刚落定的动作未曾停息,“叮叮当当”作响,在这静谧无声的丛林中格外空灵悦耳不含杂质
然这一切美妙,都终止于这少女眼中的肃杀与怒火
她铜铃般的大眼睛里满是阴鸷,与她那张纤尘不染的稚嫩面庞十分不符,恶狠狠地盯着青慎,满是稚气的声音中带着几分愤怒的质问:“你为什么要杀我妹妹?”
玉潇然一愣,看向青慎:“你杀人家妹妹了?”
青谨满眼鄙夷地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眼,似乎极为同仇敌忾
而一旁龙延拓,则依旧是那种漫不经心的浅笑,一言不发,眼神迷离魅惑,仿佛是在琢磨着什么
“我不杀老弱妇孺!”青慎面无表情瞥了一眼玉潇然,声音平淡
玉潇然偏首道:“小妹妹,听到了没?我师弟不杀老弱妇孺,自然也就没杀你妹妹,你找错人了!”
青谨也看向那怒视青慎的少女:“小娃娃,别在这贪玩了,快回家去吧,这荒郊野岭的,危险!”
“你说谁是小娃娃?”那异族少女一脸不善地盯着青谨,“再胡乱称呼,小心我把你的舌头割下来喂给阿东!”
青谨毫无惧色:“阿东是谁,怎么还吃人的舌头?”
“阿东就是阿东啊”那少女一脸天真涅
青谨翻了个白眼
玉潇然眉目突然冷了下来:“小小年纪,竟如此狠毒,暗器伤人在先,此刻又要无故割了别人的舌头,跟谁学的?”
“跟谁学的?我天生就是如此啊”那少女一脸纯真涅,认真地回答玉潇然的话,而后怒视青慎,“你们不要岔开话题,总之我今天一定要杀了他,让他给我妹妹陪葬!”
那少女话音刚落,便不待他人答话,拿出一截白色的短笛,放入口中,发出独属于异族的乐曲声,悦耳却又诡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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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回 慈悲祭司怪族长
( 第二日,玉潇然几人被人带出囚牢,直至一处空旷宽阔的高台之地
宽大的祭坛立于正中,上面镂刻着各种奇奇怪怪的图形与文字,再细细看去,刹那间给人一种庄严肃穆的感觉,四周整齐排列的火柱从入口处一直延伸至祭坛之上,古老而厚重的山石作为脚下铺垫,绵延数里
玉潇然一行人被绑至高台已经准备好地十字架上,在场的之人寥寥无几,俨然大部分都是昨日在场的数十人
不过,不要紧
“族长到!”一声高昂的声音响起,随后一个娇小的身影便自人群之中徐徐走来
自然便是玉潇然几人昨日见到的娇俏又蛮横的少女,那少女一脸得意与兴奋:“你们几个中原人,竟敢杀了阿花,今天,我就要拿你们的亡魂,来超度阿花的在天之灵!”
“族长姑娘,我们不过是失手杀了您的花吻蛛,您也不至于让我们四个人都赔上性命吧!”青谨嘴角一撇,眼中无一丝惧怕
那少女身侧的男子,正是那个叫阿大的,小声道:“是艾族长,不能草菅人命艾虽说他们是中原人,擅闯南疆,可这是大事,我们还是先跟大祭司商量一下再定夺吧!”
少女似乎有所说动,咬了咬鲜红的嘴唇,而后面色一狠,略一跺脚:“不行,他们中有人杀了阿花,我一定要为阿花报仇!”
旁边有人小声嘟囔:“阿花在你手里不照样被折磨的不成样子……”
“你说什么?”少女立刻怒目而视
那人立刻垂首躬身:“没……没说什么……”
少女没听清楚,玉潇然几人倒是听得明白,对这少女族长的幼稚而又怪异的举动弄得哭笑不得,看着那少女自怀中缓缓掏出一物,赫然便是连青谨也避之不及的花吻蛛的尸体
这少女竟是那样随意地放在手中,丝毫不在意它的毒性,不过转念一想,也就释然了,既是花吻蛛的主人,那便碰一碰又有什么奇怪的呢!
年轻的少女将花吻蛛的尸体放在祭坛中央,口中念念有词:“阿花,姐姐为你报仇了,你安息吧!”
而后她后退三步,神色肃穆:“点火!”
她话音刚落,只听不远处突然依稀传来嘈杂之声,少女面色一变,问道:“怎么回事?”
“回族长,族人听说今天有祭祀,都来了!”一人急急忙忙跑来道
“什么?”少女愤怒中有了一丝慌乱,责怪道,“不是说不让你们说出去的吗?”
“族长息怒!我等兄弟的确是守口如瓶,真是不知道族人怎么知道的啊”阿大站在一旁,眼中也是疑惑不解
玉潇然与青谨相视一笑,想起昨晚神不知鬼不觉迷倒看守人,偷偷溜出去大肆散播明日祭祀的消息,如此一来,人尽皆知
祭坛四周的人越多,那少女的面色愈是慌乱,人群中有人相问:“族长,何事需要如此盛大的祭祀之礼翱”
“是艾怎么还是活人祭祀,多少年都没有过了……”
……
少女略一整了整面色,四下看了一眼,声音略显焦急:“这几个人无故来我部族,心怀不轨,又杀了我的阿花,我一定要用他们来祭奠阿花的在天之灵!”
人群先是一愣,看向少女的眼神里多出几分愤怒,苗族向来以族长为大,但却也是个平民为先的异族,百姓对族长的不满,纷纷在此刻表现了出来:
“族长,这是草菅人命啊……这……”
“是艾身为一族之长,怎么能这样……太不像话了……”
“族长,不如把大祭司找来商量一下……”
“都住口!”那少女一声娇喝,场中立刻鸦雀无声,一脸不满地看着面目不善的少女,“是你们非要选我做族长的,如今我既做了族长,就应该我说了算!阿大,还不点火,把这几个人给我烧了!”
“这……”阿大拿着火把踌躇不前,看了眼群情激奋的百姓,一脸为难之色
“你不烧,我来!”少女急了,一把夺下阿大手中的火把,不顾阿大的阻拦,一副势必要杀了几人的表情
少女眉目紧努在看到玉潇然几人投来的目光中身形一顿,眼中似划过不忍之色,却也随即咬了咬红唇,小声嘟囔道:“你们不要怪我,要怪就怪你们杀了阿花,我我……反正我会去会超度你们的……你们走好!过了今天,我也就自由了!”
玉潇然听着这少女莫名其妙的自言自语,隐约间竟升起一种对这少女的怜惜之意,她不知这种感觉从何而来,这种感觉却愈发得清晰,她怂耍脑袋,抛却杂思,看着步步逼近的少女,静静地等待着某个人的来临
“瑜罗!”空灵而缥缈的声音自不远处徐徐递进,就像春风入户拂过罗帐般轻软,让人本有些烦躁如暴雨倾盆的心,顿时平静下来,又恍如有清灵悦耳的轻柔乐章,缓慢地在人的心头扩散
少女拿着火把的手一顿,面上的戾气刹那间飞遁而去,面上表情变得委屈而又慌张,仿佛是一个做错事被父母发觉的孩子般低下头去,小声道:“习梧姐姐!”
她话音刚落,人群便悄然让开一条路来,本是愤愤不满的百姓不知何时早已换做了一副恭敬虔诚的神情,目光欣喜希冀,仿佛见到黎明的第一缕朝阳
自远处盈盈走来的女子,一身苗族女子群装曳地,简单素雅,并不是绝世的姿容,却给人一种如九天仙女一般的出尘与高贵,她眉目素淡,隐约流转之间,是一种洞穿世故的慈悲,是的,慈悲
这是一个满身慈悲的女子,她看所有人的眼神,都温情谴绻轻柔和睦,任何阴险不堪的世俗,在她眼中,似乎都无可遁形
天生此女,仿佛就是为了慈悲他人一般
她在万人瞩目中走来,仿佛步步生莲的救世主,她轻柔地抚上瑜罗的肩膀,语气轻柔,毫无嗔怪之意,却比之更加让人愧疚:“瑜罗,你又胡闹了!”
名为瑜罗的少女声音淡得仿佛天际云烟,又仿佛要诉尽万千委屈:“习梧姐姐,我……”她看着眉慈目善的女子,踌躇许久,低下头去,敛尽心中委屈:“对不起,我错了!”
年轻的大祭司幽幽一叹,转身看向祭坛,素手一挥,铁锁应声而落
玉潇然揉了揉手腕,看着面前迎风而立的慈悲女子,竟隐约间升起一种自惭形愧的感觉
习梧如水的目光自几人面上一一划过,面带歉意:“贵客远道而来,我族却有怠慢,还请见谅!”
“是我等唐突冒犯,还请贵族海涵!”玉潇然回到
习梧轻轻一笑,这笑,犹如新月微生,柔美谦和:“贵客初来乍到,还请移居客房,容我等接风洗尘!”
玉潇然微微颔首谢礼,跟随其后,心中却是在想着如何开口
摒退左右,房中只剩下六人
瑜 ... [,]
(罗居于主座,毫不在乎身侧四人看向习梧:“习梧姐姐,我一点也不喜欢他们,为什么要请他们住在这里!”
“瑜罗,不得无理!”习梧微微低首,而后一语惊人,“这位是北牧的公主殿下,这位是天行的太子殿下!”
龙延拓似乎一点也不意外,自顾自地品着苗族的美酒
玉潇然拿着酒盏的手一顿,而后微微一笑:“大祭司果然不同常人!”
习梧也轻轻一笑:“前几日习梧夜观天象,发现北方星鸾微动,便知有贵人相访,只是不知何日到访而已!”
“习梧姐姐,我早看出这位他是女扮男装了,那这两个小家伙是谁翱”瑜罗一指青谨和青慎,问道
习梧眼波未动,笑了笑,看向玉潇然:“公主殿下和这两位小公子,是诸葛先生的弟子吧?”
玉潇然眉目一冷,与青谨和青慎对望了一眼,而后按捺下心绪,笑了笑,抚了抚面颊:“想是我们的易容,出卖了自己!”
“玉凉夕前辈对我族有大恩,想来我们也是极有渊源了!”习梧仿佛是没有看到玉潇然三人的反应一般,依旧笑得轻柔,“一别近十年,不知两位前辈可好?”
玉潇然想起云游的师娘和常常为此跳脚的师父,嘴角不自觉扬起温暖的笑:“他们……算是很好吧!潇然向来是个爽快人,不喜拐弯抹角,但今日也并非挟功相来,但却有一事相求!还请大祭司通融!”
“公主有事求于南疆,无非只是巫蛊了?敢问是何人中了蛊毒?”习梧看向玉潇然
“我父皇!”玉潇然实话实说,既已来到此地,也就没什么好隐瞒的了
青谨接着道:“所中蛊毒乃是附心蛊,已有两年之久!”
习梧的面色似有刹那间的一变,但仔细一瞧却依旧是那慈悲的样子,没有说话
“胡说!附心蛊中养之法只有长老会的人才知道,中原怎么会有人中了附心蛊!”瑜罗倒是不满开口,看那样子,倒不像是骗人
“瑜罗说得不错!”习梧缓缓开口,“附心蛊只有内族人有中养之法,普通民众是不知道的,你们是否有弄错的可能?”
“不会错的!”青谨语气不善,极不喜欢有人怀疑自己的医术,“附心蛊进入人体,表面上虽不会让人有任何异常,但是会致使中蛊之人脉搏心率比常人快上些许,而且血液偏浓,味道偏甜,这都是附心蛊依附进人的身体侵入心脉导致的异象,成元帝中蛊已深,如果下蛊之人催蛊,倾刻间便毙命,无一丝转还的余地!”
青谨的话,玉潇然不是第一次听,然却一字一句犹如泰山般沉重压在她的心头,让她几乎要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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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回 夕阳纵逝却动人
( 余光将女子的神色收进眼底,龙延拓幽幽开口:“贵族巫蛊之术天下无双,附心蛊又出自贵族,多多少少也有逃脱不掉的嫌疑!”
玉潇然一愣,不解看向龙延拓
“你这是什么意思,说这蛊是我们下的吗?”瑜罗皱着眉头,盯着龙延拓
习梧却是不恼:“太子殿下这是说我们苗族有人有异心了?”
“习梧姐姐,别听他胡说八道!”瑜罗撅着嘴巴但,“我们南疆远离中原,更加不会理会你们那些勾心斗角的土地之争,不可能!”
龙延拓滤落:“只要有人在的地方,就有贪婪!多年前,你们南疆不也为了各族的主导之位你争我夺!”
“你……”瑜罗眉毛横飞
“你如今倒是终于肯为族人考虑了!”习梧拍了拍瑜罗的手,笑容里有了些许安慰,并示意她稍安勿躁
瑜罗撅了嘴道:“我是不懂事,也不许别人污蔑我们族人!”
习梧偏首看了龙延拓一眼:“天行太子说得不错,有人的地方就有贪婪!就算此事与我们南疆无关,但众生平等,更何况北牧公主又亲临,我族自当尽力为之!只是附心蛊与普通蛊不同,养蛊之人给蛊虫所喂毒物不同,我等不知下蛊之人,也是有心无力!”
玉潇然心中一顿,再顾不得其他:“听闻南疆养有百蛊之王,可解天下蛊毒,不知可否……”
“蛊王乃我族圣物,怎会……”瑜罗对玉潇然几人依旧心怀敌意,处处反驳,却说了一半,被习梧按捺了下去
习梧沉吟片刻:“滋事体大,我与瑜罗做不得主,还需与长老会商议!”
玉潇然心中一喜,没有直接了当的拒绝,就说明有转还的余地,是好事!略一点头:“那是自然!”
“各位就先在这里住下,容习梧与长老会商议之后再行定夺!习梧先行告辞!”习梧缓缓起身
玉潇然赶忙出声:“大祭司且慢!并非潇然故意编排贵族之人,只是我等来此,是隐了行踪的,还请大祭司为我等隐瞒身份!潇然不胜感激!”
“习梧明白!”习梧轻轻点了点头
青谨看了眼瑜罗一眼:“大祭司自是个明白人,只是……”
“各位放心,瑜罗虽年幼,但轻重缓急倒还分得清楚!”习梧立即会意
瑜罗哼了一声,瞪了一眼青谨和青慎二人,跟在习梧身后走出门去
“师姐,苗族圣物,怎会轻易外借于人,她怎么没有回绝?”待瑜罗和习梧走后,青谨疑惑道
玉潇然低首沉吟:“我猜她也有事相求于我们!”
“我们?”青谨皱了皱眉,“自古南疆与中原互不干涉,她有何事能求到我们?”
玉潇然摇了摇头:“不知道,静观其变吧!总之,无论如何,我一定要救父皇!”
她复眯了眼看向龙延拓道:“太子殿下对苗族好像甚为熟悉!”
龙延拓唇角笑意不改,幽幽道:“多年前,我的确来过南疆,而且与大祭司,也算是旧识了!”
玉潇然心头一跳,怪不得总觉得这厮有些不对劲,原来是这样,撇了撇嘴道:“困了,我去休息了!”说完,也不管身后三人,转身向准备好的房间走去
玉潇然一觉醒来,天已近了黄昏,却不见了青谨青慎和龙延拓三人,心头略有诧异,不见了青谨和龙延拓也就算了,竟连青慎也不见了,一问门口的守卫才知,原来青慎竟是被族长叫去了
她想起口口声声要为阿花报仇的瑜罗,心头跳了跳,唯恐生出什么事端,问了方向便匆匆赶去了
南疆虽是山林腹地,但这苗族坐落之处倒也平坦,别具一格的竹楼和吊楼随处可见,竹林幽幽,溪水潺潺,四处族人或是涣洗或是劳作,一派欣欣和谐的静美之色
想是这里少见中原人,玉潇然的一路遇到苗族人都得到了热情的招呼,十分好客的涅,使得她一阵感慨,若世人都如这般,那天下就算四分五裂,百姓也足以和泰安康
只可惜,中原广大,人口众多,自然狼子野心的人也多
这么一路沉醉于南疆静谧和谐的美妙里,玉潇然却在下一刻顿住了脚步
远处相视笑颜的男女,犹如天地间一抹惊艳的云霞
男子挺拔如山艳如霞光,女子婀娜如水淡如烟云
山与水相契,云与霞相依
看不尽的风景旖旎,道不尽的光华万千
远处的倾城容色,刺痛了谁卑微的灵魂,又是谁,恍然未觉
玉潇然第一次觉得,苗族的大祭司是个娇俏可人的女子,她眉若春水般淡然,眼如秋波般轻柔,姿态美如天边随风荡漾的烟云,她集智慧与美貌于一身,她有一种慈悲的美,有一种令天地间所有人都仰慕的纯然之美,没有矫揉造作,完美的,无可挑剔
而这种美,是凌厉狡黠和粗犷的她所没有的,纵然她姿容绝世,此刻她却觉得,自己与这缥缈的云烟相比,她低进尘埃里
她的脚步,也只是一顿,然那惊鸿一瞥,却成为了心中一幅绚烂夺目的丹青,随后她身影匆匆,仿佛是要逃离般远去
“喂,你怎么不说话?”远远的,瑜罗不满的声音便传入玉潇然耳中,她身形一顿,双手环胸依靠在一株碗口粗的翠竹上,眉眼促狭地盯着那不远处正被某无良少女为难的青慎,并不着急上前,反而一副看好戏的姿态
“不许走!”瑜罗一把拦住青慎去路,“喂,我是这里的族长,我没说让你走,你若是走了便是对我族不敬,到时候你们想借蛊王那更是难上加难!”
瑜罗年纪虽鞋但到底聪慧过人,三言两语便把青慎弧了
青慎的汀身形,看了面色狡黠的瑜罗一眼,声音不愠不怒:“那你究竟想怎样?”
“我说过了艾你陪我玩,只要我高兴了,我就会让你走!”瑜罗一脸纯真的笑意
“抱歉,我不会玩!”青慎稚嫩的面上依旧冰冷,声音也毫无温度
“那你给我讲故事!”瑜罗毫不气馁
“我也不会!”青慎虽然话少,却是极有耐心的,否则武学也不会高到如此境界
瑜罗偏首沉思:“那你给我讲讲你们中原的风俗趣事!”
“我自幼被师父养在谷中,并无什么趣事!”青慎答到
“那你平日都做些什么呢?”瑜罗诧异道
青慎答得很简单:“习武!”
“还有呢?”
“没了!”
“就这么简单?”
“嗯!”
“唉!”瑜罗未曾听到自己想听的答案,却没有生气,反而叹息一声
瑜罗是个十一二岁的孩子,这一叹息本十分好笑,玉潇然却没来由地心头一跳
... [,]
青慎也有些奇怪,少有的开口:“做什么叹气?”
“我以为我就很倒霉了,原来你也比我好不到哪去!”瑜罗扬首看着比自己高出一头的青慎,双眸明亮如冰晶,笑容里却有些无奈的东西,“我六岁就做上了族长,从那以后,族里的孩子再也不和我玩了!于是我便去捉各种各样的虫鱼鸟兽做伴,可是它们既不会说话也不会与我玩!我很后悔,那年长老会中我为什么要赌气将自己会巫蛊之事展现出来,以至于继爷爷之后,我不得不接替族长之位,其实我一点也不想做这个破族长!”
青慎没有接话,他看着纯真的少女有些哀伤的眼神,他不会开口安慰人,他在少女眼中看到一种对自由的渴望,那种期冀让他平静的心勒得有些许疼痛,再不忍与之四目相对,他别开头移开目光
这个动作,却让单纯的少女受到了伤害,误以为自己依旧是独立在洪水中孤立无援的异类,她晶亮的目光渐渐黯淡下去,她移开身去:“你走吧,我不强求你陪我!还有,我知道你们都不能碰阿花,所以我不怪你杀了他!”
青慎身形一顿,他,微微侧身,看着背影单薄的少女,良久伸出手去,想给她一些温暖和安慰,却在距离那乌发一指之处,他又收回手去,眼中讳暗莫深,终是选择离去
少女的声音从背后幽幽传来:“对不起,祭坛上,我不是真想要你们的命,我只是不想做这个族长而已!”
她像个渴望自由的雄鹰,却被背上沉重的枷锁压抑得无法翱翔
玉潇然垂首,眼中有同样黯淡的光芒,她看着瑜罗,就仿佛看到了自己,她们都渴望同样的东西,都有同样的期冀,却只能在原地接受宿命
命运,如此相似
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她用极端的做法来博得大家的目光,或许她曾有许多次可以以恶名让族人罢掉她族长之位,却终究因为肩头的责任而只是任性发泄,她年少,但却不无知
她需要有个朋友
所以玉潇然毅然决然地走出去,满含笑意地看着少女身后的青慎:“慎,明明不忍心,却为什么非要离开呢!”
面对玉潇然的少女自然听得出玉潇然话中的意思,刹那间她眼中光华大盛,明若朝曦,灿烂不可方物,她转过身去,果在他冰冷的面庞上捕捉到了一闪而过的怜惜与哀戚,她眉眼弯成一对弦月,唇边梨涡深陷,声音里净是掩不住的喜悦:“我就说嘛,你这个木头还是有些良心的!”
“慎!不要惧怕去触碰某样东西,即使有一天它会如夕阳一般消逝,但却不曾错过最美的风景!”玉潇然眼中满是鼓励,她毫无戏谑之意地看着青慎,给他踏出碧遐谷那个小圈子的勇气和力量,而后毫不犹豫地转身,大步离去
转过身的她,满脸欣慰,斜阳最后一抹余晖里,折射出她眼中莫明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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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回 一着不慎又入局
( 夜晚的南疆格外静谧,这里的人都遵从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安乐习俗,所到之处,净是一派和谐美好的夜色
如此安宁的夜晚,却只有两道瘦小的身影正在鬼鬼祟祟的潜行,意欲破坏这里的宁静和谐
只听其中一人小声道:“师姐,这样不好吧!出尔反尔以后还怎么在江湖上混啊……”
“闭嘴!把人招来我们就死定了!”令一人低喝,而后似向谁解释一般道,“这……这也不能怪我,谁让他们趁火打劫了,那后两个条件我才不信是他们那什么长老会的人提的呢,肯定是那个习梧和瑜罗在捣鬼,再说了,他们是怕我不还蛊王,我救了父皇就立刻还回来,我要这什么破蛊做什么!”
这鬼鬼祟祟的俩人,赫然便是去而复返的玉潇然和青谨两人
只听青谨嘟囔道:“不让我说你还一大堆废话!”
“你嘟嘟囔囔什么呢?”玉潇然一边向前摸索去一边疑惑道,直觉不是什么好话
“艾没……没什么!我是说那俩被我们打晕的人呢!”感受到师姐投来的灼灼目光青谨立刻知趣改口
玉潇然一摆手:“哎,的他们做什么!我们不是把他们丢进一家的院子里了吗,放心吧,豺狼虎豹叼不走……”
两人一路摸索回事先所住的庭院小阁,青谨道:“人家又不傻,既拿了他们做人质,肯定都藏起来了!”
“狗屁人质!”玉潇然不耐,“就那龙延拓,他自己若是不愿意,这天下能有几个地方困得住他!”
身侧跟屁虫连连点头:“也是,说不准人还在这!哎,师姐,快看,太子殿下房间有人!”
“还是师姐我有先见……”玉潇然一边得意地笑着一边顺势看去,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看着那烛火跳动的竹窗眼中几欲喷火
灯火通明的竹楼中,宽大的竹窗上倒映着两个交颈相拥的侧影,略显高大英挺的身影,发髻高束,衣袍宽大,显然不是苗族男子的装扮,而身侧那娇小的身影,虽隔着竹窗,单是一个侧影,便婀娜起伏迤逦,曼妙无比
渐渐地,那两人相对而坐,竹窗上瞬间洒下了两人姣好的五官,那二人似在凝神相望,深情缱绻,丝毫不知春光已泄,又好像是这世界,或是眼中只有他们彼此般顾不得其他,五官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动作缓慢,却似乎又急不可耐地想要贴近彼此……
只这一瞬,便可知屋内人如何深情切切,干柴烈火,一触即发,内心如火
外面的人,却也有火
怒火
门外的偷窥的玉潇然浑身不可抑制地发抖,再也不看那两人一眼,手脚不受控制般向前冲去,对于身侧青谨大惊失色地呼喊闭目塞听,抽出腰间虹争一近开禁闭的房门,同时怒喝一声:“住嘴!”
屋内的春光一片刹那间戛然而止,如受惊的小鹿一般惶恐的目光纷纷看向破门而入凶神恶煞的不速之客
时间在刹那间静止
良久,屋内的男子才反应过来,声音有些惶恐:“你……你是谁?来……来做什么!”
玉潇然目瞪口呆地看着屋内两个陌生的面孔,手持长剑一步步上前,怒火中烧的神色未来得及褪粳对着那开口的男子质问:“你不是苗族人吗,怎么这身打扮?”
那男子紧紧护着怀中的苗族女子,看着面前的凶神,鼓足勇气道:“我……我见这几日做客的客人中,有人这般着装美如天神,我……我也效仿一下……不不行吗?”
玉潇然一窒,才上上下下打量了这一身行头,眼中怒火渐渐熄灭,良久才道:“邯郸学步!你以为你穿上龙袍就是太子了!”
被点到的男子十分委屈,她怀中的女子却哆哆嗦嗦抬首:“不……不许说我阿屯,我……我喜欢就行了!”
玉潇然一顿,知道自己是气昏了头了,又转而道自己作甚如此生气,这是在干什么!丢下一句:“抱歉,打扰了!”便转身踏出房门
她一转身,先是看到一片苦笑之色的青谨,而后身形一顿,一一看过院中面色不善的众人,心中一紧,干笑道:“各位好艾啊哈哈……好久不见,好久不见!”
笑容依旧慈善的大祭司习梧轻启红唇,也不揭穿:“公主殿下去而复返,是忘了什么东西吗?今日天色已晚,不适宜赶路,还是先行歇息吧!”说完,不待玉潇然答话,便桥面带鄙夷之色的瑜罗出了门去,头也不回
呆若木鸡的青谨,看了看四周,像是明白了什么,不动声色回了房去
一时间,院中只剩下两人
面带尴尬之色的玉潇然,和神色莫明笑得得意的龙延拓
他笑意盈盈逼近有些慌张的女子,薄唇轻轻撞击犹如红帐随风摇曳:“劈人家房门作甚?嗯?”
他笑意盈盈轻柔地发问,与以往戏谑之言有所不同,犹如屋檐滴雨般美妙,又如珠帘碰撞般旖旎,又如春风拂面般缱绻,滴滴答答钻入她的耳间,又悉悉窣窣撕咬她的心扉
她后退一步,眼神闪躲,给不出答案:“我……我……我以为……以为……”
“你以为那人是我?嗯?”龙延拓眼中含笑,再近一步
“嗯……啊……不……不是……我……我……”女子更加慌乱
他誓不罢休:“那是什么?”
“是……是……艾谁!”玉潇然结结巴巴依旧找不出答案,而后面色一变,看向侧边不远处,声音凌厉
龙延拓微微侧首,再一回头,已不见了佳人踪影,眼中浮现赞赏之色,唇边戏谑一笑,并不急着追赶,眼底光芒却异常坚定,一副势在必得的姿态
玉潇然躲在不远处的竹林里,靠着竹竿抚了抚胸口,却不料耳际响起如鬼魅一般的声音:“三更半夜,然儿这么焦急,要去哪里?”
惊魂未定的某人,面色立刻大变,犹如惊弓之鸟般踏上穿云步又飞射而去,于是,南疆竹林各处开始鸟飞林乱
屋顶强,丛林里,溪涧边……
气喘吁吁的某人全身乏力,身心俱疲,抱着竹竿几乎瘫软下去
身后的男子却神采奕奕目光灼灼犹如猎物的虎狼,眼明手快地一把接住下滑的女子,顺势搂进怀中,轻轻笑道:“累了吧,累了歇歇,接着再跑!我,随时奉陪!”
“你……你……”玉潇然一边喘着气一边翻白眼,用尽力气去推开怀抱自己的男子,却换来更加紧凑的相依,她放弃挣扎,入眼的是一片紫色旖旎,她闭上眼睛,静静地感受身侧的温热和清香的宁静
并非第一次靠在这里,此刻她却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心绪,彷徨无措窃喜恐慌……
玉潇然平复呼吸,欲要挣扎而出,耳际却传来男子温热的声音:“明明对我动了情,为什么不承认?”
她浑身一顿,怒道:“胡 ... [,]
(说!我……我没有!”
似是看穿了女子的心事,龙延拓声音突然放缓,带着一种浓重的蛊惑:“你既然能劝说青慎,为何你自己不能接受这个道理?况且,我不是夕阳,我是永不磨灭的明珠,足以照亮你的一生!”
自大轻狂的声音落入玉潇然耳中,犹如三月春阳一般渐渐消融冰雪般的心脏,她犹豫疑惑迷茫,而后喃喃道:“是吗?”
“当然!”太子殿下肯定答到
怀中女子得到肯定答案,似是稳定下来,自宽阔的怀中慢慢起身,一脸半信半疑的迷茫之色,抬首仔细打量着面容笃定的男子,他狭长的剑眉入鬓,邪魅的双眸亮如星辰,如水的眸中波光涟滟,一片想让人沉入不可自拔的迤逦秀色,鬼斧神工般雕琢而成的精致鼻梁,迷人的薄唇微微张合,红帐轻启之间,隐约乍现内藏的白玉珍珠,整齐的排列着,棱角分明的面庞此刻充满了柔和之色,不禁想让人亲近万分
她眉目渐渐清明,面若桃花,黑瞳如浸入秋水之中的美玉,娇俏粉红的鼻端隐约间竟然有种别具一格的刚毅之美,微启的红唇比四月里怒放的牡丹还要艳丽,她卸去防备褪去凌厉狡黠,俨然一个娇俏的邻家少女涅,尽管此刻她一身男装假面以对,但落入男子的眼中,自然是透过一切伪装看进她纯净无暇的灵魂深处,美得动人,也分外撩心
玉潇然看着面容渐渐松懈的男子,只觉自己快要掉入那深如寒潭的双眸之中,悄悄掐了把大腿令自己清醒几分,一把推开面前男子,怒目而视:“所以今日是你设下陷阱故意诓我?”
龙延拓轻轻一笑道:“如果你不回来,我又如何诓得了你!”
她面色一红,而后撇嘴道:“我……我回来是要带走青慎的!”
“那我呢?”他也不恼,轻轻一笑,凑上前去
“你?”玉潇然一个冷笑,后退一步,“你就好好地在此叙叙旧情,与佳人相约,岂不更妙!”
“呵呵……”他一阵失笑,看向故意刹那间做冷神色的女子,媚眼中无尽宠溺,只觉得女子这样的涅表情他十分受用
玉潇然看着龙延拓愈加深刻明显的笑意,却愈加恼火:“笑什么笑!”
他笑容持续许久,方缓缓开口:“习梧,是我的姐姐!”
“我管她是……你说什么?你……你姐姐?”玉潇然怒火刹那间熄灭,转为愕然,“怎……怎么可能,天行的公主,怎……怎么可能是南疆的大祭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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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回 一吻深情定卿心
( “她不是天行公主,她与我,只是一母同胞而已!”龙延拓抚了抚衣袖,负手而立,目光微敛,“我的母后在遇见父皇之前,是苗族有史以来最有天赋的大祭司,后来被迫嫁给了族人,生下了习梧,再后来她就不甘命运,逃出了南疆,遇见了我父皇,两人相识相爱,父皇封其为后,尊宠无限,两人一度被传为天行佳话,只是在我三岁之际,父皇却突然性情大变,对母后置之不理,不多久,母后便郁郁而终了!”
他说出一段不为人知的密事,语气平静仿佛与自己无关,玉潇然却觉得,他的心必定是沉痛的,他看上去坚不可摧,实则内里必然也是脆弱的吧,以至于他需要用强大的外表来垒筑一道防线,她思及此,内心突然没来由的隐隐作痛
她突然为他们十年前的相遇感到因为,她欣喜自己在他无助脆弱之际给了他微弱的温暖和期冀,她缓缓伸出手去,颤颤巍巍有些犹豫地去触碰他一只垂在身侧的如玉的手指,想去触碰他的灵魂,再次给他无声的力量和安慰
然她终是犹豫了,退却了
男子却在她萌生退意之际一把握住那盈盈素手,只觉触手温软,瞬间焐热了自己有些凉薄的心
被捉住的女子有些惊慌,须庾间反射般欲抽回手去,却在抬首的瞬间触碰到男子满是期冀和掩藏悲伤的双眸,身体的某个地方也随之软了下去,任之将自己的手握在宽厚的掌心中,犹豫问道:“你父皇怎么突然……”
“后来我才知道,父皇母后如此恩爱,是因为母后给父皇下了蛊!”他嘴角一撇,似在苦笑,“后来事发,父皇大怒,意欲废掉母后,却碍着我的面上终是作罢,但从此以后便大肆充盈后宫,对我和母后再无过问!”
玉潇然垂首默然,他的母亲,爱得太过痴狂,却不知,强求得来的爱情,终究是没有什么结果的,以至于受苦的人,落到了她的孩子身上,龙延拓后来流落在外,多多少少应该与此脱不开干系
她知道,他将如此不可告知天下的密事毫无濒的告诉她,并不是想要自己同情她,而是因为,他相信她
她却不知怎样开口安慰他,只得加重了手上的力道,与之十指紧扣,转开了话题道:“不早了,早些休息吧,明日还是早些离去的好,我的父皇的身体……”
“然儿!”龙延拓突兀打断龙延拓的话,声音有些不忍,“难道你没发现蛊王没有睁开眼睛吗?”
“它不是睡着……”玉潇然随意回道,而后豁然抬首,眼中有莫名的东西在渐渐扩展,手上的力道加重,声音有些颤抖,“有……有什么什么问题吗?”
“它已经沉睡了半年之久!”龙延拓低首,看着玉潇然
“什么?怎么……怎么会!”玉潇然一怔,恍然大悟,怪不得这蛊王借得如此轻而易举,原来还有如此乾坤,怒道,“习梧诓我,我去找她!”
他一扯怒火满身的女子,止住去势:“苗族的大祭司,从来都活不过二十三岁,而她,正当此时!”
她的身形一顿,想起那个眉目慈悲的女子,似是不可置信,但却知道龙延拓不会骗他,刹那间有些慌乱无措:“怎……怎么会……”
“不过,她说,要唤醒蛊王,只有一个办法,便是进入南疆禁地,雪山,找到冰域中的五彩雪蛤,取其血液喂养方可!”龙延拓继续道
慌乱的女子刹那间眼中又升起消:“禁地?雪山?”
“嗯,既是禁地,南疆之人自然不可进入,外人不受族规限制!”他笑道
玉潇然眉目一凛,刹那间天不怕地不怕的涅回归:“别说去得,就算去不得,我也要去!”
龙延拓轻轻一笑,抬起另一只手抚摸女子凌厉的眉眼:“你啊……听我把话说完!雪山寒气并非普通冻寒,内力不可阻,而我们四人之中,只有青慎所练的至阳武功可抵御,今日你走得时候,他也同时出发了!”
玉潇然恍然大悟,怪不得方才未曾见到他,原来是去了雪山,但因为当时还未来得及出声询问便被这厮步步紧逼到这里了,这样一想,她便有些微赧:“这样说来,是我错怪大祭司了!”
“你说呢!”龙延拓又是一笑
玉潇然怒视之:“还不都怪你,故弄玄虚,说话总是说一半!”
“好好,我的错我的错!”龙延拓无奈“认错”,眼神戏谑,“为了惩罚我有错,那我……”
“你怎么样?”玉潇然侧目,却发现面前越来越近的容颜,忽然间就乱了神,恍然间只觉唇上一热,早已平复下去的面容刹那间又如烟花般轰然炸开,璀璨夺目,一把推开凑进的男子,“这是惩罚?”
被推开的龙延拓丝毫不掩失望之色,却没有再次倾身而上的打算,笑道:“定情之吻!”
玉潇然耳际一热,不自然滤拢发丝,打了个呵欠转身:“懒得理你,困了!”说罢,不待身后人回话,一个闪身,不见了踪影
身后盈盈而立的男子满面笑意,眼光未离女子消失的方向,仔细看去,就连眉眼也散开了几分,与以往妖媚的讥诮的浅笑有所不同,这样的笑,让他看起来容颜更加绝于世俗,刹那间这天地间所有的光华和美好散粳只剩下这暖如朝晖的绝美笑颜
今晚的他,欣喜真切且圆满
今晚的她,虽依旧未曾敞开心扉,但对于他,足矣
人,有时候需要狠一把,有时候,却逼不得,一如,此刻的她
看似坚韧,其实,脆弱不堪
她心中的魔障,他会等着她,一步步走出,走向他
玉潇然一大早,便听见门外吵吵闹闹,不耐起身开门,恰好遇见对面正含笑而立的龙延拓,立刻收回目光,看向同时正打开房门的青谨:“外面怎么回事?”
青谨睡眼朦胧,耸了耸肩,表示不知
走出门去,只见平日里极有规律劳作的苗族人都纷纷向着一个方向跑去,玉潇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伸手拦截了一个路人:“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这么慌张!”
“大祭司,大祭司出事了!”那人一脸愁容,一把挣开,“这事你们外族人不该问,唉,你别拉我了,我得赶紧!”
玉潇然心头一跳,还未来得及看向龙延拓,只听他丢下一句:“我!”便大步向人群涌动的方向走去,背影在熙攘的人群中挺拔醒目,但却,孤独落寞
新起的朝阳自他前方打下阴影,落在玉潇然脚下,毫无温度,她看向那姿态优雅却掩饰不住焦急的身影,只觉得心脏的地方有些生疼,昨日他说得如此云淡风轻,其实他心底,也是在乎的吧!
习梧,是他母后的延续,是他在亲情上的最后一丝寄托
纵然他天纵英才,容华绝世,但他终究只是,一个人,一个有血有肉的人,而已
玉潇然抬脚跟上:“大祭司对我有恩,我不 ... [,]
(能不闻不问!”
龙延拓脚步一顿之后继续前行,她的却可以清晰地感觉到,身侧的男子,他微微紧绷的面部线条在渐渐放缓,朝阳为其镀上一层金色的光环,美不胜收
大祭司住所已经被里三层外三层地被围了起来,所有人都面色沉重,眼睛红肿,泣不成声,使得玉潇然不禁动容,看来习梧在南疆人心中的地位不低
三人的到来让苗族人都面面相觑,却从里面出来一人走来,恭敬道:“中原的三位贵客,长老们有请!”
虽然大家不说,但个个心里清楚,大祭司已在弥留之际,不然长老会的人也不会齐聚一堂面色沉重,眼见三人进来,居于正座的一个胡子花白的老者起身相迎:“几位便是中原来的贵客吧!”
龙延拓默然不语,玉潇然客气道:“大长老客气,在下赫连氏!不知长老们让我等进来,这是……”
既然借来蛊王,那么长老会的人也必定知道自己身份,自不必有所隐瞒
大长老面色慎重:“三位,大祭司有请!请随我来!”
大长老将几人引至一方竹阁,汀脚步:“大祭司就在里面,老朽就不进去了!”
玉潇然微微颔首:“多谢!”
三人推门而入,向床塌之上看去,身影齐齐一顿
这……这是大祭司
如果不是瑜罗在塌边嘤嘤哭泣:“习梧姐姐,你……你不要丢下瑜罗,瑜罗一个人……一个人怕……呜呜……”
那这满头银丝,眉眼沧桑,面容苍老的老人,谁会相信,是那个眉目慈悲,面容清丽的如烟女子
短短几日,红颜不再,姿容已老
只是,眉眼依旧慈悲轻柔
声音已虚弱苍老如残钟:“瑜罗,不要怕,你要学会长大,你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不是吗?乖,不哭,你是一族之长,你身上背负着整个苗族地使命,以后姐姐不能再帮你了,你要坚强起来,知道吗?”
瑜罗瘦小的身影颤抖不止,良久才重重点头:“瑜罗,知道了!”
习梧缓缓转头,苍白的笑容带起了唇角的细纹,声音仿佛已经等待了一生般沧桑:“你们来了!”
“怎……怎么会……这样?”玉潇然震惊得找不到自己的声音,看着满头白发的习梧,一副不可置信之色
身侧龙延拓声音平静,幽幽道:“我母后去的时候,也是这翻涅!”
“为什么?”她喃喃道,她知道她大限将至,却未曾想过,红颜如此易老,二十三岁艾即便身死,也该如春花一般凄美凋谢,如秋月一般渐渐消融,而不是,以如此残忍的涅,作为在这个世界上最后的痕迹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更何况本该如花一般盛放的年华
“南疆大祭司,自小便通阴阳晓占卜,不仅如此,南疆以巫蛊闻名,养蛊十分凶险,大祭司便担负着随时解蛊的使命,妄肆窥视天机,逆天而行,这便是代价!”龙延拓接道,“半年前,蛊王正是因为吸去了大祭司身上太多的蛊毒,才沉睡了过去,为此,也延续了大祭司半年的阳寿!”
玉潇然苦笑,脱口而出:“既如此,不如不养蛊不窥天道,为什么偏偏有一个人,注定是要为了众生命运而生,每个人,都应该有自己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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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回 鲜花不敌荆藤美
( 玉潇然三人所去的阁楼,恰好将大堂之上的情景一览无余
瑜罗居于主座,稚嫩的面容上一片肃然之色,唇线紧抿,玉潇然看着大堂中面色各异的南疆各部来人,鄙夷不屑气势汹汹,她眼中渐渐有了担忧之色
“既放手让她过去,就应该相信她!”龙延拓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她依旧临窗而站,看着人群中那瘦小的身影:“可她只有十一岁!”
“现实,与年龄无关!”他的声音坚定果决
玉潇然缓缓转身,垂首看着悠然坐在长椅上的男子,一室青竹衬得她的紫袍微暗,却显得他的肤色愈发白皙如玉,她垂首敛眸,暗自叹息,他是在说他自己吧,五岁孤身流落在外,十一岁才得回皇宫,其中多少苦难,只有他自己知道
瑜罗,确实比他好很多
单见其在丛林中露出的那一手,便知她不简单
龙延拓见玉潇然不说话,起身走到窗台旁,轻笑一声:“这瑜罗,倒是有几分你的作风!”
她微微转身,目中光芒略显诧异之色,随即也笑了笑:“这个大个子倒是有的受了!”
“这下,你还的什么!”龙延拓轻笑,斜眼看了玉潇然一眼
“谁的了!”玉潇然嘴角一撇,眼睛却不离大堂
他唇边笑意更深,向来知道她是个嘴硬心软的人,也不拆穿,与她并肩而立
青谨坐在另一侧,看着背对着自己一高一低的两个背影,耳边时不时传来两人对大堂之中情景的鄙夷不屑或是赞赏的交谈,他恍然间有种错觉,只觉他们落在窗棂的阳光之后的阴影,高贵优雅遥不可及
他们居高临下,睥睨果决怜悯,仿佛以天下为盘,众生为棋,挑动一盘运筹帷幄的棋局
“年幼也不是件坏事!”玉潇然声音里有掩不住的笑意,“尽管知道是瑜罗暗中动了手,这些人也只能痴了哑巴亏,栽在一个十一岁孩子的手上,就算有脸说得出口,那也会被大长老以瑜罗年幼之名不了了之,哼哼,瑜罗,比我想象的要聪明得多!”
“南疆各部也不简单!”龙延拓幽幽接道,缓缓转身坐到原来的位置上
她眉眼闪过讥诮,也收回目光坐下接过他递过来的茶盏,喝了一口之后笑着道:“不管怎样,瑜罗今日已经完胜!外敌不足为虑,重要的是族人对瑜罗……”
他掀了掀眼皮,带起羽睫的一阵清淡的涟漪,而后唇角又翘起促狭的笑意,未再开口,似在沉思
按照南疆习俗,大祭司的遗体要放入祠堂三日后,方能入葬
大堂中凌厉的少女,在最亲近的人面前,脆弱得仿佛一块儿琉璃玉
玉潇然蹲下渗,抚上那有些颤抖的少女,欣慰的声音中带着些许疼惜:“今日,你做得很好!”
“可是,习梧姐姐再也看不到了!”她的声音颤抖哽咽
“谁说的!”玉潇然轻轻一笑
瑜罗猛然抬首,刹那间眼中光华无限,灿若朝阳,满面希冀地看着她
她被这希冀的眼神看得内心酸涩无比,但面色依旧,她道:“大祭司是你们南疆的神,是神必然有魂魄的,她就在天上看着你呢!”
“真的吗?”
她重重点头:“当然是真的,像习梧那样慈悲为怀的女子,魂魄一定会升天的!”
瑜罗的表情瞬间明亮了些许,却又刹那间黯淡下去:“我以前那样刁蛮任性,习梧姐姐一定对我很失望吧!”
“不,你错了!”玉潇然的面色郑重,“她用她的宽容和慈悲给了你继续自在和简单生活的空间,放任你数年,却不是因为对你失望,而是因为她懂你!”
她抚了抚面带不解之色的瑜罗,接着道:“也许对你说这些你还不懂,但是你一定要记得,习梧,从不曾对你失望过,她从来都知道,你是多么优秀!否则,也不会在弥留之际让我们留下来助你一臂之力!”
“可是,你们也终究会走,不是吗?”瑜罗低首,声音脆如蚊蝇
玉潇然浑身一愣,原来,她的的,竟是这些
她想过她会因为习梧的死去而自责难过,也想过她不会就此放弃,因为她从她的目光里看到了智慧和勇气,却未曾想过,她最终所怕的,不过是一个人而已
孤独,是一个人最大的敌人
况且,她只有十一岁
可是,她没有办法,这个敌人,每个人无论早晚,终是要面对的
她将瑜罗搂进怀里,这是她第一次以一个长辈的姿态去安抚鼓励一个人,所以她的心脏,是从未有过的柔软,从来,她都是被安抚谦让的对象,青谨和青慎虽鞋但却从不需要这些,反而是自小到大,他们照顾自己多一些
瑜罗在她身上淡淡的清香处里找到了安抚恐慌的地方,她乖乖伏在玉潇然怀里,声音闷闷的:“我不想叫你公主,可以换个称呼吗?”
“当然,什么破公主,我听着也别扭!”她眉目一挑,“如果你不介意的话,以后可以叫我玉姐姐!要知道,这才是我真正的名字!”
瑜罗抬起头,面露不解:“可你不是叫赫连捧月吗?”
“那都是别人叫的,要知道,我本来就是个山野丫头!”她的语气十分骄傲,仿佛公主这个身份让她无比粗陋,反而这个山野丫头让她十分满意似的,而后她灵机一动,低首道,“想听故事吗?”
瑜罗的眼睛瞬间放亮:“想!”
玉潇然得逞地笑了起来:“就知道你想!我告诉你艾九个月以前,我还是个只会偷师父宝贝,欺负青谨和青慎,向大师兄无赖耍滑的山野草民……”
她侃侃而谈,从第一次闯祸到第一次出谷再到第一次遁地,畅快淋漓,目光灼灼,仿佛诉说的是一个十分久憧憬美好的故事一般,令人无限向往
一大一小两个相拥的寂寞灵魂,在此刻,紧紧地靠在了一起
灵堂之上,已经形同枯木的大祭司安详地闭着她那装满慈悲的双目,但她的嘴角,却残留着一丝欣慰宁静的浅笑,那是她,留在这个世界上最后一缕最美的痕迹
“玉姐姐,青慎为什么不爱说话不爱笑啊”听完故事的瑜罗,瞪着晶亮晶亮的双眼,看着眉目深远的女子
她搂着瑜罗的双臂一震,良久才道:“不是不爱,而是不会!”
瑜罗的双目,愈发不解
玉潇然许久一笑,按下她的头,故作轻松道:“哪有那么多为什么!他愿意跟你说话就好了,就说明对于他来说,你已经很重要了!”
“真的吗?”少女心性单纯,很快就忘记了刚刚问过的问题,声音里充满惊喜
她重重点点头,信誓旦旦:“当然是真的!玉姐姐可从来不骗人!”
“可你昨日不还 ... [,]
(去而复返!”怀中的女子小声嘟囔
试图安慰人的某人:“……”
“这次是真的!”
良久,掷地有声的声音才在寂静的灵堂中久久荡漾
耳边传来少女细细的喘息声,玉潇然才动了动有些麻木的身子,将之轻轻抱起,低首看了眼双目紧闭面色稚嫩的少女,轻轻叹息了一声
她将瑜罗安置进灵堂后的卧房内,轻手轻脚走了出去
院中,静立的紫影在南疆柔和的月光下折射出一片温润的颜色,他眉目清朗,眼底的的风华无限让他看起来仿佛主掌月色皎皎风华的天神,唇角的一抹浅笑,比以往多了几分温度和平易近人,他见到盈盈走出的女子,轻笑一声,眼眸微敛,语气哀怨:“哎,什么时候,你能够这么温柔的对我呢?”
脚步未停的女子唇角不禁翘起一朵自己也为察觉的浅笑,声音却无比促狭:“太子殿下若是喜欢,多得是温柔如水旖旎艳丽的花朵在等着您,何必强求我这一朵满身是刺的荆藤呢?”
他似在低头惋惜,眉眼却有止不尽的笑意,接道:“鲜花虽美,却太过娇柔做样,难敌得过秋霜冰雪的摧残,少了荆藤的那份坚毅顽勇,绝处逢生,永不低首的慷慨之美!”
她面色一红,知道太子殿下向来巧舌如簧,自知不是对手,翻了个白眼道:“懒得理你!”
龙延拓又是一声轻笑,目的已经达到便也就收起了嬉笑之色,看了眼大堂内道:“早些歇息吧,明日未必就是清闲之日!”
她面色一变,刚刚飞扬的心情在刹那间变得黯然无色,在心里叹息了一声:“树欲静而风不止啊”
他看着低首敛眸的女子,上前一步,眉眼忽起促狭之色:“怎么?满腹惊华骁勇善战的宣威大将军,还有惧怕这些蝼蚁之辈的时候!”
玉潇然眉眼一瞪:“谁怕了!他们?还不配!”
“呵呵……”龙延拓失笑出声,摇了摇头,“唉,本太子,这一生,要完喽?”
她抬首讥诮一笑:“怎么,太子殿下反而要退缩了?”
“不,本太子在想,如果娶了个悍名满天下的公主,以后这日子,可要如何过翱”他幽幽一叹,似在惆怅
玉潇然:“……”
睡觉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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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回 权利纷争何太平
( 苗族后院内
“禀告大长老,不好了不好了!”一人慌慌张张闯进来,对着正与玉潇然几人说话的大长老道
大长老面色一变,站起身,声音有些沉重:“怎么了?慢慢说!”
“阿大家媳妇难产,巫医说……巫医说怕是保不住了!”已近腊月,南疆虽然不冷,也依旧凉气投人,这人却是在额头上抹了一把汗
“什么?怎么会?不是昨天还好好的吗?”大长老急道
玉潇然与龙延拓对望了一眼,而后她上前道:“大长老,青谨颇通医术!”
那进来报信的人奇怪地看了玉潇然一眼,满脸不可置信:“我们的巫医都束手无策,你们能行吗?”
“不得无礼!”大长老向着那人喝道,而后看向玉潇然,面带迟疑之色,“这……”
“我相信玉姐姐!”瑜罗走到玉潇然身侧,薄唇轻抿嘴,目光坚定,而后走到他的身侧,对其耳语了几句
“果真?”大长老起身,顿时喜出望外,而后又重新以另一种目光审视玉潇然和青谨二人,一愣之后笑着摇了摇头,“老了老了,不中用了,老朽没想到你们竟是……”
玉潇然看了青谨一眼,面露不解之色
“哎哎,大长老,您这是做什么?”玉潇然面色一变,抬手去扶躬身而下的大长老
“老朽有眼无珠,总是不信大祭司为何会说你们是我族的贵人,却不料原来你们……”须发皆白的大长老语无伦次,缓缓起身,而后对着进来那人面带喜色道,“快,快前面带路,去阿大家看看!”
“是是是!”那人略一躬身,前方带路去了
玉潇然嘴角含笑,颇感无奈,摇了摇头,促狭地看着青谨:“想不到,咱家师父的名号,竟然比皇上还要管用,嘻嘻……以后行走江湖,就用师父的名号打头阵,一定吃得开!”
“你若不怕师父,你就用吧!”青谨斜了一眼玉潇然,讥笑道
玉潇然浑身一抖,想起师父狐狸般的笑容,轻轻地咳了一声,转过头去
“难得堂堂天不怕地不怕的玉潇然会对一个人闻名变色,看来有机会,我一定要拜访下这位前辈!”戏谑的轻笑自身后传入她的耳中
她撇了撇嘴,想起自认识他以来的种种,冷声道:“太子殿下英明神武,想不到还有甘于人后的时候!”
“然儿的意思,你也怕我了?”身侧突然响起异动,龙延拓已然靠近,轻柔的鼻息在她耳际撩拨成风
玉潇然顿时如临大敌般跳到青谨身后,双目圆睁,上上下下打量了他挺拔却又风姿万千的身影,再看看那细长的眉眼,以及轻薄的红帐之内若隐若现的如珍贝般的玉齿:“做……做什么又靠这近!谁怕你了,就您这娇滴滴的涅,我会怕你!”
龙延拓一声轻笑,紫色衣袍上刹那间的涟漪四起,仿佛层层叠叠的山峦之上起伏的曦光,他身姿摇曳缓缓向前走去,留下一地乍泄的流光
“师姐,你把我的衣服抓破了!”青谨急不可耐地扯掉手臂上的爪子,整了整自己的衣袖,皱着眉头走开
玉潇然毫不在乎拍了拍手,撇了撇嘴看着向前的身影,极为不屑:“不就是件衣服嘛!什么稀罕玩意儿!哼!”
“玉姐姐,你刚刚在怕什么翱”瑜罗突兀地站在玉潇然身侧,闪着晶亮晶亮的大眼睛疑惑道
她身形一顿,继而笑着抚上单纯少女的头顶,义正言辞道:“怕?我告诉你艾姐姐长这么大,从来不知什么叫怕字!记住了吗?”
“哦!”瑜罗点了点头,却在低首之际不屑地撇了撇嘴,抬脚跟在人群身后
玉潇然:“你!”
苗族未来的大祭司万众瞩目,而南疆之人又十分团结,所以玉潇然几人赶到的时候,阿大家已经围了不少人,见了几人过来,纷纷焦急道:“大长老,您可来了,阿大媳妇她……”
“不用说了,我已经知道了,我请来了中原的大夫,让他试试吧!”大长老看了眼青谨道
大长老的话,让四周的族人一愣,随即人群中有人道:
“大长老,怎么能让外族惹Сhā足我族的事呢?”
“是艾而且还是个孩子……”
“就是艾这屋里的很可能就是我们的大祭司啊……”
“都住口!”瑜罗上前一步,一声凌厉的大喝,面色沉重,“你们再耽搁,那便是一分消也没有了!”
这声凌厉的大喝顿时让人群安静了下来,众人纷纷看向那瘦小的身影,似被这气势所震,须臾之后人群才缓过神来:
“原来是族长啊……”
“什么族长,不就是个整天爱闹事的小丫头!”
“就是,这会不知道又出什么鬼主意呢!”
“这可不行,平日里她胡作非为也就算了,如今关乎到咱们南疆的大祭司,怎么能让她在这里胡来!”
“听说艾她和这几个中原人走得很近,说不定几个人一伙正在出什么鬼点子呢!”
……
瑜罗眉头一皱,上前一步,正欲开口,肩头上突然出现了一只手,示意她不要说话
玉潇然俯身低声道:“瑜罗,我知道你生气,但是,你要知道,你的族人还不相信你,你不能反驳他们,因为你过去,的确是一个不称职的族长,那些来自他们的怨恨和不屑,你都要承担,这是你无法逃避的现实,你要学会接受!”
她知道她说这些,对于一个十一岁的少女来说,有些残忍,但是,她必须要让她认清现实,她也必须要她学会,怎样去为自己的言行负责,哪怕那些曾经,之于一个十一岁的孩子是情有可原的,但之于一个族长,是非公道,却在人心
并且,她相信瑜罗
果不其然,瑜罗面上的怒气渐渐散去,黯然之色划过眼底之后,她抿了抿双唇,重重地点了点头
“好了,都不要争了!”大长老在族中还是颇有威信的,他略一开口,嘈杂的仁顿安静了下来,“你们也知道此事的重要性,人命关天的大事,多一个人便多一分消,这几位贵客,是我请来的,若是出了什么事情,我一力承担!”
“这……”人群面面相觑,大长老身居长老会之首,又德高望重,众人虽有疑虑,却也不得不缄口不言
“哈哈……”一声大笑由远及近传来,随即几人自人群中走来,当先一人玉潇然倒是见过,那日在茶楼之上远远看见过的大个子
大长老面色一变,沉声道:“羲和族长,此时不是应该避嫌吗?”
那大个子面色不变,眼光却在触及瑜罗之际一顿,随即不动声色与之拉开了些距离,显然是对其有些忌惮,清了清嗓子才道:“是,这里有人分娩在即,我的确是不改来此,可我听说有人想让外部之人Сhā手南疆之事,所以, ... [,]
(不得不来提醒贵族一句,可别忘了规矩!”
大长老哼了一声,面上一沉:“羲和族长这是什么话,医者父母心,这位公子是个大夫,老朽只是请来救人,难道,这也坏了规矩?”
“那倒不是!”大个子面不改色道,“若真是救人也就罢了,只是,在南疆特殊时期,这几人出现在这里,难保会有什么企图,我也是为了南疆的安定着想罢了!又或者是,大长老请这几人来,原本就有什么目的?”
他这意有所指的话语,立刻遭到了四周之人怒视,但玉潇然几人确实是堂而皇之的站在这里,落得人口舌,让人无从辩驳
但大长老也是个颇精明的人,丝毫不被这话所激怒,反而反客为主道:“羲和族长在这与我等周旋,不让这位小兄弟进去救人,不知也是否有什么企图?”
“你……”大个子语气一变,而后又收回怒气幽幽道,“大长老不必故意转移话题,这几人无故出现在南疆,哪是有目共睹的,我……”
“大个子,你的肩膀上有个小虫子!”瑜罗高昂清脆的话语突然间打断了那人的步步紧逼,满脸笑意地盯着他的肩头,好像哪里真的有什么似的
“啊在哪?在哪里?”大个子面色一变,一个弹跳,后退一步慌慌张张向自己肩头拍去,一边拍一边对着身侧几人道,“笨蛋,愣什么呢!还不快过来帮忙,想看着我被蛊虫咬死啊”
“是是是!”身侧几人赶忙手忙脚乱围上来,找了半天什么也没发现,纷纷道,“族长,那有什么蛊虫艾什么也没看到啊”
“艾不会已经钻进衣服里了吧!”大个子一声惨叫,面色更加难看,随即道,“咦,也不对艾没有什么异样啊”
这几个人大庭广众之下东倒西歪,完全不顾形象,十分滑稽,众人纷纷像看小丑一般捂嘴偷笑
“嘻嘻……”瑜罗最是大胆,毫不避讳地笑出声来,如银铃一般清脆悦耳
那大个子一看瑜罗如此,终于反应了过来,一把拍开几人再自己身上乱扒的大手,怒道:“臭丫头,你耍我!”
“羲和族长,这是我族的族长,请注意你的措辞,否则我在座的族人也不会同意你如此污蔑我族身份最尊贵的人!”大长老声音因微沉,趁机替瑜罗笼络人心,面带不悦之色看向羲和族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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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回 半夜三更偷进房
( “然儿若是有了孩子,一定会是个慈母,如此说来,本太子倒也不算是吃亏了!”耳边幽幽传来某人不合时宜的戏谑浅笑声
玉潇然一怒,暗骂这人才老实了片刻又开始老不正经了,斜着眼瞥了她一眼,却是没有功夫与他磨嘴皮子功夫,只得恶狠狠甩开手上的大手,远离一丈,继续向崖壁看去
被龙延拓这一耽搁,她已错过了最触目惊心的下坠时刻,回首之际,瑜罗已经单手一掌扣在了悬崖凸起之处,止住了下滑之势,她浑身紧绷的筋骨瞬间放下,暗自松了一口气
同时,四周也接连响起轻呼之声
半空中的瑜罗一手紧扣崖壁,单薄的身子在空中不停晃荡,似随时可随风而去一般,她略一咬牙,左脚一蹬下面光滑的崖壁,紧扣的那只手臂一个使力,在众人的惊呼之声已然跃至了有凸起的山石的地方,稳稳地站住了脚跟
众人抹了一把汗,胆颤惊心的时刻却仍旧在继续
但是这一下落,便是数十丈,瑜罗必定知道时间有限,连汪都不待,便更加迅捷地向上爬去
众人眼眶微湿,冷汗森森,刚脱离险境,本该更加谨慎小心才是,瑜罗却为了不耽误时间,手脚反而更加迅速,这是他们的族长艾他们为之心疼,也为之骄傲
玉潇然摇了摇头,苦笑一声:“傻丫头!”
“倒是跟你越来越像了!”龙延拓轻笑一声
玉潇然眼光闪了闪,看着在高处停下来的瑜罗,笑了笑,偏首道:“大长老,瑜罗怕是已经采摘到了草药,我去接应她!”
“那便有劳了!”大长老微微颔首
“我也去!”大长老话音刚落,人群中一人出列跟在玉潇然身后
“我也去!”
“我也去!”
接二连三的,有人跟了上来
玉潇然走在前方,眉眼间竟是止不住的笑意,瑜罗,恭喜你,终于有资格坐在族长的位置上了!
如此,若她离去,想必她也可以独当一面了!
然而,她欣慰的面色还未褪去,面色又是一变,看着那急速下滑的身影,再也顾不得身后之人,暗暗蓄力使了轻功向前飞射而去,同时暗骂一声:“死丫头,真是疯了,不要命了!”
远处的瑜罗,为了争取时间,在取到药草之后竟然不顾山石的摩擦,顺着崖壁迅速地滑了下来,她每下滑一段距离,便只停顿一下,继而周而复始地向下滑去,仿佛山崖上一片蹁跹坠落的蝴蝶,优美动人心魄
崖壁虽然陡峭,但山石嶙峋,如此不顾一切地下落,接触山石的后背便可想而知了!
险险接住那下落的身影,玉潇然面带嗔怒:“你疯了!”
“玉姐姐,你看,我找到了!”怀中的少女对着她的愠怒笑得无比开怀
她却是抱着瑜罗的身体不敢乱动,因为触手之处,俱是一片温热的黏濡
瑜罗的背上,已经体无完肤,然,她却笑得比怒放的烟花还要灿烂
玉潇然的心里,既是欣慰又是心酸
瑜罗毫不在意背后的伤口,欣喜之中急切道:“玉姐姐,我们快回去吧!青谨哥哥还等着用药呢!”
玉潇然点点头,正要起身,却只身形一顿,对着怀中乱动的瑜罗道:“你做什么?”
“玉姐姐,我是族长!”她的声音,掷地有声,她的眼中,坚定不移
我是族长,所以我不能一直在别人的羽翼下生存
低声叹了口气,她轻轻将其放下:“小心点!”
瑜罗点了点头,身影几不可察地晃荡一下之后,便大步向前走去,留给玉潇然一个血肉模糊的后背
她站在原地,别过脸去,杀过人,见过修罗战超但此刻,她却觉得那尚未长成的单薄后背,有些惨不忍睹,不忍直视
至始至终,她却未曾见瑜罗未来得及皱一下眉头,她所见到的,只有无限欣喜和急切的眼神,以及那愈加坚强的面容
远远地,落在玉潇然身后的族人已然迎了上来,阿大拨开人群,迎上瑜罗,铁血一般的汉子已然泪流满面,接过瑜罗手中的药草,他重重鞠了个躬,然后转身快步跑了回去
半个时辰之后,南疆迎来了第一个大祭司的候选婴儿,人们喜悦的心情中,对有些事情的看法,已然改变
“嘶!啊疼!轻点!”
此刻,刚从阿大家赶回的青谨正在给瑜罗上药,医者父母心,无论你是什么原因,最见不得患者自残身体,于是年幼的瑜罗也受到了小气神医的虐待:“疼,你还知道疼!早干什么去了!”
玉潇然坐在一旁,看着趴在床上龇牙咧嘴的瑜罗,叹了口气,有些幸灾乐祸:“唉,往常我总是遭到数落,如今瑜罗你也尝了一尝,这滋味,怎么样?”
“不怎么样,这魔音穿耳,还不如多流点血呢!”瑜罗撅嘴,俨然已经忘记了自己还身在魔掌之下,话音刚落,又是一声惨叫,“哎呀,疼!轻点!”
“啧啧啧,谨,好歹人家也是一小姑娘,你这辣手摧花,会遭天谴的!”玉潇然的声音愈发幸灾乐祸
青谨抬首,未曾说话,眉眼里却俱是威胁
考虑到自己以后可能会受伤生铂幸灾乐祸的某人觉得还是收敛一下为妙,于是乖乖地闭上了嘴巴
青谨对某人的识时务十分满意,拍了拍手帮瑜罗盖上了被子:“还好创伤药我带得还有,不然你这伤口没有个十天半月算是好不了了!”
“好了,知道了,谢谢神医哥哥!神医哥哥真是厉害!”瑜罗经过方才的摧残,已然变得十分乖巧
青谨一边洗手一边道:“今日之事,并非偶然!”
玉潇然面色一变,目光犀利:“你的意思是,阿大媳妇的难产?”
青谨点了点头,目光沉重,语气十分确定:“母体康浆胎儿的位置也并无不妥,而且并不是难产的体质,按道理是不会出现这种危险的情况的,确定是有人做了手脚!”
瑜罗轻哼了一声,不轻不重道:“肯定是那帮人干得,错不了!哼,那日在大堂,我就应该毒死他们!”
“看来,还是要去阿大家一趟!”玉潇然喃喃道
瑜罗一动,欲起身:“我和你们一起去!”
“唉,别动!不急,晚上去也不迟!再说了,青谨现在是人家的救命恩人,你就算不去,他们也一定会对我们奉若上宾!”玉潇然忙道,“你看你这满背的伤口,将来结了疤,可就难看了!”
晚上玉潇然瑜罗和青谨三人去了一趟阿大家,却未曾发现任何蛛丝马迹,想着左不过是七部动得手脚,几人琢磨着事情闹大了反而麻烦,也就作罢!
回到院中,玉潇然嘱咐着瑜罗睡觉时注意点伤口,也打了个呵欠,回房去了
... [,]
( 已过子时,万籁俱静,玉潇然房间的门却突然间打开了,玉潇然的身影,径直走向对面龙延拓的房间
青谨捣弄完草药准备关窗户睡觉时恰巧看到,鄙夷外加兴奋道:“嘿嘿,不说睡觉嘛,穿着一身亵衣,怎么?孤枕难眠?偷偷跑向人太子殿下房里……嘿嘿……被我抓了个正着吧!明日看我怎么揭穿你!”
这边玉潇然径直推开龙延拓的房门走进,只听里面的人幽幽道:“怎么,然儿孤枕难眠,本太子不介意委屈一下,做个陪睡!”
床榻上的人衣衫半解地斜依在床边,露出胸口处大片如玉的肌肤,墨发垂落一地地流光剪影,昏暗的烛火中明亮的双目半阖,偶尔乍泄一两点亮如星辰的光芒,嘴角含一抹魅惑人心的浅笑,对于某人的到来,十分意外,同时又暗自窃喜,莫非,千年铁树要开花了,固执的女人终于开窍了,要提前与自己共赴巫山?
天降大喜啊
待看到来人单薄的着装时,便愈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想,太子殿下急不可耐地向里挪了挪,腾出一人之地,掀开被子拍了拍空出一半的床榻,喜出望外道:“穿这么少就来了,看来你也很着急嘛!呵呵,来,天气凉,快进来!本太子已经替你暖好了被窝!”
来人仍旧是一步步走进,未曾答话
龙延拓轻笑一声,依旧是半掀被褥:“我知道你心中别扭不肯答话,怕什么,跟了本太子,不委屈!”
走近床榻的女子原本动作轻盈柔若无骨,却突然间动作迅猛起来,猛扑向床榻上邪魅慵懒的男子,手中明晃晃的,赫然便是一把锋利的匕首!
匕首一出,便势如破竹般直袭他的面门!
“唉!本太子还想多享受一会自得其乐的感觉呢,就已经急不可耐的动手了,真是扫兴!”床榻上的男子喃喃自语,邪魅的眼神中充满了怨怪之色,一点也不因那如野兽獠牙般撕咬而来的锋利匕首所变色
他优雅抬首,微微起身迎上扑面而来的匕首,一把抓住女子皓白纤细的手腕,轻柔的声音中充满蛊惑:“然儿,醒醒!”
刀影明晃晃的,照出玉潇然的双目呆滞涣散
加重力道的女子被这充满蛊惑的声音唤得一顿,呆滞的双目中渐渐涌上疑惑之色,随后原属于如墨的清明开始渐渐回到双眸之中,突然,她浑身一顿,清明渐渐散去,狠厉之色滑过眼底,目光重新涣散起来
龙延拓叹息一声,唇边笑意有些冷:“有些本事!”
正在这时,关上的房门一把被踹开,随即传来青谨急切的声音:“太子殿下,当心我师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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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回 神鬼不知又出事
( 青谨一进门,便看到明晃晃的匕首直直地对着坐在床榻上男子的眉心,而一手握住玉潇然的手腕,一手止住攻势的龙延拓似是一点也不惧,竟还有空偏首看着破门而入的青谨道:“你怎么来了?”
“我看到师姐道你房中来,便没在意,后来想想她的身体有些僵硬,便觉得有些不对劲!”青谨面色沉重上前,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眼安然无恙的龙严拓道,“我就知道自己的担忧是多余的!”
“就算鸡头上长出凤毛,我也不会相信你师姐会深更半夜穿着亵衣亵裤来到我的床榻旁!”太子殿下闲闲接道
“发生什么事了?”瑜罗的额声音从门外传来,随后进门之后,只来得及打量一眼衣衫不整的玉潇然和龙延拓,便惊呼一声,“艾玉姐姐,你……你做什么要杀人?就算……就算太子哥哥他对你做了什么你也不能拿刀艾快把刀放下!”
“我倒是消自己做了点什么!”龙延拓嘴角一抽,无比惋惜接道
青谨面色沉重道:“别开玩笑了,师姐着了道了,我一时半会儿看不出来是怎么回事!瑜罗,你快来看看!”
瑜罗先是一愣,而后面色一变快步上前,看过玉潇然的面色之后身形似是不稳,后退一步,喃喃道:“怎么会……怎么会……”
龙延拓目光微敛,偏首看向瑜罗,唇边的笑意渐渐冷了下来
青谨见瑜罗如此异吃行,不禁皱眉:“这是中了蛊毒?”
“万物相生相克!”瑜罗一开口,便声音哽咽,而后竟不自觉落下两行清泪,“本有蛊王在身,任何蛊毒都近不得身,任何蛊虫都避之不及,唯有这控神蛊,乃是取蛊王生成之地的毒草所制成,蛊王不可阻,玉姐姐……玉姐姐,这是代我受过……呜呜呜……”
蛊王本应该在她手中,下蛊之人必是冲着瑜罗而来,却不知蛊王早已易主,竟阴差阳错的中在了玉潇然身上
瑜罗说到最后,瘦削的肩膀不住的颤抖,泣不成声
青谨面带疑惑,心头一跳:“控神蛊?为何从未听说过?”
“这是南疆不传之秘,只有南疆各部长老会的人才知道,并且各部已经达成共识,不得私制控神,否则群起而攻之,是谁?谁竟如此大胆?”瑜罗擦了擦眼泪,哽咽答道
“现在不是追究是谁的时候!”青谨轻轻拍了拍瑜罗有些颤抖的肩膀,沉声道,“中了此蛊,会如何?又有什么解救之法?”
“一旦中了控神蛊毒,言行极易暴怒,记忆衰退迅速,子时一到,第一天和第二天,不受控制地起身杀人,第三天,大发狂症,第四天的朝阳一出,毒素迅速蔓延至五脏六腑,侵入脑髓……使人成痴傻之状,并且……永不恢复……”瑜罗说道后面,刚刚止住的泪水又开始蓄满而落
“可有解救之法?”攥着玉潇然皓腕的龙延拓声音低沉,握着女子的大手却有些收紧
烛光闪烁,光亮散落在他的身周更显阴暗,侧边的床帷之上,印上他起伏有致的侧面轮廓,看不清他的表情,却只觉得再近他一尺,便会让人情不自禁地胆寒
瑜罗惊诧于他身上散发出的冰雪寒气,却不是害怕,而是愈加的愧疚,又抹一把眼泪道:“有,浣红砂!”
“什么?浣红砂乃红卿馆绝顶毒药,传闻阴毒至极,又怎么会是解药?”青谨一声惊呼不待思考已然传出
苦笑一声,瑜罗声音凄楚无奈:“我会骗你吗?控神蛊毒乃是南疆至毒,非浣红砂不可!”
“以毒攻毒?”龙延拓轻轻皱眉
瑜罗点了点头:“不错!所以只有三成胜算!一旦浣红砂与控神无法相克,那……”
“莫说三成,就算是一成也要试试!”邪魅的声音不再懒散,有种无坚不摧的坚定
“师姐宁愿选择死,也不会做一个痴傻之人!”青谨喃喃道
“叮”得一声,锋利的匕首径直刺进竹墙之上,刀身全部没入,带起了竹墙之上一道窄细的裂痕,龙延拓出手点上玉潇然睡茓,顺势将之放在床榻之上,手指轻轻抚过她微皱的眉角,深沉的声音里有一种安定人心的力量:“她不会死,更不会傻!”
他无法想象,那双灵动狡黠的如墨双眸有一天会永久闭上时的情景,他更不会容忍,她的目光,永远如方才那般涣散无神
“三日之内,我会将浣红砂带来,到时,我消真凶一定要出现,否则,休怪池鱼遭殃!”
太子殿下的话,淡然中有狠辣的味道
瑜罗一顿,稚嫩的小脸上却全无愠怒之色,郑重点了点头:“放心,我一定会找出那个人!”
“我当然放心!”龙延拓轻轻一笑,云淡风轻,却使风云为之变色
大不了,要所有人都为之陪葬
瑜罗看着满脸淡笑,眉眼冷冽的龙延拓,仿佛地狱中绝美的修罗神,急欲收割众生的性命一般,她虽从未见识过他的本事,但却从见他第一眼起便觉得这人深藏不露,惹不得
此刻,更加肯定了她的猜想,她知道,这人从不是心慈手软之辈,既说得出,便必定做得到,莫说为了中蛊的玉潇然,就是为了南疆许多无辜的生命,她也要找出那人,否则,她毫不怀疑,天行的数万铁骑,会毫不留情地践上这片土地
她有一种直觉,没有谁,能够承受得住面前这容姿似妖的男子的雷霆之怒
是的,他在笑,但她却以近几日的相处便可得知,他是真的怒了
“红卿馆离此地少说也有数千里,三日,你……”青谨对着那决绝而去的背影疑惑道
“我说回来就一定回来!”脚步未曾汪,龙延拓的声音幽幽飘来,“不过,对于你师姐,我想她还是不知道为好!”
青谨微微颔首,以师姐的脾性,若是知道自己中了如此窝囊的蛊毒,怕是一定会出乱子的,没有人会眼睁睁地等着自己成为痴傻之人,尤其是看似不拘小节平易近人,实则傲气入骨的玉潇然
“哎呀,好累啊浑身酸痛!”玉潇然一边打开房门一边打着呵欠舒展筋骨,一抬头已经日上三竿,“咦,我怎么睡了这么久,也没人叫我!”
“玉姐姐,你醒了!”瑜罗提着食盒走了过来,笑容灿烂
玉潇然捶了捶自己的肩膀,幽幽道:“也不知怎么了,这一觉,睡得这么累!浑身腰酸背痛,跟打架了似的!”
瑜罗一边提着食盒进屋一边漫不经心道:“许是睡不惯我们这得竹塌!”
“也不会啊石板草窝床我都睡得,怎么就偏偏这竹塌就睡不得了!”玉潇然一边转身一边疑惑道
瑜罗放下食盒,背对着玉潇然,声音平静:“人都有一弱,或许你就是对这竹塌不适应也未可知!”
“也是!”玉潇然点点头,而后一甩手,“管他呢!舒缓舒缓筋骨就好了,又不是什么大事!”
... [,]
背对着玉潇然的瑜罗神色一松,暗呼一口气
“你拿得这是什么?”玉潇然凑上前,目光正好撞到瑜罗的面上,疑惑道,“咦,眼中血丝怎么这么多,你也没睡好?”
“人家身上有伤,没睡好是应该的!”青谨的身影自门外走近,看着桌上的食盒接了话道,“这是我做得药膳!”
“噢,是了,瑜罗受了伤,差点忘了!”玉潇然一拍脑门,替瑜罗张罗把药膳拿出,“是该好好补补,我告诉你艾你有杆,这小子药的药难喝,这药膳那可是一绝,瞧,还热乎着呢!快趁热吃了!”
“这是你的!”青谨不动声色道
玉潇然手中动作顿了顿:“给我?我又没病没伤的,给我做什么!”
“你运气好,我给瑜罗做得时候顺便给你也做了一份,补补身体!”青谨早已想好了托辞
“真的?”玉潇然眯了眯眼,盯着青谨,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你有这么好?”
“你吃不吃!不吃我拿走了!”青谨作势走近
“唉唉唉!吃!”玉潇然一把将之推开,眉开眼笑,“笑话!不吃的是傻子!”
瑜罗听完最后一句话,“呼啦”一声,端着的药膳罐子碰在了桌子上,青谨赶紧上前接着:“小祖宗,伤还没好就想着帮忙,差点毁了我的心血,你快一边歇着!”
“就是,瑜罗,看你的手都在发抖,快坐下歇着去吧,我自己会弄!”玉潇然不疑有他,赶忙将瑜罗按在了一旁的椅子上,并嘱咐道,“别再乱动了,小心伤口化脓留疤!”
玉潇然安置好瑜罗,便急不可耐地开始品尝青谨为之做得药膳,一边吃一边疑惑道:“咦,今日龙延拓那边怎么没有动静?奇怪!”
“噢,太子殿下早上说他有事,要出去几天,也没说去哪就走了,叫你不要的!”青谨幽幽道
“啪”得一声,玉潇然的筷子摔在了桌子上,似要发怒:“哼!不辞而别!岂有此理!”
青谨不动声色与瑜罗对望了一眼,而后似乎极为促狭道:“怎么?难道人家去哪偏要给你禀告一声不成!师姐,莫非你……”
“我?我怎么了?”玉潇然斜眼,面色不善
青谨答得欢快:“莫非你对太子殿下他动了真情?”
“胡说!”玉潇然忙不迭出口反驳,怒气刹那间消失的无影无踪,“谁……谁对他动情了!”
“没有你干嘛这么生气!”青谨靠近一步,似乎在寻找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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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回 宁为玉碎不瓦全
( 青谨和瑜罗一愣,不知她为何突然如此,纷纷在对方眼中看到了疑惑之色,二人蹑手蹑脚走近,那背影依旧一动不动
两人轻轻开口叫道:“师姐(玉姐姐)?”
依旧没有动静
慢慢靠近的两人心中忐忑不已,转到她面前,却看到往日明媚的面庞上一脸迷茫的悲伤,让人的心,瞬间软了几分
她双臂交叠放于石桌之上,声音平静而无奈:“你们不愿意说,我也没有办法,只是,我从来都不想做个糊涂人罢了!”
青谨一听糊涂人三字,愣了片刻,想起瑜罗说过,若是过了今夜,太子殿下还送不来浣红砂,毒素一旦蔓延至肺腑脑髓,从此痴痴傻傻,神仙难救!
他站定脚步,垂首看着目光深远的玉潇然,终于开了口:“你中了蛊毒!”
“青谨哥哥!”瑜罗一声惊呼
青谨一声苦笑,看了瑜罗一眼:“告诉她吧,或许……”
或许,这是她清醒的最后一天
瑜罗眼眶微红,雪白的贝齿要紧了下唇,渐渐渗出血来
“所以,我要死了?”玉潇然的声音,出乎意料的平静
青谨摇了摇头:“不是!一旦无法解蛊,会变得……痴傻!”
他终于说出让人无法接受的真相,让平静坐在石凳上的女子震惊站起,面色震动:“什么?痴傻?”
她以为她会死,她不为所动,可她却要痴傻,她终于按捺不住
青谨又是一声苦笑,他早知道,面前可刚可折的女子,可以坦然面对生死,却从不想做一个活死人
“哈哈哈……”她突然仰首大笑,一边笑一边喃喃自语,“我会成为一个傻子?哈哈哈……多么可笑啊……”
青谨和瑜罗面色齐齐一变,上前一步,似有不忍:“师姐(玉姐姐)!”
瑜罗接着道:“姐姐先别急,太子哥哥已经为你寻解药去了,你要相信他!”
大笑声突然停止,她缓缓低首,看着面带担忧之色的瑜罗:“解药?没有把握对不对?不然这两日你们也不会苦苦相瞒!”
瑜罗身形一顿,无可辩驳
“是有可能会失败,但是也不能放弃不是!总要赌一赌!”青谨接道
“赌?与天赌吗?”她喃喃道
青谨默然,她从来都不是一个听天由命的人
她突然低首笑了笑,看向青谨:“如果我有万一,你一定要回去救我父皇!”
“不会有万一!”青谨突然大声回道,“你的亲爹,你自己回去救!”
“吼什么!”玉潇然掏了掏耳朵,一瞬间仿佛傲气凛然,“我是说万一,这不是还有消吗?我向来喜欢与天相抗!”
青谨神色一松:“你看得开就好!”
“呜呜……玉姐姐……都是瑜罗,瑜罗害了你!”瑜罗声音哽咽,上前一把抱住玉潇然,“本该是我的,是我……”
玉潇然抚上她的肩头,满不在乎笑了笑:“哭什么,我这不是还好好的吗?如今都族长了还这么爱哭!”
“我……我……”瑜罗泣不成声
“今晚是最后期限!”青谨声音沉重
玉潇然安抚瑜罗的动作一顿,而后继续:“你不也说了,要相信他,不是吗?”
青谨敛眸,是该相信他!
“告诉我,今晚会怎样?”玉潇然想起自己这两日性情大变,记性渐衰,直觉没有那么简单
“今晚,你会理智全无,狂性大发!”青谨实话实说
玉潇然略一沉吟,低首看着瑜罗的头顶:“待会儿我去休息,待我睡着之后,你把我捆起来!”
青谨动作一顿,没有说话,他本就这么打算,发狂是对毒素的排泄,万不可像前两日那样点上睡茓便可,只能任之醒着
“那我先回房了!”玉潇然拍了拍瑜罗的背,将之放开,向房内走去
青谨转过身去,没有阻止
玉潇然走进房间,轻轻关上房门,坐到桌前,面色古怪,轻轻抽出腰间软剑,拿起桌布细细擦拭,声音喃喃:“虹争啊虹争,枉你被称为绝世神兵,削铁如泥,吹毛断发,如今,却要饮尽你主人的鲜血了,看你以后还如何坐得这神兵之位!呵呵……”
巾光滑,明如玄镜,映衬着她凛冽决绝的眼神,神剑低鸣,声音呜咽,仿佛在回应她的话一般
“怎么?舍不得我死?”她轻轻一笑,极为无奈,“谁想死啊我还未救父皇,还未寻到我娘,还未好好地逍遥江湖,只可惜,偏生我就这么执拗,不愿意让别人看到我痴傻的涅!你说,我若不死,等到真的傻了,他们能够狠心动手结果我的生命吗?所以艾倒不如我自己动手!”
“师娘对我说过,只要是看上的东西,下手就要快狠准,只可惜,将心彼付,到头来还敌不过这风景秀丽的江山,罢了,早些离去也好!”她声音愈加低沉,目光深远,仿佛看到不远处那如月光流泻一般的乳白之间温润的笑意,却渐渐宛如乌云遮月一般渐渐模糊不清,她素指纤纤,抚上锋利的巾,“原来,从头到尾陪着我的,只有一把冰冷无情的宝剑!”
她慢慢阖上双目,巾一点点凑近纤细的皓颈,眼中突然出现一抹风华绝世的邪魅面容,她的声音如同散去的清风:“龙延拓,我来不及等到你了……”
“碰”得一声,门被撞开,她手腕一麻,虹争脱手而落,身后传来的是青谨松了一口气之后气急败坏的声音:“枉你自负聪明,怎得如此糊涂!”
她碰得一声踢开身前凳子,怒目而视,声音尖锐:“难道真的要让我痴傻一辈子吗?”
青谨上前两步,身后跟着泪眼婆娑的瑜罗,她抽噎道:“玉姐姐,你……你真的忍心吗?”
“你别哭了!你知不知道我最讨厌眼泪!”玉潇然不耐,声音愈加高昂,“族长就应该有族长的样子,哭哭啼啼做什么!”
“你何苦拿瑜罗撒气!”青谨上前一步,看着面目愈加激烈的玉潇然,知道性情如此乃是毒素作祟,给瑜罗使了个眼色便一步步靠近,“你这个样子,还是玉潇然吗?玉潇然从不认命,更不会懦弱地选择自粳哼,你死吧,死了干净,到时候你二皇兄要了你父皇的命,夺了江山,你娘亲下落不明,呵,说不定正在哪里受尽苦楚,哦,对了,还有龙延拓,他会娶个温柔美丽的太子妃,他……”
“啊不要再说了!再说,再说我杀了你!”她突然间眉目狰狞,提起地上的软剑,指着字字珠玑的青谨,眼中的光芒渐渐黯淡
“糟糕,狂症提前了!”瑜罗惊呼一声,声音略显慌乱,“这毒素,比预计的更加猛烈!”
青谨也是一愣,随即一边上前一边安慰道:“好好,我不说了,你先把剑放下!”说着,给瑜罗使了个眼色,让其把住 ... [,]
(门口,以防她出去伤人!
玉潇然眼光却是愈加涣散,丝毫没有听进青谨的话,长剑一挥,直刺青谨,口中喃喃:“杀!杀了你!”
青谨灵巧地闪躲,玉潇然扑了个空,却以近向了花盆,“呼啦”一声,瓷片碎了一地,掉落在地面上的南疆白兰,也被她碾得惨不忍睹
她一击不成,又转身扑去
“青谨哥哥,小心!”瑜罗一声惊呼,急的团团转,“玉姐姐这样也不是办法,万一不小心伤了自己怎么办!”
房间狭鞋青谨虽然轻功卓越,但对于这毫无章法地乱劈,闪躲起来还是有些吃力,他一边闪躲一边道:“瑜罗,等下我趁机从后面抱住师姐,你去把床帷撕下,过来把师姐绑起来!”
“恩,好!你小心!”瑜罗郑重点头
青谨一边闪躲一边寻找机会,身形灵巧一跃已跳至玉潇然身后,就势一把拦腰抱住手脚乱舞的玉潇然,将其手臂并在两侧
未知玉潇然虽然毫无意识,力气却是大得惊人,手腕仍是拿着虹争乱舞,使得拿着床帷的瑜罗近不得身
眼见青谨已快制止不赚瑜罗心下一横,不管不顾上前去绑,却不料虹争锋利,只是轻轻一碰,便在她的手臂上留下了半指深的伤口,鲜血立刻渗红了衣袖
“别!虹争削铁如泥,硬来不得!”青谨连忙出声制止,“只是轻轻一碰,若真是劈了上去手臂早已不在了!”
“那怎么办!”瑜罗急得鼻腔又是一酸,眼泪差点又落了下来,却突然间想起玉潇然方才说得话,硬生生地憋了回去
“我来!”一声漫不经心的声音由远及近飘来,仿佛悠远而沉重的钟鸣,安定人心
瑜罗面上一喜:“太子哥哥!”
话音刚落,白底黑面绣金纹的长靴率先而入,随之曳地紫袍的长摆迤逦靠近,勾勒出来人修长挺拔的身形
几日不见,面容依旧犹如鬼斧神工雕琢一般俊美,眉眼依旧邪魅如妖,偶尔乍泄的精光让他更添神采奕奕,只是本是鲜红欲滴的红唇却依稀淡薄了一些,下巴上也长出了细密的青涩胡渣,但这一切,却丝毫没有破坏那张绝世的容颜之美,反而给其增添了几分刚毅和成熟的魅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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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回 斯人已去生者哀
( 他披星戴月般徐徐走来,仿佛撕裂云层渗透在天地间的一缕金色光芒,不仅温暖而且光彩夺目,他一步步走近面目狰狞眼神涣散的女子,眸如春水般旖旎温软,面若冠玉般俊美绝伦,笑似星辰遗落在银河滴落天际般悠远璀璨,他的声音,邪魅中带几分嘶哑,嘶哑中带几分坚定,坚定中带几分疼惜,疼惜中是数不尽的缠绵悱恻:“然儿,是我,我回来了!”
犹如远天的天籁之声,化作声声缱绻呢喃,穿过她毫无知觉的身躯,拂过她彷徨无措的心脏,唤醒她深深沉睡着的灵魂
她涣散的眼神,渐渐清明,一如清风吹散烟云,留下是一片片繁花似锦的无边秀美与安宁,她愈发疯狂的动作,在这似风似雨,似烟似雾的飘渺中顿了下来,她对这如梦似幻的声音中无所适从,她依稀间忆起,这个声音,似乎在哪里听过,但却,从未抓住
就在她疑惑的瞬间,龙延拓眼明手快地上前抽掉她手中的虹争,一把从青谨手中接过她,一手将之紧紧禁锢在怀中,立刻引来女子的慌乱无意识的挣扎,他却抱得得心应手,丝毫不显慌乱,他一手伸展,将手中的精致玉瓶递给青谨:“浣红砂!”
青谨接过玉瓶,没有时间去询问他是怎么得到这浣红砂,他打开瓶塞,小心翼翼凑近闻了闻,迅速盖上:“不错,是浣红砂,现在,我去配药量!”他招呼一声,便急急忙忙去了
龙延拓紧紧困住怀中的女子,看向瑜罗,漫不经心道:“凶手,找到了?”
瑜罗点点头,未曾开口
龙延拓也不接话,低首看着眉目狰狞的女子,唇边翘起一抹无奈的笑意:“你啊你艾何时能让人省点心!”
怀中不断挣扎的女子似对这句指控有所不满,挣扎愈发用力,但却依旧稳稳地窝在紫色流光之中,摆脱不得
“来了!”青谨一脚踏进房门,小心翼翼摊开手中锦帕,露出里面通体鲜红的药丸,他神色凝重,“浣红砂果然奇毒无比,我只用了一滴,便已将我所配的其他药性全部化为乌有,尽管如此,依旧万分凶险!我,没有把握!”
龙延拓眯了眼睛看那鲜红欲滴的药丸,搂着玉潇然的手臂紧了紧,唇边的笑意渐渐减淡,声音坚决:“用!”
他依旧唇间含笑,一如往日般仿佛万物俱在掌控之中,却不知双目中偶现的担忧与波澜,早已将他的镇静与沉稳驱逐殆尽
瑜罗浑身一抖,殷红的薄唇动了动,最终还是未曾发出声音
青谨用夹子将药丸夹起,每向前递进一分,便只觉自己的呼吸又紧了几分,那颗毫不起眼的药丸,仿佛灌铅般沉重,他的只觉手臂酸疼,快要支撑不住那仿佛重达千金实则轻如红羽的药丸
只因,这不仅仅是一粒丹药
龙延拓一手紧握玉潇然不让之乱动,一手紧扣她的下颚使之嘴巴微张,白皙的手背上,青筋清晰可见
青筋双目紧闭,略一狠心,将手中的药丸放入那微开的红帐之内
龙延拓食指一动,丹药便已顺着玉潇然的咽喉滑入腹中
浣红砂毒性猛烈无比,一入腹中,便只见玉潇然停止了挣扎,浑身血色瞬间上涌,面色立刻涨得通红,身体不住地颤抖
“快把师姐放到床上,毒性太烈,我要施针疏导毒液扩散!”青谨一声急喝,对着龙延拓道
青他飞速摊开随身携带的针卷,抽出银针,看也不看一眼精准地Сhā上玉潇然各个大茓,却无奈她的面色依旧越来越红,仿佛天边烧透的云霞,她因这火红的灼烧而痛苦万分,双眉紧皱,不停抽搐
瑜罗抚上玉潇然的额头,本能般缩回:“好烫!”
“这是控神和浣红砂相遇,毒性正在相抗相持,有没有什么清热的东西?”青谨一边施针一边道
瑜罗一边转身一边向外快步走去:“族里有取自雪山脚下的千年寒冰,我去叫人拿来!”
“太子殿下,师姐她需要功力深厚的人用内力进行疏导!”青谨依旧不曾回首,声音却有一丝犹疑,“只是……”
“没什么只是!”龙延拓一手将玉潇然扶起,一边抬脚上榻,盘腿坐至玉潇然身后,开始输送内力
青谨手上动作停顿了一下,敛了敛目光:“即使你不听,我也要说,师姐体内的毒皆是天下至毒,所以内力一旦相通,也就意味着这毒一旦控制不赚便很有可能会引至你的体内!”
龙延拓复阖了眼,面色依旧不变,不再准备开口说话
青谨不停地转换大茓施针,龙延拓的脸上,却也渐渐染上了绯红之色,幸而他双目微阖,否则衬在这犹如胭脂一般殷红的色彩之下,那又是怎样的绝世风华,然而就算如此,让他看起来又添三分媚色,三分邪魅
但是,此时美景,却没人欣赏
豆大的汗珠从青谨额头上滴落,他双唇紧抿,眉头越来越努向来淡定的双眸之中却染上了焦急之色,突然间,他挥动的双手一动,而后慢慢缩回手来,似乎极为不可思议,刹那间他的双目中再无生机
“可以……住手了……”
他的声音,低沉绝望自责了无生气
双腿交叠,双目紧闭的龙延拓却是充耳不闻,依旧稳坐不动源源不断地输送内力,青谨一愣,随即怒喝,一把抓向他紧贴在玉潇然背后的手臂:“你疯了!再不住手,毒性会侵入你的心脉的!”
他手间一麻,已被龙延拓震开来去
“住手!快住手!毒性控制不住了,已经在蔓延了,我无能为力了!”青谨双目通红,盯着对自己置之不理的男子,气急败坏地大吼
等来的,依旧是毫无回应
他眉目一转,再也顾不得其他,一把狠狠抓向那伸直的双臂,猛地一扯,他被浑厚的外泄内力震出一口鲜血来
内力相输,最忌有人相扰,青谨不顾一切地中断,终于隔开了两人,玉潇然如断了线的风筝一般向后倒去,却恰巧撞进了身后直扑而上的男子的怀中
“然儿!”龙延拓一声缱绻,嘶哑的声音中仿佛有丝丝难掩的哀恸
青谨一手抚上胸口,一把抓住床棱稳住自己的身形,看了一眼翩然而落的女子,摇了摇头,双目中闪着莫名的水渍,声音喃喃,似在自言自语:“我救不了师姐,救不了……”
床榻之上紧抱玉潇然的龙延拓,床帷遮住了屋外投进的微弱光芒,看不清他的表情如何,他一手紧紧搂着她,感受着怀中渐渐冷却的身体,一手抚上她细致的眉眼,仿佛在欣赏一件举世无双的工艺,对身外之事充耳不闻
忽然,怀中的女子身体一抖,鲜血便顺势殷红的薄唇汨汨流淌而出,只是那血液的眼色,却仿佛比常人愈加鲜红,她红唇微启,似要说话,薄如蝉翼的低吟却刹那间被鲜血所覆盖,她紧闭的双目动了动,带起长长的羽睫之上的涟漪
... [,]
(他因她这细微的动作而涌上惊喜,一手轻柔地抚摸上她的唇间,却在触及她越来越弱的鼻息之时,刹那间手脚冰凉
清风散雾之间,曾经最为灵秀的墨瞳,已然永远地阖上
以命相搏,最终还是逃不过宿命的安排
“我就知道你想逃开我!”龙延拓低笑一声,声音嘶哑却满是无奈的宠溺
青谨双目微垂之间,眼泪已然滑落,他唇间带血,步步后退,步伐不稳,声音仿佛重如千斤:“我没用……师姐……师姐……”
“住口!”龙延拓一声低喝,打断他的话,而后声音笃定,像是在告诉自己一般,“她只是睡着了!”
“碰”得一声,门口传来瑜罗不可思议的喃喃声:“玉姐姐,怎么……怎么会……”
掉落在地的,正是她刚刚拿来的千年寒冰,锦匣大开,里面的寒冰冒着丝丝寒气
她一步步走近,看着那斜躺在紫袍之间毫无起伏的身影,眼泪如断线的珍珠,但却落地无声
曾经,她给过她最为温暖的怀抱
曾经,她以为曙光已灭,她却代替习梧,给了她重生的消
曾经,她灵动她狡黠她嘴硬心软她不可一世
如今这些,都遥不可及
从今往后,她又能从哪里寻得消,她又将怎样面对漫漫孤寂的前方之路,她又如何夜夜面对那无穷无尽的梦靥,她又从哪里寻得一个相知相爱的知己
与此同时,远方某处,一袭皓白如明月的身影正在案前长身玉立,目光集结的地方,俨然是一幅上好的丹青,画中的女子,五官精致,轮廓完美无瑕,一身素雅的蓝衣难掩纤细单薄的身量,只是眼中的一抹决绝和哀怨却刺痛了看客的双目,那温润如玉的容颜因触及那栩栩如生的双目时忽然浑身一震,心脏忽然像是被针扎了一般疼痛
他一手抚上胸口,一手沿着那精致的眉眼喃喃低语:“你……是出了什么事情吗?”
纤尘不染的水墨丹青上,突然滴落了一滴未明的液体,恰在美人微抬的指尖之间,仿佛被轻轻碾碎一般化开在宣纸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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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回 生死哪能比情重
( “很简单,你只要告诉我天煞之子和地煞之子是怎么回事,我自然会选择性地忘掉九幽地府这件事!”玉潇然看着满脸无奈的大胡子
“不可不可!天机不可泄露!”大胡子面色大变连连摇头,一副沉重之色,
玉潇然叹息一声:“唉,那我就没办法喽,谁知道,我这张嘴会说出什么来呢!”
“你!”大胡子面带恼怒之色,而后无奈摇了摇头,向她招了招手,“好吧,你过来,我悄悄告诉你!”
她面上一喜,凑上前去:“真的?快说!”
“当然是假的!”大胡子狡黠一笑
玉潇然面色一变,暗道一声不好便急急忙忙后退而去,却不料为时已晚,身体刹那间天旋地转,只听见耳边一声厉喝:“去吧!”
身体飞起之际,遥远的,她仿佛听见那个大胡子可恶的声音:“陆判,抹去她关于九幽的记忆!”
她低咒一声,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玉潇然的手指动了动,便立刻惊住了怀抱她的男子,她只觉周身仿佛泡在温泉之中一般温软舒适,摇了摇头,她费力地睁开双目,入眼便是一片旖旎的紫色,身体一个激灵,幽幽醒转的她想也不想便飞起一脚欲将那人踹开来去
本是她随意一脚,按照往常必定落空,却未料她反腿一脚正中他的腰际,一脚将之踹至床下
半空中的紫影眉眼含笑,唇间笑意绽放愈盛,身形翻转已然落地,单手撑住床棱,
目光犹如东方的启明星一般耀眼,他垂首低吟,眼眸中浪羽翻飞,声音嘶哑:“然儿,是你吗?”
玉潇然一愣,记忆中的男子总是戏谑浅笑,薄唇殷红犹如盛开的曼珠沙华,深不见底的双眸之中偶尔隐约乍现缕缕睥睨的光华,魅惑的声音里总是带着几分促狭之意,举手投足间仿佛一切都在掌握之中般自信,此刻他却青涩胡渣满面,眉眼之间是略带倦意,让他看起来犹如春睡的海棠般迷离悠远
他目光欣喜温存,仿佛秋波一般缠绵彻骨,又宛如菡萏滴露那般明亮皎洁,让她顿时有些无所适从
她缓缓收起飞起的一脚,在这灼灼的目光之下有些微微发赧,声音有些慌乱:“当……当然是我!我……我怎么了!”
他眉眼含笑:“你?是这头懒猪,已经睡了两天了!”
她眉头一皱,依稀间觉得自己做了个很长很长的梦,却想不起梦中到底有什么,她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动了动自己的身体,刹那间欣喜万分:“我没事了!”
他笑容愈发灿烂:“是,你从鬼门关又转回来了!”
“是艾九幽阎罗见我太过蛮横,不敢收我,所以又乖乖把我送回来了!”她唇角一撇,信口胡诌
“师姐!”他还未曾答话,便只听房门“哐当”一声被大力推开,外面的人破门而入,身形快如闪电般靠近,一把抱住欲起身下榻的人的大腿,再次按上她的手腕,声音里满是狂喜,“我就知道你死不了,祸害活千年啊”
“玉姐姐,你醒了,太好了!”瑜罗的身影随后跟进,站在原地眉开眼笑地欢呼雀跃
玉潇然看一眼满面狂喜之色的俩人,一边扯开青谨一边穿鞋,低首之际却趁机揉了揉发红的眼眶,对着那转身向门外走去的紫色身影道:“你去哪里?”
“既然你已经没事了,我自然也就该走了!”他汀身形,却未曾转身,声音嘶哑低沉
她眉头一紧,直觉这厮并不是那么识趣的人,精光乍现眼中之后她低吟一声:“哎呀,好痛!”
话音刚落,余光中刹那间被紫色的阴影填满,他的声音依旧嘶哑低沉却有些慌乱:“怎么回事?”
青谨无声轻笑,声音促狭:“难得太子殿下您也有上当的时……啊……你的脸!该死,我怎么忘记了!”
玉潇然在青谨惊慌失措的声音中看去,眼中的狡黠在须臾间退却,她的双目微微湿润,她来不及穿上另一只鞋子,跌跌撞撞站起身,在那本该面如冠玉此刻却犹如充血的面色中不知所措,唇间汨汨的鲜红血液让他看起来诡异无比,却更带几分媚色,她抬起的指尖颤颤巍维欲抹去那犹如泉涌的鲜血,却不料愈来愈多:“你……你……”
刺目的血液再次自这个男子身上溢出,他举世无双,他运筹帷幄,他眉眼高傲睥睨仿佛天下俱在心中,世界上能够伤他的东西少之又少,可他却一而再地因为自己而伤,这次他欲悄然离去,想必毒素已侵入他的体内,虽不知青谨是怎样救活自己,但她也猜得到那时怎样的九死一生
她来不及再与他细语低喃,来不及哀思沉痛,一把抓住青谨的手腕,声音急切带着几分颤抖:“谨,你快救他,你一定要救他,你救救他,别愣着了,救救她,快……”
她的声音语无伦次,她如墨的双目中是掩不住的波涛汹涌,她的手指有些许颤抖
青谨却早已扣上了龙延拓的手腕,面色古怪地看了一眼龙延拓后又将目光移向了玉潇然的面上,眉头紧皱
“如何?”她在这古怪的目光中身体紧绷,紧紧盯着青谨的一举一动,尽力地保持声音平静
青谨沉思了片刻,郑重道:“你们先出去,不要打扰我把脉!”
“出去?”玉潇然重复一遍,知道青谨有时把脉不许人打扰,但也只是在事情比较难缠的情况下,按捺下心头思绪,看了看瑜罗一眼,点了点头
门外
瑜罗坐在院中满目欣喜,享受着劫后余生的美好,慢慢品着茶,小小的年纪中满是大人的口吻:“玉姐姐,你喜欢太子哥哥吧?”
“胡……胡说!我……我怎么会喜欢他!”玉潇然双目一挑,不满看向瑜罗,“小孩子家家的,什么都不懂,不要胡说!”
听着这毫无底气的声音,瑜罗账折,清澈的眼中毫无杂质,仿佛这世界上最为纯净的天石让人不忍直视:“是吗?那你做什么走来走去?”
“我……”玉潇然在这看似单纯的目光中哑然,随即心中灵光一闪,正色道,“他是因为我才这样,我……我当然的了!”
“哎呀!”瑜罗似叹息一声,一边倒着茶一边似在自言自语,“可惜了!”
玉潇然耳朵尖,凑上前去:“可惜什么?”
“可惜太子哥哥不眠不休远去千里之外为你取来浣红砂!就算是常人不眠不休也要七日才能赶到的红卿馆,太子哥哥不知怎么不到三日就赶回了,真是令人匪夷所思!为你他耗费真力,却不料身沾毒素,生死未卜!”瑜罗喝了口茶,瞧瞧看了眼某人越来越软的面容,继续道,“而且,我听说,红卿馆的馆主是个母夜叉,最好男色,也不知太子哥哥他……”
“他怎么了?”玉潇然忙坐下,红卿馆她自然晓得,馆主也有几分耳闻,江湖上闻风丧胆的女魔头,据说是红卿馆部众无一不是男子,想到这里她心头一跳 ... [,]
(,紧紧盯着瑜罗
瑜罗却是十分老成般瞥了一眼她的神色,转了个话题道:“如此也就算了,你吃了半成的回生丹沉睡了两天两夜,太子哥哥抱着你一动也未曾动,一步也不让我们靠近!啧啧……”
玉潇然在瑜罗灼灼的目光下无可遁形,别开头看向房门,若有所思
关上的房门缓缓打开,走出青谨瘦小的身形,玉潇然三步两步凑近:“如何?”
眉头紧皱,他摇了摇头,良久才道:“抱歉师姐,毒素侵心,我……无能为力……你……”
他话未说完,门口已不见了玉潇然的身影
她一步步走近,步伐仿佛重达千斤,她犹豫不定,不知是该汪还是向前,最终她还是鼓足了涌起踏进一步,看见了斜依在床榻的他
他红如鸡血石的面色已有所缓和,肌肤白里透红,让他看起来更加妖艳,更加俊美,微阖的双目因她的靠近而缓缓睁开,唇边的笑意愈发盛卢落在来人的眼中,却更让她心酸了几分
他声音嘶哑低沉,却犹如远山天籁一般充满诱惑:“来,然儿,过来!”
玉潇然心鼻一酸,再也抵挡不了这充满蛊惑直击内心深处的声音,加快步伐走去,缓缓伸出的手颤抖至苍白,良久,她缓缓蹲下身下伏在他身侧的床榻边缘,终于止不住滔天的泪水,倾泄而出,低声呜咽:“对不起……对不起……呜呜……我……”
他微阖的眼眸终于几不可察地涌出几分明亮的笑意,刹那间如同夕阳折射在湖水之上的光芒那般耀眼夺目
他懂
她的抱歉,不是因为自己为她如此,而是她终于明白,自己迟来的心思
他抚摸上女子绾起的发髻,她一向以男装假面示人,但那瘦削的肩和单薄的背,总是让人忍不住地怀疑,她是怎样笑着撑起那些比山还重的负担,他敛去眸中光华,只剩下寸寸如水的温软,声音一转略带促狭:“你哭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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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回 本是天定心意通
( “翱你……”垂首掩面的女子疑惑地抬首,瞥见的是男子满面得逞的笑意和戏谑的眉眼,微微眯起了双目,想起了瑜罗和青谨的表情,脑中灵光一闪,“你没事?”
他滤拢广袖,刹那间又是那个举世无双不可一世邪魅精明的龙延拓,声音漫不经心:“谁说我有事了?”
玉潇然抹了把脸直起身,对着门口咬牙切实:“青谨!”
“来了!”眼前青色的人影一晃,已出现了青谨那张十分欠揍的笑脸,“师姐,您有何吩咐?”
玉潇然双目几欲喷火:“你竟敢骗我!”
“没有啊”青谨满脸无辜
她怒气滔天一步步逼近,几乎可以听见银牙咬碎的声音:“你方才说毒素侵心,无能为力,这还不是在骗我?”
“太子殿下的确是毒素侵心艾而我也的确无能为力!”他双手一摊,一副无辜的涅
玉潇然脚步一顿,知道还有下文:“还有呢?”
“你身上的毒素,由于你们经脉相通之际,已经有一半已经悄无声息地转入到他的体内,从而渐渐侵入心脉!”青谨想了想答道,“但是因为控神蛊毒和浣红砂已经相融相抗,太子殿下体质天生独特,毒素在他体内已经自行调和,入住心脉,无法逼出体外,但也不会毒发,所以他才安然无恙!”
玉潇然一愣:“一半的毒素?”
“不错,另一半毒素依旧汪在你的心脉之处,而你之所以毫发无损,是因为有回生丹的调节!”青谨接着道,“但是控神蛊毒已经一分为二,本是一体,又各自在你们的心脉之处,所以,此后,你们的心境若有所变化,便都会各自牵制各自体内的控神蛊,从而使两者互相感应,所以说,从一定意义上来说,你们可以,心意相通!”
青谨一语惊人
有人欢喜有人愁
玉潇然一声惨叫,似是不可置信:“什么!”
瑜罗上前一步,笑着露出两排整齐的贝齿:“玉姐姐,这是不是就是你们中原人常说的心有灵犀翱”
“小孩子,休要胡说八道,什么心有灵犀,他……他能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吗?”玉潇然眉目一挑,有些慌乱的反驳
瑜罗水汪汪的大眼睛转了转,看向龙延拓:“太子哥哥,你快说说,玉姐姐心中在想什么!”
龙延拓唇角微挑,微微阖上双目,似在深思冥想,稍后睁开狭长的双目,眼中俱是笑意地看着玉潇然,双唇微启
她被这灼灼的目光看得心中愈紧,步步后退:“你……你不要胡说八道啊……我我……我什么都没想……”她一步步后退,直到脊背抵上大开的房门,一个闪身,不见了踪影
刹那间瑜罗目瞪口呆,而后偏首看向微微后靠闭目养神的龙延拓:“太子哥哥,你不去追吗?”
“追什么!”他双目未睁,声音里带着无尽的绵长笑意,“无论她去哪里,最终都会回来的!”
瑜罗目光炯炯,无限崇拜地看向成竹在胸的太子殿下,高瞻远瞩啊
玉潇然醒来第二日,青慎风尘仆仆自雪山回来,并带回了雪蛤之血,唤醒了蛊王,如此说来,几人的南疆之行也要告一段落了
南疆丛林边缘
“瑜罗,送君千里,终须一别,你该回去了!”玉潇然按捺下心头的不舍,开口道
瑜罗抓着玉潇然的手臂,紧紧不放,双目通红:“玉姐姐……”
“瑜罗,你已经是真正的一族之长了,你是你族人心中永不崩塌的支柱!你已经借用控神蛊一事击退了心怀不轨的羲和一部,给了其余几部一个下马威,明日的大祭司选举应该不成问题,南疆大局已定,种种事态表明你有足够的能力能够使南疆安定,玉姐姐不能一直陪着你,因为,在遥远的国度,有人在用生命等着我回去!”她郑重地扶着瑜罗的双肩,与之四目相对,“而且,我也有不可推卸的重担在身!但是瑜罗,你记着,无论你将来遇到什么,你都不能向任何磨难低头服软,你要记得,在同一片天空下,有着和你共同流血流汗不流泪的同路人!他们虽然不在你身边,但是他们会默默地陪你走到最后!”
瑜罗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她复看一眼青慎,动了动嘴唇,最终未曾开口说话
玉潇然了然,初到南疆,青慎虽然远去雪山不曾相陪,而且素日里他甚少开口讲话,瑜罗却十分与之亲近,反而与青谨有些疏远,或许这便是缘分使然
她是想,让青慎留下陪她,昨日,青慎一回,便一直同瑜罗处在一起,两个人也不知说了什么
玉潇然看了眼青慎,也缄口不言,该选择的,他已经选择,她无法左右任何人的抉择,青慎虽不爱言语,但决定的事却向来不会改变
叹息无声,她给瑜罗擦了擦眼泪,安慰道:“你还有大长老和你的族人,他们都已经真心接纳了你,你一定不要让他们失望!”她说完之后,猛然低首,对着瑜罗耳语几句
瑜罗先是一愣,而后目中光芒大盛,声音里满是惊喜:“真的可以?”
她重重“嗯”了一声,目光里满是灵动狡黠:“有何不可!”
瑜罗擦了擦眼角,看向青慎:“青慎哥哥,你要走了!你也保重!”
青慎点点头,生硬道:“你也保重!”
瑜罗复看向青谨和龙延拓:“太子哥哥,青谨哥哥,保重!”
龙延拓点点头道:“我们走吧,再向前三里,出了南疆,便会有人接应!”
“那我们走了!”玉潇然看了眼瑜罗,“后会有期!”
几人刚走出不远,只听龙延拓斜向玉潇然一侧,笑道:“你是让瑜罗偷偷去中原找你吧!”
玉潇然一顿,勃然大怒:“小人!不准偷窥我的心事!”
“就你那点小心思,还用得着偷窥?”龙延拓答得毫不含糊
“我告诉你,青谨所说的什么控神蛊之事纯属瞎掰,你妄想揣摩我的心思,我告诉你,你永远也猜不到!”玉潇然撇撇嘴,龇牙咧嘴道
这种怪异的感觉,让她每每在龙延拓面前都有种无所遁形的感觉,偏生太子殿下心思如海,千变万化,喜怒平常,让她无从猜测,况且,她也不想去猜测
如此想着,她便暗暗决定,以后一定要控制好自己的心境起伏,免得让太爱殿下又钻了空子!
龙延拓轻笑一声,斜眼看着所思所想皆见于脸上的玉潇然,刚欲开口便听见远处熟悉的嘶鸣声,不多时,路的尽头便出现一匹通体洁白的灵驹
玉潇然面露喜色:“灵羽!”
灵羽似因许久未曾见到主人,十分想念,所以须臾间便至眼前,不停欢快的嘶鸣
灵羽一至,便只见眼前黑影又是一晃,一人已单膝着地跪至龙延拓一丈之外,面容平淡无奇,声音恭敬:“见过主子,属下已在 ... [,]
(此恭候主子多时了!”
龙延拓点了点头:“起来吧!马已经备好了吧!”
“启禀主子,备好了,都是可日行千里的宝马!”那人恭敬答道
龙延拓偏首笑了笑,走至玉潇然身侧,声音邪魅:“我已经为青谨青慎备好了马!”
玉潇然一愣,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那我呢?”
“灵羽乃是灵兽,驼上你我可依旧行动如风,你还的什么!”他更近一步,温热的鼻息洒在她的耳际,缠绵悱恻
她面色一赧,而后又是一顿:“你也要去北牧?”
“如果我所料不错,永宁,离大乱不远了!”他抬首看一眼北方,身姿飘渺,面容精致妖魅,仿佛一个决胜于千里之外之外的战神
玉潇然面色一沉,心中计较一番,却是别扭道:“我北牧的事,何须你一个外人Сhā手!”
外人?龙延拓眉目一挑,嘴唇动了动
“启禀主子!”那沉默不语的来人突然开口,“属下有要事相禀!”
“嗯!”龙延拓双眉一挑,似是不悦自己属下的唐突Сhā进,却在转身之际身形一顿,声音不变道,“莫非天行出了事情?”
那人微微颔首:“是!重西王调换了皇城的守备军!”
龙延拓略微滤落,继而轻笑道:“他动作倒是挺快!”
玉潇然看着他落的动作,虽不知到底发生了何事,却也知龙延拓不得不回天行了,她笑了笑:“天行需要你,你回去吧!”
龙延拓转身,替她捋了捋鬓角的青丝,秋波一般荡漾的眸中倒映着女子平凡的易容:“一切小心!”
她没有闪躲,目光直直看进他的眼底,消这一次的选择,没有错!她复抬首回了个让他安心的笑容,重重点了点头:“嗯,你也是!”
“既如此,让灵羽先带你回去吧!”他邪魅的眉眼上染上温暖的色彩,声音低声含笑,而后猝不及防在她唇角留下一抹淡如茉莉花香般的轻吻
她面色一红,也不推辞,翻身跨上灵羽,灵羽嘶鸣一声,似有所不满,却无法违背主人的意愿,带着她扬长而去
青谨和青慎也飞身上马,对着玉立在原地的龙延拓,轻轻一辑手,策马而去
远远地,传来玉潇然的声音:“慎,你真不打算留在这里吗?”
良久,才传来青慎平静无波的声音:“你若想赶我走,我不介意回碧遐谷!”
“当我没说!”玉潇然凉凉答道
站在原地目送的龙延拓,唇间的笑意随着那远去渐渐模糊的身影而渐渐减淡,转身向东方走去
没有人知道,在他们走后,一道来自北方的鲜血淋漓的男子也来到了这里,在看到原地的记号之后眉目中满是焦急之色,却在还未来得及离去之际身形一顿,口中吐出一口鲜血,眼中光芒渐渐淡去,那人缓缓倒下,面目向着北方,似有不甘
他的背上,Сhā着一把触目惊心的镰月弯刀
身躯倒下,带起地上厚厚的尘土,几道黑影出现在他身侧,一人道:“他已经死了,看他方才的动作,想必他们已经得手离开了南疆,我们快些回去禀告主子吧!”
“是!”
其余人话音刚落,一行人身形一动,已自原地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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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回 总是不识情深处
( “谢谢兵爷,谢谢兵爷!”玉潇然连忙接过,满脸喜色,这一笑不打紧,本是清秀的面上顿时光彩熠熠,让那离得较近的守卫看直了眼
那人直直盯着她的面容,一手却抓着锦盒不放,笑呵呵回道:“不客气,不客气!”
一旁守卫见此,也不阻拦,跟着嘿嘿淫笑不止
玉潇然暗道不好,暗自后悔怎么忘记放颗大黑痣在脸上,省得这些淫邪的目光钉着自己,哪怕不是自己真正的脸,却也觉得恶心,手上略一使劲,便悄无声息地将锦盒夺了过来收进怀囊中,笑容收敛了些许,忙道:“兵爷,那我可以走了吧!”
“咦?”那人诧异一声,不明白这锦盒怎么莫名其妙的就从自己手中滑了出去,却也未做多想,又听到玉潇然的问话后眉目一转,“走?走哪里?上头交代了,刺客会易容术,所以脸上也要检查检查,还没检查完你就想走翱”
玉潇然步步后退,看着那慢慢伸来的大手银牙微咬,哪里是想要检查,分明是想要趁机占便宜,心中恨恨想着,面上却着几分胆怯的笑容,声音楚楚可怜:“兵爷,兵爷,男女授受不亲,我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如今众目睽睽之下……兵爷,兵爷还是放奴家进去吧!”
“放?放你进去,你若是刺客,我等可吃罪不起,是不是艾兄弟们!”那人步步紧跟
“是,嘿嘿!”其余守卫也纷纷看过来
四周行人看着那步步后退单薄女子瑟瑟发抖的双肩,纷纷偏了过头去,目光里带几分同情之色,却是敢怒不敢言
她见那人不肯放行,一边后退一边抚上胸口,那里还藏着她临走时从青谨背囊里拿下来的痒痒粉,无论如何她是不能让那人碰到自己的脸的,看着越来越近的魔掌,她心中一狠,然手上动作却是随着一声厉喝退下来
“住手!”
她浑身一松,放下心来,看向来人,目光灼灼,却未曾说话
来人同样一身兵服,却比那些守卫更加繁复些许,显然是职高一级,他在触及玉潇然的目光之际先是一愣,而后目中净是狂喜之色,但也只是一瞬,他面色一沉对着那守卫道:“你在做什么?”
“大……大人……我……”那人面色一变,看了眼那人又看了眼玉潇然,哆哆嗦嗦
“哼!”那人一声冷哼,面色又沉了几分,“如今非潮期,上头交代下来让我等好好的看守城门,你却在这借故调戏女子,真是丢尽了咱守城军的脸面,你还有什么脸面在这里!”
那守卫在这一声冷哼声中身体一抖,已然跪了下来,面色难看之极,不住磕头:“大人,大人!小的一时鬼迷心窍,请大人开恩啊”
“本官身为守城首官,虽然官职不高,却也不能再容忍你!”那人声音生硬,手一摆,“来人,把他带去兵营,将这里的事原原本本的告诉执事,按军纪处置!”
那人面色一面,军法无情,他虽只调戏未成,但却是妨碍城门通行,这一去就算是不死也得脱层皮,他一边挣扎一边怒喝:“王信,王信,你算是什么东西,不过是个八品的守城官,当初你在衙门,老子我……”
骂骂咧咧的声音愈来愈远,玉潇然看着一本正经的那人,上前拜谢:“多谢大人!”
“哎,不敢当不敢当!”那人面色一变,赶紧相扶
玉潇然暗自一笑,起身之际幽幽道:“王信,多日不见,步步高升,这么快就坐上了守城官的位置啊”
此人正是王信,当日醉清秋一聚,玉潇然交代几人所办之事,各有分工
王信面色微微一赧,声音有些难为情,小声道:“老大,您就别揶揄我了,也不知这几日怎么了,城中好像莫名其妙多了好些人,听说……皇上也病了……你……”
“我没事!”玉潇然声音一变,打断王信的话,“这里耳目众多,你好好守你的城门就是,有事我自会来找你!”
王信只是一个守城官,城内若有内变他自然不知情也是情有可原,如今,城内她可以找的人只有两人,一个是钟怀仁,一个是宋世涵,她暗自思量了下,决定还是先找宋世涵
她这边思考完,连忙高声道:“大人真是为民请命的好官,怎么会当不起!小女子如今有要事进城,不知如今可否放行?”
“当然,当然,姑娘请!”王信高声道
相府自然不能堂而皇之的进去,在相府住的也有一段时间了,玉潇然知道这个时候必定会有人前去相府送菜,她便在相府后面不远的一个小胡同中观望着,她四处观察一番,果见相府四周明面上暗地里都多了不少人,这让她的心又沉重了几分
不到一刻钟,她便远远地看到几个人推着装菜的车由远及近,在雪地里压出长长的车痕,她面上一喜,果然如此,她刚出胡同拐角,肩上一沉,便多了一只手,她想也不想便一把抓上那手,反手一剪便将那人扣赚却在转身之际愣了愣:“钟兄?”
这人一身简装极为低调,清冷的面上在被玉潇然反剪的时候,好看的眉头微微一皱,而后眼眸低敛,点了点头
她面色一赧,尴尬收回了手,看了一眼四周,挠了挠头:“你怎么在这里?”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钟怀仁也看一眼四周,见没有人看过来才放下心来,看了眼墙头道,“隔壁是个废弃的房子!”
玉潇然抬首,明白他的意思,点了点头,抓着钟怀仁的手臂轻轻一跃,便落到了他所说的废弃房屋之中
人一落地,她思及前事,却又不知该怎样开口了
钟怀仁稳住了身形,低首看着面色沉静的玉潇然,声音平静听不出情绪:“你宁愿走宋相这路险棋,也不愿相信我?”
她却品出几分恼怒之意,连忙急道:“不……不是……是我……我不想连累你!”
连累?他面色一顿,眼中滑过一丝未明痛色,而后道:“就连你称病修养,实则暗下南疆之事也是吗?”
她猛然抬首:“你怎么知道?”
“我若不知,又怎么会在这里等你!”他苦笑一声
她一愣:“等我?”
“宋相已经称病三日不曾见客!你见他,只会多一分风险!”钟怀仁说道
他就这一句,她却依然知晓,这说明宋世涵在避世自保,西风冷冽,突然让她忍不住颤抖了一下:“那么说……”
“五日前,宣乾殿上皇上突然昏厥,之后便一直抱病不朝!不见任何人!”他接着说道,他不说透,只捡最主要的说,相信聪明如她,也不必自己多说什么
她又是一颤:“昏厥?”
“你下南疆,是不是便与此事有关?”他看着渐渐汀的风雪,声音飘忽不定
她抿了抿唇,良久才幽幽道:“是的,之前我查出父皇中了蛊毒!”
“蛊毒?”他重复一 ... [,]
(遍,眼波未明,“是……你二皇兄?”
玉潇然一愣:“你也知道?”
“永宁的兵马调动我略知一二,加上你之前的反应猜测的,如今想来也八九不离十了!”他敛了敛神色,而后道,“如今看来,皇上要么是真的病了,要么就是被软禁了,再者……”
“不会的!”她打断他,低声喃喃,“父皇在等着我去救他,不会的不会的!”
他眸色一沉,按上她的双肩:“如今太子惶惶自危,三皇子又不问朝事,你不要慌,否则,到时就真的是二皇子的天下了!”
“他休想!这个利欲熏心罔顾人伦的不忠不孝之徒,他有什么资格坐享江山!”她咬紧银牙,稳了稳心神,“今晚我便会潜进皇宫,我一定要见到父皇!”
钟怀仁手上动作一顿,而后目光渐渐坚定:“你要小心!”
她点了点头,问道:“你有没有跟我一起去行宫的那几个人的消息?”
“对不起,皇上一病我便着人去寻了,那里已经人去楼空!”他低下头
她摇了摇头:“你能想到这些我已经很感激你了!是我对不起他们,想来赫连明没有抓到我,他们暂时还是安全的吧!无论如何,钟兄,今日还是很谢谢你,谢谢你的包容和体谅,我从没后悔交你这个朋友!”
他神情一顿,一抹哀伤飞快在眼中消逝无踪,他复无声笑了笑:“朋友之间无须言谢,只可惜,我能帮你的也只有这些了!”
玉潇然拍了拍他的手臂,笑容纯净,一如她是余冉之时那样爽朗真诚:“哪里,你帮到我的地方多着呢!现在就有事情需要你帮忙!”
钟怀仁影之后便是一喜:“你说!”
“钟兄糊涂了不成,我没有落脚的地方啊”她略微一嗔,眉目含笑
他却在这犹如漫天冬雪一般纯净的笑颜中一顿,他有多久,未曾见过如此的笑颜了,这明朗的笑颜,虽不及她原本的容颜倾城绝色,但却仿佛纤尘不染的明珠,照亮了他微微阴晦暗沉的心思,让他觉得,哪怕为了这一丝纯净的笑,无论付出任何代价,他都,甘之如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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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回 骨肉相残所为何
( 她看着他深如大海的眼底,偏了偏首疑惑道:“钟兄,你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困难之处?”
“艾不不!”钟怀仁回过神来,摇了摇头,“我在城西有一套小别苑,只有我自己知道,应该是安全的,我这就带你去!”
“不行,认识你的人不少,朝中人都知道我与你交情匪浅,一定有很多双眼睛盯着你!”玉潇然道,“这样吧,你把地址告诉我,我自己过去!”
钟怀仁点点头,把地址说给她听,又自怀中掏出一把钥匙:“里面有一个聋哑妇人,是我以前收留的,你放心,绝对没问题,这钥匙我向来随身携带,你它拿出来就行!”
她待钟怀仁走后许久,才小心翼翼出门去,她按照钟怀仁所说的地方,果然寻到一方别苑,来不及称赞这别苑的精巧与灵秀,虽然不大,但她可以看出,这套别苑的设计别出心裁,几日不曾休息,她便在别苑调息一番,方在傍晚时分出了门
她并不不去皇宫,折去了明王府
最危险的地方,反而最安全,最重要的是反而可以打听到重要消息
今时不同往日,想必皇宫处处都是暗线,她不可能如当初偷渡阿陋和夜探露华宫那般悄无声息潜入,况且,如今赫连明一定在皇宫中设好了陷阱,等着她往里跳!撞破他盗取京城布防图在先,又发现父皇所中蛊毒在后,无形之中,自己都在一步步将赫连明逼上绝路,如今自己又手握三万黄甲军,如今她的存在,便真的是他心头的一颗不除不快的钉刺了!
刚靠近明王府的范围,她就感觉到不远处的房顶上积雪覆盖植被下都有或浅或深的气机隐藏着,绕过那些隐在暗处的暗卫,她向明王府中深处潜去,明王府比以往任何来的时候都守备森严,若非情形如此,她也不会铤而走险,毕竟,明王府是赫连明最不可能猜到她会来的地方
幸而,赫连明自恃府中阵法不少,无形中代替的不少暗卫的存在,这倒给玉潇然提供了契机
她为了隐秘行踪,一路踏雪无痕,极是费力气,不消片刻,便已满头大汗,只觉这样不是办法,停下脚步静心凝神,周身阵法皆无甚非凡之处,只有西南一角,设置的非成妙
她便屏息向那方悄无声息潜去,即使阵法犹如浑然天成,却依旧是逃不过她的法眼,她轻蔑看一眼那错综复杂的迷阵,常人稍有不慎便只会在原地打转,她便轻巧的两三步便走了过去,她小声咕哝:“若不是这阵法,恐怕我还要像个无头苍蝇似的乱飞!”
她话音刚落,却只觉身后阵法一震波动,立刻惊出了一身冷汗,冷冷的声音也随即传入她的耳中
“你是谁?”
紧绷的脊背暗暗放松下来,不是赫连明就好,她捏一把冷汗,慢慢转过身,摆出一脸笑意,飞快看一眼那已经年逾五十的老者,忽略他精如刀芒的目光,恭敬抬起手,将手中的一个精致玉瓶递给那人
那人一愣,疑惑道:“是二皇子让你送来的?”
正中玉潇然下怀,她心中一喜,却面色依旧地点了点头
那人收敛目中光芒,淡淡道:“拿来吧!不要再这多做汪!”
她心中一喜,这里果然有乾坤,不动声色一步步上前将玉瓶送到那老者手上,正寻思着等下一定要一探究竟,却在与那老者擦肩之际只听耳边风声“呼呼”响起,她立刻大惊失色闪身侧退,满目警惕地看着那面色不善的老者
就在方才,那老者一个锁喉向她擒来,势在必得,绝非试探!
她脚刚一落定,身形稳了下来,只听那老者声音沉重,听不出喜怒道:“你不是这府中的人!”
她面色不改,故意装傻:“哦?何以见得?”
“还敢狡辩!”老者一声冷哼,“虽然不并未触及阵法,轻而易举的进了来,但你所走的并非是阵法原本的路线,可见你是个用阵高手!”
玉潇然一愣,既然自己且触动阵法,那么他又是怎么知道自己进来的?这边疑惑着,却只听那老者眉目一转,声音犹疑不定:“你是……捧月公主?”
刹那间她大惊失色,正欲动手,心中却是一顿,眉目一转,厉喝道:“单戚,你还是不肯悔改吗?”
那老者先是一愣,而后神色震动,声音哆哆嗦嗦道:“你……你果真是捧月公主?你……你果真自南疆带来了蛊王,你可曾见到大祭司,可曾见过我大哥?还有,瑜罗那小丫头怎样了?”
他一步步靠近玉潇然,沧桑的眉眼里全是激动之色,连带着脚步也颤颤巍巍
她见他如此涅,自知这是装不出来的,声音沉了几分道:“大祭司……已经仙逝了……”
“什么!”他后退两步,神色震动,而后哀戚摇了摇头,无奈道,“是艾算算时间,也到了,我也已经出来五年之久了,都快忘了南疆是什么样子了啊”
他声音呢喃苍老,眼角隐约泛出泪花,玉潇然不忍见此涅,垂下眼睑,眼前这人,正是给她父皇下附心蛊的神秘人,也是,南疆苗族长老会的三长老,单戚
这是在南疆之际,大长老为告诉她的,单戚是长老会中最为聪慧之人,五年前,不知何故,偷得蛊王,未遂,南疆七部得知,便说单戚心怀不轨,图谋苗族族长之位,共进言要求重罚单戚,苗族长老会据理力争,信誓旦旦说单戚有所图谋,却不料单戚突然失踪,最终落得了个畏罪潜逃的罪名
方才她未触动阵法,单戚却知有人前来,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蛊王,寻常蛊虫对蛊王的气息会有所反应,单戚也由此怀疑到自己
而自己方才那一喝,只会为了先入为主,试探单戚对苗族是否还有感情,一句大长老等人所说,单戚并不是一个有野心的人
“难道你不想回吗?”她看他此番涅,实有不忍,出声道
单戚身形一颤,略微伛偻的身体微微直挺,泛着泪光的眼睛刹那间灼灼生辉:“我……还能回去吗?”
“为什么不能!”玉潇然正了正神色,郑重其事接道,“你知不知道,多年来,为了担保你绝无坏心,七部已对苗族有所不满,如今大祭司一去,苗族更是举步维艰,难道你不想回去澄清这一切吗?哪怕是受到族规的惩处,你也应该给你的族人一个交代!”
“这……大哥……他们……真的……真的相信我吗?”单戚进一步靠近玉潇然仔细盯着她的神色,仿佛生怕错过什么似的
她道:“自然!否则怎么会为了你默默承受这么多年的委屈,大不了,将责任都推到你的头上便是!我去南疆求蛊王,大长老便猜到下附心蛊的人是你,并嘱咐我若是看到你,就转交你一句话!”
他身体紧绷:“什么话?”
“大长老说,南疆之人不易漂泊在外,无论你走到哪里,这,始终是你的家!”玉潇然看一眼面露紧张之色的单戚,无奈叹息一声
... [,]
( “嘶……”一直强忍泪水的单戚,终于因为这句话而掩面痛哭
玉潇然也不相劝,只听他断断续续讲道:“我因好蛊……而……而好奇蛊王到底厉害在哪里,却不料反被诬陷图谋族长之位,多年来我尽心尽力辅佐老族长,却不料落得如此恶名,我一气之下便离开南疆,却不料……却不料竟让大哥他们委屈至此……”
她听着他模糊不清的呜咽,顿时有些哭笑不得,人生如棋,一步错便有可能会酿成永久的遗憾,她看了眼枝头摇摇欲坠的积雪:“既如此,那三长老还有什么可犹豫的,你的家人,都在等你,何苦在这波谲云诡的乱世为人卖命!”
她一语双关
单戚却是一愣,而后略微伛偻的身体渐渐下滑,竟跪在了玉潇然面前:“老夫助纣为虐,五天前听从二皇子的话催动了附心蛊……”
玉潇然连连后退,脸色比这积雪还要惨白:“你说什么!”
“公主明知老朽下蛊,却依旧不计前嫌为我带来这些宝贵的消息,老朽却恩将仇报!老朽当真是罪无可赦!今日我跪在这里,任凭公主处置!”单戚满脸后悔,重重磕了个头
她许久才找到自己的声音,犹如寒冬里残破的枝桠断裂一般嘶哑:“父皇都已经不在了,就算我杀了你,又有什么用!”
“不!皇上没有死!”单戚又是一语惊人,“二皇子那日气势汹汹来找我算账,可我明明已经催动了蛊毒,却不知这是为何!想必皇上身边也有能人!”
她一愣:“父皇没事?”
单戚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二皇子得知皇上没有驾崩,当晚便调集了兵力控制了皇城,日日前去皇上寝宫,应该是……逼其禅位!如今朝政明面上是太子在主持大局,其实太子外强中干,已经受制于二皇子!”
一颗悬着的心放了下来,暗自舒一口气,她咬牙切齿:“赫连明,当真如此狠毒!”
单戚刚要说话,面色一顿,皱眉看向了不远处
玉潇然身形一闪,已从原地消失
在她消失的下一刻,鹅卵石拐角处便赫然出现了一道身着华服的身影,那人面容英楷身材健朗,眉宇之间却隐约乍现丝丝阴沉狠戾之色,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有些阴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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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回 千方百计见父皇
( 唐妃手上一顿,面色一沉:“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开玩笑!我虽不喜欢你,但我更不想这天下落到他们呣子手中!”
玉潇然看着唐妃忽然沉重的面色,走到她身侧看着熟睡的婴孩,他肌肤如雪面色红润,想来是被照顾的极好,即便未曾足月,但看起来倒比寻常家的孩子健壮许多,她替他掖了掖被角,幽幽道:“湛儿真是可爱艾只可惜生得却不是时候!”
她幽幽一叹,让唐妃却是浑身一震,她抚摸着婴儿白皙的皮肤上,声音略带颤抖却坚定不移:“我一定不会让任何人伤害我的孩子!”
玉潇然心中一亮,她向来知道孩子是她的软肋,所以不得不来找她,赫连明呣子一旦把持朝政,唐妃呣子的生命必然岌岌可危,这也是她来找唐妃的用意,为了保护她的孩子,她一定会竭尽所能的帮助自己,玉潇然知道,自己不应该把这个深宫里的女人卷进朝堂的争斗,但如今,她的确是无路可走
“你不必自责!我只是在帮我自己而已!”唐妃看了眼玉潇然,“你有三万黄甲军护身,又武艺高强,我相信普天之下没有几个人能伤得了你!我可以帮你,但是我消你答应我一个条件!”
她看着她看向熟睡婴孩的温和眼神,道:“你是让我保护湛儿的安全?”
唐妃默然,她知道这个条件太过苛刻,如果陈贵妃呣子阴谋真的得逞,玉潇然想要逃出皇宫本来就不易,若是再带上一个婴儿,那便是难上加难,但是如今她只能将消寄托在她的身上,只是因为,她的眼神,从来都不同于宫中任何人,那是一种无争无求,偶尔还会露出一两抹对这尔虞我诈的不屑和讽刺,以及在触及到某些事物时隐隐哀伤
“湛儿是我的弟弟,只要我活着,就不会让他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她在唐妃默然不语的神色中坚定道,就算唐妃不说,她也会尽力去保护这个年幼的孩子
唐妃黯然的眼神刹那间欣喜异常,她看着面容笃定的玉潇然:“我相信你!”她说完,便起身走到精致的檀木梳妆台前,盈盈坐下,开始细细描绘她的眉眼,修饰她的妆容,“皇上重铂许久未曾见到湛儿,应该十分想念,本宫这就去宁安殿!”
“你一切小心,我先去了!”玉潇然点点头,不必她教她怎样去做,她从来都相信,一个母亲在想要保护自己的孩子时,所拥有的智慧和勇气
天色早已黯淡,为了护住宫殿里的暖气,所以大多宫殿顶上的积雪都被打扫殆粳宁安殿更是纤尘不染,这为玉潇然大开了方便之门,此刻她正躲在不远处的屋角处,看着守卫森严的宁安殿,未敢靠近半步,不多时,远远地,便见唐妃在丫鬟的簇拥下抱着小皇子盈盈走进
“唐妃娘娘留步!”还未待她靠近,便有人上前一步将她拦在半路
唐妃紧了紧怀中的婴孩包裹,低喝一声:“放肆!你是什么东西,胆敢阻拦本宫的去路!让开,本宫要见皇上!”
那人面色不改,略微行了个礼:“娘娘息怒,末将职责所在,不能放娘娘进去!”
“哼!职责所在?”唐妃一声冷哼,“康统领的指责,就是阻拦本宫见皇上,让我的皇儿见不到父皇吗?”
“末将不敢!”那人一声嘴上如此,却是丝毫不肯退让,“末将只是奉命行事,还请娘娘不要为难末将!”
“奉命?”唐妃疑惑道,“敢问康统领是奉谁的命?”
“当然是皇上的圣旨!”那人答得毫不含糊
唐妃却是上前一步:“那圣旨呢?可否给本宫瞧瞧?”
这人当然没有圣旨,他略一犹疑:“这……”
“既拿不出圣旨,康统领还敢说奉命行事,你好大的胆子,还不让开!”唐妃又上前一步,色戾声喝,用身体撞开康统领,抬脚欲进
康统领未料唐妃突然如此,被这大力撞得一个踉跄,慌张道:“来人,拦住她,快拦住她!”
四周守卫士兵听令,立刻齐齐上前,兵器出鞘,拦住唐妃的去路
“大胆!”唐妃一声怒斥,止步不前,小心翼翼护住怀中孩子,“本宫怀中所抱,乃是当今皇子,谁敢伤及皇嗣一根毫毛,那便是株连九族的大罪!我看谁敢!”
她怒目而视,心中一横,便上前一步,离那刀锋仅余存许,惊得那些侍卫面面相觑,却齐齐后退一步
如此大罪,当真没有人敢抗下
“你……”康统领也是脚步一顿,面带犹疑
唐妃见此,又上前一步,如此一来,便逼得那些人步步后退,直至阶梯之处
康统领见此大惊,对着旁边一人小声道:“快进去通知王爷!”
“不必了!”紧闭的宫门“吱呀”一声打开,走出赫连明的身影,他目光阴沉扫过唐妃,“唐妃娘娘,您这是做什么?”
唐妃故作不知,面上摆出一抹笑容:“原来是王爷啊王爷看这些奴才,得好好管教了,竟敢拦住本宫去路!”
“娘娘难道不知,五日前父皇已经下令不见任何人,难道娘娘想抗命不成!”赫连明却是不吃这一套,冷冷道
唐妃一愣后道:“本宫知道,可是湛儿已经好几日未曾见到父皇了,闹得厉害,王爷您就看在您未曾满月的皇弟的份上,让他见一见父皇吧!”
赫连明又是一声冷笑:“娘娘也太会开玩笑了,一个未满月的孩子知道什么!娘娘还是不要胡闹了,还是快快回宫吧!”
“王爷,您也知道,湛儿是早产,身子一直不好,常常高烧不退,不肯进食,往日里只要皇上一来,便十分听话,这事宫里人都知道的,如今湛儿高烧又起,已经几日不曾吃奶了,本宫也是不得已而为之,还请王爷您行个方便!”唐妃说得头头是道,一副不见皇上誓不罢休的涅
赫连明也一副不肯让步的表情:“娘娘这是什么话,父皇有旨在先,本王如何行个方便,娘娘还是请回吧!”
“本宫今日一定要湛儿见到皇上,还请王爷让开!”唐妃执意硬闯,“既是皇上的圣旨,本宫为了皇儿也不惜抗旨不尊,就算是皇上怪罪下来,那也是本宫罪有应得,与王爷无关!请王爷让开!”
她话音刚落,便绕开赫连明执意闯进,四周士兵立刻围了上来
“皇上有旨,闯宫者杀无赦,娘娘再执意如此,就别怪本王不客气了!”赫连明声音突然冷了下来
唐妃脚步不停:“王爷要杀尽管杀,最好连湛儿也一起杀了!”
“你……”赫连明声音一窒,面色阴沉,弑弟之名,谁敢堂而皇之的担当!他看着被唐妃逼得不不后退的提刀士兵,对着他们咬牙切齿道,“把刀放下,请娘娘回宫!”
士兵齐齐把刀放进鞘中,一步逼近将唐妃围了起来
唐妃面色一变:“王爷,本宫乃当朝嫔妃,你竟不顾皇室颜面,让这些人来抓我!”
... [,]
( 赫连明面色一顿,对着门口当值的几个太监道:“还愣着做什么,还不送娘娘和小皇子回宫!”
几人一个哆嗦,慌慌张张走下台阶,小心翼翼抓住唐妃娘娘向外拉去:“唐妃娘娘,奴才得罪了!”
唐妃一边被拉走一边怒斥:“你们这些狗奴才,竟也敢来拉我,待皇上病愈,一定统统把你们都杀了!”
就在此刻,已经趁所有人目光都集中在唐妃身上悄无声息伏在宁安殿顶上的玉潇然,眼见门口当值的太监也已不在,身体瞬间俯冲而下,一个闪身飞进了大殿半开的大门之中
赫连明似有所觉,还未来得及去查看,却只听那些奴才惊叫:“娘娘,娘娘……”他不耐偏首,眼中戾气大增,手指一弹,已经挣脱开太监之手的唐妃便身体一软,昏了过去,他一把接赚将之递给随来的丫鬟:“把你们家娘娘带回去!”
这边玉潇然刚滑进大殿,便迅速观察了四周一眼,大殿依旧如往昔那般,但却有些森冷,只从内殿之中隐隐约约传出声响来,她想也不想,便闪身而进,刚一转过屏风,还未见到屋内情形,便只觉劲风袭面,直逼得她步步后退
她面上一冷,正欲还手,只听耳际传来一声苍老而又威严的低喝:“幻影,住手!”
压力一减,她才有空循声看去,这一眼,看得她鼻眼酸涩,却是来不及说一句话,便只身形一晃,隐在了帷帐之后
与此同时,赫连明的身影出现在屏风内,似乎对那面无表情的中年人极为忌惮,他并不走近,对着躺在龙床之上的成元帝微微行礼:“父皇,儿臣知道你在等皇妹回来!可她回来又能怎样呢?难道父皇还想将这万里江山交给她不成!父皇,儿臣答应你,只要你写下禅位诏书,您就是太上皇,依旧有无上尊崇,儿臣一定会好好做这个皇帝的!”
“其心不正,如何成为一国之君!”成元帝声音并无怒气,平静道,“你还是不要多费口舌了!”
赫连明面色一变,刹那间声音满是怒气,有些激动:“儿臣有雄韬伟略,有满腹经纶,如何不比你选得废物太子强,如何不能坐拥江山!父皇,您明明就很欣赏我,却又为何不肯把皇位传给我?您让皇妹参与朝政,难道真如母妃说得那样,您的心中,从来都没有其他儿女,只有佟翎歌的女儿,您真的想让我们赫连氏,出一个女皇?”
成元帝闭上眼,似乎不愿再答话
“好,好,父皇不说话,儿臣也不逼您!”赫连明长袖一挥,收敛了怒气,“只是,儿臣告诉您,即便皇妹能进得这皇宫,儿臣也叫她来得去不得!”
他一甩手,大步走出,头也不回走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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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回 出乎意料委重任
( 玉潇然待那大殿之中的大门关上,门外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才慢慢走出,缓缓向那明黄色锦帐中的身形走去,双膝着地,声音哽咽:“父皇,皇儿来迟了!”
数日不见,物是人非
依旧是宽大华丽的宫殿,依旧是绫罗绸缎的衣被,依旧是梨花木红雕的龙床,不同的是,床上的人,已经沧桑如斯
素日里威严肃穆眉眼此刻满是沧桑,鬓角的白发仿佛增添了不少,俊朗的面上再无往日的英姿勃发,他横躺于龙塌之上,平静的面容因为她的出现而欣喜异常,声音也满是颤抖:“不晚,不晚,父皇在临走前还能见到月儿,父皇死也瞑目了啊”
“父皇!”她听此一声惊呼,“父皇您……”
“庞得正,扶朕起来!”成元帝微微侧首,对着床尾一直沉默不语的庞得正道
庞得正面容沉痛上前:“是!”
成元帝斜靠龙床之上,对着跪地的玉潇然伸出手,满目和蔼之色:“来,月儿,道父皇这来!”
玉潇然膝行而至,握上那略显苍老的大手,急切道:“父皇,皇儿为父皇……”
“月儿!”成元帝打断她的话,“父皇知道你去了南疆,为父皇求取解得蛊毒之法!”
玉潇然抬首,诧异道:“父皇知道?”
“父皇已经知道自己中了蛊毒,却未料你竟然为了父皇前去南疆,父皇心里很高兴,说明月儿心中还是有父皇的!”成元帝微微喘息一声道
她积蓄已久的泪水终于应声而落,苦涩的泪水滑进她的薄唇之中,她来不及哭泣,单戚说他已经催蛊,而今父皇无事,她略微放宽心道:“如今父皇没事,月儿也就放心了!”
成元帝手上的动作微微一顿,并未说话
察觉到这细微的动作,她心中一沉:“难道不是吗?”
成元帝目光哀伤,并未开口,只听一旁庞得正道:“启禀公主,皇上……皇上是用了续命丹!”
她脑中轰然一声,只觉眼前有片刻的恍惚,仿佛刹那间从天堂跌入深渊,连带着身形也几分不稳,连忙抓紧了手中的大手,喃喃道:“续命丹……续命丹……”
续命丹她如何不知,听青谨说过,将死之人用之,最多可再续六日的阳寿,如此算来,今日,便是第六日……
成元帝抚上她满是不可置信的面容,声音轻柔却满是笃定:“月儿,父皇大限将至,如今已是强弩之末,父皇的江山,就交给你了!”
她还未从上一个震惊的消息中回过神来,成元帝的话又是给了她一个当头棒喝,她低声重复不已:“交给我……交给我……”
而后像是突然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似的,面容震动,满目不可思议:“父皇……”
“月儿,父皇知道你有这个能力!你大皇兄昏懦无能,二皇兄其心不正,三皇兄又不问朝政,湛儿年幼,如今能堪当大任的人,非你莫属!”成元帝的目光突然坚定起来,带着久居上位者的威严和毋庸置疑,“父皇知道你无心权贵,可父皇也不能眼睁睁看着这大好的江山落入一个利欲熏心的人手中,你二皇兄这人,才华虽有,但万万不是一个能为百姓造福的明君!月儿,你也知天下大乱将生,你就代父皇好好守护这一方百姓,好不好?”
她心中犹如掀起惊涛骇浪,她从未想过有一天她会黄袍加身指点江山,她满心满打得,便是这里的事情一了,能够重新快意人生驰骋江湖,却不料世事无常,终究非人所愿
这千斤的重担艾她如何能够承担得起!
但是,承担不起,也要承担,她知道,她没有迟疑的机会,没有伤心的时间,没有退路可寻,所有苦涩,全都要咬着牙吞下去,她的目光渐渐坚定,声音铿锵有力:“好!”
成元帝欣慰的笑了笑,只是这笑容里有几分苦涩:“父皇知道,你同你母亲一样,喜欢自由,可父皇无能艾终归还是把你们拴在这尔虞我诈的地方!”
“不!父皇,您是月儿见过最英明的君主,也是月儿心中,最值得尊敬的爹!”她笃定的声音里,带几分悔恨和动容
成元帝的身躯却为之一震,面上满是不可置信之色:“你……你叫我什么?”
她微微一笑,隐去心底的悔恨和伤怀,声音轻柔,宛如寻常家女儿唤自己的父亲那般:“爹爹!”
她记得他讲过,他曾与母亲约定,如果有了孩子,就如寻常夫妻那般唤他爹爹,唤她娘亲
而她,一直固执不肯如此,只是因为心中还惦念着那一丝微不足道的芥蒂,如今幡然醒悟,却将要天人永隔
“好!好!好!”成元帝连道三声,眼角微湿,“好艾月儿如此,爹死也瞑目了!”
她听到这句话,终于忍不住嘤嘤哭泣,她像个邻家女孩那般慌张无措,伏在爹爹的身侧诉尽委屈:“呜呜……月儿……月儿不让爹爹走,不让……”
成元帝在这低声呜咽中无奈而笑,笑容里却有诉不尽的满足和欣慰,他所见过的她,或是睿智冷静,或是孤傲冷睥,或是讥笑不屑,如今她终于卸下周身防备肯在自己面前如此,说明她是真的将自己当做了父亲,跨越了两人长久以来的隔阂,他如何不为之欣喜!他抬起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声音和蔼:“好了,好了,我的月儿,不哭了!我的月儿可是个不输男儿的女中豪杰,若这副涅传了出去,岂不是叫外人笑掉大牙!”
他一边哄着哭泣不止的女子,一边给庞得正使了个眼色,后者立刻转身,自衣柜的最下方小心翼翼地捧出一个黑色的匣子
庞得正走到床前,躬身道:“公主!”
玉潇然知道无事庞得正不会出声,抬首看着黑色的匣子,沾满泪水的眼中满是疑惑:“这是……”
庞得正无声打开匣子,成元帝拿起一方折叠整齐的明黄色锦缎和一块黄布包裹着的道:“这是传位于诏书和传国玉玺!赫连捧月接旨!”
玉潇然立刻正了正神色,挺直了身板,跪地不起,恭敬道:“儿臣接旨!”
“朕,北牧第八代君王,现正式将皇位传授于赫连氏后世子孙赫连捧月,望其早日清除反贼,匡扶朝野,做一代明君,不得有误!”成元帝神色庄重,一字一句如同千斤般压在了她的心头
她缓缓伸出双手,接过那象征着地位最为尊崇两样东西,心中如同泰山压顶一般沉重,然而她却毫不迟疑道:“儿臣领旨!”
“好了!”成元帝慢慢将她扶起,这一连串的动作极费力气,让他开始重重喘息,他稍稍平息了气息,让她坐在床边,又自怀中掏出一样形状如狼的物什,放入她的手中,声音微弱,像是随时可散去一般,“这是独属于北牧帝王才有的天狼卫队,足有一万之众,个个足以以一当十,幻影便是他们的统领,只是父皇被困在这皇宫之中,无法召唤他们,这狼符背后刻有召集之法,从此以后,他们便属于你了! ... [,]
(”
她垂首敛去眼中光芒:“是,儿臣谨记!”
成元帝略微偏首,对着那面无表情的中年人道:“幻影,从今以后,她便是你的主人!”
那叫幻影的人沉默片刻,深深看了成元帝一眼,才恭敬道:“是!”
成元帝又拍了拍她的手,指着床边不远处的一道书架道:“那书架之后是一个通向宫外的密道,等下幻影会为你打开,你从那里出宫,待唤得天狼卫队,召集四方忠义藩王,再回来清除逆贼!”
“不,父皇,儿臣现在不能出宫!”玉潇然出声拒绝
成元帝一愣:“为何?你可知外面危险重重,你身兼重任,稍有不慎,那么我北牧便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啊”
“儿臣知道,儿臣的做法极为冒险!但是儿臣答应过唐妃娘娘,无论如何不能让湛儿弟弟受到伤害,儿臣此去,一定要将他一同带出!二皇兄是绝对不允许有威胁他皇位的人存在的!儿臣不能独自离去!”她坚定道
成元帝面上一愣,忽然间想起他还有一个尚在襁褓之中的儿子,他看着女子精致的容颜上坚定不移的眼神,微微叹息一声,抚了抚自己的胸口:“果真如你娘亲一样倔强的性子!你去吧,父皇相信你,一定会保护好湛儿!”
玉潇然看着已经不复当初一般威风八面的君王,她提及娘亲时目光中满是思念和怜爱的深远,多年来失去挚爱的人,可他却独自在那高位之上忍受了十六年的寂寞,兢兢业业地为北牧苍生日理万机,最痛苦煎熬的人,非他莫属,可她不久前竟还自私地不肯原谅他,她思及此,眼泪便又簌簌而落,声音哽咽:“爹爹,女儿不孝,女儿对不起爹爹……”
“不,月儿,我的月儿是天下最为出色的女子,月儿,不要哭!爹爹这一生,能够遇见你的娘亲,便已经是最幸福的事了,如今又有了这样一个如此惊华满腹的女儿,爹爹的心中,只有无限欣喜……咳咳咳……”成元帝说到此处,突然咳嗽了起来,越咳越厉害,到最后竟“哇”得一声吐出一口黑色的血液来
玉潇然与庞得正立刻惊呼一声:“爹爹(皇上)!”
“咳咳咳……续命丹药效已经……渐渐散去……月儿……父皇……父皇该去了……”成元帝拍了拍玉潇然的手,“抱歉,父皇不能陪你了,但如今父皇还有一息尚存,便在最后祝你一臂之力吧!”
他说完,一把掀开身上明黄色被褥,踉踉跄跄下床,玉潇然立刻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低声惊呼:“父皇,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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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回 世事处处难预料
( 但是也就是在这一瞬,为时已晚,玉潇然已经腾空而起,跃上了墙头,她的声音不轻不重飘来:“皇兄,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不过是小小的烟灰而已,竟也让皇兄害怕至此,呵呵……”
“混账!”赫连明面色一变,气得几欲吐血,英俊的面容上戾气大增,冷声道,“来人,传令下去,即刻搜查皇宫,捉拿刺客,即便掘地三尺,也要把这个女人给本王找出来,不得有误!”
玉潇然丢下那一句话,并非有意嘲笑,现在的她哪里还有时间嘲笑别人,只是为了故意激怒赫连明,以争取逃脱时间,她并不直接前去唐妃那里,她跃去的方向,正是星辰殿的方向,她脚下未停向前奔去,半路方才改道而行,直奔唐妃那里!
幸而唐妃宫门口的守卫不多,暗处有没有什么气息,她轻而易举的便进了内殿
“我……我听闻宁安殿起了大火,皇上他……”唐妃一见她,便直直迎了上来,面带焦急之色
她身形一顿,却还是幽幽道:“父皇他……已经驾崩了!”
“什么!”唐妃一声惊呼,原本焦急的面容刹那间仿佛染上了死灰,她一步步后退,目光黯淡,“怎么会……怎么会……”
玉潇然看着步步后退的唐妃,看着她目光瞬间化作了被熄灭的灯火,却只见她又在下一瞬间用力擦了擦滑落的眼泪,紧紧抿了下嘴唇,面容渐渐坚定,目光渐渐清明
玉潇然面上涌起钦佩之色,面前这个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女子,果真不是一般的女子!她可以坦然面对杀害自己兄长的凶手,她可以在得知宫变之际以不变应万变,她可以鼓起勇气拼死一搏,她可以从绝地之中迅速地重生,方才那一刹那她哀戚悲痛的眼神,足以证明她对皇上的感情,可她却没有倒下
她依旧笔挺刚硬而立,指着桌角一处:“方才我听闻宁安殿大火,便已经知道了你要来,正好那时太医院的太医正在给湛儿诊治,我就把他打昏了,你快换上他的衣服,先糊弄出宫再说!”
玉潇然顺着她指的地方看去,果然看到一人倒在桌角处,却是摇了摇头道:“不行,我与这人身形相差甚远,而且方才已经打草惊蛇,这样出去,目标只会更大!”
“那你有何打算?”唐妃却也不急,看着她道
玉潇然却是没有答话,偏首看着窗外,冷声道:“谁?”
她话音刚落,便有人悄无声息地滑进,看这人动作,想必筋骨十分灵活,又极擅隐迹,若不是她听到窗外之人呼吸有变,必定察觉不到分毫!
那人刚一落定,便单膝着地,平静的声音中仿佛有细碎的波动:“姑娘!”
玉潇然面色一喜:“小黑?”
那人缓缓起身抬头,露出自己普通至极的面容来,微微颔首:“是,姑娘!”
她三步两步走上前,仔仔细细看了他一眼,满面欣喜:“太好了,小黑,你竟然在这里!”
小黑面无表情的脸上有细微的波动,而后又重重跪下:“小黑无能,没有保护好姑姑和杨敛!”
玉潇然面色一变,却是将之拉起:“你能够安全归来,我已经很高兴了!好了,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你在就好了!”
“这就是你的丫鬟小黑?”唐妃瞪大了双眼,而后面目渐渐了然,看向这个与众不同的公主的目光多了一分钦佩和赞赏,却是疑惑道,“只是多了一人而已,难道他有什么通天的本领不成!”
玉潇然账折,声音笃定:“通天的本领没有,但湛儿却可以安安稳稳的出宫了!”
“真的?”唐妃面上一喜,似有不信
玉潇然一指地上的太医:“他这样子,你能易容吗?”
小黑看了地上昏睡不醒的人一眼,立刻低下头去,不消片刻,便抬起头来,露出一张与地上七八分像的脸来
唐妃捂紧了嘴巴,双目之中满是不可思议,却最终稳了稳心神,面色镇定了下来
“现在,你换上这太医的衣服,带着小皇子,马上出宫去!”玉潇然对着小黑毋庸置疑道
沉默片刻,小黑依旧面无表情,却是生硬道:“属下不走!属下要保护公主!”
玉潇然看着他平淡的眉眼,心中微暖,却是冷声道:“你不走可以,哪里来,你就回哪里去!”
小黑浑身一顿,最终默默点了点头,解下地上之人的外衣,穿在自己身上
唐妃抱来小皇子,深深看了一眼面色红润的婴孩,将包裹在他身上的被褥紧了紧,对着小黑道:“你放心,我方才给他吃了一粒安神丸,三个时辰之内,他不会醒过来!”
玉潇然一愣,难怪一直没有听到湛儿哭声,原来如此,心中暗暗佩服这个女子狠绝的同时,也为她感到悲伤,安神丸对如此小的婴孩有害无利,但是这点创伤之于生命来说,那便两处其害取其轻
这是个极其冷静聪慧的女子,无奈生不逢时
唐妃看着玉潇然看来的眼神,声音悠扬深远:“你不必可怜我,我这一生,能得到皇上片刻的怜惜,就已经知足了,如今又为他诞下皇子,我,无怨无悔!”
玉潇然收敛了目光:“好了,事不宜迟,如果我所料不错,赫连明应该很快会想到这里,小黑,你快带着小皇子走吧!”
她说完呢,便将钟怀仁那处别苑的地址说给小黑听,并把钥匙交给他,嘱咐他若有异变,可随时带小皇子离开,一切以小皇子安全为上
殿外的守卫,只听屋内一声女子的厉喝:“混账,你为我皇儿看了那么多天的铂为何还不见起色,你个庸医,你给本宫滚出去,滚……”
不多时,大殿的殿门便被打开,走出身背药箱的太医,他低着头,慢慢走出,灯影摇烛之下,显得他落寞悲伤
一身铠甲的守将心有不忍,迎上前来拍了拍太医的肩膀,语重心长道:“我说邢太医艾你也别抬难过,如今宫里出了大事,这娘娘们个个都如坐针毡,这唐妃娘娘今日更是受了气,心情自然不好不好,您就多担待几分,别放在心上!”
被安慰的太医依旧未曾答话,只是抬首看了这侍卫一眼,默默向外走去
身后的守将,看着那落寞而去的背影,无奈摇了摇头,叹息一声:“如今的日子,不好过啊”
屋内,唐妃眼见送走了自己的儿子,松了一口气,看向玉潇然:“你怎么办?”
“如今宫中守卫森严,各处出宫之处恐怕早已布好了陷阱等着我,看来我只有等等再出宫了!”玉潇然冷声道
“如今我这里还算安全,不如你就先待在这里!”唐妃出声道
“不行,我方才说过,赫连明可能已经怀疑到你了,若真是让赫连明发现我藏在这里,那你……”她眼波在跳跃的烛火中未明,声音决绝
唐妃满不在乎一笑:“如今,我还在乎什么,我……”
... [,]
她还未曾说完,便只听宫中钟声接连响起,悠远绵长,低鸣的声音仿佛呜咽的子规,在这空旷森冷的黑夜绵延不息
“这是……丧钟……”唐妃看了眼半开的门窗,喃喃道
玉潇然却在这低声呜咽声中身形一顿,面色一变:“来得好快!”
她话音刚落,大门便“碰”得一声被撞开
唐妃大步走去,一声厉喝:“放肆,谁这么大胆?”
“唐妃娘娘!”一声不轻不重的声音自殿外传来,随即露出赫连明的声影来
唐妃面色一沉,淡淡道:“本宫当时谁呢,原来是明王殿下,哼,王爷无故擅闯本宫的寝宫,有所不妥吧!”
“丧钟响起,父皇驾崩,唐妃娘娘却依旧一副事不关己的涅,当真是十分可疑!本王现在怀疑娘娘窝藏刺客!”赫连明紧紧盯着唐妃道
唐妃依旧面色不变:“王爷,说话可是要讲凭证的,王爷若是不信,大可搜宫,只是,若是搜到也就罢了,若是没有,传了出去,难免会有人说,人走茶凉,皇上这一去,明王殿下就开始迫不及待地欺负我们这孤儿寡母了!”
“你……”赫连明声音一窒,面色变得十分难看,如今紧要关头,他根基未定,自然是怕悠悠众口,但他面上却是一狠,冷声道,“唐妃娘娘巧舌如簧,本王佩服,如今本王公事公办,哪里来得什么欺负不欺负之说,来人,给我搜!”
“是!”他话音刚落,便涌进大批守卫四处搜查,想必门外也已被重重包围
“启禀王爷,这有一个昏迷的人,好像是邢太医!”一名士兵报告
赫连明面色一变,大步走近,上上下下看了一眼倒地不起的太医,冷声道:“去问问门外的守将,方才有没有什么人出去!”
“是!”一人的灵而出,不消片刻便回来禀告,“禀王爷,门外守卫说大约半刻钟前邢太医出门去了!”
“混账!邢太医明明就在这里躺着,何时出去过!”赫连明一声怒喝
那士兵一个哆嗦,却还是回道:“禀王爷,门外守卫都说他们都看的清清楚楚,的确是邢太医!”
赫连明四下看了一眼,又偏首看了眼面容笃定的唐妃,一甩袖:“敢问娘娘,为何不见小皇弟?”
唐妃撇过头,不说话,只是这目光之中,仿佛隐约带着事已得逞的欣喜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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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回 刚出狼窝又遇虎
( 玉潇然余光瞥着来来往往的侍卫,神色依旧慌张:“我只是一个端茶送水的奴才,奴才真不是故意的,还请云小侯爷大人不记小人过,请侯爷恕罪啊”
“哼!你弄脏了本侯的衣服,还想让我恕你的罪,你说,本侯怎么恕罪?”云小侯爷反应也是不慢,片刻便收敛了喜色略带微怒盯着玉潇然道
玉潇然一副诚惶诚恐的涅:“奴才是司衣司的,只因近日新皇登基才被临时派来送茶点,不料竟冲撞了侯爷,这天寒地冻的,侯爷若是不嫌弃,请跟奴才去司衣司换一件衣服!”
“也罢!”云小侯爷面容稍稳,故意大声道,“今日新帝大喜,本侯就不与你多做计较了,前方带路吧!”
两边随从慌忙放开玉潇然,只听她声音满是欣喜,与大难不死的奴才们没什么两样:“多谢侯爷,多谢侯爷,侯爷请随奴才来!”
云小侯爷点了点头,对着身后两个随从道:“你们稍后,本侯去去就来!”
“是!”那两人恭敬道
玉潇然前方带路,直往司衣司行去,半路上却寻了个偏僻的冷宫钻了进去,仔细听了听四周的动静方放下心来
只听云小侯爷欣喜道:“将军,可算找到你了,可教我们急坏了!”
玉潇然一愣,自己被困皇宫乃是秘事,对外赫连明一定是能瞒多久就是多久,但听云小侯爷这话分明今日就是冲自己来的,便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在皇宫?”
“咱别的本事没有,打听个事还是很容易的!”云小侯爷满面得意之色,而后意识到自己声音有些大,就放低了声音道,“新皇登基前日,爷爷突然将永宁的店铺都关上了门,朝中事物也开始不理,只说自己这年纪大了不中用了,还让我辞了黄甲军里的职务,说要我以后见到你只做空气,里隆他们也是一样,我直觉有些不对劲,问爷爷他也不说,便在昨晚和宁三公子一起去找裘安喝花酒,那小子竟说没空,还悄悄告诉我,说我不去黄甲军当值那是对的,我问他原因,他就说你纵火烧宫,害死了先皇,如今正躲在皇宫里!我今天和里隆便来寻你了!”
目光变得无比深沉,她看着小心翼翼的云小侯爷,问道:“既然如此,你还敢来寻我?”
云小侯爷面色一变:“什么意思,你不相信我!我若想害你,方才我就已经将你身份暴露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玉潇然目光更深
云小侯爷一愣:“那你什么意思?”
“我是说你不怕事情败露,乾你整个家族吗?”她紧紧盯着云小侯爷的面色,问道
云小侯爷神秘兮兮看了一眼四周,小声道:“其实,我这么做,我爷爷是默许的,有他给我撑腰,我还怕什么,况且,如今新帝登基,巴结我们还来不及呢!就算是知道我们故意放水,也不敢真的拿我们怎么样!”
“你爷爷?”玉潇然皱眉
云小侯爷点了点头:“是艾若不是我爷爷故意透露消息给我,我怎么能知道你在皇宫!再者,他若真想阻拦我,我又如何能出得家门!爷爷说了,他虽然要薄整个家族,但他更不能对不起先皇!”
玉潇然神色未明,却只听云小侯爷一边脱去外袍一边道:“哎呀,你别愣着了,快把这衣服换下来!万幸是我遇见了你若是里卢你俩这身板,少不了又要费了许多事!”
她看着云小侯爷火急火燎地脱去外袍,里面竟然还有一身崭新的衣服,愣了愣,才明白原来他是有备而来,疑惑道:“你是叫我假扮你出宫?”
“当然,不然外出盘查甚严,你想怎么出去!若搁往日,这城墙怕是拦不住你,但是如今墙根下到处都是暗影,你还没飞上墙头,恐怕就变成刺猬了!”云小侯爷看了一眼玉潇然
她知道云小侯爷并非鲁莽行事,看着云小侯爷比自己略高的身形,若不仔细那真是发觉不出,也不答话,想必他已有妙计
果不其然,只见云小侯爷将外衣递给玉潇然之后,自袖中掏出一粒药丸,道:“这是舒骨丸,服下之后,筋骨便会变得柔软无比,可随意收缩面部筋骨,只是这效用顶多只能维持半个时辰,比不上你脸上人皮易容术长久,只是你这人皮易容术多有瑕疵,不能随意转换面貌,你却可以用这舒谷丹变成我的涅以假乱真,这是爷爷多年前在一个江湖异术那里得来的,一直放着没用,想不到今日竟派上了用场”
她这才明白过来,原来有灵丹妙药啊点点头接过舒谷丹,问道:“东南西北四门都是谁在把守?”
云小侯爷一听便知其用意,他道:“你走东门,那里裘安在把守,相信会容易许多!”
玉潇然点点头,换上衣服,向着云小侯爷重重行了一礼:“大恩不言谢,赫连捧月铭记于心!代我向老侯爷说声谢谢!”
“客气了不是!”云小侯爷扶起她道,面上无丝毫玩笑之意,“我本纨绔猖狂,如今虽不成事,却也让爷爷放心了许多,我是真心真意的佩服你,没想到你一个女子,却比我们男子不知要出色多少,我跟你学得还多着呢,又怎么能让你这么轻易地就落入他人之手!好了,别多说了,我还指着有一天能重回黄甲军跟着你一起喝酒吃肉呢!”
玉潇然看着面前这个曾经让永宁无数人都头疼的少年,如今他迷途知返,本又聪慧,云家在他手中必然可继续发扬光大,她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放心,终有一天,我会回来,那时我们再一起喝酒吃肉!”
云小侯爷看着她坚定的面容,尽管前路漫漫,但却有一种使他不知不觉便选择相信她的感觉,他缓缓道:“将军,我相信你!”
玉潇然点点头,而后大步向来路赶去
候在宫道上的两个随从,远远地看见云小侯爷便摆出一脸笑容赢了上去,看着那一片水渍一愣之后道:“侯爷,您怎么没换衣服翱”
‘云小侯爷’面带怒容道:“司衣司前几日一直在赶制新皇龙袍,如今又在赶制先皇丧服,哪里有什么衣服,有得不过是那些下人的粗使衣服,还不如不换!”
“呦,那怎么成艾这大冷的天,您要是冻坏了,小的回去是要挨罚的!”其中一人苦着脸懂啊
‘云小侯爷’一甩袖子,当先走出:“那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虽本侯回去!”
“可侯爷,咱们若是回府,应该走北门艾那里离府上近!”随从跟上来道
“闭嘴!跟着就是,哪里来那么多废话!”‘云小侯爷’喝道
身后两人连忙噤了声,不敢说话,只觉从昨日起小侯爷的心情就很糟糕,谁惹上谁倒霉,也不知那被带走的小太监怎么样了!
玉潇然一路直奔东门,远远地便看见东门守卫重重,裘安也一改往日漫不经心的涅严阵以待,想必是得了裘光柯的命令,他摆出一脸纨绔笑意慢慢走过去,只见裘安迎上来,看着那一片水渍暧昧不清笑道:“哟,云小 ... [,]
(侯爷,这是怎么了?莫非……”
‘云小侯爷’不耐摆了摆手:“唉,别提了,遇上个不长眼的奴才,酒水洒了一身,真是晦气!”
“那可真是晦气,瞧您这一身,这大冷天的,侯爷这是急着回家吧!”裘安看了看‘云小侯爷’,而后转而疑惑道,“唉,也不对艾侯爷您家离北门近艾您怎么反倒从东门走了呢?”
“这……”‘云小侯爷’欲言又止,而后看了身后随从一眼,将裘安拉倒一旁,贼兮兮道,“裘将军,您这不是拆本侯的台吗?瞧见那两个没有,说是侍候本侯的,其实就是我家老头子派来监视我的,你难道不知道,出了东门右行……嗯……是什么吗?”
他说到最后,挑了挑眉毛,做出一副意味深长的表情
“噢……原来云小侯爷是要去……”裘安想了想,立刻恍然大悟,一脸了然的笑意,而后无比惋惜道,“唉,真羡慕你们这些闲人艾瞧我们这些苦命的,大冷的天,还要在这守宫门,真是作孽啊若是搁在平时,我不也……得得得,不说了,你小心点,别被你爹抓到!”
“放心吧!”‘云小侯爷’拍了拍裘安的肩膀以示安慰,“那我先告辞了!”
“唉!”裘安又是一声长长惋惜,“去吧去吧!”
“将军,云小侯爷还没搜查呢,就这样走了?”守门的副将上前道
‘云小侯爷’脚步一顿,看向裘安,面带不悦之色
“混账!”裘安一脚踢开那人,怒斥道,“本将军和云小侯爷那时多年的交情了,还用检查!”
那副将被呵斥一顿,欲言又止,最终默默走到一边去了
‘云小侯爷’走上前:“要不,裘将军你搜搜?”
“小侯爷您这不是寒颤咱哥俩这么多年的交情吗?”裘安不耐摆了摆手,“搜你这俩随从就够了,你我还信不过,快走快走,再不走好姑娘都被别人挑走了!”
‘云小侯爷’挑眉:“合适吗?”
“这有什么不合适的,快走快走!”裘安大方甩甩手
“那我就告辞了!”‘云小侯爷’拱了拱手,拂袖而去
待那三人走远,守门副将上前小心翼翼道:“将军,这样合适吗?”
裘安面色一冷,完全不似方才那副涅,看向远去那人背影的目光里满是鄙夷:“他我还不知道,酒囊饭袋一个,能赶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来,不必理他,而且还可以趁机让他念着本将军的好,何乐而不为!你们都好好看着,给我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
走出宫门后的玉潇然,直到走入市井之中,才对身后那两个随从道:“本侯还有事,你们两个先回去吧!”
“侯爷,您要去哪里艾小的跟着您!老侯爷交代了,要让小的保护好侯爷!”跟着她的两个随从道
她面上一冷,呵斥道:“混账!本侯去哪还用得着跟你们俩交代吗?叫你们回去就回去,再跟着本侯,休怪我不客气了!”
两人面面相觑,却也只得无奈道:“是!”
玉潇然打发走那两个随从,便向钟怀仁的庭院行去,走到菜市口的时候脚步却突然一顿,身后总若有若无跟着几道相同的气息,虽然隐藏极好,但她依旧是可以敏锐的察觉到,她便转了个方向,不声不响向无人处行去
待到四周无人,她平静道:“阁下到底是何方神圣,为何总是跟着本侯,请现身吧!”
她话音刚落,四周便“唰唰”现出十来个身着普通百姓衣服的身影,但看他们的身手,并非如此简单,她便多了几分警惕之色
“公主殿下,您还是别再装了,乖乖束手就擒吧!”一人声音平静,死死盯住被困在中间的玉潇然
“本侯听不懂你在说什么!”玉潇然继续装傻,心中却沉了几分,不知这几人何以确定自己身份的,只做他们在诓诈,“什么公主殿下,怕是你们认错人了!”
一人桀桀阴笑道:“我家主子英明,早就料到公主殿下易容术高深,可惜呀,我们中有人根本就不是靠眼睛才找到公主殿下的,而是气味,面容可以变,衣服也可以换,但是公主殿下身上的气息,我等早已私下熟悉,所以,错不了!”
玉潇然面色一变,想不到赫连明手下竟还有如此能人,她听人说过,有些组织为了识破易容,就专门挑选一些嗅觉灵敏的人自小开始训练,时日一久,这些人便可达到以味识人的地步,她一声冷哼:“哼,既如此,那我也不多说什么,有什么招式就尽管使出来吧,想让我乖乖束手就擒,简直是异想天开!”
她说完,便如惊鸿一般飞身而起,虹争不在手上,早在她进城之际便已将之藏在了一处隐秘的地方,所以使得并不是杀招,况且,杀了这些人对自己一点好处也没有,她目的只为突围,在一个地方多做汪对自己一点好处也没有
那些人自背后掏出弯刀,但却仿佛是早已识破了她的企图,也不上杀招,只做纠缠,使得她一时无法脱身
玉潇然见此,心中一个大胆的猜测,想也不想便向那迎面而来的弯刀直直奔去,那势头并无闪躲之意,看得那拿刀之人一个大惊之色,猛然一个侧身躲了过去,同时他身边的同伴惊呼道:“主子有命,先抓活的!”
玉潇然冷笑不止,果然如此,赫连明想要的东西还没有到手,他又怎么可能会让人前来杀她!
如此,那便好办多了!于是,便可见这样一种打法,拿刀的人处处小心翼翼躲着被困人的命门,而被困的人反而处处紧逼,好像恨不能直接把脖子放在那冷气森森的刀口上一般,哪里有刀往哪里撞去
如此下来,明明人多势众占据上风的人几十个回合下来反倒出了一身冷汗,脸上纷纷显出疲惫无奈之色,反而敌众我寡的被困之人却一脸悠闲,越战越勇,身姿优美地滑翔,如同水面上的飞燕那般灵巧,直逼得四周之人节节后退
但是,玉潇然面上轻松,心中却是焦急不已,如此对峙太久,对自己有害无利,恐怕这些人在发现自己的时候就已经给自己的同伴发出了信号,也就是说时间越久,自己的处境也就越岌岌可危
更可恨的是,并非此时此刻她无法脱身,而是就算是脱出重围,他们依旧可以根据自己身上的气息找到自己,而且自己若是这样把他们带去了别苑,到时候只怕是更麻烦!
反倒这些人虽然被逼得狼狈落魄,但他们一点也不急,等到帮手一来,捉住玉潇然并非难事,所以,如此拖下去,不利的只有玉潇然一人
赫连明有了这样的帮手,那么对于自己来说,简直就犹如跗骨之蛆那般让人无可奈何,想必多处街头巷尾都有这样人的,否则自己怎么一出宫门就被盯上了!
所以,她现在最迫切要做的,就是找出他们中嗅觉灵敏的人,然后出其不意地杀掉他,尽管这样的人不止一个,但她也相信,不会太多
她记得,在她进入菜市口的时候,被人不小心撞了 ... [,]
(一下,想必那个人便是为了接近她以确定自己身上的气息的,但是,她却怎么也想不起那个人的样子,也难怪,但凡被见不得阳光的暗卫杀手,自小便用一种药水涂面,这种药水会淡化他们个人显著的身体特征,使之渐渐趋于大众,使人见之便忘,这是他从小黑口中得知的
她只记得那人袖口乌黑油腻,应该是长期在油烟下熏染所致,如今这些人都衣袖飞舞,她无从辨认,她从菜市一路走过,长期处于油烟的人只有一个,那便是卖烧饼的,所以,如今她只要找到身上有烧饼味的那个人,就可以了
她打定主意要找出那人,却没有如此灵敏的嗅觉,只有一个个靠近才能闻出,思及此,她便施展穿云步法,躲过最近一人的招式,自他身边掠过!
不是!再下一个,也不是!
……
如此到第六个,她才找到那个人,继续不动声色继续游走,使得那些人不明所以,却只做她是想要逃跑的障眼法,便更加紧锣密鼓地将她围了个水泄不通,比如她绕道一人身后,她的另一侧便会有人立刻替补上来,紧紧缠住她
如此周而复返,眼中渐渐浮现冷芒,她在等,在等她挪向另一侧时那个人递补到自己身边,那时她便会用最快的手段解决掉他,然后伺机逃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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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回 扑朔迷离猜不透
( 岂料那女子连连摆了摆手,焦急地指了指一旁桌上的药箱,“咿咿呀呀”不知所云
玉潇然看了看那药箱,立刻会意起身,一脸感激之色冲那女子笑了笑,也不推辞,穿上里衣坐到床边,那女子便开始娴熟地为她用药包扎
从被困皇宫到被追杀再到被救,然后到如今安静地坐在这里被人疗伤,使她一时间有些回不过神来,她看着这女子娴熟地为自己的手臂缠上腰带,应该是极通医理的,这些人,到底是什么来路,为什么要冒险救她,种种谜团,让她疑惑不解
她这一时间的失神,却错失了门外的几声敲门声,门“吱呀”一声被大力推开,来人神色慌张踏进,直直向屏风内走去,声音仓促焦急:“潇……”
声音戛然而止在一室春光之中,此刻屋内的女子以一种十分不雅的姿势趴在床榻之上,普通的人家绣鸳鸯的被褥间,露出的肌肤从肩膀一直蔓延到腰际,仿佛长期覆盖冰雪的山峰那般绵延起伏,又如春水荡漾一般旖旎留痕,让人刹那间升起一种在那无边山水中荡漾成风的遐想
但这一切缠绵悱恻的遐想,却都在来人触及到那狰狞不堪的刀伤而被生生抹去,那光滑白皙的背上,一道长长的疤痕从颈椎斜到腰际,而在那原本不堪一握的纤腰之间,缠绕着渗血的白纱,这突兀的伤痕,仿佛一幅本该完美无瑕的锦绣风光,却突然间黑云滚滚雷鸣电闪不休不止,暴风雨来临的前兆,将这一切美好全部都毁之殆尽
来人的目光在这种奇特的感觉中千变万化,一瞬间忘记了接下来的动作
屋内原本涂药包扎的两人也被这突兀的闯进而怔愣片刻,倒还是那涂药的女子最先回过神来,手忙脚乱地将被子向上拉了拉
玉潇然被她这动作一惊也已回过神来,不悦看向那闯进的不速之客,所幸在他的眼中并没有看到任何的杂念,心便略宽了几分,但依旧带几分恼怒道:“阁下难道不知进门前要先敲门吗?”
来人目光起伏只在瞬息之间,此刻面色平静,已经恢复了初次见面时冷淡的涅,慢慢转过有些伛偻的身躯,声音嘶哑:“麻烦姑娘快些,追兵片刻便到!”
玉潇然一愣,原来这人只是心急安危,并非有意冒犯,倒是自己理亏了,面上微赧,所幸那人已转过身去看不见自己尴尬的神色,她喃喃道:“不是说半个时辰吗?怎么这一会儿就过来了?”
她话一出口,便明白了过来,想必是因为又失去了自己踪迹,赫连明早已心急如焚,她思及此便欲起身,却身形一顿看了一眼那背对的身影,欲言又止
背对而立的那人似有所觉,只丢下一句“最多只有半柱香的时间”便大步向外走去
玉潇然却凛然出声:“慢着!”
那人脚步一顿,停在了门口,问道:“还有什么事吗?”
“你方才进门时说了什么?潇?潇什么?”她眼中精光一过,刹那间敛去,紧紧盯着那背对而立的背影,漫天的白雪反衬出他伛偻的身躯,却给人一种高大伟岸的感觉,冬风撩起他如墨的长发,让之随风起伏不止,有种说不出的风情
那方之人却答得毫不含糊:“在下在门外敲门许久,未曾听到屋内有人回应,一时情急便闯了进来,是在下唐突了!只是在下并非有意冒犯,如今非潮期,在下以为生了变故,所以才惊呼一声小心罢了,难道有何不妥吗?”
那人背对而立,声音平静,玉潇然看不清他的神情,却只觉这人回答到地毫不慌乱,倒是自己多心了,按捺下心头的几分疑惑,她道:“如此,倒是我唐突了!”
那人站在门前,似在微微颔首,而后走出门外
待那人出门而去,玉潇然这才起身穿衣,这人心思细腻,不但为自己准备好了一件男装,而且更为她准备了一副新的易容
穿戴整齐的她走出房间,大雪纷飞中那人负手而立,单单一个略微弯曲的背影,给人一种遗世而孤立于天地之间的萧索,却又有一种俯瞰苍生的孤傲和冷静,他就那样淡漠于天地之间,虽然生有残疾,但却浑身透着一种坚不可摧的坚韧和淡雅出尘的高贵
她不知她这种莫名的想法从何而来,但她凝视着漫天飞舞的雪花下的那人,却真实地生出这份感慨,就好像每见那个紫袍傲然邪魅的人,便每每会感叹天公巧夺之作一般撼动人心
她自出谷以来,便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师父曾说过的一句话,天外有天,天高地广,果真奇人异士多不胜数
似是察觉到她的出现,那人轻轻转身,上下看了她一眼,声音嘶哑道:“走吧!”
“去哪?”她跟在那人身后,问道
“出城!”那人轻描淡写答道
她脚步一顿,纵然知道他有办法将自己送出,但依旧拒绝道:“不行,我现在不能出城,我还……我还没有和我的朋友会合!”
“只要姑娘出城了,你的朋友自然安全!”他脚步未停,依旧向外走去
她一愣,是了,要抓的人是她,只要自己吸引住了那些人的注意力,小黑和湛儿自然安全,这人,话语虽短,但却字字珠玑
她和那人走到城门,远远地便见城门口到处都是守卫,明里如此之多,暗中自不必说了,而且,这些来来往往的人中,一定藏有那些杀手
每个出城的人,都要被里里外外搜查个仔细,就连面上也不放过,看来是要检查有没有易容了!
再精细的面具,到底不是自己的脸,即使利用药水契合的天衣无缝,但到底还是可以分辨出来的
“看来近日,是出不了城了!”身侧之人平静道
她心中一沉:“那怎么办?”
“等!”那人答道
她眉头一皱,却心如明镜,按下心头千般滋味:“你是说三日之后?”
“不错!三日之后,先皇出殡,葬于西郊皇陵,届时文武百官前往送行,便是出城的最佳时机!”那人答道
她微微颔首,尽管那时赫连明知道自己会借机出城,但也比如今众目睽睽之下被检查出被射个万箭穿心得好,她目光灼灼盯着身侧比自己高出许多的男子,未曾说话
感受到身侧的目光,那人偏首问道:“有什么不对吗?”
“我们以前,是不是在哪里见过?”她紧紧盯着这人的面色,出声问道
“或许吧!”那人轻轻说道,“大千世界,芸芸众生,我们每天都在和不同的人擦肩而过,也许,这次相见,便后会无期,也许,这次离别,是为了下次更好地相聚”
玉潇然见他不愿答话,也不再去问,心中却疑惑百出,只得默默走在那人身侧
如此,二人便堂而皇之地住进了客栈,物极必反,最危险的地方,反而也是最安全的地方
在玉潇然看来,她与一个陌生人如此接近,本是十分冒险的事,可 ... [,]
(人家无论如何也救过自己,如今自己容也易了,气息也变了,就是堂而皇之地走在大街上也没人能注意到自己,倒也没有一旦脱离险境就把人家推开的道理,而且看这人的意思,显然是没有要弃自己而去的打算,她也不好多说什么
据先皇出殡的三日里,玉潇然正好养伤,在她住进客栈的当晚,青谨和青慎便寻了来
玉潇然草草将自己获救之事讲了一遍,青谨上下看了看玉潇然一眼,而后紧紧盯着她的易容过的面容啧啧道:“啧啧啧,就是这张面犯桃花的脸,走到哪里都有男人跟!”
“你胡说八道什么,小小年纪不思正事,整日想些把七八糟的东西!”玉潇然没好气道
“好,我胡说!那你说,这人为什么来救你!如今风头正紧,别人都避之不及,唯有这人千钧一发之际英雄救美?”青谨说到这里,便又将她从头到脚观察了一遍,“好吧,你也勉勉强强算是个美人!”
“你眼睛莫不是瞎了!”她瞥了对自己鄙夷不屑的少年一眼,“什么叫勉勉强强,师姐我这涅,那是天上地下也没得挑!”
“唉……”青谨叹息一声,摇了摇头,声音老成,“肤浅啊所谓美人,不禁形容令人赏心悦目,就连言行神韵也是如此,你……啧啧……”
“你……”玉潇然瞪大了双眼,知道他这是变着法说自己不够温柔,正欲发怒,却声音一转笑道,“是,师姐我是不够温柔,自然没有你偷看人家洗澡那姑娘温柔可人!”
“你……”青谨一愣,偷偷看了一眼鄙夷瞥了自己一眼的青慎,顿时哑口无言
“咚咚咚”几声敲门声,立刻让屋内的欢笑戛然而止,玉潇然警惕道:“谁?”
“是我!”屋外传来那人平静的声音
示意二小儿稍安勿躁,玉潇然起身开门,只听青谨喃喃道:“我倒是要看看,是谁这么大胆,竟然敢对我师姐套近乎,这不是与虎争食嘛!”
这个虎多指,听者自然心知肚明,狠狠剜了一眼嘟嘟囔囔的青谨,她打开门,看着门外那人:“有什么事吗?”
那人自袖中掏出一个青花瓷面的小瓶子递过来:“这是金创药,临睡之前再涂上一涂,伤口结痂更快!”
“喂!”青谨突兀开口,“你既然知道我家师姐身份,那便必然知道她身边有个无所不能的小神医吧,你这金创药……哼哼……”
“不得无礼!”玉潇然瞥了青谨一眼,对着那人道,“这是我师弟,年少之人说得话,阁下不要放在心上,外面人多眼杂,你还是进来说吧!”
那人不急不缓走进,平静看了青谨一眼,微微颔首道:“在下自然知道小兄弟医术高超,只是素未谋面,故而不知!如此说来,倒是在下唐突了!”
他如此说着,便欲收起手中小瓶子
青谨却伸着头闻了闻,喃喃道:“咦,怎么有股沁心草的味道?淡淡的,对,就是沁心草!没错!”
玉潇然顿时无力扶额
“慢!慢着!”青谨忽然大惊失色出声制止放回药瓶的那人,上前一把抓住那人手腕,再次嗅了嗅,“没错没错,是沁心草,就是沁心草,你在这里面加了沁心草?”
那人似是疑惑不解,点点头:“是艾怎么了?”
“嘿嘿……”青谨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眼巴巴看着那人清秀的面容,直看进那人静若寒潭的双眸之中,“那个……那个沁心草乃是愈合伤口的良药,师姐用了一定可以好得更快,你还是把这药留下吧!”
“不了,在下东西粗陋,不比小兄弟回春妙手,还是不献丑了,在下相信小兄弟会给贵师姐配上更好地疗伤药!”那人一本正经,态度十分谦恭
向来眼高于顶,桀骜不驯的青谨神医,在草药这个方面总无下限,只要是他看上的草药,尊严面子原则一切统统靠边站,他向那人靠近一些,面色无比谄媚:“公子,哦,不,大哥,您看您,冒着生命危险来救我师姐,可见你俩关系匪浅,如今我师姐真的非常迫切需要你这药来疗伤,您就看在我师姐的份上把这药留下吧!”
他一句一个师姐,直说得玉潇然牙根痒痒,但却不敢在这关头去打扰他,要知道,神医把药看得比他的命还重要,若是一不小心,他会跟你拼命
那人看他如此急切,沉吟片刻才点了点头,将小瓶子递到玉潇然面前道:“既然如此,这药姑娘就先留着吧!”
玉潇然看了青谨一眼,摇了摇头:“既然这药如此珍贵,你还是自己留着用吧!”
“师姐!”青谨立刻出声抗议,面色大急
那人说道:“我也不常用到,与其留着让药性淡去,倒不如给有需要的人!”
以他这本事,自然不耻伤
他这轻描淡写的话,本是让玉潇然收下这金创药,这话淡然平静,却隐约间有种不可一世的锋芒渐渐显露,也有一种孤寂的滋味浅浅萦绕,若搁在他人口中说出,便保不齐让人多生出二心来,让人会误以为这话是在看不起他人,但同样是一句话,出自这人口中,便只留给人暖暖的感觉
“对啊对艾师姐,沁心草一旦入药不能搁久,否则便失了时效啊”青谨面色焦急道
玉潇然琢磨着折腾青谨也要适可而止,便点了点头:“如此,那便多谢了!”
她话音刚落,便伸手去接那金创药,岂料突然横生一手接过,只听青谨欢天喜地道:“嘿嘿,师姐,我先替你保管了!”
无奈摇了摇头,早知道这小子本就不是一心为自己求药,不过就是借着自己的名义想要取那什么沁心草罢了,这边只顾极为不屑地看着青谨一副小人得逞的涅,却未曾注意到一边负手而立的男子渐渐温软的目光,但这也只是一瞬,便又在刹那间恢复如常
那人看了青谨和青慎一眼,幽幽道:“在下有一言,说出来有些唐突,不知当讲不当讲!”
玉潇然微微一愣,这人甚少开口,这时说这话一定是很重要了,便道:“我姐弟三人一向不爱那些繁文缛节,但说无妨!”
“那便恕在下无礼了!”他复看一眼青谨和青慎,“想必要抓你之人,也必定是知道你身边有这两位小兄弟的吧?”
玉潇然何等通透之人,这人一说,她便明白了其中奥妙,他是说她身边总跟着两个少年,太过惹人注目,有心之人稍微一打听便可知了,她皱了皱眉,迟疑道:“这……”
青慎和青谨也并非傻子,哪能听不出这话中之意,青慎倒只是动了动身未曾开口,却见青谨面色一变,草药一到手刹那间翻脸,不悦道:“怎么,你这是要赶我们走了?”
“谨,他说得很对!”玉潇然接道,“你们两个还是先出城去,如今外面眼线太多,咱们还是分开走为好!”
“可是,你一个人……”青谨低首沉吟,他并非不知道自己二人跟着师姐多有不便,只是让他们丢下她一个人在这虎茓狼窝之中,又怎么能放心的下 ... [,]
“在下一定竭尽所能保护她的安全!”那人看着紧皱双眉的玉潇然,笃定对着请进和青慎道
青谨冷哼:“你?我们凭什么相信你?”
“我相信他!”玉潇然平静说道,不知怎地,她总是莫名其妙地选择相信这人,她从他举手投足之间看出他高贵的修养和孤傲的风华,他相信,这样的人是不屑在她身上得到什么的,她也相信,也绝不会有这样的人会为赫连明卖命,尽管不知道这人因何帮她,但时日一久,必会水落石出
她语气淡然里的毋庸置疑让那人面色一愣,缓缓偏首看向神色坚定的女子,平静的眼波中仿佛有莫名闪动的光芒,然而待玉潇然去捕捉时,入目的却依旧是那古井无波的双眸
她收回目光,对着青谨和青慎二人道:“明日城门一开,你们两个便出城去,不要等我,我有事情交代你们!”
“什么事?”青谨凑上前来问道
“如果没什么事,那在下就不叨扰了!”那人缓缓开口,微微颔首之后便转身向外走去
玉潇然未曾阻拦,虽然她选择相信这人,却也没必要让他一无所露的知道自己的全部计划,却不料这人如此懂得审时度势,知道何时该留何时该去,果真是聪颖敏锐之人,也免得自己说出来尴尬,目送那人将门关上之后,她才偏首对着二小小心翼翼地交代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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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回 岂料曾是恩怨多
( 第二天一大早,玉潇然便只身一人一声不响地出了客栈的门
她去了皇城外的乱葬岗
入目的是一片茫茫的宁静雪野,这里,却栖息着无数亡魂,再往前走一步,却一脚深陷下去,她低头去看,正是一具已经被冰冻的尸体,她将那人翻过来看看,继续向前走去
幸而现在是寒冬腊月,冰冻三尺,否则这乱葬岗必然腐烂腥臭,令人更无法辨别出死人的涅,她在这冰天雪地的地方翻了许久,才在西南角找到了止澜的尸体,看过鲜血淋漓的修罗战超如今她对这些狰狞恐怖的死尸体早已毫无所觉
她顺着在止澜的右边看去,一截断臂Сhā在积雪之中,鲜血将洁白的积雪染得如同红玛瑙一般妖冶刺目,鲜血早已凝结的手指微微弯曲,仿佛是他临走的涅,又仿佛欲怒指苍天一般
她顺着那断臂向四周寻去,便找到了已无双臂的杨敛和他的另一条断臂,尽管她早已做好了思想准备,可当真正看到这一切时,她依旧不忍直视那惨不忍睹的尸体
她屈膝坐在积雪之中,对着两具已经冰冷多日的尸体,愈发觉得寒冷,帝王之路如此艰辛刻骨,到底要流多少血,埋下多少人的尸骨,才能够铺成这样一条不归路
她一直坐到双腿麻木不堪,再也感觉不到冰雪的刺骨,轻轻抬起头,目光空洞,声音苍凉的不成样子:“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斯人已去,还是入土为安的好!”身后的人声音嘶哑,渐渐走近,俯首看了看缩成一团的女子,深如大海的双眸里藏着未明的情愫
“你说,黄袍龙椅,权利巅峰的诱惑,真有那么大吗?”不知为何,她对着一个刚刚认识不久的人,能够说出这样的话来
侧上方许久没有声音,在她以为他不会开口时,只听他幽幽道:“或许形势逼人,从来都身不由己而已!”
“你是在说你自己吗?”她仰首看着身侧那人,他虽面目清秀,但下颚却精致如同玉雕一般
那人声音依旧平静:“我?我一届闲人,如何有能耐能与你说的这些沾上关系!”
“是吗?”她幽幽道,“那真是可惜!”
“可惜什么?”他接道
她缓缓起身,早已麻木的双腿让她身形晃了晃,躲开那人相扶的手,她就地扫开积雪清理出一片空地来:“可惜公子如此聪颖过人,如若生在皇家,那必定会有一番作为!”
他似在轻轻一笑,反问道:“姑娘真的是如此认为的吗?”
她不语,她的确是心存试探之意
那人却也不恼,依旧站在原地看她徒手挖坑,似是知道她不愿假手他人一般并不上前帮忙,只是在他看见那被坚硬的泥土刺伤的鲜血淋漓的双手时,眼中似有什么在闪动
玉潇然用了整整一个时辰才将止澜和杨敛入葬,她恭恭敬敬地在坟前磕了三个响头:“姑姑,阿敛,你们好好安息吧!”
“有人来了!”身侧那人看了眼来路道,“还是躲躲吧!”
她已经听到了脚步声,微微起身,与那人一起闪到了雪坡之后
两个身穿太监衣服的人远远地抬着一卷席子走来,只听一人道:“你说这小安子也够倒霉的,只因名字与帝号相冲,便匪仗毙,看来今后这日子,咱俩可得小心伺候着喽!”
“就是,如今这宫中的日子,是愈发难过了,这新皇又下了禁令,不许人随便讨论最近发生的事,违令者一律杖杀,这还让不让人过了!”另一人接道
“哎,你小声点,小心被人听到,这话要是传了出去,咱俩的下场铁定比小安子还惨!”那人四下看了一眼,小声道
另一人满不在乎:“嘁,这鬼地方,哪有什么人,除非诈尸!”
“你别吓我了,我胆鞋我看咱就把这尸体放这快走吧,这地方,待久了也不吉利啊”
“就是,快快快,放下走人!”
两人把手中尸体一丢,匆匆忙忙走了
待不见了那两个太监的身影,玉潇然才起身走出,神色未明:“小安子,是先皇的伺茶太监!”
“新皇登基,已经开始迫不及待的清宫了!”他声音平静道
她复看一眼刚刚新起的坟墓,转身离去:“这,仅仅只是个开始而已!”
回到客栈,已近午时,两人叫了饭菜在楼下用饭,玉潇然并无多少食欲,抬头看着对面的人,见他正细细品着一杯酒,她一愣之后,便低下头去扒饭,目光深沉
似是察觉到她的变化,那人放下酒杯,问道:“怎么了?”
她顿了顿,摇了摇头:“没什么,只是奇怪你怎么不吃?来,吃菜!”她扯出一抹笑意,将桌上的红烧鲤鱼嵌起一块放入他的碗中
那人一愣之后便微微一笑,如同淡月青柳,吃相十分优雅:“很好吃,多谢!”
玉潇然看着他将碗中的鱼块吃完,紧绷的神色似是松懈下去,放下碗筷道:“我吃饱了,先回房了!你慢用!”
回到房里,她坐在窗前看着街巷来来往往的人群,手中转动着青花瓷的药瓶,先皇的故去似乎并没有影响到百姓分毫,除却在得知之时他们略有惋惜的声响之外,他们依旧是该劳作劳作,该休息休息
当权者的变更实则与寻常百姓并无多大干系,只是,这种情形是否能维持长远,那便不得而知了
她收回目光,看着手中玉瓶,刹那间她面色一变,像是猛然间想到了什么似得忽然起身,打开房门连门都未敲直接推开对面的房门
房内的人似乎是早已料到她会来一般,坐在窗前,一点也不惊艳般偏首冲着她淡淡一笑:“你还是来了!”
“果真是你!”玉潇然声音生冷
他抬首看着窗外,声音不再嘶哑,犹如清风扶柳一般轻柔,却有未明的情愫夹杂在其中:“我早就知道,聪慧如你,总有一天会识破我的,只是没想到会这么早!”
玉潇然站在门外未动,目光里有说不清道不明的色彩:“若不是你每次喝酒的时候,先摇一摇被子,不多不少,正好两圈,我还发现不了!而且,你向来不喜吃鱼虽然你方才表现得很好,但仔细想想你的神色,却很勉强,如果我所料不错,你应该需要一盏浓茶!”
她话音刚落,便听“咚咚”声从楼梯口传来,随即店内的小二托着一壶茶走近,站在门前道:“客官,您要的茶来了!”
那人依旧坐在窗口,未曾动过分毫,轻声道:“放下吧!”
店小二十分贴心,将茶放到窗前的桌案上,又拿出茶杯倒了两杯,才面带微笑退下
他喝了口茶,唇边带笑,不知是那茶水太浓清苦还是笑容真的苦涩:“我既盼着你认出我来,又盼着你认不出我,如今,真是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
玉潇然站在门前沉默良久才 ... [,]
(道:“救命之恩,铭记于心,这是我欠你的!”她说完,便头也不回,向外走去
屋内之人苦笑一声:“你果真片刻都不愿再见到我!”他身影一闪,已至玉潇然身侧,声音未明:“你不用走,我走!”
“不必!”她丢下二字,毫无留恋地大步离去,那身形,仿佛是在逃离一般
身后之人站在原地看着她果决而去的背影,久久未动
玉潇然离开客栈,心烦意乱不已,转来转去却未料竟莫名其妙地来到了醉清秋,出人意料之外,永宁首屈一指的酒楼,竟不是何时关了门,她满目茫然走来走去,最终只找了个客栈投宿,但她的钱财早已在换来换去之间的衣服间不知被丢在了何处,往日里未曾注意,今日却偏就难在了这上面
“去去去!没钱还来住店,快走!”店小二见她摸了半晌未拿出分文,十分不耐道
她恍若未闻,目光散漫,依旧在身上找来找去,却未料及那小二前来推攘,使她一个踉跄向后跌跌撞撞而去
“哎呦!”背后一软,她已撞在了一个人身上,却让她终于回过神来
只听身后一人慌张道:“哎呦,周老板周老板,您没事吧,这哪来的毛头小子,这么不长眼睛,竟然冲撞了您!”
小二见此连忙跑了过来,不断行礼抱怨:“哎呀,掌柜的,这个穷鬼,没钱还想住店,怎么赶都不走,看着穿着倒是人模人样的,原来竟是个无赖!”
“那还不赶紧赶走!”那最先慌张开口那人不悦道
“是是是……”店小二连忙应道
“哎!金老板,开门做生意嘛,买卖不成仁义在,何必赶人呢!”又一人劝阻道,想必是被玉潇然撞上那人
玉潇然却一听这声音,立刻诧异转身:“周全?”
这人不是周全又是何人,他听到面前这个陌生的男子叫出自己的名字,愣了愣:“公子认识在下?”
本欲脱口而出,玉潇然却看了看四周一过来的众人目光,连忙收敛了神色,淡然道:“不认识!”
“嗨!”那掌柜的不在乎开口,“如今周老板那在商场上可是名气大增艾有一两个人认出周老板您也是陈,周老板可别忘了答应我的事啊”
周全嘴巴一咧笑开了来:“那是自然,那是自然!不过金老板,我这人就爱多嘴多舌,有句话说了您可别介意!”
“周老板,有什么话您尽管说,跟我您还客气什么!”那掌柜的大手一挥
周全唇角翘了翘,不屑的目光一闪而过:“做生意的人发的都是时运财,所以咱艾最好还是不要嫌贫爱富的好,否则说不定哪天这人就爬动您头顶上,那时后悔可也就晚了,您说是吗?”
“是是是,周老板说的是!”金老板一愣,随即跟着笑了笑,转身对着玉潇然道,“这位公子,方才是在下冒犯了,在这给您赔礼了!”
玉潇然看着那人,虽在赔礼,但面上并无丝毫歉疚之意,面色一冷,也不答话,转身便走
周全看着这年轻的公子,虽身无分文,但却颇有傲骨,眼中闪过赞赏之色,出声道:“这位公子,请留步!”
玉潇然脚步一顿,疑惑看向周全
只见周全走上前道:“公子是否没有去处?”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玉潇然平静道
“在下并无恶意,只是见公子风度翩翩,又心存傲骨,在下想与你交个朋友,不知在下可有幸邀请公子到舍下小住几日翱”周全看着她诚恳道
“不必了!”玉潇然出声拒绝,如今这风头,还是不与任何人相认为妙,如今周全几人必定是安全的,但一旦被人发现自己与他们关系匪浅,那指不定又会出什么事端,止澜与杨敛的死依旧萦绕心头,她不能再让其他人身处险境,便冷冰冰道,“在下不喜与人往来,告辞!”
“唉,你这人……”那金老板见此,不悦看向玉潇然
“且慢!”周全却是不恼,满不在乎笑了笑,“既如此,在下也不勉强了,这样吧,公子既然没有去处,就在此处住下吧,这里一切花销,都由在下来出!”
玉潇然身形一顿,不再拒绝,如此甚好
周全见此,面上一喜,对着金老板道:“金老板,就让这位公子在这住下吧,一切用度,都记在我的账上!”
“唉,好好!”金老板连连应下,而后看了一眼玉潇然,“这位公子真是好命艾遇到了周老板您!”
“是我好命,遇到了贵人,才有了今日!”周全轻轻一笑,对着玉潇然拱了拱手,“公子好生安歇,在下告辞了!”
玉潇然微微颔首,眼中却是欣慰的笑意,果真没有看错这人!
两日之后,先皇出殡,文武送行,百姓夹道而跪
新皇的御辇紧跟在先皇御棺之后,再往后便是先皇遗妃的马车,嘤嘤哭泣之声隐隐约约从里面传来,不知她们是在哭自己还是哭已经不在的人,再往后便是文武百官的队伍了!
长长的殡仪仗从街头贯穿街尾,足足有近万人之众,气势恢宏却又庄严肃穆,昭告着,一代君王就此远去,新的皇权已经建立
玉潇然躲在拐角之处,今日满城丧服,她早已换上了仪仗队的丧服,混入其中乃是轻而易举的事,他一声不响钻进徐徐前进的队伍中,在身侧之人还没开口前便开口小声问道:“唉唉,你们这几个人是做什么的,方才我有些闹肚子,不小心便落了下来,不知走到了哪里!”
那人小心翼翼看了她一眼,而后目不斜视回答,声音尖细:“我们是送贡果的,你可真是大胆,如今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敢落队,还好没被人发现,否则你就是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哎呦,糟糕!”玉潇然一声低叫,仿佛是十分懊恼,“糟了,那我岂不是落到最后了!”
那人见她如此涅,眼中渐渐升起同情之色,小声问道:“落后?你是谁的门下,看看远不远,兴许还能赶上!”
“我是……”她还未说完,手腕便突然一紧,已经有人上前抓住了她,她心中一沉,还未有所动作,便只听身侧那人道:
“小李子,你怎么跑到这里了,让我一顿好找,风王殿下正找你牵马呢!”
她一愣:“风王?”再抬头仔细一瞧,这人不正是风王手下的那个石原又是谁
“是啊你这一去就是一炷香,王爷都等急了,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随我去!”石原对着她焦急道
她连忙诚惶诚恐跟上石原道:“是是,是奴才疏忽了,这就去,这就去!”
石原一边走一边小声呵斥:“幸亏王爷差我来寻你,否则你又要惹麻烦了,等回了王府,看王爷不好好治你的罪!”
玉潇然跟在石原背后在仪仗队里小心翼翼行走,边走一边赔礼,唯唯诺诺的样子倒真有几分奴才的涅
足足近上万人的队伍,落 ... [,]
(队一两个人根本就是没有什么稀奇的事情,玉潇然也就顺理成章的成了风王殿下的马前卒
赫连风微微倾身,传声道:“你这个样子,还真是没人能认出你来!”
“那你是如何找到我的?”玉潇然诧异回道
“一个人的面容可以变,但眼睛是无法改变的!”赫连风回道,“我说过,你与你母亲的相似,不仅仅是容貌!”
玉潇然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同时她又不禁黯然,赫连风既能一眼在人群中看穿她,足以说明,年少的那些时光,对于他来说,那是何等的弥足珍贵
“你这样做,真是大胆,你可知这里到处都是暗线,稍不留神,你便会万劫不复!”赫连风皱着眉头,声音略有隐忧
玉潇然笑了笑,心口有片刻的温暖存在,传声道:“所以艾月儿知道,我有一个神通广大的好哥哥!”
赫连风被这亲密的话语和声音所震惊,他只觉自己浑身上下有一种欣喜的情绪在冉冉叫嚣,如若不是此刻身在众目睽睽之下,恐怕他已经放声大笑出来,他何曾不知,这个来自宫外的女子,骨子里满带的便是对这个皇宫里每个人的敌意,尽管他曾试图用心灵的共鸣来暖化她,但最终得来的不过是怜惜和同情,如今他唤一声哥哥,他如何不喜,他幽幽道:“如果父皇有知,必定也是欣喜万分!”
他本是幽幽一叹,却在脱口而出的刹那间便觉自己说错了话,连忙又道:“我是说……”
“事到如今,时间再不允许我软弱痛苦下去,既然父皇不在,那我们身为子女,便理当完成他的遗愿!”她冷静打断赫连风的解释,声音如同一眼望穿的平原般没有起伏
父皇已去,只怕伤心难过的人布置她一人,否则向来不离诸事的他,又如何会当众拒绝参加新皇大典,以至于赫连明迁怒,今日先皇出殡,却偏生令他不能与皇子皇孙并行,只让其远远跟随在奴才列队之中,羞辱与他,只是,别人看来是羞辱,想必他也正不愿与那些人同行,倒是随了他的意
“皇兄如此穷尽其极的抓你,想必你手上有扼住他命脉的东西,这北牧的江山,妹妹可要早日拿回,以慰父皇在天之灵!”赫连风本就聪慧,又如何猜不透其中究竟
玉潇然眉目一转,眼中露出狡黠之色,幽幽道:“哥哥这是说的什么话,月儿一届女流之辈,如何能担当大任,这江山艾还是仰仗哥哥的!”
赫连风一愣,而后目光之中也是精光乍现:“哎,妹妹过谦了,你天资过人,从来都不输男儿,反倒是哥哥我臭名昭彰,满朝文武避之不及,如何能成事!”
他目光灼灼,狡黠之色丝毫不输于牵马的女子
玉潇然见之未果,丝毫不曾气馁:“哥哥瞒得了天下人,却瞒不住妹妹我,哥哥自幼惊华内敛,本是怕父皇以嫡子之尊将大统交予你,殊不知父皇独具慧眼,偏生在弥留之际留下遗诏,难道哥哥想抗命不成!唉,可怜妹妹我却做了替死鬼,平白无故为哥哥受了那么多罪,将来妹妹若助哥哥得到了这天下,还请哥哥答应妹妹一件事!”
“你休要诓我,莫说父皇未将大统寄在我的身上,即便是真的,这天下人却是只识你的!”赫连风答得顺畅,显然是一点也不上当
“密诏就在我手,难道哥哥想抗旨不成!”玉潇然接着道
赫连风却拿出了往日纨绔子弟耍无赖的涅:“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二者皆可抛!”
玉潇然丝毫不气馁:“如今天下人皆将目光放在了我的身上,哥哥只需坐享其成就好,何乐而不为呢!况且,素闻哥哥府中美妾如云,但到底是比不上后宫三千佳丽的,到时,贵为九五,莫说后宫,就这整个北牧的美人,哥哥尽可随意挑选”
威逼不成,便拿利诱
“美人的诱惑的确是不可抗拒!”赫连风幽幽一叹道,看着玉潇然面露的喜色话锋却又是一转,“但到时只怕是锦凤玉銮献婀娜,胭脂花黄总旖旎,便统统化作了心如蛇蝎,如此,不要也罢!”
玉潇然面色一变,好你个赫连风,眉目一转声音突然变得暗淡无比,其声凄凄惨惨地开始攻心:“哥哥,妹妹一个纤纤弱质女流,哥哥就狠得下心来看妹妹韶华佳期,如花美貌,统统在那深庙高堂之上勾心斗角,年华渐老吗?”
“妹妹多虑了!”赫连风面不改色,“到时三千面首燕瘦环肥,其中必有知心可人的蓝颜知己,妹妹只管笑纳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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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回 到底不知谁欠谁
( 玉潇然以手撑地,目光恰好撞在那人吐的一地鲜血之上,惊涛骇浪在眼中翻滚,她看着半空中正在滴落的红色的液体,许久未曾说话
那女子看着她如此落魄的涅,冷笑一声,清丽的眉眼满是恨意地看向她:“玉潇然,不,赫连捧月,你就是个害人不浅的妖女,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资格赖在这里,你还不快走!”
“霜因……咳……”靠在女子身上的男子一声厉喝,却让他吐出一口鲜血来,洒在脚下早已被踩的惨不忍睹的积雪上,触目惊心,他却坚持说出了接下来的话,“不得无礼!”
女子名为霜因,那么她的主子,那便只有慕容修文一人
“主子!事到如今,您还护着这妖女,您都这样了,你没看到她还无动于衷吗?主子……”名为霜因的女子十分气愤,恨恨瞪着玉潇然
慕容修文抬起头,看着跌坐在地的玉潇然,良久才出声道:“潇然!”
他声音轻柔温软,几分迟疑,几分悲伤,几分吃力
月余未见,物旧人非,心事双诛
飞雪寒冰,冰冷的还有人的心!
她手指透过积雪嵌进冰凉刺骨的泥土里,未曾抬首,未曾答话,不知所思,仿佛她在这里,却有一种远在天边的飘渺之感
“主子!主子!”霜因的一声惊呼让她从沉思之中抬起头来,她双目茫然看去,只见霜因面露紧张之色,一把抱起慕容修文,急着道,“主子,主子你醒醒艾主子你坚持赚主子……”
心中五味杂陈,她哆哆嗦嗦许久才找到自己的存在,起身追上抱着慕容修文而去的霜因,却不料霜因猛然转身飞起一脚将之踢开来去,转身怒目而视:“若不是怕主子生气,我真想杀了你!”
被这一脚大力踢开,虽不致命,却让她又吐出一口鲜血来,已经无力起身,向来知道霜因对她的厌恶,却不料竟厌恶至此,她抬首看着恨恨盯着自己的女子,她平息了气息抬首:“我只是想看看他!”
“看看?”霜因一声冷哼,目光之中难掩恶毒之色,“你有什么资格?就凭你是北牧的公主?哼,看看你如今的样子,不过是个丧家之犬而已,你的尊严呢,你的骄傲呢,你不是很有心气吗?怎么,知道愧疚了,知道错了?”
饶是她和慕容修文如今是因为霜因的及时到来而被救,但在听到这尖酸刻薄的话语也是被激得掩不住怒火:“我?我何错之有?你家主子若有个三长两短,大不了,我就还他一命就是!我早已让他离开不要跟着我,如今你说这如此恶毒的话来,不过就是恼我害他至此,你若朕恨毒了我,那便杀了我解恨,我玉潇然也不受你侮辱!”
“你……”霜因被她的怒气憋得一窒,一时间接不上话来,而后冷笑一声,“好好好,你有骨气,你有你的骄傲!你因为思彤公主之事与我家恩断义绝,可我家主子依旧念及旧情救你于水火,而今你却不领情不说,反而说是我家主子执意要救你!你可真是狠心艾不不,或许,你根本就没有心!你认为我家主子要夺你凤璃玉,我且问你,我家主子可有伤你分毫?凤羽城之际,你无故坏了我家主子的大事,身重奇针,我家主子却夜以继日照顾你!临走之际他送你玉佩,你可知,那玉是他母妃留给他的唯一的遗物!长垣瘟疫,我家主子念你的安危,救你于旦夕之间,但你可知道,他为此付出了多大代价,圣上本就不喜主子,他丢下手中要务去寻你,却被圣上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呵斥怒骂丢尽颜面,削去了京城军权……”
“别说了别再说了!”玉潇然被霜因怒气愈来愈尖锐的话语憋得几欲窒息,捂住双耳,摇了摇头,歇斯底里地叫喊
“怎么,听不下去了?听不下去我也说!”霜因冷哼一声,字字诛心,“你失踪边疆,他为寻你踪迹,不惜低声下气去求人相助,远赴千里救你于水火!北牧下旨下嫁公主,他本无心于战马,却最终被形势所逼,谁知却换来你当场恩断义绝,你只觉你步步成殇,但你可知,他的痛苦绝不逊于你,你不知,你的绝情断意将他伤得体无完肤,他却从没将目光从永宁拿开过,次次救你于水火,你呢?你为他做过什么,你……”
“霜因……”手中的人似有所觉,醒来之际便听到这一句句刺耳的指责,不满呵斥一声后复努力睁开双眼看向玉潇然,抬起手伸向她,低声呢喃,“潇……”
他没有说完,半抬起的手便重重垂了下去,偏过的侧脸,忧伤且柔软
他声音微弱,却令人毋庸置疑,有种冰冷的怒气,让字字珠玑的霜因浑身一颤,抿了抿唇后再也不看玉潇然一眼,转身架起轻功,瞬间便消失在了茫茅野中
她看着那人消失的方向,许久才回过神来,不知何时,身边剩下的只有满地冰冷的尸体和风吹落的冰雪
她看了看,并没有看到赫连明,想必已经逃脱……
距离上次追杀已经三日了,她的伤口也已好了大半,在此期间,赫连明发下诏令通知四海各路关卡,命令各地搜查她的下落,一旦见到,杀无赦
关卡处处,虽抓她不及,但她却要时时刻刻防着那些刺客,如此一来,身心俱疲
但在此时,天下却发生了另各国野心家兴奋至极的事情,天行突然陈兵北牧边界十万,美其名曰操练士兵;钰经也突然因怀然之地与北牧起了冲突,一时间,北牧岌岌可危,新皇长安帝心急如焚,一心欲待解决邦交事宜,再也无心其他
天下因此时势而风波又起,纷纷观望几国,以为大战在即,但不料终究等来的是,天行真的在操练士兵,怀然之事也因为定远王的交涉已平息下去
但当风波已过,玉潇然已经身离永宁数百里,此刻她正在北牧草原上一家小帐篷里歇脚,这家主人原不在此地,只因北方积雪太深无法放牧才不得不稍稍往南迁徙了些许,却恰巧遇到了风雪中独自行走的玉潇然,热情好客的牧民立刻相邀,本已经疲饿相交的玉潇然自然没有拒绝的理由
一夜安好无梦,天边刚刚泛起了鱼肚白,她却突然睁开了双眼,看着另一边依旧在熟睡的牧民一家,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
门外,二十多个一身黑衣的黑衣人在漫天的积雪中格外地刺目
玉潇然目光闪了闪,看着那些冷冰冰的杀手,熟悉张扬的装扮,并不陌生,她声音冰冷无比:“夜微阁?”
其中一人桀桀一声低笑:“知道是夜微阁就乖乖跟我们走,免得伤了公主殿下细嫩的皮肤和脸蛋!”
“夜微阁又如何!难道你不知道你们阁主曾在我这里无功而返了吗?”玉潇然冷笑一声
那人似是一愣,随即眼中出现怒容:“知道又如何!如果不是公主殿下,如今我们夜微阁的江湖地位又如何会一落再落!哼,公主殿下也莫要得意,当日你有高手护佑,如今你只身一人,看你又如何能逃得了!”
她微微敛眸,也是,想必夜微阁人人 ... [,]
(都恼极了她:“所以,夜微阁是为了来洗昨日之耻吗?”
“这只是一方面而已!”那人冷笑一声答道,“但我夜微阁到底是买卖为大,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公主殿下还是乖乖束手就擒的好!”
“我跟你们走!”玉潇然凛然出声
四周黑衣人一愣,似是不可置信一般,看向玉潇然的目光更加警觉
她一声冷笑:“怎么,不是让我乖乖束手就擒吗?如今我答应了,你们倒不敢了,活该你们夜微阁地位一落千丈,不过是一群无勇更无谋的匹夫罢了!”
一人对着率先开口那人道:“头,会不会有诈,我可听说这捧月公主狡猾的很,否则赫连明也不会费了那么大力气还是没有抓到她!”
那人眼光一敛,对着玉潇然道:“你……你束手就擒也可以,你先把你自己茓道点了!”
“哼!胆小鬼!”玉潇然冷笑一声,毫不犹豫出手点上了自己的茓道
那人又是一愣,愈发不可置信,喃喃道:“真……真点了,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带走!”
玉潇然被绑上之后才解开茓道,那些人拉着她边走边道:“头,你说今天怎么这么顺利,倒是叫人喜出望外啊”
那被叫到的黑衣人狐疑地看了玉潇然一眼,看她乖乖跟着自己走才答道:“是艾还没动手就得手了,真是怪啊”
“说不定是公主殿下被夜微阁的威名所摄,明知不敌再不束手就擒,那不是自找苦吃吗?我就说了,咱夜微阁虽然受了影响,但到底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啊”那人洋洋得意道
却不料被身边那人拍了一巴掌:“混账!你怎么能说咱夜微阁是骆驼呢!明明是猛虎,不过你说的没错,今天这事,肯定是因为咱夜微阁威名远扬!”
玉潇然暗自冷笑一声,狗屁威名远扬,若不是顾及帐篷内那些牧民的性命,她又如何肯乖乖就擒,如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待走远了,一定要伺机脱身才是!
这样想着,却只听那人又道:“头,我听说这捧月公主姿容绝世,曾经一曲残舞誉满天下,但凡见到的人都一直念念不忘,倒不如咱把她面具摘下来看一看到底是怎样的倾国倾城,如何?”
“嗯,倒是个好主意,说实话,我也挺好奇的!”那人看了玉潇然一眼道
她一听这话,目光立刻如同利剑一般犀利,紧紧盯着那人,冷声道:“你敢!”
那人猝不及防接到这冰冷如霜的目光立刻冷不丁打了个冷颤,却是撞着胆子道:“我……我有何不敢,如今你已是阶下囚,竟还敢口出狂言,今日我倒偏要看上一看!”
玉潇然面色一沉,而后收敛了神色,声音却毋庸置疑:“你若再上前一步,我便自断静脉而死!”
这些人不杀她,想必是自己活着更有价值
“哎哎……”一旁那人连忙阻拦道,“头,这死了的可没活人值钱,还是算了吧!”
那人目光一顿,停下手来,而后看着目光森然的用于小然,似是咬了咬牙:“不行,今天我非要看了不可,我倒是看看她敢不敢自尽”
玉潇然面上一冷,看着步步逼近的那人连连后退,银牙微咬,双手被缚,便一脚侧踢飞身侧面拉扯自己那人,向后飞身而起
面前这人却也是反应不慢,在玉潇然飞身而起的刹那便已有所觉,须臾间便追至其身侧,从背后点住她的茓道,走到她面前道:“跑!看你能跑到哪里!”
她美目圆睁,看着慢慢贴近的魔掌,千算万算,倒是没算到有人会色欲熏心至此,正在此刻,却只听天际隐隐传来悠扬的箫声,在这寂静苍凉的雪野里荡涤开来,那箫声婉转悦耳宛如天籁,让人郁郁的心境顿时豁然开朗,仿佛隐约间给这单调无色的雪野增添了一丝色彩,让人心神随之平静下来,面前那人的动作也随之退下来,看向无边的天际
无边苍白的雪野由远及近飞来一顶软轿,由四个一身黑衣的人抬着,踏雪无痕,缩丈成尺,片刻便已至,可见这抬轿之人也非一般
箫声,便是从这轿中传来
软轿稳稳地落在一行人面前,箫声也渐渐消逝在荒野之中
“何人在此装神弄鬼?”本欲揭下玉潇然面具收回手,警惕地盯着软轿,语气不善
玉潇然看着那软轿,也露出迷茫之色
“大胆!”抬轿的一人厉声呵斥,上前一步,似要有所动作
轿内之人却幽幽开口,声音平静毫无起伏,甚至有些轻柔:“退下!”
听似绵绵无力的声音,却十分管用,使那人身形一闪,便已然回到原位
只听那人又冷声道:“什么大胆不大胆的,你可知我们是何人!竟然在此无礼!”
轿内之人似在轻轻一笑,而后漫不经心道:“知道,夜微阁门下!”
“既然知道,还敢拦路,还不快让开!”那人得意道
“你们是哪个分舵?”轿内之人似乎一点也不在乎那人的无礼,反问道
那人似是一愣,面露犹疑之色:“你到底是谁?”
轿内一阵沉默,而后传来衣衫簌簌的声音,锦绣的轿帘微微荡漾,便伸出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来,黑色的令牌上,金色的尊字闪闪发光,在轿中之人的手中相得益彰
四周夜微阁之人身形却是齐齐一顿,而后不约而同单膝着地,恭敬道:“参见二阁主!”
玉潇然也是一愣,关于夜微阁江湖流传甚少,但有三位阁主她还是知道的尤其是二阁主,最为神秘,相传二阁主精通天文地理,心智高于常人,说是夜微阁的军师也不为过,夜微阁的崛起,就是此人出谋划策,在夜微阁,他的功劳排第二,没人敢说第一,就连阁主也不能!
只是这人却从不出江湖,不同于阁主和三阁主常在江湖上露面,所以没有人见过他的真面目,由此,关于他的存在,也渐渐被人所遗忘,那么此人今天却出现在这了,到底是为何而来呢?
这边心智转着,轿中之人早已收回了令牌,声音幽幽:“都起来吧!”
“谢二阁主!”四周之人起身
玉潇然面前那人一改方才的嚣张得意之色,却是依旧跪地不起,声音恭敬:“属下方才多有冒犯,请二阁主降罪!”
“不知者不为罪,起来吧!”轿中之人声音依旧未曾变化,似乎这人脾性异常温顺,只听他又道,“所抓可是北牧皇室捧月公主?”
那人不敢有丝毫迟疑,起身后答道:“回二阁主,正是!”
“放了她!”轿中之人的声音不容迟疑的传来
四周之人齐齐一愣,也包括玉潇然
只见那人迟疑道:“敢问二阁主,这是为何翱好像不合规矩吧!”
轿内的二阁主不答反问:“你们是那个分舵的!”
“回二阁主,属下乃杏林分舵下第二分坛坛主!”那人虽有疑惑,但依旧是 ... [,]
(未敢迟疑答道
“嗯,杏林分舵地处偏远,消息还未来得及传去也不为怪!”轿内之人似在自言自语,又仿佛在说给轿外的人听,而后他又一语惊人,“如此,本座便不罚你们了!”
“啊”那人一愣,惊呼出声,更加疑惑不解
轿内之人未曾说话,只见轿夫中有一人面无表情道:“阁主七日前便已下令,夜微阁任何人不得接与捧月公主有关之事,违令者杀!”
轿夫的话让四周夜微阁的人身形齐齐一颤,连忙下跪:“属下该死,二阁主饶命啊”
“本座说过,不知者不罪,你们起来吧!还不快给公主殿下松绑!”轿内之人出声道
“是!”那些人顿时如蒙大赦,连忙起身给玉潇然松绑,并解开了茓道
玉潇然揉了揉手腕,眼中波光闪闪:“多谢二阁主!”
“公主殿下受委屈了,本座代夜微阁向公主殿下赔罪了!”轿中之人声音略带歉意道
“二阁主客气了,本宫何德何能,能得二阁主亲自前来相救!”玉潇然紧紧盯着轿子,试探性问道
此人的到来,太过诡异,就算是夜微阁有令不得杀她,派个人来就是,又何必亲自来说,岂不令人心生疑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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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八回 风雪之中惊于世
( 轿内之人似是顿了顿,而后平淡说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而已!公主莫放在心上!”
她面色一顿,受人之托?难道是那个一见如故的秦秋?便微微试探性问道:“可是秦秋姑娘?”
“咦?”轿内之人似是诧异疑惑一声,而后似是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声音又转为了平静无波,“算是吧!”
玉潇然却在这诧异之声中心中仿佛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却被风一吹,刹那间了无踪迹,只得轻轻一礼道:“既如此,还望二阁主向秦秋姑娘代为转告,他日,本宫定然登门拜谢!”
“公主放心,在下必定带到!”轿内之人承诺道,而后轿帘半掀,还是那只手那个令牌,对轿边之人道,“将这令牌交于公主,他日再遇我门下之人,可保公主无忧!”
面无表情的轿夫似是不可置信一般呆愣半晌,直到轿内之人轻轻“嗯”了一声后,那人才反应过来,双手接过,恭敬道了声“是”便送到玉潇然面前
玉潇然垂首看着那令牌之上闪闪发光的尊字,方才那轿夫的神色她自然看得一清二楚,想必这令牌对于夜微阁来说非同小可,并不相接,只又轻轻一礼拒之:“阁主好意本宫心领了,只是这令牌乃是贵阁极为重要之物,并不敢受,多谢!”
“并非在下妄自托大,而是夜微阁的确门人众多,难免有如今日一般疏漏之处,为了以防万一,公主还是收下为好,有此令牌,夜微阁上上下下再不会与公主为难!况且,在下也是受人之托!”轿内之人似乎是预料到她会拒绝一般,丝毫不见诧异之色
玉潇然却依旧犹豫不决:“这……”
轿内之人顿了顿,而后才说到:“想必公主也听说过,夜微阁阁主亲取公主性命未果之后,夜微阁多处分舵突然遭到莫名的破坏,其中原委,以公主的聪慧,在下认为公主不会想不明白!所以,在下如此做,并非为了公主一人,也是为了夜微阁考虑!夜微阁虽不怕惹事,但,多一事倒不如少一事!”
当日有人突然向夜微阁发难,江湖掀起轩然大波,玉潇然又如何不知,事后她还试探性去问龙延拓是否是他所为,她从那人并不否认也不承认的态度中便猜了个七七八八,如今想来心中不是没有悸动和感怀的,她略一沉吟,便觉那人所说甚有道理,便伸手接过那令牌道:“如此,本宫便却之不恭了!”
她拿过令牌第一件事,便是反腿一脚将不远处之人踢飞来去,恶狠狠盯着那面露不解之色的那人,不善道:“念在你乃夜微阁门下,本宫不杀你!这一脚权当给你个教训,告诉你阶下囚也是有尊严的,今后好好做你的杀手,记赚士可杀不可辱!”
轿内之人似乎轻笑一声,而后幽幽道:“公主息怒,还请公主看在在下的薄面上不要跟他计较!”
玉潇然收敛了怒气:“这次就饶了你,下次再让我碰到,哼哼……”
“还不快谢谢公主!”轿内的人又再次轻笑一声,听这声音,想必是和颜悦色的
那人不敢有丝毫迟疑:“多谢公主手下留情!”
“公主殿下,今日事已毕,在下也该告辞了!”轿内之人说道
玉潇然微微颔首:“慢走,不送!”
她话音刚落,萧声又婉转而起,四人抬起软轿,正欲离去,玉潇然却突然出声:“等一下!”
萧声戛然而止,轿内之人微微诧异:“公主还有事?”
玉潇然沉吟片刻,方紧紧盯着软轿道:“二阁主很像我一个故人!”
轿内之人似是轻轻一笑,声音平静却悠扬好听:“天生万物,相像之人数不胜数,公主殿下保重,后会有期!”
他话已说完,萧声却不再起,轿夫在他的示意下破空而去
玉潇然站在原地喃喃:“与人相像,竟问也不问……”
当日与青谨和青慎一别,她并非仅仅让二小出城,而是让他俩拿着信物先赴怀然,将永宁之事一五一十地告知赫连成,她相信定远王并不是愚忠之人,她也相信,他虽因娘亲之事拒回永宁,但他与父皇的兄弟情意仍在,否则当初她对父皇心有怨恨时赫连成好言相劝,而父皇得知赫连成有心成家之际又是那般的欣喜,可见他们虽心有芥蒂,但到底还是兄弟情深的
但是途中,她却遇到了暴风雪,草原上的暴风雪格外的磨人,使她寸步难行,举目望去,更是四下无人,还好,她找到了一个破旧的帐篷停息,帐篷内除却一张残几和破被无他物,她草草生了一堆火,煮了些雪水喝了便躺下了
约摸天将亮时分,暴风雪已经酮了,她抖了抖被子上飘落的风雪,将之留给下一个疲劳的旅人,便拍拍ρi股出了帐篷,雪野上厚厚的积雪将黑夜折射得格外刺目,几乎快将长长的道路淹没,但之于身怀武艺的玉潇然来说,只要没有狂风做阻,便没有什么大问题
远方的一声狼啸,却让她住了脚步
一只两只三只……
稍有起伏的雪原上,接二连三地涌现了一批不速之客——狼群
草原人最怕的魔鬼,就连狮子与猛虎也会让之三分
它们的双目,在黎明前的黑夜衬托下泛着森冷的绿光,齐刷刷地盯着正中央的美食——玉潇然
大雪覆盖草原,天寒地冻,牧民都将牲畜圈养起来,草原上的狼定是许久不曾进食,此刻看向玉潇然的同时,眼中的绿光更盛
玉潇然面色阴沉看向狼群,如此天气,却有狼群出现,实属异常,如若是有一两只觅食的狼出现那也无可厚非,但却有大批狼群出现,实在是令人匪夷所思,要知道,暴风雪天,人不会外出,牲畜自然也不会,如此说来,难道是有人控制狼群?
她静心凝神,似乎真的听到远处隐隐约约传来异样的声响,但尽管知道,她却无法从这些穷凶极恶的狼群中逃离,大致看去,狼群的数目不下百匹,并不可小觑
如若是几只狼,玉潇然定然不怕,但狼群,是每个人都闻风丧胆的存在,哪怕你武功盖世,在这辽阔的大草原上,它们是绝对的王者
狼群的存在,就如这大自然的暴风雪一般,没有人敢轻易挑战,不仅它们凶残暴力数目庞大,更因为每个强大的狼群之中,往往有一匹聪慧的狼王做军师,而且狼不仅凶残狡猾,同时也执着,一旦有人惹上它们,它们便锲而不舍的追逐,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玉潇然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注视着狼群,身体紧绷,随时伺机而动
狼群似乎也知道被困这人似乎并不是那么简单,纷纷站在原地低声呜咽,有些稍微大胆的狼,还在一步步靠近,显得十分井然有序
狼未动,她也不动,否则一不小心便会受到集体的围攻,她在寻找狼王,狼群如此原地观望,只怕是在等待命令,只要找到狼王,将之杀死,必然会震慑群狼,到时候,她就有机会逃生,但是,狼王同时也是整个狼 ... [,]
(群智慧最高的动物,它早已将人们的心思猜透,所以大多都是隐藏在暗处或是群狼中,让人很难轻易察觉出它的存在
她想起帐篷内刚刚熄灭的火堆,便一步步往后退去,她每退后一步,狼群便逼近一步,森然的獠牙在雪光折射下更加刺目
猛兽怕火,不断跳跃闪动的火花在它们眼中都是诡异且充满威胁的,玉潇然一将帐篷内的火堆燃起,狼群便“嗷呜”一声后退几丈,但却并不曾离去,透过残破不堪的帐篷警惕地盯着跳动的火花,低声呜咽,站在原地打转
玉潇然知道,火苗对于狼群的震慑只是暂时的,很快这些顽固聪明的动物便会发现其实火堆对它们并没有太大的威胁,到那时,她可就真的危险了
原本准备将之好好安放在这里的被子,却不得不被她缠作了一个火把点燃,此刻她除却拖延时间找到一个至高点占据相对优势,利用眼观全局的目光观察狼群动向,找出狼王,然后接近它,将它杀掉!
她手持火把走出帐篷,立刻有几匹狼跃到其身后截断了她的后路,看来是以防她再次回到帐篷,她目光一敛,果然,有狼王指挥,不过,畜生到底是畜生,只跟着她步步后退而步步逼近,想来是以为她要逃跑,并不加以阻拦,只是亦步亦趋
她一边后退一边一边注意狼群动静,后退的方向正是最近的不远处最近一座堆满白雪的土丘,狼群显然不知她的目的,却更加紧凑地将她围在圈内,待她踏上高处,火把也快接近了尾声,她将手中奄奄一息的火把向着逼近的狼群狠狠一掷,狼群立刻毫不犹豫地后退,传来阵阵呜咽声的同时,后背高高躬起,龇牙咧嘴,蓄势待发
狼群中一声高昂的长啸,玉潇然立刻循声望去,找到了!
在狼群的中间,一只健壮高大目光炯然的野狼,仰起的头颅还未曾低下,它獠牙森森,看向她的目光偶尔露出一两分凶狠
她主动挑衅虽换来了狼群的攻击,但她最终找到了狼王,一旦看清楚,但终不会弄丢
不管怎样,狼群都是要攻击的,只不过早晚而已,既如此,倒不如主动出击,还能趁此机会找出狼王,伺机将之杀掉!
威胁已去,狼群也已等待太久,等到狼王一声长啸,便纷纷毫不留情地以雷霆万钧之势扑了过来
玉潇然原地腾身而起,使得扑上来的饿狼纷纷撞在了一起,身后传来声声怒吼,她去势未改,脚踩一匹灰狼的头顶,直冲那发号施令的狼王射去
聪慧的狼王刹那间便对她的意图了然,“嗷呜”一声令下四周的狼群便又冲玉潇然扑来!
她毫不犹豫抽出腰间软剑,当日只身闯入永宁,她便将虹争连同身上其他东西一同藏在了城外一处密林之中,后来几次命在旦夕,便使她深知神兵在手的重要性,密林之劫之后她便毫不犹豫地将虹争取了出来带贴身带在身上
如今神兵在手,她一剑便可劈开扑来的饿狼的厚重的皮毛,将之毫不留情地劈成两半,虹争妙用,不仅削铁如泥,而且便可随主人心意而变,只需注入微弱的真气,便坚不可摧,但凡碰上虹争的饿狼,便在还未来得及哀嚎一声就已经一命呜呼了
凶猛的狼群,刹那间便被同伴的鲜血所刺激,绿色的双目中隐约泛起微微的红光,仿佛对那神兵有所忌惮,但狼终究是狼,骨子里便有一种天生对鲜血的炙热与兴奋,虽然心有余悸,但却不进反退,来势更加凶猛
四周狼嚎之声接连起伏,愤怒凶残越来越猛烈
玉潇然对着这越来越猛烈的攻势,虹争在她手中挥舞得愈发畅快,一近开两只凶狠健壮的饿狼,刹那间腥热的血液溅在了她蓝色的衣袍之上,连带着手上也沾上了粘稠的血液,但还未来得及转身,却只觉背后一痛,她已被身后的饿狼扑倒在雪坡之中
腥臭炙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白皙的脖颈之上,她手持虹争反手一刺,耳际便“滋滋”冒出鲜血,腥臭的液体顺着她的耳际流淌在她的脸上,她却没有时间停息,刹那间翻腾起身削掉了将下一刻扑面而来的饿狼的前肢,使之扑倒在地,呜咽不止
同一时刻,她便一个旋身直直将身后扑过来的三只狼劈成两截,脚踝之处却是一阵刺痛,她想也不想便反手一剑,脚踝一松,她便只觉鲜血顺势流进了长靴内,染湿了鞋袜
她眉头一皱,不顾脚上疼痛飞身而起,蜻蜓点水一般飞身而去,她方才便已注意到,狼王已转移了阵地,她毫不犹豫直冲那狼王而去,身后狼群长嚎一声紧随而至,她不管不顾,前方扑来饿狼,她毫不闪躲,直直劈去,片刻便赶到了狼王四周,却再次被群狼所围
狼群向她扑来,她向狼群而去,如果不速战速决将狼王杀掉,她最终会被这数目不少的狼群撕咬殆尽
狼王,必定是受了暗中之人的控制,只要将它杀掉,方能有片刻安歇
狼性有二,一是狼王一死,便群狼无首,狼群不功自破,二是狼群被狼王之死所激,便会凶猛地报复她,但无论哪一点,她现在必须要杀掉狼王,别无选择
她脚踝上人血的味道散出,让狼群愈发兴奋起来,她手握神兵,力战狼群,却不料狼群声势浩大,来势凶猛,手臂一痛,便被一匹狼狠狠咬住不放,她仿佛听到牙齿与骨骼的摩擦声,一种锥心之痛蔓延至全身
她反应极快,一剑削掉那狼的头颅,饶是如此,一阵剧痛传来之后,她便只觉左臂麻木起来,刹那间毫无所觉
她眉目一冷,咬了咬牙,使上十足内力贯穿巾,身体旋转,围上来的十几匹狼,刹那间死的死伤的伤,血腥味迅速蔓延开去,却又迅速被风吹散
她趁机一跃,便已至狼王身侧,抬手便是一剑,但是,狼王不愧是狼王,早已注意到神兵之利的它身势快如闪电,丝毫不输于玉潇然,轻轻松松便躲开了这一剑
强者与强者的对峙,群狼虎视眈眈嗷嗷示威,并不上前,这是独属于狼王的尊严
狼王仰首长啸一声,四周狼群立刻遥相呼应,为之助威
玉潇然看了一眼滴血的左臂,怕是废了,她目光冰冷,紧紧盯着狼王,等待它迎面扑来
狼王长嚎已毕,泛着绿光的双目藏着疯狂之色盯着她,她料定它必然是受人所控而致使,心下便更打定主意要杀了这狼王
只见狼王身如闪电向她扑来,她仰身掠地而过之后便惊地而起,对着那狼王便单手一剑,狼王虽扑身而去,但仿佛是察觉背后有危险似的,身形一闪,便只被险险削去了一半的狼尾
狼王立刻转身,怒吼一声,狼群立刻跃跃欲试,却又被狼王一声怒吼沉寂下去
一招相比,已见高下,但属于狼王的骄傲,却不允许其它同伴相助,玉潇然见此,心中却并无喜色,如此看来,那待狼王一死,余下狼群只怕愈发猖狂
时间却不允许她迟疑,她别无选择,狼王已经扑面而来,到底是畜生,尽管是群狼之首,但智慧到底是不敌人 ... [,]
(的,玉潇然对着这攻势险险躲开,那狼王便得意一声嚎叫
如此一来,双方已成对峙之势
她不敢贸然杀掉狼王,唯恐狼群发狂,便只在你攻我躲之间僵持了许久
突然间,狼王的动作微微一顿,玉潇然注意到,它绿色的光芒中的红色渐渐褪去,心生疑惑,侧耳倾听,不知何时,异样的声响已经销声匿迹
只见那狼王眼中绿光渐渐清晰之后,便是诧异地看一眼四周,而后又后仰看了看自己受伤的尾巴,不明就里的它瞬间将这一切归咎于面前这人,獠牙外露,以更加猛烈之势扑来
玉潇然苦笑一声,如今非杀不可了!
这一攻一击之间,狼王便瞬间知道了面前这看似孱弱的人类似乎十分难缠,否则也不会让它的大腿之处鲜血淋淋
玉潇然了然,清醒后的狼王愈发敏捷聪慧,自己方才那一剑,本该削掉它整个后腿,却不料被它一缩只擦伤了而已
狼王双目圆争,露出森森獠牙的口中不断发出怒吼之声,却只在原地打转,伺机而动
一人一狼僵持不下
玉潇然咬了咬牙,嘴唇苍白毫无血色,衣袖脚踝血迹斑斑惨不忍睹,她并非杀不了它,只是怕激怒狼群而已,只得循序渐进
“我的然儿,怎么能被一群畜生所欺负!”
漫不经心却势卷风雪的声音从天际悠然而生,仿佛春风扶软撩拨人心般荡漾,又宛如平地一声惊雷突亘起,让雪地中僵持的人和狼纷纷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那人携一身风雪而来,紫袍妖娆迎风而舞,墨发犹如漫天洁白积雪之中绝美的点缀,面如妖生一般贯绝于天地,风姿犹如天神临世一般优雅张扬,邪肆的眉眼胜似银河交接弯月一般绝尘俗世,他犹如劈开天地黑幕的一道霓虹,刹那间滋生出扫除冰雪严寒的温暖光辉,令这整个天下的所有美好都刹那间黯然失色,令这犹如修罗地狱一般铺满血液残尸腥臭的地方遍地生花
斯人一现,横生天地,气吞山河,所到之处,鬼神退避三舍
群狼虽是畜生,但也能聪气息识得强弱,纷纷慌乱后退几步
那人唇边的浅笑如梨,化作了满身鲜血女子心中的一方最为柔软的洞天福地,她的心为之到来而欢呼雀跃,她的眉眼,因为他的身影而瞬间温软,她唇畔,想要随之一起翘起一抹绝世的风华
如梦似幻,今夕何夕
天已经亮了
她趁天地沉迷于这惊世苍阑,率先惊起,一剑利落地砍掉狼王的脑袋,血液飞溅
“啧啧……真是大煞风景!”那人低声唏嘘,似是十分惋惜,妖娆的身影却又在刹那间便已站到了她的身侧,慢条斯理接过她手中的长剑,幽幽道,“如此血腥暴力的事情,还是需我来!”
他看也不看,反手一剑,身后便传来“扑通扑通”落地的声音,他单手扶上她的肩头,她便觉体内衰竭的真气犹如长江之水一般绵绵不绝地回生
他持剑的姿势优雅绝美,他舞动的广袖仿佛能包揽日月银辉,她第一次见他舞剑,只觉这人一动一静便风姿万千,令人移不开视线,他仿佛不是在杀戮,而是正在淡然地修花剪木,临风作画,盈盈不得语,但却百态风流
只待那人摸到她的手臂,但却浑身轻轻一震,本是漫不经心的神情和动作刹那间冻结,带着她轻轻一动,便已离开原地,他持剑的手对着那原地轻轻一挥,便已血花四溅
她轻声哂笑,所有紧绷的神经在刹那间酥软下去:“能让雷打不动的太子殿下心神不定,倒也是件津津乐道的事!”
来人,天行太子殿下龙延拓
他带着她翩然而动宛若无物,一边躲避着狼群的侵袭一边向后退去,听着她飘渺如烟的虚弱声音,狠狠道:“闭嘴,不许说话!”
他声冷三分,但却有无边情意如春风入户一般撩过心扉,她轻轻一笑,头一偏,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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