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雄根本没看清成全甩出去的是什么,那三只壁虎已齐齐应手掉落地上,而且立即伸腿瞪眼,僵直不动。
一些靠近左壁的绿林好汉.这才看清那三只壁虎,头上各自嵌进一根蓝汪汪细如柔丝的蝎尾针。
这左边墙壁距成全足有两三丈远,群雄除了震惊于成全的施放暗器神技,更骇人的该是那淬毒蝎尾针的毒性之烈。
火莽喝了—声彩道:“果然了不起,本总峒主难得也开了一次眼界!”
毒火成全嘿嘿笑道:“算不得什么,咱们还是该和霍盟主谈正事要紧。”
这时,大厅内早已自动静了下来。
霍元伽见毒火成全—再提起要谈正事,却又弄不清对方所说的正事究竟是什么,轻咳了—声道:“成老英雄有话请讲,霍某洗耳恭听!”
却听黑魔时寅冷森森笑道:“霍盟主只要听清楚了就成,耳朵洗不洗倒是没有关系!”
毒火成全也嘿嘿笑道:“时老弟说得对,老夫现在就开始谈正事啦。”
霍元伽拱了拱手道:“请讲!”
毒火成全慢吞乔的道:“这迷踪谷的天下绿林总寨,自胡柏龄创立迄今,少说也有三年多,想来金银粮饷,必定聚集不少吧?”
霍元伽闻言不觉一怔,暗道:“这老魔头莫非要向迷踪谷勒索敲诈?……”
心里想着,面上却是满含笑容道:“成老英雄为什么忽然问起这事来?”
毒火成全淡淡一笑道:“霍盟主请先回答老夫的问话!”
霍元伽道:“若说金银粮饷,只能说目前还算够用,迷踪谷养着上千人,开支浩大,为使这绿林总寨能继续生存发展下去,霍某免不了要时时发愁。”
毒火成全冷冷笑道:“霍盟主说这种话,未免就客气得太过份了,也太见外了。迷踪谷是天下绿林总寨,用不着烧杀掳掠,仅是各处分寨支舵每次解进的金银财宝,三年多来说不定早就堆积如山,老夫的话不会假吧?”
霍元伽勃然变色道:“成老英雄明白,迷踪谷虽然已经创立三年多,但却至今并末建立分寨支舵,也从未向天下绿林同道募集金银、你说迷踪谷财宝堆积如山,岂不是大大笑话!”
毒火成全似乎已不耐烦,举起手臂连摆了几下道:“不必说那些了,老夫今天的来意,不外是陪同牛亲王来向贵寨募集一点资金。”
霍元伽道:“那就不妨说出个数目来,若霍某办得到,一定尽力帮忙。不过,霍某必须知道这笔钱是做什么用的。”
毒火成全望了牛奔一眼道:“老夫今天是陪同牛亲王来募捐的,还是由他来说明的好。牛亲王,你请告诉霍盟主,募集这笔钱的用途?”
牛奔自进入大厅,—直不曾开口,到这时才咧了咧嘴大声道:“嘎帽!”
这—声“嘎帽”,不但霍元伽听得莫名其妙,连其他迷踪谷所有的人,也都张口结舌,愣在当场。
毒火成全笑道:“老夫知道诸位听不懂牛亲王的话,还是由老夫来做做翻译吧!”
霍元伽道:“成老英雄怎能听懂他的话?”
毒火成全道:“老夫当年在金轮王府住过不少一段时间,对他们的语言,当然可以听懂,他说的‘嘎帽’,就是盖庙。”
霍元伽道:“果然语音勉强有点相近,金轮法王为什么还要盖庙?”
毒火成全道:“金轮法王是密宗红教教宗,信徒是无可计数,当然要有庙供信徒朝拜。”
“成老英雄请再问问他,准备盖一座什么样的庙?”
“不必问,他早已对老夫提过,据法王的意思.要盖一所占地数十亩可供好几万人朝拜的大庙。”
霍元伽不动声色道:“盖这样—座大庙,不知需要多少资金?”
毒火成全道:“除了法王的自备款外,需募集的当然也不在少数,不过老夫还是要再问一遍牛亲王的好。”
说着,视线转向牛奔。
牛奔把两手食指交叉了—下.又大声道:“砸碗!”
霍元伽皱了皱眉道:“霍某已交代设筵招待各位,现在酒菜尚未端来,牛亲王为什么就要砸碗?”
毒火成全笑道:“牛亲王说的这砸碗两字,翻译过来就是十万。”
“十万什么?”
“当然是十万两黄金。”
群雄们一听对方居然要勒索十万两黄金,都不免大吃一惊.齐齐把目光集中在霍元伽脸上.看他如何回答。
谁都心里有数,迷踪谷虽然不缺粮饷,但却绝对筹不出十万两黄金,这数目实在大得吓人。
岂料这时的霍元伽,反而显得十分从容,嘿嘿笑了几声道:“十万两黄金,算不得什么大数目,这点钱霍某还有办法筹得出。”
这几句话,反而使得毒火成全大出意外,他本来预料霍元伽的反应,至少有两种可能,第一是当场翻脸,第二是设法杀价。在他的原意,即使霍元伽只出一万两黄金,也是白赚,岂知对方居然一口答应,反而令他有些莫测高深。
只听霍元伽又道:“四位今天辱临迷踪谷,为霍某这绿林总寨增加了不少光彩,霍某除了设筵接风外,还准备了一点节目供贵宾观赏,以助雅兴!”
毒火成全咧了咧嘴道:“老夫还没听说过,什么叫节目?”
霍元伽道:“这名词霍某也是新听来的,至于什么意思,霍某也无法解释,只知道这玩艺儿表演起来很好看。”
毒火成全果然被引起兴趣,忙道:“那就请霍盟主快上节目!”
霍元伽忽然目注群雄,提高嗓门道:“这节目主要是招待四位贵宾的,咱们自己人以后看的机会多得很,现在就请尽量往后站,空出场地来,以便能让四位贵宾在前面仔细欣赏!”
毒火成全嘿嘿笑道:“看节目为什么一定要在前面?”
霍元伽道:“这节目一定要靠近看才有意思,待会儿成老英雄就明白啦。”
他说着,回身望向大厅左侧屏风边的便门叫道:“许仙子请进来!”
只听屏风后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响,接着走进一个身披一袭黑色斗篷打扮得艳光照人的女子来。
在这刹那,群雄中的麦小明和崂山三雄差点儿失声叫了出来。
身披黑色斗篷的女子,赫然是在太原表演脱裤的许小旦。
至于其他的人,弄不清是怎么回事,总算仍能保持镇定,不过他们却不能不奇怪迷踪谷什么时候来了这么—个女人。
许小旦虽然人长得不美,但却有副不错的身材,而且她又擅于表现自己,走起路来,故意扭腰摆臀,显得越发婀娜多姿。尤其脸上那股充满淫邪的妖气与骚气,对男人来说,还真有种勾魂摄魄的魅力。
她缓缓走到成全、时寅.牛奔、火莽四人身前,秋波流转,各自揖了—福.
由于她有舞台经验,擅长表演,连这种裣礼的小动作,似乎也对男人有股挑逗力量。
这时,成全、时寅、牛奔、火莽早已有些神魂荡漾,飘飘欲仙的感觉。
原来,毒火成全和黑魔时寅,本就属于色中饿鬼、花里魔王一类的黑道人物,所以罗浮一叟霍元伽才会投其所好对症下药.
至于牛奔和火莽,一个是西戎,一个是南蛮,因为不及中原开化,当然兽性更是超过人性.
许小旦在向四人施过礼后,便站在那里不动,但那—双勾魂摄魄的媚眼,却瞬息不停地直在成全等四人脸上瞄来瞄去。
毒火成全这时已情不自禁涎水直流,恨不得一口把面前这骚女人吞下肚去,他连连干咳了几声道:“霍盟主,这位姑娘是从哪里来的?”
霍元伽道:“他自称是从东海来的,人家都叫他东海仙子。”
毒火成全点头道:“这就难怪了,如果不是东海,哪里会出这样一位仙子,她的芳名叫什么?”
霍元伽道:“霍某只知她姓许,至于芳名,她一直不肯透露。”
“她为什么不说话?”
“她因为是仙子,把咱们都看成凡人,所以不肯轻易讲话。”
“你刚才说的节目,莫非东海许仙子站在这里就是节目?”
“这只是许仙子出场,节目还没开始呢。”
“那就开始吧,别让老夫和他们三位等得心急…”
这时,毒火成全四人和站在较远处的群雄,都把眼睛睁得—瞬不瞬,谁都不再发出声音,以便仔细看看这女人要表演什么。
其实就连“表演”这一名词,在场众人也多半是第一次听到。
只见许小旦又开始扭腰摆臀起来。
摇着摇着,两腿也随即移动起来,连双臂也伸将出来,左右上下的虚空乱抓一通,虽然谁都不知她在玩的什么把戏,但无可否认的,一个女人当众表演这种动作.却是他们有生以来首次看到。当然,麦小明和崂山三雄算是例外。
毒火成全边看边低声道:“霍盟主,是不是就只有这一套?”
霍元伽笑道:“老鼠拉大板车——大的在后面。许仙子的表演,也是好的在后面。”
毒火成全道:“那就请她快换节目。”
他的话刚刚说完,突觉眼睛一亮,不知什么时候.许小旦的黑色斗篷已经脱掉,露出的是一袭薄薄的白纱。
这袭薄纱实在太薄了,几乎是全透明的,清晰可见裹在她身上的只是一条内裤和肚儿。而且裹得奇紧,使得整个胴体的曲线完全暴露在外。
在那种年代,女人的穿着如此暴露,简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说它是一种天下奇观,也绝不过份。
此刻,不少人都看得两眼发直,几乎要暂时停止呼吸。
毒火成全等四人更是目瞪口呆,如醉似凝.
许小旦还是在不停的跳,好像脚底装了弹簧,两手也不停的虚空乱摇。
蓦地,毒火成全等四人只觉眼前白光一闪,接着是轻风拂面。
原来许小旦已把白纱褪掉,拿在手中,故意在毒火成全等四人面前甩动了一下,—面还不住地斜着媚眼,双眸乱转地秋波递送。
在这刹那,毒火成全几乎连骨头也酥了,嘴里不由自主地直往肚里吞口水。
当毒火成全再定睛看时,许小旦已停止跳动,正站在他身前不足一尺处,那肚儿上方的两座高耸的玉峰差点儿就要触到他的鼻子上。
若非当场众目睽睽,毒火成全真恨不得伸出舌头舔上一舔。
再往下看,那滑如腻脂的小腹.修长粉嫩的双腿,也都触手可及。
偏偏许小旦仍站在那里对他媚笑。
毒火成全只觉连喉咙也开始发干,抖着声音道:“霍盟主.仙子老站在老夫面前做什么?”
霍元伽道:“她久仰成老英雄在武林中的大名,站在那里不动.是表示敬客。”
毒火成全摸了摸嘴巴道:“老夫虽然在武林中有点小名气,但在许仙子面前,却显得十分渺小,哪里及得仙子这般光芒四射!”
霍元伽道:“自古美人爱英雄,也许她爱上了成老英雄,所以才站在那里不走。”
毒火成全嘻嘻笑道:“霍盟主不是开玩笑吧?”
霜元伽道:“如果成者英雄不信,不妨当场查证!”
说着望向许小旦道:“仙子,你是否喜欢成老英雄?”
谁知许小旦竟真的点了点头。
霍元伽朗朗笑道:“怎么样,霍某猜得不错吧?”
毒火成全干咳了两声道:“既然如此,老夫就……”
“成老英雄就怎么样?”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老夫也不便太过分,现在老夫只想……”
“成老英雄想怎么样?”
“想摸上一摸!”
“成老英雄要怎样摸?”
“当然只是摸摸她的身上,不可能摸到里面去。”
“这种事情,必须先征求一下仙子的意见,看她肯不肯。”
“就请霍盟主代老夫问她一下。”
霍元伽立即朗声道:“成老英雄的要求,仙子必定听到了,你答不答应?”
许小旦迷眼发出媚笑.点了点头。
毒火成全顿时晕陶陶的有如腾云驾雾般,由于太过兴奋激动,伸出的一只右手,也在不住颤抖。
那只手五指好似螃蟹控爪,先搭上许小旦的肚儿,顺着上方的|乳沟慢慢下滑.越过两座高峰,再徜徉于一片光滑的平坦地上,再移向小腹下,然后到达一双玉腿,边摸嘴里还边啧啧有声。
许小旦则实在大方得不能再大方,不但动也不动,脸上还一直流露着娇媚迷人的笑容。
如此上上下下大约一直摸了三遍,才依依不舍的缩回手来。
忽听黑魔时寅舔嘴笑道:“成兄.好东西由你一个享受.未免太不公平了吧?”
毒火成全咧了咧嘴道:“这是仙子答应老夫的,有什么不公平?”
黑魔时寅顿了顿道:“那么时某也想摸摸,成不成?”
毒火成全道:“你又不是摸老夫.问老夫有什么用?”
黑魔时寅转头道:“霍盟主,可不可以帮时某征求一下仙子的意见?”
霍元伽还没来得及问,许小旦已自动走到黑魔时寅面前,而且目注时寅眨眼媚笑.
岂知她这举动竟使毒火成全打心底泛起一种无名妒意,只是不便形之于外而已.
黑魔时寅顿时眉开眼笑,伸出的那只手,抖得比毒火成全更厉害.
他摸人的方式和毒火成全完全一样,也是先由上而下,再由下而上,一连三遍,才缩回手去.
这时,并排而坐的牛奔和火莽,早已不住在抓耳挠腮,似乎已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许小旦刚要转身离去,牛奔终于忍不住吼道:“湾漏蛙!”
此人看来颇能予人方便,他自知自己的话别人不易听懂,因之一直极少开口,在非说话不可时,也一次只说一句,而且不过两三个字.
霍元伽不知牛奔在嚷什么,忙问毒火成全道:“牛亲王好像在发睥气,是否抱怨霍某招待不周?”
毒火成全道:“牛亲王也想摸,他刚才那句‘湾漏蛙’,翻过来就是‘还有我’。”
霍元伽立即望着牛奔拱拱手道:“抱歉抱歉!”
这次他不再征求许小旦的意见,叫道:“牛亲王是远来的贵客,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许仙子就给他摸摸吧!”
许小旦非常听话,点了点头,含笑再来到牛奔面前。
牛奔并非中土人物,动作较成全和时寅更为粗野,不但摸的手法极重,而且更摸到肚儿和内裤里面去。
这一来摸得许小旦再也笑不出,只能咬牙苦撑。
牛奔刚刚撤回禄山之爪,只听霍元伽道:“火总峒主也是贵客,咱们不能厚此薄彼,仙子也请一视同仁.不可冷落了他。”
许小旦再来到火莽身前。
火莽一咧嘴,露出满口黄板牙,立即摸了上去.
这位山胞更野,居然是双手一起动作,而且五指用力,几乎要按进肉里去,痛得许小旦不住皱眉咧嘴。
好不容易打了—次通关,许小旦在闯过四关之后,已是香汗淋漓。
霍元伽呵呵笑道:“仙子辛苦了,就请回房休息吧!”
毒火成全两跟直直地望着许小旦的背影在屏风后消失,才转头道:“霍盟主,你方才说这位仙子是从哪里来的?”
霍元伽笑道:“成老英雄真是贵人多忘事,许仙子是从东海来的.”
“东海能出这样的美女吗?”
“东海正是出美女的地方,而且听说个个像仙子一样的大方.”
“她在迷踪谷要住多久?”
“很难说,如果仙子认为这里很舒服,说不定就不走了。”
“这样说老夫也不想走了。”
“成老英雄也看好了迷踪谷?”
“老夫是想有机会常常看到仙子,如果……”
霍元伽淡淡一笑道:“成老英雄用不着客气,有话请直说……”
毒火成全连咳了两声道:“如果霍盟主肯帮忙请仙子随老夫走,老夫情愿也帮你一次忙。”
霍元伽故做一愣道:“成老英雄帮霍某什么忙?”
毒火成全道:“老夫可以要求牛亲王,把十万两黄金打个对折,减为五万两。”
霍元伽毫不在意的笑道:“盖庙是件好事,霍某捐出十万两黄金盖庙,正是积下一件阴功,心安理得,何必再打折扣?”
“那么仙子……”
“成老英雄放心,待会儿酒筵摆好时,霍某必定请仙子前来作陪,而且要她就坐在成老英雄身旁。”
毒火成全立即笑得合不拢嘴,连声道:“那太好啦!可是有—件……”
霍元伽道:“哪一件?”
毒火成全顿了顿道:“要她也是方才那种打扮,只穿一条短裤一件肚兜。”
霍元伽笑道:“小事一件,据说最近江湖上流行一种叫‘脱衣陪酒’的明堂,待会儿干脆请仙子把肚兜和短裤也脱了,不是更好吗?”
毒火成全一拍大腿道:“那太好啦!这可是你说的?”
霍元伽道:“霍某向来说话算话,若她不脱,成老英雄只管唯霍某是问!”
毒火成全乐得几乎要手舞足蹈,大声道:“唯有霍盟主这样的快人,才能做出这样的快事。老夫活了大半辈子,今天总算遇到了真正的知己!”
霍元伽道:“成老英雄过奖了!”
毒火成全道:“事不宜迟,霍盟主该吩咐上菜了.”
霍元伽立即望向远处的搜魂手巴天义道:“到厨房看看准备好了没有?”
巴天义应声而去。
足足过了盏茶工夫,才见巴天义回来道:“酒菜已经准备好,马上就可送进大厅!”
就在这时,突听毒火成全发出一声尖叫道:“老……老夫的手!”
他边说边把右手伸了出来.
只见毒火成全那只右手竟然变得一片红肿,连小臂也几乎肿了一倍。
不消说,这三人也和毒火成全一样,手臂全在不知不觉间肿胀起来.尤其虫魔火莽,因为摸人时是两手并用,而且又摸得用力,以致肿胀得更是厉害。
原来,许小旦的身上,已事先涂好一层无色无味的毒粉,这种毒粉触到人的皮肤后,当时并无任何不适感觉,却能渗入肌肤内,促使|茓道麻痹,血液流动减缓,而却并不疼痛,这也就是毒火成全等人直到现在才发觉症状的原因.
至于许小旦,因在身上已先涂好—层抵抗这种毒粉的另—种药物,回去以后只要彻底洗一次澡,便不致有任何伤害。
霍元伽在接待毒火成全等人之前,能胸有成竹般显得异常从容,也是早已有备之故。
这时,霍元伽早已离座而起,面对毒火成全等人,嘴角泛起一抹阴笑。
毒火成全霍然而起,沉声道:“霍元伽.你究竟玩的什么把戏?”
霍元伽嘿嘿笑道:“老小子,你现在才明白,已经晚啦!”
毒火成全气极之下,探手便想掏取暗器.
岂知他那一条右臂,早已不能灵活运用,连整个上半身都像中了风已经半身不遂了。
黑魔时寅也无法施出黑砂掌力。
至于牛奔,也全身瘫痪无力。
火莽的情形更惨.此刻双手手指已肿胀得粗了一倍,根本无法弯曲,当然也就失去施放毒虫之力。
霍元伽拂须呵呵大笑道:“我把你们这四个狗娘养的,居然串通一气,打秋风打到谜踪谷来了,也不打听打听我霍元伽是什么人,堂堂天下武林总寨,难道会栽在你们这些江湖败类手里!”
毒火成全咬牙切齿道:“霍元伽,你好卑鄙!”
霍元伽笑道:“比起你这老小子来,霍某还算不得卑鄙。何况对付你们这种人,卑鄙也是高明。”
“你准备把老夫怎么办?”
“若现在让你们死,那未免太便宜你们,先让你们受点活罪再说!”
毒火成全望向牛奔、火莽道:“牛亲王、火总峒主,真是对不起!连累你们也跟着倒霉!”
牛奔一边龇牙咧嘴,一边唧唧哇哇的叫骂,好在没有人听得懂他骂了些什么。
霍元伽哼了声道:“老小子,用不着着急.你既叫成全,霍某一定想办法成全你!”
接着回头道:“巴老弟,就由你把他们四个先押进水牢!”
忽听麦小明高叫道:“别忙!我先给这老小子一点厉害尝尝。”
原来,麦小明想起当年胡柏龄之死,与毒火成全不无关联,也可趁这机会,一泄胸中之愤。
他话声未毕,人已跃落在跟前,手指毒火成全道:“老王八蛋,你是想死还是想活?”
毒火成全两眼直眨的问道:“你是谁?”
麦小明骂道:“瞎了狗眼!竟连你祖宗都不认识。”
“你……你敢骂老夫?”
“骂你是客气,揍你这老小子才是真的!”
麦小明说着,备臂一掌,直向毒火成全面颊掴去.
毒火成全早已活动不灵,功力无法发挥,被一掌打得踉跄摔出五六步.还是站脚不住,直摔了个狗吃屎。
待他挣扎着爬起身来,不但口角鲜血直流,连被掴的面颊也变了形.
这老魔头横行黑道大半辈子,以往人人对他闻之色变,可能他做梦也设想到,如今竟被一个|乳臭未干的后生晚辈整得如此狼狈。
麦小明并未就此罢手,跟过去飞起一脚,再踢向毒火成全前胸。
毒火成全一声闷哼,当场又是一个筋斗栽去。
霍元伽怕麦小明一时性起把毒火成全整死,忙道:“麦小兄弟最好暂时饶他一条狗命,明天老夫再处置他不迟。”
别看霍元伽身为迷踪谷盟主,但对麦小明却不得不尽量客气。因他早知麦小明性情火暴,武功又高得出奇,若把他惹恼,说不定给自己当场下不了台阶。麦小明当着群雄,总算给霍元伽面子,放下毒火成全,再一掌向黑魔时寅脸上掴去。
黑魔时寅一声惨呼,也倒地连滚七八尺远。
麦小明反手一掌,再掴向牛奔。
牛奔既矮且肥,本来就像个肉球,倒地之后滚得更远.
麦小明正要跟过去再补几脚,只听牛奔大叫道:“母杆鼠!”
麦小明骂道:“王八蛋!连鼠竟还有公杆母杆的,你讲的究竟是哪一国话?”
这时牛奔已稳住滚动之势,急急摇手道:“母细鼠!”
麦小明喝道:“管你母亲是粗是细.这种事何必告诉外人!”
牛奔知道麦小明听不懂自己的话,再说下去更易引起误会,急得只能连连摇手。
麦小明这才想起该找个翻译,冷冷瞥了瘫坐在地上的毒火成全一眼道:“老王八蛋,牛奔刚才那两句话是什么意思?如果翻译不出来,我就要了你的狗命!”
毒火成全已尝到厉害,哪敢不听,连忙龀牙咧嘴地道:“他……他没骂你!”
“我要你翻译,不是要你帮他讲话。”
“他说‘母杆鼠’,就是‘不敢啦’!”
“那么‘母细鼠’呢?”
“就是‘不是啦’!”
麦小明不觉暗自好笑,回身又是一掌,再掴向虫魔火莽,以示公平。
霍元伽见麦小明已打了个通关,嘿嘿笑道:“麦小兄弟打够了吧?”
麦小明道:“今天不打啦!”
搜魂手巴天义随即带着几名喽罗,把成全、时寅、牛奔、火莽四人押出大厅。
霍元伽这才高声道:“各位就请各自回寨休息,今晚老夫决定设筵庆功,凡是在场诸位.一起参加!”
当天傍晚,聚义厅内果然灯火高悬,照耀得如同白昼。
大厅内设下十几桌盛筵,显得一片喜气洋洋.
群雄们很快便已到齐。
关于上午制服毒火成全等四人那一幕,此刻依然在群雄们脑海里挥之不去。
群雄们对于霍元伽利用女色诱使毒火成全四人上当的手段,虽然不少人认为在做法上近乎卑鄙低劣。但想到霍元伽为了挽救迷踪谷命运而这样做,也未始不是一种高明手段。因此,他们绝大多数都对霍元伽颇为心服,也使霍元伽在迷踪谷的声望提高不少.
只是令绝大多数人纳闷的,迷踪谷究竟什么时候来了这么一位东海许仙子,而这位东诲许仙子的大胆作风.更令他们到现在还为之咋舌。
霍元伽最后到达,而且还是携眷参加,带来他的新婚夫人苗素兰。
他们夫妇刚刚坐下,王大康就抢着道:“盟主为什么不把那位许仙子也带来?”
霜元伽呵呵笑道:“这是咱们的庆功宴,何必带她来!”
王大康道:“岂有此理,若说功劳大.那位许仙子该居第一.若没有她.今晚的庆功宴只怕就该由毒火成全那老小子来主持了.”
霍元伽脸上一热道:“她很累,而且身上的毒粉还没彻底洗干净,所以不方便来.”
王大康哼了一声道:“哪里是她不方便,分明是你这盟主有私心.”
霜元伽脸色一变道:“王老弟这话……”
王大康道:“她脱光了,你想留着自己看,对不对?”
霍元伽终于按捺不住,双目精光闪射,叱道:“王老弟,你是否存心要来搅场?”
王大康大声道:“俺说的本来是正理,你能让那女人脱光了给外人摸,却不肯给自己人看,难道咱们自己弟兄还不如外人?”
霍元伽被弄得简直啼笑皆非,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又在庆功宴上,如果发作起来,弄得不欢而散.岂不丢尽面子?
好在他本就老奸巨猾,只好极力隐忍不发。
坐在霍元伽旁边的苗素兰,更是胀红了脸。
群雄们既同情霍元伽,又觉得王大康的话有理,因为他们也想再欣赏—次许小旦的脱衣风光.
崂山三雄中的老大笑面佛鲍超和老二鬼诸葛洪泽则向王大康直使眼色,王大康也觉出自己未免无理取闹,总算没再说什么。
霍元伽见场面有些尴尬,连忙起身敬酒。
酒过三巡,场面才渐渐又热闹起来.
这一顿庆功宴,直吃到将近三更,因为霍元伽兴致仍浓,因之并无一人离席。
就是这时,忽见一名负责内寨巡逻的头目,面无人色慌慌张张的奔了进来,来到霍元伽席前行了一礼道:“禀盟主,不……不好啦!”
霍元伽也吃了—惊,急急问道:“发生了什么事?快报上来!”
那头目道:“属下方才巡逻到水牢附近.见水牢外负责监守的两名弟兄全被人点了|茓道,昏倒在地上.”
“你可曾进入水牢查看?”
“属下立即冲进水牢,只见……”
“怎么样?快说!”
“毒……毒火成全和另外那三个被囚的全不见了!”
霍元伽顿时为之一呆。
大厅内所有的人,在这刹那,也几乎全愣在当场。
只听霍元伽高叫道:“各位快回去取好兵刃,马上再回大厅前准备迎战!”
一阵桌椅餐盘碰撞声中,群雄正要起身离去,便听大门外传来一阵冷森森有如鬼域刮起阴风般的笑声道:“不必回去啦,老夫就在这大厅内一个个把你们点名送上西天!”
话声末毕,一个胸垂白髯,身披黑袍,发挽道髻,手执拂尘.脸长如马,双颧高突,面如死灰的瘦高人影,已堵在大厅门口。
这人赫然是盘踞吕梁山“九天玄阴洞府”的黑道煞星阴手一魔。
紧接又有二条人影来到阴手一魔身后,正是毒火成全、黑魔时寅和牛奔,但却不见虫魔火莽。
阴手一魔嘿嘿笑道:“火总峒主守在大厅侧门外,他手里紧捏着那袋金蚕神虫,你们想从侧门逃生,那是妄想!”
这时,任凭霍元伽如何阴沉老辣,也大感心慌,他真后悔为什么不在上午把毒火成全等四人当场处死。所幸那两笼毒虫,已被他焚烧掉,但却忘记把火莽藏在身上的毒虫烧毁。
至于群雄们,此刻也都毫无用武之地,因为他们是参加庆功宴而来.谁都不曾携带兵刃,而且被困在大厅之内,即使有武器,也没有足够的空间施展。
毒火成全这时双手也紧扣暗器,冷冷笑道:“你们哪个不怕死的,只管往外冲,老夫左手是三十六枚梅花针,右手是四十八枚蝎尾针.而且都已经淬过毒,足够给你们一个个点名用的。”
霍元伽和群雄心里都有数,毒火成全这话绝非蓄意恐吓,若贸然向外硬闯,势必讨不了好处,此刻他们唯一的办法,便是必须保持冷静沉着,设法拖延时间.伺机再采取行动。
毒火成全似乎已经等不得,跨前一步道:“阴手兄,还等什么,兄弟的暗器就决定马上出手了!”
阴手一魔道:“你急什么,他们现在已是瓮中之鳖,要杀也不必急在一时。”
毒火成全因自己和其他三人系阴手—魔所救,基于感恩心理,只好暂时强忍下来。
忽见阴手一魔视线投向苗素兰,喝道:“好一个叛师灭祖的贱婢,还不快快过来受死!”
苗素兰早已吓得面无人色,颤声叫道:“师父,只要你答应不伤害大厅内所有的人,弟子情愿现在就死在您面前。”
阴手一魔冷笑道:“老夫现在还不想要你死,我要把你带回去慢慢折磨!”
霍元伽灵机一动,立即抓住苗素兰手臂,高声道:“苗姑娘早已是迷踪谷的人,尊驾若想带走她,那就必须答应霍某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就是方才苗姑娘所说的,不能伤害任何一个迷踪谷的人。”
“老夫如果不答应呢?”
“霍某就先杀了苗姑娘,让你无法得到她.”
“你可知道那时候你将得到什么后果?”
“只要能让你得不到苗姑娘,霍某就是—死也无怨!”
这几句话,果真使阴手一魔起了戒心,他的目的是想把苗素兰带回吕梁山,然后再诱回苗素苓,以便—起处置。
若苗素兰此刻死在霍元伽手中,岂不使原定计划成空?
因之,他必须先稳住霍元伽,不敢操之过急,嘿嘿笑了几声道:“好吧!老夫就答应你的要求,让那贱婢马上过来!”
“阴手老英雄说话可要算话?”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霍元伽这才松开抓住苗素兰的手。
苗素兰无限怨忿的怒视了霍元伽—眼道:“原来你是这样的无情无义,连自己的妻子也肯交给别人杀害!”
霍元伽歉然陪笑道:“为了挽救大局,夫人纵然一死,也是其死重于泰山.还望夫人成全!”
只听阴手—魔冷笑道:“霍元伽,原来你和这贱婢……”
霍元伽道:“不错!苗姑娘已然在半月前做了霍某的压寨夫人,你的弟子能混到天下武林总寨第一夫人的身份地位,总算不曾辱没了阴手老英雄吧!”
阴手—魔哼声道:“难怪她背叛老夫跑到迷踪谷来,原来是受你的引诱!”
“尊驾言重了,她当年是随胡前盟主来的。”
“不错,如果有胡柏龄在,哪里还会轮到你!”
“也许这就是所谓缘份吧!”
“少贫嘴!快叫她过来。”
只见苗素兰脸色一片肃穆.高叫道:“现在弟子只要求一件事,希望你老人家言而有信!”
阴手一魔倒三角眼里白多黑少的眼珠斜瞄了几瞄道:“你指的是什么?”
苗素兰道:“弟子向你报到后,你不可再对这里的任何—人下手。”
阴手一魔打个哈哈道:“这话老夫方才已经答应过霍元伽,你的耳朵哪里去了?’
苗素兰略一犹豫,立即举步向阴手一魔身前走去。
阴手一魔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突然,探手抓住苗素兰的皓腕道:“贱婢,你是想活还是想死?”
这时的苗素兰反而显得十分镇定,大有视死如归之慨,正色道:“弟子一人能换得大厅内所有人命,死了也值得!”
阴手—魔只气得脸色发青,冷笑道:“想的倒不错,老夫要把你带回九天玄阴洞府冉慢慢处置,让你好好尝尝活不了死不成的滋味!”
说话间举手便点了苗素兰的|茓道,然后把人摔出大门外的地上。
只听霍元伽高叫道:“阴手老英雄既然已经承诺不伤害大厅内所有的人.现在就该退出迷踪谷去!”
阴手一魔冷森森笑道:“老夫虽然答应不出手伤人,但毒火成兄和他们另外三位却口口声声不放过你们,这就不是老夫能管的了!”
霍元咖心头一震道:“迷踪谷和他们四位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他们有什么理由和迷踪谷做对?”
阴手一魔笑道:“霍盟主说得太轻松了,今天上午是谁把他们打进水牢?他们又是怎样中毒的?若不是老夫来得巧救了他们.他们还能活命吗?”
霍元伽道:“他们无缘无故进入迷踪谷敲诈勒索,又在众目睽睽之下,对女人公然畏亵.正是咎由自取,怎能怨得霍某?”
阴手一魔顿了顿道:“这是你们双方的事,必须由你们自己解决。”
谁知他说完话,却转头怒声道:“成兄,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毒火成全一愣道:“成某有什么不好?”
阴手一魔道:“你不该对老夫的女徒,做出非礼的举动,好歹你也是她的长辈,行事怎可如此没有分寸?”
毒火成全道:“阴手兄以为那女人是谁?”
阴手一魔手指门外地上的苗素兰道:“除了老夫这名叛师灭祖的女徒还有谁?”
毒火成全嘻嘻笑道:“原来阴手兄误会啦!成某摸过的那女人并非贵女徒.”
“你说是谁?”
“是另外一个女人,据说是从东海来的.叫许仙子。”
“能脱光衣服当众给人摸,这种无耻的女人,连窑姐儿都不如,还称的什么仙子?”
“不管她够不够格称仙子,反正那女人对男人很有一套。”
“成某确实对她颇有好感,所以……”
“所以要怎么办?”
“成某决定先把那女人弄到手后,再处死霍元伽这一伙人。”
“好吧!你就先让霍元伽把那女人献出来,也让老夫看看她到底好在哪里。”
毒火成全视线转向霍元伽道:“姓霍的,许仙子哪里去了?”
霍元伽冷冷一笑道:“霍某已把那女人藏在一间密室里。”
“现在老夫命令你把她献出来!”
“把她交出来可以,但你必须先放霍某出去。”
“为什么?”
“那密室的开启之法,只有霍某—人知道,若不放霍某出去,那女人就出不来。”
毒火成全岂肯上当,嘿嘿笑道:“那就不妨暂等一下,老夫现在要你先交出第二个人来.”
霍元伽道:“尊驾想要的第二个人又是谁?”
毒火成全道:“那个打过老夫们四人的小子。”
霍元伽当然知道毒火成全指的是麦小明.
他本来早已把麦小明视为眼中之钉,早就想设法把他除去,但又顾虑到钟一豪一伙人因而叛离。若钟一豪一伙人明目张胆的起而作对,自己这盟主宝座说不定就难以保全.在这种情形下,他必须在表面上加以笼络,同时更希望能把麦小明收卖过来以归己用。
霍元伽心念及此,随即摇了摇头笑道:“尊驾要的那位老弟叫麦小明,可惜他并不在大厅之内。”
他的这几句话,群雄们谁都可以听得出.不外是要保全麦小明.因为群雄们不下八九十人之多,此时都紧靠在大厅一角,麦小明又站在人群后厅,站在大门口的毒火成全等人,根本无从发现。
更加群雄们不少身躯高大的在闻及霍元伽之言后.都故意抢着挡在麦小明前方,这样—来,毒火成全就更难看到麦小明在那里。
毒火成全向人群中连瞄了几瞄道:“那小子人在哪里?”
霍元伽道:“霍某因他上午得罪了你们四位.所以不准他来参加宴会.至于他现在人在哪里,大慨还不至于离开迷踪谷吧。”
毒火成全咬牙切齿道:“待会儿老夫捉到他后,定要把他碎尸万段!”
这时,黑魔时寅和牛奔虽未开口说话,却都已气得喉管里咯咯作响。
阴手一魔皱了皱眉道:“成兄好像对那小子恨得不得了。”
毒火成全咬牙恨声道:“阴手兄有所不知,那小子把我们四人打了个通关.成某这面颊到现在还没完全消肿,你说咱们在江湖混了大半辈子,什么时候栽过这种跟头?”
阴手一魔回首瞥了黑魔时寅一眼道:“时兄也没幸免吧?”
黑魔时寅咬得牙齿“格崩格崩”作响,吼道:“他奶奶的,我们四个哪个不是被那小子打得滚的滚、爬的爬,简直是王八啃西瓜!”
阴手一魔笑道:“你们都是鼎鼎大名的了不起人物,怎会阴沟里翻船栽在一个后生晚辈手里呢?”
黑魔时寅咧了咧嘴道:“那时我们已经中了毒,手脚难以动弹,除了挨打,哪里来的还手之力?”
阴手—魔颔首道:“好!”
黑魔时寅愣了愣道:“我们被打了!你还说好?”
阴手一魔道:“老夫这好的意思,是说那小子实在太可恶,时兄千万别误会。”
黑魔时寅哦了声道:“莫非阴手兄也认识那小子?”
阴手一魔哼了声道:“老夫认识他,在你们之先.那小子不但招惹过老夫,还把老夫的女弟子也带走一个,你们说这小子可不可恶?”
第十一回独退群魔
这几句话,只听得霍元伽方面的人大感茫然,因为他们根本不清楚麦小明最近曾去过吕梁山的事。
其实阴手一魔并非无缘无故前来谜踪谷的,他的目的,不外是把苗素苓捉回去治罪,当然,能把苗素兰也带回去那就更好。
毒火成全等得已有些不耐,吼道:“姓霍的.还不把那小子交出来?”
霍元咖道:“他不在这里,你让霍某怎么交,除非你能准许霍某带几个人出去把他找回来。”
毒火成全略一犹豫道:“阴手兄,你看要不要放他出去找人?”
阴手一魔冷笑道:“老夫看你似乎越来越糊涂了,把霍元伽放山去,你们就又离倒霉不远了!”
“你说该怎么办?”
“姓麦的那小子必在大厅里。”
“你怎么知道?”
“那小子年纪虽小,武功却高得出奇,霍元伽设筵招待众头目,怎会没有他。”
“可是咱们若进去查看,很可能吃他们的亏。”
“成兄,我看你是越活越回去啦,难道活人会给尿憋死?”
“你有什么高明办法?”
“让他们这几十人一个个由大厅西边走到东边,还会查不出那小子?”
“好,就这么办。”
说着冷声高叫道:“霍元伽,阴手兄的话,听到没有?现在马上要他们一个个走到另一头。哪—个若敢不遵,老大双手的暗器,立刻就发射出去,到那时别埋怨老夫心狠手辣。”
霍元伽正犹豫间,只听群雄中一人郎声高叫道:“用不着那么麻烦,在下现在就出来给你们瞻仰瞻仰!”
说话的正是麦小明。
他人随声到,由人丛中一掠而出,昂然来到阴手一魔和毒火成全身前。
他这举动,当真大出霍元伽和群雄意外,所有的人全为他大大捏一把汗,同时也莫不对他这份胆气为之心服。
麦小明在阴手—魔和毒火成全身前七尺外停下脚步,傲然说道:“在下来啦,你们要怎么样?看着办吧!”
他这傲然不惧的举动,照样也使得阴手一魔和毒火成全大感意外.
毒火成全早已把麦小明恨得牙根发痒,刚要扔出暗器,却被阴手一魔一把抓住手臂道:“别忙,反正他已是死路一条,老夫还有话问他。”
毒火成全只好强忍愤怒,暂时缩回去。
阴手一魔双目发射着凶光道:“小子,你把苗素苓那贱婢带到哪里去了?”
麦小明气定神闲,冷冷一笑道:“她没来迷踪谷.”
阴手一魔转动着白多黑少的眼珠道:“她在哪里?”
麦小明道:“在下把她暂放在一处民家里.”
“那民家在哪里?”
“现在不能告诉你。”
“为什么不肯讲?”
“我有条件。”
“什么条件?”
“你把所有的人都放出大厅我再讲。”
阴手一魔顿时脸上青筋暴起,吼道:“好小子!死到临头,还跟老夫谈条件,你……”
麦小明淡淡一笑:“要杀要剐,任凭于你。不过你该明白.如果在下现在死了,你就永远别想得到苗素苓!”
忽听守在大厅侧门的虫魔火莽大声道:“再不处死姓麦的那小子,本总峒主就要放虫了!”
原来.虫魔火莽见阴手一魔迟迟不肯动手,早已等得不耐,尤其他把麦小明恨之入骨,必欲亲手杀之而后快。
阴手一魔叫道:“火总峒主请忍耐片刻,老夫再问他三五句话就当场把他处死。”
岂知虫魔火莽已是忍无可忍,探手入怀,掏出布袋,竟把三十六只金蚕毒虫.抖手就放了出来。
那三十六只金蚕毒虫进入大厅之后,直向人群聚集之处飞去,昂首吐信.凶性大发,刹时嗡嗡之声响彻整座大厅。
群雄们在这刹那莫不大惊失色,纷纷一面走避,一面劈出掌力迎击。一些功力较差走避较迟的,不少人已被金蚕虫的毒信刺个正着,一时之间,惊呼惨叫之声不绝于耳。
毒火成全趁时也立即将右手的淬毒蝎尾针抛射出去,一片蓝汪汪的光芒,袭向麦小明。
麦小明情急之下,就地一个翻滚,滚到一张八仙桌下.
毒火成全万没料到一把蝎尾毒针竟然落空,紧跟着再把左手的淬毒梅花针再掷出去。
这把淬毒梅花针有三四十枚,出手之后,足可笼罩方圆七八尺的范围,在这七八尺的方圆之内,即使是一只蚊子,也难以脱逃,更何况是一个人。
岂知麦小明急中生智,竟抢在毒火成全出手之前,将那八仙桌的桌面倾侧过来,自己则缩身在桌面之后。那淬毒梅花针细如牛毛,无法穿过桌面.当然也就伤不到麦小明。
毒火成全正欲再探手入怀掏出暗器时,突听身后的牛奔发出一声闷哼,接着自己右臂也被一缕刚劲无比的指风袭中,使得他半边身子顿时麻木起来。
他咬牙咧嘴叫道:“阴手兄,你怎么反而对自己人下手?”
阴手一魔愣了愣道:“这是什么话?老夫根本就在这里没动,你怎么啦?”
毒火成全挣扎着回过身去,只见牛奔已躺在地上不动,分明是被人点了|茓道,但又看不到点|茓之人究竟在何处。
同时他也明白了方才绝非阴手—魔暗中施袭.因为阴手一魔明明站在他和牛奔身前,纵然出手.也绝不可能袭击到二人的背后。
这时,阴手一魔也回过头来,吃了一惊道:“这是怎么回事?”
毒火成全忍着痛道:“方才牛亲王被人点了|茓道,成某的右臂也被人从背后点了一指。”
阴手一魔讶然道:“有这种事?对方的人呢?”
毒火成全道:“就是因为没发现来人,兄弟也莫名奇妙,莫非有鬼?”
这时,大厅内的群雄,也都弄不清是怎么回事。不过他们却都个个暗喜,因为来人分明是在暗助迷踪谷,是以内心全升起一股死里求生之望。
阴手—魔略一沉吟道:“成兄运气试试.是否还有施放暗器之能?”
毒火成全道:“成某的左手勉强还可以.”
阴手一魔道:“那就由你左手紧扣暗器,仍然守住门口,非到必要,暗器不可出手!”
毒火成全依言左手又握了—把淬毒梅花针,在这种情形下,即使阴手一魔不交代,他也不肯轻易出手。
否则,当暗器掷出,纵然能击毙对方不少人,其他的人也必一拥而出,到那时情势就难以控制了。
他一面监视着群雄的动静.一面问道:“阴手兄要做什么?”
阴手一魔道:“你只管守住大门,由老夫来对付来人!”
此刻,群雄仍聚集在大厅一角,除了少数人不住发出呻吟之声,其余仍能保持镇定。
那三十六只金蚕毒虫全已被群豪击毙,少数被金蚕毒虫咬中的,全静静的躺在地上,有的咬牙强忍痛苦,有的在不住呻吟,其余未受伤的,则蓄势戒备,秩序仍然极为良好,显得一丝不乱。
至于另一侧门,虫魔火莽依然守在那里,群雄料想他身上仍藏有毒虫,是以也无人敢由侧门冲出。
只听阴手一魔重重咳了两声道:“用不着藏藏躲躲,究竟是何方高人,就请现身出来,也好让老夫见识见识.”
一语未毕,轻风飒然,由大厅门外广场尽头山上的一棵巨松上飘下一个黑色人影.
那人影身材瘦小,但却穿着一身宽大的缁衣,缁衣下摆在夜风中微微飘动,但身躯却又纹风不动,显得安详而又庄严。
聚集在大厅一角的群雄,这时都涌至一处窗口下,凝神窥视大厅外动静,只因是夜间,虽能看到瘦小的黑衣人影,却无法看清其面目.
那棵巨松距大厅门口足有七八丈远,真可说是惊世骇俗了.
如果他是欺近大厅门口出手的,以阴手—魔和毒火成全那等人物竟毫无惊觉,照样也是件不可思议的事。
阴手一魔冷冷一笑道:“方才偷袭他们二人的可是尊驾?”
那缁衣人朗声道:“出手的自然是我,但却算不得偷袭。”
缁衣人声音朗朗而清脆,分明是个女子。
在这刹那,大厅内的麦小明突感心神一震,这声音听来竟是十分熟悉,但一时之间却想不起是谁。
阴手一魔顿了—顿道:“不管芳驾是否偷袭.芳驾此时此地出现,究竟是何用心?可否告知来意?”
缁衣人冷冷一笑道:“那要先问问你们来到迷踪谷是何用心?”
阴手一魔顿了顿道:“毒火成兄等四人被霍元伽无缘无故拘进迷踪谷,老夫只是来救他们。”
缁衣人冷笑道:“老匹夫,你说得未免太动听了。霍元伽岂会无缘无故把他们拘进迷踪谷.我若弄不清原因,也不会前来了。”
“你究竟是什么人?”
“在你们这批江湖败类面前,我还没有必要透露身份来历。”
“你和霍元伽是什么关系?”
“谈不上任何关系。”
“既然如此,你就该知道霍元伽也是黑道出身,你骂老夫等人是江湖败类,难道霍元伽就不是江湖败类。”
“我是冲着天下绿林总寨来的,迷踪谷虽然龙蛇混杂,霍元伽也不见得是好人,但这天下绿林总寨一旦被你们毁灭,必将引起绿林中更大的混乱。为了消弭绿林再—次的浩劫,我就不能眼看你们胡作非为。”
“你自信能救得了他们?”
“对付你们这几个江湖败类,还绰绰有余!”
“可惜他们四人中,已有两人失去功力。”
缁衣人淡然一笑道:“现在我情愿解开他们二人的|茓道,这样他们就无话可说了吧!”
她说着,只是右臂微微—抬,牛奔立即由地上站了起来。
毒火成全的右臂也立即运转自如。
缁衣人竟能在七八丈外,一抬手即解开两人|茓道,可见她先前点中牛奔和成全,绝非近前偷袭。
在这刹那,阴手一魔等人以及大厅内的群雄,无不被缁衣人的超凡入圣神功惊得目瞪口呆。
阴手一魔虽然心惊胆颤,然而已成骑虎难下之势,不得不不计后果的硬撑下去。
只听缁衣人冷然说道:“你们是联手而上还是一个一个的上?”
阴手一魔还没来得及答话,毒火成全已紧扣两把暗器走下大厅门外台阶道:“阴手兄,这第一阵就让成某来试试。”
阴手一魔正是求之不得,同时他也明白毒火成全的用意,因毒火成全最擅长的暗器,根本不须近身拼搏。
缁衣人武功再高,也难以躲过两把暗器数十枚梅花针及蝎尾针的骤发施袭。
毒火成全直走到距缁衣人不足两丈处才止住脚步。
他的用心显然是要在近距离内出手,这样对方就越发难逃天罗地网般的施袭了。
缁衣人依然纹风不动,冷冷问道:“你就是毒火成全?”
毒火成全道:“道上的朋友给成某这样一个绰号,成某从不计较,就算你说对了吧!”
缁衣人道:“好一个江湖败类,果然其貌不扬!”
毒火成全本就面目可憎,奇丑无比,被对方骂句其貌不扬,根本不予计较,嘿嘿一笑道:“芳驾最好别以貌取人.较技论艺,纵然是小白脸,也照样占不到便宜。”
缁衣人道:“这样说你已经很满意自己这副长相了?”
毒火成全终于被激怒,吼道:“怎样比法.就快划出道儿来,用不着多说废话!”
缁衣人道:“你既被人称毒火,手里又扣着两把暗器,自然是以暗器最擅胜场,我现在就试试你的暗器手法究竟高明到什么境界!”
“你自信能躲过老夫的暗器?”
“在你没出手之前.谈自信未免言之过早。”
“那么你是准备用什么办法来躲避老夫的暗器?”
“你问得未免太多了.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不管你用什么手法施袭.我脚下绝不移动半步。”
这几句话,反而使得毒火成全有些莫测高深。
缁衣人催促着道:“不必犹豫,现在就出手吧!”
毒火成全左手—甩,二十几支蝎尾针笼罩了数尺方圆,挟着咻咻啸声.直向缁衣人全身射去。
他为了加重火力,紧接着右手的—批梅花针又甩撒出去。
梅花针因比蝎尾针更为细小,这一把足有四五十支,在不足两丈的距离内.放眼当今武林,任何高人也难以躲过。
岂知缁衣人果然脚下毫末移动,双臂一抖,衣袖竟突然暴胀到七八尺长,而且足有两尺宽.两袖交互一盘—旋,竟然把身前从头到脚,挡得风雨不透.尤其双袖圆膨如鼓,那数十枚梅花针和蝎尾针撞到衣袖之后,居然发出“察察”的声音来,就像撞上铜墙铁壁一般。
这—来.使得毒火成全呆愣当场,几乎不相信这是事实。
阴手—魔和大厅内的群雄也都看傻了眼.
毒火成全此时暗器已尽,刚要浑水摸鱼准备退回去,只听缁衣人喝道:“你准备到哪里去?”
毒火成全干咳了声道:“已经比过了,还有什么事?”
缁衣人道:“你已经用暗器攻过我,我并未还手,这样是否公平?”
毒火成全打了个哆嗦道:“你……准备怎么样?”
缁衣人道:“现在应该由我出手了,不过我不想限制你的行动.你可以出手还击,小心了!”
她最后—个字音刚刚出口,右手微抬,一缕指风直向毒火成全前胸“将台|茓”袭去。
毒火成全根本来不及闪躲,—声闷哼,当场倒了下去。
缁衣人冷冷一笑道:“阴手一魔,现在该你出场啦!”
阴手一魔是以“阴风掌”驰名黑白两道,论武功纵然比毒火成全高些,也高不了多少。他眼见缁衣人的盖世神功,自忖万难是对方敌手。
若贸然出阵,免不了也要丢人现眼,他一向老奸巨猾,更胜毒火成全,当下略一沉吟道:“老夫已被他们四位推举为主事之人,要比也该比最后一阵。”
缁衣人不动声色道:“可以.你既然是他们的主事之人,那就再派出一个来!”
阴手一魔立即望向黑鹰时寅道:“时兄请到大厅侧门把火总峒主换下,要他到这边来!”
黑魔见自己能脱过和缁衣人交手这一关,当然高兴,随即应声而去。
不一会儿,虫魔火莽便由大厅一角转了过来。
原来,阴手一魔想到以火莽来对付缁衣人,不外是要利用他的毒虫。
毒火成全的暗器被缁衣人的双袖挡落,那是因为暗器是直线施袭而入,而毒虫是活物,能够盘旋飞翔,趁机放射毒汁,只要火莽放出虫去,缁衣人的双袖必将失效。
火莽并不清楚方才成全和缁衣人交手的情形,来到阴手一魔跟前道:“阴手老英雄有什么吩咐?”
阴手一魔道:“这女人想试试你神虫的威力,你身上还有多少神虫?”
火莽气狠狠地道:“方才那三十六只金蚕虫全已收不回来啦,不过没关系,本总峒主怀里仍有两个口袋,一口袋是泥鳅虫,一口袋是蛇虫,一共大约有上百只。”
阴手一魔道:“那你就把虫往她身上放好啦!”
就在这时,大厅内的群雄已起了剧烈变动。
他们因见火莽已离开侧门,换由黑魔时寅把守.黑魔凭恃的只是黑砂掌,群雄就不再放在心上。
当下由霍元伽、钟一豪、麦小明带头,三人联手以掌力将黑魔时寅击退,直向大厅前广场冲出,把阴手—魔等人团团围住。
不过群雄仍不敢缩紧包围圈,担心火莽猝然发难施放毒虫袭击。
缁衣人环扫了群雄一眼道:“你们都让远些,我既已经Сhā手管上这件事,就一定会管到底,这几个江湖败类,我一人就足可收拾,你们只在一旁看着便了。”
群雄此刻手中仍无兵刃,又见缁衣人武功已达超凡入圣之境,也就乐得在旁看看热闹开开眼界。
只听火莽嘿嘿笑道:“本总峒主的各种神虫,你自信能躲得过?”
缁衣人冷然道:“你只管施放,我脚下绝不移动半步。”
火莽怔了一怔道:“你身上可是藏有火器,准备以火器烧退神虫?”
缁衣人道:“我身上什么都没带,连兵刃都不曾带来。”
“那你不是找死吗?”
“这是我自己的事,用不着你担心。”
火莽早已把两个虫袋紧紧捏在手中,一边是蛇虫,一边是泥鳅虫。
这种蛇虫和泥鳅虫,确是真蛇和真泥鳅,因为一生下来就以特制的药水浸喂,全身充满虫毒,所以无法长大。
同时身上竟能生出翅膀,可以在空中对人类或其他动物飞扑袭击,而且更能听命于主人驱使。
所谓主人,指的就是训练虫类之人.火莽最擅训虫,因之才被称为虫魔,至于毒火成全称他虫神.那自然是当面奉承之词,叫着好听罢了。
只听缁衣人道:“不必犹豫,尽管把你的毒虫放过来!”
火莽阴森森一笑,立即口中念念有词,把两手的袋口一松.顿时,数十条像蝌蚪般的奇形动物.黑压压—片.振翅向缁衣人全身上下飞扑过去。
在这刹那.在场围观的群雄,无不倒抽冷气.猛打寒噤。
却见缁衣人的全身衣服,不知什么时候,竟又膨胀而起,就像有一股狂飙、发自她的体内,振动得全身衣服猎猎作响。
当那数十只毒虫扑近缁衣人身体周近半尺左右时,竟只能在原处打转,根本无法再前进,有的且被反弹回来。
而缁衣人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丝毫不见作势,更无扑击动作。
数十只毒虫直在缁衣人全身上下半尺外盘飞了将近半盏茶光景,依然无法冲近,有不少且已当场撞死,虫尸落了一地。
这时.火莽早已惊得不知所措,他做梦也没想到会发生这种怪事,只好急急收回尚活着的毒虫,否则那些毒虫.势必全部撞死.白白牺牲。
至于在场群雄,也都被缁衣人—身不可思义的武功,惊得透不过气来。
缁衣人收回暴胀的衣衫,冷冷笑道:“还有什么本领,尽管使出来!”
火莽一脸狼狈不堪神色,哪里还能说出话来。
缁衣人视线转向阴手一魔道:“下面该谁出场,快点给我出来!”
阴手一魔自忖绝非缁衣人敌手,黑魔时寅又被霍元伽、钟一豪、麦小明三人击伤,至于牛奔,只怕仅是个草包角色。
如此看来,还是藏拙的好,也免得因而毁了一世“英名”。
想到这里,干咳了两声道:“既然芳驾自忖神勇无敌,那就免得再伤和气。依老夫之意.就用不着再比了。”
缁衣人似乎也不愿再给阴手一魔难看,默了一默道:“好吧!这次我就发发慈悲,放你们一条生路,你们走吧!”
阴手一魔等人只觉喜出望外,没想到缁衣人居然肯给他们—条生路。
缁衣人说完话,随即又挥出手解开了毒火成全的|茓道。
阴手—魔却又回到大门前—把抓起仍在昏迷中的苗素兰。
缁衣人喝道:“你要做什么?”
阴手—魔道:“这贱婢是老人的门下弟子,老夫要把她带走。”
缁衣人叱道:“她既已在三年前便投归迷踪谷,便是迷踪谷的人,你凭什么把她带走?”
这时,霍元伽和麦小明也早已跃近前来,大有立即向阴手一魔出手之势。
阴手一魔凭藉已失,即使没有缁衣人在旁,他也不敢再在群雄面前逞强,只好放下苗素兰道:“不准带咱就不带。”
接着招呼毒火成全等四人道:“你们不走还等什么?”
突见霍元伽冲上前来道:“迷踪谷不是说进就进,说走就走的地方,现在霍某该和你们算清这笔账了!”
缁衣人冷声道:“我已经答应放他们走.任何人不得拦阻。”
霍元伽抱拳一礼道:“女神仙,他们无缘无故闯进迷踪谷,迷踪谷险些毁于一旦,怎可轻易把他们放走!”
缁衣人道:“用不着多说,我说放他们走,就放他们走!”
她的语调虽然十分平和,但却隐含着逼人的威仪。
霍元伽哪敢违抗,连整个迷踪谷的命运都是缁衣人挽救的,她既决心把阴手—魔放走,自己自然也不敢再说什么。
群雄们眼见阴手一魔五人去远,才齐齐围拢上来向缁衣人称谢。
此时的群雄,内心中已真的把缁衣人视为女神仙,对她莫不既畏且敬,又充满感激之情。
缁衣人缓缓问道:“先前共有几人被金蚕毒虫咬中的?”
霍元伽道:“一共八位。他们全在大厅里不能出来.看样子情况非常严重。”
“你们可有疗治之法?”
“虫毒乃苗疆之物,数十年来从未在中原绿林出现,迷踪谷虽有不少解毒药物,却独缺虫毒解药。”
缁衣人缓缓从怀里掏出一只绿色玉瓶道:“我这一瓶丹丸,可解百毒,相信对虫毒也必有治疗之效,拿去试试!”
霍元伽连忙躬身接过.转手交于搜魂手巴天义道:“快到大厅喂他们服下!”
巴天义应声而去。
缁衣人仰望了一下天色,长长出口气道:“我该走了!”
霍元佃忙道:“还请女神仙留下芳名!”
“为什么要留名呢?”
“霍某准备把女神仙的长生脾位,供奉在大厅里,以便让迷踪谷所有的人朝夕参拜。”
“值得这么隆重吗?”
“当然值得,今晚若没有女神仙施以援手,霍某以及在场所有的人,只怕都难逃活命。连迷踪谷这绿林总寨也将不再存在。大恩大德,霍某怎能不永铭五内,以期他日答报!”
缁衣人淡淡一笑道:“我并非图报而来,霍盟主最好别把这事放在心上!”
霍元伽肃容道:“霍某恳求女神仙务必留下大名,或者告知尊址是在何处仙山,若大恩不报,实在问心有愧。”
缁衣人语气坚定地道:“不必多说,我走了!”
说完话,转身飘然而去.
霍元伽在后紧跟着道:“霍某恭送女神仙到谷外。”
缁衣人头也不回道:“不用了!”
她话声未毕,突然腾身而起,直升起七八丈高,然后平射而去.转瞬间便已在夜空中消逝。
以钟一豪为首的一伙人回到“柏龄院”,并未立即就寝.自动聚集在客厅里谈论发生的事。
他们莫不为缁衣人的盖世神功所惊,当然也把话题集中在缁衣人身上。
钟一豪喝了一口茶道:“余兄一向阅历最丰,可知这位女神仙究竟什么身份来历?”
余亦乐摇头道:“兄弟自信对当代前辈高人,见识过的虽然不能算多,但闻听过的却不在少数。却从没听说过武林中有这么一位武功惊世骇俗的女高人。”
忽见崂山三雄的王大康猛然跺了一脚,接着又在自己脸上重重的掴了—巴掌,竟然打得连嘴角都流出血来。
这举动实在有些突兀,简直像忽然发了疯,只看得在场的人既惊愕又莫名其妙。
钟一豪轻咳了声道:“王兄这是做什么?”
王大康喘了口大气道:“俺从前只道自己的武功已经差不多,今晚看到女神仙,才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看来绿林这口饭,俺也别想吃啦!干脆回崂山老家抱孩子吧!”
他的这番话,听得在场的人又好笑又感慨不已。
笑面佛鲍超用手忖轻撞了王大康一下道:“老二,你疯了吗?”
王大康道:“俺就是因为没疯,才讲出这种真心话来!”
钟一豪担心王大康当真会藉酒装疯,连忙起身道:“时间不早.怕已是三更天了。今晚各位都受了惊.还是快快回房休息吧!”
众人刚要起身回房,却听麦小明高叫道:“别走,我还有话讲!”
钟一豪—愣道:“麦老弟又要做什么?”
麦小明道:“你们不是想知道女神仙的身份来历吗?现在我就向大家说明。”
钟一豪皱了皱眉道:“时间已经不早了,你别再开玩笑好不好?”
麦小明两眼一瞪道:“谁跟你们开玩笑?”
钟一豪只好耐着性子道:“你怎么会知道女神仙的身份来历?”
麦小明笑道:“这就是我比你们见多识广之处。别看你们都有江湖阅历.可惜阅历的不是地方.我虽然江湖阅历不多,但却一阅历就阅历上啦,这就叫赶得早不如赶得巧!”
余亦乐正色道:“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麦小兄弟也别存心耍我们大家!”
麦小明道:“你们都是自己人,又有什么好耍的?”
余亦乐道:“既然如此,你就讲出来大家听听!”
麦小明望了众人一眼道:“你们有的已经离席,我讲给谁听,你们要听就回来重新坐好!”
众人都不敢得罪麦小明.听他这样一说,那些离开座位的.只得再回来坐好。
谁知麦小明竟端了起来,像若无其事般,久久不曾开口。
钟一豪催促着道:“你为什么又不讲了?”
麦小明道:“别急!这里面有缘看到女神仙的,只有万姑娘。”
这句没头没脑的话.更是弄得所有的人啼笑皆非。
麦小明又望了众人一眼,笑道:“你们是否已被我的话弄迷糊了?现在我就开始讲啦!”
众人不约而同把目光集中在麦小明脸上,看他究竟在耍什么花招。
麦小明一字—字的道:“这位女神仙就是在石岭关和定襄之间山下尼庵里的那位老尼,前几天我想请万姑娘陪我一同前去,是不是万姑娘有缘见到她老人家?”
原来,麦小明早就看出缁衣人就是那位老尼,最初在大厅内他已听出声音很耳熟,及至出了大厅,虽然夜色朦胧,以他过人目力,立即就依稀认出对方是谁.只是当时不便道破而已.
他之所以不愿当场道破缁衣人身份,正是他的机警过人之处。
因为一旦当场道破,霍元伽日后必定会到尼庵去找到她。这对自己和钟一豪—方,无疑是件大大不利的事。
另外.他不能不顾虑因而惹起缁衣人的反感,那么将来再到尼庵见她,事情就更难办了。
客厅内的气氛顿时静肃起来,沉寂了很久,才听余亦乐道:“你可看清了是她?”
麦小明道:“绝对没错!如果错了,我就情愿赌上这颗脑袋!”
余亦乐道:“言重了,看准了就好.”
接着转头道:“副盟主,是否请麦小兄弟马上到尼庵去?”
钟一豪略一沉吟道:“既然看准了是她,当然该去,这对咱们是有好处的,不过最好等过了明天再走。”
麦小明道:“为什么要等过了明天再走?”
钟一豪道:“迷踪谷今晚经过这次大变,明天霍元伽必定有重大安排,你必须在场。”
麦小明道:“我在不在场,有什么关系?”
钟—豪道:“你现在是锋头上的人物,在霍元伽眼中,连我这副盟主也没你重要。若你不在,势必引起他的疑心,这对我们是件大大不利的事。”
麦小明想了想道:“你说得果然有理,我明天不走就是啦!”
钟一豪随即宣布各人回房休息。
次日,霍元伽果然又把群雄召集在聚义厅议事,并重新规定了很多事情。
就在当日晚间,麦小明和万映霞悄悄离开了迷踪谷,文天生则因故被钟一豪留下。
为了不惊动霍元伽的耳目,钟一豪等人都只送到“柏龄院”门口.唯有文天生直把两人送出谷外。
文天生的用意,麦小明当然明白。
文天生自幼和万映霞青梅竹马一起长大,万映霞的父亲万晓光临终时又把女儿的终身托付给他。
他单独把两人送到谷外,除了是对万映霞表示心意外,便是暗示麦小明,希望小明不可做出暗室欺心之事。
文天生回谷后,麦小明二人当晚便宿在山下一处民家,民家只有一间空屋,两人虽然同居—室,却仍然保持着相当距离。
第十二回狭路相逢
其实,万映霞此次随同麦小明出谷.实在是件迫不得已的事。她虽然年纪比麦小明大些,但武功却相差甚远。若路上麦小明要对她做出非礼之事.她根本无法抗拒。
第二大—早起身继续南行,不数日便到达定襄。
在这几天里.两人虽然同行同宿.麦小明对万映霞始终表现得规规矩矩,这使万映霞反而对麦小明肃然起敬。
她比麦小明只大一二岁,若不是有个自幼青梅竹马的文天生在.说不定由这几天的朝夕相处,她会对麦小明倾心要爱。
因为麦小明本就生得眉清目秀,矫矫不群,目前日渐长大成|人,除了性情还是桀骛难训外,沦仪表称得上是丰神俊逸,英气勃勃.正是—般少女们私心爱慕的对象。
由定襄向南到那座尼庵,估计着只二三十里的路程,不过却大半都是山路。
正走到—处山麓即将转角处,万映霞忽然一把抓住麦小明的衣袖道:“快躲!”
她不等麦小明反应,硬是把他拉到路旁林中一棵大树后。
麦小明愣愣地问道:“要做什么?”
这话言者无心.听来却有点一浯双关,万映霞粉脸一热道:“你看那人是谁?”
麦小明本来一向机警过人,只因方才心里在想事情,所以未注意四周情形。这时才发现前面七八丈外的转角处,迎面来了—人,赫然是阴魂不散的阴手一魔.
这魔头回吕梁山.多半也要走这条路,不过他是先一天离开迷踪谷,为什么也才走到这里?
尤其他现在是回头走,更是令人不解。
阴手一魔走得极慢,完全是一副游山玩水模样,想起他那晚的狼狈,真不知哪里来的这番闲情逸致。
万映霞这时已心如鹿跳,低声道:“万一他发现了咱们怎么办?”
麦小明道:“如果躲不掉,那就和他硬拼一场。”
“可是咱们眼见要吃亏的,你虽然武功高,却绝斗不过他。”
“那也不见得,即使输给他,至少还可以自保。”
“如果他把我捉住呢?”
“这……”
麦小明果然开始有点紧张,这次万映霞和自己同行,是他提出的要求.若在路上出差错,不但对钟一豪、文天生等人无法交代.更无法向自己的良心交代。
但偏偏已和阴手一魔狭路相逢.此刻只能希望不被对方发现。
岂知阴手—魔走近大树时,却在路上停了下来,阴森森笑了几声道:“小子.躲就躲得了吗?”
麦小明毫不畏怯.冷笑一声,昂然来到大树前。
阴手一魔皮笑肉不笑道:“真巧!咱们又遇上了!”
麦小明道:“算我倒霉.又碰上你这老王八蛋!”
阴手一魔双颊猛地抽搐了几下道:“死到临头,还敢骂老夫?”
麦小明道:“能挨在下骂算是你祖上积德!”
阴手一魔大喝道:“找死!”
麦小明昂然道:“那你就该打着灯笼!”
阴手一魔吼道:“混蛋!”
麦小明道:“你知道自己是混蛋就好。”
阴手—魔简直气炸了肺,再吼道:“可恶!”
麦小明道:“你岂止可恶!”
阴手—魔只气得浑身发抖.顿了顿道:“把那女娃儿—起叫出来!”
麦小明本以为万映霞没被发现.听阴手一魔一叫,只好回头道:“万姑娘用不着怕,只管出来!”
万映霞自知躲藏不了,只好硬着头皮走了出来。
阴手—魔把万映霞仔细端详了一阵道:“这女娃儿还真不错,头是头,脚是脚,老夫看了打心眼里舒服。女娃儿,用不着怕,只要肯随老夫到吕粱山九天玄阴洞府,就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比在迷踪谷那种鬼地方好得太多啦!”
万映霞既羞又怕,胀得脸庞血红,正色道:“老英雄,你是前辈,讲话最好规矩些。”
阴手一魔眯起那对色迷迷的三角眼,嘿嘿笑道:“老夫有什么不规矩的,能跟着老夫,算是你的福气!”
麦小明嗔目喝道:“老混蛋!想不到你竟会对一位年轻姑娘存下非份之心,简直无耻透顶,你可知道这位姑娘是谁?”
“她是谁?”
“她是一代大侠神飞梭万晓光前辈的千金,岂是随便受人欺侮的?”
“原来是万晓光的女儿,老夫和万晓光正是多年老友,万姑娘现在既是一名孤女,老夫正该多照应照应她,也算对她父亲尽了—份故友之情。”
麦小明叱道:“放你娘的狗屁,这话有谁相信!”
阴手一魔陡现杀机,大喝道:“你这小子为什么口口声声一直在辱骂老夫?”
麦小明道:“难道你还不值得骂?”
阴手一魔已不愿再和麦小明斗嘴,只见他稳站当地,胸部一起一伏,面色也越来越黑,尤其左手手掌不但发黑,还冒出缕缕黑气。
至于右手,因拿着拂尘,缩在袖内.还无法看出异样。
麦小明看出对方正在凝聚真力.以便以阴风掌施袭,随即也拔出长剑,一面叫道:“万姑娘快走.待会儿在定襄昨晚投宿的那家客栈相会。”
万映霞右手执剑,左手紧扣着—支燕尾银梭道:“不!我不能走,至少我还可以在这里为你助阵!”
麦小明道:“你快走!我纵然打不过他,至少还可以脱身!”
万映霞语气坚定道:“我不能把你留下自己走!”
只听阴手一魔发出一阵阴笑声道:“妤哇!原来你们这对狗男女早已勾搭成奸了.难怪女娃儿不肯随老夫到吕梁山九天玄阴洞府去,小白脸当然比老夫好看得多!”
这一来终于激起了麦小明的真火,万映霞更是羞愤难当,—咬牙,燕尾银梭闪电般向阴手一魔前胸掷去。
阴手一魔冷冷一笑,右手拂尘一挥,立即把燕尾银梭扫落,接着左手发出一记阴风掌.一股排山倒海般的狂飙袭向麦小明。
麦小明早已有备,在对方发掌的同时,便已侧身急闪。
虽是如此,但因对方的掌风笼罩范围太大,身子左侧仍被掌风袭中.
麦小明只感那掌风寒澈肌骨,不由自主连打两个寒噤。
万映霞虽站得较远,也被撞退五六步,站稳之后,仍冻得娇面发青.
麦小明略一停顿迅即抡剑向阴手一魔攻去。
阴手—魔因再度运集阴风掌力不易,暂时只好展开拂尘挥击。
别看他这拂尘只是随身应用之物,但却更胜一般兵刃,挥动起来.变化莫测,诡异多端,逼得麦小明不但无法接近,而且眼花撩乱,防不胜防。
阴手一魔阴笑声中.攻势也越来越快.
在他预料,不出三十招,纵不能把麦小明置于死地,也必可把对方长剑挥落,只要麦小明失去兵刃,再收拾他就易如反掌了。
岂知麦小明的武功,这些天又有进境。
虽然稍稍落入下风,却依然能保持死缠狠拼的精神,而且出手狠辣,奇招连连,迫得阴手一魔丝毫不敢大意。
阴手一魔边打边暗暗心惊,忖道:“这小子小小年纪就如此难缠,若再假以时日,只怕就更难对付了。”
意念转动间,越发增强了他必欲杀死麦小明的决心,否则纵虎归山,将来岂不对自己威胁更大。
他心念既定,攻势愈见凌厉,同时左臂咯咯作响,刹时粗了一倍.又开始直冒黑气。
麦小明心知他又要以阴风掌施袭,近身相搏,对方掌力猝发,实在不易躲过.但又不能怯阵开溜。
他之所以如此,不外是担心万映霞的安全,以他的轻功造诣,想脱离阴后一魔的阴风掌施袭,绝非难事。
但若自己就此开溜,万映霞势必被对方掳走,他岂能让万映霞落入阴手一魔的魔掌。
这情景使得一旁观战的万映霞,越看芳心中也越冒冷气。
此时,她右手早又扣了一枚暗器.却因阴手一魔和麦小明厮杀得太过激烈,她怕失去准头伤了自己人,是以一直迟迟不敢出手。
麦小明为防对方猝发阴风掌.这时改变为游斗方式,脚踏迷踪七星步,不停的滑步旋身。
他的轻功造诣.已在阴手一魔之上。因之,渐渐反而使得阴手一魔开始眼花撩乱,以致阴风掌虽已运足功力.却不敢随便施袭,以免虚发损耗内力。
不过如此一来.麦小明因体力消耗加速,也渐渐有些后力不继。
又拼斗了四五十回合,麦小明在体力不支下.情急间叫道:“万姑娘快逃!”
他的目的,不外是等万映霞走远后,自己再设法脱身。
岂知万映霞已看出麦小明即将落败,不但不走,反而纵身杀了进来.为麦小明助攻。
阴手—魔一声暴吼,左手随即辟出阴风掌。
这一掌比先前的那一掌威力更猛。
麦小明因早已有备,只是被阴风掌的偏风扫中,并无大碍,但万映霞因刚刚由正面冲入,却正好被掌风击中。
只听万映霞—声惨呼,当即倒在地上昏厥过去。
这—来,麦小明为了救万映霞,就是能开溜也无法开溜。
所幸阴手一魔因施出掌力之后,真气消耗不少,攻势也随之减缓.麦小明也因而稍稍获得喘息机会。
阴手一魔拼力攻出几招,把麦小明逼退数步,停下手来道:“小子,你心里应该有数,继续打下去,你绝难再支持五十招。”
麦小明冷笑道:“在下既使再支持一招,也非打不可!”
“咱们谈谈条件如何?”
“什么条件?你说!”
“只要你肯让老夫将这女娃儿带走,老夫就情愿放过你。”
“笑话!只要在下有一口气在,你就别想打这种念头!”
“你跟这女娃儿真的已经恋奸情热?”
“放你妈的狗屁!”
原来阴手一魔也觉出想制服麦小明不是一件易事,有麦小明在,就很难带走万映霞。
他阴沉沉忖思了半响道:“这样吧,老夫那九天玄阴洞多的是美女,你上次也曾见过.只要你肯让老夫把这女娃儿带走,老夫情愿把手下的美女赐给你一个交换.”
麦小明叱道:“人不是货物,怎可随便交换,如果在下找一个女人交换你娘,你这老混蛋肯不肯?”
阴手一魔只气得七窍生烟,不再答话,挥动拂尘,便又攻了上来。
麦小明立即又拼力迎击过去。
他方才说的是真话,只要有一口气在,便必须和对方拼战到底,因为他必须护住万映霞不被掳走.否则还有何面目再回迷踪谷。
转瞬间两人又对拆了百招以上,麦小明身手虽高,内力总是不如对方深厚!百招之后又渐渐落入下风。
他暗忖道:“若这样久战下去,最后不支的必定是我,若不能设法出奇致胜,看来最后还是要糟。”
岂知在这时,阴后一魔竟自动向后跃退丈余,停下手来。
这等于又给了麦小明一次喘息机会,不过他弄不清对方为什么反而不乘胜袭击。
原来,阴手一魔也因内力消耗过多,再打下去,连他自己也没有必胜把握.
麦小明道:“你为什么又不打了?”
阴手一魔道:“老夫想和你再谈判一次。”
“你我已是势不两立,根本没什么可谈的!”
“你别误会,老夫先问问你,你可是真的喜欢这女娃儿?”
“至少.在下不能让她落在你手中.”
“你可是想要一个死人?”
麦小明呆了呆道:“这话是什么意思?”
阴手一魔仰脸嘿嘿笑了一阵道:“她已中了老夫的阴风掌,只有老夫才能救得了她,否则她在两个时辰之内,便会阴毒攻心,气绝身亡。”
麦小明心头暗凛,但表面仍能保持镇定,道:“难道在下就救不好她?”
阴手一魔道:“当今武林.练就阴风掌的,只有老夫一人,这就是所谓独门武功.要想救这女娃儿,当然也得独门手法。你若能救她,不妨试试看,只要能把她救醒,老夫拔腿就走。”
麦小明虽不能断定阴手一魔说的是否真话,但内心却难免有—些着慌,万一救不活万映霞.那又该怎么办?
无奈之下,顿了顿道:“你的意思要想怎么办?”
阴手一魔道:“很简单,只要你让老夫把她带回吕梁山,老夫保证在两个月之内再把她送回迷踪谷。”
麦小明不禁怒火中烧,大喝道:“老王八蛋,我要你现在就把她救活!”
阴手一魔终于恼羞成怒,拂尘一挥.又攻了上来,—面吼道:“小子,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老夫这次若制服你不了,誓不为人!”
麦小明只好抖擞精神.再度奋力迎战。
这次阴手一魔果然出招越发凌厉,迫得麦小明很快便全身汗水直冒.以致有些手忙脚乱,但他却必须硬撑下去。
正在麦小明即将不支之际,忽见前面山麓转角处,一男一女两条人影.飞也似地掠了过来。
那男的掠至阴手一魔和麦小明身侧两丈处.止步高喝道:“住手!”
虽然只是短短的两个字,但却入耳惊心.似乎有种慑人心魄的力量。
麦小明和阴手一魔情不自禁各自向后跃退丈许,停下手来。
但见这人乱发披肩.胸垂长髯,身穿一袭宽大的灰袍,神态脱俗,赫然是长白神叟庞士冲。
随他而来的那女子,轻盈活泼,风姿绰约,正是苗素苓。
苗素苓一见阴手一魔,立刻花容失色,不敢继续前进。
庞士冲连忙一招手道:“别怕!有老夫在,谁也不敢把你怎么样。”
苗素苓这才神色略加恢复,紧紧随在庞士冲身后。
阴手—魔视线紧盯苗素苓,双颊不住抽搐,吼道:“贱婢,原来你已跟随了庞老怪?”
庞士冲拂髯一笑道:“不错!老夫已把她收入门墙,她现在已不是你九天玄阴洞府的人了。”
阴手一魔咆哮道:“庞老怪,你为什么抢夺老夫九天玄阴洞府的人?”
庞士冲淡淡一笑,手指麦小明道:“阴手兄言重了,苓儿是这位小兄弟交予老夫的,老夫几曾与你打过交道?”
阴手一魔神色一窒,接着转头喝道:“好小子,原来是你把这贱婢交给了庞老怪!”
麦小明在这种情形下,当然不敢再得罪庞士冲,虽然当初苗素苓是被庞士冲掳走的,却也只好点了点头道:“不错,是在下把苗姑娘交给了庞老前辈!”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麦小明信口道:“因为庞老前辈要收她做弟子,在下当然不能耽误了苗姑娘的机遇。苗姑娘能跟随庞老前辈,总比跟着你这老小子好得多!”
庞士冲似是听得大为得意,摸了摸嘴巴道:“阴手兄,听到了没有?”
阴手一魔吼道:“老夫耳朵不聋,当然听得到他这番鬼话!”
庞士冲笑道:“若论鬼话,应该出自你的口中才对,麦小兄既不阴又不魔.哪里来的鬼话?”
阴手一魔咬了咬牙,正要发作,不知怎的,却又忍了下去。
庞士冲望了昏厥在地的万映霞一眼,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阴手一魔担心麦小明说出对自己不利的话,忙道:“这女娃儿和那小子恋奸情热,在山野间公然畏亵,老夫看不过去,才出手把她击昏.”
庞士冲笑道:“你为什么不把麦小兄弟也一起击昏,专找年轻女人麻烦,还称得什么英雄好汉!”
“难道你不相信老夫的话?”
“你阴手兄的话,岂止我庞士冲不信,只怕普天之下找不出一人会相信的。”
阴手一魔咬牙切齿道:“好哇!庞老怪,你敢侮辱老夫!”
庞士冲笑道:“老夫对你这样讲话已经够客气了,咱们两个暂且免谈,让我先问问这位小兄弟.把事情弄明白再说。麦小兄弟,你说说是怎么回事?”
麦小明随即把方才的经过讲了一遍,只是把要到尼庵求见缁衣老尼之事隐去,以免泄露机密又生枝节。
庞士冲再望了地上的万映霞—眼道:“这姑娘叫什么名字?也是迷踪谷的?”
麦小明道:“这位姑娘叫万映霞,是已故前辈神鞭飞梭万晓光的千金.万大侠因和胡前盟主是结拜之交,在临终前把万姑娘托咐了胡前盟主.因之万姑娘才是迷踪谷的人。”
庞士冲默了一默道:“你和万姑娘是否真的在热恋之中?”
麦小明急得猛一跺脚道:“老前辈别听阴手一魔那老王八蛋胡说八道,晚辈是胡前盟主的师弟,万姑娘是胡前盟主的侄女.晚辈若和她有了男女关系,那岂不成了乱仑。更何况……”
“何况什么?”
“万姑娘早有一位青梅竹马的伴侣,这人叫文天生,也在迷踪谷,即使万姑娘和晚辈同辈,晚辈也不该做出横刀夺爱之事。”
庞士冲微微颔首,转过头去道:“阴手兄.你也一大把年纪了,实在不该说出方才那种话,这是有损阴德的,你说他们恋奸情热,可拿得出证据来?”
阴手一魔只憋得面色有如猪肝,干咳了两声道:“—对少年男女走在一起,干柴烈火,哪能办出好事?”
庞士冲笑道:“据说阴手兄的九天玄阴洞府养了不少美女,你跟她们不但走在—起,还住在—起,朝夕相处,是否也没办出好事?”
麦小明也紧跟着高声道:“老混蛋.你娘你妹子也是女人,我跟她们走在一起,可能也没办出好事吧!”
阴手一魔气得头脑发昏,双目凶光暴射,抡起拂尘,又向麦小明冲去。
谁知庞士冲却横跨两步,拦在阴手一魔身前道:“阴手兄,你想做什么?”
阴手一魔吼道:“这小子竟敢辱骂老夫,老夫非要了他的狗命不可!”
庞士冲哼了一声道:“有老夫在,你就别想动他一根汗毛!”
阴手一魔呆了一呆道:“莫非你这老怪物想Сhā手管这档子闲事?”
庞士冲道:“老夫和姓麦的这娃儿关系不同,当然要护着他。”
“你跟他是什么关系?”
“老夫是谷寒香的养父,他叫谷寒香是师嫂,你说说看,这关系是否不同?”
“笑话!谷寒香什么时候曾把你这老怪物认作养父?老夫怎么没听说过?”
“上次天台山万花宫那次血战,你这老魔也曾在场,谷寒香临终前亲Kou交代老夫带走她的遗骸,又把她那养子翎儿交予老夫,这话你总该听到了吧?”
“这就能断定谷寒香是你的养女吗?”
“老夫索性再对你实说吧!谷寒香抚养的那个孤儿翎儿,正是老夫的亲外孙,谷寒香既是翎儿的养母,当然就是老夫的养女,这是天经地义的事,哪个混帐东西敢说不对?”
庞士冲这话虽然有点强词夺理.却使得阴手一魔难以反驳,顿了一顿道:“老怪物,你真要管这挡子闲事?”
庞士冲冷笑道:“这根本不是闲事,老夫当然要管.即使姓麦的小娃儿与老夫没有半点关系,老夫照样也要管。”
“你为什么要这样多事?”
“老夫要先问问你,为什么要无缘无故拦路伤人?”
“姓麦的小子半月前曾无缘无故掳走了老夫的人!”
“你指的一定是老夫新收的弟子苓儿了,苓儿现在已是老夫的人,你想要人只管向老夫要!”
“很好!那你就把她交给老夫带走!”
“四两棉花一免谈(弹).苓儿已是老夫的人,你凭什么带她走?”
“如果老夫强要呢?”
“那就要看你的阴风掌能否胜过老夫?”
这—来,阴手一魔虽被激怒,却又不敢轻举动,他早就听说庞士冲的武功已达登峰造极之境,即使论名头的响亮,也在自己之上。
若动起手来,势必讨不了好处,当下冷笑了几声道:“老夫用不着跟你伤和气,既然不肯把那贱婢交予老夫,咱们后会有期,再见啦!”
说罢转身便走。
麦小明叫道:“庞老伯别放他走!”
庞士冲笑道:“你这小子真会见风转舵,听说老夫是谷寒香的养父,就改口称老夫为老伯了。”
麦小明抱拳一礼道:“辈份攸关,晚辈既然知道您是谷师嫂的养父,当然要改口相称。”
庞士冲得意地拂髯一笑道:“你这小子称得上是拍马屁专家,你为什么要求老夫别让阴手—魔走?”
麦小明道:“万姑娘是被他的阴风掌击昏,只有他才能把她救醒。”
“谁说的?”
“当然是那老魔头自己说的。”
“狗屁!让老夫试试看。他有独门手法,难道老夫就没有?”
庞士冲说着来到万映霞身前,蹲下来观察了半晌道:“把她扶坐起来.老夫这就试试。”
麦小明为了避嫌.忙道:“还是请苗姑娘帮忙一下吧!”
苗素苓连忙上前把万映霞扶坐起来。
庞士冲随即把右掌抵在万映霞后背的“命门|茓”上,运气为她一面疗伤,一面解|茓。
大约半盏茶时光过去,只见万映霞全身都冒出蒸蒸热气,庞士冲额角上也渗出豆大的汗珠.
又过了半晌,庞士冲才收回手来,交代道:“再放她仰卧下去!”
接着再由怀里掏出一粒绿色丹丸,为万映霞服下。
麦小明带点紧张地问道:“庞老伯有把握她一定能醒过来?”
庞士冲道:“马上她就会醒过来。”
麦小明如释重负,总算放下心来。
他不但对万映霞放下了心,同时也看出苗素苓确实未受庞士冲虐待,看来庞士冲这位特立独行的怪人,绝非阴手一魔.毒火成全那等黑道人物可比。
庞士冲望望麦小明.再望望苗素苓道:“你们两个分别多日,见了面正该多谈谈.怎么反而显得陌生起来?”
麦小明道:“只要庞老伯能善待苗姑娘,晚辈也就放心了.上次庞老伯把苗姑娘带走,晚辈险些误会了你老人家.”
庞士冲呵呵笑道:“老夫这—生,从未收过弟子,能把她收归门下,该是她的福缘才对。”
麦小明道:“那么晚辈也该谢谢庞老伯了!”
庞士冲两眼一眯,笑道:“你这小子真会说好听的,老夫收了她.你有什么可谢的?”
麦小明正色道:“当初晚辈陷身在阴手一魔的鬼洞府,是苗姑娘救了我,如今苗姑娘能列入您的门墙受艺,以您的绝世武功教导于她.她将来也必能成为一名武功高不可测的女侠,晚辈怎能不为苗姑娘高兴!”
这时的苗素苓早已娇羞满面,芳心中对麦小明真有一种说不出的感激,只是当着师父的面不便表示而已。
庞士冲不动声色道:“老夫早看出你对苓儿十分关心,苓儿也时时惦记着你。既然如此,那就让你们暂时相聚一段时间吧!”
麦小明心中一喜,却又茫然道:“莫非庞老伯也要和晚辈一路同行?”
庞士冲呵呵笑道:“老夫哪有闲工夫陪你同行,我是让苓儿随你同行.”
麦小明哦了声道:“那么晚辈过几天回迷踪谷,苗姑娘是否也要跟去?”
庞士冲道:“当然她也要随你到迷踪谷去。”
麦小明喜道:“那太好啦!”
庞士冲道:“你别高兴,老夫准她随你到迷踪谷,除了让你们多一点时间相聚外,最主要的,是要她见见她的姐姐。”
“庞老伯也知道苗姑娘的姐姐在迷踪谷?”
“这事苓儿当然早就对老夫讲了,她说她姐姐苗素兰居然做了霍元伽那狗东西的压寨夫人。这事连老夫都透着不解,小子,你一定知道原因吧?”
麦小明苦笑了一下,摇摇头道:“这事晚辈也莫名其妙,那位苗姑娘原是跟着胡前盟主进入迷踪谷的,对胡前盟主可说忠心不二,胡前盟主归天后,她和谷盟主更是情同姐妹,真不知她为什么会变心投向了霍元伽?”
庞士冲默了一默道:“所以老夫才想到要查明原因,非得苓儿不可。她们是亲姐妹,那位苗姑娘一定去对苓儿说出心里的话。”
麦小明道:“难得老伯肯为这事放苓姑娘到迷踪谷去,你方才说只是让苓姑娘暂时离开您,那么她以后又到什么地方找您呢?”
庞士冲道:“时间一到,老夫自会设法通知她到什么地方找我,用不着你操心。”
正说到这里,躺在一旁的万映霞已悠悠醒来。
当她看到身边多了一名怪老人和一名美丽少女,不由微微一愣。但却没说出话来。
不过,很快她已认出这名怪老人是长白神叟庞士冲,因为数月前她也曾参加过天台山万花宫那次血战,当然也见过庞士冲。
苗素苓连忙亲切地把万映霞扶起。
万映霞四下张望了一阵,似是心有余悸地问道:“阴手一魔那老魔头呢?”
麦小明道:“被庞老伯打跑啦.你也是庞老伯救的,还不快拜谢他老人家!”
万映霞连忙无限感激的向庞士冲拜了下去。
庞士冲道:“用不着客气,苓儿快快扶万姑娘起来!”
万映霞起身后,望着苗素苓道:“这位姑娘是谁?”
麦小明道:“她就是我对你说过的苗素苓姑娘.也就是咱们迷踪谷那位压寨夫人的亲妹妹。”
万映霞哦了一声,急急裣衽施礼道:“原来是苗姑娘,失敬了!”
麦小明道:“苗姑娘现在已是庞老伯的高足.庞老伯已决定让她和我们一起回迷踪谷去。”
万映霞道:“那太好啦!”
庞士冲见万映霞已完全恢复,随即吩咐苗素苓道:“苓儿,你就随他们走吧!时间一到,为师自会设法接你回来,我走啦!”
眼看庞士冲的人影消逝不见,苗素苓才问麦小明和万映霞为什么不在迷踪谷,却来到这里。
麦小明因苗素苓已将跟随自己行动,自然不能隐瞒,当即把要到尼庵的事说了一遍。
由这里到那尼庵.大约只有七八里路,麦小明依稀仍能记得途径。
麦小明边走边问道:“苗姑娘这些天和庞老伯都到哪里去了?”
苗素苓道:“这半个多月,随师父走了很多地方,至于是什么地名,我也记不清楚。总之,师父和我—直是马不停蹄地在赶路.”
“庞老伯一定说过东奔西跑的原因吧?”
“他老人家是要找迷踪谷谷前盟主的遗骸。”
“谷前盟主的遗骸是在天台山被人盗走的,离这里遥遥数千里,在山西地界怎会找到呢?”
“那我就不明白了.”
“我上次和你分手后.曾遇到一位蒙面黑衣女子,那女子的身材举止,和谷前盟主完全一模一样。所以我怀疑谷前盟主并没死。这次和万姑娘到那处尼庵,目的不外是希望能找到谷前盟主。”
苗素苓只听得大感迷惑道:“人死不能复活,你们不是明明看到谷前盟主死在天台万花谷吗?而且她的遗体还被师父带着走了十几里路。若她还活着,师父怎会看不出来?”
麦小明吁了一口气道:“你说的固然有理,但那晚我所见的黑衣蒙面女子,却太像谷前盟主了,我必须解开这个谜。”
苗素苓似是也被引起好奇,道:“听说谷前盟主国色天香,美艳天下无双,我早就希望能一睹她的绝世容颜。如果那位黑衣蒙面女子真和她一模一样,见了她也就等于看到谷前盟主了!”
说话间不知不觉转过两个山脚.再往前便是通往那处尼庵的岔路。
忽听万映霞失声道:“你看前面山脚下不正有位黑衣蒙面女子?一点不假,看她的背影和走路姿态,还真像谷前盟主!”
麦小明急急向前方远处望去,果然那蒙面女子正是上次夜间所遇酷似谷寒香的女人,当下立即加快脚步道:“咱们快追!”
这时.那黑衣蒙面女子与麦小明等人相距大约十几丈远,若施展轻功,几个纵跃便可追上。
但因担心惊动了对方,反而会弄巧成拙,因之,三人只能加快脚步,却不便急起直追.
眼看那黑衣蒙面女子转入岔路,而那岔路又是通往尼庵的必经之路,麦小明不觉暗喜。因为,因为由此不难预料待会儿到了尼庵必有所获.总算不虚此行。
岂知麦小明等三人赶到那条岔路口时,黑衣蒙面女子已经失去踪影。
不过,麦小明并末因此失望,因为这条岔路两旁都是丛林,而且又曲曲折折,路在丛林当中,双方只要稍有一点距离,就不易被发现。
于是,他放缓脚步道:“不必追了!她—定到了尼庵。咱们只要找到尼庵,便可找到她。”
万映霞道:“您怎能断定她一定会到尼庵去呢?”
麦小明道:“我上次来时仔细观察过,这附近除了那处尼庵,并无其他人家,毫无疑问她是往尼庵去了.”
出了丛林,前面便是一片墓地,麦小明想起那晚之事,笑道:“上次我来时是夜里,还特地停下来察看了所有墓碑。”
万映霞一愣道:“察看墓碑做什么?”
麦小明道:“我当时有个奇特想法,竟认为那黑衣蒙面女子是谷前盟主的灵魂出现。看到这片墓地,心想她一定是被人把遗骸带来葬在这里。正好那晚有月亮,便把所有的墓碑仔细察看,看是否有谷前盟主的名字。”
他这番话说来轻松,但听在万映霞和苗素苓耳里.却都有毛骨悚然之感。
麦小明见二人脸色有些不对.连忙又道:“那是因为当时夜里,而且那黑衣蒙面女子的人影又是在附近消失的,所以才会想到这方面的。如果是大白天,就不可能有这种想法。”
越过墓地,再走了半里左右,前面山脚下便是那处尼庵。
上次因在夜间,麦小明并未看清尼庵全貌.这次终于看清这座尼庵规模虽不算大,但却古色古香,雅致非常,庵前幽篁修竹,林木掩映,大有超尘出俗之慨.
庵门上方的匾额上写着“妙妙庵”三个仿宋大字,仅看这庵名,便显得与众不同.
麦小明等人刚要举步跨进庵门,突见一名十七八岁的小尼冲了出来,叱道:“什么人不经通报便要往庵里乱闯?”
出家人竟然如此凶悍,实在出人意料,尤其这小尼唇红齿白,看来十分娇俏,简直令人不相信对人竟是这样疾言厉色。
若依麦小明的性子,早就直冲进去,说不定还要反骂那小尼几句,但现在他却不得不谨慎小心。
一来是他此来有求于人,二来他想到那缁衣老尼的盖世武功,若吵闹起来,那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想到这里,连忙抱拳—礼道:“我们是来求见庵主的,因为找不到人通报,不得不直接进来。”
那小尼冷着面孔道:“我们庵主从不见客,通报也是枉然!”
麦小明陪着小心道:“我们实在是有要紧的事,赶了好几天路才来到贵庵.务请小师太代我们通报一声!”
那小尼哼了一声道:“你说得虽然好听.可惜不对劲。”
麦小明茫然道:“什么叫不对劲?”
那小尼道:“我们庵主立下的规矩,只准女人进庵.男人不得入内,你是男人不是?”
麦小明皱了皱眉道:“小师太好眼力,居然看不出在下是男是女.如果你以为在下是女的.就该放我进去。”
那小尼脸上终于有了笑容,道:“既然你也是女的,那我就进去通报一声,不过你们先要告诉我是为什么事而来?”
“我们见了庵主后,自然会主动讲明来意。”
“不成!庵主会先问我,我不能回答不上来。”
麦小明顺口道:“你就说我们和庵主是旧识.”
那小尼道:“那是故人来访了,你们为什么不早说?等着,我马上进去通报。”
大约过了顿饭工夫,那小尼才走回来道:“随我到精舍来吧!”
进入庵门,又穿过两道门,那小尼才把三人引入一间禅堂道:“这是庵里的待客精舍,庵主通常都在这里接待客人。你们稍候一下,庵主马上就到。”
此刻的小尼已显得亲切多了,临走时还特地泡了三杯茶放在茶几上。
这间精舍窗明几净,布置高雅,果然是佛门清净之地.
麦小明低声交代苗素苓道:“待会儿庵主来了.千万要保持礼貌,表现得越恭敬越好!”
苗素苓带些不解道:“你一向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为什么半个多月不见,就变得这么谨慎小心起来了呢?”
麦小明道:“你问万姑娘就知道啦.这位庵主前些天到迷踪谷.独力杀退了阴手—魔等五人,挽救了迷踪谷一场大劫。
她的武功之高,称得上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别看我年纪轻,却见过不少当代高人.连刚死不久的天台万花宫主佟公常武功也比不上她。这样一位高人.咱们怎能不对她尊敬。”
苗素苓也听得肃然动容,道:“原来如此,这真是我的荣幸,今天竟有机会瞻仰到这样一位绝世高人。”
正谈话间,那小尼已陪着一位中年女尼缓缓走了进来。
麦小明等人见进来的虽不是那位缁衣老尼,也一起站起身来。
那中年女尼神态十分严肃,一看便知在尼庵中必定也很有身份地位。坐定之后单掌立胸,打了个问讯道:“二位可是要见贫尼?”
麦小明陪笑道:“晚辈求见的,是贵庵的庵主!”
中年女尼不动声道:“贫尼便是这里的庵主。”
这使麦小明等三人都不免为之错愕,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第十三回拜师妙尼
中年女尼道:“三位小施主既然要见贫尼,贫尼来了,为什么又不说话?”
麦小明轻咳了—声道:“晚辈们求见的好像不是庵主。”
他话出口后,才觉出措词有些可笑。
果然,中年女尼淡淡一笑道:“小施主真会开玩笑,贫尼主持这座妙妙庵已经好多年了。即使不像,还是要做下去。”
麦小明脸上一热道:“晚辈求见的那位师太,年纪比庵主要大些。”
中年女尼笑道:“贫尼在妙妙庵,年纪已经算不轻了,今年算来已经七十有八,年纪再大些那该是谁呢?”
麦小明、万映霞、苗素苓不觉全为之一怔。
这庵主看来只是个四十左右的中年女子,而且依然面目姣好,风姿楚楚,怎会已经是七十八高龄的人?
但对方既是这么说,麦小明等人又不便当面表示异议。
中年女尼再道:“三位小施主可能是认错人了,既然如此,那就请吧!”
接着吩咐那小尼道:“云心,把这三位小施主送出庵去!”
麦小明心头大急,他不能白来一趟,忙道:“庵主请暂缓下逐客令,晚辈半月前一个夜晚,曾来过贵庵,明明见到一位老师太在佛堂诵经。而且还和晚辈讲过不少话,晚辈求见的是她老人家。”
中年女尼摇了摇头道:“妙妙庵没有这样一个人!”
麦小明正色道:“晚辈明明在贵庵见到那位老师太,庵主何必坚拒晚辈们的求见!”
中年女尼脸色一变,刚要发作,忽听窗外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道:“静月不必难为他们,为师的见见他们就是了.”
听这声音,正是那缁衣老尼。
麦小明不觉喜出望外。
中午女尼在这刹那,也立即面现肃容,急急起座恭迎。
缁衣老尼缓缓进入待客精舍,在主位上坐下.
中年女尼连忙上前施礼问安。
麦小明和万映霞也随即上前恭谨无比的行礼致敬。
苗素苓虽是第一次看到缁衣老尼,也随着麦小明和万映霞一起上前拜见。
缁衣老尼湛湛眼神,扫视了麦小明三人一阵道:“你们可是由迷踪谷来的?”
麦小明躬身道:“晚辈们正是由迷踪谷来的。”
他因苗素苓是随同而来,因之并未做个别引见。
缁衣老尼不动声色道:“三位施主老远来到妙妙庵,不知为了何事?”
麦小明道:“上次老师太挽救了迷踪谷一场大劫,晚辈们特地来向老师太致谢!”
缁衣老尼脸色一变道:“可是绿林盟主霍元伽要你们来的?”
麦小明道:“不!是晚辈们三人自己来的。晚辈知道老师太不愿外人来打扰清修,所以不曾告诉任何人你老人家住在妙妙庵。”
缁衣老尼冷笑道:“可是她们两位姑娘就知道了!”
麦小明道:“晚辈可以保证,她们两位不会再告诉别人。”
缁衣老尼哼了声道:“上次你来时,贫尼明明交代过不准对任何人透露妙妙庵的事,那时只有你一人知道,现在却已变成了三人知道,你还保证个什么?”
麦小明不觉羞愧满面,顿了顿道:“晚辈是因上次老师太曾说过妙妙庵不准男人进来.所以才想到带她们两位姑娘同行。”
缁衣老尼叱道:“强词夺理,那你为什么要带两个来?”
麦小明道:“晚辈不敢欺瞒,这位苗姑娘是在路上与晚辈相遇,晚辈不能丢下她不管。”
“奸吧!算你有理,既然是为谢我而来,现在你们已经当面谢过了,就该走了。”
“晚辈还另有一件事相求老师太。”
“又有什么事?”
“仍是上次前来贵庵的事,那位黑衣蒙面女子究竟是谁?”
缁衣老尼瞬息间脸色变了几变道:“你为什么老是要问这件事?妙妙庵根本就没有这样一个人!”
麦小明道:“晚辈方才来时,在路上又曾遇见她。”
苗素苓和万映霞也同声道:“晚辈们方才也亲眼见到!”
缁衣老尼冷冷笑道:“就算你们遇见这样—个人,又怎能断定她必在妙妙庵,你们可曾亲眼见到她进入妙妙庵?”
麦小明被问得有些难以答话,顿道:“这附近四下并无人家,除了妙妙庵,她不可能到别处去。”
缁衣老尼道:“又强词夺理。她为什么一定要进入妙妙庵来?难道她就不能是到深山里去?”
麦小明哦了声道:“她到深山做什么?”
缁衣老尼道:“孤魂野鬼,当然要遁迹深山,如果贫尼所料不差,她很可能就在前面那片墓地里。”
麦小明只觉得脑子里“嗡”的一声,似乎连头也大了很多,两眼直盯着缁衣老尼道:“老师太说这话令晚辈不解。”
缁衣者尼道:“实对你们说吧!贫尼近月以来,也曾遇到这样一个女人。”
麦小明迫不及待问道:“真的?老师太可曾与她讲过话?”
缁衣老尼摇头道:“她的装扮异与常人,贫尼当然希望能查明她的底细,可惜当贫尼每次走近她时.她就忽然消失不见。”
“老师太都在什么地方见到她?”
“前面那片墓地。”
麦小明不禁打了个寒噤道:“莫非那黑衣女子果真是鬼?”
缁衣老尼道:“有这种可能,因为据说那墓地里新近埋葬了—个女人。”
“那女人是否就是迷踪谷的谷前盟主?”
“贫尼并不清楚她是谁。”
“那一定是谷前盟主,老师太可知道是哪座新坟?”
“那片墓地里新坟很多,贫尼就是要问,也无从问起。”
麦小明呆了半响,却又自言自语道:“不可能!那黑衣蒙面女子不可能是鬼!”
缁衣老尼道:“你怎知她不是鬼!”
麦小明道:“鬼都是在夜间出现.可是晚辈们方才见到她却是白天。更何况上次她还和晚辈讲了不少话,鬼哪有和人讲话的道理?”
缁衣老尼神态十分安样,缓缓道:“这就很难讲了。为了让你们相信,贫尼决定把你们留在这里住上一晚!”
麦小明茫然道:“老师太准备让晚辈们相信什么?”
缁衣老尼道:“那黑衣蒙面女子几乎每晚必在墓地出现,今晚贫尼决定亲自带你们去看看,不过你们必须遵照贫尼的规定行事。”
“老师太有什么规定?”
“在贫尼未带你们到墓地之前,你们不可擅自前去。”
“为什么要这样?”
“因为你们白天前去打扰,晚上她可能就不出来了.”
“晚辈们一定遵命!”
缁衣老尼起身离座,吩咐那中年女尼静月道:“把前面的待客精舍整理出两间,招待他们三位,我要回房去了。”
麦小明等三人目送缁衣老尼出了这间精舍,才听静月道:“三位小施主随我来!”
过了两道洞门,又回到前面庵门附近。
就在庵门内侧的左方,有一栋三间精舍,中间一间是小客厅,左右两间是卧室。
静月把三人领进小客厅,交代随同前来的那小尼道:“云心,这三位小施主就由你负责招待,我走了!”
她走出门去,却又止步回身道:“贫尼也有一个规定,三位小施主务必遵守!”
麦小明道:“庵主有话只管吩咐。”
静月道:“在家师未带三位到墓地前,三位不得擅自出庵门,当然更不得往庵内其他地方乱闯。否则若闯出祸来,连贫尼也难以担待。”
静月庵主走后,云心小尼随即泡上茶来,然后也径自离去。
这时尚不到正午,离天黑还有大半日时间,麦小明等三人因在精舍内不准出去,实在是件不舒服的事!那滋味简直和进囚牢一样。
万映霞道:“我看这座妙妙庵里,必是有什么秘密,否则不会有这么多禁忌。”
苗素苓道:“是啊,可是她们的规定,咱们又不能不听.”
麦小明这时反而十分沉着,坐在那里只顾喝茶,并未开口说话。
只听万映霞道:“麦小侠和苗姑娘可相信世上有鬼?”
苗素苓道:“我虽然没见过鬼,但却知道有扮神弄鬼的。”
万映霞道:“今晚老师太带咱们到墓地去,可不可能也是事先布置好,有人在那里扮神弄鬼?”
苗素苓皱眉道:“这就很难说了,只要看得准,即使有人扮神弄鬼,也瞒不过咱们的眼睛。”
两人又谈了一阵,云心小尼已提着食盒走了进来。
虽然是食盒,各种菜肴却十分丰富精致,云心把饭菜在桌上摆好道:“三位必定饿了,快快请用饭吧!”
三人奔波了一上午.尤其麦小明和万映霞,更和阴手一魔经过了一番激烈拼战,当然早就饥肠辘辘,随即入座吃了起来。
云心小尼则站在一旁。
麦小明搭讪着问:“小师太,贵庵有些事在下觉得很奇怪。”
云心小尼道:“小施主有什么奇怪的?”
麦小明道:“老师太在贵庵身份地位最高,为什么庵主却不是她?”
云心小尼道:“这有什么奇怪的?那是师祖把庵主让给了师父,师父虽然是庵主,但每逢有重大事情,还必须请示师祖。”
“老师太为什么要把庵主让给令师呢?”
“理由很简单,师祖不做庵主,用不着处理琐事,便可专心一志的清修,这不是很好吗?”
“老师太是什么时候把庵主让给令师的?”
“从我来到妙妙庵后,庵主就是家师。”
麦小明默了一默道:“先前庵主说她已经七十八岁.她为什幺要骗我们?”
云心小尼正色道:“庵主明明已经七十八岁,她根本没骗你们!”
“你怎么知道她说的是真话?”
“因为她对我也是这样说。为了证明她的话不假,我可以告诉你们一件事。”
“什么事?”
“我从五岁进入妙妙庵,至今已经十二三年.从我记事到现在.家师的模样—直未变.所以我才相信她有七十八岁。”
麦小明只能楞愣地听着,却无法再说什么.
一顿饭匆匆用过,云心小尼提走食盒之后,整个下午未再来过.
麦小明、苗素苓和万映霞也谨遵静月庵主的交代,并未离开这间精舍,半天的时间,全闷坐在小客厅里度过。
直到天晚,云心小尼才又来送上晚饭.
云心小尼临走时交代,要等二更过后才能到墓地去,希望他们能提前就寝。时间一到.她会来负责招呼起床。
正好左右两间卧房,麦小明一间,苗素苓和万映霞合住一间。
卧房内各种寝具都准备得好好的,三人为了养足精神,晚饭后立即上床休息,不过未等云心小尼来叫,他们在二更左右便自动起床,齐集在小客厅等侯。
果然,过了一会儿,云心小尼便来了,她哦了一声道:“原来你们三位没唾?”
麦小明道:“我们刚起床,老师太起来了吧?”
云心小尼道:“师祖已在庵门外等侯三位.你们这就去吧!”
麦小明顺口问道:“小师太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
云心小尼道:“我怕鬼,不去啦!”
三人略略整了整装,随即赶到庵门外.只见缁衣老尼果然已在那里等候。
三人齐齐向缁衣老尼行了一礼,麦小明道:“打扰老师太清修,晚辈们实在抱歉!”
缁衣老尼道:“为了证实贫尼所言不虚,也就只好陪你们一道了。”
这时正是下旬,刚好月亮已经升起.以他们几人的目力,足可看出数十丈外。
一行四人,立即往墓地出发。
夜深人静,万籁俱寂,他们都自动放轻脚步,以免惊动了那黑衣蒙面女子。
一里左右的山路,很快便到.缁衣老尼指着墓地前缘的一道土岗道:“隐身在土岗之后,对墓地附近可以一览无遗,咱们就隐身在土岗之后吧!”四人来到土岗之后,只露出半个头来,果然对整个墓地.全能看到。
这块墓地极大,有百余座坟墓,足足占了好几亩地范围,必须转动视线,才能由这头看到那头。
麦小明低声道:“咱们三人最好分区监视,苗姑娘请监视左边,万姑娘请监视右边,中间部分由我负责.”
但三人看了半晌,却丝毫不见动静。
万映霞有些着急,低声道:“老师太,她怎么还不来?”
缁衣老尼笑道:“她有她的行动,问我有什么用?也可能现在时间未到。”
“可是时间已经不早啦!”
“虽然时间不早,还不到三更,你一定听说过,鬼魂出现,多半是在三更.”
缁衣老尼这几句话说来轻松,但听得万映霞却有点毛骨悚然,好在人多,如果要她自己留在现场,虽有一身武功,也必胆怯。
凝神向墓地望去,那一座一座的坟墓,在月光映照下,还真有些鬼影幢幢之感,尤其虫声啾啾,鬼火磷磷,越发增加了恐怖气氛.
万映霞搭讪着再问道:“如果她今晚不出现,晚辈们岂不是白来了?”
缁衣老尼冷声道:“我只是带你们来碰碰运气,并不担保她一定来.连我白来一趟都不在乎,你还抱怨什么?”
万映霞自知方才的话对缁衣老尼大不礼貌,一阵羞惭,不再吭声。
苗素苓却忍不住笑道:“老师太,你老人家方才的话真有意思。”
缁衣老尼道:“贫尼的话哪里有意思?”
苗素苓道;“晚辈听人家说遇见鬼是运气不好,您刚才说是带我们来碰运气,岂不成了遇见鬼反而是好运气?”
缁衣老尼淡淡一笑道:“这要看你们的希望是什么,一般谁都不希望遇见鬼。所以看到鬼是运气背。而你们今晚是希望遇见鬼,当然看到鬼便是好运。我方才的话有什么不对?”
苗素苓也被说得不再吭声。
忽听万映霞惊叫道:“来啦!来啦!”
麦小明和苗素苓齐齐向万映霞监视的区域看去,果然在墓地右方出现了一个人影,而且黑衣蒙面,正是酷似谷寒香的那名女子,只因隔得太远,却又无法确认是否同一个人。
这时麦小明、苗素苓.万映霞都感全身血脉加速,有着无比的激动.已完全失了恐惧,吓的只是惊奇.
缁衣老尼望着人影,缓缓说道:“从现在起,你们最好别说话,多注意看,否则你们很可能会不知道待会儿她是怎样消失去.”
那黑衣女子静静的站在—块墓碑前,仰脸朝向东方.似在观赏月色。
许久,才见她缓缓移动脚步,走近墓碑后的那座墓,就在墓沿坐下.
这一坐不打紧,足足顿饭工夫,竟然一直未动,就像木雕泥塑一般。
麦小明终于情不自禁的道:“老师太,如果她一直不动,咱们也—直守在这里不动吗?”
缁衣者尼道:“你准备怎么样?”
麦小明道:“晚辈想向她偷偷接近,只要能逮到她,就不虚此行了。”
缁衣老尼道:“你如果想多看看她,就别轻举妄动。”
“那么晚辈偷偷走过去离她近些,至少可以看得真切一点。”
“鬼的警觉性最高,只怕你还没有走近她,她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不管如何,晚辈还是想去试试,否则老等在这里,实在不是办法。”
“既然你有这种想法,就只管前去。”
麦小明立即交待苗素苓和万映霞道:“两位姑娘请守在这里,我过去看看!”
苗素苓难禁好奇,忙道:“我也要去!”
麦小明道:“人多了,反而容易被她发觉,苗姑娘还是别去的好。”
苗素苓也就不再坚持。
麦小明为了行动隐秘,便跃下土岗,以土岗做隐蔽,再屏息前进,并提气纵身,尽量不使脚下发出声音。这道土岗极长,预计走到尽头时,必定已距黑衣蒙面女子所在坟墓不远。
果然,当走到土岗尽头,又能看到墓地时,和那黑衣女子,相距只不过四五丈远。
这样的远近.以麦小明轻功而言,只要吸气纵跃,便到达跟前。
但他却不敢这样做,因为他想到,如此不但将使对方受惊,也必激怒对方.如果对方真是谷寒香,那更是一种大大不礼貌的举动。
倘若对方并非谷寒香,也必因被激怒而不表露身份,更何况对方有可能真的是鬼,那就更不能冒失从事了。
于是,他决定先在土岗尽头的隐蔽处观察仔细再说。
由于距离已近,又有月光照射,此时已看得十分清楚,这女人果然就是上次所见的黑衣蒙面女子。
不消说,那神态也完全和谷寒香生前酷似。
此刻,她仍然坐那里动也不动.一个人能凝坐如此长久的时间,全身毫不活动实在颇为罕见。
更何况是半夜三更,处在四无人烟荒凉的墓地里。
麦小明屏息观察了足有盏茶工夫,便不再犹豫.随即蹑手蹑脚向那黑衣蒙面女子接近。
正好对方是背对麦小明,麦小明只要脚下不发出声息,便不致被对方察觉。
双方距离越来越近,很快便已剩下两丈左右的距离。
此刻麦小明内心已有绝对把握,对方根本不可能逃脱,退一步说.即使她真是鬼魂出现,也必可看清她隐没之处。
如果隐没在她所坐的那座坟墓里.那么这座坟墓,就必定是她的埋葬之所,
在这刹那间,麦小明隐隐感到,似乎全身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开始紧缩.但他却不便一扑而上。
可以想见,远处土岗后的万映霞和苗素苓,这时内心必定也有着同样无比的紧张.
麦小明仍继续屏息慢慢接近。
谁知就在这时,微一眨眼之间,那黑衣蒙面女子竟倏忽间失去踪影。
麦小明立即惊呼失声,因为他竟真的未看清那女子究竟是怎么样消失的。天下竟真的有这等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怪事,偏偏就被他遇上了.
他急急跃到墓前,看那墓碑时,只见上面写着显考某公之墓,显然与那黑衣蒙面女子无关。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当他怔怔地回到原处,缁衣老尼和苗素苓、万映霞仍在土岗后的斜坡上。
细衣老尼冷冷笑道:“方才的经过,我和她们两位姑娘都已看得清清楚楚,你就不必再说了。”
麦小明吁了口气:“莫非她真是鬼?”
缁衣老尼道:“你离她那么近都没看清她是人是鬼,贫尼又怎知她是什么.”
麦小明道:“鬼魂出现时,本来和人没有分别,晚辈又怎能判定她是人是鬼?”
缁衣老尼道:“如果是人,她又怎会在刹那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麦小明道:“这样说老师太一定认为她真是鬼了?”
缁衣老尼笑道:“我在远处,哪里有你看得真切,应当你比我更明白.为什么反而问起我来?”
苗素苓问道:“她会不会再出现?”
缁衣老尼站起身道:“走吧!”
麦小明、苗素苓、万映霞三人随缁衣老尼回到妙妙庵,已将近四更。但他们因对缁衣老尼有种难言的敬畏,不敢迟起.天刚亮便都自动起床。
不久云心小尼送来早饭,临走时道:“三位小施主饭后请到昨天待茶的精舍,我们师祖在那里等你们.”
三人不敢怠慢,匆匆用过早饭,立即赶到昨日去过的待客精舍.
缁衣老尼果然已先等在那里,她的身旁,还站着庵主静月和云心小尼。
三人连忙恭敬上前拜见.
缁衣老尼道:“妙妙庵二十年来,从未留外人住宿,对你们算是破例,现在你们该走了!”
麦小明躬身答道:“晚辈们本来就准备来向老师太辞别的。”
缁衣老尼双目湛湛神光,扫视了三人一眼道:“贫尼想留下你们其中一人。”
麦小明不知对方是何用意,哦了声道:“晚辈们并没犯什么错,老师太为何要留下我们的人?”
缁衣老尼笑道:“小施主多心了。贫尼留下一人.教他几招武功,难道不好吗?”
麦小明连忙深施一礼道:“既是如此,晚辈愿意留下!”
缁衣老尼摇头道:“不成!你若留在这里,必定引起霍元伽的疑心,万—他找到这里岂不扰乱了妙妙庵的清静。”
麦小明顿觉一阵懊丧。
深知习武之人,所期盼的就是武功能更上层楼.尤其麦小明因好胜心强,更是不愿失去这次平生难逢的机会。
只听苗素苓抢着道:“那么老师太就请把晚辈留下吧!”
她因已听麦小明和万映霞述说缁衣老尼神功盖世,所以才有此要求。
缁衣老尼又摇头道:“贫尼只准备留下一人,但却不能留你!”
苗素苓怅然问道;“老师太可是看不起晚辈?”
缁衣老尼道:“你别误会,我已听说你原是阴手一魔的门下,又被少林掌门替峨嵋掌门收为记名弟子,后来长白神叟庞士冲又把你列入门墙。可见你的武功必定已经不凡,何况据说你到迷踪谷,是要见你那姐姐苗素兰。因之,贫尼不便耽误了你们姐妹的久别重逢。”
万映霞听到这里,急急趋前两步,拜伏在地道:“弟子万映霞叩见师父!”
缁衣老尼抬起右手,虚空一托道;“起来。不准称我师父,因为你我之间,辈份不对。”
在这刹那,万映霞只感到有股巨大而又柔和的暗劲,托得她不想起来也非起来不可。
缁衣老尼继续说道:“但不拜师父不便授艺,所以我命你拜在静月门下。静月随我受艺多年,论武功不在你所见过的高人之下。如果贫尼有空,也许会顺便传你几招。”
刀映霞连忙再度跪拜下去,不过这次她已改称“师祖”.
接着再向师父静月拜了下去。
静月亲自扶起万映霞道:“有师祖在,用不着再向我行此大礼。”
缁衣老尼默了一默.再道:“霞儿,你可知道我单单把你收留在妙妙庵的原因吗?”
万映霞谨声道:“徒孙不知。”
缁衣老尼叹息一声道:“我虽然和你父亲万晓光并不认识,但却知道他是一个好人,又知道他死得极惨。你身为女儿,必定早有为父报仇之志。我命你留在妙妙庵,不外是能让你将来完成为父报仇的心愿。”
想起三年前父亲之死,万映霞不禁泪流满面,激动无比地再度拜了下去。
缁衣老尼道:“你们两人先回昨晚住宿之处小坐一会儿,我要把霞儿留在这里交代她几句话,待会儿再命她送你们一程.”
麦小明和苗素苓回到昨晚所住的精舍不久.万映霞也来了。她说:“走吧!我送你们两位。”
接着又道:“师祖和师父都已交代过,不必再去见她们了。”
出了庵门,暂时谁都没话。不消说,此刻的麦小明和苗素苓,都难免暗自羡慕万映霞的际遇。
走了许久,麦小明才吁了口气道:“万姑娘,老师太可曾说过要把你留在这里多久?”
万映霞道:“师祖和师父都不曾透露过.”
麦小明道:“你能被老师太和静月庵主留下来授艺,在你来说,当然是件好事,但却给我添了很多为难之处。”
万映霞颦起黛眉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是说回去以后不好向钟副盟主交代.”
麦小明苦笑道:“对钟副盟主倒没什么不好交代的,难以交代的该是你那师兄文天生。你跟他关系不同。当初我请求你一起来.现在却又不能带你一起回去,回到迷踪谷让我对他说什么好?”
万映霞不觉娇羞满面,低下头道:“为父报仇,比和他在一起应该更重要.先父当年待他恩重如山,我能留在妙妙庵习艺,如果他是个识大体明大义的人,应当为我高兴才对。”
“你认为文天生有这种度量吗?”
“我想他应该有的。”
“那我就放心啦,老师太可还有什么交代的?”
“师祖和师父都交代过,迷踪谷不能再有任何人到妙妙庵来.尤其霍元伽方面的人,连妙妙庵在什么地方都不能让他们知道,更不能让他们知道师祖是住在妙妙庵里。”
“如果我来呢?”
“你来也许会例外。”
万映霞说着,从怀里掏出一本薄册道:“这是师祖要我交给你的,请收下!”
麦小明茫然接过.只见那薄册写着“妙妙剑诀”四个颇为苍劲而又娟秀的字。
他不觉喜出望外道:“莫非是老师太赐给我的武学秘笈?”
万映霞道:“虽是绝妙武学,却算不得秘笈。你没见墨汁刚干,这是师祖昨晚由墓地回来后才临时写成的。”
麦小明哦了声道:“老师太为什么竟肯赐我这册武功绝学?”
万映霞道:“实对你说,师祖一直私下赞美你的资质不凡.是武林中难得奇才.她原想把你收下,又担心迷踪谷失去你.很可能使钟副盟主将无法再和霍元伽继续周旋.所以,才连夜把她所体会到的剑术精华写成一本薄册,取名妙妙剑诀,要你回到迷踪谷后,自行练习。”
麦小明只听得大为感动道:“想不到老师太会这样赏识我,我将来一定不负她的期望。”
万映霞道:“师祖还特别交代我转告你,这本薄册不可让外人看到,即使在习练的时候,也要找个隐密地方。”
麦小明道:“请转告老师太,请她老人家放心,我一定会谨遵她的吩咐。”
只听苗素苓道:“你们两位都有一番奇遇,称得上是不虚此行,唯有我什么也没得到。”
麦小明道:“你可是在嫉妒我们?其实你的奇遇比我们更多。一月不到,便得到两位绝顶高人收为门下,难道还不够吗?”
说话间已到达那片墓地.
苗素苓道:“麦小侠认为昨晚那黑衣蒙面女人到底是人是鬼?”
麦小明道:“我也被弄糊涂了.我本来一向不相信有鬼,但昨晚的事,却又使我不得不信。待会儿咱们就再到那坟墓附近仔细看看.”
“看什么?”
“看看附近是否有什么机关布置,如果发现可疑之处,那么.那黑衣蒙面女子必定仍然是人.”
来到昨晚黑衣蒙面女子所坐过的那座坟墓.三人立即展开对附近地形的详细观察,却丝毫看不出有任何可疑之处.
麦小明道:“看来这事只好拜托万姑娘了.”
万映霞道:“莫非我还能帮得上忙?”
麦小明道:“你留在妙妙庵,每晚都可以来看,慢慢必能查出真相.”
万映霞不禁打心底升起一股寒意,道:“如果深更半夜我一个人来.我还真有点胆怯呢!”
麦小明道:“艺高人胆大。你能得到这两位名师授艺,今后武功必定突飞猛进,一日千里,到那时还有什么可怕的.”
三人离开墓地,继续赶路,穿过那片树林,来到岔路口,万映霞才道别而去。
数日后,麦小明和苗素苓已到达北岳迷踪谷。
为了不使霍元伽方面的人发觉苗素苓,在入谷前,麦小明特别要求苗素苓换上一身男装,并把入谷的时间选择在入夜之后。
进入“柏龄院”,钟一豪等人尚未就寝,他们见麦小明带了一位酷似苗素兰的少年人来,都不免窃窃议论。
直到麦小明说明后,才知苗素苓是女扮男装的。
于是众人又齐集在客厅里。
麦小明首先为苗素苓引见在场的每一个人,接着再详述前往妙妙庵的经过。
当众人听到万映霞被留在妙妙庵的消息,莫不为万映霞有此奇遇而高兴。唯有文天生,皱眉低头,显出一副惘然若失模样,只是当着众人的面,不便说什么罢了。
钟一豪以副盟主的身份道:“苗姑娘就请住在万姑娘的房间。最近几天最好别外出,为不使外人发现可疑,不妨暂时仍着男装。”
麦小明问道:“这些天谷里是否又发生过事情?”
钟一豪道:“这些天谷里倒是静得很,但霍元伽却显得有些反常。”
“怎么反常?”
“他对咱们这伙人似乎处处拉拢,背后究竟是什么阴谋,一时之间,很难预测.总之,咱们在场所有的人,必须格外小心。”
次日早饭后,霍元伽派江南四怪中的老大山魈毛越前来传话.告知钟一豪霍元伽中午要在聚义厅设宴,柏龄院的群雄务必一起赴宴,唯一的规定,是女性不得参加。
钟一豪询问为何女性不得参加。
山魈毛越道:“属下也不明白盟主为何有这种规定?”
其实柏龄院在原有的人中,女性也只有万映霞一人而已。即以整个迷踪谷而言,其余能上得台面的女人,除了苗素兰,剩下的也只有一个身份成迷的许小旦。
这项规定可说对柏龄院毫无影响。
万映霞本来已经不在,昨晚新到的苗素苓,为了暂时隐藏身份,就是准参加,钟一豪也不打算让她公开亮相。
很快中午便到,柏龄院的人除苗素苓外,在钟一豪的率领下,鱼贯进入聚义厅。
聚义厅席开七八桌,参加的当然都是迷踪谷有头有脸的人物,至于喽罗们的席位,则都安排在大厅外的广场上。
这时群雄们都已到齐,只有盟主霍元伽尚未进场。
大厅正中的首席一桌,共有八个座位。每个座位上,都放着一个名牌。柏龄院方面,在首席上共分配了三个席位。
除钟一豪因为是副盟主当然应在首席外,另有余亦乐和麦小明.
余亦乐在迷踪谷相当于军师身份,地位崇高,坐首席也是理所当然。至于麦小明能耀坐首席,足见霍元伽是对他有意笼络。
至于霍元伽的心腹手下也坐在首席的,是岭南二奇和江南四怪的老大山魈毛越。
还有两个空位,除霍元伽外,另一座位不知留给何人。因为霍元伽规定女性不准参加,压寨夫人苗素兰当然也不应例外。
麦小明似是有意卖乖,故意扫视了全桌一眼道:“这一桌是首席,你们大家都是有头有脸的,坐首席理所当然。我麦小明算什么.也坐到首席上来,只怕要给你们大家丢人!”
搜魂手巴天义嘿嘿笑道:“麦小兄弟是本谷最了不起的人才,坐首席是应该的。”
麦小明两眼眨了几眨道:“我有什么了不起,你说说看!”
巴天义道:“上次你对付毒火成全,那种毫无所惧,临危不乱的精神,不但巴某替你喝彩,在场上百人也没有不佩服的!”
麦小明笑道:“巴当家的过奖啦,你很够资格当一位拍马屁专家.”
巴天义立刻有些面红耳赤,他在迷踪谷身份地位极高,当年在黑道上更是位无人不知的人物,从无人敢在他面前如此无礼,但在今天这种场合.他还是忍了。
坐在一旁的余亦乐担心麦小明闹事,轻轻用脚尖踢了麦小明一下道:“巴当家的是一番好意,麦老弟千万别误会。”
麦小明笑呵呵地道:“找当然知道他是好意.但我那句话也并非恶意.不是拍马屁是什么呢?”
余亦乐道:“照这样说,你是喜欢听别人说你的坏话?”
麦小明道:“不错!你们哪一位谁来骂我.我一定说你们好。巴当家的.你骂骂我看。”
巴天义干咳两声道:“麦小兄弟真难伺候,你没错巴某拿什么骂你。”
山魈毛越似乎听不过去,冷森森一笑道:“毛某对麦小兄弟也是佩服至极!”
麦小明哦了声道:“难得难得!我麦小明居然会被江南四怪中的老大佩服。不过我有一事不明,你们江南四怪都怪在哪里?”
毛越顿时语气一窒,有些答不上话,想发作却又心存畏惧。
麦小明得理不让人,再道:“我感到奇怪,江南风光明媚,物产富烧,出什么不好,为什么偏偏出了四怪?”
巴天义忙接口道:“麦小兄弟必定听说过‘南七北六’这句话吧.连扬州只是—府之地都出过所谓‘扬州八怪’,江南那么大的地方,出了四怪又有什么稀奇?”
第十四回胡作非为
正说到这里,只听邻座有人低声喊道:“盟主进场了!”
果然,这时罗浮一叟霍元伽已由屏风后出现,引入注目的是,他身旁还紧跟着—个女人。
这女人是许小旦。
许小旦居然在大庭广众之下,竟把手搭在霍元伽的臂弯里,在那种时代,这举动十足够得上令人瞠目结舌。
今天许小旦打扮得更特别,头绑绿带红花,穿着两截式红色花布裙,腰间露出一截白肉.外罩黑色薄纱,全身肌肤,若隐若现。
大厅内立即掀起一阵鼓噪,不过因为有盟主霍元伽在,只是—阵小小鼓噪,秩序并未大乱。
霍元伽缓缓来到首席正位坐下,一面交代许小旦就座。
许小旦到这时才松开挽在霍元伽臂弯里的手,面含微笑地坐了下来,偏偏就坐在麦小明的身旁。
麦小明连忙站起来拍了余亦乐一把道:“哪里来的这么一股骚气,咱们换换位置好不好?”
他也不管对方是否同意,拉过余亦乐便换了位置。
只见霍元伽重又站起身来,高声道:“为了增加今天的宴会气氛,本盟主特地把许仙子请来与大家同乐.
许仙子酒量极大,如诸位有兴,待会儿请踊跃给她敬酒.她是来者不拒.”
这一来群雄们多数都心下大乐,他们正想找机会与许小旦亲近,只因酒宴尚未开始,不便马上行动。
霍元伽接着宣布酒宴开始.先是同席的向许小旦敬酒,岭南二奇和山魈毛越都敬了,钟一豪和余亦乐也不得不入乡随俗。
唯有麦小明,硬是不理会。
酒过三巡,群雄们便由各桌蜂涌而来,争着向许小旦敬酒,有的还趁机“揩油”.
许小旦始终面含媚笑,果然来者不拒。
大厅内骚乱了好一阵,才静止下来。
霍元伽见群雄们都已归座,忽然高声道:“许仙子方才已经表示过,为了满足大家的酒兴,她愿意当场表演一下!”
大厅内立时响起—片叫好之声。
霍元伽继续说道:“许仙子的表演很简单,不过对各位来说,却是开了一次眼界。”
群雄们谁也弄不清许小旦要表演什么,但所有的目光,却不约而同齐齐投射过来。
却见许小旦缓缓站了起来道:“我这人最肯与人方便,我知道你们想看的是什么,现在就给人家看。”
说着,抬手往胸衣上一扯,竟然把左Ru房露了出来.
她为了四面均能照顾到,还特地把身子转圈,并在四个方向各停顿了一下,以便让每一方向的人都能看得仔细,平均分配,谁也不吃亏。
忽听有人叫道:“还有一边。”
另一人叫道:“她若不露出那一边给大家看,就表示那一边有毛病!”
许小旦—来就不在乎,二来又觉得如果不露出另外一边,群雄必定以为她当真有毛病,为了显示本钱充足,毫不犹豫的便把另一边的胸衣拉开,露出她那右边的“单枣馒头”。
群雄们顿时有的鼓起掌来,有的转过头不忍卒睹。
这时,又有人叫道:“隔得太远啦,许仙子最好请到每一桌前晃一晃!”
谁知,许小旦竟然当真答应了要求.当场离开座位,扭腰摆臀在各桌群雄跟前展开“献宝”活动。
她每到一桌,还故意把胸部晃动一下,带动得两|乳像货郎鼓般摇动。
此刻大厅内的秩序更为混乱,但却把气氛带动得进入最Gao潮,不少人都如痴如狂,丑态毕现。
有不少人在情不自禁之下,竟然探手去摸,但许小旦却不毫不在意,不但不恼,反而笑得更骚。
好一阵工夫,许小旦才回到原座.
只听霍元伽问道:“各位都看清楚了没有?”
顿时有不少人应道:“看清楚啦!”
霍元伽道:“其实许仙子那两个东西,长得和别的女人也没有什么两佯,在场各位,即使没看过女人奶子,小时候也吃过奶,实在没什么希奇的.所以今天的事,根本不值得大惊小怪。”
群雄中一人叫道:“属下从前看女人奶子.只是在房里关起门来一个人看,像许仙子这样当众露胸的,却谁都没见过,当然觉得希奇。”
霍元伽笑道:“这是时代的关系,时代一天天演进,人也—天天不同。若再过几百年,许仙子就更不在乎了.”
“可是许仙子不可能再活几百年.”
“你怎知不能?她既然是仙子,那就永远不会死。”
那人刚要再开口,霍元伽忽然整了整脸色,正经八百的问道:“刚才有哪几位摸过许仙子的Ru房,最好自动站出来!”
他连问了好几遍,群雄中竟没一人站出来,可见他们的面皮,还是要比许小旦薄些.
霍元伽不动声色道:“谁站出来就表示谁诚实.诚实的人一定会得到好处。不站出来就是不诚实,不诚实的人不但要吃亏.而且更要倒大霉!”
群雄中立即有人忍不住问道:“盟主请把这话对属下们说明白些!”
霍元伽笑道:“那晚毒火成全等四人因为摸许仙子而中毒的事件,你们总该还记得吧?”
那些摸过许小旦的人.闻言立即脸色大变,其中一人道:“盟主,莫非属下也中了毒?”
霍元伽颔首道:“不错!你们明白了就好。”
先前那人抖着声音叫道:“盟主,你不该这样做!”
霍元伽哼了声道:“我为什么不该?”
那人道:“毒火成全他们四个是跟咱们做对的,让他们中毒自然应该。但属下都是您的心腹部属,您不该连自己人也下毒!”
霍元伽脸色一沉道:“我让许仙子露出身上到各桌.只是给你们看的,并没声明可以摸,你们自己太过放肆.还能怨谁?”
那人顿了顿道:“可是属下们已经摸了,你老人家总该给我们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霍元伽道:“老夫已经给了你们机会。”
“盟主这话?”
“老夫方才问你们哪个摸了,就是准备给你们解药,偏偏你们谁都不肯承认,这让老夫把解药给谁呢?”
霍元伽的话刚刚说完,大厅内便是一阵桌椅响动,接着足有八九个人齐齐挤到霍元伽身前,不约而同低头跪了下去。
霍元伽扫了这些人一眼道:“你们都是摸过许仙子的?”
众人全点了点头.
霍元伽道:“方才为什么不肯站出来呢?”
众人的头垂得更低,仍没一人吭声。
霍元伽冷笑道:“咱们绿林中人,最重要的就是诚实,尤其身在迷踪谷绿林总寨,不诚实如何能做天下绿林表率?”
众人齐声道:“属下们知罪了!”
霍元伽这才招手虚空一托道:“起来!自家兄弟,何必如此?”
先前说话那人猛壮胆子道:“可是盟主还没赐属下们解药!”
霍元咖嘿嘿笑了一阵:“实不相瞒,你们并没中毒.”
那人愣了愣道:“那么盟主……?”
霍元伽笑道:“自家兄弟,老夫怎肯对你们下毒,我刚才那样做.目的不外是想试试各位是否诚实,人必有诚,然后才能表现忠心.”
众人打了个哆嗦,齐声道:“属下们该死,今后对盟主如有不忠,即使死后做鬼,也要碎尸万段!”
霍元伽呵呵笑道:“各位言重了.你们方才已经表现很诚实,老夫当然相信将来必定忠心不二,用不着站在这里.快回座吧!”
霍元伽耍出这一招手段,对大多数在场人来说,固然收到了预期效果,也巩固了他的“领导中心”。
但却更激起以钟一豪为首的一伙人的反感,霍元伽如果是聪明人.对这一招手段的后遗症.必定该心里有数.
接着群豪又继续饮宴起来。
许小旦为了对首席所有的人讨“好”,那一对Ru房,依然暴露在外,逼得钟一豪、余亦乐、麦小明三人都只好极力避开视线,以免眼睛受到“污染”。
霍元伽笑道:“许仙子,你那一对东西好像也没什么特别,为什么老喜欢露在外面?”
许小旦道:“盟主虽然不喜欢看,可是有人喜欢看,既然他们想看,就给他们看个够。”
霍元伽点头道:“果然是菩萨心肠,功德无量,先前老夫对你要求的事情,你究竟肯不肯答应?”
许小旦颇为爽快的道:“盟主要求的事情,我什么时候没有答应过?为了答谢迷踪谷英雄好汉们的好意.即使你老人家不要求,我也会自告奋勇。”
霍元伽嘿嘿笑道:“既然仙子肯布施雨露,老夫就要当场宣布了,也好给他们一个意外惊喜。”
许小旦毫不在意道:“盟主就请宣布好啦!”
两人这番对话声音很低,只有同桌的其他六人听到。
但这六人却不清楚这一男一女又要玩什么花样。
只见霍元伽喜气满面的站起身来道:“现在老夫要对大家宣布一件意外的好消息……”他说到这里,故意把下面的话打住,分明是要吊一下所有人的胃口。
果然,群雄都竖起耳朵,急盼着听听霍元伽下面要说什么。
霍元伽等把所有的人胃口吊足,才缓缓说道:“各位离乡背井,别父母、抛妻子来到迷踪谷,虽然是胸怀大志想在绿林中建立一番事业,但在万山丛中的迷踪谷,生活上总是十分寂寞。
这是谁都不能不承认的事实,所以,老夫在接任盟主之后,一直希望能在这方面给大家调剂调剂。”
只听邻桌的王大康道:“霍盟主又不是治病的大夫.你凭什么给人家调剂?”
霍元伽道:“王老弟这话问得好,老夫既不是大夫,又不是女人,当然本身不能给大家调剂,但我可以想办法。”
“你有什么办法就快说出来,何必卖关子!”
霍元伽指了指许小旦道:“她是个女人,办法就在她身上。”
王大康哼了声道:“你想拿女人来收卖人心!算啦!不说也罢。”
忽听一名叫铁头朱正的头目道:“盟主别听王大康的,要说就快说出来吧!”
霍元伽道:“好吧!老夫现在就郑重宣布,许仙子为了慰劳各位英雄好汉,情愿永远留在迷踪谷,陪大家睡觉!”
此语一出.不少人都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还以为霍元伽在开玩笑,不过身为绿林盟主,这玩笑未免开得太大了。
果然,铁头朱正抢着道:“盟主不是开玩笑吧?”
霍元伽整了整脸色道:“我即然是盟主,又怎能当着这么多人随便乩讲话。如果你们不信,我就请当事人表明态度。”
许小旦随即晃动着双|乳站起来道:“诸位英雄好汉不必怀疑,这是我自愿.”
铁头朱正道:“仙子为什么肯做这么大的牺牲?”
许小旦笑道:“这不是牺牲,应当是一种收获。诸位都是各地来的英雄好汉,本仙子能有机会慰劳你们?亲近这么多的英雄好汉,正是我祖上有德,三生有幸,将来回到东海,也可荣耀门庭。”
铁头朱正顿了顿道:“咱们迷踪谷有上千人众,如果每个人都想跟仙子睡觉,你受得了吗?”
许小旦扑哧一笑道:“本仙子虽然决定为大家开大门,但一下子也不能涌进那么多英雄好汉,你们总要一个—个的来.”
铁头朱正道:“仙子的意思,是要大家排队?只怕这队不容易排,一定会有人抢着Сhā队.看来非打破脑袋不可。”
许小旦眼波流转地道:“本仙子只负责在房间里招待.至于怎样维持秩序,那是霍盟主的事。”
铁头朱正马上把目光转向霍元伽道:“报告盟主,你老人家一定要先计划好,免得大家伤了和气,闹出事来!”
霍元伽哼了声道:“据老夫所知.你是最喜欢闹事的人,经常在聚义厅里踢桌砸板凳,有时更带着兄弟胡闹.如果为争夺先后而闹事,你是第一个人!”
铁头朱正干咳了两声道:“可是盟主事先不做安排,只怕会越闹越大。”
霍元伽道:“用不着你这铁头替老夫操心,老夫若事先没有腹案,还当的什么盟主。”
铁头朱正道:“那您就说说吧!”
霍元伽道:“迷踪谷虽有上千之众.但许仙子却用不着招待那么多。”
“招待多少?”,
“最多也不过在场的各位。这么—来,就只剩下几十人了。”
“可是许仙子那扇门,也不能一下挤进几十人去。”
“许仙子哪—晚该招待谁。由老夫决定。”
“盟主怎样决定?咱们抽签好不好?”
“去你的狗蛋,许仙子既然自称是慰劳大家,当然是招待有功的。”
“可是咱们迷踪谷好像并没建立功劳簿。”
“你们谁有功谁有过都在老夫心里,所以许仙子该招待谁,谁就会在头一天或当日得到老夫的通知,凭通知令牌才能进许仙子的门。没有通知令牌的,谁都别想。”
群雄们这才明白,原来这是霍元伽又一种控制所属的手段。
别看这手段有点卑鄙龌龊,但却极为有效,世上不知有多少人,一生中都被这种手段控制着,而且对控制者还感恩非浅呢。
忽听又有人叫道:“请问盟主.这事什么时候开始?”
霍元伽道:“老夫还要和许仙子做最后沟通,大家必须再耐心等待几天。”
那人急呼呼地道:“要沟通一句话就好,为什么还要等好几天?”
霍元伽道:“你知道什么?叫你等就等,罗嗦什么?”
许小旦此时突然媚眼笑道:“就让我来为大家跳个舞吧!”
霍元伽道;“不必脱啦!就这样跳最好。”
谁知许小旦却摇头道:“不脱不舒服,而且穿着衣服跳.他们也不过瘾。”
只听铁头朱正叫道:“盟主,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人家许仙子要脱,您却不准她脱,太让我们失望啦!”
霍元伽道:“你懂什么!老夫是为你们好,若你们看了.将来到了许仙子房里,还有什么看头!”
铁头朱正终于勉强不再吭声。
许小旦随即离座出场,开始表演。
其实谁也不知她跳了什么,反正有胳膊有腿的都能跳得出来。
这次宴会,就在许小旦跳完之后散席。
霍元伽果然言出必践,就在第二天,便腾出一间独立庭院.要许小旦搬了进去。
这处独立庭院,四面都有围墙,进门之后,是一个不大的天井,中间是—座白石砌成的小楼。
霍元伽因为许小旦自称是从东海来的.便把这庭院命名“东海院”。
对她真是够优待的。
难怪她会不想走了。
霍元伽一直希望能为许小旦找两名服侍的丫环,可惜在迷踪谷找不到,只得先派了两名喽罗负责送饭和整理环境。
而且他居然把两名喽罗的“宝贝”阉掉,使得迷踪谷居然有了“太监”。
另外.东海院的门口,也派出警卫,负责验证过行.以免有人进去“浑水摸鱼”,因为据说许仙子不会武功,若有人闯进去霸王硬上,她根本无能抵抗。
就在许小旦搬进东海院的第五天,‘生意’便开张了,第—张慰劳令牌,居然发给了钟一豪。
其实这事并不太过意外,因为钟—豪是副盟主,在‘排行榜’上的排名当然在先。
但钟一豪并没去,也未把令牌立即送还霍元伽。直到第二天,才派人上缴了令牌,这在霍元伽来说,还以为钟一豪已经“逍遥”过了呢。
霍元伽为了拢络柏龄院方面的人,第二次进入东海院的令牌.竞又是柏龄院的人.得到令牌的人是余亦乐。
余亦乐也和钟一豪一样.人未到.次日把令牌缴还霍元伽。
柏龄院里的人心里都有数,若再来令牌,必定落在麦小明身上。因之,都趁机和麦小明开玩笑.问他接到令牌以后怎么办。
麦小明笑道:“钟副盟主和余先生看似聪明,其实是两个人傻瓜!”
王大康道:“这么说麦小侠接到令牌以后一定去了!”
麦小明反问道:“如果有人请客,你去不去?”
王大康道:“那要看请客的是什么人和有没有诚意。”
麦小明道:“人家请你去睡觉.连情义都有,怎会没有诚意。”
王大康哈哈笑道:“看来麦小侠是想去了,这也难怪。如果俺猜得不差,你可能还没跟女人睡过觉,有了机会,当然不想放弃。”
谁想第三次的令牌,竟没送到柏龄院来。
霜元伽连发出两次慰劳令牌,很想了解一下许小旦的“接客”情形。闲着没事,便悄悄来到东海院。
来到东海院,天井内静悄悄的并无一人.
这也难怪,整座东海院,只有三人。
一个是主角许小旦,两个是被阉掉“宝贝”的喽罗,除了拿饭、扫地、整理坏境外,根本无事可做.
又因他们刚被阉掉不久,伤势尚未痊愈,除了待在门外.实在懒得活动。
霍元伽只见许小旦的卧室房门虚掩,里面也无半点声息。
他揭帘而入,原来许小旦却躺在床上未起,一副懒洋洋无精打采模样。
许小旦见来了霍元伽、勉强坐起身。
霍元伽愣了下道:“仙子莫非生病了?”
许小旦娇懒无力道:“好端端的,怎么会生病?”
霍元伽心有所悟的哦了一声,接着呵呵笑道:“老夫明白了!”
许小旦也跟着一愣道:“盟主明白什么?”
霍元伽嘴角泛着笑道:“一定是钟副盟主和余亦乐的动劲太大,让你受不了,所以才累得起不了床。”
许小旦越发不解道:“盟主说些什么?为什么忽然提起钟副盟主和余先生?”
霍元伽眨着一对三角眼道:“你装的什么蒜?前天和昨天两个晚上不正是他们两个在东海院作客吗?”
许小旦茫然道:“盟主真会开玩笑,这几天根本没客人来过,我正要去问问你,为什么还不开张?”
霍元伽不觉为之错愕,道:“你不是开玩笑吧?”
许小旦道:“这是正经大事,怎能随便开玩笑.”
“老夫在前天便发出令牌,第一位慰劳的是钟副盟主,昨天又发令牌给余亦乐。”
“他们根本没来!”
“这倒奇怪了,莫非他们生病了?不对,老夫今天早上还见过他们.两个都好好的,为什么没来呢?”
“盟主为什么不问问他们?”
“当时老夫不知道他们没来,自然不需要问,更何况这种事也不方便问。”
“我倒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
“也许他们有毛病?”
“大有可能,不然像你这样的女人,男人哪有自动放弃的?其实这样也好,至少你能落个轻松。”
谁知许小旦反而显得有些不快,摇摇头道:“你错啦!我闲着也是闲着,能多接两个客人,才是我的光荣。反正那东西也少不了—块,利人利已。若弃而不用,就等于—块好地没种庄稼,反而会杂草丛生。”
霍元伽不由打个哈哈道:“原来你有这种想法,真是了不起.早知如此,我就该把东海院另订—套开放办法。”
“什么另一套办法?”
“让东海院日夜开放,晚上还是只接待一个,白天接待几个,由你决定,你自己说说看白天能接待几个?”
“那要看情形啦,如果我高兴了,即使接待三十个四十个也没问题。”
“那未免太多了,依老夫的意思,白天就接待十个吧。这样算来,不要四个月,迷踪谷所有的人,便都有机会来东海院作客。在老夫来说.也算对他们尽了最大的心意,老夫这绿林盟主的宝座,也必定一天天更加稳固。至于你,当然就是老夫最大的功臣。”
许小旦面有难色道:“我不想人人都接,只希望能接那天在大厅吃饭的那几十个人。”
霍元伽笑道:“他们都是迷踪谷的头目,可见你的眼光也很高.其实那些喽罗们,论武功显然不济,上了床却不见得输给那些头目。”
他默了一默,又道:“那就暂时维持原状,还是白天休息,晚上只接一个,等过些天情形再决定白天是否开放。”
许小旦红着脸道:“可是你发令牌,别再发给不肯来的。这两天晚上,我一直在等,左等不来.右等不来,真没面子!”
霍元伽略一沉吟道:“老夫手下的头目,你差不多都见过,不妨由你指定,想要哪一个.老夫就发令牌给他。”
许小旦转动着眼珠想了半晌道:“最好是漂亮又年轻的。”
霍元伽道:“老夫手下的人,英俊潇洒的不在少数,年纪轻的也很多,你想要哪个?”
许小旦顿了顿道:“那天同桌有个年轻的,好像姓麦。”
霍元伽笑道:“那小子叫麦小明,你怎么忽然看上他了?”
许小旦道:“还要问.因为他年轻,长得又帅。”
霍元伽摇头道:“为了第一次开张讨个吉利,我劝你最好别要他。”
“为什么?”
“理由很多.第一,那小子据说今年只有十八岁.而你已是三十左右的人了,睡在一起,像母亲搂着儿子.实在不太相配,至少你是吃亏的。”
“还有第二没有?”
“当然有,那小子性情火爆,连老夫有时都不放在眼里,对你绝对不会温柔体贴,若把他惹翻了,说不定会揍你一顿。”
“你可知道柔能克刚,我自有办法训服他,世上什么男人我都见过,还没有看一个英雄能过美人关的。”
“你的意思是想老牛吃嫩草。”
“什么话?我虽然年纪比他大,却也不能算老。盟主,你看我老不老?”
“在老夫眼中,你只是小姑娘,再过十年也不能算老。”
“那还有什么可说的.只管把令牌发给那姓麦的年轻人。”
霍元伽犹豫了一阵道:“这样吧,你既然喜欢那姓麦的小子,过几天我自然会把令牌发给他。不过今晚我想找另外一个人来陪你。”
许小旦颦起柳眉道:“谁?”
霍元伽道:“当然也是你喜欢的。”
许小旦道:“你知道我喜欢什么样的?”
霍元伽嘿嘿笑道:“听你方才的语气,不用说是喜欢能干的男人.若论能干,这人称得上是员猛将,一定能把你伺侯得舒舒服服.足可补偿这两晚你所受的损失。”
“你说的到底是谁?”
“他来了以后,你自然明白.现在说出来就没意思啦!”
“好吧,我今晚等着他来!”
“你白天最好还是多睡睡.养足了精神,夜里才应付得了。”
“你放心,我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不论他多么能干,我也怕不了他。”
就在当天晚饭后,一面慰劳令牌,送到了崂山三雄之一的勇金刚王大康手里。
王大康突接令牌,反而有些不知所措.
柏龄院所有的人,除苗素苓外,都涌到小客厅来看王大康如何外置。
王大康把令牌往桌上—扔道:“他奶奶的!羊圈里跑出个驴来,霍元伽那老小子,怎会把令牌单单发在俺头上?”
江北四龙的老三飞天龙何宗辉笑道:“这是霍元伽看得起你,你还发什么牢骚?”
王大康道:“这事透着奇怪.就是照次序轮,也轮不到俺头上。”
何宗辉道:“人家钟副盟主和余先生不是已经轮过了吗?”
王人康道:“他们两位轮过了.还有岭南二奇的巴天义和宋天铎,他们在迷踪谷的身份地位都比俺高,更是霍元伽的心腹,怎会轮到俺头上?”
何宗辉道:“那可能是他对你们崂山三雄的人特别赏识。”
王大康哼了声道:“去你的!俺王大康是个粗人.也知道长幼有序,就算霍元伽看上崂山三雄,也该先把令牌发给老大,再发给老二.最后才能轮到俺王大康头上.对不对?”
余亦乐微微一笑道:“别讲那么多理由.现在只问你准备怎么办?”
王大康道:“既然你和钟副盟主都不去,俺当然也不想去。”
余亦乐道:“我劝你还是去得好。”
王大康两眼一瞪道:“你们不去.为什么偏偏要俺去?”
余亦乐正色道:“钟副盟主和我不去,很可能已引起霍元伽的疑心,如果你再不去,将来对咱们必定大大不利.”
笑面佛鲍超也帮腔道:“老三就去一趟!那种地方很多人想去都去不成.何况又不需咱们掏腰包花钱。”
王大康眼珠子转了几转道:“俺抢在你老大前面.你不吃醋?”
鲍超笑道:“自家人吃什么醋?”
王大康终于被说动了,站起身收起令牌道:“既然你们大家都这么说,俺就去试试看!”
余亦乐道:“我还要提醒你一句,霍元伽诡计多端,那女人也是—肚子坏水.最好要提高警觉.免得吃亏上当。”
王大康咧咧嘴道:“他奶奶的,俺也不是三两岁孩子,大风大浪见多了,不信会栽在个臭娘们手里!”
鬼诸葛也道:“不管如何,老三要见机行事。”
王大康被弄得有些不耐烦,吼道:“你们若再七嘴八舌.俺不去啦!”
群雄果然谁都不再说话。
王大康把令牌往怀里一揣,喃喃着道:“他奶奶的!霍元伽那老小子曾说过,令牌是头一天或当天上午送来,这次给俺老王,却是吃过晚饭才送来.等于叫俺屎顶到肛门才进茅房。”
鲍超笑道:“这样最好啦!若早上接到令牌,要等到天晚才能进去,岂不等于吊人胃口。你就是要洗洗澡换套新衣服再去,现在也来得及。”
王大康冷哼声道:“去见那种贱女人.身上越脏越好,越臭越相配。”
他刚走出两步,只听何宗辉道:“那令牌拿在手上没有?”
王大康道:“俺揣在怀里跟拿在手上有什么两样.世上怪事真多!”
众人听不懂他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意思,正要询问,王大康已自己接道:“咱只听说令牌是调兵遣将的,现在令牌变成了嫖女人的,你们说是不是怪事?除了霍元伽那老小子,谁能想出这种歪点子!”
王大康摇摇摆摆的来到东海院门口,远远就发现门门还有个站岗的喽兵,不觉暗暗骂道:“他奶奶的!窑子门口还要站岗放哨.又是怪事一件!”
那喽兵手拿一柄单刀.神气活现,在这种地方放哨还耀武扬威,照样也是件怪事。
王大康看也不看那喽兵.昂首阔步便往里走。
那喽兵倒颇负责尽职,连忙拦了过来抱刀一礼道:“王头领要到哪里去?”
王大康铜铃般的两眼一瞪道:“这里是不是东海院?”
那喽兵抬手指了指大门上方的匾额道:“那不明明写在上面,王头领何必再问?”
王大康咦了声道:“王八蛋!你敢情以为俺老王不识字?”
那喽兵打个哆嗦道:“小的不敢!”
王大康骂道:“你明明看到俺老王要往里面走,却偏要拦阻.可是故意要找麻烦?”
那喽兵虽已头皮发麻.还是不能该管的不管,嗫嚅着道:“王头领既然要进去,请拿出令牌来给小的查验一下。”
王大康本来不想取出令牌,但又懒得和对方罗嗦,只好探手入怀,取出令牌道:“王八蛋.瞎了你的狗眼!这不是令牌难道还是你家的祖宗牌位?”
那喽兵被骂得虽已火冒三丈,还是不得不强忍着性子道:“既然有令牌,就该早亮出来给小的看,王头领请吧!”
王大康道:“废话!老子是霍盟主请的,你够什么资格请!”
进入大门,便是—个范围不小的天井.墙边还摆着不少盆景.那两名被阉过的喽兵,正在浇花除草。
其中一名叫王三的奔过来施了一礼道:“王头领可是来过夜的?”
这名王三倒是态度亲切,出语和气,很有点“太监”模样。
王大康扫视了天井各处一眼道:“俺还以为这里很脏,原来整理得蛮干净的。”
王三陪着笑脸道:“仙子住的地方,当然要整理得干干净净。”
王大康也笑道:“你们两个在这里当差,辛苦啦!”
王三道:“没什么,这里事情不多,小的们都清闲得很。”
王大康道:“俺是说你们下面辛苦了。”
王三顿时面孔憋得有如猪肝.咧咧嘴道:“没关系,小的们两个家乡都有兄弟,总算断不了香火。”
王大康道:“姑娘呢?”
王三吃了—惊,忙道:“王头领千万别叫姑娘!”
“不叫她姑娘叫什么?”
“要叫仙子。”
“哪有陪男人睡觉的仙子.”
“那是另一回事?”
王大康随即举步上楼。
王三也立刻跟在后面。
王大康道:“你跟来做什么?下面已经没有了,有什么好看的?”
王三干咳了声道:“小的上去给王头领倒茶。”
王大康道:“仙子连觉都能陪俺睡,难道就不能给俺倒茶?”
王三道:“这是小的份内事,不能劳动仙子。”
“去你的,不必上来。她不倒俺就自己倒,她在哪里?”
“王头领上了楼就看到了。”
王大康登上楼梯,只见上方高悬着一盏大型流苏宫灯,灯面上绘的是一龙一凤,另一面则是一对狮子在滚绣球。
房门有二三处.左边房门上也挂着一盏宫灯,是用绿纱糊成,成为名符其实的绿灯户。
王大康并不清楚绿灯代表什么意思,因为那时还没有这种规矩.不过既然只有左边房门有灯,许小旦必然自在里面。
第十五回英雄拒色
推开门,果然里面灯光明亮,房内布置得风光旖旎,颇有一番诱人气息。
地上没人.往床上看去,许小旦正拥被依壁而坐。
许小旦—见来的是个身高八尺,脸色赤红,浓眉环眼,短须如戈的莽汉,先是愣了一下,但很快便认出此人是谁。
她在太原阳曲客栈便见过王大康,来到迷踪谷后,在聚义厅也曾两度见过.却没料到霍元伽会把今晚的令牌交给他。
王大康嘿嘿笑了几声.不吭不哈的就在床边的椅上坐下。
许小旦皱着柳眉道:“怎么是你?”
王大康噘了噘嘴道:“是我不行吗?霍盟主叫俺来,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怎敢不来?”
许小旦又皱了皱眉道:“可有令牌?”
王大康顺手把令牌掏出来在灯下一亮道:“这他妈的还是假的?”
许小旦道:“你说话怎么这么难听?”
王大康道:“嫌难听就堵上耳朵!”
“你是做什么来的?”
“废话!当然是睡觉来的。”
“那你就睡吧!我把床让给你。”
“你准备睡哪里?”
“那是我的事,用不着你管。”
“岂有此理!你今晚就是陪俺的。如果没你陪,俺何必到这种地方来?”
“你把这里当成什么地方?”
“还用俺讲吗?”
“你也不撒泡尿照照!”
“俺早就照啦!小白脸是绣花枕头,只有俺这样的才管用。”
王大康就这么一句话.竟然真的勾动了许小旦的心。
原来许小旦是个夜夜离不开男人的女人,她之所以心甘情愿在东海院接待群雄.口头上讲的是牺牲小我,实际上正是成全小我。
偏偏她自从来到迷踪谷,眼见有那么多雄壮威武的男人.却一个也弄不到手,只有霍元伽曾光顾过她两次。
但那也是杯水车薪,无济于事。好不容易想出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成立了东海院.前两晚的“客户”竟又没来,使得她独守空闺,夜以达旦,好不难耐。
想到这里,又想起王大康方才那句“小白脸是绣花枕头,只有俺才管用”那句话,便很快对王大康来了兴趣。
反正上床后吹熄了灯.管他什么脸,只要管用就好。
王大康不知许小旦在想什么,仍是坐在那里不动。
许小旦也斜着媚眼一笑,随即推开被子下了床.
王大康道:“你要做什么,是不是要赶俺走?”
许小旦咯咯笑道:“既然你持有霍盟主的令牌,我怎能赶你走。”
王大康笑道:“那是你已经看上俺老王了?”
许小旦媚眼又是一抛道:“你虽然不是小白脸,总还是条英雄好汉,我敬的就是英雄好汉。”
她说着提起茶壶,倒了杯茶,双手捧了过来。
王大康接过茶.又放回桌上道:“你对俺老王还真不错!”
“你怎么知道我对你不错?”
“方才在楼下.那个叫王三的说你不肯给客人倒茶,他抢着要上来倒。”
“他为什么没来?”
“是俺不准他来。”
“为什么不准他来?”
“俺对他说:‘仙子连觉都肯陪俺睡,怎会不肯倒茶?’现在你果然主动倒了茶,可见俺的话不差。”
“那你就喝茶吧!”
“待会儿上了床再喝。”
“为什么现在不喝?”
“现在不累,也不渴。待会儿办过事.那时才真正需要喝杯茶解渴。”
原来王大康虽是个粗人,却粗中有细,尤其临来时不少人都要他提高警觉,万一茶水中放有什么药物,岂不上当?所以他才决定不喝。
此时,许小旦早已春心荡漾,而且生理上某一部分越来越“渴”,自动又回到床上道:“时间不早啦!吹熄灯上床来吧。”
王大康摇头道:“别急,俺还要坐会儿,而且灯也不能吹。”
许小旦道:“我就没见过你这种男人。”
“俺这种男人怎么样?”
“别的男人—进房间,必定急着上床.哪有坐着不动的!”
“俺是在养精蓄锐,待会儿上了床才有戏头,你懂了吧?”
“既然你想坐会儿,就把灯吹熄好了。”
“不成,俺还想看看你。若吹了灯,你让俺看王八还是看乌龟?”
许小旦虽觉得王大康说话太粗,却并未着恼,因为,她只希望待会儿在床上得到补偿.只要在那方面能得到满足,被骂几句又算什么?
她默了一默道:“你要看,现在就看吧!”
王大康咧了咧嘴道:“你衣服穿的紧紧地,有什么好看的?”
许小旦道:“你可以看我的脸!”
王大康道:“俺若只是想看你的脸,何必到这里来看?”
“你要看哪里?说吧!”
“上次在大厅里.你曾把奶子露出来,那次俺眼睛有毛病,没看清楚.可不可以再露一下?”
许小旦毫不犹豫,胸衣—扯,露出了一边Ru房道:“你仔细看吧!”
的确很美!
王大康瞥了一眼道:“还有另一边!”
许小旦又把另一座高峰揭开了幕,道:“好看不好看?”
王大康摇头道:“没什么好看的!”
许小旦愣了愣道:“你这人好像是块木头,实对你说,我从前也在大庭广众表演过,只要我一露,就有上千对眼睛盯过来,就像苍蝇见了蜜蜂一样,怎么轮到你就没有看头了呢?”
王大康正经八百地道:“俺想看的,是希奇古怪的玩意儿。你那一对东西,根本没什么特别。你有的.别的女人也有。俺早就看过了,当然不想再看。”
许小旦只气得牙根发痒,崩着脸道:“你到底想看什么?”
王大康反而沉住了气,慢吞吞地道:“你给俺看什么,俺就看什么,反正俺只要好看的.”
只听一阵衣服扯剥的声音,接着许小旦道:“给你看!”
王大康抬起眼来,见这时许小旦上半身已整个赤祼,不觉嘿嘿一笑道:“你这一身肉,在屠宰场随时都看得到,和剥了皮的肥羊差不多,也没什么好看的。”
许小旦简直气昏了头,吼道:“你未免太过份啦!”
王大康道:“俺早就说过,要看点特别的。你这副身材即使不像剥了皮的羊,也和一般女人没什么两样.既然都一样,还有什么看头的。”
许小旦咬牙切齿道:“如果我跟别的女人不—样,那不就成怪物了?””
王大康道:“俺本来就是想看怪物的。”
许小旦强忍着气道:“那你是不想看了?”
王大康有一搭没一搭地道:“你那下面俺还没看过,可不可以脱下裤子让俺瞧瞧?”
“你不是说没什么好看的吗?”
“俺估计着那地方可能比较好看一些,一定跟别人不同。不过俺也不勉强.你高兴脱就脱,不高兴脱就拉倒。”
许小旦把心一横道:“脱就脱,老娘在大庭广众都不在乎,还在乎你!”
“要脱就脱,用不着多说废活!”
许小旦对脱裤子动作熟练,三把两把.便把下身也脱了个精光。
还摆个姿势.
她可能以为男人都是探险家,王大康必会扑床去“探幽访胜”。
岂知王大康只是瞥了一眼,冷冷笑道:“俺看跟别的女人也差不多,实在没什么特别.既然如此,俺就走啦!”
边说边站起身来.
许小旦做梦也没想到凭着自己的一身“本钱”,居然会招致这样的后果,气得几平连话也说不出。
好在似乎又有转机,王大康刚走出房门,却又转身回来。
许小旦气得全身发抖道:“你……你还是回来了,可见老娘还是有吸引力!”
王大康笑道:“俺好不容易来了.总该留个纪念。”
许小旦听对方语意暖昧,只道王大康已回心转意,忙道:“那你就上来!”
王大康道:“要留点纪念,何必那么麻烦?”
许小旦更是一头雾水。
就在这时,只见王大康手指一弹,用手捏成的纸丸.正弹在那许小旦两条大腿中间。接着冷哼道:“这就是纪念,你懂了吧!”
说完话,将令牌扔在床上,大步下楼而去。
此刻的许小旦气得岂止发昏,简直是一佛出世,二佛涅磐,昏天黑地了半晌.才向窗外大声喊道:“王三快来!”
一阵楼梯声响,王三出现在房门外道:“启禀仙子,有什么吩咐?”
许小旦狠声道:“去把盟主请来!”
王三干咳了两声道:“启禀仙子,小的不敢去.”
“为什么不敢去?”
“盟主的身份地位不同.只能他叫别人去见他,别人不能叫他来见。”
“我是仙子.身份地位也不同。”
“你虽然被称为仙子,实际上也是人,总不可能比盟主还大。”
许小旦只好穿好衣服下了床,哼了声道:“你不去我就自己去。”
王三道:“要见盟主.本来就该仙子自己去。”
许小旦忽然问道:“你刚才是否看到我光着身子?”
王三道:“看见有什么用?仙子也不是不知道,小的那个早就没有了!”
许小旦道:“早知如此,盟主就不该给你们两个阉掉,下楼去吧!”
王三听不懂许小旦话中之意,愣愣地下楼而去。
许小旦—径来到霍元伽的住处,经过门口警卫喽兵的通报,在一所布置豪华的房间会见了霍元伽。
霍元伽因须履行苗素兰的百日之约,日前仍是单人独房。
时间已是一更过后,即将三鼓,霍元伽早已就寝,此刻正是披着衣服,从床上爬起来的。
许小旦一进门就没好气的道:“盟主,你究竟搞的什么明堂?”
霍元伽被弄得犹如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眨着三角眼道:“你说什么?”
许小旦道:“我说的是话,你连话也听不懂?”
霍元伽在床前椅上坐下道:“有话好好讲,何必发脾气?老夫也不是不讲理的人.”
“你今晚把令牌发给了哪一个?”
“发给了王大康,难道他也没去?”
“他去了。”
“他去了就好,你还气呼呼的来找老夫做什么?”
“就是因为他去了,所以我才来找你!”
“你先前跟老夫说过,希望找个能干的,老夫料想王大康在这方面必定很能干,所以才决定把令牌发给他。是否他动作太粗暴,让你受不了,才来找老夫出气?”
“他若在办事的时候粗暴.本仙子欢迎还来不及,可惜他粗暴得不是地方。”
“到底怎么回事?你先说明白。”
许小旦随即把方才的经过,毫不隐瞒和盘托了出来。
霍元伽紧皱眉头道:“有这种事?王大康这样做究竟是什么意思?”
许小旦撇嘴道:“你问我,我问谁.我若知道是怎么回事,就不来找你了。”
霍元伽摸着胡子沉吟了半晌道:“你准备怎么办?”
许小旦咬了咬牙道:“宰了他!”
霍元伽摇头道:“王大康是崂山三雄之一,在胶东一带,名头十分响亮,在迷踪谷也是重要头目,不是想宰就宰得了的。”
“你可以找个罪名办他。”
“他只是对你无礼,这种罪名,只怕不太妥当。”
“难道你就不能栽他一个别的罪名,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你别急,让老夫慢慢处置,将来总会给你出这一口气,时间不早,你就回去睡吧!”
许小旦一扭ρi股道:“不成,你跟我讲好了今天有男的到东海院陪我睡觉,现在又落了空,这一晚让我怎么熬?”
霍元伽嘿嘿笑道:“那就由老夫陪你睡怎么样?马上上床吧!”
许小旦又把ρi股—扭道:“也不成,我自己有现成的东海院,何必上你的床。”
霜元佃道:“没关系,老夫情愿到你那里去!”
许小旦摇头道:“还是不成。”
霍元伽愣愣地道:“这样不成,那样也不成,你究竟打的什么主意?”
许小旦道:“咱们两个已经有过好几次临床经验,我要换换口味。”
霍元伽垂头丧气吁了口气道:“你别闹,明天老夫一定能找个真正能干的发令牌给他,如果再出问题.老夫情愿把脑袋割下来交给你!”
许小旦吼道:“不成,我今天晚上就要!”
霍元伽强抑着性子道:“现在已经快到二更,何必为这事去惊动人.你就忍一忍吧!”
许小且道:“我已经忍了好几个晚上,早就忍不住啦!”
霍元伽道:“这不是存心给老夫为难吗?老夫要陪你你又不肯,难道将就一晚上也不可以?”
“这种事哪能将就?”
“好吧!你先回去,老夫马上就派一个人去向你报到。”
“不要你派的,我要自己选。”
许小旦一嘟嘴,又道:“我要那姓麦的小子。”
“我不是早就对你说过吗?那小子的脾气王大康还坏,连王大康你都受不了,怎能受得了他。”
“这是我的事,不用你管。”
“如果再闹出事来,你可不能找我。”
“我自己选的.当然不找你。”
霍元伽皱眉摇头道:“好吧!老夫就依你,可是令牌还在王大康身上。”
许小旦掏出令牌道:“那姓王的临走时已把令牌扔在床上,我带来了。”
霍元伽接过令牌.喃喃自语道:“老夫原以为成立东海院是件好事,哪知刚开张就惹来这么多麻烦,三更半夜发令牌,像什么话?”
许小旦催促道:“你别罗嗦,快派人把令牌送给那姓麦的小伙子!”
霍元伽哼了声道:“老夫奇$%^書*(网!&*$收集整理这就派人送.你回去等着吧。”
虽然柏龄院所有的人已经上床就寝.但王大康的回来,却又把众人惊醒,为了知道是怎么回事,再度齐集在小客厅.围着王大康问长问短。
只有苗素苓因已风闻不是什么好事,一个人仍躲在房间里.
当下.王大康主动把经过说了一遍。
笑面佛鲍超道:“老三,你干嘛玩出这么一手明堂来?”
王大康道:“若说玩女人,俺也不是没玩过.何必一定找她。”
鲍超道:“那女人的身材不是很好吗?”
王大康道:“那种身材满街都是,男人找女人,至少该找个有女人味的,看她脱衣表演是个新鲜,若和这种女人上了床,不倒胃口才怪.更何况俺还有顾虑。”
鲍超道:“顾虑什么?”
王大康道:“她连身上都有毒,那地方当然毒气更深,如果弄成一身烂疮,迷踪谷哪里找大夫去.”
鲍超颔首道:“很难得,你还顾虑得这么周到。”
王大康口沫横飞道:“这是切身大事,当然不能不顾虑,还有就是俺想起一句话来。”
“哪句话?”
“开头是齐鲁两个字,下面是……”
王大康说着望向老二鬼诸葛洪泽道:“你给俺接下去吧!”
洪泽道:“是不是齐鲁为礼义之邦那句话?”
王大康猛一拍手道:“对!就是这句话,俺虽然说不上来,意思却懂,俺们那地方出过孔圣人,又出过一个兵圣孙子。如果俺得了那种病,被那种病折磨死,怎能对得住死去的两位圣人!”
大伙儿都觉得好笑。
就在这时,柏龄院门外的警卫喽兵奔进来报道:“禀副盟主,盟主身边的一位韩头目要进来.小的不敢作主。”
钟一豪一愣道:“这种时候,他来做什么?”
那喽兵道:“小的问他,他不肯讲.”
余亦乐道:“既是盟主派人来,那就放他进来吧!”
那名韩头目很快便走了进来.向钟一豪施了一礼后.两眼却滴溜溜的往每人脸上乱转.
钟一豪道:“你是做什么来的?为什么不讲话?”
原来霍元伽想到麦小明虽然天不怕地不怕,但对男女之间的事必定还是面皮甚薄,唯恐他当众因羞恶而拒绝,所以特别交代这名送令牌的心腹小头目韩龙要在人不知鬼不觉的状况下把令牌交给麦小明。
此刻韩龙见客厅内这么多人在场,自然不便开口。
钟一豪见韩龙仍不说话,喝道:“你可是个哑巴!”
韩龙只得期期艾艾的道:“小的想单独跟麦小侠讲几句话!”
钟一豪道:“是谁派你来的?为什么要单独见麦小侠?”
韩龙面色憋得赤红.嗫嚅着道:“小的……小的……”
只见麦小明双眉一挑,叱道:“我麦小明和霍盟主之间从没什么暗地往来,你小子若现在不肯讲,于脆就滚回去吧!”
韩龙见已没办法将麦小明引出,只好从怀里把那块令牌掏出,双手恭恭敬敬的送到桌上道:“盟主要小的把这令牌交给麦小侠。”
顿时.客厅内所有的人皆为之一呆.不约而同将视线投向麦小明。
麦小明脸上一热.立即把令牌往地上一掷,骂道:“王八蛋!这算什么意思?快带回去交还霍元伽!”
钟—豪担心因而闹出祸来,连忙吩咐韩龙道:“你回去吧!令牌就留在这边。”
韩龙走出两步,又硬着头皮回头道:“副盟主干万劝劝麦小侠,要他一定去。”
韩龙走后,钟一豪捡起令牌.放回桌上道:“麦老弟,这是何苦?去不去在你,用不着生这么大的气。若韩龙回去把刚才的情形告知霍元伽.霍元伽心胸狭窄,岂不给咱们惹来麻烦?”
麦小明愤愤地道:“好汉做事好汉当,绝不牵连众位兄长。若明天霍元伽找上我,我就大闹—场给你们瞧瞧!”
王大康立即在一旁附和着:“好也!我赞成。”
洪泽瞪视着王大康道:“你少在旁助阵。”
麦小明仍是一脸要惹事的样子。
钟一豪道:“麦老弟到底去是不去?”
麦小明马上两眼一瞪道:“当然不去!”
却听余亦乐慢条期理的道:“为了顾全大局,我劝麦老弟还是去的好。”
麦小明道:“你为什么也这样讲话?”
余亦乐道:“当然我是为了大伙着想,何必一定要闹出事来?”
“为了不去嫖女人就闹出事来,你未免太小题大作了吧!”
“话不能这样说,事情可大可小,何必惹得霍元伽不高兴。”
“那就换—个人去怎样?”
“不成,令牌是发给你的.若霍元伽查问起来去的不是你,岂不是一个罪名?”
钟—豪也紧跟着道:“去了后要不要碰那女人,一切由你.反正霍元伽只是要你到东海院过一夜,只要过夜,就算交代了差事。”
麦小明在七嘴八舌的劝说下,总算同意了。他站起身来取起桌上的令牌道:“我去啦!你们都回房睡吧!”
麦小明来到东海院门前,负责警卫的还是原先那名喽兵。
他眼见王大康出去,又见麦小明进来,虽觉得怪怪的,却也不敢再盘问.不过心里却在暗自嘀咕道:“这位仙子真是了不起,一晚上竟要换两个男人才过瘾!”
本来这时候东海院的大门应该是关着的.因许小旦事先有交代,因之此刻只是虚掩着。
在麦小明的想法里,许小旦必定已经睡着了。哪知当他揭帘入内,只见这女人正披着一袭薄纱,拥被坐在那里。
骤见进来的是麦小明.这女人的双眼顿时一亮,因为她等的就是这一刻。
麦小明也和王大康一样,一进门就在椅上坐下。
许小旦双眸秋波闪转,面泛桃花,嗲声嗲气道:“你怎么现在才来!”
麦小明不动声色道:“霍盟主刚才才把令牌交给我,我不现在来什么时候来?”
许小旦媚眼—笑道:“时间不早啦!快上床吧!”
麦小明道:“你总该让我先休息休息。”
许小旦道:“上床躺下休息不是更好吗?”
麦小明摇头道:“上床以后就不能休息啦!”
这句话不知麦小明是否有意而发,但听在许小旦耳朵里,却乐在心里,为了让对方能养养精神,只好强忍着打心底向上直冲的欲火,暂时保持镇定。
岂知麦小明不但久坐不起,连眼睛也闭了上去。
许小旦再也忍不住,搭讪着问道:“你怎么也不睁开眼看看我?”
麦小明依然不开眼道:“闭上眼去,才是真正的休息。”
许小旦又是一喜,暗道:“这几夜的空虚,待会儿睁开眼来看看,我这里有好看的,可以替你养眼。”
她本来只披了一袭薄纱,薄纱之内,完全中空,这时把被子一推,再肩膀一抖,已脱落下来,那油光光的身子,已完全一丝不挂。
可惜这般旖旎风光,麦小明还是没睁开眼—瞧.
“小伙子,你怎么还不睁眼?”
“你叫谁小伙子?”
“当然是你。”
“我老啦!老夫今年已九十有九。”
“你开的什么玩笑?”
“谁跟你开玩笑,老夫连眼都睁不开啦!老成这样子.还是回去吧!”
“你……你真要走?”
“老夫偌大的年纪.若在你这里睡一晚,非翘辫子不可,我虽然老了,还不想现在就死。”
麦小明说罢起身,顺手把令牌放在桌上.直到走出房门,才睁开眼来。
许小旦因没穿衣服,不敢追下楼去,急得大叫道:“麦小侠,你别走.快回来!”
麦小明下了楼,跨过天井,推开门.不觉一愣。
月光下,只见江南四怪的山魈毛越、水鬼海登、地虎包通、林魔苗强竟在门外一字排开,阻住去路.
原来,江南四怪今晚轮值巡夜,当巡到总寨的霍元伽住处附近,正赶上霍元伽送走许小旦尚未回房。
霍元伽因曾对许小旦说过若今晚再出意外,他情愿赔上脑袋,为策万全,便吩咐江南四怪到东海院门外守着.绝对不能让许小旦今晚的客人溜掉。
江南四怪领命之后,哪敢怠慢,迅速来到东海院门外,暂时隐身在暗处。
当麦小明进入东海院时,他们都已看见,方才听见楼梯响,心知麦小明可能要走,于是迅速地在门口阻住去路。
麦小明略一沉吟,心里已有了数,当下在门外止住脚步,不动声色道:“你们四位这算何意?”
四怪中的老大山魈毛越道:“在下弟兄四人,奉命守住东海院门口,在天亮之前,不准任何人出去!”
麦小明道:“你们是奉什么人之命?”
山魈毛越道:“当然是奉的盟主令谕!”
“把令牌拿来我看!”
“盟主的口谕,哪里有什么令牌?”
“在下也有盟主的口谕。”
“麦小侠奉的什么口喻?”
“东海院今晚随意进出.”
“毛某不信!”
“不信就去问盟主去。”
只听水鬼海登道:“老大别听他这一套,这家伙最会耍滑头,别人被他耍了是别人的事.咱们可不吃他这一套!”
地虎包通道:“这家伙的武功很高。”
水鬼海登道:“他武功虽高,难道咱们四个联起手来还怕了他?”
地虎包通立刻转头道:“老大.你看怎么样?不能放走他是盟主的令谕,咱们必须达成任务,否则拿什么向盟主交代?”
这江南四怪,早就对麦小明看不顺眼。只因麦小明武功太高,只能恨在心里。此刻见对力手无寸铁,而自己方面四人都握有兵刃。
再加自己人多,又有霍元伽的谕令.趁此杀杀麦小明的锐气,倒是个难得的机会,即使结果了麦小明,也毫无罪过可言。
山魈毛越想到这里时,冷冷一笑道:“麦小侠,毛某劝你还是乖乖回到楼上去的好,免得伤了和气。”
其实,以麦小明的轻功,根本不须交手,腾身由江南四怪头顶飞过.绝非难事。
但他却不肯这样做,也决定趁这机会给江南四怪一个教训。
山魈毛越见麦小明仍站在那里不理不睬,不由沉下嗓门道:“麦小侠,毛某的话你听到没有?”
麦小明道:“在下耳朵不聋.你讲的也不是外国话,当然听到。”
“听到了为什么还不回去?”
“在下的两条腿只能向前走.不能往后退。”
“若再不理.毛某就没什么客气的了。”
“本来就用不着你们客气.在下倒要看看你们哪—个拦得住我。”
“你是敬酒不吃罚酒!”
“不错,在下就有这个毛病,你们是—起上,还是一个一个单挑?”
麦小明的这句话,反而使得四怪不便联手合搏,水鬼海登抢着道:“老大,老三、老四,你们只管暂时别动手,我来先会他一阵,试试他的武功究竟有多高!”
水鬼海登说完话,手中的短柄月牙铲早已亮了出来。
四怪不但绰号怪,连使用的兵刃也怪,除水鬼海登用的是短柄月牙铲外.老大山魈毛越是蝎子钩,老三地虎包通是八钩鸡爪镰.老四林魔苗强是狐齿锯,称得上是怪上加怪。
麦小明稳站当地.纹风不动,淡淡一笑道:“只管进招,别老愣在那里。”
水鬼海登明知麦小明未带兵刃,却故意道:“小子,你也亮出兵刃来吧?”
麦小明道:“在下今晚是东海院的嫖客,嫖客哪有带刀带枪来的,何况对付你们这种猫头狗耳,何劳动用家伙?”
水鬼海登喝道:“放肆!仙子怎么是可以嫖的?应当说是陪驾!”
麦小明反而耐住了性子,笑道:“嫖她是抬举她,那种女人比妓汝还要贱三级。”
“大胆!仙子岂是容你侮辱的?凭什么说她比妓汝还要贱三级?”
“妓汝只是关上房门给一个人看的,那女人却敢当众脱裤子,她何尝赶得上一名妓汝?”
水鬼海登暴喝一声,凌身疾扑而上,短柄月牙铲闪电般照准麦小明心窝刺下。
这江南四怪身手虽无法和岭南二奇相比,但在江南绿林中,也是叮当响的人物,尤其出手狠辣,招数怪异,对起阵来,很令对方头痛。
麦小明依然稳站当地,直到月牙铲临近胸不足半尺时,才蓦地旋身滑步,劈出一掌。
这—掌威力足可开碑裂石,生生把月牙铲荡偏一尺有余,同时掌风余威,也扫中水鬼海登的左半身。
水鬼海登闷哼—声,忍痛在地上打个踉跄之后,竟又斜身疾扑过来,月牙铲再度刺来.而且力道比先前竟然丝毫不减.
可见这怪物不但耐力大,韧性也颇惊人。
这一来终于把麦小明激出真火,脚下末动,上身迅速向左方一侧,俟铲锋由胸前掠过,倏忽间左手向对方握铲右腕上扣去,紧跟着右手再拍出一掌。
只听水鬼海登一声惨叫,右臂一麻,短柄月牙铲已掉落地上,接着一声暴响,左颊也挨了重重—掴。
麦小明掴出一掌后,扣住对方右腕的左手五指趁势松开之前,猛力向一侧甩去.
水鬼海登立刻被抛起一丈多高,落地之后,冲势仍未停住,连打三四个滚翻,才算稳了下来.
当他挣扎着勉强爬起,满面已被撞得鲜血直流,尤其因脖子扭到,脑袋歪歪斜斜的斜侧在一边,当真变成了一个怪物.
山魈毛越、地虎包通、林魔苗强一见水鬼海登被打得如此狼狈,一声呼哨,立刻从三个不同方向齐齐攻了上来.
这三人联手的威力.自是非同小可,一时之间,钩影闪闪,镰光交错,锯齿翻滚,夹杂着嘶嘶咻咻的利刃破风之声,把丈余方圆之间,笼罩得密不透风。
麦小明赤手空拳,在这种情形下,不能硬拼,对方兵刃末到,他已凌空而起,头上脚下,双臂交挥,连环劈出掌力。
三怪见此情形.齐齐仰首向上攻击。
在他们的预料,麦小明在空中不过支持顷刻工夫,只要—落下,在三种兵刃的交带攻击下,纵然不粉身碎骨,也必难逃活命。但奇怪的是.麦小明居然能历久不坠。
其实,一个人纵然轻功出神入化,高得不能再高.也绝不可能履空蹈虚历久不坠.麦小明只不过是藉着三怪兵刃向上攻击的潜力而托住了身子,若三怪此时停手不攻,他立刻就会由空中坠下。
偏偏三怪虽然无比灵光,却没想到这种道理。
事实上麦小明在空中俯身下击,照样也攻势凌厉,三怪纵然想到这一层,也不敢罢手不攻。
激战中,突闻林魔苗强发出一声惨呼,随即倒摔而出,仰卧地上,半晌爬不起来。
原来林魔苗强已被麦小明一掌击中肩头。
麦小明见已只剩两名对手,压力顿减.随即跃退丈余,落下地来,然后再扑身攻去。
山魈毛越和地虎包通此刻已有些心惊胆颤,开始手惊脚乱,但处此情形下,仍必须全力迎战。
大约七八招过去.突见麦小明一个大旋身,闪电般飞起一脚,正踢在地虎包通的右肩。
地虎包通一声闷哼,直挥出两三丈远,落地之后,动也不动.想必闭过气去。
山魈毛越一见不妙,哪里还敢再战,转身拔腿便向总坛方向狂奔。
麦小明岂能容他逃脱,刚要腾身追去,只听耳际响起一声冷喝道:“岂有此理,自家人哪里容得你们胡闹!”
麦小明听出是霍元伽的声音,凝目一望,只见数丈外的一棵大树下,果然正站着霍元伽。
在霍元伽身后,更有岭南二奇搜魂手巴天义和拘魄索宋天铎。
巴、宋二人身后,仍有几个人影,只因树荫甚浓,月光无法射进.又远在数丈之外,难以认出是谁。
麦小明只好不再追袭山魈毛越,稳站原地,以待霍元伽如何处置。
这时霍元伽已缓缓举步而来,身后紧随着巴天义和宋天铎。
霍元伽直走到距麦小明不足一丈远才停下脚步。
他末向麦小明问话,却回头高声道:“毛越过来!”
山魈毛越此刻有霍元伽作主,当然不再惧怕,应声奔了过去,并向霍元伽恭恭敬敬行了—礼。
霍元伽不动声色问道:“方才是怎么回事?”
其实,霍元伽对方才的情形,早已看得清清楚楚,连原因也全有数.此刻明知故问,只是要摆出他绿林盟主的派头而已。
山魈毛越躬身答道:“属下四人奉盟主之命,不准任何人进出东海院。偏偏姓麦的不遵盟主令谕,非要闯出去不可,属下四人被迫不得不出手拦阻。”
霍元伽冷笑道:“你们把他拦下没有?”
山魈毛越羞红满面,干咳了声道:“属下们武功不济,拦不住他,可是他不该把自己人打成这样。属下们是奉命行事,弄成这种后果,还望盟主作主!”
霍元伽叱道:“武功不如人,只怨你们学艺不精,还有脸在老夫面前申冤,简直岂有此理。”
山魈毛越被骂得哪里还敢开口。
霍元伽这才视线转向麦小明道:“麦老弟辛苦了!”
麦小明冷声道:“收拾这四名怪物,还算不得什么辛苦!”
霍元伽呵呵笑道:“麦老弟会错意了,老夫是说你在许仙子那里辛苦了。”
麦小明道:“对付一个女人,更没什么辛苦。”
霍元伽暗喜:“你真对付过仙子了?”
麦小明道:“若没对付她,我怎会离开东海院。”
忽听传来一个嗲里嗲气的声音道:“霍盟主别听他的,他根本什么事都没做!”
原来不知什么时候.许小旦已披着一袭薄薄的黑纱,站在东海院门口。
霍元伽哦了声道:“他真没办过事?”
许小旦道:“我为什么要骗你!”
霍元伽嘿嘿笑道:“麦老弟,许仙子天生丽质,别的男人想都想不到手,你为什么反而进门不办事?”
麦小明弄不清什么叫“办事”,哼了声道:“你别听她胡说!我虽然走了一趟东海院,却并非服侍她的人,既然不是服侍她的人,还替她办的什么事?”
霍元伽笑道:“那服侍仙子的两个人,想办事也办不成,只有像你这样的人,才办得成事?”
麦小明道:“那么你能不能办得成事?”
霍元伽脸上一热道:“老夫当然办过事.”
麦小明道:“在下没学过,从来不会办事。你既然会,就由你办吧!”
霍元伽双颊抽搐了几下道:“麦老弟,老夫是看得起你,赏识你是位人才,所以才慰劳你到东海院来过夜。你怎么不但不知感恩图报,反而对老夫心存恶意,语带讽刺?”
麦小明冷哼一声道:“因为你根本是胡搞,叫我怎么感激你?”
霍元伽愣了一眼道:“老夫怎么在胡搞,你给我说清楚!”
麦小明道:“你既然是慰劳我,我来到东海院后,就该舒舒服服,什么事也不做,为什么却又要我办事?办事当然很辛苦,你假藉慰劳之名,却要逼我办事.岂不是胡搞?”
霍元伽弄不清楚麦小明究竟是故意气他还是真不明白办事的别一用意.被问得一口浓痰憋在喉管里,连咳了几声,才扫清嗓门道:“你就是不想办事,老夫也不勉强,现在只要你听老夫一句话.”
“你要说什么就说好了!”
“马上再回东海院去陪许仙子。”
“应该是她陪我,为什么要我陪她?”
“不管谁陪谁,只要你回东海院就好。”
“我不回去!”
“为什么不回去?”
“大丈夫只能前进,不可回头。我既然已经出来了,就绝不回去。”
“难道你连老夫的话都不肯听?”
“我已经听过你的话了,你发令牌要我到东海院来,我半夜一更爬起床什么话都没讲就来了。至于现在离开东海院,那是我个人的事.你虽然是盟主,也无权过问!”
“老夫为什么无权过问?”
“你只规定我来,并没规定我什么时候走?”
“你是一定不回东海院了?”
“不回去!”
霍元伽再也难抑怒火,正要发作,却听许小旦气呼呼地叫道:“霍盟主,你该给我一件东西了!”
霍元伽茫然道:“你问老夫要的什么东西?”
许小旦道:“你的脑袋!”
霍元伽摸了摸头:“这个……”
许小旦冷声道:“别这个那个的了,你先前说过,若今晚没人来,就赌上你的脑袋,身为天下绿林盟主,总不能说话不算话吧?”
霍元伽道:“他不是已经来过了?”
许小旦道:“他来了没办事,而且马上就走,这算什么来过!”
霍元伽再转向麦小明,沉下脸色道:“你当真不肯回东海院去?”
麦小明道;“在你盟主之前,我还开的什么玩笑?”
霍元伽杀机陡生.左右回顾了搜魂手巴天义和拘魄索宋天铎一眼道:“这小子如此目无法纪,竟敢在老夫面前公然抗命,把他拿下!”
搜魂手巴天义并未亮出兵刃,却向身后数丈的那棵树下招了招手道:“盟主有令,过来!”
立刻一条人影,有如电光石火般,由大树下一掠而至。
这人赫然是张敬安,左右双手各扣着一枚光耀灿烂的金环。
麦小明心头暗凛,想不到霍元伽已事先安排下对付自己的杀手。
张敬安是麦小明的师兄,上次霍元伽争夺武林盟主,就是以张敬安来对付麦小明的。
但麦小明却一直弄不清张敬安为何能被霍元伽所用,连霍元伽因何能弄到“向心露”.也毫无所知。
张敬安因已服下“向心露”,理智尽失.完全以霍元伽之命是从,来到面前,呆呆的站在那里.动也不动。
麦小明的武功.本来就比张敬安稍逊一筹,此刻又未携带兵刃,若双方交手,连他自己也知道毫无疑问必定吃亏。
当下,麦小明强自镇定,抱拳一礼道:“张师兄,可还认识小弟吧?”
张敬安依然两眼发直,浑似不觉。
麦小明再道:“我是麦小明,咱们师兄弟—向感情最好,师兄千万别受人利用!”
只听霍元伽冷笑道:“麦小明,老夫对你已算仁至义尽,现在你是自寻死路,怨不得老夫心狠手辣!”
就在这时,两条人影由另一方向急掠而至,竟是钟一豪和余亦乐。
原来钟一豪和余亦乐在麦小明走后,因担心他在东海院闹事,两人经过一番商议,便随后而来。
当他们到达东海院附近,正赶上麦小明制服了江南四怪,不想却又来了霍元伽。
两人隐向暗处.原不打算现身,此刻见霍元伽已动杀机,而且召来张敬安,为护卫麦小明,便只好和霍元伽—见。
霍元伽一见斜刺里冒出钟—豪和余亦乐,冷冷一笑道:“钟副盟主和余先生来了正好,国有国法,帮有帮规,咱们绿林总寨岂能毫无法纪?老夫今晚就决定把这叛逆之徒按律处置!”
钟一豪抱了抱拳,故作茫然道:“盟主说的可是麦小明麦老弟?”
霍元伽面色如罩霜道:“迷踪谷内上千弟兄,除了他谁敢如此目无法纪,简直是无法无天了!”
钟一豪道:“他已经遵照盟主令谕到过东海院,不知盟主认为他还有什么不当之处?”
霍元伽道:“他提前离开东海院,就大大不该。老夫命他回去,他又抗命不遵,尤其和老夫讲话的语气,一派蛮横无礼,根本没把我这绿林盟主放在眼里,老夫是在忍无可忍之下,才决定把他拿下治罪。”
钟一豪道:“那好办,属下可以劝劝他。”
霍元伽沉声道:“这是老夫的令谕,何必用劝的!”
钟一豪来到麦小明面前,低声道:“麦老弟,听我的活,既然盟主要你再回东海院去,你回去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麦小明语气斩钉截铁地道:“我已决定不回去,谁逼我回去都没有用!”
钟一豪情词恳切道:“这是何苦,何必因一时意气用事而伤了和气,回柏龄院和回东海院又有什么分别?”
麦小明冷笑道:“分别可大了,住在自己家里和出外宿娼狎妓难道没有分别?”
“人家是仙子,怎可拿娼妓相比?”
“我看她连娼妓还不如,娼妓可有不要脸到当人脱衣的?”
钟一豪大感为难道:“麦老弟,无论如何.听我这次话!”
麦小明似是有些不耐烦,朗声道:“钟副盟主,你走开.我要看看姓霍的要怎样处置我!”
余亦乐为顾全大局,正要过去苦劝.只听霍元伽喝道:“你们两人闪到一边,即使现在他回心转意,老夫照样还是饶不了他!”
钟一豪脸色一变道:“这话令人不解,他如果听从劝告肯回东海院,盟主凭什么还要惩处他?”
霍元伽两太阳|茓抽动了几下道:“他如果听从你的话.那表示老夫这盟主在他眼中还不如你们,更何况他已抗命在先。”
钟一豪道:“盟主真的要以张敬安来制服他?”
霍元伽道:“老夫手下既有张敬安,当然用不着自己动手。”
余亦乐见事情已不可转圆,忙转头道:“麦老弟,你快走!离开迷踪谷,青山永在,绿水常存,咱们后会有期!”
霍元伽冷笑道:“余先生别枉费心机,他能走得了吗?”
麦小明也冷笑道:“姓霍的,若在下现在走,岂不表示怕了你。在下当然要走,但却不是现在!”
—旁的钟—豪,不能眼见麦小明手无寸铁和张敬安动手,立即拔出自己的佩剑抛向麦小明道:“接住!”
麦小明接剑在手,双目射光,朗声道:“姓霍的.你就吩咐对付我的人出手吧!”
霍元伽转头向张敬安道:“把这小子给老夫拿下!”
张敬安一言不发,凌身向麦小明疾扑而下,双手金环有如电闪雷奔,挟着慑人心魄的破风之声,罩向麦小明全身各处大|茓。
麦小明武功既略逊于张敬安。又不便将对方刺伤,自然打得碍手碍脚,三五招过后,便已被逼得连退二三步。
张敬安的一对金环虽是短兵器,但因施展开来有着无比的奇诡而又灵活,尤其金光闪闪,风驰电掣,不论什么人,只要一交上手,必定眼花缭乱.甚至头昏目眩。
麦小明接连刺出几剑,都被那金环荡偏。
那对金环,不知是何物打造,坚硬如铁,即使对方用的是神兵利器,也无法损它分毫。
钟一豪和余亦乐此刻表面虽在屏息静现,内心却为麦小明捏一把汗,不过他们已有默契,只要麦小明一有不支现象,两人便立刻出手相助,纵然惹恼了霍元伽,也在所不惜。
转瞬间麦小明和张敬安已是四五十招过去,麦小明虽然稍稍落入下风,但剑招依然章法不乱,预计在百招之内,足可自保。
此刻的霍元伽和岭南二奇,也在一旁聚精会神的观战。
他们眼见麦小明如此难缠,使得张敬安无法在短时间内取胜,难免十分着急。
只听一阵“波波”之声.麦小明的剑尖和金环,眨眼间便撞击了十几次,依然是谁都伤不了谁。
霍元伽禁不住在旁大喊道:“张敬安,快攻!”
张敬安果然像听得懂霍元伽的话,顿时攻势越发加快起来.一口气把麦小明逼退五六步。
就在钟一豪和余亦乐互递一个眼色,准备出手相助时,突听“当”的一声震响,张敬安的左手金环,竟被麦小明一剑击飞出去。
这情形不但观战双方所有的人大感意外,连麦小明自己也几乎不敢相信这是事实。
张敬安只剩下一枚金环,等于威力减去一半,麦小明的压力也随之大减,很快便抢占了上风.反而逼得张敬安步步后退。
但麦小明念在彼此同门之谊,稳住之后,仅把张敬安逼退几步,便不再抢攻。
虽然如此,张敬安只凭一枚金环,照样仍是难以招架,仅支持了十几招,右手的金环便又被麦小明的剑招击落。
张敬安仅余的金环被击落后,竟是动也不动,站在那里,有如木雕泥塑—般。
情势变化到如此结局,连霍元伽、岭南二奇、钟—豪、余亦乐也都愣在当地,所不同的,是钟一豪和余亦乐惊中带喜。
原来麦小明所以能转败为胜.破了张敬安的双环,是得力于缁衣老尼所赠“妙妙剑诀”上的招术。
他这几天经常关起房门一个人在苦练“妙妙剑诀”上的剑招,方才情急间无意中施展出来,竟能发挥出如此强大的威力,只是他自己到现在仍不自知而已。
此刻的霍元伽.再沉着也有些沉不住气.他实在思解不透.张敬安上次明明曾击败过麦小明,事隔不足两月,为什么竟有这种结局。莫非张敬安的武功.因服过“向心露”疏于习练.已在日渐退步……”
钟—豪和余亦乐连忙来到麦小明跟前。
钟一豪道:“麦老弟,千万别再闹事,现在该回去了.”
麦小明哼了声道:“回到哪里去?”
钟一豪望了霍元伽一眼.道:“随你的便,我想你即使不回东海院,盟主也不会见你的怪。”
麦小明摇了摇头道:“在迷踪谷,已经没有我麦小明立足之地了。你不妨问问他,还想怎样处置我?”
钟一豪只得回过头来道:“盟主,你一向宽宏大量,麦小明方才虽然对你有所渎犯,念在他昔日在迷踪谷不无微劳,将功折罪,总不失是盟主的待人御下之道。”
第十六回巧挫阴计
霍元伽手拂长髯.冷冷一笑道:“那就让他暂时回去,明日老夫再作处置!”
钟一豪再望向麦小明道:“既然如此,麦老弟就请回柏龄院吧!”
麦小明依然站在原地未动道:“他要处置,就请现在处置,我麦小明还不想吃他的暗亏。”
霍元伽此时已气得连发梢都几乎根根直竖,他身为绿林盟主,竟被一个毛头孩子如此无礼冒犯,如何能容忍得下?
好在东海院附近少人来往,又在夜间,否则若在大庭广众之下,当真是难以下台。
忽听拘魄索宋天铎吼道:“盟主,这小子未免太无法无天了,就由属下两人把他拿下!”
霍元伽道:“好,马上动手!”
宋天铎和巴天义在霍元伽的一声令下,立即挥动兵刃向麦小明攻去。
宋天铎用的是一条取名拘魄索的兵刃,索长一丈二尺,对敌时长短可随意变化。
巴天义用的是一条九节五绫搜魂鞭,也长有丈余,舞动起来。发出“吱吱唧唧”之声.有如鬼哭狼嚎,慑人心魄。
这两人号称岭南二奇,是霍元伽最为倚重的左右二将,在绿林中,早已是成名的绝顶高手,绝非江南四怪所可比拟。
如今联起手来,威力之猛,可想而知.很快便把麦小明围在丈余方圆的索光鞭影之中。
麦小明体力本来已经消耗甚多,此刻在岭南二奇的联手一转猛攻之下。只支撑了三五招,便被迫节节向后败退。
只因巴、宋二人用的都是既长又韧的软兵器,使得麦小明的剑招颇难发挥.即使使出“妙妙剑诀”上的招术,短时间也难发挥功效。
钟一豪和余亦乐见此情形,好几次想出手相助,但又担心因而把事情闹得更糟,好在麦小明虽败仍可自保。
否则他们宁可不计后果,也要保全麦小明。
就在岭南二奇招招进逼.麦小明步步后退险象环生之际,骤听远处发出一声冷叱,接着一条人影斜刺里—闪而至,挥动手中长剑,加入了战圈。
在这刹那,钟一豪、余亦乐和霍元伽都弄不清来者是帮谁的,直到看清麦小明已稳住脚,岭南二奇攻势减缓,才知道来人是为麦小明助阵。
这人身材不高,体形瘦小.但手中的一柄剑,却变化多端,诡奇莫测,很快便将岭南二奇逼得也步步后退。
霍元伽立即出声大喝道:“住手!”
来人并不恋战,闻声之后,迅速地又攻出三招,然后向后跃开丈余。
岭南二奇也随即向后跃开。
到这时,众人才看清来人身穿一袭蓝色长衫,只因黑纱蒙面,无法看清他的面貌。
霍元伽干咳了一声道:“尊驾是何方高人,可是与老夫过不去?”
蓝衫蒙面人仍然仗剑在手,冷冷一笑道:“在下与你们双方都素不相识,只是看不惯这种合击群殴的打法!”
霍元伽不觉心头一凛,暗道:“迷踪谷戒备严密,到处都是关卡,此人既非迷踪谷人,究竟是怎么混进来的?”
心念及此,又轻咳了一声道:“尊驾是如何进入迷踪谷的?”
蓝衫蒙面人道:“迷踪谷纵然是龙潭虎|茓,也阻挡不了在下的去路。”
“尊驾擅闯迷踪谷,究竟心存何意?”
“难道在下就不可以进来观光一番?”
“欢迎。如果尊驾能加入老夫这绿林总寨,老夫欢迎至极。”
“在下早就有意加入迷踪谷的绿林总寨,不过必须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换一位新的绿林盟主。只要你肯下台,在下就一定留在迷踪谷。”
霍元伽顿时怒火大炽,喝道:“岂有此理!老夫这绿林盟主来之不易,而且深受迷踪谷拥戴,尊驾肯不肯加入只是小事一件,怎可出此狂言!”
蓝衫蒙面人笑道:“霍盟主,你错了!”
“老夫错在哪里?”
“你的话说错了.你说你深受迷踪谷拥戴,是否也包括这位小兄弟在内?”
霍元伽道:“他是叛逆.当然不能一概而论。”
蓝衫蒙面人道:“照你所说的这种叛逆,迷踪谷只怕不在少数。你若有自知之明,用不着在下相劝,就该自动让位才是明智之举。”
霍元伽不动声色道:“尊驾希望老夫这盟主之位让给哪个?”
蓝衫蒙面人略一停顿道:“不妨虚位以待,不久之后,必有德可服人、威能服众之人前来就任绿林盟主。”
霍元伽心中砰然一动道:“尊驾说的这人是谁?”
蓝衫蒙面人道:“天机不可泄露,请恕在下不便言明。”
霍元伽默了一默道:“尊驾今晚是否还要留在迷踪谷?”
“霍盟主问这个做什么?”
“如果尊驾今晚要留在迷踪谷?远来是客,老夫这就命人准备住宿之处,明日再设筵款待。”
“霍盟主的一番盛意.在下心领了。在下决定现在就走,不过在临走之前,想奉告霍盟主几句话.不知你是否听得进去?”
“尊驾有话请讲!”
“霍盟主准备把这位小兄弟怎样处置?”
“这是老夫自己的事,老夫自当秉公处理。”
蓝衫蒙面人语气忽转郑重道:“霍盟主应当比在下更明白,这位小兄弟的身手,在贵谷来说,只怕很少人能和他相比.
霍盟主若能善加相待,对你将来的一番绿林事业,必有极大帮助,还望霍盟主三思才好!”
霍元伽道:“可是他凌犯老夫,目无法纪,难道老夫就这样算了?”
蓝衫蒙面人道:“你身为天下绿林盟主,总该有些度量,有容乃大。否则凡事斤斤计较,睚眦必报.何以服众?”
霍元伽不动声色道:“莫非尊驾要Сhā手管这档子闲事?”
蓝衫蒙面人道:“在下本来就已经Сhā手这件事了.何况这事在迷踪谷来说是件大事.绝不是闲事。”
“你是要老夫不再计较今晚的事?”
“不错。在下完全是为了霍盟主的绿林江山着想,乃是一番好意。听也在你.不听也在你。如果这位小兄弟遭到不测……”
“尊驾便怎么样?”
“在下自知凭一人之力.不能把你这位绿林盟主怎么样.但在下还认识几位朋友,在下就约同他们一起到贵谷,到那时再让你见识见识!”
霍元伽还没来得及再开口,蓝衫蒙面人已腾身一跃,连掠几掠.身形刹时消逝得无影无踪。
钟—豪随即抱了抱拳道:“麦老弟的事,究竟做何打算.还望盟主现在就说明白!”
霍元伽哼了声道:“钟副盟主为什么要这样紧迫不舍的逼问老夫?”
钟一豪正色道:“属下身为副盟主.理应参与谷内大事。即便属下不主动提出,盟主也该和属下商议!”
霍元伽并不答话,转身望了岭南二奇以及张敬安—眼道:“咱们走!”
现场只剩下钟一豪、余亦乐、麦小明三人。
东海院门口的许小旦已回房去了,江南四怪也早已狼狈而去。
钟一豪长长吁了口气道:“麦老弟,这是何苦?你就耐着性子在东海院待一夜又有何妨.何必平白惹起这场风波?”
麦小明对钟一豪和余亦乐的舍命护卫自己,内心自是有说不出的感激,闻言耸了耸肩道:“守着那种无耻贱货.我是一时一刻也不想留!”
钟一豪缄默了半晌道:“事情已经发生了.追悔也没用。我问你,这位前来相助的蓝衫蒙面人你可认识?”
麦小明摇头道:“我也一直在奇怪,这人无缘无故的前来相助于我,究竟是什么人呢?”
“这要问你了。仔细想想看,他到底是谁?”
“我刚才不是说过不认识这人吗?”
“你应该会认识的。”
“这话我不懂。”
“理由很简单,在这期间,必定结交过不少朋友。这人一定是你新近在外认识的.不然怎会前来相助?”
“你这活固然有理.但我两次外出,却并没认识什么朋友。”
“再仔细想想。”
“才几天的事.难道我还想不起来?”
余亦乐—旁轻咳—声道:“不必再谈论这事,先回柏龄院,一切等天亮再说!”
麦小明淡然—笑道:“若等到天亮,只怕小弟就走不成了!”
余亦乐和钟一豪吃了一惊。
钟—豪急急问道:“你说什么,可是要离开迷踪谷。”
麦小明道:“我不离开迷踪谷,难道还要等着被那老王八蛋整死?”
钟一豪心头大急道:“麦老弟,千万走不得。你该知道,柏龄院所有的人,全把希望寄托在你一人身上,你若一走,我们大家全完啦!”
麦小明摇头道:“哪有这么严重?像我这种人,多一个少一个根本算不了什么。更何况我还经常给你们惹麻烦。我走了,你们反而少担一份心事。”
钟一豪情词恳切地道:“不!麦老弟,你该心里有数,咱们柏龄院以你的武功最高,有你在,霍元伽才不敢把柏龄院的人怎么样。若你—走,柏龄院所有的人也就危险了!”
麦小明道:“副盟主,你太把小弟看大了,这番过奖之词,小弟实在担待不起!”
“我说的完全是实话。你该为大家着想,如果真的要走.那么我们柏龄院所有的人,也跟着你一起走!”
谁知这一来,麦小明反面着了急,忙道:“你们绝对走不得!”
钟一豪道:“你自己要走,却劝我们不走,这是什么意思?”
麦小明道:“理由很简单。迷踪谷是我胡师兄和胡师嫂亲手建立起来的,现在虽由霍元伽当了盟主.但咱们柏龄院的人马,总还是胡师兄和胡师嫂的旧部下。咱们总不能把迷踪谷拱手完全让给霍元伽,那样做,如何对得住胡师兄夫妇的在天之灵?”
钟一豪道:“你既然能想到这—层,就不该有离开迷踪谷的念头!”
麦小明道:“我是迫不得已,今晚出了这么大的纰漏.如果不走.难道要等着那老王八蛋割下我的脑袋!”
钟一豪深深吸了口气道:“你放心,这事包在我和余先生身上。如果霍元伽要对你怎样,我们就和他决一死战,即使从此葬身迷踪谷也在所不惜。”
麦小明依然摇头道:“你们为我麦小明付出这样大的代价,那多划不来.别讲啦!回到柏龄院再说.”
钟一豪不由一喜道:“莫非你已回心转意了?”
麦小明道:“我总该回去整理整理行囊,把必要的东西带在身上再走。”
回到柏龄院,麦小明果然在房间整理行囊。
他为了不使钟一豪、余亦乐劝阻和打扰,连门也关了起来。
钟一豪和余亦乐当真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钟一豪方才所说的完全是真心实话,若走了麦小明.他们柏龄院这一伙人往后的日子,实在就不好过了。
尤其麦小明是胡柏龄的师弟,即使对柏龄院无损,他们也不能让他因而离去。
由于钟一豪和余亦乐说话的声音甚大,很快便惊动了柏龄院所有睡梦中的人.他们一听麦小明要走.立即慌忙披衣下床,齐集在麦小明房门外,向钟一豪和余亦乐问长问短。
其中唯有苗素苓,不知是否睡得太熟,并未起床前来。
当钟一豪和余亦乐说出方才的经过后,群雄也都大为着急,他们这些天来,早已把麦小明视为柏龄院的灵魂人物,岂肯让他离去?
只听王大康嚷着道:“奶奶的!俺王大康一向最能惹事,但上半夜到东海院.却并没惹出什么事来。为什么麦小兄弟偏偏惹出事来。咱们绝对不能让麦小兄弟走,拦也要拦住他!”
笑面佛鲍超道:“当然不能让他走.你别穷嚷!”
群豪们在门外等了好大—会儿.才见麦小明身背行囊兵刃,打开门来。
于是群雄们一拥而上,越发把房门外堵了个水泄不通。
麦小明见此情形.又是群豪们的一番好意,只得退后两步.拱了拱手道:“诸位的心意.在下心领了。但我去意已决,诸位就是再挽留,也无法打消我的去意,还请让开一条道路才好走路!”
王大康大声道:“俺们绝对不能让你走.麦小兄弟总该给俺们点面子!”
麦小明道:“这事与面子根本扯不上关系。”
王大康道:“俺们弟兄三个为了不让迷踪谷落入霍元伽之手.连老家都不要.由崂山几千里路赶来北岳,而你老弟人在迷踪谷,却又要离开.这算什么意思?”
麦小明吁了口气道:“你们三位虽然已经来到北岳,可是迷踪谷还是落入霍元伽之手!”
王大康急得嚷道:“这样说俺们也该走啦!老大、老二.咱们回崂山去!”
鬼诸葛洪泽瞪了王大康一眼道:“你不劝还好,这一劝等于给麦小兄弟火上加油。你先闭嘴.让我跟麦小兄弟讲几句话!”
接着望向麦小明道:“小兄弟离开迷踪谷后,准备到哪里?”
麦小明道:“天下之大,何处不可栖身。难道你还怕我在外面饿死?”
洪泽尴尬一笑道:“你总该说出要去的地方,将来我们也好跟你连络?”
麦小明不假思索道:“我可以去找找师父邓秋!”
洪泽微微一笑道:“据说当年你留在迷踪谷,并非他的意思.这等于背叛了他.再去找他.只怕不是办法。”
麦小明略一沉吟道:“你可知道我曾有好几个师父?最早我是天台万花宫的人.我可以再回天台万花宫去。”
“可是天台万花宫宫主佟公常已经死了。”
“他虽然死了.但万花宫其他所有的人仍未离去,目前由包九峰老前辈在总管一切。他老人家当年待我很好.更何况谷前盟主是死在万花宫外,说不定我可以找到她的遗体。”
“说来说去,都不是办法。唯一的办法,是你仍留在迷踪谷.我相信霍元伽绝不会把你怎样。”
“你相信,可是我不相信!”
这时钟一豪道:“麦老弟,我们所有的人绝对不会让你走的。至于明天的事,我钟—豪拼着这颗脑袋不要.也要为你担保.必要时咱们就和霍元伽拼—死战,然后大家再—起走!”
余亦乐也跟着道:“麦老弟请相信钟副盟主的话,咱们柏龄院的实力虽然比不上霍元伽,但霍元伽却不敢轻易激起众怒。
霍元伽老奸巨猾.他应当明白,惹恼了柏龄院.一旦双方火拼起来.必定两败俱伤.而且因而动摇了迷踪谷的根基,这方面他岂能不顾虑。”
麦小明在众人轮番劝说下,无奈何只好暂时留下不走。
霍元伽率领岭南二奇等人回去后,并未立即就寝,就在他居处隔壁的密室里,岭南二奇分坐左右,同时也把江南四怪喊来.以备查询.
不过江南四怪因形相狼狈,使得霍元伽丢尽面子,因之连个座位也没有,只能狼狈不堪、垂头丧气的站在一旁。
其实,江南四怪此刻仍个个头昏眼花.骨软筋麻。
全身且疼痛难当。若不是凛于霍元伽的威严,不得不勉强支撑着,只怕早就躺下了。
巴天义知道霍元伽正在气头上.不敢先行开口,却把眼直看着宋天铎。
宋天铎干咳了一声道:“盟主,方才那个蓝衫蒙面的人,咱们必须设法查明他的身份来历!”
霍元伽哼了声道:“人已经走了,到哪里查去?老夫原以为迷踪谷对外界来说,有如天罗地网一般,想不到竟能让外人轻易地闯了进来。”
他默了一默,继续说道:“上次被阴手一魔和毒火成全等人闯进,还情有可原.今晚这小子.名不见经传,也被他闯进来,实在太不像话!”
宋天铎道:“这人究竟是从谷内何处进出的,待会儿各处岗哨可能就有回报,不过属下担心是否有弟兄伤亡.”
霍元伽叱道:“不必说了,你们的意思,明天如何处置麦小明那小子?”
宋天铎顿了顿道:“那小子说不定已经跑了!”
霍元伽道:“以那小子的个性,绝对跑不了.其实老夫还真希望他自动离开迷踪谷!”
巴天义禁不住问道:“盟主怎会有这种想法?”
霍元伽双颊抽搐了几下道:“你们两位都必定看得出那小子的武功,—天比一天高。若留在迷踪谷,势必成为咱们的心腹大患。”
巴天义阴森森一笑道:“这—次盟主正可趁机把他除去。”
霍元伽道:“老夫早就想把他除去,可惜始终找不到他的罪名。”
“这次他犯下了抗命犯上之罪,正该按律处死,杀之不虐。”
“可是你们可想到杀了他的后果?”
“最多引起钟一豪等的不满,但他们却必敢怒而不敢言。”
“你们千万不能忽视了钟一豪等人的这股力量,迷踪谷内若没有了他们,势必实力大减。若他们起而反抗,后果更是不堪想象。这就是老夫近两月来一直在笼络他们的原因。”
“可是盟主应该明白这些人绝不可能真心与咱们合作。”
“老夫心里当然有数.我的用意.不过是暂时稳住他们,一旦基础牢固.迷踪谷不再有后顾之忧.再设法一网打尽他们。”
“难道麦小明那叛逆的事就这样算了?”
“老夫刚才说过,若他能自行逃走,咱们就等于减少一份敌对力量,钟一豪那伙人今后也必不敢再过份嚣张。”
“可是他若不逃走,盟主总不能就这样算了。”
“老夫自有主张.你们回去睡吧!”
钟一豪回到房间,为麦小明的事展转反侧,一直难以入眠。他身为副盟主,更是柏龄院方面的首脑,对霍元伽明天将要采取什么行动,自是比别人更为关心。
这时已经是下半夜了,大约到了四更左右,即将朦胧睡去之际.忽然一粒石子由窗外飞进室内,显然是有人示警。
他立即披衣下床,向窗外望去,窗外是围墙.不见任何动静。
正在讶然莫名间,又一粒石子掷进窗内.
这次钟一豪终于看清那石子是由围墙外投射进来的,他毫不迟疑地轻轻打开窗,飞身掠出转墙。
围墙外是一片狭窄的空地,空地上杂树丛生,再向外便是山壁。
当他落地不久,便有一个婀娜人影缓缓走近前来,赫然是苗素兰。
苗素兰自天台万花宫回来的第二天便做了霍元伽的压寨夫人,在这段期间,钟一豪只和她在聚义厅的酒宴上见过。
私下有机会相见,这还是第一次。
当然,他对苗素兰无端背弃柏龄院的人感到不解,同时也对苗素兰的所为不齿。此时却不便形之于色,抱了抱拳道:“原来是霍夫人!这般时候唤醒钟某,必定是有事了?”
苗素兰不答反问道:“昨夜发生在麦小明身上的事.钟副盟主一定知道了。”
钟一豪冷然道:“钟某当然知道,霍夫人可以不关心他,钟某不能不关心他!”
“钟盟主怎知我不关心他?”
“你若关心他,就不至于离开柏龄院飞上高枝了。”
“钟副盟主不谈过去的事好吗?我现在正是为他来的?”
“他有什么值得霍夫人关心的?”
“盟主要杀他,我来就是要告诉你这消息,请你转告他快快逃离迷踪谷,以免惹下杀身之祸!”
钟一豪悚然一震,脸色瞬息间变了几变,道:“霍夫人从哪里听来的消息?”
苗素兰道:“以我和盟主的关系,这消息难道钟副盟主还不相信?”
钟一豪道:“夫人得来的消息,钟某当然相信,只是……”
“钟副盟主要讲什么,请快说!”
“依钟某原先的预料,霍盟主似乎不致做得这么绝。麦小明纵然会受到惩处,后果也不致如此严重.”
“盟主做事,很难预测。现在我只希望钟副盟主快快通知麦小明逃走。”
钟一豪正起神色道:“霍夫人现在已不是柏龄院的人,为什么还要关心柏龄院的事?”
苗素兰面泛不悦之色:“难道钟副盟主真把我苗素兰当成无情无义的人?”
钟—豪道:“夫人若真有情有义,就不该背弃柏龄院,做了霍盟主的压寨夫人。”
苗素兰寒着脸色道:“这是什么话!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我苗素兰已经是接近三十的女人,难道就一辈子不嫁人?”
“你就是要嫁人.也不该嫁给霍盟主!”
“霍盟主有什么不好?他既有身份,又有地位,我能做为天下绿林盟主的夫人,也是件光荣的事。”
钟一豪怒火攻心.真恨不得当场把苗素兰掴上几耳光,但他为顾全大局.还是忍了。当下冷冷—笑道:“既然如此,夫人就不该来告诉这消息.麦小明被杀了,你该称心如意才是!”
苗素兰整了整脸色道:“这是什么话?我不为了柏龄院,总还念在已故去的胡.谷两位前任盟主之情,麦小明是他们的师弟,我不能眼看他白白送命!”
钟—豪哼了声道:“难得霍夫人还没忘记胡、谷两位前盟主!”
苗素兰冷冷说道:“消息已经传到了,若再谈下去,必定越发有伤和气,我走了!”
苗素兰的消息当然不会是假,使得一向头脑冷静的钟一豪也沉不住气,回到柏龄院,什么也顾不得,便先行敲开了余亦乐的房门。
余亦乐正在熟睡中,当他披衣打开门.见是钟一豪,便知必有急事。
钟一豪进入房中,不等对方询问,便把方才苗素兰前来示警的事说了一遍。
这消息连余亦乐也大感意外,忙穿好衣服道:“走,赶紧通知麦老弟去!”
谁知麦小明的房门,竟久久无法叫开。
原因是麦小明昨晚力战江南四怪和岭南二奇,已经大感疲累.虽然人在睡梦中被敲门声惊醒,却懒得起来开门.
钟一豪边敲门边叫道:“麦老弟快快开门,我和余先生有要紧的事告诉你!”
麦小明揉了揉两只惺松的眸子,依然躺在床上,懒洋洋的道:“人家正睡到好时候,你们又来吵人。我已经答应你们不走了.难道还不放心?”
钟一豪急道:“你快开门,有要紧的事通知你!”
麦小明道:“有事就在门外讲.为什么—定要开门?”
钟一豪道:“再不开门,我就要把门踢开了!”
麦小明这才下床开了门道:“副盟主,我一向佩服你的冷静沉着,为什么今天偏偏举动反常?”
钟一豪进得门来,拍着麦小明的肩膀道:“麦老弟,快走!”
麦小明不觉一愣道:“真是怪事!先前我要走,你们大伙堵住房门不准我走。现在我已经决定不走了,你却又来叫我走。是不是你们脑筋有问题?”
钟一豪大为着急地道:“现在情势转变了,我和余先生不得不改变主意。”
麦小明眨了眨眼道:“什么情势转变了?莫非你们也要走?”
余亦乐抢先将方才钟一豪在围墙外得到苗素兰的消息大略讲述了一遍。
在钟一豪和余亦乐的预料,麦小明听到这消息,一定会立刻整理好行囊就走.岂知麦小明反而又躺回床上,像若无其事一般。
钟一豪催促道:“麦老弟,你是怎么啦?难道要等死不成?”
麦小明冷笑道:“我若现在走了,那就表示怕了那老王八蛋,难道你们认为我麦小明是贪生怕死之人?”
余亦乐皱了皱眉道:“麦老弟,现在是什么时候了,你还要逞强?留得青山在,何怕没柴烧?快快逃命要紧!”
麦小明当真沉住了气,道:“我就是要死,也必须死得轰轰烈烈。霍元伽在杀我之前,只怕也要付出相当的代价!”
余亦乐道:“你纵然能杀死他们几个,最后总还是赔上自己一条命.值得吗?”
“你就认为我—定非死不可?”
“霍元伽手下高手如云,你纵然武功再高,也无济于事。连当年霸王之勇,最后也要自刎乌江,你该心里有数。”
“我没数,连—二三四五都弄不清楚!”
“麦老弟,这是性命攸关的大事,你怎么还像开玩笑一般!”
“我已决定不走就不走,若一会儿就改变一个主意,那才是开玩笑呢。两位快请回去,再劝我也没有用,我还要继续睡觉。”
钟一豪吼道:“你再不走我们抬也要把你抬出去!”
麦小明道:“我从没坐过轿,你们若能找顶轿子抬我走.我正好可以过过瘾。”
钟一豪又气又急.却被余亦乐一把拉出房门道:“既然如此,咱们也不必劝了,副盟主回去吧!”
钟—豪被余亦乐一口气拉进自己房间,坐下后道:“余兄怎么啦?咱们无论如何要把他劝走.你怎么却半路打退堂鼓?”
余亦乐道:“麦小明的性子,副盟主并非不知道,我把你拉回来,正是要另想办法.”
“除了逼他走还有什么办法?”
“方才苗素兰传来的消息,虽然不能说不可靠,但我怀疑这正是霍元伽使出来的—计.”
钟一豪哦了声,似有所悟道:“余兄有何高见?”
余亦乐分析道:“依兄弟愚见,霍元伽为免激起柏龄院的众怒,必不敢杀麦小明。”
钟一豪道:“那么苗素兰为什么会传来这项消息呢?”
余亦乐道:“这正是霍元伽的一计。他故意要苗素兰来传递这个消息,以便让麦小明有时间逃离迷踪谷。
麦小明一走,对霍元伽来说.既不得罪咱们柏龄院,又去了—个心腹大患。这办法又阴险又高明,副盟主认为兄弟的话是否有道理?”
钟一豪哦了声道:“余兄的话,果然有理。但麦老弟偏偏不走,霍元伽总不能就此罢休.他身为绿林盟主,为了维护总寨的寨规,必定还是要处置麦小明.否则岂不有损他的威严?”
余亦乐道:“他即使处置麦小明.也必在早饭之后。咱们不妨在天一亮就先去见见他,试探试探他的语气,再做下一步的打算。”
钟一豪颔首道:“好,就这么办!”
霍元伽的住处,称为“天星院”。
天星院建筑巍峨,占地极广。当年胡柏龄修建完成后,取名“迎宾馆”,原是接待外界贵宾用的,连胡柏龄都不曾搬进去住。
但霍元伽两月前接任盟主后,却把“迎宾馆”改为“天星院”.成了他这绿林盟主的私人居所。
他把这里取名“天星院”,不外是在炫耀自己的身份地位。
真亏他想得出来。
钟一豪和余亦乐苦待到天色微明,便急匆匆的来到天星院。
这时霍元伽也已起床,经过守卫喽兵通报后,就在寝室外的客厅接见钟一豪和余亦乐。
霍元伽神态自若.丝毫看不出即将有什么大事发生。
“两位这么早来见老夫.必是有什么重要大事?”
钟一豪道:“昨晚为麦小明的事,属下们一直坐立难安,很想知道盟主究竟要怎样处置他?”
霍元伽神色依然道:“国有国法,帮有帮规,麦小明昨晚的所作所为.二位都已亲眼得见。如果钟副盟主是老夫,试问该如何处置?”
钟一豪想不到霍元伽竟反问自己,顿了—顿道:“麦小明固然凌犯了盟主,但念在他是原来前盟主的师弟,而且又是个人才,属下们总希望盟主能从轻发落。”
霍元伽拂髯一笑道:“就因为他是胡前盟主的人,所以才不把老夫放在眼里。”
钟一豪心头—震道:“看来盟主非惩处他不可了?”
霍元伽道:“他以下犯上,当众逞凶.论律当死,老夫若不按律处置,何以服众?如果迷踪谷内人人都与他—样.还有何体统可言?钟副盟主和余先生怎可为这种人讲情?”
钟一豪正想开口.却见余亦乐在旁直使眼色,只好起身拱手道:“既然盟主坚持不肯饶恕麦小明,属下们多讲无益,告辞了!”
辞出天星院,钟一豪一颗心再也静不下来,语气激动地道:“霍元伽果然要趁这机会惩处麦小明.余兄为什么不准我再讲下去?”
余亦乐道:“他分明示意咱们要逼使麦小明走,这样也就给他留了面子。现在时间紧迫,若咱们不赶快回柏龄院通知麦小明,只怕就来不及了?”
钟一豪紧蹙双眉.吁口气道:“可是麦小明若仍不肯走呢?”
余亦乐道:“这次由不得他了,咱们就是抬也要把他抬走。”
“小明一走.咱们柏龄院从此就失去一根有力支柱!”
“现在小明逃命要紧.以后的事,慢慢再想办法。”
两人匆匆回到柏龄院,直奔麦小明房间。
门是虚掩着的,推门进去,只见被褥凌乱,麦小明却已失去踪影。
钟一豪和余亦乐都不觉一喜,在他们的预料,想把麦小明劝走,实在不是件易事,想不到麦小明竟自动走了。
两人仍不放心,以为麦小明也许是去了茅房,便在房内坐着等候,直到发现麦小明的随身兵刃也不见了,才确定他果然走了.
钟一豪笑道:“想不到天不怕地不怕的麦小明,也有害怕的一天。”
不久之后,群雄也已纷纷起床,
当他们得知霍元伽果真要杀麦小明,而麦小明已经逃走,虽然为他保住一命而庆幸,却又为他的离去感到无比怅惘。
早饭刚过,霍元伽便派人前来通知柏龄院的人到聚义厅集合。
余亦乐道:“大家这就去吧,这是霍盟主要当众对麦老弟处罪的集会,咱们必须全体参加,否则必将引起霍盟主的疑心。”
王大康骂道:“他奶奶的,人都走了,他还处置什么?”
余亦乐道:“这是一个形式,否则霍盟主如何下得了台,又如何向他的属下交代?”
王大康道:“咱们还要不要带家伙去?”
余亦乐道:“如果小明没走,咱们当然要携带兵刃,必要时就火拼一场.现在小明已经走了,咱们只是去看个形式,哪还用得着再带兵刃?”
王大康道:“好啦!咱们现在就走,看看那老小子怎样表演。”
于是群豪离开柏龄院,往聚义厅而来。
至于苗素苓,本就不便参加,再加上早饭时并未出房,群豪们因心里有事,也没人去叫她。
当群豪到达聚义厅,霍元伽的心腹手下们已经先到,但人数并不多,只是岭南二奇、江南四怪和另外几名头目,加起来也不过十余人。
但霍元伽却尚未到。
聚义厅今天显得特别壮严肃穆,正中墙壁上高悬着一副武圣关公像,左手捧着春秋,右手拂着美髯,关平周仓分待两旁,神圣威武至极。
原来,绿林人物供奉的也是武圣关公,若由当年的绿林盟主柏龄供奉还说得过去,像霍元伽这种人物也供奉关公.若关老爷在天有灵,准会气个半死。
说不定待会儿会用青龙偃月刀先把霍元伽的脑袋割下。
在武圣关公像的两旁,还特别斜垂着两道红色锦缎布幔,把武圣像衬托得越发威武庄严。
武圣像前方是一张条几形的供案,供案上陈列着猪头三牲和鲜花素果.两枝蜡烛高烧,香炉内香烟缭绕。
在供案一侧.摆了三个座位,不用说其中两个座位是盟主副盟主坐的,另一座位则不知为何人所设。
霍元伽总算知礼,座位只能摆在供案—侧,那是四为上有关公,他是凡人,虽贵为绿林盟主,也必须靠边站。
即使皇帝老儿到了.照样也不敢对武圣凌犯。
钟—豪因霍元伽未到.暂时也只能和柏龄院方面的人站在一边。
王大康在人从中低声骂道:“俺入他奶奶的!花那么多的银子布置好这座供案,有个鸟用?还不是为了面子空表演一场!”
忽听屏风后一人高道:“全体肃立!盟主、夫人驾到!”
一阵脚步声响,由屏风后走出霍元伽和苗素兰。
钟一豪等人到这时才明白另外—个位置是为压寨夫人准备的。
两人手牵手一同步入大厅。
苗素兰一双眼却偷偷向钟一豪等人望去。
钟一豪和余亦乐互看—跟,彼此心中有数。
霍元伽边走边向两旁群雄不住含笑点头致意,并抬起一双手来不住挥动,这给后代的大人物留下一个典范。
他挽着苗素兰在座位坐下后,立即向钟一豪招手道:“钟副盟主请过来就座!”
钟一豪一声不吭,走过去坐好。
霍元伽这才双目精光湛湛,重重的咳了两声道:“看大厅的布置,各位必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四下并无人回应。
霍元伽继续说道:“本总寨的麦小明,昨晚叛逆犯上,犯下了按律处死之罪,今天本盟主开香堂设下神案,决定按总寨寨规将麦小明当众处决,以正法统而敬效尤!”
在场之人,柏龄院方面的人,早已知道是怎么回事.因麦小明已经逃走,是以谁都不见紧张。
但表面却仍必须装出凛然心惊模样,如此才不致露出破绽。
至于霍元伽方面的人.岭南二奇和江南四怪可能也已知情.因之.只是—副无动于衷模样。
其余的则难免惊异之状,形之于色。
忽听王大康高叫道:“盟主,麦小明究竟犯了什么大错.请你最好讲明白,免得让他死得不明不白,他们这些参观的人也看得不明不白!”
王大康粗中有细,他说这话分明是故意作戏。
霍元伽冷冷一笑道:“王老弟不必着急,老夫当然会让他死得明明白白,也要让在场所有的人都明白他犯的是什么罪名。否则老夫岂不落个无辜杀人之名!”
他说着回头喝道:“宣布罪状。”
但见屏风后应声走出一个獐头鼠目、尖嘴缩腮、颔下留有一撮山羊胡子的老者,手里捧着一张写得密密麻麻字迹的字条,来到大厅中央。
霍元伽吩咐道:“宣读罪状!”
那獐头鼠目老者立即用读祭文的声调,摇头晃脑的开始照本宣科。
霍元伽的准备工作实在下了一番工夫,居然把麦小明列举了十大罪状,几乎状状都罪不可赦,死有余辜。
獐头鼠目老者读完之后,刚要向霍元伽行礼离去,却听王大康高喊道:“慢走!”
霍元伽脸色一变道:“王老弟又有什么话讲?”
“请问盟主,这位读状老头是从哪里找来的?”
霍元伽道:“这位丁师爷满肚子学问.连祭文都读过,还念过四书五经.你可是认为他方才读得不清楚?”
“俺王大康就是放几个屁.也比他说话清楚。”
丁师爷被弄得哭笑不得,看了王大康那般凶神恶煞模样,根本不敢再回嘴。
霍元伽挥了挥手道:“丁师爷请回去,没你的事了。”
丁师爷可能气得不轻.临走时竟叹气声连连。
钟—豪等人更是觉得好笑。
却没人敢笑出声音来。
忽听搜魂手巴天义道:“禀盟主,阁下有个不情之求,不知该不该讲?”
霍元伽道:“有话就讲,何必罗罗嗦嗦!”
巴天义似是稍微犹豫了—下,才道:“麦小明虽然罪无可赦,但念在他总是胡,谷两位已故盟主最为爱护的旧属,所以……”
霍元伽轻咳了一声道:“你敢情要替他讲情?”
巴天义道:“属下不敢!属下只求你老人家能在他死后为他超度超度亡魂。”
霍元伽淡笑道:“还用你提醒.老夫做事,一向公私分明。就像诸葛亮挥泪斩马谡—样,公是公,私是私。处死麦小明,这是公事;在私的方面,老夫照样也心里难过。尤其老夫不能不想到他是胡.谷两位已故盟主的爱将。”
“这样说盟主是同意将他厚葬,再打醮超度亡魂了?”
“岂止打醮超度超度他的亡魂,老夫在把他处死之后,马上就有表示。”
“盟主要怎样表示?”
“那就不妨当场给大家看看。”
霍元伽边说边立即转头叫道:“丁师爷把他们五个带过来!”
很快的.獐头鼠目、尖嘴缩腮的丁师爷便由屏风后带着五个人鱼贯而出。
这五个人的穿戴在大厅出现,使得所有的人都有些目瞪口呆。
他们都穿着一式的孝服孝帽,手拉哭丧棒,一个个垂头丧气像死了三天没埋的样子。
王大康首先禁不住问道:“这五名吊死鬼是做什么的?”
霍元伽拂髯—笑道:“他们是充当孝子哭墓的,待会儿就由他们伴送着麦小明的尸体到墓地。这还有个明堂叫做‘五子哭墓’。”
王大康吼道:“简直岂有此理!”
霍元伽脸色一沉道:“你可是觉得有什么不妥?”
王大康冷笑道:“当然不妥。麦小兄弟连老婆都没讨,哪里来的五个儿子?而且这五名吊死鬼,至少年纪也三十开外,麦小兄弟就是有儿子,也不可能生出比自己年纪还大的儿子!”
霍元伽被激得有些语塞,红着脸顿了一顿道:“咱们中国有句话说‘人死为大’。老夫为他安排下这五个儿子,也算对他尽了一番心意。”
王大康犹自不肯罢休道:“待会儿他们是怎样的哭法?”
霍元伽道:“你放心.他们一定哭得比亲儿子更为伤心。”
王大康道:“可不可以现在就表演一下?”
霍元伽道:“当然可以,你们五个马上哭给大家听听。”
顿时,那五个身穿孝服孝帽的人,双膝往地上—跪.槌胸顿足,哭声大作。
他们哭声之大,几乎要掀开大厅屋顶,而且有的像杀鸡杀鸭,有的像宰猪宰牛,奇腔怪调百出。
好在那时没有扩音器,否则不声闻百里才怪。
群雄们有的受不了这种干扰,都不禁掩起了耳朵。
忽听王大康一声大喝道:“奶奶的,别哭啦!”
王大康的吼声比五子哭墓还大,有如焦雷骤发,五人立即停止哭声。
王大康接着又吼道:“你们五个狗娘养的,盟主还没死,就哭得这么凶。若盟主真死了,那还得了!”
霍元伽脸色—变道:“大胆!你敢咒骂老夫。”
王大康道:“属下怎敢咒骂盟主,盟主这话是什么意思?”
霍元伽语含杀机道:“老夫倒要问问你方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王大康道:“方才那五个狗娘养的,面向盟主跪在地上大哭大叫,谁看了也会认为他是哭你老人家的。属下因为看不过去,才禁止他们再胡闹,这完全是一番好意。盟主怎么反而怪起属下来了?简直是好心不得好报!”
霍元伽明知王大康是在强词夺理,却也只有默队,望着丁师爷挥了挥手道:“把他们带下去,待会儿麦小明正法了再来!”
王大康犹自不肯见好就收.哼了一声道:“盟主,你老人家为麦老弟的后事准备得这样周到,俺柏龄院的人都很感激你。只是说了半天,麦小明还没见人影呢。”
霍元伽不动声色道:“王老弟可是希望他早一点死?”
王大康道:“反正他犯的是死罪,想活也活不了啦。那就不如早一点儿让他归天,人死入土为安,这是谁都知道的。”
霍元伽这才侧脸道:“钟副盟主,麦小明的人呢?”
钟一豪道:“属下方才来聚义厅时,他还睡在房间里没起来。”
“为什么不把他押过来?”
“属下只奉命到聚义厅来,而且并不清楚到聚义厅做什么,并末奉命押麦小明来。”
“麦小明论律当死,你和余先生都已事先知道,不该想不到把他押来的事。”
“可是属下们不清楚盟主要什么时候处置他.他的武功甚高,若事先打草惊蛇,岂不更为不妙。”
霍元伽点了点头道:“副盟主说的也是,那就请你现在回柏龄院把他押来。”
钟一豪暗道:“小明虽然已经逃走了,但我回柏龄院虚晃—下再向他回报,他可能咬定是我故意把小明放走的,岂不给他留下把柄。霍元伽反复无常,我岂能上他的当……”
想到这里.摇了摇头道:“盟主只派属下一人去押他,只怕不妥。”
霍元伽岂能不知钟一豪的用意.故意哦了声道:“有何不妥?”
钟—豪道:“麦小明的武功在属下之上,属下一人怎能把他押来?”
“你是副盟主.而且据老夫所知,他一向最听你的话。”
“盟主这话未免近于可笑,平常他自然肯听属下的话,但现在是生死关头,又有谁肯束手就缚?”
“既然如此,你就把柏龄院的高手,多带几位回去.”
“也不妥。”
“为什么?”
“柏龄院的人,都和麦小明有交情,谁也不会拼死拼活去对付他。这样一来,麦小明就很可能走脱。”
“那么副盟主的意思呢?”
“最好由岭南的巴兄和宋兄去执行这次任务。”
“可是副盟主也要前去才成。”
“属下当然要陪同他们两位,必要时也可协助他们。”
霍元伽略一犹豫道:“也好,就由巴、宋两位老弟随同副盟主到柏龄院一趟,有你们三位.麦小明武功再高.也必定会被乖乖押来。”
钟一豪、巴天义,宋天铎走后,柏龄院方面的人都在暗笑,看看霍元伽这场戏究竟如何再演下去,又如何结局。
其实,巴天义和霍元伽的那番对话,也是事先商议好的,不然不会那样逼真,目的只是做给不知情的人看,以昭显霍元伽的大公无私,恩威并济。
不管如何,霍元伽也算煞费了一番苦心.
不但布置起香堂,又准备了罪状和五子哭墓,同样的,也表示麦小明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王大康一向不甘寂寞,搭讪着问道:“盟主,万一押不回麦小明怎么办?”
霍元伽哼了声道:“老夫不信这三位绝顶高手,会逮不住他!”
王大康道:“你若早早下令,俺们柏龄院的人,在他睡梦中把他逮住.不费吹灰之力.何必再费这么大的手脚?方才读状和五子哭墓的那一场,也能让他亲眼看到.那该多好。”
“你说有什么好?”
“他能在死前看到丧事办得这么隆重,死了也可含笑九泉,当然好啦。”
大约盏茶工夫之后.钟一豪、巴天义.宋天铎都急急奔了回来。
三人的脸色,凝重中又带着紧张.
这又是在演戏。
霍元伽当然心里清楚,因为这件事一直是由他担任导演。
霍元伽故意一愣道:“为什么没把人押回来?”
巴天义也故意慌慌张张地道:“禀盟主,那小子不见了!”
霍元伽啊了声道:“岂有此理,仔细搜过了没有?”
巴天义道:“柏龄院不过十几二十间房间,属下和钟副盟主都仔细搜过了。”
“他是否藏在什么地方?”
“他就是藏起来,也不可能躲藏在柏龄院。至于整个迷踪谷,范围这么大,一时之间,又到哪里搜查?”
“各处关卡有没有回报他从哪里逃走的?”
“属下并未接到任何消息。”
霍元伽猛地一跺脚道:“马上传令下去,各处关卡一律严禁有人出谷,再召集总寨所有高手,展开搜查!”
只听苗素兰缓缓说道:“盟主.依妾身愚见,还是不必劳师动众的好.”
霍元伽道:“夫人有什么高见?”
苗素兰道:“以麦小明的武功,各处关卡如何拦阻得了?他既然要走.必定是远走高飞,怎可能还留在迷踪谷里。现在展开行动,岂不是白忙一场?”
霍元伽又一跺脚道:“早知如此,老夫昨晚就该把他擒住,他这一走,弄得老夫等于白忙了一场。”
他嘴里虽不得不如此说,内心却感到十分欣慰。因为这场戏总算圆满演完,柏龄院去了麦小明,等于为他清除了心腹大患.
苗素兰道:“既然麦小明已经逃走,盟主尽可慢慢再设法把他逮回来。大厅里这场面也该撤收了吧,免得把众位头领都耗在这里。”
霍元伽刚要吩咐散场,突听大厅外有人朗声道:“霍元伽,你不是要找在下吗?在下就在这里!”
这声音赫然正是麦小明。
在这刹那.所有的人几乎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麦小明怎会自投罗网,主动送上门来?
霍元伽闻言脸色一变,急急冲到大厅门外,一面大喝道:“大厅内的人都出来,把这小子给老夫团团围住!”
群雄闻言蜂涌而出。
大厅外的空地上,神态自若、渊停岳峙的站立着一名少年,果然正是麦小明。
麦小明手横长剑,昂然而立,一副神威凛凛模样。
霍元伽又出声喝道:“还不快快把他围住,这次绝对不能让他跑掉!”
钟—豪在情急之下,迅速地向柏龄院群豪暗施一个眼色,然后闪电般掠到麦小明身后去。
接着柏龄院所有的人,也都包围在麦小明的后侧。
如此一来,等于为麦小明解除了后顾之忧。否则,若霍元伽的手下转拢在麦小明的身后,对麦小明的威胁,也就可想而知。
岭南二奇、江南四怪等霍元伽的心腹高手,见柏龄院方面的人已抢先奔向麦小明身后及两侧,只好围住前方及前方两侧的空处。
此刻柏龄院方面的群豪,对麦小明此举,莫不又痛又气。痛的是他势必即将溅血横死;气的是他既已逃走,为何又前来送死?
为了逞一时之强而送上一命,那是多么不值而又愚笨的一件事!麦小明一向聪明过人,为什么竟做出这样的傻事来?实在令他们难以理解。
但事已至此,群豪们己对救他不死无能为力,现在霍元伽把麦小明处死,可说已是名正言顺了。
霍元伽双颊不住抽搐,吼道:“麦小明,叛逆!你的胆子也未免太大了。不过换句话说,你这份勇气倒颇令老夫佩服,世上居然还有像你这样不怕死的!”
麦小明依然气定神闲,淡淡一笑道:“霍元伽,多谢啦!在下原以为你这人无恩无义,想不到会对我麦小明这么好。”
霍元伽叱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麦小明道:“你方才在大厅不是说过吗?要为我厚葬,又准备好‘五子哭墓’,你给我这份身后哀荣,我怎能不感激你。”
霍元伽只气得怒火急冲.道:“听你的语气,是认为死比活着好?”
麦小明笑道:“不错!我活着的时候,哪会得到这种荣耀,所以我是自动前来送死的。”
“好,那你就进入大厅,等候行刑。”
“既然死比活着好,在下为了感谢你的恩德,还不想一个人死。”
“你想怎样?”
“想把你喜欢的人也带走几个—起死,这样也算在下对你的一番回报!”
搜魂手巴天义再也耐不住.叫道:“禀盟主,用不着和他多费口舌,属下现在就把他生擒活捉,然后交给盟主正法!”
拘魄索宋天铎知道巴天义一人绝非麦小明对手,忙道:“宋某和巴兄一起联手擒他!”
“眼下有这么多人.还用不着你们动手!”
巴天义道:“盟主可是又要派那个叫张敬安的?”
霍元伽向麦小明身后扫了一眼道:“副盟主,柏龄院的高手在场不少,麦小明就由你们擒下!”
钟一豪立即叫道:“禀盟主,柏龄院所有的人.都不曾携带兵刃,以麦小明的武功,谁敢上前擒他!”
“你们为什么不带兵刃?”
“属下们只是奉命到聚义厅来,当时并不知来做什么,何必携带兵刃?”
霍元伽见此情形,当然不能命钟一豪等人回去取兵刃,只好回头叫道:“张敬安出来!”
一条人影由大厅内掠出,果然是张敬安,显然此人也是藏身在屏风之后.
张敬安双手早已握着光芒耀眼的两枚金环.来到霍元伽身侧,目光呆滞的站在那里待命。
原来,霍元伽昨夜见张敬安败在麦小明手下,一直以为是—时失误和大意所致,因之,他决定让张敬安再试一次。
如果仍然败北,再采取其他行动。
这时,柏龄院所有的人都越发为麦小明着急,钟一豪距麦小明身后最近,以“传音入密”之术叫道:“麦老弟.这是何苦?你是聪明人,怎可为逞一时之气而做出傻事?”
第十七回智战群魔
麦小明并未回头,也以“传音之密”之术道:“钟大哥放心,小弟料想霍元伽还不能把我怎样!”
钟一豪真想把麦小明臭骂一顿,又痛又气道:“霍元伽手下在场的就有十几名高手,咱们柏龄院的人又帮不上你的忙,你还说不能把你怎样,你也太不知天高地厚了!”
麦小明道:“连我自己都不紧张,你何苦这样紧张?别再分我的神,我现在必须全力对付张师兄,等晚上没事时.再陪你和余先生好好喝几杯酒!”
“小明,你好像疯啦!你晚上当然要喝酒,不过喝的该是祭奠你的酒!”
“不管什么酒,只要有酒喝就好。”
两人这一阵对话,只有两人知道,并未引起别人注意。
只见霍元伽喝道:“张敬安,你昨晚为何不曾达成任务?”
张敬安两眼呆视着霍元伽.一副似懂非懂模样。
霍元伽再喝道:“现在再给你一次机会,把那小子拿下!”
张敬安两道呆滞的目光转向麦小明,接着直扑而上,双手两枚金环,闪电般一起击出,顿时光芒交错,令人眼花缭乱。
麦小明随即也剑气如虹.寒芒闪烁,圈入了金光之中。
一阵“当当”的金铁交击之声过后,张敬安很快便抢占了上风,在十余招过后,麦小明便被迫双脚不住向后移动。
这时,柏龄院所有的人,都不免看得惊心动魄,麦小明连一个张敬安都应付不了,何况霍元伽手下更有十几名高手.随时都可上前助阵,必要时霍元伽也可能亲自下场。
但霍元伽却看得眉飞色舞,大为得意.
就在这时,战局已有了显著变化.麦小明不但已稳住阵脚,反而逼得张敬安开始手忙脚乱。
在场双方的人哪里知道,麦小明此刻已使出“妙妙剑诀”上的剑法。
只听“当”的—声,张敬安的—枚金环已被击落。
张敬安刚要向后跃退,不但另—枚金环也几乎在同一时间被击飞出去,连麦小明的剑锋,也抵住了他的咽喉。
情势转得如此之快.实在大出所有人的预料.
张敬安只是呆在当地、瞠目结舌,动也不动。
巴天义和宋天铎刚要联手齐上,却听霍元伽喝道:“暂时用不着你们两位!”
巴天义和宋天驿只道霍元伽要亲自出阵,只好暂在原地待命。
只见霍元伽回头向大厅高声道:“你们三个一起出来!”
他话音刚落,立即有三条人影迅速无比的掠了出来。
三人来到霍元伽身侧,自动一字排好。
这三人都年在四旬上下,虽然双目无神,但却气度不凡。
最左一人,方面大耳,身躯魁梧,手拄一条足有七八尺长鸭蛋粗细的镔铁拐。
中间—人.身材瘦削.马脸无须,右手紧握一柄光芒闪耀的金刀。
右面一人,面貌冷峻,肤色奇白,双手各握—支天星笔。
在这刹那,双方群雄因不认识这三人身份来历,只是诧异而已。但麦小明却已大惊失色,几乎要呼叫出声。
原来这三人竟全是酆秋的弟子!
最左一人,名叫罗铮,绰号铁拐追魂。中间—人名叫丁一魂,绰号金刀鬼梭。右边一人名叫高嶙.绅号冷眼神枭。
神杖翁酆秋原是迷踪谷首任盟主胡柏龄的师叔,此人一生行径介于正邪之间,他最大的兴趣便是广收弟子。
因之一共收了六名弟子.大弟子方天澜,上次在天台万花宫被长白神叟庞士冲击毙,以下依序二弟子罗铮、三弟子丁一魂、四弟子高嶙、五弟子张敬安、六弟子麦小明。
麦小明再也想不到,他的二师兄、三师兄、四师兄也全落在霍元伽手中,看他们眼神呆滞的模样,毫无疑问也是喝下“向心露”。失却本性,任由霍元伽随意控制。
这三人的武功比起张敬安,都要更高一筹。
以麦小明来说,对付一个张敬安已不轻松,如今三位师兄一起山手.后果如何,可想而知。
但他此刻已成骑虎难下之势,只有硬起头皮硬拼了.
忽听耳边又传来钟一豪的声音道:“小明,这三人好像都是你的师兄.他们显然已被‘向心露’迷失本性,这下你怎么办?”
麦小明极力保持着镇定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办,死就死吧,反正已有五个儿子给我哭墓,也算值得了!”
霍元伽扫视了罗铮三人—眼道:“你们是一起出手,还是和他单打独斗?”
罗铮三人都未作答。
霍元伽这才想起这三人已经失去理智,方才的话等于对牛弹琴。
他正要下令齐上,以便及早将麦小明收拾,却忽听苗素兰道:“盟主,暂缓让他们三人出手,待我和麦小明这叛逆再讲几句话。”
霍元伽茫然道:“夫人和他有什么话好讲?”
苗素兰道:“等我逼他放了张敬安.你再拿他,否则岂不白白送了张敬安一命。”
霍元伽弄不清苗素兰将用什么方法逼麦小明放回张敬安,正讶然不解间,苗素兰已迅速的向麦小明走去。
麦小明顿时悟出苗素兰的来意,原来她是救自己来的,就在苗素兰走近身前不足一丈时,闪电般出手把张敬安—指点倒,紧接着—个箭步窜上去,剑尖又抵上了苗素兰的咽喉。
霍元伽大吃—惊,骇然叫道:“夫人!夫人!”
麦小明冷笑道:“霍元伽,夫人的性命已经落在我的手中,你叫她还不如叫我!”
霍元伽顿时瞠目结舌,呆在当地。
就在这时,一条人影由数丈外的—棵大树下,势如弩箭离弦,划空疾掠而来,轻飘飘无声无息的降落在麦小明身侧。
但见这人一袭蓝衫,面罩黑纱,正是昨晚相助麦小明的那名蓝衫蒙面人。
钟—豪和余亦乐顿时心情大为放松.
不过,那些昨夜末见此人的双方群雄,却仍愣在原地。
只听蓝衫蒙面人道:“麦小侠只管对付这女人,如果有人敢来偷袭.一切有在下应付。”
显然,蓝衫蒙面人和麦小明早有默契,麦小明又怎样和这人认识的呢?
蓝衫蒙面人的身手,昨夜已有不少人见过.尤其霍元伽,更对此人印象深刻。
其实,即使蓝衫蒙面人不来相助麦小明,霍元伽也不敢再命手下人轻举妄动,苗素兰是他的压寨夫人,在他的心中,保住苗素兰—命,不消说比杀麦小明更为重要。
当下,霍元伽急得猛一跺脚道:“夫人,你这是何苦.为了跟他讲几句话,却落入虎口!”
苗素兰面色惨白道:“妾身怎会想到事情演变到这种地步?”
霍元伽道:“你有什么话,现在就对他讲。老夫倒要听听.到底是什么重要的话。”
麦小明担心被霍元伽识出破绽,一把抓住苗素兰肩头,将剑尖晃了几晃,嗔目喝道:“不准你讲,你已是霍元伽的人.在下不想听你讲话!”
苗素兰叫道:“我偏要讲!”
麦小明吼道:“不怕死只管讲,先杀了你,在下死也值得。”
霍元伽大叫道:“夫人,不必讲了,你的命要紧,那小子在这种关头.绝不会开玩笑的,他是说杀就杀。”
麦小明冷笑道:“你知道就好!”
就在这时,突听蓝衫人一声冷叱,接着左腕一扬,一道白光,直向扑来—人射去。
那人惨叫一声,应手倒地,却是江南四怪中的林魔苗强。
原来苗强为立功.竟偷偷由一侧扑去,可惜他只移动了二三步.便被蓝衫蒙面人的暗器击倒在地.
江南四怪的另三怪,海登、包通一见苗强中了暗器被击倒在地,连忙奔上前去把他抬了回来。
苗强被击中“期门|茓”,除了全身麻癖,并无大碍。
霍元伽历声叱道:“你这混蛋可是想找死?”
苗强有气无力的道:“禀盟主,属下是想救夫人的。”
霍元伽怒道:“你根本就是害她,你这条狗命那能抵上夫人一命。”
苗强哪里还敢吭声。
霍元伽觉出方才有些过份,吩咐毛越等人道:“暂时把他抬回去,拔出暗器为他疗伤。”
接着扫视了全场一眼道:“谁都不准轻举妄动,保住夫人的命要紧!”
众人闻言,自动各自躲避向后退开丈余。
霍元伽望向麦小明道:“你准备把夫人怎么办?”
麦小明淡然一笑道:“在下今天既然难免一死,总要找个垫背的,少不得要把她带走。”
“带到哪里去?”
“不是上天堂.就是下地狱,免不了同归于尽!”
霍元伽脸色一变道:“是否还有商议余地?”
麦小明道:“你可是想跟在下谈条件?”
“你的意思呢?”
“既然有条件好谈,那很好,在下就决定不杀她。”
“现在就请你把夫人放回来!”
“我只说不杀她,并没说放她。”
“既然不杀,为什么又不肯放?”
“我是说不用剑杀她,而是用别的方法让她死,好好给她留个全尸,这样做很对得住你了。”
“老夫是跟你谈正经的。”
“死当然是正经的,也是严肃的,哪有人死之前还开玩笑的道理?”
霍元伽轻咳—声道:“麦老弟,老夫从前并未亏待于你。”
麦小明道:“霍盟主,你这话像是人讲的吗?”
“你怎么又骂起老夫来了?”
“在下几曾骂你,是你自己找挨骂!”
“你说这话……”
“霍盟主,你明明要杀我,连五子哭墓都设置好了,在场所有的人都是人证,你却偏说待我很好,这不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吗?”
“事情已经过去了,希望麦老弟别再计较.”
“你差—点就要了我的命,却要我不计较,简直岂有此理!”
“只要你肯放了夫人,咱们什么条件都好商量.”
麦小明环扫在场所有人—眼,高声道:“各位,你们可知道霍盟主为什么要杀我吗?”
四下里鸦雀无声,谁都没答话,事实上在这种情形下,又有谁肯自找麻烦?
麦小明笑道:“你们既然不讲话,那就不明白事情原因.现在在下就公开告诉你们,免得我死了没人知道.”
只听钟—豪叫道:“麦老弟不必说了,免得再让盟主难堪。盟主是领袖天下绿林的人,咱们做部下的,总该给他老人家留点面子。”
麦小明道:“你们是他的部下,我现在是叛逆,早已不是他的部下了。他要杀我,我还给他留面子.天下有这种道理吗?”
他语气略顿,接着提高声音道:“现在我告诉大家,他是为了一个女人要杀我.如果这个女人是他的压寨夫人.那还情有可原,偏偏这女人却是个毫无廉耻的臭表子.”
钟一豪急道:“小明,不必再说了吧!”
麦小明道:“我为什么不说?这个表子现在在东海院。大家当然知道是谁,霍盟主昨晚发下令牌,要我去嫖那臭表子,我不嫖,他就要杀我。
大家想想看,咱们迷踪谷绿林总寨可有这种规矩,若这事一旦传扬出去,岂不被人笑掉大牙?
霍盟主的令牌,居然是嫖表子用的,连人家肯不肯嫖,他也要管、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这时,霍元伽早已面色憋得有如猪肝.跺了跺脚道:“麦老弟,你就少说两句好不好?既然老夫处置不当,当然不会再杀你。现在该是咱们好好商量的时间了!”
“要怎么样,你先说说看!”
“只要你肯放了夫人,过去的事,一笔勾销。”
“这么说你是不杀我了,那么你是要赶走我?”
“一切悉听尊便,你要走,尽可离开迷踪谷;如果仍要留在这里,老夫也至表欢迎。”
“你空口说白话怎能算数?”
“老夫刚才的话.在场之人皆已听到,怎能不算数?”
麦小明冷冷一笑道:“言出如风,空口无凭。我必须有证据捏在手里才行。”
霍元伽顿了—顿道:“你要什么证据?”
麦小明道:“你自己能写一张字据给我最好,否则就由方才那位读状的丁爷写,再由你签名画押,交给我,就仪式完成。”
霍元伽为了苗素兰的安全,不敢多耽误时间,忙命巴天义道:“把丁师父找来!”
丁师父很快便被巴天义带到。
霍元伽道:“老夫现在要你写—张字据交给麦头领。”
丁师爷道:“方才属下已经在大厅内听清楚了,马上就遵照你老人家的意思写。”
他说着回到大厅,盏茶工夫之后.便把写好的字据交给霍元伽道:“属下已带来笔砚,盟主认为无误后就请签名画押。”
霍元伽匆匆看过后,再接过笔.签了名画了押道:“送过去交麦头领收执。”
却听麦小明道:“别忙!”
霍元伽一愣道:“莫非麦老弟又要变卦?”
麦小明道:“霍盟主太多心了,我是准备请你吩咐丁师爷把字据内容当众宣讲一遍,以便让大家都听明白。”
霍元伽忙道:“丁师爷马上宣读。”
谁知麦小明却又叫道:“别忙,你让他怎样宣读?”
霍元伽道:“当然是照着上面写的,一个字—个字的念。”
“废话,谁能同时念出两个字来!”
“你究竟要怎么样?”
“要他用官话念,至少每句每个人都听清楚,别再读‘祭文’。”
霍元伽蹙了蹙眉,侧脸问道:“丁师父.你到底会不会讲官话?”
丁师爷咧了咧嘴角道:“属下在外闯荡这么多年,当然会讲。”
“会讲为什么刚才不肯讲?”
“读罪状和祭文一样,必须让人带点听不懂,才显得有学问.够意思。”
忽听王大康吼道:“去你奶奶的熊!待会儿俺把刀按在你脖子上,看你这狗娘养的求饶时还是否像读祭文一样!”
丁师爷哪敢回嘴,立即展开字据,高声朗诵起来。
这次他读起来果然清楚得多,虽然还带点土腔土调,至少已让人听懂。
丁师父读完后,硬着头皮战战兢兢的来到麦小明跟前.将字据双手递了过去。
麦小明探手接过,匆匆看了一遍.然后折起揣进怀里。
霍元伽催促道:“为什么还不把夫人放回?”
麦小明道:“你放一百二十个心。霍夫人,请回吧!”
说着收起了剑。
当苗素兰尚未走回霍元伽跟前,突见麦小明和蓝衫蒙面人齐齐纵身而起,掠过钟一豪等人头顶上方后.很快便在远处消逝不见。
钟一豪和余亦乐、王大康等人想叫唤,却已来不及了。
这变化霍元伽也有些意外。
钟一豪高声道:“盟主,你可是不准麦小明留在谷里?”
霍元伽道:“岂有此理!刚才双方所说的话.大家都听得清清楚楚.老夫并没不准他留在谷里。”
“那他为什么要走?”
“他要走是他的事,老夫哪里清楚。”
“如果有一天属下把他找回来呢?”
“老夫正希望能把他找回来,麦小明武功出众,他走了正是迷踪谷的损失。”
群雄在大厅外散去不久,天星院的密室里,便开始了—项秘密会议。
主持人自然是霍元伽.参与的人只有岭南二奇巴天义和宋天铎二人.连苗素兰都不在场。
霍元伽猛一跺脚道:“老夫在黑白两道闯荡了几十年,今天这跟斗栽得实在太大,真不知今后该如何领导迷踪谷所有弟兄!”
巴天义陪着谄笑道:“事情已经过去了,盟主再烦恼有何用?”
霍元伽叹了口气道:“好在那小子已经走了.总算去了一害。”
巴天义脸色阴沉了半响,忽然干咳两声.低声道:“盟主,属下有件事,不知该不该讲?”
霍元伽眉头一皱道:“老夫请你们两位来,就是要商议事情,有事何必吞吞吐吐?”
巴天义顿了—顿道:“有道是‘疏不间亲’,属下想讲的话也许不妥,还是不讲好。”
霍元伽两眼转了几转道:“岂有此理!老夫对你.什么时候见外过!”
巴天义这才欲言又止道:“既然如此.属下便斗胆讲了。今天的事情.属下很怀疑毛病出在夫人身上。”
霍元伽哦了声道:“你是说?……”
巴天义道:“也许是属下多心了,令天的事情所以会弄到这种地步.不外是夫人落入麦小明手中。盟主可曾想到夫人为什么会落在他的手中?”
霍元伽似有所悟道:“莫非你怀疑夫人是故意这样做的?”
巴天义道:“并非属下多心.盟主应该想到夫人和柏龄院方面的关系。”
霍元伽沉默了好久,终于点了点头道:“你说的有理.但为了和她是夫妻关系,这事老夫又不便追问。”
巴天义道:“以后请盟主多多留意,凡是和柏龄院方面扯上关系的机密大事,最好少让夫人参与。”
霍元伽道:“老夫不会再吃第二次闷亏。”
“关于对付柏龄院方面,盟主可有什么新的打算?”
“柏龄院去了麦小明,已对咱们的威胁大减,钟一豪那般人,今后可能不敢再嚣张了。”
巴天义摇摇头,阴森森一笑道:“不管以后他们敢不敢再嚣张,但盟主若想把那些人引为心腹,只怕还大不容易。”
霍元伽嘿嘿笑道:“现在正在用人之际,为了内部团结,老夫只是暂时和他们妥协,时机一到.当然会把他们集体剪除。”
一直末开口的拘魂索宋天铎忽然轻咳了声道:“属下也希望进言—件事,也是不知当讲不当讲?”
霍元伽道:“你怎么也来这一套,有话就讲,何必再问?”
宋天铎顿了一顿,才道:“属下说的是关于许仙子……”
霍元伽忙截住宋天铎未完之言,歉然笑道:“这事就是你不提,老夫也觉得对你两位很抱歉。”
宋天铎怔了怔道:“盟主对属下们抱的什么歉?”
霍元伽道:“东海院自成立以来.老夫共发出四次慰劳令牌.对象都是柏龄院的人,两位到现在还没轮到,老夫怎能不抱歉。其实老夫是另有用意,你们二位千万别介意。”
宋天铎干咳了几声道:“盟主误会了,属下并非这意思。”
“你是什么意思?”
“属下是说今天这事的祸根,完全是由许仙子身上而起,如果不设立东海院,根本不可能发生麦小明事件。”
“说的也是,宋老弟的意思该怎么办?”
“属下斗胆进言,最好把东海院关闭,像许仙子那种女人本来就是祸水,如果盟主同意,就把她逐出谷去或者把她活埋掉。”
“东海院暂时关闭我同意.至于把她逐出谷去.那倒不必。因为她还有利用价值,也许你们还不知道,她现在已完全在老夫的控制之下。”
“盟主是怎样控制她的?”
“老夫已暗中给她服下一种药物,若七日之内不服解药,就会腹痛难忍,无法行动.”
“这事许仙子知道不知道?”
“老夫当然不会让她知道。”
“那么她毒发时又怎会不知道?”
“老夫计算时间.每次都在她毒发前,派人暗中在她茶中放进解药,因之她才至今毫不知情。”
三人又密谋了半响,才各自散去。
钟一豪等人也在霍元伽回到天星院不久.回到柏龄院。
路上,他们虽为麦小明逃过大劫而深感庆幸,但另一方面,也为麦小明的离去而怅惘不已。不但是感情方面的失落,同时也等于失去了凭恃。
余亦乐吁了口气道:“诸位可看出今天是苗姑娘救了麦小兄弟?”
王大康道:“俺是个粗人,也看出了门道。从前俺还以为苗姑娘真是变了心,现在才明白,她跟了霍元伽,一定有什么苦…”
余亦乐接道:“你可是说有什么苦衷?”
王大康道:“不错.就是这两个字。俺虽然没读过几年书,有些文绉绉的话说不上来,但却懂得意思。”
他接着又道:“不过,俺今天不明白的,那蓝衫蒙面人又是谁呢?”
余亦乐道:“这人昨晚也曾出现过.也帮过麦老弟杀退巴天义和宋天铎.偏偏连麦老弟也不知道他是谁。”
第十八回水火不容
进入院门,不由所有的人都是一阵惊喜,只见客厅里坐着一个人,赫然是麦小明.
群豪在喜出望外之下,立即快步拥进了客厅。
还是王大康第—个开口叫道:“原来麦小兄弟没走!”
麦小明笑道:“你们都在,我为什么要走。”
王大康咧嘴笑道:“那太好啦!俺们方才在谈论着你,不知你到哪里去了?”
麦小明道:“我腰里装着霍元伽的字据,还怕什么?”
钟一豪正色道:“不管如何,麦老弟以后还是要谨慎小心,绝对不可再闹事。霍元伽阴险诡诈,咱们不得不防.”
麦小明道:“我什么时候闹事来?以今天的事来说,难道我连嫖女人的自由都没有?你们评评理,到底是谁找谁的麻烦?”
余亦乐道:“别说这么多了,现在大家只想知道那位为你助阵的蒙面人是谁?”
麦小明神秘一笑道:“提起此人,其实我早就认识。”
余亦乐不悦道:“既已认识,为什么昨晚不讲?”
麦小明道:“因为昨晚并没认出是谁。”
“那么你是什么时候认出他的?”
“今晨五更左右,她来敲找的窗,我穿窗而出一看,才知道是她。”
“以后呢?”
“经过两人一商议,我们就躲起来,直等霍元伽在聚义厅准备就绪,我才决定现身。至于她,暂时藏在大树上,必要时便来为我助阵。”
“这人到底谁?”
“你们也见过,而且都认识。”
众人只听得如坠五里雾中.
麦小明这才高声道:“苗姑娘请出来!”
苗素苓很快便由房内走出来。
这时她仍着男装,却已不是先前那套蓝衫。
原来,苗素苓所住的房间,和麦小明房间相隔不远,虽然她不曾过问麦小明昨晚到东海院之事,却已私下听到众人在议论此事。
因之,在麦小明昨晚走后,便也携带兵刃,穿窗而出,并找了一块黑纱将面部罩起,悄悄来到东海院外.
她到达东海院时,正值麦小明和江南四怪交上了手,因见江南四怪不是麦小明对手,因此便隐身暗处.并未采取任何行动,直到岭南二奇上阵后,才现身相助,然后又趁机溜走。
她回到柏龄院,一直为麦小明担心,无法成眠。四更过后又听到钟一豪和余亦乐去劝麦小明逃走,于是就在钟、余二人走后,又穿窗而出,来到麦小明窗外敲窗。
两人相见后,麦小明才知道昨晚相助自己的蓝衫蒙面人竟是苗素苓,经过一番商议,才决定了先前的那番行动。
他们的计划,也是必要时先擒住苗素兰,使霍元伽投鼠忌器,不敢轻举妄动,同时苗素苓也可趁之机会看看姐姐苗素兰.
麦小明起初很震惊于苗素苓身法为何如此之高,因为他昨夜已见过她的武功,比她的姐姐苗素兰以及万映霞都高出许多。但经过苗素苓的一番解说,也就不以为怪了。
原来,苗素苓在吕梁山九天玄洞府时,最受阴手一魔的喜爱.因之.教她的武功也最多。
后来,长白山神叟庞士冲又传过她不少武功,以致她的武功得能更上一层楼,实在是很自然的事。
当下,钟—豪等人,终于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他们见柏龄院又添了这么一位生力军.内心都高兴不已。
王大康带点不解的问道:“苗姑娘打扮成男装,又面罩黑纱,俺们当然认不出你是谁,可是为什么先前连声音也像男的呢?”
苗素苓笑道:“家师阴手一魔,他连‘向心露’都造得出来,难道还造不出‘变音药’?晚辈离开九天玄洞时,顺手在药房偷来一瓶.想不到来到迷踪谷就派上了用场。”
王大康道:“真了不起,你和麦小兄弟称得上是天生一对,地配一双!”
他这—句无心之言不打紧,却把苗素苓羞得刹时粉脸泛红,低下了头。
连麦小明也有些难得—见的腼腆。
只听钟一豪道:“现在咱们大家该商议的第一件事,是小明老弟如何和霍元伽见面。”
王大康道:“麦小兄弟手里有那老小子签名画押的字据,还怕他作什么?”
钟一豪道:“现在不是怕不怕的问题,而是麦老弟和他见面时,双方必定很尴尬,咱们总该想办法化解这层尴尬气氛。”
麦小明对自己的事,反而颇不在意地道:“霍元伽和我已成冤家对头,再化解也没有用。倒不如不去管它,现在最重要的一件事,应该是如何让苗姑娘早早与她姐姐见面。”
钟—豪道:“这的确是件要紧的事,事实证明,苗大姑娘并未变心,但咱们和她却很难有私下接触的机会。如果能让她姐妹早些见面.咱们就不难得知霍元伽一些不曾公开的消息。”
王大康道:“今天苗姑娘和苗大姑娘不是已经见过了吗?”
钟一豪道:“苗姑娘不过是看到了她姐姐而已,双方连句话都不能交谈,见这种面有什么用?”
王大康尴尬一笑道:“副盟主说的也是,不过见着总比没看到好。”
洪泽瞄了王大康一眼道:“你又在说废话了!”
钟一豪道:“苗姑娘请耐心等待.钟某—定设法让你们姐妹尽早见面。”
中午.开饭时间已到,柏龄院群豪刚进入餐厅,便听守门的进来通报道:“禀副盟主,盟主带着巴头领和宋头领正向这边而来,可能是要到咱们柏龄院。”
这守门喽兵是钟一豪的心腹手下,故而才会主动事先通报。
钟一豪忙交代道:“苗姑娘请暂回房躲一躲!”
王大康道:“麦小兄弟是否也该暂时避—避?”
钟一豪道:“这正是麦老弟和他见面的好机会,也可免除将来在聚义厅乍见的尴尬。”
果然,霍元伽很快便带领岭南二奇走了进来。
钟一豪等人随即起立相迎,麦小明也不得不跟着站起。
霍元伽一眼就发现麦小明,先是脸色一变.接着又嘿嘿笑道:“原来麦老弟没走!”
麦小明道:“我是迷踪谷的人,是你霍盟主的属下,你并没赶我走,我为什么要走?”
霍元伽尴尬一笑道:“你是迷踪谷的一员勇将,老夫本来就舍不得你走。现在来,就是要看看你在不在,真叫老夫高兴,你果然在!”
麦小明道:“我是—个专给你惹麻烦的人,你真的希望我在?”
霍元伽拍了麦小明—下肩膀道:“老弟,像你这样一位难得的人.纵然惹点麻烦,老夫也高兴!”
“你说的可是真心话?”
“你怎么连老夫的话也不相信?”
“你说要杀我,后来又不杀我,这是不是说话不算话吗?”
霍元伽被弄得脸上一热,有些难以措词。
余亦乐见状,担心霍元伽难以下台,忙道:“麦老弟,你好像又犯了毛病,盟主是对你的一番好意,你应当感谢他老人家才对。”
麦小明道:“我当然明白盟主对我好.不然我何必留在迷踪谷?”
余亦乐道:“既然明白盟主对你好,刚才就不应该再说那种话。”
麦小明笑道:“我不过开开玩笑.盟主虽然身份地位高,总也是个人,不可能没开过玩笑。”
“可是开玩笑要看场合。”
“现在这场合最恰当,盟主从昨夜到现在一直在生我的气,说不定已经气昏了头,我开开玩笑,正是设法让他消气,有什么不好?”
霍元伽觉出柏龄院不能多待.立即拱了拱手道:“诸位请用饭吧,老夫该走了!”
钟一豪道:“盟主何不留在这里一起用饭?”
霍元伽道:“老夫那边还有点事等着要办,晚上再设宴招待麦老弟和各位。”
霍元伽走后,王大康道:“这老小子又要请客,只恐宴无好宴,会无好会,咱们去是不去?”
钟一豪道:“他是盟主,要设宴招待,咱们当然要去。”
王大康皱眉道:“万—他在酒中下毒呢?”
忽见苗素苓由房内走了出来道:“可惜我不能参加,如果有我在场,不论他下什么毒,都瞒不过我。”
钟一豪道:”苗姑娘在这方面怎会如此高明?”
苗素苓道:“高明谈不上,副盟主别忘了我师父是谁。跟了他那么多年,学也学了不少.看也看了很多。就连我姐姐,可能也比不上找。”
王大康禁不住道:“那就让苗姑娘也一起参加。”
钟一豪摇头道:“不成!苗姑娘和他正式见面.必须找个适当时机,不然他将对咱们疑心更大。”
却听余亦乐道:“大家放心,余某在施毒验毒方面,也懂得一点皮毛,到时候大家看我的脸色行动,我动过筷子的菜.大家再跟着用。”
钟一豪道:“也好,只有这么办了。”
余亦乐接着又道:“还有,如果我所料不差.苗大姑娘也必定在场。她既然仍护着我们,如果饭菜里有毒,她必定知道,默察她的眼色,也是个办法。”
霍元伽果直在当晚设下了酒宴。
酒食只有两桌,柏龄院的群豪全在被邀之列,反而是霍元伽的心腹手下,只到了岭南二奇等少数几人。在表面上看,自然是霍元伽对柏龄院方面的重视。
为了不张扬,酒宴是设在天星霍元伽私用的客厅里。
苗素兰果然也出现在场.
这顿酒饭主要招待的对象足麦小明。因之,麦小明的座位和钟一豪并排在一起,比余亦乐还要上位。
霍元伽的态度.表现得异常殷勤亲切,首先向麦小明敬酒。
苗素兰则神色漠然,很少开口讲话。
柏龄院的群豪,都暗中留意余亦乐和苗素兰的神色,每道菜等他们动过筷子再动筷子。
忽听霍元伽问道:“万姑娘为什么没到?”
钟一豪早有准备.忙道:“万姑娘这几天身上一直不舒服.连平常吃饭,都是送到她房里一个人用。”
霍元伽轻哦了声道:“可曾请大夫看过?咱们迷踪谷也有位名医。”
钟—豪暗感心头一震道:“属下怎么没听说过?”
霍元伽道:“就是今天大家所见过的丁帅父。”
麦小明哼了声道:“那老小子还会看病?倒看不出。”
霍元伽道:“人不可貌相.水不可斗量。丁师文是位秀才,据说在家乡县衙门里也当过师爷,又学过医术,专洽疑难杂症.像万姑娘这种病,一看就好。”
钟一豪道:“还是不必麻烦丁师爷的好。”
霍元伽道:“什么话?有病哪有不治的,明天老夫就派丁师爷到柏龄院为万姑娘看病,保证药到病除。”
这—来,不但钟一聚内心起了恐慌,柏龄院其他的人也有些沉不住气,但霍元伽话已出口又有谁能让丁师爷不到柏龄院去。
柏龄院的群豪回去后.钟—豪为明日丁师爷要来给万姑娘看病的事大感烦恼.但因时间已晚,大家都有醉意.无从商议解决办法,只有等明天再说了。
麦小明回到房里,也睡不着觉。
他想到苗素苓对自己两次舍命相助.自己总该设法让她和苗素兰早日相会,否则就未免太愧对人家了。
他本来已经躺下.想到这里,立即又起身穿好装.出了柏龄院。
他要趁夜去见苗素兰。
苗素兰和霍元伽目前并不住在同一房间,他已听说,同时也打听出苗素兰在天星院的住处所在。
天星院的大门外有警卫,巡夜的也往来频繁,麦小明只好直接潜行到天星院后侧.躲在暗处看看四下无人,才跃身进了院墙。
进入院墙,已是院内,院内范围虽不小,但已并无警戒及巡逻人员.不过他还是蹑踪屏息而行,慢慢找到苗素兰的窗外。
其实这里是否真是苗素兰窗外,他并不敢十分确定,而室内已熄去灯火,可能人已入寝了.根本无法察看。
麦小明隐身窗外暗处,足足等了盏茶工夫,仍无动静.无奈之下,只好在窗棂上轻轻拍了几拍。
立刻,里面发出了惊问声:“什么人?”
这声音正是苗素兰。
麦小明暗忖着如果把苗素兰引出户外,势必惊动耳目.心意既定.又抬手连拍窗棂三下。
这时苗素兰已披好衣服,下床来到窗前,刚刚打开窗户,还没来得及问话,麦小明迅速的跃身穿窗直入室内。
苗素兰大吃一惊,叫道:“什么人好大胆,竟敢闯到盟主夫人房间来!”
麦小明急急说道:“小声些,是我!”
“你……你是小明……?”
苗素兰犹自惊魂不定,直退到床前道:“小明,你可千万不能做出傻事来。我现在已是盟主的人,即使不是,你也不该对我有过份的举动。”
麦小明知道对方误会了自己,忙道:“苗姐姐别误会,我是有事来找你的。”
苗素兰依然冷道:“有事找我,就该禀明盟主,白天堂堂正正的来,深更半夜闯到屋子里来.又算何意?”
麦小明急得轻轻一跺脚道:“小弟还要来向你道谢!”
“你向我道的什么谢?”
“今天白天你救过我,当然要向你道谢。”
“你的话我实在听不懂,我什么时候救过你?”
“苗姐,不必再装作了,从前柏龄院的人.都对你变心而去既怀疑而又不谅解。看了今天你救我,才知道你并没变心。你做了霍元伽的压寨夫人,必定有说不出来的苦衷。”
“你到底胡说些什么?”
“小弟没胡说,反而是你怀疑小弟的来意。”
“你深更半夜闯到我房间,本来就是鬼鬼祟祟不正经.难道我还会欢迎你来?”
“我方才说过,是有要紧事见你。”
“我方才也说过.你该在白天正大光明的和我相见.”
“我若白天见你.必定会让霍元伽知道。”
“他是盟主,也是我的丈夫,当然该知道。”
麦小明极力抑制着内心的激动,吁了口气道:“苗姐,你若老是这样讲话,就太辜负小弟的一番心意了。”
苗素兰依然语气冷峻道:“我何须知道你的心意,你若知趣,就马上走!”
麦小明万想不到会弄出这样的后果,同时也开始怀疑苗素兰必已真心归附了霍元伽,不由一股怒火直冲而起道:“苗素兰,用不着这样。既不领我的情,我当然也不会再领你的情,我也不再打扰,马上走!”
他刚要穿窗而出,却突听门外传来脚步声。
只昕苗素兰低声叫道:“快快躲到床下,听这脚步声,好像是盟主来了!”
麦小明料想若穿窗而出,深夜间难免发出声音,势必惊动门外的人。如果来人真是霍元伽,身旁很可能有随从,说不定已有人在窗外监视。为防万一,只好暂时委屈自己,依言钻入床下。
苗素兰迅速把窗关好,又回到床上,拥被而眠。
脚步声在门外停住,接着果然响起霍元伽的声音道:“夫人开门!”
苗素兰并不答应,装作睡去。
直等霍元伽又叫了几声.她才发出懒洋洋如梦初醒的声音道:“是盟主吧?怎么这时候来叫门?”
霍元伽道:“我想进来一下,夫人请开门。”
苗素兰道:“咱们有约在先,百日之内,各自分房,盟主这时候来做什么?”
霍元伽干咳了声道:“虽然有约有先,但并没规定你的房间我不准进来,难道我进去坐坐也不成?”
“可是这么晚了.你我都该好好睡觉,如果真要来,就该明天再来。”
“就是因为睡不着,我才想来跟你随便聊聊,你把我拒之门外,成什么体统?”
苗素兰无奈之卜,只好披衣起身打开房门。
霍元伽进入房内,径自在床沿坐下。
这时他的两条腿.正好在麦小明的身前,麦小明为防不测,右手已紧紧握着长剑,只要他拼力—挥,足可把霍元伽的双腿齐根削断。
但他不能这样做,以免闯出祸来,因小失大。
只听霍元伽道:“为什么不点上灯?”
苗素兰道:“你来不过是跟我聊聊,聊天何必点灯?”
霍元伽默了一默道:“刚才我好像听到你在关窗,为什么这时候才关窗?”
苗素兰道:“今晚酒喝得太多,头有点昏,我是打开窗子透透气,在睡觉之前,当然要把窗子关好.”
“这样说你是刚才才躺下了?”
“你呢?”
“我也是酒喝多了睡不着。”
“那就现在回去睡吧,时间已经不早啦,你身为盟主.明天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霍元伽蓦地—把将苗素兰搂进怀中道:“夫人,我要跟你一起睡!”
苗素兰急得一阵猛力挣扎,怎奈霍元伽天生神力,再怎么挣扎也挣扎不开,不由气急败坏的叫道:“盟主,你未免大过份了,别忘记咱们有约在先。你身为盟主,怎可不遵守诺言?”
霍元伽也气喘吁吁的道:“夫人,你可知道老夫想你想了多久?”
“最多也不超过两个月!”
“你错啦!从当年你随胡柏龄进谷时,老夫就看上了你,只是那时无法表示而巳.”
“现在我已是你的人了,还有什么可想的?”
”你虽然在名义上已是老夫的人,但老夫到现在却还没有真正得到你。”
“那是因为彼此有约在先。”
“可是所有迷踪谷的人,都以为咱们两个早就……”
“这是我们自己的事,何必提别人?”
霍元伽把苗素兰搂得更紧,接着已把人压到床上,透着满口酒气道:“夫人,你不能再拒绝老夫,老夫夜晚实在再也无法忍受!”
苗素兰一面翻滚一面道:“你若非这样不可,我自信也难以拒绝。可是你该让我起来把衣服脱掉,这样子哪能办什么事。”
霍元伽喜出望外,依言松开了手。
苗素兰坐起身来,右手往枕下—探,突然一声冷叱道:“盟主,你如果希望我死.就只管来逼我!”
霍元伽大吃一惊,虽然室内并未点灯,他却已看出苗素兰这时手里正握着一把明晃晃的匕首,而且顶在她自己的心窝上。
只听苗素兰又道:“你如果再敢逼我,我就死给你看。”
雷元伽惊出一身冷汗道:“不肯就不肯,何必如此?”
苗素兰道:“你若不如此逼我.我怎会出此下策?有话到床下坐着讲.不准靠近我!”
霍元伽只好由床沿改坐到床下椅子,摇了摇头道:“这是何苦!”
苗素兰气咻咻的道:“应当先问问你刚才是何苦!”
“老夫实在是忍受不了了,考虑了很久,才厚着面皮到你房中来。其实这也是人之常情,因为你总是我的夫人。”
“可是你我的百日之约更重要!更何况迷踪谷除了我也不是没有别人。”
“你说的是谁?”
“不是有个什么许仙子吗?你既能把她安排东海院供别人玩乐,为什么不留着自己消遣?”
“夫人可是吃醋了?”
“我什么醋不好吃,吃那种女人的醋。”
“你既知道那是个贱女人,就不该说刚才那种话。”
“她既然是贱女人,你为什么又把她称为仙子?”
霍元伽耸了耸肩,嘿嘿笑道:“当着她的面,当然要说她喜欢听的,因为老夫要利用她。”
苗素兰冷笑道:“你利用她找跟头栽,是吗?”
霍元伽一愣道:“夫人这话是什么意思?”
苗素兰道:“别忘了麦小明事件,还不是全由那女人身上而起。你身为绿林盟主,被当众弄得灰头土脸,难道这跟头栽得还不够大吗?”
霍元伽干咳了声道:“这事老夫正要问你。”
苗素兰道:“你问我什么?”
“麦小明本来已难逃一死,偏偏你却过去要和他讲什么话,以致落在他手中.我为了你不受到伤害,不得不委屈求全答应他的要求,这事怎能怨我?我倒要问问你为什么要过去跟他讲话。”
“你懂什么?我也是为了你。”
“这话老夫不懂。”
“我见他身后全是柏龄院的人,若他逃跑,柏龄院的人必定不肯去追。而你手下的人,因为隔得远,麦小明的轻功又高,怎会追得上他。”
“所以你就……”
“不错!我假装要过去和他讲几句话,只希望能在近距离趁他不注意时一指将他点倒.哪知反而弄巧成拙。”
霍元伽猛一跺脚道:“你真糊涂,以麦小明的武功,你如何能制得住他?”
苗素兰道:“我当然知道他武功高,但他若真在毫无戒备的状况下敌人猝然施袭,武功再高又有何用?”
霍元伽连连摇了摇手道:“算了算了!事情已经过去,老夫再责备你也没用.只有自认倒霉了!”
苗素兰似是已有些不耐烦:“你还有什么谈的?”
霍元伽道:“老夫只求今夜能跟你正式团圆,既然你不肯,什么也没谈的了!”
苗素兰道:“那就请回到你自己的房里休息吧!而且我也要睡。”
霍元伽站起身来,长长叹了口气道:“有了压寨夫人有什么用,到现在还是一对挂名大妻,只能叫老夫干着急!”
苗素兰道:“我已经很对得住你了.在公开场所,处处顺着你,还要我怎么样?”
霍元伽道:“别说了,老夫很知趣,现在就走.”
霍元伽走后,苗素兰下床把房门关上,然后又回到床上,奇怪的是竟没叫麦小明出来,好像忘记床下还藏着一个人。
方才霍元伽和苗素兰的对话,麦小明自是听得清清楚楚.
他本来认为苗素兰仍然心向柏龄院,而且是有意救自己。此刻这想法却又开始动摇,一切都陷入扑朔迷离之中,似乎弄不清方才她对霍元伽所说的话究竟是真是假。
不过唯一令他觉得苗素兰仍有可取之处的,是她和霍元伽之间至今尚不及于乱。至于百日之约是怎么回事,那就不得而知了。
他见苗素兰一直不肯理会自己,只好自己钻了出来道:“你为什么不叫我出来?”
苗素兰声音冷冷的道:“你明明知道他走了,还用我叫吗?”
“在人情上,你应该先叫我—声。”
“你深夜闯到我房里来,还有什么人情可言?”
此刻的麦小明,真恨不得掴苗素兰几掌。
他从前对苗素兰,本来私下里十分爱慕,只因年龄相差很多,因之始终不敢表达。而现在呢,他已弄不清对方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女人。
在忍无可忍之下,他决定就此离开。来到窗前.轻轻打开窗道:“我的确是有重要的事来见你,既然你以这种态度对我,我就决定不说了.霍夫人,再见!”
谁知他刚要穿窗而出,苗素兰却又低喝道:“慢着!”
麦小明道:“莫非你又想听了?”
“你不说出来,让我听什么?”
“你真的想听?”
“如果是和我有关的事,当然想听。”
“正是和你有关,不然又何必闯进这里对你讲。”
“你说。”
“你可有一位妹妹叫苗索苓?”
苗素兰果然留上了意,讶然问道:“你为什么忽然提起她来?”
麦小明道:“因为我见过她。”
“她在吕粱山九天玄洞府,你怎会见到她?”
“反正我已经见着她了,至于怎样见到她的,请恕不便明告.”
“其实我已猜得出,上次在谷外遇到你,你很可能就是到吕梁山向家师求取‘向心露’的解药.看到我妹妹并不足奇。她对你有什么交代?”
“她很怀念你,可惜你竟是如此的无情无义!”
“住嘴!你怎知我无情无义?”
“你若有情有义,就不该这样对待我!”
“我跟你哪里来的情义?”
这句话果然把麦小明问得有些语塞,顿了一顿道:“你我之间虽然没有,但你和苗素苓姐妹之间,总该有情义吧?”
苗素兰道:“那还用你说!”
麦小明吁了口气道:“那就好,也许我夜晚不曾白来。现在我郑重告诉你,你妹妹要见你,为了顾虑不让霍元伽知道,希望你能主动安排一个与她秘密相见的机会。”
苗素兰似是难以相信,冷冷一笑道:“小明,你怎么在我面前睁着眼直说瞎话.难道我是三岁两岁的小孩,那么容易欺骗?”
麦小明道:“实对你说,上次我到吕梁山九天玄阴洞府,已把令妹带了出来。上次令师来迷踪谷时,曾向我要人,当时你也在场。难道没听见?”
苗素兰道:“我当时已被他点了|茓道,昏厥在大厅门外,如何听得见他曾和你讲过什么?”
“那我现在就再告诉你,令妹已在多天前随我混进了迷踪谷。”
苗素兰顿时显得大为激动道:“真的?她在哪里?”
麦小明道:“她在哪里,目前只有我一人知道,除非你提出保证.我才会告诉你。”
“你要我提出什么保证?”
“不能让霍元伽知道。”
“这么简单的事,也要我保证.”
“别忘了你现在已是他的压寨夫人。”
“我和他只是名义上的夫妇,难道你刚才在床下没听到?”
“好,那我就告诉你,她目前在柏龄院。”
苗素兰强忍着激动,默了一默道:“明天—更入夜后,要她在东海院后侧的林荫里等我。那里少有人去.又是一片树林,不太可能有人看到。”
麦小明道:“就这样办,我该走了,难道你连一句向我道谢的话也没有?”
苗素兰道:“我当然该谢谢你,不过你半夜三更闯到我房中来,实在是件冒失又冒险的事,以后千万不可再这样!”
麦小明耸耸肩道:“我又何尝愿意这样做.只是你现在已做了天下绿林盟主的压寨夫人,我不过是一个小头目,不这样又怎能单独见到你。”
苗素兰转过脸去道:“你走吧!路上要留意一点。”
次日早饭后不久,一个獐头鼠目、尖嘴缩腮.留着一撮山羊胡,身穿灰色长衫的人,摇摇摆摆大模大样的来到柏龄院.
这人的身后跟着一个随从喽兵,手里提着一只药箱。
原来这人是丁师爷,不用说是奉霍元伽之命,来为万映霞诊病的。
柏龄院的群豪,都在客厅里。
听说丁师爷到了,钟一豪和余亦乐颇为殷勤的迎出客厅门外。
如果把迷踪谷比作皇城,现在的丁师爷,该是御医了,钟一豪和余亦乐当然不能怠慢。
两人把丁师爷迎进客厅坐下,余亦乐还亲自泡上—杯茶。
丁师爷昨天在聚义厅曾被王大康和麦小明等人辱骂过,本以为来到柏龄院必定又受到冷嘲热讽,因之在路上心里一直嘀咕.
此刻见连身为副盟主的钟—豪和一向受人尊重的余亦乐都礼貌相待,总算放下心里—块石头。
他喝了口茶道:“不知万姑娘的病,今天有些起色没有?”
余亦乐摇摇头,又皱皱眉道:“不瞒丁师爷,万姑娘的病,竟是越来越重了。目前不但米水未进,连话都无法讲出,真不知该怎么办?”
丁师爷哦了声道:“想不到会病得这样重,不过没关系……”
站在一旁的王大康,不等他说完.便两眼一瞪道:“你这老小子是讲话还是放屁?”
丁师爷呆了一呆道:“王头领怎么开口就骂人?”
王大康吼道:“万姑娘病得已经快死了,你还说没关系,这那里像人话!不是放屁是什么。”
丁师爷咽下一口唾沫道:“原来王头领误会啦!老朽的意思,是说万姑娘虽然病得很重,得经过老朽诊断之后,必定可以妙手回春。”
王大康冷笑道:“就凭你那双手,像粪叉子一样,也配称妙手!”
丁师爷苦笑道:“妙手不妙手,不在于长得好看不好看。王羲之是书圣,吴道子是画圣,他们的手也不见得好看。”
麦小明抢着道:“丁师爷多大年纪啦?”
丁师爷不觉一愣道:“麦小侠为什么忽然问起老朽的年龄来?”
麦小明道:“你别问这个,只管说出多大年纪来。”
丁师爷捋了捋山羊胡子,带点倚老卖老的意味道:“若问起老朽的年纪,虽然比起百龄高寿的前辈还差了一大截,但在迷踪谷内,却很少有人敢比。”
麦小明道:“用不着卖老资格,到底多大?”
丁师爷嘿嘿笑道:“老朽已虚度了六十有八春秋!”
麦小明冷冷一笑道:“原来你才不过六十八岁,王羲之和吴道子,—位死了上千年,—位死了几百年,他们的手是什么样子,你怎么看到的?”
丁师爷不觉神色为之一窒,顿了一顿道:“这不过是想当然尔。譬如孔夫子和关夫子,现在有谁见过他们.但他们却既有画像又有塑像,你能说他们的像塑得不对吗?”
麦小明道:“你别扯得太远。孔夫子和关夫子的画像塑像,不是现在才有。当初必定有人看到他们。你说王羲之和吴道子的手长得不好看,却从来没人这样说过,除非你找出证据来?”
丁师爷苦笑道:“这种事情哪里能找出证据来?”
麦小明道:“既找不出证据来,那就证明你在胡扯。如果我来胡扯一番,你信不信?”
丁师爷动着一对死鱼眼道:“麦小侠准备胡扯些什么?”
麦小明道:“我说你那父母长得像乌龟王八,你同意不同意?”
丁师爷立刻面孔憋得犹如猪肝,气得全身发抖道:“麦小侠怎可出口伤人?”
麦小明笑道:“有其父必有其子,看到尊驾这副尊容,当然会想到你的上一代是什么长相.这也是想当然尔的事。你能想当然尔,难道我就不能想当然尔?”
丁师爷只气得一连呛咳了好几声,几乎鼻涕眼泪交流,半响,才手势连摇,大声道:“算了算了!老朽今天是看病来的,咱们不谈这些!”
余亦乐在旁陪着笑道:“丁师爷最好现在能先让心情平静一下,否则待会儿必定影响诊断。”
丁师爷喘了一口大气道:“那是自然。诊病讲究的是‘望闻问切’,若心情不好,诊断的结果必定不正确。一旦不能对症下药,那可就不是闹着玩的。”
麦小明道:“最多是药到命除,庸医害人的,不只你丁师爷一个。”
丁师爷刚要发作,余亦乐正色道:“大家就请别再打扰丁师爷.不然他老人家怎能为万姑娘看病?”
客厅里总算静了下来。
丁师爷足足喝了两杯茶,直等已经心平气和.才站起身道:“好了,该给万姑娘看病了!”
钟一豪和余亦乐起身带路,麦小明也跟在后面。
丁师爷虽不愿麦小明跟去,却又不便说什么。
进入房间,只见窗户紧闭,室内非常幽暗。
靠壁边是一张卧榻,高悬着—顶粉红色罗帐,隐约可见罗帐内有人躺在榻上。
丁师爷张望了—下道:“为什么连灯也不点?”
余亦乐道:“万姑娘自从病了以后,最怕灯光,所以才没点。”
第十九回夜除三怪
丁师爷皱眉道:“那么窗子就该打开,病人最需要的就是新鲜空气。”
余亦乐道:“丁师爷别忘了病人最怕风.”
丁师爷带点无奈的语气道:“可不可以把灯点上?”
余亦乐道:“方才不是说过吗.万姑娘病后最怕灯光,何况现在是白天,本来就用不着点灯.”
“虽然是白天,但因窗户没打开,屋子里实在太暗。”
“可丁师爷只须把脉就成.暗一点又有何妨碍?”
“‘望闻问切’,对病人第一个诊断要决便是察颜观色,如果室内太暗,还‘望’什么?”
钟一豪道:“点灯就点灯吧,只要把灯放远些,也许万姑娘还受得了。”
他说着,随即将灯点上.故意放在桌子距床榻较远的—端。
余亦乐搬来一把椅子放在床前道:“丁师爷可是要先把脉?”
丁师爷坐下道:“那当然,就请万姑娘把手伸出来。”
余亦乐叫道:“万姑娘,盟主派丁师爷来给你看病.请把手伸出帐外,以便丁师爷把脉!”
他连叫了好几声,才见由罗帐内缓缓伸出一只手臂来。
这只手臂肤如凝脂.光洁晶莹,十指尖尖,有若柔荑,只看得六十八岁的丁师爷,似乎有些把持不住,暗道:“好美好柔的手.老朽有机会握上一握,也艳福不浅……”
不过.他同时也感到一阵茫然不解,如果由这只手的肤色来看,万映霞又绝不可能是病人。因为人—生病,皮肤必会失去光泽,而且也随之消瘦。
但露出帐外这只手,却完全没有这种特征,岂非怪事。
丁师爷不准备想那么多,先握上这只手过过瘾再说。
虽然他内心乐不可支,但表面上却不住蹙眉摇头道:“奇怪!奇怪!真奇怪!”
余亦乐道:“丁师爷哪来这么多奇怪?”
丁师爷道:“依万姑娘的脉搏跳动而论,似乎一点毛病都没有.怎会病得这么重呢?”
余亦乐道:“请恕失言,丁师爷是否把脉不准?”
丁师爷不悦道:“老朽若连把脉都没把握,还看的什么病?”
却听麦小明冷笑道:“你的毛病我看出来了!”
丁师爷一愣道:“麦小侠看出了什么?”
麦小明道;“你的手在发抖,万姑娘的手在你手里,当然也跟着发抖,这样把脉,又怎能把得准呢?”
丁师爷睑上一热,只好放下手道:“不会错!万姑娘的脉膊很正常。现在该看看她脸上的气色。”
余亦乐道:“万姑娘怕风,千万不能掀动她的罗帐。”
丁师爷又蹙眉道:“不掀开帐子,怎能看到她的气色?”
“不妨隔着帐子往里看。”
“这屋子本来就暗,又隔着帐子,老朽又是老化眼,怎能看得到?”
钟一豪道:“掀开就掀开吧,只是要慢慢的掀!”
余亦乐只好探身掀开罗帐。
只见病人被一床锦被紧紧的裹着,顶端只露出—个额头.以下全无法看到。
丁师爷道:“请把被头稍稍掀一掀,至少要露出脸来。”
却听被子里发出有气无力的呷吟声道:“不……不能掀……千万……不能掀……”
余亦乐道:“丁师爷听到没有,万姑娘已经说话了,她的额头露在外面,难道额头还不成?”
丁师爷不便坚持,凝目望去,不觉大吃一惊道:“果然病得厉害!不得了!太厉害啦!”
余亦乐忍着笑道:“刚才不是说她没病吗?怎么又厉害起来了?”
丁师爷连连摇头道:“怪就怪在这里,看万姑娘的手,一点病象都没有,怎么她的额头竟然这样干黄,不但干黄.而且黄中带青,似乎是病入膏盲,很可能命在旦夕。”
麦小明气愤愤的道:“你怎么能在病人面前说这种不吉祥的话!”
了师爷叹了口气道:“老朽看过的病人太多啦,若肤色是这种现象,十有八九必是凶多吉少!”
他说着,忽然站了起来,弯下身子,把额头贴到病人额头上,如果不是病人的眼睛以下被被子遮住,简直像是在接吻的姿势。
麦小明立即喝道:“老小子,你要做什么?”
丁师爷并不理会,很久之后,才又坐回原位,嘴里嘀咕着先前把脉的那套老词道:“奇怪!奇怪!真奇怪!”
余亦乐道:“丁师爷又奇怪什么?”
丁师爷道:“老朽方才是在实施‘望闻问切’中的‘闻’字诀,凡病重的人,身上发出的气味,也与平常人不同。”
余亦乐哦了声道:“万姑娘的气味可有什么不同?”
丁师爷道:“怪就怪在这里,万姑娘身上气味和好人—般无二.绝不像有病的人。”
麦小明哼声道:“万姑娘本来就是好人,难道你认为她是坏人?”
丁师爷苦笑道:“老朽说的好人,是指的没病的人。”
麦小明道:“这倒是件怪事.明明是好人,生了病就变成坏人。人十有八九是生病的,这样看来,人死后全是坏人了。”
丁师爷道:“不管如何,万姑娘得的是一种怪病。”
余亦乐道:“怪病须得怪药医,丁师爷是否准备的有怪药?”
丁师爷干笑道:“余先生取笑了,只有怪病,哪来的怪药,现在老朽想问万姑娘几句话。”
余亦乐摇头道:“万姑娘病得这么厉害,哪里还能答话。”
“可是‘望、闻、问、切’四字诀中,只差这‘问’了。正因为老朽诊断出她是一种怪病,就更须问问,说不定会问出一个明堂来。”
“那就问副盟主和我好了。万姑娘的病情,我们两人都清楚.可以代答。”
“要问的实在大多,不问也罢,老朽现在就开药方吧!”
于是钟一豪等又陪着丁师爷回到了客厅.
丁师爷打开药箱,里面连文房四宝都有,提起笔来写道:“当归、川芎各七分;赤芍、知母、麦冬、地骨皮各一钱;甘草五分,水煎,空心服,以上药剂均食服、兼服三补丸和之.”
余亦乐在旁边看边道:“万姑娘目前已经粒米不进,哪里来的食前食后?”
丁师父略一沉吟道:“既不能进饮食,可于每日晨、午、晚服之。”
接着又提笔开第二剂药方于左:“台党、白术、伏苓、炙草,当归,川芎、炙着各一钱;肉桂五分;用六君子加归芎汤,再加童尿浸一夜和以十全大补汤服之。第一剂服三日再以此剂服之,时间仍为每日晨、午.晚。”
余亦乐皱眉道:“迷踪谷哪里来的童子尿?”
丁师爷望了望麦小明道:“以麦小侠的年纪,而且尚未成婚,可以称得童子。”
麦小明笑道:“我已经十八九岁了,比你丁师爷还高半个头.哪里有这么大的童子?”
丁师爷道:“凡年未满弱冠.而且能仍保童身,就算童子。”
“可惜我已经不是童子身啦!”
丁师爷一对老鼠眼眨了半晌道:“麦小侠什么时候破的身?”
麦小明道:“还不是你们盟主做的好事,发下令牌要我到东海院去.如果不破身就是抗命,你想我怎敢抗命?”
丁师爷默了半响道:“那是前天晚上的事,只要破身未过三日,马马虎虎还说得过去。”
“可是让万姑娘喝我的尿……实在不好息思。”
“这是救人,将来万姑娘病好了,还该感谢你。”
丁师爷接着从药箱里抓药,抓了半天,却又蹙眉道:“第一剂药药箱里全有,偏偏第二剂药还缺炙背、台党两样。”
余亦乐道:“那该怎么办?”
丁师爷想了想道:“只有麻烦各位到浑源县城去买了。好在是第二剂.三日后才用,时间还来得及。”
他说完,收拾起文房四宝,把药方留在桌上,随即吩咐那随从喽兵提起药箱,起身告辞。
钟—豪和余亦乐为了表示礼貌和感激,把他送出柏龄院大门外。
当钟一豪和余亦乐返回客厅不久,苗素苓便由房内出来.
原来方才躺在房里伪装病人的,正是苗素苓。
苗素苓为了使装得逼真,特地把脸部擦上一层药水,因之额头才显得干黄而又透着乌青,偏偏百密一疏.双手并未擦上药水,因之才使丁师爷莫测高深.
就在当天天黑后,麦小明和苗素苓悄悄来到东海院后侧的树林中。
苗素苓仍是男装打扮,只是已不再黑纱蒙面。
两人隐身在林内的一棵树叶茂密的大树上,正和东海院的后窗遥遥相对。
东海院附近本来就十分僻静,此时又已入夜,更是万籁无声。
足足等了顿饭工夫,奇怪的是苗素兰一直不曾到来.
但他们却必须苦等下去。
苗素苓急盼着能见到姐姐,已有些沉不住气.低声道:“可不可能是我姐姐那边出了事情?”
麦小明道:“据我所知,霍元伽对令姐十分宠爱,不大可能有什么意外发生。”
苗素苓顿了顿道:“我姐姐真的不曾和他同房?”
不难想见,苗素苓说这话时,必定羞红满面,只因是夜晚,别人无法看出她的表情。
麦小明道:“据我昨晚听到的.他们之间,有什么百日之约.可惜详细情形不得而知。”
就在这时.只听“吱呀”一声,东海院楼上的后窗竟然打了开来。
两人情不目禁向窗内望去。
这—望不打紧,苗素苓一声惊呼,立刻转过头去。
但见许小旦正坐在床上全身竟是一丝不挂,虽然相距足有好几丈远.只因室内灯火明亮,依然看得十分清楚.
就这么凑巧,麦小明和苗素苓此刻是在树上,位置比那个楼上的后窗还要稍高一些,故而才能看得如此清楚。如果人在地上.那就无法得窥如此旖旎风光了。
麦小明因为已经看过多次,也就不拿这当回事,反而要留心看看许小旦房内是否有人。
许小旦虽然坐在床上,却并不安静。
双手在胸前以及小腹下乱抓乱搔,大有奇痒难熬之慨,不大一会,竟又从床上滚起来,而且怀里还抱着一个枕头。
麦小明当然明白是怎么回事,并且已断定房内除了她,并没有男人在,否则她抱的便不是枕头了。
只听苗素苓声音冷冷的道:“有什么好看的?你还老看!”
麦小明险上一热道:“我早已经不看了.”
“你说,是不是和她已经……”
麦小明一愣道:“苗姑娘怎么说出这种话来?”
“是你自己说的!”
麦小明这才想起上午和丁师爷讲过的话,不觉窘然道:“你千万别当真,我不过是骗姓丁的。如果和她真发生过那种事,何至于离开东海院,惹恼了霍元伽.”
忽听苗素苓失声道:“那边树上有人!”
麦小明立时也悚然一惊,游目瞥去,果然,在二三丈外的大树枝叶深处.藏着一个人影。
“你不要下去,继续在树上监视,由我来处置他!”
麦小明说话间遥空一指,直向那人射出一缕指风,紧跟着人已跃下地去。
只听那人一声闷哼,便由树上摔了下去,当他正想挣扎爬起,麦小明早巳掠到,剑尖也早已顶上那人前胸.
虽在夜间.麦小明仍依稀认得出此人面貌,他把剑尖微微向前—推道:“你可是朱正?”
那人果然是朱正,吓得他张口结舌的道:“我……我是,麦小侠饶命!”
原来这朱正虽然身份不高,只是个小头目.却是霜元伽的心腹手下,他有一个弟弟朱高,是迷踪谷关卡上的一名哨兵。
数月前柏龄院群豪由浙东天台万花宫回谜踪谷时被麦小明杀死,没想到这弟兄二人,竟然遇到同一个命中克星.
当下,麦小明冷冷一笑道:“你夜晚之间,爬到树上做什么?”
朱正咽下—口唾沫道:“小的是奉命巡夜,所以才到了这里。”
“巡夜该在地上各处游动,人在树上,动弹不得,怎能称为巡夜?”
“小的是想……”
“想什么?”
“想偷看许仙子。”
“方才你已经看到了,好不好看?”
“好……好看!真……真好看!”
“原来你这小子是个****狂,还想不想看?”
“小的不……不敢再看了!”
“为什么?”
“怕晚上睡不着觉。”
“你还想回去睡觉吗?”
朱正不觉脸色大变.刚要呼叫出声,麦小明剑尖早已穿胸而过。
麦小明起初不想杀朱正,但想到自己和苗素苓的行踪已被他发现,他势必转报霍元伽.到那时岂不又要掀起一场风波?
他把宋正的尸体抛进草丛,又回到原来的树上。
刚才这番杀人经过.不必麦小明解说,苗素苓已看得清清楚楚。
就在他回树上不久.远处一条人影缓缓而来,虽然无法认清是谁,猜想中却十有八九必是苗素兰。
那人影渐渐接近,依稀认出果然是苗素兰。
麦小明因苗素苓已改扮男装,若由她单独上前相认.说不定会弄出意外,连忙低声道:“苗姑娘请仍在树上别动.由我下去对令姐说明。”
他话刚说完,人已飘花落叶般掠下树去,果然轻身功夫高绝,居然点尘不惊。
接着迅速地向苗素兰迎去。
苗素兰认出是麦小明,随即停下脚步,低声问道:“她怎么没来?”
麦小明道:“小弟要先告诉你.她是女扮男装,免得待会你见了她吃惊,若惊呼出声,惊动了巡夜的,岂不糟糕?”
苗素兰道:“我知道了,你马上通知她来。”
麦小明转身向后招了招手。
一条人影,由大树上一跃而下。
就在苗素苓刚刚来到跟前,突听苗素兰失声叫道:“树林里有人!”
麦小明也悚然吃惊,急急一拦苗素苓道:“快快先把树林里的耳目清除再说!”
苗素苓料知事态严重,只得暂时撇下姐姐,拔剑随麦小明转身再奔回树林。
由于夜色太暗,又在树林里,两人虽极目搜索,却并没发现人踪。
想再问苗素兰发现人影在何处时,苗素兰又已失去所在。
如果树林内除了已死了的朱正外,当真还有人,不难想见必是霍元伽派出的心腹。如此看来.说不定今晚苗素兰外出与苗素苓相会之事.已被霍元伽得知。所以一向清静的东海院附近,才会如此警戒森严。
麦小明低声道:“苗姑娘,若当真树林内有人,绝对不能让他们走脱半个,必须一网打尽.否则后果太严重了。连令姐的处境.也不堪想象。”
苗素苓道:“可是除了方才被你杀死的那一个,咱们并未发现另外有人。”
麦小明道:“这片树林范围并不算大,林外两面又是悬崖峭壁,他们想逃,只有两个方向好走,如果你我各自守住一个方向,就绝对跑不了他们。”
“如果他们一直隐身暗处不动呢?”
“那除非他们一直躲藏到天亮,视界广阔,他们就无处可躲。”
“我担心有绝顶的高手在内.若对方人多,咱们就是发现他们又有何用?”
“你放心岭南二奇不会被派出来干这种事情,最多是江南四怪之流.若说迷踪谷内的绝顶高手,姑娘和我也该当之无愧了。”
苗素苓点点头道:“你说得对,我到另一面出口去守着。”
麦小明又叮咛道:“最好是守株待兔,若到处搜寻,对方反而容易在你不注意之时偷偷溜走。”
苗素苓走后,麦小明就在树林前缘守住另一边。
和他方才叮咛苗素苓的话一样,他只聚精会神的监视着.绝不到林内走动搜索.否则夜间视线不明,不但徒劳无功,反而易中对方暗算。
他希望能发现苗素兰躲在何处.然而一直无法找到。说不定已溜回了天星院,自己好不容易安排了她们姐妹相见的机会,却又落了一场空。
足足顿饭工夫过去,四下仍没有半点动静,又无法与苗素苓取得联系,只有苦等下去。
不过他并未失望,只要林内藏着有人,他有把握必定让他们难以逃脱,除非方才苗素兰是看走了眼。
又过了盏茶工夫,麦小明终于发现了可疑,只见四五丈远处的一堆丛草,居然在微微晃动。
丛草无风自动,显然是有人在草内移动.或者在拨草向外探视。
在这段仅仅四五丈极短的路途中,他的视线一直没离开那堆丛草,已可断定里面有人无疑。
于是,在他大约离那草丛两丈左右时,便腾身直起,一扑而下,同时手中长剑也抡了出去。
果然,就在他凌身按步就班剑锋刺出时.两条人影迅速无比的由草从中冒了出来。
麦小明岂能让他们走脱,剑势如虹,顿时把那两人罩在剑幕之内。
几乎在同一时间,林内远处也传来兵刃交击之声,那方向正是苗素苓把守的,可以想见苗素苓也和人交上了手。
被麦小明剑势圈住的二人,本想各自逃窜,但因麦小明剑势太紧,使他们找不到脱身机会。
因之,二人不得不拼命反击,居然迫得麦小明在短时间内无法伤到他们,可见这二人果然是身手极高,绝非泛泛之辈.
这两人的兵刃,—个是短柄月牙铲,一个是八钩鸡爪镰,麦小明很快便认出前者是水鬼海登.后者是地虎包通。
如此看来,那边和苗素苓激战,该是江南四怪中的另两怪了。
正所谓人急拼命,狗急跳墙。若在平时,海登和包通绝对难抵麦小明十招,但此刻他们因已不顾一切。再加使用的并非一般兵刃,夜间更容易发挥威力,是以才能继续支持下去。
麦小明也跟着发了威.一面迎战,一面暗运内力,呼的一掌,猝然间劈出去。
这一掌足有开碑裂石之功.不偏不倚,刚好劈上了地虎包通前胸.
包通—声惨呼,口中鲜血直喷,当场倒了下去。
剩下水鬼海登在大感惊骇之下,还没来得及抽身,便被麦小明齐肩将右臂斩下,随即倒在血泊中。
麦小明担心苗素苓那边有人走脱,立即向树林另一边掠去。
这时苗素苓把守的另一方,已听不到兵刃交击之声,正奔行间,突然斜里闪电般一剑袭来。
麦小明吃了一惊,急急抡剑格去。
双方兵刃一接,却听苗素苓的声音道:“原来是你!”
麦小明收回剑来道:“好险!我是来看看你这边怎样了?”
苗素苓用剑尖往树下一指道:“就在那里!”
麦小明看去,果然树下正躺着一个人。
“你把他杀死了?”
“我想你可能要向他问话,只点了他的|茓道。”
“方才你只对付的他一个?”
“我这边只有一个,你那边呢?”
“两个。”
“杀死没有?”
“可能还活着。”
虽然这二人都已无法逃脱,麦小明却颇感不妥,苗素苓占倒的也是江南四怪中的—怪,那么另—怪岂不已被他逃走?
他来到树下,俯身看去,一点不错,此人正是四怪中的林魔苗强。
苗素苓道:“这人武功不弱,必是一个头目,可认出他是谁?”
麦小明道:“是江南四怪之一,被我制服的也是两怪,却单单不见大怪山魈毛越,这一来恐怕要糟。若他回去禀报霍元伽,这次我是真正不能在迷踪谷呆下去了!”
苗素苓不觉也着了慌,道:“咱们马上在树林里展开搜索!”
麦小明摇头道:“不必啦!如果树林里除了他们三个以外还有人,早就跑了,除非是死人。”
“那就先处置了他们再说。”
“也好,你请暂时守在这里.我先过去处置了那两个马上回来。”
麦小明回到原处,被一掌劈中前胸的地虎包通仍躺在地上不动,被斩去右臂的水鬼海登则在地上不住惨呼打滚。
麦小明毫不犹豫.先一剑向海登的前胸戳去,接着再将包通脑袋割下。
刹时之间.海登和包通已一命呜呼。
麦小明再回到苗素苓处。
“那边怎么样了?”苗素苓问道。
“那边两人全已被我杀死。”
“这个呢?”
“解开他的|茓道.问过话再处置。”
苗素苓探手一指,解开了林魔苗强的|茓道.
当苗强睁开眼来,看到前面又多了一人,而且依稀认出是麦小明.不觉骇然叫道:“麦小侠饶命!”
麦小明笑道:“我本来没准备杀你,何必叫饶命。”
苗强总算稍稍稳下心来,着道:“那么麦小侠就该放我走。”
麦小明不动声色道:“我想问你几句话,只要你肯从实回答.问过话自然放你走!”
“麦小侠请快问。”
“我还不急.你急什么?”
“我……”
“好,现在就问.你为什么今晚身在这片树林里?”
“今晚我……我轮值巡夜。”
“据我所知,巡夜的很少到这附近来.你不但巡到这里来,而且还潜伏在树林里不动.可是有什么特殊任务?”
“不瞒麦小侠.我是奉盟主之命,监视是否有人偷偷进入东海院。”
麦小明知他说的绝非实话.笑了笑道:“要想进入东海院.必有盟主令牌,而且东海院门外有人把守.何必你来监视?”
苗强顿了顿道:“麦小侠有所不知.东海院目前已经关闭,盟主已不再发出令牌,他老人家担心有人偷偷往里硬闯,所以才派我在附近监视。”
麦小明淡淡—笑道:“就算你说的不错!监视一个东海院,也用不着那么多人。”
苗强抖着声音道:“麦小侠是说他们?……”
“不错!你们四怪全在这树林里,难道还瞒得住我?”
“不!我们老大没来。”
麦小明这才放下了心,又笑了笑道:“你们老大毛越为什么没来?”
苗强道;“他还有别的事.麦小侠,我已说了实话,该放我走了吧?”
“海登和包通已被我捉住.你可知道他们是什么下场?”
“不……不知道。”
“我已经放了他们。”
“那……就该也放我.”
“别忙,我是放他们回老家去了。”
苗强刚要惊呼,早被麦小明手起剑落,砍掉了脑袋。
麦小明还剑入鞘道:“对不起,我给你减少了一位本家。”
苗素苓茫然问道:“你说什么?”
麦小明道:“他也姓苗。”
苗素苓吁了口气道:“你好像拿杀人不当回事.”
麦小明也深深—叹道:“我何尝喜欢杀人,今晚这四个全不是好人,本来就该杀。多杀一个坏人,好人就多得一份保障.更何况若留下他们活口,咱们柏龄院必定遭殃。”
苗素苓略—沉吟道:“你现在怎么办?”
麦小明道:“如果今晚有人逃脱,我就非离开迷踪谷不可,现已经用不着担心了.”
“可是你今晚杀的四个人,全是迷踪谷的头目,明天必定仍会惊动整个迷踪谷。”
“当然会惊动迷踪谷.但霍元伽却难查出谁杀的。”
“不管如何.你总要提高警觉.”
“我岂止明天要提高警觉,早就提高警觉了。闲话少说,咱们回去吧!”
麦小明和苗素苓回到柏龄院后,并未惊动任何人,各自回房安寝。
次日天亮后,奇怪的是昨晚的事,也并引起轰动,不但柏龄院未传来消息,连整个迷踪谷,也和以往一样平静.
麦小明只道尚无人发现树林中的四具尸体,直到下午,仍不见有人说起江南三怪和朱正在树林惨死的事。
这显得太不寻常了。因为死者四人,在迷踪谷都不是一般的人物,即使四名喽兵被人杀死.也不可能消息不传到柏龄院。
他哪里知道,这正是霍元伽采取的不使消息外泄的手段。
霍元伽在天不亮就接到巡夜头目的报告,只带了几名心腹赶到现场,经过查验后,当场把四具尸体就地掩埋。
并告诫在场的人严密封锁消息,直到午饭后,他才召集岭南二奇和江南四怪中仅余的老大山魈毛越在天星院展开密议。
这时霍元伽和岭南二奇还算沉得住气.唯有山魈毛越几乎要呼天抢地。
这也难怪,他们四个结交多年,臭味相投,情逾手足,一向绝少分离过,如今一下子死了三个,怎能不令他伤心欲绝。
只见山魈毛越跪在霍元伽面前,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哭嚎道:“盟主,你老人家—定要为属下的三名弟兄报仇。这凶手实在太残忍了,—杀竟杀了我们四人中的三个!属下弟兄誓同生死,他们三个死了,属下也活不下去了!”
霍元伽哼了一声道:“起来!光哭有什么用?老夫总要先查明凶手是谁,然后才能将他绳之以法.”
搜魂手巴天义也紧接着道:“人已经死了,毛老弟空伤心又有何用?盟主把咱们召集来商议这件事情,马上就会理个头绪来.你先别哭闹,待会儿一定有你说话的机会。”
毛越只好站起来,但还是咧着嘴不住拭泪。不管如何.他的这份义气,确是感人的。
拘魄索宋天铎咳了声道:“盟主!东海院附近,一向甚少人前去巡逻,为什么昨夜一下子就去了四个.而且还隐在树林里监视.他们监视什么,莫非是你老人家亲自派出去的?”
霍元伽面带苦笑道:“这事该打夫人身上说起。”
宋天铎哦了声道:“这事怎么会与夫人有关系?”
“说起来你们都别见笑,老夫虽和夫人已有两个月的夫妻之名,却到现在并无夫妻之实。”
“这是什么原因?”
“夫人发誓由天台万花宫返回迷踪谷后,要为谷前盟主守孝百日,百日之内,必须与老夫分房。”
“那么昨晚的事…”
“你听我说.老夫前晚设宴招待麦小明,宴罢之后,回房一直睡不着.便情不自禁到了夫人房间,出人意料的居然发现了可疑。”
“什么可疑?”
“老夫在夫人房门外时,竟听到了关窗声音,而进入房间.她已睡在床上,难道这还不可疑?”
“盟主就该在夫人房内搜查搜查?”
“老夫确曾这样想过,但已顾虑到万—查不出可疑,岂不有伤和气,若夫妻之间弄得貌合神离.相互猜忌,将来又如何恩爱相处?”
“以后呢?”
“老夫在夫人房内只小坐了一会.便起身离去。谁知走出门后不久.又听到夫人房内有开窗关窗的声音。”
“盟主可是怀疑夫人房内藏有人?”
“老夫当然有这种怀疑,但在抓不到确实证据之下,还是不便直接向夫人查证。”
巴天义听到这里,Сhā言道:“盟主说了这么多,属下还听不出这事与昨夜四人被杀的事有什么关系?”
霍元伽双颊抽搐了几下道:“老夫怀疑夫人可能与什么人幽会,而这人第二天又绝对不敢再到房中来,这才想到东海院附近的那片树林。那里夜里最幽静,巡逻的人也很少去,如果对方和夫人有约,十有八九会在那片树林相会.”
巴天义颔首道:“盟主料事果然周到,就这样才派出他们四人去监视?”
霍元伽道:“起先老夫只派出朱正一人,要他躲在树林暗处负责监视.后来正好遇到海登、包通、苗强三人巡夜,便又把他们也一起派了去,想不到这一来竟使他们三人全枉送一命!”
巴天义瞥了毛越—眼,嘿嘿笑道:“毛老弟听到没有.你该高兴才对,若昨晚你也同去,只怕现在就没机会站在这里了!”
毛越苦笑道:“巴前辈何必再拿属下开心!”
巴天义皮笑肉不笑道:“不管如何,活着总比死了好。”
宋天铎道:“这样看来.盟主只是对夫人怀疑.却仍然无法查出凶手是谁?”
霍元伽道:“你们两位也可以料想得到,凶手除了柏龄院的,不可能是别人.”
宋天铎道:“那就该先到柏龄院去查。”
霍元伽摇头道:“这样做岂非打草惊蛇?而且咱们现在也实在不能得罪柏龄院的人。”
“莫非盟主对他们还有什么顾忌?”
“当然顾忌。你不见这两个月来,老夫—直在设法笼络他们吗?”
“盟主请说明原因。”
“第一,柏龄院的实力虽比不上咱们,但在迷踪谷内,却也举足轻重,若双方一旦闹翻,后果如何,可想而知。”
“第二呢?”
“柏龄院的一伙人,都是胡柏龄和谷寒香的旧部,胡、谷二人生前,深获少林、武当等自诩为正大门派的好感,有他们在迷踪谷,无形中减少了咱们的外患。
若一旦把柏龄院的驱出绿林总寨,咱们就必越发受到少林.武当那些自诩正大门派的敌视,万一对咱们采取了不利行动,那咱们就岌发可危了。这也就是老夫不得不对柏龄院委屈求全的苦衷.”
霍元伽的这一番分析,果然使得岭南二奇大为心服,可是毛越却死气憋裂的道:“照盟主这样说,属下的三位兄弟就含冤莫辩了?”
霍元伽安慰道:“你别急。马上就有人来,老夫定能从他们身上查出海登、包通.苗强和朱正的死因。”
巴天义道:“盟主要把什么人喊来查证?”
霍元伽道:“老夫一共通知了四个人来,一个许仙子,—个是被阉掉家伙的王三,另两个是东海院昨夜的两名守门警卫俞三和尤浑。”
巴天义道:“这倒是个好办法。”
说话间.于三、尤浑已经簇拥着许小旦来到密室。
霍元伽对许小旦还是表现得既亲切又礼遇,连忙亲自搬了一把椅子笑脸相迎道:“仙子请坐!”
许小旦依然身披—袭黑纱.脸上毫无表情,连句话都没说便径自坐下。
王三、俞三和尤浑则行过礼后.毕恭毕敬的站立一旁。
霍元伽喝了口茶,先问俞三和尤浑二人道:“昨晚可是你们两人负责东海院的门前警卫?”
两人同时应声道:“是”
霍元伽再问道:“哪个上半夜,哪个下半夜?”
俞三道:“小的上半夜!”
霍元伽道:“如果老夫的判断不差,事情一定发生在上半夜。俞三,你轮值上半夜,责任该在你身上.”
俞三猛打一哆嗦道:“禀盟主,小的只负责进出大门的盘查.管不到树林里的那一段.”
霍元伽喝道:“混蛋,胡说!难道东海院附近发生了事故,你能不管?”
俞三嗫嚅着道:“树林是在东海院的后面,小的守在前门,怎能看到东海院的后面去?”
“越发混蛋!你的眼睛看不见,难道耳朵也听不见?”
“小的虽然听到后面有打斗声音,但因看守前门是职责,怎敢擅离职守?而且小的武功平常,也帮不上忙去.”
“那么今天一早你为什么不向老夫或巴头领宋头领禀报?”
“小的只以为他们打过没事了,更何况小的也不敢直接向盟主和巴、宋两位头领禀报。”
“难道这样就算了?”
“小的今天一早就报告过高喽长,听说你老人家也是接到高喽长的禀报才知道这件事的。”
巴天义抢着道:“如果是这样,就没有俞三和尤浑的事了,盟主放他们两人暂时回去吧!”
霍元伽只好挥挥手道:“你们两个给我滚!”
俞三和尤浑抱头鼠窜而去。
霍元伽再问王三道:“昨晚的事,你该知道了?”
王三倒并不害怕,摇了摇头道:“小的只管东海院内部的事,连大门外的人都不清楚,小的又怎会清楚呢?”
霍元伽道:“你不妨到外面看看!”
王三道:“小的被盟主阉去了家伙.就等于宫里的太监,东海院就等于皇宫,太监私自出宫是犯法的.小的怎敢随便离开了东海院?更何况……”
霍元伽叱道:“你还有什么何况不何况?”
王三道:“小的是说那玩意儿从被阉去到现在,伤势还没全好。就是可以离开东海院.因行动不便,也不可能跑到树林里去察看。”
“那么你在东海院中跑上跑下服侍许仙子,是怎么行动的?”
“许仙子等于皇宫里的娘娘,小的不敢不服侍,只好咬牙忍痛跑上跑下,至于外面的事,小的当然不想再咬牙忍痛。”
“昨晚可曾有外人进入东海院?”
“你老人家已经不再发出慰劳令牌,怎可能还有外人进入东海院?”
王三讲得头头是道,霍元伽虽然听得满肚子火气,却也拿他没办法,此人连家伙都被阉掉.牺牲已经够大啦.霍元伽不能不对他客气些。
第二十回多行不义
只听许小旦道:“霍盟主,为什么还不问我?”
霍元伽道:“你与他们身份不同,应该最后问,现在就轮到你了。”
许小旦冷笑道:“那就请你先让王三回去。”
“为什么要王三回去?”
“待会儿我还有另外的话讲.王三留在这里不方便。”
王三一听,正好可以趁机走开,忙向霍元伽施一礼道:“小的这就遵命回去。”
王三走后,霍元伽道:“昨晚发生事情的那片树林,正对许仙子的后窗,仙子应该听到声音.由后窗向外看.居高临下,一定看得很清楚.就请仙子把当时的情形说说。”
许小旦道:“我当然听到后窗外树林里有打斗的声音。”
“那一定看清楚了?”
“可惜我房里点着灯,由明处往暗处看,又怎能看得见什么呢?”
“他们打斗前后.必定说过话,他们说了些什么,你总该听到了?”
“我根本辨认不清他们说话的声音.又怎知话是谁说的?”
霍元伽颓燃吁口气道:“想不到把你们几人找来,也是理不出头绪.仙子可以回去了.”
许小旦哼了声道:“别忘记我还有话要对你讲!”
霍元伽茫然道:“仙子有什么话对老夫讲呢?”
谁知许小旦却又瞥了岭南二奇和毛越一眼道:“他们三位也要出去!”
霍元伽道:“他们三位和老夫同甘共苦多年,老夫—直把他们视为左右手.你有什么话只管讲!”
许小旦摇头道:“不!这话只能让你一人听到,我是为你着想。”
霍元伽只好歉然一笑道:“抱歉!三位就请暂时到外面客厅坐坐,待会儿进来。”
岭南二奇和毛越只好起身告辞.
霍元伽催促道:“现在总该可以讲了吧!”
许小旦蓦地把脸色一沉道:“霍盟主,你就这样对待我吗?”
霍元伽两眼眨了几眨道:“仙子好像是在对老夫发睥气,老夫是什么地方对不住你?”
许小旦冷笑道:“这些天来,你一切的一切都对不住我,不信你心里不明白!”
霍元伽两手一摊道:“你不说我怎能明白?”
许小旦狠声道:“那我就说,你把我放在东海院里是什么用意?”
“这是咱们事先讲好经过你同意的。”
“我同意过什么?”
“你自愿在那里慰劳本谷的英雄好汉,一晚上一个.”
“不错!是我自愿的。不过你手下的英雄好汉去过没有?”
“老夫已经发出四次慰劳令牌。”
“也不错,前两名根本连人影没见.后两名人虽到,却不如不到,你还有什么话说?”
霍元伽当真被问住了,半晌答不上话.
许小旦耸着柳眉,满面冰霜,继续说道:“你让本仙子独守空帐好几天不说,现在居然连慰劳令牌都不发,害得本仙子天天晚上睡不着觉,究竟是什么意思?”
霍元伽陪笑道:“让仙子多休息休息,不是很好吗?”
许小旦啐道;“去你的!如果一个人天天不吃饭成不成?本仙子是个有用的人,为什么闲着不用?不用就是浪费.你懂不懂?”
霍元伽尴尬笑道:“老夫懂.不过老夫真没想到仙子这样需要男人。”
许小旦道:“本仙子和别的女人不同,每天晚上都不能离开男人,有件事说出来能把你吓死!”
霍元伽道:“老夫身经百战,什么大风大浪都见过.难道会被一句话吓死?”
许小旦道;“那我就说了,本仙子有过一晚上找三十个男人陪伴的记录.你信不信?”
霜元伽猛吐一下舌头,咧了咧嘴道:“仙子和凡人不同,老夫不信也得信!”
许小旦鼻翅一掀道:“那么你以后打算把我怎么办?快说!”
霍元伽皱了皱眉,略一犹豫道:“你先回去,老夫一定会给你个圆满交待。”
许小旦总算没再继续纠缠,悻悻然出房而去.
岭南二奇和毛越很快又进入密室。
巴天义好奇的问道:“许仙子究竟有什么重要的事和盟主谈?”
霍元伽带点无可奈何的意味道:“这女人真不好伺候,咱们现在别再谈她.”
巴天义在侧座坐下道:“其实盟主用不着查,昨晚的事,绝对是柏龄院的人干的。如果有错,属下情愿把脑袋赌上。”
霍元伽道:“老夫又何尝不知道是他们干的.但却总该先查出凶手是谁?”
巴天义嘿嘿笑道:“不用查了,他们人人都可能是凶手,人人都是和咱们作对的。盟主最多只能制住他们的人,却永远不能制住他们的心。”
霍元伽哦了声追:“巴老弟这话可是对老夫有什么暗示?”
巴天义森森一笑道:“依属下之意,为了使迷踪谷不再起风波.免除后顾之忧,最好的办法,便是把柏龄院的人统统除去。”
霍元伽摇头道:“老夫先前不是说过吗?其中有两项顾忌。”
巴天义道:“盟主所以有所顾忌,不过是担心不能把他们一网打尽,如果能把他们一网打尽,还有什么好顾忌的?”
霍元伽道:“柏龄院个个武功高强.咱们的力量虽然胜过他们,但想把他们一网打尽.却是万万办不到的。”
“这方面用不着盟主操心,属下自有办法对付他们。”
“你有什么办法?”
“这办法兵不血刃,来个火焚柏龄院。就在今晚待他们熟睡之时,在柏龄院四周布下硫磷火药,纵然他们轻功再好,在四周火起之下,仓惶中也绝难逃生。”
“可是柏龄院门外警卫是他们的人。”
“当然要先把警卫除去。”
霍元伽沉吟了一阵道:“这是件大事.成与不成,在此一举,必须有万全把握,才可展开行动。”
巴天义道:“盟主放心,这事包在属下与宋老弟两人身上,绝对万无一失。”
霍元伽又沉吟了半晌道:“只是迷踪谷去了柏龄院的人,实力必定大减。”
巴天义咧嘴一笑道:“属下还没禀报盟主,马上就有生力军到了!”
霍元伽喜道:“哪里来的生力军?”
巴天义道:“崆峒五义.大名鼎鼎,不必属下多说,盟主必是早已知道了。”
“你说的可是崆峒五魔?”
“不管五义五魔,反正他们来到这里.就是盟主的人了.”
宋天铎道:“这五人的武功,都不在属下和巴兄之下.有了他们五位加入迷踪谷,去了柏龄院又算什么?”
霍元伽有些不信,默了默道:“崆峒五魔,在黑白两道可称独树一帜,连少林、武当都对他们莫可奈何,他们怎会投到迷踪谷来呢?”
巴天义道:“这是属下托一位好友和他们联络上的,最近那位好友有书信到来,信上说他们久仰盟主大名,又听你老人家已做了天下绿林盟主,所以才情愿投到麾下来。”
“他们是否已由崆峒动身?”
“据信上说、已经动身多时,说不定最近几天便可到达。”
“你为什么不早对老夫提起?”
“属下为的是给盟主—个惊喜。”
霍元伽拍拍巴天义的肩膀道:“你立的这一功可真不小,老夫真不知该怎样奖赏你。”
巴天义得意的—笑道:“盟主对属下一向言听计从,这番知遇之恩,属下已经是很感激的了,哪里还敢求赏。”
霍元伽道;“巴老弟用不着跟老夫客气,正好马上就有—个机会,如果火烧柏龄院的大事成功,副盟主的宝座就该是你的了!”
巴天义连忙起身恭谨一礼道:“全仗盟主提拔!”
当晚,麦小明正在即将朦胧入睡之际,忽听“咻”的一声.似是由窗外射进—粒石子。
他立即由床上—跃而起,打开窗来,却又不见任何动静。
很快的,他便想到,莫非有人示警而来?
燃上灯,好不容易在地上找到那粒石子,果然.石子外面包着一层纸。
展开纸团在灯下看去,上面赫然写着一行字:“小心有人纵火焚烧柏龄院!”
麦小明悚然震惊.立刻由墙壁上取下长剑,穿好衣服,出了房间,分别叫醒钟一豪,余亦乐和苗素苓。
当钟一豪等三人听罢麦小明的叙述后,也震惊不已。
钟一豪道:“现在就由咱们四人上房监视,东、西、南、北四方,每人负责一方,暂时不必轻举妄动,等对力有了行动,咱们再采取行动。”
苗素苓道:“要不要把所有的人一起叫起来?”
钟—豪忖了半响道:“不必,如果对方真想火焚柏龄院,必定先搬动易燃之物,咱们既已经严密监视,他们就绝对难以得逞。若把所有的人惊动起来,反而不妙。”
余亦乐接着说道:“待会儿若捉到纵火之人,最好留下活口,这样才能查出对方的首谋。”
麦小明道:“首谋之人,除了霍元伽,还会有谁?”
余亦乐道:“虽然主谋之人十有八九是霍元伽,但总要留下活口才好对质,否则岂不变成无故杀人。”
钟一豪沉吟了半响道:“这投石示警之人又是谁呢?”
麦小明不假思索的道:“在霍元伽手下.还有心念柏龄院的,除了苗大姑娘还会有谁?”
余亦乐道:“你前晚闯入苗大姑娘房间,她不是对你颇为冷淡的吗?”
麦小明道:“她纵然不为咱们,也总会为她的妹妹着想,如果真的烧了柏龄院,苗二姑娘也要跟着遭殃?”
钟一豪立即吩咐道:“暂时不必讨论这问题,现在开始四面监视,我守东侧,余兄请守西侧,苗姑娘请守北侧,小明兄弟请守南侧。”
余亦乐紧接着道:“各位先回去把房中灯火熄灭,然后再各就各位。”
四人散开后.麦小明依言先回房熄了灯,然后跃上南面屋顶.隐身在屋脊内侧,只露出半个头向外监视。
柏龄院也算是一幢独立庭院,和其他屋舍并不相连.四面种了不少柳树,虽然人在屋顶上,视界也并不十分广阔。对方采用火攻,在行动上可说是十分方便,只要把易燃之物藏在树萌下,很快便可运送到柏龄院四周.
麦小明所监视的一面,正是柏龄院的前面大门。他目力特强,很清晰的可以看到大门外的警卫喽兵在附近游动巡视。
此时才刚刚二更,麦小明预料距离对方行动的时间不早,而且大门外又有警卫喽兵,便决定先到其他三处看看。
其他三处的钟一豪、余亦乐、苗素苓都聚精会神的上屋顶监视。
钟一豪并特别交代麦小明,要他转告余亦乐和苗素苓,若对方尚未把易燃和引火之物移到墙脚下,纵然发现树荫下有人,也暂时不可采取行动。
目的是希望对方把这些引火和易燃之物留在现场,以便向霍元伽当面对质.
麦小明向余亦乐和苗素苓传达过后,再回到前面屋顶时,不禁大吃一惊。
只见大门外的那名警卫喽兵,已倒卧地上.动也不动。
再向柳树丛中看去,赫然已发现不少人影在蠕蠕晃动,足有十几名之多。
虽然柳树丛中人数不少,却并未发出半点声息。
麦小明因已有钟一豪的交代,颇能沉得住气,决定等对方搬运引火之物时,再开始截击。
大约又过了盏茶工夫,柳荫下的人,已慢慢向围墙外接近,他们有的抱着干草,有的提着油桶,有的扛着布袋,袋子里想必装着烟火硝磷药等物。
麦小明眼见他们把运来之物放到墙外,还是不声不响,因为他已看出柳荫内堆积的东西不少,至少还要般运好几次。
直到对方搬运到第三次,麦小明觉出时机已到,就在屋顶原势一纵,人已闪电般掠出围墙之外,接连两缕指风弹出,便有两人倒下地去。
其余的在惊变之余.顿时四散逃窜。
麦小明也不追袭,有两名活口在,已经足够作为凭证的了。
几乎在同一时间,另三面的钟—豪、余亦乐和苗素苓也都开始了行动。
不消说.另三面准备放火之人,也都四散逃奔。
这—来.很快便惊动了柏龄院其他正在熟睡的人,崂山三雄、江北三龙以及文天生等全操起兵刀赶到户外。
他们因为都是由大门出去,首先看到的便是麦小明。
王大康茫然问道:“麦老弟.这是怎么回事?”
麦小明简略的把有人准备纵火烧柏龄院的事说了一遍,然后交代道:“诸位请在这里稍等,我先去和钟副盟主商议一下下一步该怎么办,然后再来通知大家。”
他立即赶到柏龄院围墙外东侧,只见钟一豪正站在那里,脚下并躺着一个人,墙边也放着好几堆浸过油的干草以及油桶硝磷等物。
钟一豪急急问道:“你那面怎么样了?”
麦小明道:“跟你这边差不多,另外小弟捉到了两人。”
“咱们院里的人好像都起来了,为什么不见人影?”
“他们都在前面大门外待命,小弟就是来问你要怎么办?”
“就麻烦你交代他们分成四组.各自守住东、西、南、北四面现场,然后再通知余先生带着捉住的人到前门会面.”
“他们只有七个人,如何分成四组?”
“那么苗姑娘就留在现场好了。”
麦小明传达过钟—豪的交待后不久,钟一豪和余亦乐已到达前门,他们都各捉住一人。
苗素苓也捉住一人,她把人送到前门后,才再回到围墙北侧。
被捉住的连麦小明的两个在内一共五人.为了先做一番问话,都把他们解了|茓道,带至柏龄院客厅。
这五人一个叫王明,一个叫丁安,一个叫石彪,—个叫吕大雄,—个叫吴宝贵,只有王明是个小头目。
此刻王明等五人.全已吓得面无人色,全身直打哆嗦,自动跪在地上,连头也不敢抬。
钟一豪道:“不用怕!你们都是受人指使的,只要说出是什么人交代你们这样做的,就没你们的事了。”
王明打着冷颤道:“是……高头目!”
钟一豪哦了声道:“高头目是谁?”
王明嗫嚅着道:“高头目叫………叫高来!”
钟一豪似是听说过迷踪谷有个叫高来的,但也不过是个中下级头目,比王明的地位只高了一点。如果说是高来下令焚烧柏龄院的,显然不是实话。
钟—豪接着再问其他四人,谁知其他四人也异口同声说是奉高来之命行事的。
钟一豪并不动怒,微微一笑道:“高来只是个小头目,他有什么资格命令你们火焚柏龄院?”
王明抖着声音道:“高来虽然身份不高,但他却是属下的顶头上司.他的命令,属下不敢不听。”
余亦乐道:“副盟主,不必问了,再问也问不出头绪。咱们现在就带着他们去见盟主,让盟主给咱们—个交代。”
钟—豪颔首道:“好,现在就走!”
于是,钟一豪、余亦乐、麦小明押着王明等五人,直往天星院而来。
钟一豪等三人末向里冲,还是耐心的等待门外警卫喽兵进内通报。
好大一会工夫,才见霍元伽两眼惺忪的走出大门,在他身后随侍着岭南二奇。
不难想见,那些纵火不成的喽兵,必定把事情经过禀报了霍元伽和岭南二奇,此刻霍元伽的表现,显然是在伪装成毫不知情。
果然.霍元伽一出门就讶然问道:“半夜三更,三位到天星院来见老夫.可是发生了什么重要大事?”
麦小明冷冷一笑,抢先说道:“事情不大.只是有人要放火烧死柏龄院所有的人而已。”
霍元伽脸色一变道:“有这种事.怎么老夫一点不知道?”
麦小明道:“不管你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我们已经逮住五个人,你问问他们就知道了。”
霍元伽沉下脸色道:“麦老弟怎可这样说话?柏龄院也是老夫自己的人,难道老夫会火烧自己的人,简直岂有此理!”
麦小明道:“岂有此理的事太多了,正因为世上有岂有此理的人,所以才能做出岂有此理的事。”
钟一豪担心把事情闹僵,忙向麦小明使个眼色道:“麦小兄弟不必再讲,盟主总会给咱们一个交代!”
钟一豪所以能向麦小明使眼色,是因为天星院大门外高悬着一盏气死风灯,同时也可照见王明等五人。
霍元伽瞥了王明等五人一眼道;“他们五个是做什么的?”
钟一豪道:“他们就是纵火的,当时人数很多,属下和余先生只捉到他们五个,其实即使捉到一个也够了!”
霍元伽向王明等五人喝道:“这事真是你们几人干的?”
王明等人全打着哆嗦低下头,谁都没吭声。
钟一豪道:“盟主暂时别急着问他们!属下想请盟主到柏龄院一趟。”
“为什么请老夫到柏龄院?”
“王明等五人是人证,柏龄院那边还有物证。”
霍元伽虽然不想.却又推脱不得,只好带着岭南二奇随钟—豪等以及王明一行人往柏龄院而来。
这时下弦月已经升起,当走到柏龄院大门外的柳荫时,便已看到树下堆积着干草、油桶等物。
来到大门外围墙边,引火之物堆积得更多。
大门外负责看守现场的是崂山三雄中的洪泽和王大康。
王大康一见霍元伽到来,便嘿嘿笑道:“盟主辛苦了,半夜三更还劳动您老人家到处跑!”
霍元伽干咳了声道:“迷踪谷发生了这样大的事,老夫怎能不出来看看?”
王大康道:“盟主可知道当年胡前盟主建柏龄院时,动用了多少人工?耗费了多少材料?”
霍元伽道;“王老弟必定清楚了?”
“俺就是因为不清楚,所以才要问问盟主。”
“王老弟问这个做什么?”
“俺想知道柏龄院是不是风水不好,不然为什么要烧掉?”
霍元伽憋得连连咳嗽了几声,却没答腔。
王大康再道:“俺想请盟主来吃一顿别具风味的大菜,可惜没办法请了!”
“王老弟这话是什么意思?”
“听说人肉最好吃,若烧了柏龄院,一定会烧出很多人肉来,到那时候岂不可以请你老人家吃一顿?”
霍元伽哪里还能再说什么,在钟一豪的前导下,再走向柏龄院东侧。
东侧的情形也是一样。
接着到北侧.负责看守现场的是崂山三雄的是鲍超和苗素苓。
苗素苓虽然仍着男装,唯恐露出破绽,不得不故意站远些。
岂知霍元伽眼尖,还是愣一下问道:“这位是谁?”
鲍超忙抢着答道:“这位小兄弟是柏龄院的一名警卫喽兵!”
霍元伽两眼转了几转道:“老夫好像没见过。”
鲍超道:“迷踪谷人数上千,盟主就是见过.也绝不可能全认识。”
霍元伽为了表示风度,并未继续盘问,再向西边走去。
当再回到前门,霍元伽道:“时间不早了,副盟主和余先生、麦老弟就请先让外面的人回去就寝,王明等人由老夫带回去,明天必定会给柏龄院一个交代。”
钟—豪道:“这样的大事,怎可等到明天?”
“副盟主可有什么高见?”
“带着他们五个再到盟主那里,今晚非查个水落石出不可!”
在这种情形下,霍元伽又怎能拒绝,只好带着一行人众,又回到天星院。
进入天星院客厅,霍元伽大喝王明等人道:“你们这些混蛋.昨晚的事,究竟是谁指使的?”
王明等一起跪在地上,颤声道:“是……是高来高头目逼我们干的!”
霍元伽猛一跺脚,怒不可遏的道:“高来这混蛋,居然做出这种事来!”
钟一豪冷笑道;“难道盟主也认为是高来干的?”
霍元伽道;“难道他们说的还会有错?”
钟一豪道:“只怕事情不是这么简单的.高来有什么权威指使那么多人的行动?再说他和柏龄院又哪里来的这么大的仇恨?”
霍元伽反问道:“副盟主认为谁和柏龄院有这么大的仇恨呢?”
钟一豪道:“事情是谁做的,谁应当心里有数!”
霍元伽两太阳|茓猛然抽搐了几下,却又稳住,接着吩咐巴天义道:“派人把高来叫来!”
巴天义起身而去。
霍元伽喝了口茶道:“副盟主最好能把心情平静下来,老夫一定会把事情查个水落石出。”
麦小明冷笑了几声道:“如果水落石不出又该怎么办呢?”
霍元伽道:“麦小兄弟稍安勿躁,待会儿高来到来,就是水落石出的时刻。”
“刚才钟副盟主已经说过,高来没资格做这种事,你为什么把责任推在高来身上?”
“既然王明说是高来叫他做的,要把高来找来查问.”
“查问不出头绪又该怎么办呢?”
“当然要继续向下追.如果不是高来,他必定会咬出另外的人,如此一波一波追下去.最后总能找到主谋元凶。”
盏茶工夫之后,巴天义已亲自押着高来进入客厅。
霍元伽嗔目大喝道:“高来,火烧柏龄院的事,可是你的主谋?”
在钟一豪等人的预料,高来必会当场喊冤,谁知他竟毫无畏惧的答道:“是属下派人干的,如果错了,属下愿领受罪名。”
霍元伽冷笑道:“混蛋!火烧柏龄院,你错得已经太离谱,还说如果错了.你这混蛋实在罪该万死,你是否受他人主使?”
高来顿了顿道:“事情完全是属下一人起意,并没外人主使。”
“你为什么要做出这样胆大包天的事?”
“属下看不惯柏龄院那批人.”
“胡说!柏龄院全是自己人,而且还有钟副盟主在内,你对自己人有什么看不惯?”
“他们太跋扈,根本没把盟主瞧在眼里,属下是忠于盟主的人,怎能看得惯。”
“你可知道犯下了什么罪名?”
“属下敢做敢当,问心无愧.既然已被查出,情愿一死!”
高来说完话后,突然猛一咬牙,张口喷出一口鲜血,竟然倒地气绝。
原来他已咬舌而死。
这分明是事先已安排好的—幕剧。
霍元伽哼一声道:“这混蛋死有余辜!”
接着望向钟一豪道:“副盟主.你们三位都在场,事情总算查明白了,所幸高来这混蛋预谋未成,现在该回去休息了.”
钟一豪尚未开口,麦小明已抢着说:“霍盟主,难道这样就算对我们交代了?”
霍元伽脸色一变道:“高来已死,如果麦老弟还气愤不过,只管把他碎尸万段,你让老夫还要怎样交代?”
“事情恐怕不是这么简单的吧?我们心里有数,你也该心里有数。”
“你说老夫有什么数?”
“高来不过是个替死鬼,你根本没找出真正主谋之人!”
“如果麦老弟认为高来不是主谋,时间还多得很,老夫就请你来调查如何?”
麦小明刚要拔剑相向,却被余亦乐拉住道:“麦小兄弟用不着和盟主争吵,盟主说得对,时间还多得很,即使主谋并非高来,将来总会查个水落石出。”
钟—豪也紧跟着道:“咱们走!”
离开天星院,麦小明愤愤的道:“你们两位为什么这样干脆就走?事情明明另有主谋,难道就这样算了?”
余亦乐吁口气道:“如果主谋是霍元伽,你又该怎么样?”
麦小明道:“那就和他当场拼了。以方才的情势而论,咱们三人都佩带着兵刃,霍元伽和巴天义宋天铎都是赤手空拳,若拼战起来,当场把他除去,并非难事,失掉这机会,实在可惜!”
余亦乐不以为然道:“咱们不能这样莽撞.凡事必须从远处看。”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若刚才真和霍元伽闹翻拼战起来,咱们固然胜算很大,但却并非绝对的,万一……”
“哪有什么万一?”
“我想你那四位服过‘向心露’被他控制的师兄,很可能也在天星院里,一旦他们出来助阵,咱们岂能应付得了?再说迷踪谷的上千人,绝大多数都是霍元伽的心腹手下,咱们纵然杀了霍元伽,也很难得到他们的拥戴,到那时岂不弄得天下大乱?”
钟一豪也道:“余兄说得对,咱们虽然希望能从霍元伽手里夺回盟主之位,也该以正大光明的手段进行,这才能让人心服。若乘人之危行事,反而要落个不仁不义不齿之名,这和‘篡位’有何分别?”
麦小明见他们两人说的并非无理,也就不再言语。
回到柏龄院,派出把守现场的群豪,也都陆续回来,大家聚集在客厅,都向钟一豪等三人问长问短.以便得知钟一豪等三人在天星院的经过。
钟一豪当即把事情说了一遍。
王大康吼道:“他奶奶的!事情分明是霍元伽那老王八蛋干的,他竟把责任全推在一个小头目身上,趋着现在夜深人静,咱们干脆杀进天星院,先宰了那老王八蛋再说!”
余亦乐道:“王兄最好稍安勿躁,方才麦小兄弟何尝没有这种想法,但这是件大事,实在莽撞不得.”
王大康不服道:“你们读书人,做事总是婆婆妈妈,顾虑太多,根本成不了大事!”
洪泽忙道;“老三少说两句好不好?钟副盟主和余先生难道还赶不上你!”
王大康耸耸肩道:“好了好了!俺不说就不说。”
余亦乐忽然深深一叹道:“副盟主,事情是霍元伽干的,已无庸置疑。以余某的预料,经过这番变故后,霍元伽与咱们之间已是水火难容。他此计不成,必生二计。长此以往,咱们柏龄院终必难逃一劫。”
钟一豪也道:“钟某也早就料到以后的日子必定越来越不好过,称得上是危机四伏,朝不保夕.曾多次心灰意冷,有意离开迷踪谷.另谋他就,但最后还是决定坚守下去.”
麦小明道:“你可是天下绿林总寨副盟主的瘾头还没过完?”
钟一豪苦笑道:“麦小兄弟想到哪里去了?”
麦小明道:“那你为什么留恋不去呢?”
钟—豪神色转为坚定道:“迷踪谷是胡、谷两位前盟主一手创立的基业,咱们虽然无能发扬光大,至少应该留在这里,坚守岗位,如果胡.谷两位前任盟主在天有灵,也该让他们知道迷踪谷仍然有他们的旧部。倘若咱们撒手而去,如何对得住两位盟主在天之灵?”
这番话晓得情恳意切,令在场所有的人,都大为感动。
客厅内沉寂了甚久,才听麦小明道:“今晚的事,你们大家都该怨我。是我惹下的祸,我很抱歉,对不住你们大家!”
余亦乐皱皱眉头道:“麦小兄弟怎么忽然说出这种话来?”
麦小明道:“如果不是昨晚在东海院后面树林里杀了江南三怪和朱正,霍元伽绝对不会有今晚的行动,这样看来,我岂不是罪魁祸首。”
余亦乐陪着笑道:“像昨晚的情形,不论是谁也必须杀了他们灭口。你能把他们四个一起杀死,并没漏网一个,该是一场大功才对。否则,霍元伽尽可明目张胆来对付咱们,更何况得到示警的也是你,所以才避免了这场大祸。如此看来,柏龄院所有的人.还应该感激你才是,你怎么反而自责起来?”
麦小明道:“余先生真会讲话,反而称赞起我来了!”
余亦乐道:“事情本来如此,我不过是藉此机会说明罢了!”
麦小明默了一默道:“刚才你说过,咱们留在迷踪谷,将来总有一天会遭到霍元伽的阴谋毒计,偏偏钟副盟主又不肯走,你说该怎么办?”
余亦乐道:“我现在想出—个变通的办法,不知副盟主同不同意?”
钟一豪哦了声道:“余兄有什么变通办法?”
余亦乐道:“谁都知道,霍元伽对咱们是必欲除之而后快。为了自身安全,咱们还是以离开迷踪谷为妙。”
钟一豪摇头道:“说来说去,你还是要劝我走?”
余亦乐道:“走虽走,但不必走得太远。”
“请恕我听不懂余兄的话。”
“有一个地方,离迷踪谷不过十里左右.当年胡前盟主曾带着咱们先在那里住过一段时间,然后才开始建立迷踪谷的,咱们为什么不再回到那里去?”
“余兄说的可是万月峡?”
“不错!万月峡是抻鞭万晓光老前辈的隐居之所,万老前辈是胡前盟主的义兄,他去世已经三年,咱们总该到他和他的夫人墓前祭拜祭拜。而且住在那里,也是名正言顺,正好可以替他看守基业。”
只听文天生道:“余先生的提醒,晚辈赞成.晚辈早就有这种想法,只是在诸位前辈面前,一直不敢提起。
原来文天生正是万晓光的爱徒.他原来是个孤儿,自小就被万晓光收养,并授他武艺。后来见他和爱女万映霞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临终时又把爱女的终身,托付了文天生,文天生感师恩,自然希望能回到他自小长大的万月峡.
钟一豪见此情形,也觉得离开迷踪谷去万月峡,不失为上上之策。心意既动,忙问文天生道:“你可知道目前万月峡还有些什么人?”
文天生道:“据晚辈所知,家师当日的管家李茂大叔仍住在那里,另外还有十几名仆妇丫环,可能也没走。咱们去到那里,不论吃住,都很方便。”
钟一豪立即目视全场道:“既然如此,钟某也同意到万月峡去,各位是否还有什么意见?”
所有的人,都异口同声赞成。
钟一豪道:“既然大家都同意,事不宜迟,咱们最好就在今晚天亮前离开迷踪谷。现在各位就请回房整理东西,贵重之物要全部带走.半个时辰之后,就在天井会齐出发!”
于是各人一哄而散。
半个时辰之后,群豪果然已整理完毕,各人连带走之物一起拿到天井。
这些人在迷踪谷住了三年,自然东西不少。
崂山三雄、江北三龙和文天生以及几名心腹喽兵,都情愿挑担子,由钟一豪.余亦乐,麦小明、苗素苓四名武功最高的负责开路和断后.
王大康道:“咱们带走这么多东西,到了万月峡,足够吃用三年五载。但万一路上遭到霍元伽带领高手截杀,既要照顾东西,又要和对方斯杀,恐怕就不太好应付了!”
余亦乐道:“王兄放心,咱们这么多人行动,又要闯关过卡,当然瞒不过霍元伽。但据我判断,他却必定睁着双眼放咱们过去,率领高手追袭的可能性不大。”
王大康有些不信道:“余先生这话有什么根据?”
余亦乐道:“当然没有根据,只是预料而已.王兄如果不信,待会儿事实便可证明。”
鬼诸葛洪泽拍了王大康一下肩膀道:“老三,你连余先生的话都信不过.还能信谁?”
王大康咧嘴一笑道:“俺不过这样问问.余先生是当年胡.谷两位盟主的军师,等于当年的诸葛亮,他的话当然不会错!”
接着又拍拍洪泽的肩膀道:“二哥,你也被人称为鬼诸葛,俺对你的话照样也相信!”
洪泽尴尬一笑道:“余先生称得上是真诸葛,我这鬼诸葛,如何能比得上真诸葛?要不然我怎会挑担子。诸葛亮一向都是坐四轮车的,什么时侯挑过担子?”
王大康笑道:“二哥吃醋了是不是?没关系,俺的力气大,你的担子俺一起挑,你只管空手走路,只是还找不到车子给你坐。”
这几句话,听得不少人都不禁暗笑。
老大鲍超哼了声道:“老三.马上就要出发了,你还拿老二消遣!”
于是钟一豪下令道:“马上出发!”
第二十一回奇遇故主
离开柏龄院,面对住了三年的迷踪谷,群豪仍难免有依依不舍之感。尤其这地方是当年胡柏龄一手建立的,一旦远离,又怎不令他们黯然神伤。
一路上果然并无人盘查,即使经过各处关卡,他们一见是副盟主钟一豪在前开路.根本不敢过问.
这条谷道足有好几里长.出谷之后,已近五更。
翻过几座峰顶,再往前走,面前出现一道峡谷.这里便是万月峡了.
万月峡经过神鞭飞梭万晓光数十年的苦心经营,景色秀丽,有如人间仙境。群豪目睹这等景色,都忘记疲累,心神为之一振。
正行走间,突听麦小明失声呼道:“你们看!前面大青石上坐着的那个人是谁?”
群豪齐齐向前望去,在这刹那间都不禁为这—怔,皆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但见前方四五丈的一处绝壁上,突出一块大青石.大青石上盘坐着一人,这人年在四旬左右,身材修伟.紫脸、环目、满脸虬髯,神态威武庄严,令人望而既畏且敬,赫然是胡柏龄!
但胡柏龄已经死去三年,怎会再在人间出现?
若说此人并非胡柏龄.天下又绝不可能有人和胡柏龄神态如此相似。
不过钟一豪等人很快便想起一件事,那便是两月前他们由天台万花宫返回迷踪谷到雪峰胡柏龄埋尸之处祭拜,当掘开积雪准备重睹胡柏龄遗容时,胡柏龄的遗体竟然已经不在。由此判断,胡柏龄仍活在人间,也并非绝不可能。
群豪直呆立了很久,才在钟—豪的吩咐下,把担子放在地上。
钟一豪情绪激动,越前几步,双手抱拳,高举过头,大声叫道:“尊驾是什么人?在下钟一豪,可否和尊驾讲几向话?”
这时,那人的神色也显得十分激动,叫道;“钟贤弟,难道连我胡柏龄都不认识了?阔别三年,你们都还好吗?”
这人出言声如洪钟,声震山野。仅听这声音,便知竟真是胡柏龄。
这时余亦乐、麦小明等人都情不自禁不约而同挤到大青石下,一个个几乎像在做梦一般。
钟一豪呆了呆道:“盟主,真的是你!你不是三年前……”
胡柏龄长长一叹道:“三年前我虽然死了,却为一位旷世高人救治。”
钟一豪顿了顿道:“当时盟主归天后,是夫人和属下把你安葬在雪峰之巅。有道是人死不能复活,世上可有这种起死回生的高人?”
忽听胡柏龄身后传来另外一人的话声道:“老夫就能起死回生,龄儿就是老夫救的!”
这声音虽然不大,但却入耳惊心。
钟一豪立即又双手高拱过额道:“老前辈可否现身相见,也好让晚辈一睹侠颜!”
话声甫毕,大石后已闪出个白发白髯,满面红光的老人。
这老人微一停顿,便在胡柏龄身旁坐下:“听你的语气,你们这些人都是龄儿当年任绿林盟主时的部下,对吗?”
钟—豪躬身答道:“晚辈们正是胡盟主当年的部下。”
白发白髯老人答道:“你们和龄儿可有什么话讲?”
钟一豪道:“晚辈们和胡盟主违别三年,要说的话.只怕三天三夜也说不完。”
白发白髯老人面露不悦之色道:“老夫给你们盏茶的时间,要长话短说!”
钟一豪愕然道:“老前辈为什么要限制晚辈们和胡盟主的谈话时间?”
白发白髯老人面色一沉道:“好吧!给你们延长到顿饭时间。”
只听麦小明高声道:“大师伯,您好!”
白发白髯老人不觉一愣道:“你这娃儿怎么称起老夫大师伯来?”
麦小明道:“晚辈是胡盟主的师弟,你当然是晚辈的大师伯,请恕弟子之罪,今天还是第一次看到你老人家!”
白发白髯老人不动声色道:“你的师父是谁?”
麦小明道:“请恕弟子斗胆,只好直呼家师名讳了。家师叫鄄秋,也是您老人家的师弟。”
白发白髯老人淡淡一笑道:“老夫曾闻鄄秋之名,在老夫眼中,他不过是一名后生晚辈,如何能相提并论?”
麦小明怔了怔道:“莫非你老人家……”
白发白髯老人道:“酆秋的师兄叫苟浩,据龄儿说,他的确是苟浩的弟子。至于老夫,是三年前救了龄儿之后,才把他收归门下,老夫又怎能算是你的大师伯!”
麦小明不觉红着脸低下头。
只听胡柏龄道:“钟贤弟,你们现在准备到哪里去?”
钟一豪叹口气道:“属下们在迷踪谷无法容身,只好来到万月峡万月堡暂住.”
胡柏龄微微一惊道:“难道迷踪谷的绿林盟主不是贤弟?”
钟一豪道:“原来盟主并不清楚迷踪谷目前情形,现在的盟主是霍元伽.他与属下们水火不容,属下们被迫不得不离开迷踪谷。”
胡柏龄又开始激动.急急问道:“寒香呢?”
钟一豪道:“难道盟主不知夫人……”
“我一直没有消息。”
“夫人为了替盟主报仇,走遍三山五岳,在数月前……”
“怎么样?你快说!”
“她……她已经死在天台万花宫了!”
胡柏龄不由张嘴吐出一口鲜血,身子摇摇欲坠,几乎要昏厥过去。
钟一豪连忙叫道:“盟主节哀保重,人死不能复活!”
胡柏龄闭上眼去,不再言语。
钟一豪心头大急,便决定跃上那块大青石去。那突出绝崖的大青石.离地大约三四丈高,以钟一豪的轻功,足可一跃而上。
在这同时,麦小明也叫道:“副盟主,咱们上去看看胡师兄怎么啦?”
却听白发白髯老人叫道:“谁都不准上来!”
麦小明似乎有些不服,叫道:“老前辈为什么不准晚辈们上去?”
白发白髯老人叫道:“不准就是不准,哪有什么理由可讲!”
麦小明一拉钟一豪道:“不管他,我们非上去不可!”
钟—豪也决定采取硬闯硬上,和麦小明互递了一个眼色.随即腾身而起。
哪知两人刚刚跃起离地还不足一丈,突感一股奇大无比的暗劲迎面袭来,使得两人立即倒撞回来,落地之后还是无法站稳.不由自主摔了个“ρi股坐地”。
这股奇大无比的暗劲,分明是由白发白髯老人发出。但群豪谁都没看清他是如何作势。这等绝世神功,怎不令在场所有的人皆为之瞠目结舌?
如此一来,钟—豪和麦小明当然也不敢再强行登上那块大青石。
只听白发白髯老人道:“还有什么话和龄儿讲,你们就快快开口!”
钟—豪道:“盟主,还有一件事,属下对不住你!”
胡柏龄这时情绪已稍稍稳定,睁开双眼道:“钟贤弟.该是我对不住你们,三年来不曾和你们同甘共苦,你们怎可能有对不住我的事?”
钟一豪神色悲戚的道:“属下说的是夫人的身后之事。”
“莫非她临终前有什么交代?而你们不曾做到?”
“不,属下说的是她的遗体,竟没能好好安葬。”
“我正要问问她葬在哪里。”
“属下们连她人遗体都未找到,又如何安葬?”
胡柏龄脸色一变道:“这是怎么回事?”
钟一豪道:“她本来交代过庞士冲,要庞士冲把她的遗体带走,庞士冲尚未走出天台山,夫人的遗体便神秘失踪了。”
胡柏龄愕然道:“庞士冲?可是人称长白神叟,又名天池老怪的那位老前辈?”
钟一豪道:“正是他!”
“据我所知,寒香并不认识他,为什么会遗言要他把尸体带走?”
“这个属下也不清楚,不过有件事还要禀明盟主,就是你和夫人收养的义子翎儿,也被庞士冲带走。”
“难道这也是寒香临终前交代的?”
“夫人确曾交代过。”
“可知道原因?”
“据说翎儿的生身母亲,正是庞士冲的女儿,他以外公身份带走外孙,属下们虽不愿意,却无法拦阻。”
胡柏龄双颊接连抽搐了几下,多时,才又问道:“你们可曾再见过庞士冲?”
麦小明抢着道:“小弟见过,而且见过不止一次。”
“在什么地方?”
“定襄附近的山边.”
“你可问过他寒香的遗体?”
“他也正在到处寻找.”
“他可曾带着翎儿?”
“他说已把翎儿寄托在友人那里.”
这时钟一豪情不自禁的叫道:“盟主,你既然仍活在世上,而且此处又距迷踪谷不远,为什么不回去再复掌盟主之位?”
麦小明也紧跟着道:“胡师兄,你可知道自从霍元伽当了盟主后,我们的日子是多么不好过.那老小子表面上对我们很客气,骨子里却无时无刻不在设法把我们除掉.昨天晚上.我们这些人差一点没被他活活烧死,就因为迷踪谷待不下去了,才不得不来到万月峡栖身!”
胡柏龄似有难言之隐,摇了摇头道:“迷踪谷是我一手建立的,我又怎么不想回去?可是……可是……可是……”
只听白发白髯老人接道:“是老夫不准他回去,你们懂了吗?”
钟一豪肃容正色道:“老前辈为什么要这样做?想来其中必有原因。”
白发白髯老人脸色一沉道:“不准就是不准.即使有原因,也没有必要告诉你们!”
钟一豪深深一礼道:“老前辈错了!”
白发白髯怒道:“老夫错在哪里?“
钟一豪道:“胡盟主的侠名,誉满绿林。绿林中正需要他这样一位德威足可服众的人来主持大局。否则必定祸患无穷,这是件造福天下绿林的大事.老前辈反而不准,岂不是错了?”
白发白髯老人喝道:“后生晚辈,竟敢以这种语气对老夫讲话!如果三年前老夫不以起死回生之术救治龄儿.现在你们连他的面都见不到.你们居然得寸进尺,竟敢再向老夫进一步提出要求,简直岂有此理!”
钟一豪被一顿训斥之后,自然不敢再说什么.但内心却禁不住暗道:“这老头怎么这样顽固?既不吃软又不吃硬,但又拿他没办法!”
白发白髯老人接着道:“老夫今天算是对你们客气,让你们和龄儿谈了这么久,还有话要讲没有?越快越好!”
麦小明高声遁:“老前辈既不答应我们的要求,晚辈们还有什么可说的,不过……”
“不过什么?”
“晚辈希望老前辈准许胡师兄在这里多坐一会儿,让大家多看他几眼也是好的.”
白发白髯老人道:“好小子,又要得寸进尺,龄儿有什么好看的?”
麦小明道:“阔别三年,晚辈们当然想多看看他!”
白发白髯老人转头道:“龄儿.随为师走!”
话声末毕,白发白髯老人和胡柏龄已然失去所在。
钟一豪和麦小明离大青石最近,两人不约而同双肩一抖,腾身疾向大青石跃去。
在两人预料,大青石上便是一片绝壁,白发白髯老人和胡柏龄必是躲在大青石后方,只是下面的人无法看到而已。
在登上大青石后,对方两人竟已真的踪影全无。
这简直是件不可思议的事,一个人纵然轻功再高,也不可能在众目睽睽之下,竟忽然失去所在,除非已习得了隐身术。
但隐身术只是一种传闻,根本不可能真有人习得这种本领。
二人呆了半晌,麦小明才道;“是否附近崖壁上有洞|茓,咱们要仔细找找。”
钟一豪被一语提醒,于是二人在附近崖壁上仔细观察,谁知还是毫无所获。
当两人跃下大青石,王大康急急问道:“那老头儿和胡盟主到底哪里去了?”
钟一豪惊异未定的摇摇头道:“太不可思议了,竟无法找到他们!”
众人怔忡了多时,余亦乐道:“这就是所谓奇人奇事,大家暂且不必追究,还是继续赶路要紧!”
钟一豪长长吁口气道:“那老前辈究竟为什么不准胡盟主再回到迷踪谷,实在让人思解不透!”
余亦乐道:“咱们不了解其中原因,又如何思解得透?”
钟一豪道:“看来胡盟主的行动,已控制在那位老前辈的掌握之中。”
余亦乐道:“那位老前辈把胡盟主由死中救活,对胡盟主有再造之恩,胡盟主又怎能不听他的。”
麦小明道:“大家不必讨论了,这件事越讨论越糊涂.既然胡师兄和那老前辈在这里出现,很可能也在万月峡,待会儿见了李管家,问问他不就结了.”
于是众人挑起担子,继续前行.
这万月峡也是极为深邃,从入口到尽头.足有好几里长,规模比迷踪谷差不了多少,所不同的,是迷踪谷内谷道纵横交错。进入之后,很容易迷失方向。万月峡只是一道峡谷,若论景色幽美.则比迷踪谷犹有过之。
大约前进了二里左右,便远远望见有四五名大汉,迅速迎了过来。
为首的正是万月堡的管家李茂,其余几人不消说都是万月堡的男仆了。
李茂当年是万月堡主人神鞭飞梭万晓光的得力属下,为人十分精明能干,武功也不弱,他用的是一柄单刀,人称快刀李茂。
自从万晓光死后,李茂无形中成了万月堡的主人,堡中原有的仆妇丫鬟,也都不曾离去.
经他的苦心支撑,目前的万月堡,较之万晓光生前,并不逊色.
万月堡除了当年万晓光留下的积蓄外,所有的人也都能自食其力,峡中山坡上开辟了不少良田和果园,并饲养了不少猪牛羊鸡.一切都能自给自足,不须外求。
李茂是闻听有不少人进了峡谷,便立即率领几名健仆出来查看究竟。
当他认出是钟一豪一伙人,总算放下了心,不过对这些人的来意.却难免有些茫然。
文天生和李茂等人最熟,忙挑着担子抢上前道:“李大叔,这几年还好吧?”
李茂啊了声道:“原来文少爷也来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等吩咐.便有一名男仆抢着接下文天生的担子。
其余几名男仆,也主动迎上来接下几副担子.
这时李茂又忙过来和群豪打招呼,这些人除麦小明和苗素苓外,三年前全在万月堡说一不二,李茂当然都认识.
钟一豪随即把来意向李茂说明。
万月堡忽然来了这么多高手,对李茂来说,实在高兴.
当年万晓光在世时.万月堡经常访客不断,而且来的都是武林中当代知名之士。自万晓光死后,万月堡已难得有这种景象了,李茂又怎能不打心底兴奋。
很快便进入万月堡。
李茂忙着命人整理房间。
空房甚多.仅仅待客之用的,便有十几间。
把群豪安顿好,中午,李茂又设下丰盛酒宴,为群豪接风,招待得异常亲切。
酒宴散后,只有钟一豪、余亦乐、麦小明三人留在大厅。
李茂也留在大厅相陪,并亲自泡上茶.
钟一豪见大厅内已无外人,这才问道:“我有一事,想问问李兄。”
李茂哦了声道:“钟大侠有话请讲!”
钟一豪道:“迷踪谷的胡盟主已于三年前不幸战死,这件事李兄一定知道的了?”
李茂道:“这样的大事,我怎会不知道!”
钟—豪道:“事情怪就怪在这里,我们刚才进峡时.竟然遇见了胡盟主!”
李茂似是并未吃惊,道:“是否胡大侠身边还有一白发老人?”
钟一豪不觉一喜道:“原来李兄也遇见过胡盟主,这样说胡盟主也是住在万月堡了?”
李茂不动声色道:“钟大侠请先把刚才的经过说一遍!”
钟一豪虽然心里着急,也只好把得遇胡柏龄和白发老人的经过大略讲了出来.
李茂听罢之后,吁了口气道:“不瞒钟大侠,我也遇到过胡大侠多次,而且每次都有那白发老人在他身旁。”
钟一豪道:“李兄可和他讲过话?”
李茂摇头道:“没有。”
“为什么不跟他讲话?”
“一来是相隔距离较远,二来好像是胡大侠的行动已被白发老人控制,胡大侠似是要回答我的话,却又不敢。”
“李兄为什么不尽量与他接近,走到他跟前。”
“我何尝没打算走近,但每要走近.那白发老人和胡大侠却走得更快,我根本追不上。”
“他们既然常在万月峡出现,必定也住在附近,李兄必定知道他们住在哪里了?”
李茂神色颇为尴尬的道:“我何尝不是这么想.但一直到现在,却始终查不到他们的住处。”
钟一豪带些怅惘的默了一默道:“李兄对万月峡附近应当很熟悉才对.”
他话出口后,才觉出这样说话有欠礼貌。
好在李茂并不介意,尴尬一笑道:“李某追随万老爷子二三十年,在万月峡也住了二三十年,这峡内的—草一木都认识.峡内所有的可资藏身之处,也都了若指掌。若当真胡大侠和那白发老人就住在万月蛱,怎会有查不出来的道理?”
钟一豪见此情形,只好不再谈胡柏龄的事。
下午,群豪又齐集大厅,由钟—豪规定事情。
万月堡在万晓光去世后,白天并无任何警戒,只有夜间派出一名在庄院巡逻。
钟一豪为防万一.规定白天由群豪中派出—人.在峡谷入口处监视,遇到小事自行处置,大事则迅速回堡中通报.
至于夜间,则将峡谷入口的警戒撤回,另派出一人,与万月堡原有的巡逻合成一组。在庄院附近加强警戒。
这项规定,群豪自是并无异议。
另外,群豪在白天除练功外,也要帮着浇水种菜,饲鸡喂鸭。总之,借住在万月堡,必须帮忙做事,谁都不能白吃白喝。
任务交代完毕后,又准备了纸箔和香花鲜果,由李茂和文天生带路,向万晓光和万夫人的遗灵祭拜。
这是因为他们夫妇都被安置在雪窟里,并无陵墓,以便永瞻遗容。
整整忙了一下午,群豪才开始休息,
一连几天过去,万月堡一直相安无事。
不过群豪们心里都有数,霍元伽迟早总会派人前来的,他绝不可能对群豪的离开迷踪谷不闻不问。同时,群豪们目前人在何处,也绝对脱离不了他的监视。
大约在群豪来到万月峡的十天后的一个上午,忽见派在峡口外的江北四龙老四多爪龙李杰,匆匆奔回来通报,说是有二三十个人,正向峡谷入口处奔来。
钟一豪问道:“可看清楚是什么人?”
李杰道:“为首的是霍元伽,他身旁有岭南二奇,因为隔得尚远,再后面的人就认不清了,奇怪的是好像还有一群和尚在内。”
钟—豪愕道:“有和尚在内?迷踪谷哪里来的僧人?”
余亦乐道:“不管如何,霍元伽必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大家请快揣好兵刃,在大厅后面集合!”
王大康道:“为什么要集合在大厅后面?”
余亦乐道;“咱们先以礼相待,由副盟主和我出面接待他们,各位暂时不要现身。”
麦小明有些不高兴道:“为什么不要我也现身?”
余亦乐道:“也好!麦小兄弟也请出面,还有就是李管家,他是万月堡的主人,不能不在场。”
分派既毕,钟—豪、余亦乐、麦小明随即身佩兵刃,来到大厅。
又过了盏茶工夫,果然有二三十人,在霍元伽的率领下,浩浩荡荡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