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我给你找了桩媒,是韩大人家大公子的,你看看吧。”
“爹?”
叶娆怡错愕的看着自己的爹,这可是宠了自己这么多年的亲爹啊,从不曾催促过自己婚事的爹,什么时候也开始操心自己的婚事了?
“爹你又逗我了……”
“这次真不是逗你的,是真的啊娆儿!”叶老爷转身抱住了自己的女儿激动的说“你也不小了,都快二十七了,真该嫁人了,再不嫁,难道真的做一辈子老姑娘吗?”
“爹,女儿不嫁,女儿只想一辈子承欢爹的膝下,别人怎么说,女儿都不在啊!”叶娆怡故技重施,一双含着淡淡水汽的眸子眨巴眨巴就恍如泉眼一般,流出了滴滴滚大的泪珠儿在眼眶里打转,这种要哭不哭的样子,最是惹人怜爱。
但这一次叶老爷却不为所动,叶娆怡看着自己亲爹的神色和语气,渐渐开始发觉这一次也许真的和从前都不一样了,她有些心慌的喊了一句:“爹?”
“爹不需要你承欢膝下!爹有自己的家仆还有其他的子女,你知道吗?爹也不年轻了,万一有哪一天爹倒下了,那时你怎么办?好歹找个夫家也算是个靠山,唉,你不知道爹其他的那些同僚们说的有多难听……”
看着叶老爷有些发灰的胡子,声音好像都是飘得渐远了,只剩下那一张一合的嘴令叶娆怡的心渐渐冰冷,在流火的八月。
对啊,爹是不可能养她一辈子的,倘若哪天爹走了她该怎么办?靠一直与她合不来的大哥吗?还是靠年纪尚小且毫无建树的小哥?
夫家、靠山、难听…….
原来她一直以为她开明的老爹也和别人一样啊!呵,她在心底冷笑,绝望有如夏季的一阵暴雨一般来势汹汹却去也匆匆,反倒是洗刷干净了她心中的一些混沌的东西,令这世界清明不少,想来这世间所有大的烦恼,也不过是一些不痛不痒的其他累积起来罢了。
想清楚之后的叶娆怡反倒是不怕了,迅速的就在脑子里搜罗着应对的法子。
半响,她平心静气道:“怎么突然说嫁就嫁了?”
叶老爷还以为她突然间开了窍儿道,忍不住欣喜:“嗨,哪里是突然的事儿?只是也看你都大了,近几日王大人又提起……”
王大人?那是王若云的爹吧,她心中潜意识的对这个王大人产生了厌恶,便忍不住道:“这桩媒——也是王大人找的?”
叶老爷有些心虚道“也不全然是,婚姻这种大事,更何况是咱们的家务事,我女儿的大事,爹又怎么会让他人Сhā手呢?不过嘛,你是知道的,韩公子也是极好的人,虽是不曾有婆婆扶持着,但你要往好的地方想啊,你这一过去可就是当家的主母了!韩公子年少有为,长相也是极好的。”
边说着又边展开画像道:“你看,多俊啊,可不比王家找的,跟只肥猪似的蠢,咱们要找就找聪明的,而且你爹我还特意打听了呢,说是为人和善,到现在连房侍妾都没有呢!韩大人也是个好相处的,哎,你一过去多顺啊,没人会为难你…….”
叶老爷一见曾经对婚事无比抗拒的女儿今天居然软了性子,一言不发,便不由得大喜过望滔滔不绝了起来。却不禁忘了猛虎就是猛虎,纵使削了爪子也不可能像猫儿一样温顺。
她叶娆怡虽是吃得亏低得头,但性子有时却也是极刚烈的,并且极会见风使舵。
这有了第一次,保不准还会有第二次?她也是个怕麻烦的主儿,又不愿意一直拖着想永绝后患,便在两者权衡之下,叶娆怡眼波一转,银牙一咬。
紧接着猛的就往桌子上撞去!
——那是一张百年枣木雕成的大木桌儿,上面铺着白色的兽皮,上好的胎釉白瓷茶壶被震到地上摔碎,一如溅落到白色兽皮上的血液一样突然——有如红莲点点一般。
它是盛开的,也是支离破碎的……
泛着微微铁锈腥气味道的,溅落之后却并没有像想象中的,一大滩流落的到处都是,那样太恶心了,它只是慢慢的,像地图上江河的分支一样,顺着叶娆怡的脸颊一点点的往下流,扩大疆土,又像蜘蛛网一样纵横交错,犹如那张笼罩着女儿恐惧的,无形的大网。
是的,他第一次如此真实的感觉到了女儿的抗拒。
那猩红点点仿佛在无声的控诉着他——他这个当爹的,有多么的自私和无理。
因为旁人的几句闲言碎语就居然失了分寸,因为自己的自私就断然卖掉了女儿的一生,可是…….他不想的,他也不想的,他真的没有想到会变成这样,在突然柔弱过后的女儿爆发时,竟是这样的恐怖又令人心惊。
叶老爷手足无措,攥着的画像也掉到了地上去了,一时间连呐喊也忘,浑身颤抖着,那些恐惧就如此真实的梗在喉咙口里,出不去也咽不下。
“啊!小姐!”
候在正厅门外的玉琼突然闯了进来,却又在门栏处吓的跪趴下来,浑身瘫软,被眼前的这一幕惊的尖叫。
到底是怎么了?其实她一直就候在门外听着父女俩儿谈话的,不是挺平和的吗?连她也忍不住为小姐终于的妥协而开心,她的小姐终于要嫁人了?
可突然传来了什么东西被打碎的声音,紧接着就回归于一片宁静,可怕的宁静,她不合规矩的冲了进来,却又不如没进来。
“小姐!老爷!”闻声而来的琮花带着一众家仆也冲了进来,到底琮花是处理底下事儿比较多的那个,遇见了这种突变,虽也惊慌却丝毫没乱了手脚,急忙叫人去抬早就被吓傻的老爷和受伤的小姐,又忙着指挥叫人去请大夫来。
然.这一夜
——却注定是无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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