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卿日,消瘦长,恨嫁应东风不识
痴也罢,怨也罢,到底天造的一对,还是难成双
世态薄啊,人情凉,卿又怎会忘了,当时初见若相逢…….
这是时下新兴的戏文,讲的是一个叫做妙红的玲珑女子与路边的一个陌生男子相识了,但却一见如故,两人很快就爱上了。然而好景不长,妙红很快就要嫁人,她希望男子可以带她私奔,而男子却以前途大局为名婉然拒绝,妙红虽然恨意难挡,可终是爱男子的,便只好在一个凄凄的雨夜,独自一人上吊自尽,可男子呢?了无音讯。
而这段却正是妙红在看尽世态炎凉之后所念的词,那个女子…..终究是穿着一袭大红的嫁衣离开了这凉薄的人世吧,可男子呢?她在男子的生命中留下了或轻或重的轨迹?抑或者是男子富贵之后根本就把她忘掉了?
只有那男人心里自己才清楚。
她这样傻傻的付出,何必?
叶娆怡躺在病榻上冷笑,苍白的脸色让她的笑意显得更加冷了,简直冷到骨子里去了。
离叶娆怡撞桌子已有将近半月了,她仍未能出这病榻,这戏本子还是琮花找来给她解闷的呢,她还记得她说:“小姐太傻了,就像这戏文的人一样傻,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念头这样傻……”
但她们真的相像吗?呵,她并不这样认为,她叶娆怡懂的就是运筹帷幄,她认定的东西从来没人能逃得掉,旁人认为她傻,只不过是猜不透她的心罢了。
这不?她赌对了,叶老爷到底还是个心疼人儿的,一见女儿竟以死相抵,也就再半声都没提过成亲的事儿了,还不得不拉下老脸去韩大人家毁了这亲事儿,她自是极欢喜的,只是琮花却在一旁摇着头叹气道‘小姐这也太没心没肺了…..’
她不觉得内疚!真的,但她又绝不能让旁人猜出她的心意,于是整日摆着一副苦瓜脸,也装作不开心的样子。
她的头上还裹着一层厚厚的纱布,混着浓浓的药草香,大夫说,还好没撞着桌角,幸好有兽皮裹着力道也不重,这才没伤着脑子,只是还有了一层厚厚的淤血,便施针将淤血放出来了也罢。
大夫边说着,叶娆怡心中极喜,因为这正是她所看中的啊,每走一步她都在心里算计着,边上明明就有廊柱,却为什么不撞偏偏要去撞那桌子?都是有原因的啊!
“只是有一点,这额头上恐是会留疤了,女儿家啊…….”大夫叹气道。
叶娆怡很是郁闷,好在玉琼手巧,便也剪了个刘海给遮着。
“小姐哪哪儿都好,就是这一撞给撞得瘦了不少,旁人怕是都认不出来了。”这话倒是真的,叶娆怡点点头表示赞同。
“小姐快看!荔枝!还是刚刚拿冰卧好了的呢。”
“咦?这大热天,哪儿来的荔枝?”叶娆怡仿佛瞧见稀罕物囫囵吞枣一般,未洗手就剥了一个送进嘴里,一时间冰凉甜蜜的汁水竟溅了满嘴,叶娆怡满意的砸了咂嘴,赶忙又剥了一个吃。
哪里还有半分病态?琮花和玉琼惊讶的看着自己的小姐。
叶娆怡也仿佛发现了自己的失态,只是讪讪的笑着,又岔开了话题道:“这荔枝是哪儿来的,我记着咱这儿不产荔枝啊?”
“是……”玉琼用手肘轻推了一下琮花,琮花赶忙又转口答道“是老爷心疼小姐忙派人送的!”
实际上却并不是,而是那位三番五次来送东西的公子罢,那真是个奇怪的人!每次来送东西都并不多言语,戴着斗笠遮住了脸。
只是有一点——每次点了名要把东西送给他们家的小姐,单看衣着也算是有讲究的,便应当是哪位爱慕他们家小姐的公子了。
第一次是黄桃,第二次是一些地方书籍,第三次是凤凰楼里小姐曾看中的一支镶鸽子血的芙蓉簪,第四次是几盆茉莉,第五次是……
到如今,这是第几次了?
真是说也说不清楚。
喜欢他们家小姐的人不少,送东西的人也多,但次次都亲力亲为的可真是少之又少,更何况这人还回回都送对了小姐的心意,这一点更是难得了。
但……又是为什么呢?从来就没有见过他自报身份,从来都不多言语只是送完了东西便走,倘若不是小姐真铁了心不嫁人的话,这样的感情也该打动小姐吧?
该不该告诉小姐这件事呢?琮花想。
她一面斟酌着,脑子里又忽然蹦出了玉琼的话:“你看小姐这个样子,大抵也是厌男人厌透了,铁了心不嫁!你告诉小姐,也不过是徒劳而已,反倒会令小姐烦心的,总不过是个登徒子?这样心心念念的打探小姐的喜好,只怕是别有用心。”
边说还边把那人夹在水果筐地下的红信小筏给烧了。
“这样,这样不太好吧!”
玉琼轻轻点了下琮花的鼻子,手指上沾着的炉灰顿时让琮花看起来像是只小花猫,她道:“有什么不好的,你难道还想再看小姐上一次吊?怪谁呢?只怪那人自个儿都不报上姓名,难道还盼着我们来替他吊小姐的胃口?咱们权当这些东西啊,是天上掉下来的!”
“天上掉下来的?”
“对!”
琮花当时蹭了蹭鼻子,现在回想起来也忍不住蹭了蹭鼻子。而目光却是极委屈的看着自家小姐在一旁大快朵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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