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别人,正是蒋鲲。
长久以来练就的敏感告诉他,小安的身份绝不单纯。可是他已经利用锦衣卫的关系探查过,她确实是孤女,生父嗜赌成性、生母早逝,由一个姓陆的老头儿抚养长大,小安一直唤他爷爷。陆老头儿数日前因病去世,后事无人操办,小安卖身为仆后才使他入土为安。
而他也的确想不出,来京后对身世守口如瓶、行事处处谨小慎微的自己,能给人留下什么把柄。尽管如此,蒋鲲临行前仍特意对蒋原和蒋材交代,对于他的一切,都要绝口不提。
但是这些都不是他眼下最关心的事情。蒋鲲约略知道齐彦名他们也在霸州——虎子三丰也在,这事他通过极隐秘的途径得知了——但是不知哪些人会出战,或是线路怎样安排。虽说出征是身不由己,总归是兄弟,蒋鲲不想伤了他们其中任何一人。
身在军中,人多眼杂,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蒋鲲回身望了望谷大用富丽堂皇的马车,沉默着纵马向前。
京城蒋家的庭院里,小安挽起袖口,弯腰从木盆里取出洗净的被套,抖搂开来。竹竿架得有点高,她略为吃力地将被套的一端甩过竿子对面。
蒋材看见了,赶紧过来帮忙,两人分头将四个被角扯开来,一一拉平。
小安道:“阿材哥,真谢谢你。”掏出一方手帕就要给蒋材擦汗。
蒋材有些不好意思,道:“没事、没事。你这样勤快,阿原瞧见了也得夸你几句的。”
小安有些腼腆,道:“阿原哥总是板着脸的,恐怕不大喜欢我呢。”
“没那回事。他人就那样,从小跟少爷一块儿长大,连性子也有几分相像。”
“阿材哥,少爷是不是为我的事责骂你们了?”小安眼里似乎噙了一泡泪水,蒋材连连摆手,道:“没的事,你别想多了。少爷在朝中做事,家里突然来个生面人,总归是要问问清楚的。”
蒋材很是感动,道:“小安你放心!有什么难处只管跟我说,我和阿原都会想办法帮你的。”
“谢谢你,阿材哥!我想着帮少爷做些什么,好让他高兴,这样就不会责怪你们了。——说起来,院子里怎么会有这么多兰花呢?”
“这个呀,我们家老太爷那一辈就开始养兰花了,庄子里挺多的,少爷瞧见它们,就当瞧见家了吧。”
“这种花很名贵呢!我爷爷曾经给大户人家做过事,小时候带我进去玩过。”小安指着一丛杏黄色的兰花,“就这一种,那家的老爷说,京城里没几处有的。”
“这个呀!这个是家乡的……”蒋材意识到什么,猛地一顿,方道,“……是老夫人家乡的品种,少爷很是喜欢,四处找来的。养了好久才成活。”
小安动容道:“少爷真是孝顺之人,侍奉兰花也是纪念老夫人的意思吧。”
蒋材见她对自己反常的表现不以为意,心道:“果然是少爷想太多了,这么个柔柔弱弱姑娘家,会有什么坏心?”因点头道:“少爷确实是很孝顺的呢。”
“少爷平时都喜欢吃什么菜呢?”小安好奇道。
“你们聊什么呢,那么开心?”蒋原笑道,从书房走出来。小安和蒋材忙向他打招呼。蒋材道:“小安问我少爷爱吃什么呢,想做些好菜让少爷高兴高兴。”
蒋原道:“少爷从不挑食的。我和你阿材哥做得那么难吃,他都没说什么,你只管按你的路子做就是了。”
小安应了一声,端起木盆回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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