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兴宗垂头丧气地跟在父亲身后。等进了陈生的公司,到了楼上办公室里,陈生转身黑着脸说:“中一留班,现在中二又留班。看你在香港都是读不上的了,有没有想过到别国读书啊?”
陈兴宗低着头说:“好啊,当然好啊!”
陈生说:“你也不用留班了,今年就走,下半年就去国外读书。”
陈兴宗回到家,闷闷不乐地躺在床上,想起自己永远都读不好的数学,想起留班的尴尬,觉得出国也不错,至少不会丢脸了。他想,反正家里也没人管他,离开了也不怎么伤心。不对!他猛地坐起来,出国就见不到阿如了。
陈兴宗坐在窗边,听着呜呜作响的风从窗外刮过。如果见不到阿如……陈兴宗不知道见不到阿如会怎么样。他呆呆地看着天上黑沉沉的云,他从来没想过离开阿如怎么过。他努力回想:其实还不是一样,现在他们不跳舞了,也不去学钢琴了,周末也不再一起做礼拜。这样一想,他们最近真的很少见面了。
陈兴宗在床上趟了一夜,始终无法闭眼。第二天清晨,他早早的爬起来,抓起一把雨伞就去找妙如。
妙如在黑暗中睁开眼,她打开床头的台灯,看见闹钟显示的是早上4点。妙如心里不安,推开她房间的阳台门,外面狂风大作,暴雨倾盆扑下。妙如远远地看到一个人踉跄走来,她越看越觉得眼熟,终于确定那是陈兴宗。
妙如穿着拖鞋睡衣,迅速而无声地跑下楼,打开门冲向陈兴宗。“出什么事了?今天有台风,你怎么天不亮就来了?”陈兴宗慌忙将伞举到妙如头上,他说:“我爸爸要送我出国了,下半年就走。”
妙如正要拉陈兴宗进门,闻言惊讶极了,她盯着陈兴宗。陈兴宗急切地说:“我们可以写信的,而且我每年都可以回香港度假,还是可以像从前一样一起玩啊……”
陈兴宗的声音在妙如的目光里渐渐小下去,这是他想了一晚上想出的方法,除了这些,他想不到还有什么方法维系这段友情。妙如看着陈兴宗轻轻地说:“有用吗?”
没有人比她更明白分开的含义了,妙如想。她的那帮发小们离开乐队走上社会,即使他们和她仍然在一个城市,仍然常常见面,他们除了谈过去就再没有什么共同话题了。离开了共同生活的世界,真的还能回到从前吗?
一阵猛烈的风刮走了陈兴宗的伞,妙如和他立刻湿透了。沉默蔓延在两人中间。
好一会儿,妙如笑了:“这有什么,我也出国好啦。”
陈兴宗摇头:“阿如,你英文一直说不好,出国会好辛苦的。我不想你辛苦。”妙如抹掉自己脸上的水,又拨开陈兴宗脸上的头发轻松地说:“安啦,在香港生活,不会英文也蛮让人苦恼的。还有什么是比去国外学英语更快的呢?而且我还可以去国外学音乐啊。”
去英国那天,张家和陈家都是全体出动。张父和其弟张玉良以及妙如大哥都放下手中公事来送她。妙如大哥的孩子比妙如还大一岁,因此对这个最小的妹妹是当女儿一样疼。
大人们寒暄完,又各自嘱咐了自家小孩,妙如和陈兴宗就过安检登机了。妙如跟着兴奋的陈兴宗找到了他们的位置,她对这个年代的飞机还是很好奇的,和陈兴宗一起探讨了一下坐飞机的感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