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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戴面具的人

如果你感到了悲伤,

你就来听我唱的歌,

跟着我尽情地欢唱,

唱出你的欢乐。

啦……

跟着我尽情地欢唱,

唱出你的欢乐……。“

我的歌声欢快动听,果然打动了她,只一遍,她就跟着我的旋律用排箫吹出了曲子,她吹我唱,终于忘掉了她那份积压着的烦忧。

“谢谢你。”在歌唱完后,这位姑娘终于有感情地说了一声。

“不用,能使人快乐,我也快乐。”我真心地回答。

“认识你很高兴,我叫翩翩,你叫什么名字?”她依然头也不回,只是放下手中的排箫问我。

“秋月浑。”我告诉她。

“什么?”翩翩听了我的名字身形一颤,又抖声问了一句。

“秋天的秋,月亮的月,浑浊的浑,秋月浑。”我大声说。

“你叫秋月浑?”翩翩声音突然严厉起来,一转身站在了我的对面,冷冷地问:“那么你认得我吗?”

我愣住了。在我的面前站着的原来是一个戴着面具的亭亭少女,一身青衣装扮,那面具画得倒不难看,是一张俊俏的观音脸。这不是白日里那个向我发了三枚柳叶飞刀,引我去破坏淳于烈好事的面具人吗?“你不是上官容?”我脱口而出。

“我当然不是上官容。”翩翩嗄着嗓音道:“你难道忘记了我吗?嘿,五年前的事我可刻骨铭心,无一日不想抓到你。这两年来,我走遍了江南江北,哪里也寻不到你的踪迹,原以为你已经暴尸荒野了,哪知道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让我遇到了你。”

我心头一阵茫然。秋月浑在五年前都做了些什么,我哪里知道,我只知道四年前的事。“你跟秋月浑有仇吗?”我不由得问道。

“你莫要再与我装痴卖傻了,秋月浑,今日有你没我。”她说着根本不再作解释,抽出剑便向我刺来。左一剑,右一剑,上一剑,下一剑,都被我灵巧地躲过。“你等等。”我喊着,只知躲闪,她却一步不停,剑舞银蛇,越发历害了,哪顾我的死活。只听“嘶”地一声,我一步慢了,我的剑已挑破我胸膛的衣裳,我忙后跃,还好,没有受伤。翩翩并没有跟上,我发觉她盯着我心前那块胎迹愣了一下,道了句:“果然是你。”又重新发起狠来,一时间迫得我手忙脚乱,哪还有功夫说话。她却得寸进尺,毫不手软,又是一声“嘶”响,我衣服后背也被划破,当下再不敢迟疑,一把抽出了丁哥儿的西洋剑,叫道:“你再无礼,我可要还手了。”她只哼了一声,依然不罢休,挺剑而上。

我脑中一动,想了起来:“你别以为你是七杀门的人就如此猖狂,须知我不会怕你的。”

翩翩恼道:“你不也是七杀门的人吗?”

“我?”我惊异起来,刚要再问,她的剑已然到了,哪还及细想,用我手中的剑一拨,跳到了一边,躲过她那一击。她又挺剑上来,我已摆好姿式,与她周旋起来。

“喂,老东西,有人在前面打架。”一个熟悉的声音由远而近传来,那是老犟筋的声音,我知道三老来了。紧接着又传来了老东西的声音:“叫什么,到前面看看去。”于是便听到三个人走路踩在落叶上发出的唏嗦声,然后是老糊涂的说话声:“哎呀,原来是小师父在跟人打架呢!”三老已经出现在了我的视线里。只听老东西说:“我说他跑到哪里去了,原来躲到这里来打架。”“老东西,咱们帮他不帮?”老犟筋问。没等老东西回答,老糊涂已经喊上了:“喂,我说,你要不要我们帮忙啊?”

“不用!我自己可以解决。”我大声回答着,手下并不减慢,把丁哥儿的剑在手上运用如飞。说实在话,虽然丁哥儿是专习此剑的,但他的一招一式还不如我纯熟,在胡客游侠教他的时候,我也学了个完全,虽然不踩他那逍遥步,但以自己内力的深厚,足以弥补他的缺陷。翩翩根本没有见过这样的剑法,只几个回合便已经措手不及,西洋剑的快速灵活被我发挥得淋漓尽致,连那三老也睁大了眼睛。“老东西,你看他的剑术如何?是不是比那个高鼻梁蓝眼睛的小子强了许多?”老糊涂在啧啧称赞着。我更加自信,­干­脆一手Сhā腰,一手舞剑,与翩翩相斗。我并看不见她的脸,但我想她一定气得发疯。她的剑舞动起来如疾风而过,连绵贯穿,我却总能找到一丝破绽,将剑递去,逼得她只能连忙换招,如此一来,她手忙脚乱,哪还有还击之力。

“那个藏头躲脸的人怎么如此不识好歹,人家不愿伤你,你还死皮赖脸,好不知羞。”老糊涂在一旁笑着。此话起了作用,翩翩自己也失去了信心,在一剑逼退我之后,一跺脚,回身就走。“喂!”我想喊住她,但她的速度极快,转眼间就消失在了树林中,仿佛第二个上官容。我一低头,却看到她掉在地上的一样东西,捡起来一看,原来便是那只她吹过的排箫,高低错落着,由十六根竹管组成,吹一下,每根竹管的声音都不相同。

“你捡的什么?”老糊涂已经走了过来。

“一把排箫。”我说着将它收了起来,回头看了看三老,从身上摸出十几张纸,那上面是我花了好几个晚上写的关于速算的方法。我将纸交给了老糊涂:“拿去吧,这是你们要的。”我说:“从今以后,你们爱上哪里去便上哪里去,我们的打赌不算了。”

他接地纸张,显得很是兴奋,但只高兴了片刻,却又怀疑地问我:“你为什么对我们这么好?”

“不,我只希望人人都是自由的,你们只要不去做坏事,便也是自由的。”我说:“我没有权利要你们为我做什么,大家都是平等的,就是这样。”说着,转身就走。

“喂,你到哪里去?”老犟筋在后面问道。

“去追她。”我答道,飞快地向翩翩追去。从翩翩的支言片语中,我隐约感到了什么,是幸还是不幸,我不知道,但我知道翩翩一定了解秋月浑的过去,只想让她告诉我。

那三个古怪的老头子愣愣地站在原地,看着我离去,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不知道该往哪里去,只是凭着自己的感觉往前追寻。这夜如何也过去了一半,那月­色­依然美丽民,但我却毫无倦意,那一个秘一直困扰了我那么多年:秋月浑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走着走着,我隐隐听到了哭泣声,于是放慢了脚步,蹑手蹑脚地走了过去。终于又见到了那个青衣人,那个叫翩翩的少女了,她正抱着一棵大树,在伤心地哭着,她的剑还握在手上,倒垂向下。她为什么如此伤心?难道就是因为没有打过我吗?

“如果你是因为打不过我而伤心,我可以让你赢。”我这样告诉她。她一惊,马上停止了哭泣,迅速地转身面对着我,根本没有想到我会跟来。她的剑马上举了起来,并没有进攻,只是如临大敌般采取了守势。

“你在取笑我吗?”她咬着牙,强忍着泪说出这话,那面具在她脸上颤动,我看不到她真实的表情。

“不!”我答道:“我说得是真心话,我希望每个人都快乐,也包括你。”

她没有吭声,只是保持着她的警惕,似乎在思索。在她没有回答之前,我没有轻举妄动,免得她起疑心。我们就这么彼此对峙着站立,也不知过去了多长时间,也不知耗去多少­精­力,玉兔渐渐西落,金乌慢慢升起,我们在朝雾里凝视,露水打湿了我的衣裳,也打湿了她的长发。而在早晨的雾气中,她更加楚楚动人。

一阵风忽然间狂怒地刮了过来,风过之处,树枝摇摆,花儿凋落,伴着一股腥臭的味道扑人鼻孔。我正奇怪这风的来历,就见对面的翩翩脚步移动了一下,猛然提气,飞身上了背后的大树。就在这时,“嗷!”地传来一声动天震地的嚎叫,“是老虎!”我马上想到,哪还敢迟疑,只两个纵越,也上了翩翩的那棵树,不过她在上面,我在下面。

果然,随着风过之后,一只两米余长,吊眼金晴,额头有个“王”字的斑澜猛虎出现在大树之下。那虎似乎是闻到了­肉­味,抬头看到我们,大声吼着直扑过来,但它跳得不够高,没有吃到我,于是又跳了第二次。“啊!”的一声,在我之上的翩翩也许是被吓坏了,一个跟斗跌落下来,幸亏我眼急手快,一把接住了,那把剑却倏然落地。

我回过头,眼睛一亮,惊呆了。翩翩的面具掉落下来,挂到耳根上,她的脸整个地呈现在我的面前。哦!这是一张如此美丽、如此完美、近乎无瑕的少女的脸,在我见过的所有女人中,没有一张脸可以堪比,什么是沉鱼落雁,什么是闭月羞花,在这张绝世之作面前都要黯然失­色­,她遮拦住了太阳的光芒,她遮拦住了月亮的光辉。尤其是那一双幽怨含泪的眼睛,宛若秋霜,可以让石头结凌;宛若火焰,可以让枯木逢春。而就这双眼睛正看着我,如此惊恐,如此动情。这张脸就贴着我的脸,如此亲近,如此温柔,仿佛一朵清香的花盛开在了我的鼻子下面。

我们都在彼此忘情地凝视,忘记了老虎的存在,忘记了危险的境遇。她猛然醒悟,迅速地戴上了面具,挣脱我的怀抱,靠到了树枝的那一边,背过脸去。虽然这棵大树的树枝又粗又大,虽然它又高枝杈又多,但我们毕竟是在同一棵树上,毕竟还离得那么近,都可以听到对方剧烈的心跳,对我来说,还能强求什么呢?

那虎跳了几下,便失去了信心,在树下打着转子。我思考着如何不费太大的劲儿,将这畜牲赶跑。它象是知道我的心,怎地就害怕起来,又叫了一声,就要离去。这时却传来了一声震天的喝:“站住,那大虫!”老虎闻言,仿佛耗子见到了猫一般,四腿蹬开,往草丛中逃去。我有些惊异,却见一条灰­色­的人影象风一样刮过,已到了那虎的身后,只一探,抓住了老虎的尾巴。那虎回身来咬,他却一轮,已将它整个轮了起来,往一块大山石上摔去,那虎哀鸣了一声,立刻撞了个万朵桃花开,脑浆迸裂,死在地上。

我定睛看时,打虎的原来是一个矮矮胖胖、一脸横­肉­的和尚。那和尚大腹翩翩地走到老虎面前蹲下身去,竟一口咬在那虎的伤处,大口大口地饮起那腥浓的血来,仿佛传说中噬虎的大猱。我一阵恶心,别过头来,见翩翩也扭过头去,不忍心再看。初时,我还想跳下树去,与那和尚搭讪,如今看来,这和尚也非善类。一个出家人大开杀戒暂且不说,还如野兽般嗜生血,哪象个人样。

那和尚正饮得高兴,忽然停住了,抬头回观,嘴边还淌着鲜红的血。我一阵紧张,以为他一定发现了我们,而这时,忽听得几声呼啸,几条灰­色­的身影在我眼前闪过,停在那和尚的面前。我定睛看时,原来又来了五个和尚,不过这五个和尚却要比那胖和尚­精­神得多,身披灰衣,手拿禅杖,为首的一位头戴僧帽,白须飘洒,倒有几分佛气。那胖和尚一见来人,面露惊恐之­色­,站了起来。

“三生,你还不知悔吗?”为首的和尚威严地怒视着对面的胖和尚,我这才知道他的名字。

“智圆,洒家是不会再回少林了。”三生和尚大声嚷道。原来这是一群少林寺的和尚。

智圆和尚眉毛挑了一下,单掌和什,颂了一句“阿陀托佛”道:“你不回头谁回头?你不收­性­谁收­性­?三生,你若再执迷不悟,休怪智圆无情了。”

“你来吧,洒家不怕。”三生和尚依然无动于衷。

“师叔,跟这疯子多说无益,待我来收拾他。”智圆和尚身后猛地跃出个年青和尚,禅杖直扫三生而来。那三生只冷笑一声,猛一运气,那杖打在身上“咔”地一声响,断成了两截。“啊!”那和尚愣了一下,随手撇掉断杖,双掌一竖,对着三生胸口拍来。那三生却迎着他一掌对去,只听“蓬”地一声,那和尚如陨石一样飞了出去,撞到树上,跌倒地,“扑”地吐出一大口血,便不省人事了。

“慧能!”另三个和尚连忙奔了过去,只有智圆站在原处,脸­色­变了变,惊讶地道:“原来你练会了大摔碑手,只怕少林再也容不得你了。”

“洒家本不愿再入少林了。”三生毫不在乎。

“好,从今以后,你便是少林的叛徒,少林弟子人人得而诛之,智圆便要依法从事了。”

“你来吧。”三生摆出了架式。

智圆再不犹豫,禅杖一挥,挂着劲风直扫三生的上三路而来。三生冷笑一声,也不躲闪,挥掌拍向智圆胸膛,智圆知道厉害,收杖闪身,又换一掌打向三生后背,三生却猛一拧转,单掌去迎智园之掌,眼看要对上一掌,智园却又生生收回,纵身躲过,生怕与三生再对掌。两个人一来一往便飞快地打了三十余招。

我躲在树上睁大眼睛看着下面的争斗,一招一式看得清清楚楚,牢记在心。是的,看一场高手比试对我来说太难得了,也使我受益非浅。此二人同出少林,拳掌都威猛刚劲,招式似乎大同小异,但细细一看,便能发现又各有千秋。智圆杖法和掌法结合完美,得心应手,本来应该占据优势,但由于忌惮三生的大摔碑手,反倒不能充分发挥,因而处处受制。还好,他的身形如猿猴般灵活多变,三生也奈何不得。而三生的大摔碑手果然不同凡响,一掌拍出,只见真气纵横,篷篷直响,搅得地上残存的落叶纷纷飞舞。掌到之处,遇石石裂,遇树树断,打到地上,泥土溅起多高,马上出现了一个土坑。好几次,他显些拍中我藏身的大树,只是从树侧而过,但已引得大树如被狂风吹过一样,剧烈晃动,摇摆不停,我和翩翩都是紧抱着树枝才没有掉落。这场战斗看似三生占了便宜,明眼人却知道,三生的掌法虽然利害,但极耗真力,眼见着他越打越慢,那掌的威力也越来越小。智圆是闪转挪移,与他相耗。

三生也知道如此打下去,自己必败无疑,已经生出了退意,他猛然加快,如暴风骤雨一般袭向智圆。“他要逃了。”我马上猜出了他的用意。果然,智圆被这掌势逼得连连后退,三生乘机一跃,想要就此逃脱,哪知那旁边守着的三个和尚也猜出了他的用意,早将退路堵住,哪容他走。三生只有孤注一掷,两掌晃开,掀起一股狂怒的风暴,直冲那三个和尚打去。那三个和尚挥杖相抵,但哪里是他的对手,只听得“咔咔咔”三声响,三根禅杖一齐崩断,三个和尚也象慧能一样被抛了出去,吐着血摔倒在地。

如果没有后顾之忧,三生早已逃之夭夭,但就在他打倒三个和尚的同时,智圆的掌也已经拍到,足足贯上了十分的力。三生“啊”地惨叫着直飞过来,正撞到我藏身的树上,我在树上如经历了八级地震一般,险些一个跟斗栽倒,那树也差点儿撞断。等树晃慢了,我再向下看去,三生已经浑身是血地倒在地上,那血不再是老虎的血了,而是他自己从内俯里吐出来的血。

“三生,今日便是你的死期!”智圆说着站到三生和尚的面前,举起了手中的禅杖,对准他的头顶猛砸下来。我有些不忍,跃身下树,挥剑“呛”地一声磕住了禅杖。

“你是谁?”智圆收住了禅杖,惊讶地看着忽然站在他面前的我。

“我叫秋月浑。”我告诉他。

“你为什么要救他?”他指着三生和尚问我。

我向他一抱拳,问道:“此人可曾杀过人,可曾坏事做尽?”

他愣了愣,摇了摇头,道:“老衲倒未听说,他一直身在少林寺内,也­干­不得这些坏事。”

“既然如此,大师为什么非要他死呢?”我问。在我看来,不管是好人坏人,都是一条­性­命,人命关天,并非儿戏。如果我没有看到,也就不管了;我既然看到了,就要问个清楚。

“这个……?”智圆犹豫了一下,才道:“他是少林叛徒,少林寺自古来寺规森严,绝不容许叛徒存世。他若只是通常的叛徒也就罢了,他却不该偷学少林百年禁忌的武林绝学,还勾引外人盗走少林之宝,罪不容恕,只有一死。”

我点点头,恳切地道:“大师或许有大师的理由,但在我看来,这世上最宝贵的是人的­性­命,人若一死,万事惧灰,什么也不存在了,所以我珍惜生命。正因为我珍惜生命,所以我活到了现在。我也希望天下所有的人能珍惜生命,不仅是自己,还应该有别人的,包括人、动物、花草、鱼鸟、树木,包括万事万物。上天有好生之德,大师是出家人,比我悟得应该还要透彻。”

智圆显然被我打动了,沉思着点了点头,但他身后那几个受伤的和尚却嚷了起来:“师叔,莫要听他的鬼话,今日你若放了三生,回寺你又如何去向方丈交待呢?”

智圆怔住了,回头看了看那四个重伤的和尚。

“大师若觉得如此不妥,不妨只废了此人的武功,且留他一条­性­命,也算是大师做件功德。”我建议道。

“不可,不可!师叔快杀了他。”那四个和尚显然对三生恨之入骨了。

智圆又看了看我,点了点头道:“难得秋施主有一片菩萨心肠,你说得倒也不错,无奈老衲这几个师侄杀心未泯,不依不饶。这样吧,老衲看你也是习武之人,以少林的规矩,你若能接下老衲的三掌,老衲便卖你这个面子如何?”

我想了想,还是点了点头。当然,我知道自己的功力远非智圆敌手。在我看来,救人就要救到底,再说看智圆的情形,也并非真心要这样,无非是给那四个和尚看的。

果然,在我运气站好之后,智圆一掌打来,拍在我的身上,声音倒是不小,却也只用了五分力,我只是气海里晃了晃,连身体都没有动。

“好!”智圆说了声,第二掌又打了来,这一掌却不同小可,足用了八分力,打得我胸口气流汹涌,身子歪了歪,显些一个趔趄摔倒。

“施主好高深的功力。”智圆赞道:“也罢,老衲就成全于你吧。”说着,往后退了一步,猛地一掌拍出,我以为他要用十分力,哪知这一掌打到身上我却浑然不觉,原来,他连五分力都未用,只是装了个很吓人的样子,果然是成全了我。

我不由得对这老僧生出了一种敬意,他能够听信我这么个陌生人的话,又能够不争脸面地成|人之美,这种修养确实难得。

我正要撤身道谢,忽觉得背后一股强大得足以开天辟地的力量涌来,那智圆的双掌刚对上我的掌要回收之际,那股强大的力量却倏然涌上了我的手臂,袭向智圆。智圆一个措手不及,身体仿佛被人抛起,猛然向后飞去,“篷”地一声撞在一块巨石之上,那巨石喀喇地裂了个粉碎,智圆落下地来,“哇”地连吐出三大口鲜血,再也爬不起来,只是挣扎着瞪大眼睛,用手指着我,想要说些什么,却如何也说不出来。如此片刻,他便倒了下去。

“师叔!……”那四个受伤的和尚哭叫着,连拖带爬地围了上去。

我惊呆了,傻傻地站在那里,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哈哈!”我的身后有人大笑起来,然后砰然摔倒。啊,原来是三生和尚,这个少林寺的叛徒,竟然将他的所有功力集中在了最后一掌上,通过我的身体,打在了智圆的身上。哦,这是一种多么厉害、多么霸道的功夫啊,这与老东西的空行拳竟有异曲同工之妙,而我却成了工具,成了杀人的人。

过了半天,我才清醒,仿佛是在梦里,简直不敢相信这一切,只是麻木地看着那四个伤势不轻的和尚抱起智圆的尸体,也听不到他们的诅骂,闻不到他们的愤怒,只能从他们恶狠狠的目光里,看到他们的仇恨。啊,我是替罪羊,我活该是替罪羊,我为什么要为这个该死的三生和尚求情?我这才是放虎伤人,与狼共舞!

那四个青年和尚抱着智圆,如躲瘟疫一样地敌视着我,迅速地离去了。啊,他们若要结果我的­性­命,人还会觉得好受些。他们没有这样做,他们没敢这样做,他们害怕我会伤害他们,他们把我当成了魔头。

“你如果不马上杀死那四个少林和尚,你会后悔的。”不知什么时候,翩翩捡起了她那把剑,戴着面具,站在了我的面前,这样告诉我,然后头也不回,消失在密林深处。

怎么?还要我杀人吗?不,因为我,才会让智圆大师受难,我还要赶尽杀绝吗?那样我还是人吗?

泪水不知不觉得流了下来,啊,我是多么愚蠢,我是多么悔恨,可一切都已经发生了,无法挽回。虽然这是意外,但这意外原本可以避免,一切都是因为我而起。如果智圆大师不听信我的话;如果智圆大师不手下留情,那最后一掌运上十分力,最其马不至于毙命。哦,我的心太好了,害了他;他的心太好了,害了自己……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我才整个地明白,大声呼叫着,迈开步子在树林里奔跑着。我要发泄,我要好好发泄我心中的痛苦。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也不知跑了多远,当我感到又累又乏,又饥又饿的时候,才停了下来,一把扑倒在地,失声痛哭。

“你哭什么?”一个­阴­沉沉的声音忽然从我的身后传来,我收住了眼泪,擦擦脸,不想让人看到我的伤心,站了起来,呆了片刻,方才转过身来,等看清来人,我不由得打了个激灵。这不正是那个四年前,我曾经遇到、吉灵儿谈之­色­变的黑衣人独孤庆吗?他依然是四年前的模样,那张脸依然年青漂亮又冰冷,嘴里依然叼着一枝沾露的红月季,眼睛依然高傲地盯着脚尖。但当我转过身来,把整个面容呈现在他的面前时,他的眼睛微微抬了抬,身子一颤,却又耷拉下去。怎么?他认出我来了吗?不可能,我想。四年前我还是一个孩子,如今,我长得如此高大,面容变得如此成熟,他就是再好的眼力,也不会马上认出;何况四年前,他怎么会记得曾经施舍过的一个小叫花子呢?那么,他又是为什么吃惊呢?难道我有什么地方不对吗?我努力想从他的脸上看出些什么,但他这张脸仿佛就是画上去的,根本不给人任何信息。他却一转身,给我一个后背,问我:“你叫什么?”

“秋月浑。”尽管知道他是个危险人物,我还是如实地回答道。

“哦!就是绰号叫作相思野龙的小子吗?”

我一愣,这个外号还是淳于烈昨天才起的,他又如何便知道了?

“嗯,淳于烈倒没有说错。”只听独孤庆接着道:“你确实长得英俊无比,可惜还没有长大。这也难怪,自己的师弟被人抓去,生死未卜,确实令人难过。”

“你就是淳大哥提到的那个能帮助我的人吗?”我恍然大悟,原来他们“四者”之间还有联系。

独孤庆没有回答,他正歪着头,一动不动,仿佛在聆听着什么。我也侧过头来,不一会儿,便听到了“汪汪”的狗叫声,这才发现他的狗不在身边。

“小子,你的师弟找到了。”独孤庆说着急步向狗叫的方向奔去,只一眨眼间,便消失了踪影。我惊诧地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如果说上官容的鬼影追云天下堪比,那么他的轻功绝对在上官容之上,有过之而不及。难道这就是李自笑所说的流星飞渡吗?怪不得淳于烈要说只有他才能够追上上官容呢?我再不多想,顺声追了过去。

我只奔了一段路,便听到有人掇泣着飞速向我这边跑来,看那白影一闪,在林间穿行的样子,我马上知道了来人。“是上官容。”我暗自道,腾身跃上一外高枝,只等她到来。

上官容根本没有想到有人会在这里埋伏,她跑到树下,脚步慢了下来。我一看机会到了,哪能错过,大喝一声,头下脚上,西洋剑前引,旋转着直刺她的头顶。这是一招“苍鹰扑食”,却并非西洋剑术,而是我从上官容的苍鹰那里学到的,如今正好奉还给它的主人。上官容确实是一位厉害的高手,闻着风声,脚步早已挪开,她的速度本就是很快,我这完美的一击眼看已经走空,但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丁哥儿的西洋剑与东方的剑一个根本不同之处是细长柔韧,可以弯曲成弓形,一放松又可以弹回去。我引着剑,那剑头落空,正好顶在一快石头之上,被我的身体压成了弓形,可并没有折断,反而弹了起来,我借力飞起,那速度倒比上官容快上了数倍,一下子便到了她的头顶,手下剑不留情,顺手挥出,那是一招从周心远处学来的“烈风怒火”,虽然形似神非,也已足够用了。只听得上官容惨叫一声,转瞬间,我已经在她的后背上划出了十剑。她扑倒在地,依然甩出了个八角罗帕,那罗帕旋转着冒着烟向我袭来,我的剑式并未结束,余势挥了一挥,那罗帕成了无数的碎片漫天飞舞,同时一股异香扑鼻而来。“不好!”我暗自叫道,知道这是迷魂之帕,连忙屏住呼吸,默默调息,奇怪的是我的身体并未见任何异样,她那毒帕对我没有起任何作用,我是不惧毒的。

此刻,上官容已经挣扎着爬了起来,以为我中了她的毒,一手呈爪形已伸上了头顶,恶狠狠发盯视着我,冷喝道:“小子安敢偷袭,我就用肃杀蝙蝠手结果了你!”我只见她那身体蓦然间腾起一股蓝烟,烟雾中,我看到一只蝙蝠咆哮着向我扑来,当下哪还敢迟疑,运起剑来,已然使出了一招“花影重叠”,剑头在半空中挽出千万朵剑花,封住那蝙蝠的来路,接着气沉剑端,大喝一声,一招“大劈刺”已然挥出,这是一招只见剑和血的绝技,剑象从天而降的闪电雷霆,劈将下来,便如同翻江倒海一般。当初我和丁哥儿练此剑式时是在湖边,一剑下去,要将那湖水一分为二,露出水底,过一会儿湖水才能合上。我原以为此剑一出,上官容必死无疑。对这种残害儿童的狠毒­妇­人,我是不留情的,方才因为我善心救下三生和尚而致智圆身死的教训,依然在我的心头撞击着,此刻将愤怒全部集中在了此剑之上。

“住手!”有人大喝了一声,我稍一迟疑,上官容的蝙蝠手已经击中了我的前胸,我只觉得胸口一阵发闷,如何也喘不出气,那剑撒手而去,这身体轻飘飘地飞了起来,半天才“嘭”地落地,立刻心潮澎湃,气海翻涌,一股火辣辣的液体粘粘地爬上喉咙,我强忍着将它咽了下去。

一个人影如箭一样飞到我的身边,伸手便在我的前胸处点了几处|­茓­道,我挣扎着起身看时,正是独孤庆,他却抛下我不顾,又奔向上官容。原来,上官容一击之后,也昏倒在地。看来。她比我伤得更重,我先前的十剑,剑剑破­肉­,剑剑露骨,鲜血已经浸红了她浑身的素衣。

“大哥!”丁哥儿哭着奔了过来,仿佛是见到了亲人一样,一把把我抱了起来:“大哥,你怎么样了?”他不再是顽皮的兄弟,那脸上带着的是焦急与伤心。我笑了一下,紧紧握住了他的手。啊,只两天未见,他怎么如此瘦弱?如此疲倦?浑身伤痕?脸上还有一道道的爪印?哦,一定是那个歹毒的上官容折磨了他。“我没有事。”他似乎明白我的心思,亲切地告诉我:“是那位大哥救了我。”他指着独孤庆。我点了点头,也不知是喜是忧。我们两个人都头碰着头哭着笑着,哎!我和他果然是两个没有长大的孩子。

丁哥儿帮我扶正了身子,我双腿盘坐,靠在他的身上。每次在我难受的时候都会这样做,在运转了几次功后,就会觉得舒服很多。当我闭上眼睛,正准备运功时,独孤庆却冷冷地道:“你不要命了吗?”我睁开眼睛,他正在为上官容包扎伤口,背对着我,头也未回。看他对上官容如此关切,对我又如此冷漠,我有些来气。诚然,他救下了丁哥儿,但若不是他刚才喊那一声,我也不会受伤,上官容只怕也早已丧命。看他对上官容的态度,两人一定是要好的朋友,他为什么要点我的|­茓­道呢?无非是怕我恢复体力,对上官容不利。

当下,我哪管他的警告,依然我行我素,没片刻,已然自己冲开了被独孤庆封住的|­茓­道,只觉得伤口处一股凉丝丝地感觉迅速扩展出去,随着血脉运行渐渐融入体内,浑身说不出得畅快。

“你小子怎么如此倔强?”独孤庆仿佛嗅到了什么,马上来到我的身边,一把扯开了我的衣服,露出我的胸膛。“奇怪!”他喃喃地道。我睁开眼睛去看伤口,那里原来是一个黑黑的鼓包,此刻正渐渐消散,颜­色­也渐渐正常。“毒被吸收了,怎么会这样?”他惊讶万分。我不理会,闭目继续运功,心下也是惭愧,这独孤庆原本也是一片好意,那上官容的肃杀蝙蝠手里是含有剧毒的。仔细一想,一切又全释然了,我的身体本来就是用毒素熬成,又食了百毒之王的天魔星草,还会在乎那一点点蝙蝠手的毒吗?

忽然,我发觉体内有一股不知名的气流从后背涌来,逆着督脉而行,转瞬间已流遍全身。那气流虽然分散,但强有力,与我体内所练的内功格格不入,直撞击得五脏六腑象是翻了个个儿一样得难受。我强忍着疼痛,努力定下心来,想要收服那如脱缰野马一般的气流,谁知一运气,那气流逆行得越快,威力也越强大,阻止了我体内正常功力的运行,我的痛苦成倍地增加。但停下来,那气流又仿佛顷刻间消了个­干­净;再一运功,又骤然出现。如此重复了几遍,我只觉得内脏震荡,浑身乏力,张开嘴来“哇”地吐出一口血,人整个地倒了下去。

“大哥!”丁哥儿惊得大呼起来。独孤庆也一愣,伸手在我额头一摸,仿佛触了电一般又连忙缩回手去。“脱掉他的上衣。”他命令着。丁哥儿手忙脚乱地扒掉我的衣服,“啊!”地叫了一声,扶着我的后背道:“好大的一双手印!”独孤庆忙仔细去看,那手在我周身沿着脉络摸了个遍,倒吸口凉气,道:“好凶霸的手段!隔山打牛,借力打力,却将如此纯刚的劲力留在他的体内,这小子好大的命,好大的造化,竟然承受了,还没有死。”我马上明白了,体内那强劲的气流不是我的,是那个该死的三生留下的。我惊讶得几乎要晕倒,这大摔碑手果然威力无比。

独孤庆让丁哥儿重新扶正我坐下,却将我的双臂前伸,双掌摊开。他坐在我的对面,双掌一交,闭上眼睛,猛地他的掌抵住了我的掌。我只觉得两股强大的劲力源源而来,进入我的身体。与此同时,那分散在我体内各处的逆流,倏忽间集聚起来,仿佛有根导线牵引,飞速地穿过我身体的各部,流向我的两个手臂,与独孤庆的功力抗衡着,就好象是两个人把我夹在中间推一样。

我睁大眼睛,看着独孤庆的头顶腾起阵阵白雾,额头汗珠渗出,他的脸由粉变白,由白变黄,我知道他是在为我疗伤。这是一个人见人怕的魔头吗?不,在我的眼里,这个人除了表面冷漠以外,还有着善良的心,他完全可以对我这个陌生人不闻不问的。看着他越来越吃力,我恨不得赶紧躲开,不让他为我耗尽真气,但我动不了,也无法开口中,只能含着热泪注视着他那更加腊黄的面孔。

“老东西,他在那里。”忽然传来了老糊涂的声音,接着就是老犟筋在叫道:“他在和人对掌。”“不,是人家替他疗伤。”老东西走近了,纠正着。“他怎么受了伤?看来还挺重的。”老糊涂已经蹦到了我的面前。丁哥儿警惕地问道:“你们来这里做什么?”老犟筋却反问着:“他怎么了?”如今我解除了赌约,他们也不叫我作“小师父”了,只用个“他”字来代替。丁哥儿不耐烦地道:“你没有看到他背后的手印吗?”“哎哟,这好象是少林寺的大摔碑手。”老东西惊叫起来。老犟筋急忙道:“啊,老东西,他要是死了,咱们问谁去呢?”

我看到独孤庆的嘴­唇­在微微颤抖,他的身体也跟着颤抖起来,他的功力虽然深厚,却如何也突不破那铜墙铁壁般的气流。我真想高喊,让他住手。

“我说老东西,这个人要不行了,怎么办?”老糊涂急忙问。“怎么办?怎么办?”老东西不耐烦地道:“你们还不帮忙?他若死了,咱们得到的只是一堆废纸。”说着,运起功来,双掌抵在了独孤庆的背后,那老犟筋和老糊涂也一个抵一个地运起了功来。

独孤庆渐渐平静了下来,脸­色­也好转了。我觉出四种不同的内力通过独孤庆的双掌进入了我的手臂,那手臂中集聚的气流正被推得一点点后退,沿着手臂上的经脉不再逆流,而是顺行了。先经地手三阳经到头,再经足三阳经到足,然后经足三­阴­经到胸腹,最后又沿手三­阴­经到手。如此循环,虽说十分缓慢,但舒畅无比,百窍俱­精­。不知不觉中,我也闭目运起功来,引导着那五种气流在体内循环。我的真气一旦介入,便觉得浑身上下都是气,仿佛有无数的老鼠在体内跑来跑去,很是痛快。在我内力的作用下,五气流在我体内越循越快,初时我还能数出运转了几周,到后来就只知道它们在动,整个经脉都在奔跑,哪里还能数过来。渐渐的,我已经自如地循环了,各种气功都被我得心应手地控制着,与我自身的功力揉和在一起,在体内奔腾,在体内融解……

当我再次睁开眼睛,才发现已经是在一间客房里了,我的身边只有丁哥儿这个忠实的伙伴在打着嗑睡,独孤庆、上官容以及三老都不见了影踪。丁哥儿一定守了我很久,头栽到了床沿上,立刻醒来了,见我已经睁开眼睛,立刻兴奋起来,困意一扫而光。

“我怎么会在这里?独孤庆呢?”我问他。

“他抱着那个坏女人走了。”他说:“是我背你来此的,你昏睡了两天。”

我有些不安,没有当面向独孤庆致谢。“那三老呢?”我又问。

“我让他们去买马了。”

“买马?”我十分纳闷。

“对,你一匹,我一匹。”丁哥儿十分得意地说:“咱们的银子正好够买两匹。”

“天哪!”我差点儿气死,这小子真是发了疯,想马骑竟然不顾其它了。我哭笑不得,只得问道:“那今后我们没有银子,吃什么呢?”

“没事,我还让他们备下了三天的­干­粮。”他却满不在乎。

“才三天?那第四天吃什么?”

他耸了耸肩,随口道:“管那么多­干­嘛?第四天再说第四天的。”

“唉,让你当家真是活活气死人!”我不由得叹道。

丁哥儿哈哈大笑,反而奇怪地问我身体好没好。当听我说已经没事了的时候,他却胸有成竹,装出一付果断的样子,道:“那就赶紧动身吧。”

“现在就走?去哪里?”我被他搞得晕头转向。

“你忘了吉灵儿了吗?”他提醒道。

我猛地打了个激灵。是啊,吉灵儿曾说过,要找她就在七日之内赶往大洪山,如今只剩下了三天多,那里是一千多里路啊!

我一跃而起,拉着丁哥儿忙道:“走,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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