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思念就是这样,但凡宁静下来,心里就像有装不下的洪水要冲出肺腑,忍受着左右的撞击,难受的死去活来,赶紧忙碌起来,却发现仍旧希望寻找那片刻的宁静,一天到晚孙仲学有点魔怔似的,盼着天黑下来,收了工去早早的思念她远在一方的情人,从学校回来,他似乎成熟了一些,看待工地的事情不再像过去那样,如同火星来的那样懵懂、鄙视了。
张成良又新开了一个工地,先期就把何工调走了,张成良知道自己的工地来了一个大学生,而且深的何工的器重,之前大凡技术上面的事情何宪伟都交与了孙仲学处理,一层,何宪伟带着孙仲学干,孙仲学只帮个下手,二层起一部分技术活何宪伟就放开了,到了第三层,何宪伟就配给了孙仲学一个小工,让孙仲学独立自主了,何工只是从一旁稍加指导。四层一浇注完毕,何宪伟就被张成良调走了,走的时候,何宪伟给孙仲学留下了电话,告诉他有不明白的找鲁阳,技术上的活要和瓦工头李一虎和木工头张宝伟多配合下。
自己的靠山一走,孙仲学心里有些发慌,但时间一长,他发现瓦工头李一虎对自己格外殷勤,一看到孙仲学过来,就紧着递烟,孙仲学摆手说不抽,自己还没学会,李一虎说道:“男人不抽烟,白在世上走一番,来一根,慢慢学呗。”孙仲学继续摆手,李一虎马上又来一套劝世理论上来,有时候孙仲学无奈,也学着大人的模样叼在嘴巴上一颗烟,半会不会的抽上一口,聊够了,孙仲学支起水平仪在楼上超水平点,李一虎从孙仲学小工手里拿过水平杆来,忙不迭的帮孙仲学在每个墙面上画上水平点,然后再和小工一起打上墨线,忙完了李一虎会拉着孙仲学聊上一会,木工那边一般都在顶上支模板,通过刚打的这条墨线去测量高度,基本上用不到孙仲学,钢筋工那边是个得力的好手,看图,下料,除了结构图与建筑图发生冲突时候,一般不会找到孙仲学。
孙仲学把持着工地的施工质量,例如混凝土的标号,砂浆的强度以及各个工种的施工质量,虽然他现在还没有签字的权利,但对于这些他丝毫不敢马虎,何工临走时候交代的他很清楚,对于一些因为施工质量所产生的案例何工也给他深入的讲解过,李一虎虽然极力讨好孙仲学,但孙仲学对他施工队的质量没有一丝含糊,每道墙孙仲学都一一用靠尺测量垂直度、平整度,不合格的一律拆除,李一虎有时候拿起面子来甩他,可是对于这个涉世不深的毛头小子来说一点作用都没起,慢慢的李一虎也开始对孙仲学有些生淡了,对于施工质量有时候孙仲学近乎苛刻的程度,弄的李一虎的一个亲叔叔不敢再上外墙砌砖了,外墙砌不好,李一虎的叔叔便来内墙砌砖,这个李一虎的叔叔,年龄虽然稍微大点了,可是瓦工手艺却一点都不敢恭维,或许这种新型的节能模数多孔砖对于这手艺不大精湛,又上了点年纪的人来讲,多多有些难为了。有时候李一虎的叔叔不敢和孙仲学生气,便转过脸来絮叨李一虎,絮叨自己整日砌内墙,数量少,挣不到钱,砌外墙又碰上个一个|乳臭未干的死性小子,本来头年就应了别人去海淀盖民房,人家应好了一天三十五元,却让李一虎死拉活拉的拉来受人脸色看!他叔叔这么一絮叨弄的李一虎背地里一边给叔叔赔不是,一边求孙仲学高抬贵手,让他在稍稍宽松两毫米的质量,孙仲学却死啃书本,不肯让步一毫米,后来孙仲学说道:“不成让你叔叔,去给其他师傅打打下手得了!”
李一虎尴尬的笑了下,说道:“我和你说个道理,这砌墙的师傅不能是两个好师傅在一起,必须是一个好师傅,一个差点的,这才能搭配着干活!”
孙仲学不解道:“为什么不可以两个好师傅在一起,你找点好师傅,砌外墙,让人家看着你也有面啊!”
李一虎见孙仲学确实涉世太少,笑着说道:“现在咱们这土建一般都是按量承包,干的多挣得多。老家好瓦工虽然也不少,但谁不想多挖点好瓦工啊,现在你要不是提前预定下好瓦工,一般好的瓦工头年就有人预定好的了,所以组建个施工队,临时都会拼凑点稍稍差点的,所有的施工队都是一样的,当这个瓦工头也不是那么好当的,一样的瓦工,虽然有好有坏,但你不能让他们差距太大,太大了,以后就没人陪你干了,再说两个好瓦工砌墙砌的快,超过一米了还要预埋钢筋,另外说实话我们挣钱也挣不到这瓦工的钱,挣钱全是挣得小工的钱,挣得就是这个差价,好瓦工砌墙那么快,哪个小工还愿意伺候他们啊!”
孙仲学笑道:“唉,你叔叔年纪大了,手艺不好提高了,我估计这点瓦工没几个愿意和他搭帮的,不成你看过了麦收就别让他来了!”
李一虎脸色顿收,知道这个孙仲学一点情面也不给了,说了两句闲话就走开了!
一到了晚上,收工回到住处,吃罢了晚饭,工棚里面都亮起了上百瓦的灯泡子,有人拿出收音机听广播的,也有三五一伙聊天的,七八个人赌牌诈金花的,押宝的,这便是这民工的业余生活了,孙仲学有时候也上去陪他们聊会天,有时候也禁不住诱惑扎进人堆里面押会宝,但他对这些都没什么大的瘾头,玩耍上一会儿便没了兴趣,有时候出去自己走走,思念一下远方的娄丽,回味一下昔日的学生生涯,但想着还有一年的时间了,娄丽也该毕业了,到现在为止娄丽依然没给自己准确的答复,下一步我该怎么办?难道幻想中的生活就是这样?我要怎样创造,怎样才能给上她幸福的生活?憧憬着自己怎样衣锦还乡的去迎娶她?希望变得愈加飘忽了……回去的时候人也稍稍散去了,月亮洒下银光,丝丝的寒意,夜悄悄的过去……
早上打早点的声音把孙仲学吵醒了,孙仲学揉揉眼睛,真不想起来,一晚上自己把想法都带进了梦里,虽然入睡了,但脑子一刻也没停歇过,起身后才觉得自己后背酸痛,稍稍靠床呆了一会儿,爬起来,出了工棚,拿了根油条,便小跑着来到工地。
进了工地,搅拌机,切割机,电焊机,电锯,的声音已经充斥了整个工地,他巡视了一遍下面,便来到了六层楼面,六层东半部的外墙面已经砌筑的差不多了,剩下的都是些内墙了,西半部刚打完的混凝土,已经可以放线了,孙仲学一上午的活便主要是在西半部带着自己的助手放线,预备施工了,俩人准备完毕,把经线刚刚打上,李一虎跑了过来说道:“快放线,我们马上先砌这面!”
孙仲学有些惊讶,东半部还没砌完,这面的线还没放完,怎么就这面急的来这面砌砖了,他意识到这是一种反常态的现象,但自己却头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却分辨不出道理来,孙仲学稍稍停顿了一下,李一虎说道:“先砌大墙,砌大墙快,省的他们整日吵得我头疼!”孙仲学也没加分辨,忙喊自己助手赶紧放线,瓦工一批批的过来砌大墙了,塔吊上的司机看着下面,也第一次见到这么改变的,踌躇着把砂浆运到了西半部。
九点来钟,线放完了,水平点也打上了,孙仲学稍稍喘了口气!忽然从楼梯间传来了骂声:“谁他*的指挥的,哪个杂种让上这边砌墙来了?会干不会干,不会干滚蛋!全小区的楼盘都他妈看着呢!去看看,边上有,人家都在看咱们呢!闹笑话吧,三岁小孩吗?……”
何宪伟一边走一边骂,冲着孙仲学就来了,孙仲学蒙了,他马上意识到是李一虎这一招太损了,何宪伟冲着孙仲学骂完,转回头开始叫嚣李一虎:“他刚毕业,不懂,难道你也不懂?啊?”
“我…这不是看大墙磊的快点吗?”李一虎也有点心虚了,吞吞吐吐的回答。
“你从这面砌墙,那面的木工就得停工,钢筋工就得重新下料,全盘就得等你盖完一层再干,你小孩子啊?一将无能,累死千军!带过队没有啊?”何宪伟急红了眼了,李一虎赶紧拿出烟来,递给何宪伟赔笑,他知道得罪了他,意味着自己半年就得拿不到工钱,就得白干!
“拿他妈狗屁的烟,还不带着你的队伍回去,还打算砌完啊?回头你给我通知架子工,感觉找安全网把这半边罩起来,别让这笑话传的全世界都知道!”李一虎赶紧招呼队伍回东半部去了,所有的工人的视线全部都注意到了这里。
何宪伟拿出根烟来,点燃坐在砖垛上,看了看孙仲学笑了下:“没你什么事,下次多长经验,这个李一虎和大头有点亲戚,盖民房出身的,狗屁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