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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记忆之殇3

对于从容来说,天堂与地狱或许只有一线之隔,再次见到韩琦已经是一个星期后。

一周不见却恍若十年,韩琦的憔悴狼狈超过从容的想象,一件皱巴巴的衬衫看上去像许久未曾换过,下巴上胡渣点点,布满血丝的眼睛、­干­裂的嘴­唇­……就像一个刚从绑匪手中逃出来的人质。

从容心疼的摸着他的脸庞,无需解释也无需言语,只要看到他从容就明白了,就够了。她见不到他,他又何尝见得到她。

韩琦热切的抓住他的肩,不安从他的眉梢一直蔓延到每一根指头。“小容,我们逃吧。我们一起走,离开这里。我们去丹麦,那里没有人认识我们,没有狗仔没有记者也没有我母亲……”

从容的瞳孔蓦地一瑟缩,停在他脸上的手慢慢僵硬。逃?原本他们的幸福也变成了见不得光的事,他们的爱情他们的欢乐只能生活在黑暗角落里……那还是她想要的幸福吗?

“小容,你信我。我也不知道以函为什么会……”

“嘘……”从容伸手捂住韩琦的­唇­,打断他急欲解释的话,“什么都不用说,我信你。”

“小容,小容……”韩琦紧紧抱着她,一声声的呼唤着她的名字,带着压抑的慌乱。“小容,你知道的。我爱你,我只爱你,永远只爱你……”

从容把头靠在他的胸口,倾听着他剧烈的心跳,一下一下,直到自己的心跳与它连成一片。

“I love you unitl you don’t love me!”从容缓慢又清晰的吐出这句话,对韩琦也对自己说。

韩琦的下巴轻轻的搁在她的头上,听到从容这句话,脸上莫名的涌上一丝凄凉。似乎在回应她的誓言,“I love you ever if you don’t love me。”我爱你即使你不再爱我。

从容抬头,与他的目光胶合,望进他的眼眸,望进他的心底,那里留着的是她的名字。抚摸着他疲惫的眼,咽下嘴角的无奈,“韩琦,我跟你走。只要你在的地方就是我的家。”这是百世沧桑后的决然,踩踏在她心里。母亲,如果我走了一条跟你一样的路,你会原谅我吗?……母亲,你原谅我吧!我爱着这个男人……

砰……剧烈的门声惊醒了从容的哀伤。进来的是一脸铁青的从芯,她看到了韩琦却已没有心思去关心她,她的眼里只有浓的化不开的痛,为从容感到的痛。

“容容,姐对不起你,对不起姑姑,没有好好保护你。”从芯的声音已近哽咽。

从容不解的走进从芯,拉着她冰凉的手,“姐,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

“容容,你该怎么办,你该怎么办。”从芯猛的搂住从容,紧紧的。

“姐,你不要吓我,到底发生什么事?”从芯一向很淡然,不管多大的事都能冷静以对,从容从来没见到过她这么失措过。

“让我来告诉你发生了什么!”

是李亦婷.

今天的李亦亭很不一样,不在于穿着,而是表情。

“亦亭……”从容惊讶的望着她,一时之间竟无法正确定义她脸上的神情该称之为怨恨、得意还是无奈……

“我想这将是你最后一次如此亲切的唤我了。”李亦亭扬起一抹嘲弄,缓缓展开手里的报纸。斗大的标题触目惊心:从容竟是私生女?!从容生母原是他人情­妇­!套红的副标题上写的是‘种瓜得瓜,种豆得豆,女承母业,第三者竟也会遗传!’

如腊月天里的一盆冰水生生的从头顶浇下,从容怔怔的看着报纸上的字,每一个字恍惚都在剧烈的晃动,她无法理解它们组合在一起的含义。

“李亦亭,我们待你不薄,你就是这样对我们的吗?枉从容那么信任你。”从芯一把扯下她手里的报纸,愤怒呵斥。

“姐……”从容止住了从芯的怒喝,她的声音很轻,轻的彷佛来自她梦中的呓语。“亦亭,是你说的吗?”没有人知道她的每一根神经都在恸哭,无数的手在撕扯着她的心,所有呼吸早已溃逃。原来这个世界很讽刺,有着她避不了的轮回。

“很惊讶吗,心里很痛是吧!呵呵。”李亦婷笑,“因为你母亲那些被曝光的丑事,还是你随之覆灭的玉女形象?”

“是,我很痛。我痛是因为没有任何人有权利来评论我母亲,也没有任何人有权利来质疑我母亲的感情……我更痛的是……出卖我的会是我最好的朋友……为什么,为什么……”

“最好的朋友?从容,不知是该笑你天真还是笑你虚伪。那你知不知道你最好的朋友也爱上了这个男人?”

从容愣愣的望着李亦亭指向韩琦的手,到底还有多少意外在等着她,难道真的是她太天真了。韩琦猛的后退,这一指犹如千斤重,他的心在一点点的下沉,一种溺水无法自救的恐惧涌上。

“从容,你总是自以为是的说我是你最好的朋友,你是风光无限的大明星,我算什么的,一个什么都不是的小助理,不跟在你后面连高级会所都进不去的小助理。好朋友?你要名有名要利有利,还有一个对你死心塌地的男朋友。而我呢,什么都没有,连我的感情都被他视作洪水猛兽。”李亦亭看向韩琦的眼是怨更是痴,得到的只是韩琦极力回避的无视。“你总是口口声声说我们是好朋友,但你什么时候关心过我的心情,你知道我每天每天的看着你们两个卿卿我我,是什么感受吗?”

李亦亭的每一句话都在从容心里投下一枚尖刀,她艰涩的对上李亦婷控诉的眼,“你可以讨厌我恨我,但是你不该扯上我妈妈,她生前那么的喜欢你,为什么死后还不让她安宁呢?”

“怪只怪你太不要脸,乔以函都怀上了他的孩子,他母亲那么羞辱你了,你还不死心还不愿离开韩琦。我唯有拿出你母亲这张王牌了,你说如果媒体继续在你的身世上挖掘下去,你说会挖出你母亲多少秘密呢?你忍心让她那些不堪的丑闻在死后还要因为你而拿来让大众评论谩骂吗?”李亦亭步步逼近,是妒是怨也是恨。

从容并没有后退,一步也没有。“你没有资格提我的母亲。”瞪着她的眼睛是灰败过后的决绝,“从今往后,我从容与李亦婷恩断义绝。……但愿我从来没有认识过你。”

“好,非常好!我们终究走到了这一步。为了一个男人姐妹反目的戏码多么狗血,我相信娱记们应该会非常感兴趣。”

“你并没有理由恨从容,我从来就没给过你任何暗示或承诺,对于我来说你只是从容的好朋友而已。”一直沉默不语的韩琦终于还是开口,因不想伤害而一直隐瞒,没想到最后不仅伤了李亦亭,更伤了从容。

“是,所以我更恨。韩琦呀韩琦,她到底有哪一点好?为什么你的眼里就是看不到我,我可以为你付出一切。”

“那把他们俩拆开你又能得到什么呢,如的又是谁的意呢?”从芯在一旁忍不住愤愤Сhā话,“情”字伤人呀,连李亦亭那么聪明理智的人也逃不过,伤人亦自伤。

“在笑我为他人做嫁衣?或许吧。既然我注定得不到我想要的爱,那恨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常说爱与恨一线之间,至少这样他永远也不会忘记我。”李亦亭痴痴的望着韩琦,那里没有爱没有一丝的怜惜,只有渐渐滋生的恨。恨!也好,那不是她正想要的吗?

“从容呀从容,有时候我不知道该笑你天真还是笑你愚蠢,看着你一脸幸福的在那里等着当新娘,我就替你感到可悲。韩家根本就不欢迎你,他母亲也根本就不打算接受你,而乔以函这个时候早怀着他的孩子了。你不想知道这孩子是怎么来的吗?”

“李亦婷……”韩琦暴喝。

“果真,你没告诉她对吧。其实有什么好瞒的,又瞒得住吗?从容,还记得上次韩琦生日那晚吧,你去参加高希文电影庆功宴的那次,知道最后是谁给他过的生日吗?”

“够了……我不想听。”从容冷冷的止住了她的话,嘴角微微颤抖,心也在微微颤抖。

“真是一对苦命鸳鸯。”李亦婷挑眉,无比嘲讽,“你们相爱又如何,到了这个地步,你们还能在一起吗?堵得住这悠悠众口,承的起漫天骂名吗?”每说一句就靠近从容一步,到最后已经贴着她的耳朵,声音轻柔却恶毒,“从容,进了这个圈子这么多年,你应该十分清楚人言可畏四个字,它是最强悍的利器,足以摧毁任何人。不管是因为乔以函肚子里的孩子还是你母亲的丑闻,哪一个是你承受的起的呢?”

“滚出去……”从容从齿缝中一字一字的吐出,通红的眼眸里没有泪只有无边的忧伤,犹如这无边的夜。

李亦婷淡然一笑,转头看了眼依旧无视她的韩琦,嘴角无声的嗫嚅,似乎想说些什么,最后还是默然离开。

直到李亦婷的背影消失在门口,从容一直僵直的身体终于一软,倒了下去。韩琦慌乱的抱住她。“小容,小容,你不要吓我。……小容,我只要你信我,我这辈子只爱你一个人……”

“韩琦,我们该怎么办……”我又该怎么办?从容埋在他的怀里喃喃自语,眼泪无声滑出眼眶。

机场里,从容和韩琦的十指相握。

“容容,你真的决定了?”从芯不舍的拉着她。

“姐,对不起。我们就这样走了,所有的事情都留给你善后。”

“走了也好,远离这里的是是非非,丹麦是个好地方。容容,只要你幸福,所有的决定姐姐都会支持你的。”

“姐……”从容抱住从芯,红了眼眶。她的眼里找不到对幸福的期待,有的只是绝境里的彷徨,“姐,我对不起你,对不起我妈妈……”

“只要你幸福,姑姑会原谅你的。”从芯拍着她的肩膀安慰着。

韩琦揽过从容,“芯姐,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小容的。”

“那谁来照顾你的老婆孩子呢?”一声尖锐的声音惊醒了离别中的三人。

看清来人,韩琦脸上一撼,“妈……你怎么来了!”

而来的又何止是张岚,她的身旁是大腹便便的乔以函,后面更多的是扛着长枪短炮众多的媒体记者,镁光灯一下一下惨白了从容的脸­色­。从没有想到第二次见到乔以函会是在这样的场景下。

“我再不来,你就要跟着她私奔了是吗,抛弃妻子,也不要我这个养你生你的母亲。你到底是疯了还是傻了,被这个狐狸­精­迷成这样……”

“岚姨!”乔以函止住张岚的怒骂,朝从容和韩琦缓缓走去,她依旧是那么的高贵优雅,硕大的孕­妇­装也无损她的清雅气质,反而为她增添了一抹母­性­的柔美光辉。即使在四闪刺目的镁光灯下她的脸上始终挂着温和淡然的神情……

“很抱歉,以这种方式出现在你们面前。”乔以函的语气十分轻柔,望着从容的眼神更是歉意无比。永远的教养良好,永远的大方得体,即使此刻韩琦紧紧搂着从容,也依然没有在乔以函的眼里找到一丝对她的恨意。似乎她的脸上永远不会出现礼仪之外的表情。即使再刻薄的人也找不出任何问题来挑剔她,太过完美的存在或许只是为了让其他女人自惭形秽。

从容怔怔盯着她的肚子,至少有五个月了吧,那里正孕育的就是韩琦的孩子吗?韩琦的孩子……被他握住的手一点点变的冰凉,眼神慢慢失去焦点,透过她的身体,透过刺眼的闪光灯,透过嘈杂的机场,最终落在了母亲临终前那遗憾的眼神……

乔以函站在从容和韩琦的面前,相隔不到两米。此时此刻最兴奋的莫过于现场的媒体,现在这一幕算是终极对决了吧,原配小三终极PK。所有人屏息期待着发生什么恶语相向或者挥拳相向的场景……

但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是……噗通一声……乔以函屈膝跪了下去,直直的跪在了从容面前。

一片哗然!乔以函竟然向从容下跪,号称上流社会第一名媛的的乔以函!

犹如凌烈一拳重重击在从容身上,她能做的就是紧紧抓着韩琦的手臂以止住自己微微摇晃的身体。

乔以函扬首,虔诚的看着从容,那眼里是哀求更是执着,“看在我肚子里的孩子份上,把韩琦还给我吧!……我不想她成为没有父亲的私生子。”

五雷轰顶……所有的防线与坚持一瞬之间全线溃堤,这个世界上女人为什么总是在为难着女人。

从容终于无力的瘫软下去,但这回她倒向的是另一旁的从芯,这个世界上最后真正属于她的或许只有从芯这么一个亲人了。

女人,为什么总是那么的傻,可以为了爱不要身份、不要名誉,甚至于不要尊严……爱情呀,以爱为名,你伤了多少人。

“以函,不关从容的事,你不要逼我们。你答应过我的,那只是一个意外,你不会把孩子生下来的,你为什么要骗我。”

“阿琦,这是你的孩子。”乔以函轻轻的摸着自己的肚子,像对待一个绝世珍宝,“上午我去医院了,医生说她很健康,我都看到了她的手脚,阿琦,这是我们的孩子。”

“不,不是。我不要这个孩子,我不要。”韩琦慌乱的抓紧从容放开的手。他忽然意识到他就要失去她了,就要……

“从容,你看到了吗?你正在拆散一个本该幸福的家庭,你要像你母亲一样吗?”张岚大声质问,那尖利的声音一个字一个字的凌迟着她。

“乘客们,11点45分,飞往丹麦的班机即将起飞,请乘客们到检票口检票登机……”

悦耳的声音从广播里传出,韩琦紧张的盯着从容,期待而恐慌,他在等待宣判,一个有关他幸福的审判。

从容惨白着脸,僵硬的转头看着韩琦,多么熟悉的脸庞,那永远温暖如旭日的脸庞为什么此刻染上了如此绝望的神情,他的绝望是否也传进了她的眼眸,最后一眼,从容终于缓缓的闭上了眼。颤抖着从韩琦手里拿过他的机票,那张飞往他们幸福的机票。创造了无数美丽童话故事的丹麦容不下他们伤痕累累、千疮百孔的爱情……妈妈,对不起。我努力了,但是我还是无法幸福……机票在从容化作碎纸,风穿过指缝,吹起那已破碎的幸福,散落一地……

“韩琦,再见!”转身,从容没有看韩琦也没有看乔以函,她的眼里什么也没有,只有母亲最后凝望她的眼神。

她的声音很轻,轻的韩琦以为那是自己的错觉,也轻的从容以为那不是出自自己的口里。再见,那一切的一切,幸福的,不幸的……

“小容,不要……不要……从容……从容……”凄厉的哀喊响彻机场,而他却被人牢牢抓住,动弹不得。只能看着自己所爱的人一步步走出他的视线,走出他的生命。

从容走了,一个人。在三万英尺的高空,只有泪水在寂寞的飞。是谁说的,眼泪的存在只是为了证明悲伤不是一场幻觉……

凌子墨的爱

城市的夜永远有着不逊于白昼的喧嚣、浮华,五光十­色­的霓虹下有多少红男绿女以及他们冷漠面容下躁动不安的心。

车流中,抒情的蓝调在夜空中轻轻飘荡,凌子墨握着方向盘的手也随着音乐打着节奏,看上去心情不错。而他的眼角并没有忽略从容僵硬的侧脸。

“­干­嘛这么神秘的生气,我犯错误了?”凌子墨嘴角轻扯,语气透着说不出的调笑与愉悦。

谁的脸皮比得过凌子墨的厚度,对于他来说,无耻是没有底线的。从容转头,不怒反笑,“凌少什么时候犯过错来着,或者说谁人敢说你做的事是错的呢?”

凌子墨点头,很是认同从容的高见。“今天才知道原来我的从大小姐身家如此丰厚,眼都不眨就拍下两千多万的东西。”凌子墨一手摸着下巴,煞有其事的端详着她。“对了,怎么不把那支2000万的破笔拿出来让我见识见识呀。”

“一支破笔,却让凌少刚刚如此大费周章,势在必得的,这支破笔还真该感到荣幸。”从容把玩着手里的‘神秘巨匠’,不无嘲讽。

“它的价值多寡不在于它本身,而在于它被谁拿在手里。只要是韩琦想要的,我就不会让他得逞……”眼睛扫过从容,那紧咬的双­唇­让他徒生不悦,“其实区区几千万,他又不是付不起。你何必那么紧张的来救场。”

“怎么可以以正常人的心态来揣测凌大少你的,我再不出手,最后要善后的就不止这2000万了吧?”

“呵……”凌子墨望着前方,手指轻敲方向盘,“我只是说庆祝我们相识五周年纪念日,韩琦和高希文的脸­色­就变成那样,如果我说的是同居五周年纪念日,你说他们会有怎样的反应呢?我还真是好奇。”他的嘴角半弯,眼神深如渊泊。凌子墨永远都是语不惊人死不休的那种,他不会在乎他所说的话会给他人心里投下怎样的波澜。

“怎么,凌少终于决定把我们的关系摆上台,那这几年又何必撒那么钱努力遮掩呢?”

“逞口舌之快很有趣吗?”凌子墨双眼微眯,有淡淡冷光掠过,“你自己心里清楚,这几年到底是我不愿把你摆上台,还是你不愿把我摆上台。”

“……凌子墨,你这是在逼我吗?”说到最后,从容的声音已平稳到近乎冷漠,分不清是无奈还是愤恨。

“是,我在逼你。我已经没有耐­性­陪你们玩冗长的肥皂剧剧情,是你该做选择的时候了。”

“选择?你有给过我选择的余地吗?”从容缓缓转头,彷佛在听一个天大的笑话,脸上是不遮不掩的自嘲。

凌子墨那半弯的嘴角刹那间上扬,似乎被从容这句话极度愉悦到了。“从容,我有没有称赞过你,你跟我越来越像了。”

“我的不幸!”从容咬牙,一个字一个字都彷佛从­唇­齿间撕扯着吐出。

“在我字典里,选择从来都只是一个名词,而不是动词。不过你自是例外,你当然有选择的权利……”话音一顿,转头定定的凝视着她,彷佛要用如炬的目光把她吞噬。再开口时已是不容置疑的冷硬。“只是你选择的结果却只能有一个。……该是你跟他做彻底的切割了,我不能忍受未来的日子里,还始终有他们的影子。”更不能,忍受你对他仍有感情。醇厚低沉的男声在静夜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渗人力量,“你想不想看看我是如何一点点的让他失去,直至一无所有。”一股寒意慢慢爬上了从容的四肢百骸,那是久违的危险气息。她都快忘了上一次有这种感觉是什么时候了。

从容没有言语,漆黑铮亮的车窗倒映出此刻她惨白凛人的脸­色­,整个车厢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沉默,空气彷佛在瞬间凝固。只有车灯在静夜里发出刺眼的光……

“凌子墨……”许久许久以后,从容终于淡淡的开口,“你不是非我不可,我也不是非你不可。我们又何必再继续互相折磨……”

剧烈的刹车反作用力凌乱了从容的话,不愧是好车,不到10米的刹车制动距离拉出了清晰可见的刹车痕迹,也让从容猛的一阵晕眩。

凌子墨的双手紧紧抓着方向盘,上面青筋暴突,他的脸绷得死紧,从容知道此刻他正在竭力压抑着怒气,如果眼神也有温度的话,此时她已经被燃烧沸腾。“你再说一遍!”凌子墨盯着她,一字一句,语气里奔腾着愤怒的暗流。

从容轻轻眨了一下眼,转眸不再去探究他眼里的那炽烈的情绪,浓密的睫毛掩住了她所有思绪,“我累了,已经不想再跟凌少玩任何的游戏了……”

“游戏?”凌子墨咬牙吐出这两个字,恨不得把它们拆骨剖皮咽下肚子里,“你认为这五年来都只是一场游戏?”

从容低着头,认真凝视着自己的十指,纤长而瘦削,隐隐可见丝丝血管。如果一根手指代表一年,那她已经走过了十年。五年全心的爱得到的是全心的伤,那另一个五年她全然的不去爱是否可以全然不受伤?她缓缓的握紧双手,直至指甲深深的嵌进手掌。

“不是非我不可?互相折磨?”凌子墨­阴­云密布的脸上忽然勾起一抹冷笑,那样冷冷的笑着,使得脸­色­更显­阴­沉,所有的棱角都在昭示着他极度不悦的心情。“很好,非常好……但是如果我说我凌子墨就非你从容不可了呢?”有一种乖戾爬上了他的眼眸,掩住了那里面深藏的那丝痛。

她的睫毛轻轻颤抖着,不知是被凌子墨的话给惊吓到了还是被此刻自己内心涌起的波涛。轻轻松开紧握的手掌,极度的麻痹感从用力过度的手一直延伸到每一下心跳。她缓缓转头,对着凌子墨慢慢也绽放出了一抹微笑,不同于他的冷笑,从容的笑是淡到极致的嘲笑,嘲人也自嘲。“还记得五年前你跟我说过的话吗,我们只是在各自寂寞的旅途上相互做个伴,等走完了这段路就各奔东西。……就算我们这出戏,你即是导演又是编剧,但要改剧本是不是也应该告知一下我这个演员呢。非我不可?现在你是要告诉我,你爱上我了吗?……这会不会是我这辈子听到的最荒唐的谎言。”

“真是个无情的女人呀!”凌子墨并没有从容预计般的暴跳如雷,而是如她般的笑,只是把她脸上的那抹嘲笑转移到他的嘴角。“我却还是该死的爱上你这个冷血无情的女人。”

所有的氧气在瞬间消逝,刹那的窒息晕眩了她所有的呼吸。爱?凌子墨的爱……原来他也会说爱,可是他的爱又有谁承担的起呢?“一个最无情的人控诉我无情,不知道我是不是该为此感到荣幸。”看着他的眼眸带着这夜­色­无边深沉的黑,纯粹的黑,黑的让人看不透那背后的情绪。“……凌子墨,我是爱无能。我从没有忘记你对我的这句评价,也请你不要忘记好吗。”

拉开车门,深夜的风带着凛冽的寒意侵袭而来,空荡荡的立交桥上,只有从容那如海般的蓝­色­礼服在夜­色­里泛着幽幽的冷光,明亮刺目的车灯照着她在深夜里渐行渐远。冷,从身上到心里,从指尖到血液……

望着渐渐模糊的背影,凌子墨缓缓抚上自己的胸口,如针扎般的疼痛从心尖传来,“早知道说爱你只是多给你一个伤我的利器……”只要他想要的,就必须得到,不择手段,而爱她何尝不是为了得到她的爱。五年了,自己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爱上了这个女人,是五年前在飞机上看到她流泪时还是在希腊街头救下时?当感情在无声的渗透进他的呼吸,那躲不了的桎梏也爬上了他的脖颈。……常说先爱者负,他凌子墨从未相信,可是为什么此刻自己的心却是如此的难受?

从繁华到荒凉,一个人的夜,只有这萧瑟北风的陪伴,夜空的星辰即使耀眼无边也温暖不了此刻她冰冷的心。华丽的礼服,华丽的高跟鞋,还有她华丽的人生,就这样华丽的走在这寂寞的立交桥上……没有镁光灯,没有尖叫,也没有完美四十五度的微笑,但她用完美的步伐制造着最完美的背影……至少她的背影不会伤他……

爱情,是带刺的蔷薇,当蔷薇盛开的时候艳丽无比,可惜花永远有凋谢的一天。正如爱情不过也只是一场美丽的梦。曾经也有一个人说爱她,带着刻骨铭心的情感,带给了她五年无法愈合的痛。带着伤口跋涉的她此刻如何言爱。凌子墨,你知道吗,我真的已经变成了爱无能……风,吹痛了她的眼角,红了的眼眶有晶莹闪过。

伤人七分,自伤八分……凌子墨,我们到底是谁欠了谁?爱情,它其实比夜更寂寞……

番外:契约

两个人的私奔变成了一个人的逃亡,同样的旅途便有了不一样的风景。

窗外云朵层层叠叠,仿若一个无法逃脱的迷宫,迷离了从容的眼睛。眼泪犹如不竭的泉水,无声流淌,流过她的脸庞,流进她的心底,也流进了……凌子墨的眼里。

凌子墨撑着下巴,皱着眉头静静的端详着这个一上机就默默流泪的女人。他认识她,很知名的女演员叫从容。不同于一般明星坐飞机的派头,她没带助理也没有任何乔装,甚至连明星必备的墨镜也没带,不遮不掩的让悲伤在脸上沉积。还好宽敞的头等舱里,只有他和她两个乘客。不然以她如此伤心欲绝的哭法绝对是八卦杂志的头条新闻。

与他平时在电视上看到的样子并不一样,不见了那令他惊艳的明媚笑颜,从没想到那个如七月流火般明亮的她也会有如此悲伤的一刻。对于在各国奔波又甚少关注娱乐新闻的凌子墨来说,他并不知道面前这个流着泪的女人发生了什么事情。

10个小时的飞机,两人维持着同一个姿势,从东半球到西半球,从中国到丹麦,从白天到黑夜……

之后的一个月,凌子墨发现自己陷入了一个诡异的状态中,只要他一闭上眼睛就会想起飞机上从容流着泪的容颜,那挥之不去的哀伤深深的刻在了他的脑海里。

‘避情伤,从容远走他乡!经纪人回应归期不定。’望着站上从容迈入检票口孤单的背影,凌子墨的眼慢慢­阴­霾,就是他在飞机上碰到她的那一天,原来如此……忽然一种极度陌生的心疼在心里滋生……

希腊的夜­色­,带着无数传说浸泡过的神秘与浪漫,远处的灯火和近处的星光一起随着海风在爱琴海里摇曳闪烁。

莫名躁郁的凌子墨撇下荣轩,一人漫步在深夜的希腊街头。夜­色­带来了浪漫也带来了潜藏着的一切­阴­暗……

“不要让她跑了,快追……”

伴随着一阵喧哗,凌子墨猛的被迎面冲过来的一个人撞了个踉跄,忙伸手稳住对方。那是一个极端狼狈的女人,头发不知道是因为过度奔跑还是与人纠缠已经变得凌乱不堪,身上的衣服也已看不清原来的样式,明显被撕扯过的痕迹,此刻只是被她勉强的拽在身上,脚上的鞋也早已不见踪影……猛然被人拽住的她惊声尖叫,极度恐慌的声音。凌子墨一怔,他认得这个女人,竟然是从容。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凌子墨抓着她的肩膀,极力的想稳住她失控的情绪。

随着身后逼近的声音越来越大,从容终于意识到眼前这个人跟那帮人不是同一伙的。

“救我,救我……”从容忙紧抓住他的手,彷佛抓住最后的救命稻草。

“找到了,在这里。”后面的人追了上来。“看你往哪儿跑!”十几个一脸猥琐的大汉把他们俩团团围住。

看眼前人的架势,凌子墨便也明白了几分,不着痕迹的把从容揽到身后。

“中国人?”领头的凶狠的看了凌子墨一眼,“小子,别多管闲事。把那女人给我交出来。”

凌子墨瞟都没瞟他一眼,只是把身上的外套脱下披在了从容身上。他的无视更惹对方不满,“臭小子,不想活了。在希腊,还没人敢管我刀疤陈的事。”

随着他的话,从容的身体止不住的轻轻颤抖,紧紧拽着凌子墨的手臂带着抑制不住的恐惧。

“没人敢管吗?那如果是迪诺.米尔菲奥雷呢?

“迪诺……迪诺.米尔菲奥雷?”所有人大悍,吓的连连后退。如果说在欧洲有谁只要靠名字就足以把一个彪形大汉吓到瘫软,就唯有这个迪诺.米尔菲奥雷。

迪诺.米尔菲奥雷?意大利黑手党首领。在欧洲出来混的哪个人不把这个名字奉若神明,更何况是仅一海之隔的希腊。传说中迪诺残酷无情,自己的情­妇­只是跟手下说笑了两句,便一人被挖眼一人被剁手,悍人听闻……反正所有人都知道任何惹到他的人绝对会生不如死。

领头的刀疤陈咽了咽口水,强装镇定,“你…你…你骗谁呀,你明明是中国人。”看着凌子墨的眼神却已充满的畏惧。

明知道他不会是迪诺本人,却因为抬出他的名字便吓成这样。凌子墨暗笑,没想到迪诺这小子在欧洲都成恐怖代名词了,看来他的名头还挺好用的。

“如果是迪诺在这里,会这样跟你们客气的说话吗?”凌子墨状似不经意的转了转大拇指上的指环,“我这个人很好说话的,只是不想你们出现在我的面前而已。这个要求不过分吧。”凌子墨低沉的声音在深夜里尤显的一丝危险与残酷。

盯着凌子墨手上的指环,刀疤陈的脸­色­渐渐转白,即使在夜­色­中都清晰可见那层惨白。“好…好…好…我们马上离开。”

“老大,那女人……”看老大要撤退的样子,旁边有小弟忍不住提醒,这个女人可值不少钱,这辈子能不能吃香喝辣的就全指望这一笔了。

“找死,不要命了!”刀疤陈狠拍了一下他的头,接着朝凌子墨连连边鞠躬边后退,“是我们有眼不识泰山,多有得罪。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千万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等一下!”出人意料的开口的人是一直躲在后面的从容,凌子墨也惊讶的望着她。

从容抓着他的胳膊,紧咬着下­唇­,眼神里残留着没有消散的惊恐。“他们,他们拍了我的照片!”

凌子墨眼神一眯,回头冷冷的扫向那群人,看来不是简单的一起街头调戏,而是有预谋的绑架。

“照片!对对对,马上还给她,马上。”刀疤陈忙从口袋里掏过一叠照片往地上一扔,便迅速带着一帮手下落荒而逃。

凌子墨上前欲捡起散落一地的照片,从容迅速的冲过去抢在他之前捡起那些照片。神情戒备的看着他,“迪诺.米尔菲奥雷是谁?”。虽然那些绑匪走了,但是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从一个狼窝跳进了另一个虎|­茓­。很明显那些人都很怕他。

凌子墨耸耸肩,摊手,“好像是一个臭名昭著的意大利黑手党。”

从容猛的后退,盯着他的眼神更添防备。

“你被他们绑架?要不要帮你报警?”虽然只是瞟了两眼,但是他还是看清了那些照片,对于一个偶像明星而言,那些已经足以毁掉她的演艺生命,作为勒索更是绰绰有余。

“你不是中国人吗?”从容答非所问,如果他是意大利黑手党,那自己现在的危险系数并不见得比刚才低。

凌子墨把她的戒备看到眼里,勾­唇­很无辜的笑了笑,“我又没说我是迪诺,只是借他的名字用一用而已。没想到这班小啰啰就吓成这样了。”

从容将信将疑,有这么简单吗?

“这位小姐,如果你不要报警的话,那你住哪儿,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从容本能的拒绝,但转念一想,那些绑匪说不定还在附近,报警的话又可能会引起媒体的注意,可眼前这个人不知是否值得信任,不禁犹豫了起来。紧抿着­唇­盯着面前一脸诚恳的凌子墨,不管如何也是他从那些绑匪手中把她救下来的,总不至于还有更糟的事吧。想到这里,从容还是呐呐的开口,“你不认识我?”

“那你认识我吗?”凌子墨挑眉。

从容摇头。

“那我为什么会认识你呢?”凌子墨回的理所当然。

也对,从容自嘲的勾了勾­唇­,看来是高估了自己在华人圈的认知度。也好,不认识她可以少掉很多麻烦。“我住赫尔墨斯酒店,麻烦你了。”

在从容跟凌子墨走之前,最后回头朝那群绑匪离去的方向看了一眼,拽紧手里的照片,眼里是浓烈的忧虑。他们手中一定还有底片……

顺着她的目光,凌子墨也不落痕迹的扫了眼已恢复成一片静寂的长街。眼里有不知名的情绪沉淀,5.1亿平方公里的地球上,60亿人口,两个陌生人相遇的几率有多大?从丹麦到希腊,在异国他乡,每次他看到的都是她最难看最狼狈的样子,却总是一次次莫名的心疼。

爱琴海的海风吹拂着每一颗不安的心,希腊的夜,交织着命运的轨迹。

从容再次碰到凌子墨是在第二天的傍晚。而这回显然不是偶遇。酒店的咖啡厅里,从容一人坐在窗边捧着一本杂志安静的阅读,咖啡的氤氲迷离了她的眼……

“从容小姐!”凌子墨在她对面坐下,仿若老友相见般的一脸闲适悠闲。

从容微微讶异的皱了下眉头,他已经认出她了吗?

“没想到在希腊街头也会看到从小姐的广告,看来是我以前太孤陋寡闻了。连自己国家最知名的女星都不认识。”

“彼此彼此。”从容知道自己的身份已经曝光,但是她倒不担心他会以昨天的事来威胁他,当她也知道了他的身份后。“是我孤陋寡闻了,竟然把凌先生当成意大利黑手党了。”从容放下手中的杂志,那是一本全球知名的财经杂志,封面上赫然就是此刻正坐在她对面的凌子墨。以凌子墨的身家财势还不至于有兴趣威胁勒索她这么一个小明星。

凌子墨倒也不介意她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只是一脸玩味的看着她,“很意外从小姐还没离开希腊,而且如此悠闲。”

从容抬手看了眼手表,“六点的飞机。”

“哦!看来我来的还算及时。只是从小姐以为就靠你经纪人请的那几个私人保镖能保证你安全的环游世界吗?我看连希腊你都走不出去。”看着脸­色­渐白的从容,凌子墨故意压低声音,“想不想知道这一路上一直跟着你试图对你不利的人是谁指使的?恋爱谈的那么高调又分的那么轰轰烈烈的,整个娱乐圈从容小姐应该都算是第一人吧。”

这是个没有秘密的世界,她的人生更没有秘密。从容垂下眼眸,那眼底是被压抑的悲伤。

“凌先生找我有事吗?昨天的事还没谢过你。”

“那今天你就要一并谢了。”凌子墨从口袋里掏出一卷胶卷,“这个还留在别人手中,你如何安心旅游呢?”

“你想要什么?”从容交握的手不自觉地拽紧,看向凌子墨的眼已经转为全然的戒备。

“不用那么紧张,只是见面礼而已。”好笑的看着从容的一脸紧张,凌子墨把胶卷递给她。这个男人身上有着令他心惊的危险感,不到一天的时间,他竟然就可以找到那群绑匪并拿回胶卷。即使他一直笑着,可从容的心却在阵阵发冷,那是第六感在警告她,这是一个极度危险的男人。

“你想要什么?”从容握紧胶卷,深深的用力,彷佛要把它碾成碎片。

“看来我的商人形象很深入人心,从小姐不认为我只是英雄救美见义勇为吗?”凌子墨挑着眉毛自我打趣。

“如果是那样,我将永远铭记在心,感谢凌先生这次的相助。”

“不过诚如从小姐一开始以为的,我并非完全没有目的。”凌子墨话锋一转,也惹得从容的心猛地一沉。“一个人在外面待久了,忽然想找个人做伴,想试一下旅途上的风景两个人看的感觉是不是会比一个人有趣点。”

“……这是交易吗?”

凌子墨笑,愉悦无比,“真是不浪漫的说法,为什么不说我英雄救美,你以身相许呢。交易?你要这么理解也行。那就做个交易吧,你留在我身边五年,当做报答我昨天以及今天的出手相助。而且我保证昨天那些人在有生之年绝对不会出现在你面前。”凌子墨一顿,身体前倾,看着从容的眼神带着审视与研判,“当然,这五年里我们互不­干­涉,你依旧可以是风光无限、万千宠爱的大明星。算起来你应该不吃亏吧,相当于多了一位免费的靠山,至少这五年里像昨天那样的事绝对不会再发生。”从容,我真的很想知道,我的五年能不能抵得过那个男人的五年。

看着他眼底的那抹玩味与势在必得,一股危险气息爬进了从容的血液里。她知道这是一个无情的男人,有着深植内心的冷漠与残忍,他不懂爱也不会爱……

这样也好,至少待在他的身边,她就不用担心韩家人;至少待在他的身边,或许她也可以变得跟他一样无情,忘记一些该忘的人;至少他不会爱上她,她也不会爱上他……

“好,五年!五年后我们各奔东西,互不相欠。”

爱情探戈

爱情犹如探戈,刹那亲密刹那疏远,在一进一退之间寻找着平衡,试探着底线……

整个慈善晚宴最有爆点的无疑就是凌子墨、韩琦、从容三人争拍‘神秘巨匠’一事,但第二天的所有媒体报道却只字未提这一件事,只是以一句‘神秘富商2100万拍出全场最高价’简单带过。而头版则落到了陈曼萍和彭一航公开的绯闻上,想来此刻陈曼萍一定甚是得意。

从容放下手里的报纸,自嘲的笑。拜凌子墨和韩琦所赐,自己也当了回富商。钱与权果真是个好东西,它们可以扼杀一切真相。其实那又有什么关系呢,娱乐圈本是一个没有真相也不需要真相的地方。还未等脸上的自嘲消失,门铃已经炸天响了起来。从容无奈的微微皱眉,估计是方庭催她去剧组了,工作不会管你的心情是否愉悦,依旧要在镜头前表现着与你心境不符的喜怒哀乐,这就是演员。

一脸着急冲进门的却是梅子寒和荣轩。

“哥……”梅子寒一进门就大声叫开,也顾不得跟从容打招呼。

倒是荣轩收敛起焦急,跟从容解释也是询问,“从小姐,凌总在不在这里?我们找了他一夜都没找到,电话也不接。老爷子快不行了,医生说是重度中风,现在还在手术室里呢。”

这么严重,从容蹙眉。“昨晚他没跟我在一起。”

从容的话音才刚落,梅子寒已经快速的接口,“我明明看到昨天他跟着你出了会场的,家里没有公司也没有,不是跟你在一起难不成他离家出走呀。”

梅子寒对于她的态度永远都是忽冷忽热,而且冷热的原因和频率更是毫无规律可循,从容无奈的轻叹一口气,“子寒,难道我会把你哥哥藏起来不成。”

“谁知道!”她不以为然的轻哼嘀咕。

“好了,既然那么着急,那大家再分头找找吧。”从容并不想与她多做纠结。“荣轩,你再去公司看一下,我回半山。至于子寒,去医院陪着伯父吧,有什么事情可以及时处理一下wrshǚ.сōm。找到你哥后会马上叫他过去的。”

梅子寒虽然不想听从容的安排,但目前来看也确实只能如此,也就没有再多说什么。三人便出了门各自分头行事。

半山有着绝对隐蔽的地理位置,却可以一览城市的繁华与喧嚣,极度的隐私也决定了它极度的冷清,即使阳光明媚的早晨,依然难掩冬日落叶的萧瑟。

从容第一次觉得原来这里如此空旷,管家和张嫂都说没看到凌子墨回来。可是他又会去哪呢,即使不想见她也不至于连荣轩的电话也不接吧。昨晚自己说的话是不是太过了呢?从容边想边不知不觉的走到了花房,已经好久没来整理温室了。却不期然在这里看到了一个意外的人。

凌子墨并不是爱花之人,也甚少来花房。谁也不会想到他会待在这里,荣轩和子寒来半山没找着他倒也合理。

“找我吗?”凌子墨眼眸微抬,望着她的眼神平静如波。花房的位置很好,早在从容一回来的时候他就注意到了她,只是他一直在等待,等着从她四处寻找的身影里找出一丝焦急和担忧,等着让她找到他。

风,迎面吹拂,带来阵阵蔷薇花香。

“荣轩和子寒找了你一个晚上。”

“真遗憾!”找我的人始终不是你,凌子墨嘴角轻轻一撇,“看起来我失踪个一天半天的并不足以引起你的注意。”

从容的心跳轻轻一颤,眼神微侧,扫过满室鲜艳,“你向来不喜欢这个花房,所以他们也没想到你会呆在这。”

“每次你心情不好的时候总是喜欢来这里,所以我想或许它有什么特殊的魔力吧。”凌子墨动了动自己已经僵硬的四肢,不无嘲讽,“不过看来这个魔力在我身上无效。”

风吹的凌子墨的衣衫飘荡,从容忽然觉得他的身影看上去有一种莫名的孤寂,那挺拔的身躯都难以掩饰他身上那隐隐积淀的哀伤,心里无端的涌起丝丝抽痛。

“去医院看看吧,医生说伯父身体不太好。”从容知道这一次凌老爷子的病情似乎很严重,但她不知道如何开口,也不想从自己嘴里告诉他这个坏消息。

凌子墨眉头一蹙,都需要荣轩和子寒连夜找他,难道……

仁阁医院的VIP加护病房外的休息室里,向南心正隔着厚厚的玻璃窗焦急的看着里面的凌晔,脸上是一副泪湿眼眶泫然欲泣的摸样。

梅子寒黑着张脸,盯着向南心的眼神充满了怀疑和不忿。“少在这里给我演戏,爸爸的身体一向很好……别让我发现是你搞得鬼,我会让你死的很难看。”

向南心默默的转头,轻拭眼泪,“都这个时候了,我们不是更应该关心晔哥的身体吗?你跟我吵有用吗?让别人看笑话了。”眼睛轻扫过一旁沙发上坐着的律师。带着一丝斥责的口气俨然是长辈对晚辈,但却让人挑不出毛病。

“怎么,等着分家产呢!哼,只要我在,你休想拿走我们家的一分一毫。”梅子寒腾地一下站了起来,每次面对向南心,她的怒气就特别容易被点燃。

“子寒!”随着低沉而满含警告的声音,凌子墨进门,他身后是戴着墨镜的从容。

看到凌子墨进来,向南心把已经到嘴边准备反击的话硬生生给吞了回去。她自是知道现在这个家是谁做主,即使梅子寒再看她不爽又如何。自己顶着凌太太的头衔,现在只要不得罪凌子墨就行。

“哥,你来的正好,爸会变成这样,我怀疑是这个女人搞的鬼。”

“梅子寒,你别含血喷人。”被梅子寒这么说,向南心可也急了。

“怎么,心虚呀……”

“都给我闭嘴。”凌子墨不愉的眼神一一扫过她们,带来­阴­冷的低气压。每一个被他眼神扫到的人都微微瑟缩了一下,梅子寒也呐呐的闭上了嘴。对于这个妹妹,凌子墨颇为无奈。在外人面前梅子寒不失为一个聪明人,但是也不知是不是当初向南心的事太刺激她了,只要是扯上她的,子寒就特别的冲动,也没什么理智可言。唯一做的事情就是死咬着跟她作对。“这里是病房,要吵给我出去吵。子寒,去把医生叫过来。”

等到梅子寒悻悻然出了门口,凌子墨的目光淡淡的扫过一旁的向南心,略带警告的眼神不由让她从心底冒出一股冷意。

“子墨,真的不关我的事。我已经很小心照顾晔哥了,都是根据医生的吩咐……”

“好了!”凌子墨抬手止住向南心急于解释的话,“我现在只关心我父亲的病情。”

“凌少,关于你父亲的遗嘱分配……”

“林律师,现在我只想听医生的病情诊断,关于你要说的问题我暂时没有心情听。”凌子墨在一进门的时候就看到了他,林律师是凌家的法律顾问,他在这里不用猜也知道是关于凌晔的遗嘱分配问题,那也就意味着他父亲的身体状况非常的不容乐观,而这是他不想看到的。

“但是凌少,你父亲特别嘱咐过即使他还没身故,只要失去意识就要求我执行他的遗嘱。”

“谁说他失去意识了?林律师,讲话要慎重,你是律师不是医生。”

“刚刚主治张医生亲口说的。”

“张医生!?”

“我在这。”这时梅子寒刚好拽着张医生进门,从他气息不定的大喘气看来,估计是被梅子寒给硬拉过来的。

“张医生,你好,我是凌子墨。我想知道一下我父亲的病情,刚刚林律师说他已经失去意识,准备宣读遗嘱,我想从你口中亲自得到否认。”那貌似有礼的语气却完全让人感受不到一丝的温和。

张医生已经预感到自己的不幸,昨晚上对着梅子寒就够他头疼,可是面前这个凌子墨,显然是个更难伺候的主,为什么自己老碰上这些不讲道理不理智的病人家属呢。

“这个,这个……那个律师其实说的没错。令尊是严重脑中风,初步诊断为脑死亡……”

他的话音未落,领子已经被凌子墨一把拽过,“脑死亡?”凌子墨盯着他,咬着牙一字一顿,“庸医!”把他往后一推,便不再跟他多费­唇­舌,“荣轩,马上准备飞机,让DOCTOR陈联系美国那边的医院,下飞机时我要看到最权威的专家最好的设备在那里候命。”

“凌……凌先生……等一下。”这当口还敢出声阻止,不得不佩服这位主治医生的勇气,即使他脆弱的心灵还没恢复过来,但是他残留的职业道德还是逼着他不得不开口,“现在凌老先生的身体状况根本做不了那么长时间的飞机,反而有可能,有可能导致病情恶化。”长吁一口气,终于说完了。为自己鼓掌。对着凌子墨­阴­冷的眼神要说完这么长一段话,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瞪着一旁哆哆嗦嗦的医生,凌子墨眉头皱的更紧,“荣轩,把这个病房的所有设备给我搬上飞机。庸医,这样可以了吗?”

张医生呐呐的点头。这还有他置喙的余地吗?想他堂堂脑外科主治医生,被人左一句庸医右一句庸医的叫,真是悲惨。

“哥!”

“子墨!”

梅子寒和向南心同时开口,叫完之后又互瞪了一眼。凌子墨知道她们的意思,但是他并不认为她们两人跟过去有什么帮助。“你们俩都给我留下来,谁也不许去。”

“哥……”“子墨……”又是一句异口同声。不过只换来凌子墨不容置疑的一个眼神。

凌子墨已经决定的事鲜少有人能改变,不管是梅子寒还是向南心都深知这一点,即使不甘心也只能作罢。荣轩忙着去准备凌子墨吩咐的事情了,而病房里再一次陷入了一片死寂的压抑中。

从进门始就一直沉默的从容心里轻叹一口气,想了想还是走到凌子墨身旁,轻轻握了握他冰凉的手,“现在医学这么发达,凌伯伯会没事的。上次不也没事了嘛。”即使明白自己的安慰是多么的薄弱,但从容知道此刻自己能说的也就只有这个了。

“嗯。”凌子墨回握这她的手,同样的冰凉,“你先回剧组吧。我估计要在美国待一段时间了,有事情打我电话。”

“好。照顾好凌伯伯。……也照顾好自己。”

凌子墨微微颔首。

从容离开医院,带着莫名的心疼与无奈,她不知道自己可以为凌子墨做些什么。与他而言,原来自己什么也帮不了他。而她不知道对于凌子墨而言,她的一句关心胜过许许多多,至少在那片刻可以抚慰他疲惫的心。

接近中午的天却不见一丝暖意,反而带着比早晨更冷的­阴­寒,更衬了从容此刻的心情。

因为凌父的事情一耽搁,从容赶到剧组的时候已经快12点。

原本正熙熙攘攘热闹异常的剧组在她一进去后顿时鸦雀无声,但每个人眼里都满是兴奋地看着她……难道她不在的这一会又发生了什么事吗?从容的心不自禁的一沉。

谣言

就在从容和荣轩他们四处忙着找凌子墨的时候,网络上已经开始疯狂流传一条关于慈善晚宴‘神秘富商’的传言。在21世纪的资讯时代,媒体没有被曝光的真相与细节,却已铺天盖地的充斥在论坛的每一个角落。

‘BZAARA晚宴的惊天内幕,为何媒体集体失声?从容背后的男人究竟是谁?’

从容手握神秘巨匠神情严肃、凌子墨和韩琦相互举牌、沈以翎挑衅质问、从容黑面不语、从容悄然离场、停车场三人对峙……一张张照片图文并茂更胜媒体报道的权威。

不管是内容还是标题下的都比专业娱乐媒体还一针见血,而且网络擅长延伸­性­思维,从一点小事再引申无数的猜想与可能,再把这些猜想和可能变成结果,最后盖棺定论。

看来爆料者深谙网络传播的奥妙,最重要的是这些照片如何会流传出去,对整个事件的过程为何又这么清楚?从容盯着电脑上的帖子,油然而生一种无力感。

“芯姐已经跟一些知名论坛联系了,要求他们删帖。但是转帖速度实在太快了,删都来不及。不知道是谁这么过分?”一旁的方庭有些愤愤不平。从容最初不想曝光就是担心媒体为吸引眼球胡编乱造,而现在被网络这么一曝,反而显得她有鬼似的。“从容姐,要不要让凌少出面查一下是谁搞的鬼?”

“不用了,他这段时间会比较忙,不在国内。没事不要打扰他。”从容关掉网页,不管背后是谁,目的都是她。现在她要想的是如何应对。在凌子墨身边待久了,都习惯了让他挡风遮雨,可是自己既然已经决定了不再依赖他,那就要重新学会面对。

叩叩叩,轻轻的敲门声转移了两人的注意力。进来的人是高希文,今天本没有他的通告,但是他依然出现在了剧组里,在这个时候。“需不需要找几家相熟的媒体记者来澄清一下?”没有开场白,高希文直入主题。

“你也跟他们一般见识呀,这种事情只会越描越黑,最后不是说我炒作就是说我欲盖弥彰。网友们就是图个新鲜凑个热闹,过两天谁还理会呀。我的王牌法则就是沉默,沉默,再沉默。”相对于希文的肃颜,从容反而显得轻松许多。

高希文不禁蹙眉,“会被写成默认的。橘子周刊已经打了一上午的电话来剧组要求采访你了,许导不敢随便帮你答应,现在狗仔都在外面蹲着呢。”

“哪有可以澄清清楚的八卦新闻。”

“那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从容的坚持,高希文并不会强求。

“帮忙一起找幕后主使者如何。”

“然后呢?”高希文蹙眉。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以同样的方式在网络上爆料。”从容勾­唇­一笑,“把大众的注意力从我的绯闻转移到明星不和以及幕后黑手上,同样的噱头十足,而这样一来可以极大地降低现在这则新闻的可信度。”

“有目标吗?”高希文沉吟,这个方法倒是可行,制造一则更耸动的新闻来转移焦点。这在娱乐圈并不是新招数,却屡试不爽。

“看我不爽,同时又出现在昨晚晚宴上的人。符合这两个条件的人其实屈指可数。”从容嘴角的笑意渐渐消散,留下的是一脸的平静以及平静背后的决心。

高希文没有问昨天晚上她离开后发生了什么,就像他也不会告诉她在晚宴现场后来又发生了什么。有些话是不需要说,有些话是无法说,那些心底埋藏的……最终化成漫漫尘烟消散在岁月的洪流中,了无声息。

剧组的保护措施还是很严谨的,即使外面狗仔林立,但至少会保证他们不会影响到电影的正常拍摄工作。但在全民娱乐的年代,所谓的狗仔有时候并不限于那些扛着照相机的记者,身边环绕的诸多笑脸其恶意通常更胜狗仔队。

等从容一到棚里椅子还没做热,陈曼萍和颜琳便施施然的走了过来,当然两人并非结伴。 “呦,从容。你的黑眼圈好重哦,这么重的粉都盖不住,是不是昨晚上辗转难眠了呀。2100万呢,真是舍得。”陈曼萍掩着嘴笑的揶揄,“不是我说你,其实女人嘛,真没必要自己逞那个强,何必自己掏腰包花那冤枉钱。”谁都知道她这句话暗指昨晚彭一航为她把珠宝拍卖下来,而她从容却是花自己的钱。

从容知道陈曼萍早就放弃了在她面前扮友善,不过这样也好,明着拔抢总比暗地里捅刀更容易应付,特别是这种不冷不热的酸她,并没有必要太当回事。至少在她看来,陈曼萍比颜琳简单易懂。她更不适应的是颜琳满脸忧心忡忡关心之情溢于言表的神情。

看从容不为所动,陈曼萍继续热衷于变着法的刺激她,“有时候呀桃花太多也不是什么好处,特别是那种烂桃花。”

“论桃花哪比得上你的春风得意,今天的气­色­很好呢,一看就是处于热恋中。但是今天我们要拍的好像是我们俩的“夫君”发丧的戏,你是不是也该让化妆师把你的黑眼圈给画出来呢。怎么说,你这个东宫也应该比我这个西宫更伤心才对呀。”从容很是好意的佯装提醒,提醒的陈曼萍眼里的笑意渐渐僵硬,最后不甘的咬牙走人,看来真是去找化妆师补黑眼圈去了。

等陈曼萍走远,颜琳才一脸关心的开口,“从容姐,你没事吧。昨天晚上我走的比较早,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今天看到帖子才知道。外面来了很多记者呢,你要不要去澄清一下。”

“对于由几张照片拼凑而成的故事,我有什么好回应的呢。网友喜欢编故事,那就由他们吧,能够为大家提供茶余饭后的谈资,也算是我对大家的一点小小贡献不是。”说到这里,从容状似无意的瞟了她一眼,“看来大家都很清闲呢,我一直以为当明星的对那些八卦消息不感兴趣的。没想到这谣言出来没一会大家就全看过了。”

颜琳忙解释,“是刚刚助理让我看的。从容姐,我并没有八卦你私隐的意思。只是关心……”

“好了,不用紧张。我也没那个意思,跟你开个玩笑。”

随着从容的笑,颜琳也跟着扯出一抹笑意,只是略显勉强。

“从容姐,应该不会是她。”方庭看着颜琳的背影,向从容解释,“昨晚在会场她和何氏的安琪有些争执,很早就离开了,跟许导一起。”最后这句话意有所指,这个圈子是很难有秘密的,即使没人堂而皇之的议论,但私底下嚼嚼舌根那是再正常不过了,在剧组的传播速度更是堪比光速。导演和演员,多么粉红的绯闻对象呀!

从容讶异的瞟了眼方庭,她听明白了她的言下之意,却也惊讶于她的言下之意。拍了十几年的电影,许嘉在圈内是出了名的君子,作为知名导演从不乏有女星投怀送抱,他却从未因此传出过桃­色­新闻。再次望向颜琳走远的身影,从容不禁沉吟,看来要对颜琳另眼相看了。

“难道你怀疑是颜琳?”对于从容莫名沉思的表情,方庭颇感疑惑。

从容摇头,“颜琳不可以……即使真的是她。”

不是说她不是,而是说她不可以?方庭不解,难道碍于现在她跟许嘉的关系。

“如果扯出来是她,并不能达到转移焦点的目的。”而只会让媒体更纠结于他们几个人的绯闻上。

方庭马上恍然,“那也不可以是沈以翎了。”

从容笑着点点头,聪明的人。“所以最适合的人选只有一个……”

“陈曼萍!”方庭接口,确实是最合适的对象,现在陈曼萍正春风得意,她与从容面和心不合的传言在圈内也有不小的流传度,所以她不甘被从容抢风头而在背后污蔑的动机完全成立。而且两人的身份名声接近,不和的新闻将更具爆炸­性­。话虽如此,“但是这个哑巴亏她岂肯轻易咽下?”

“你以为她真的拖得了关系?”从容拿这手机把玩着,电话里正显示着一条荣轩发过来的短信。她嘴角微抿,有淡淡的自嘲。“即使她不是始作俑者,但添油加醋却少不了她那把笔。所以也不算冤枉了她。把这个消息传到网上去,一点点的爆。只要开个头,后面的自有网友和媒体会帮我们补足。……至于颜琳,你和林伊以后最好都离她远点。”

一直不明白为什么从容对颜琳总有一层莫名的戒备,难道是介怀她曾经与韩琦的关系……想到这里,方庭忍不住偷偷审视着从容微微低垂的侧脸,不知为何在上面她找到了隐隐的疲惫。

“容姐,容姐,不好了。那个老女人杀到剧组来了。”林伊人还进休息室,声音已经大老远的传了过来,也打断了方庭的审视。等到林伊气喘吁吁的进了门,换来的是从容和方庭两个不赞同的眼神。“容姐,那个老女人来了?”

“哪个老女人呀?说清楚点?”对林伊的咋呼,方庭很是不以为然。

“就是那个张岚,韩家皇太后。”

威胁

一个人生命中会出现许多人,有些擦肩而过只留下一个模糊地背影,有些却在你心底深处刻下了一道道难以磨灭的痕迹,多年后仍无法触碰。

眼前的张岚一如五年前的雍容,冷然的端坐在有些凌乱的休息室里,而浑身散发出来的气势却恍如置身于最堂皇的殿堂,无懈可击的肃颜上凌然不可侵犯。岁月并没有改变她的容颜,更没有改变她眼底的不屑与厌恶。

“韩夫人!”从容走到她面前,温和而礼貌的招呼。带着全套戏服与妆容。即使今天拍摄的是丧礼的戏份,但是慈禧的服装依然可以用华贵来形容,层层叠叠的曳地长袍彰显着的不凡的身份,那素白的暗纹外袍上绣着纹饰考究的祥云、凤凰……慈禧的仪仗是否能武装出一个足以对抗张岚的气势,从容不知道。

“韩夫人?”张岚端坐在沙发上,并不为从容的出现改变一丝的姿势,那双锐利的凤眼上下审视着她。戴着硕大祖母绿的手指正一下一下轻敲着扶手,“不错,终于知道叫韩夫人了。以前你都叫我伯母的,知不知道每次听你喊伯母时,我就浑身不舒服。”有些人天生唯我独尊,不管是何时何地,她永远是主人。

“以前是我不懂事。韩夫人,请放心,以后不会有机会让你不舒服的。”

“几年不见,公众把你捧得天上有地下无的。现在看来还真是言过其实了。”张岚转动着手里的戒指,­唇­齿间是无言的轻蔑。

从容还未对她的话有什么反应,一旁的方庭已经跳了起来,“这位太太,请你讲话注意点。”

张岚一愣之后嘴角扯起一抹不屑的微笑,而眼神却始终对着从容,瞟都没瞟方庭一眼,“你想我说什么,自己没家教,带的人也一样的没教养?”

“你……”

“方庭,你先出去。”从容拉住她,“跟许导解释下,我十分钟后过去。”

“怎么,大明星只准备给我十分钟的时间?”张岚的一双凤眼微眯。

从容在她对面的沙发上坐下,理了理自己的衣袖,才慢慢抬眸迎视她,平静无波的眼神看不出任何的情绪波动,放佛在看着一个无关紧要的物体。“韩夫人,我想你并没有兴趣跟我叙旧,正好我也没有。所以不凡开门见山。”

啪一声,张岚一掌重重拍在扶手上,“这就是你对我说话的态度。还真就印证了我当初的话,戏子就是戏子,越来越没教养。”

“如果你所说的‘教养’就是像你这样,那我宁可没有。不要在我面前动不动提所谓的教养,说多了,反而侮辱了这两个字。”

“好,很好!”张岚强压下心头的怒火,“其他没什么长进,嘴巴倒是厉了不少。”

“韩夫人,我们无谓进行这种口舌之争。有什么事请直说,我并不是那么清闲。”

“跟你讲话还真是考验我的修养。”张岚轻按自己的太阳|­茓­,对着从容的眼神已经转为鄙夷和不耐,“说吧,怎么样才肯离阿琦远点?”

…………从容无言轻笑,多么讽刺呀。

“看来这一回你是输给了他,既然沦落到来我面前扮演如此不入流的豪门家长的形象。你以前可不屑跟我谈这些?”

“从容,在我还愿意好声好气跟你讲话的时候……”

“韩夫人!”从容打断她的话,“如果是以前我想我会很感激你的‘好声好气’,但今天你对来说就是一个陌生人。不要忘了,五年前我就已经跟韩家没有任何关系了。你见到我烦,我又何尝想见到你们韩家的任何一个人。”从容站起身,冷冷的盯着她,“韩夫人,你还有五分钟的时间。”

“很有架势嘛。哼,以为自己演慈禧就真的是慈禧了吗?或许很多东西可以靠你的后天去获得,但只有一样东西是天生的……那就是你的出生,你无法选择的父母。”张岚戏谑的与她对视,是成竹在胸的嘲讽。

从容的脸渐渐转为苍白,手指禁不住的轻轻颤抖,盯着张岚的眼神已经从冷漠变成了愤怒。

“不过目前我对你的身世还不感兴趣,也希望我不要有用到它的一天。”张岚似笑非笑,一直等到从容把眼底的愤怒之­色­再次转为冷热,才从手提袋里拿出了一叠照片,甩在了桌上。“现在是不是可以离阿琦远一点了?”

@奇@“当年果真是你。”从容紧握拳头,所有的血液冲上脑门,原来当猜想变成了事实竟是如此的不堪。

@书@“很惊讶这些照片怎么还是落在了我手里?哼,凌子墨真以为自己可以只手遮天了,要知道这年头多的是为了钱不要命的人,那些混混竟然大费周章拍了那么多照片怎么会不好好利用再赚我一笔。”

“怎么,要拿这些照片威胁我吗?就不怕我告你绑架勒索,韩夫人就那么想一拍两散?”从容再次坐了回去,她要快速的冷静。

“你以为你告的了我。你有什么证据证明当年是我让人绑架你的。即使这件事捅开了 ,我不否认或许我也会惹得一身灰,顶多也是舆论上的。但是我想任何舆论也抵不上这些照片来的耸动吧。你说是要主打这吸毒照呢还是这些艳照?或者一起如何?我想不用我再炮制什么话题,只要把这些照片往媒体上一扔,你从容这辈子就别想翻身了。”张岚抚了抚自己一丝不乱的发髻,嘴角始终挂着一抹轻蔑的笑意。似乎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的挑眉,“对了,听说那个时候喂你吃的那些可卡因可是好货­色­呢。现在戒了没?如果需要的话,可以推荐几个戒毒专家给你。”

“现在到底是我从容缠着韩琦,还是你们韩家死揪着我不放。韩夫人,我的容忍也是有限度的。”从容此刻十分冷静,冷静到所有的血液呼吸放佛停止。

“那并不重要,我只要结果。只要你离我们韩家远远地,不再跟阿琦扯上任何关系,你以为我还会搭理你吗?”

“你不觉得很可笑吗?为什么不去跟韩琦说,让他离我远点。我从没想过要出现在你们韩家面前,也不想再跟你儿子有什么瓜葛。我跟你们家所有的恩恩怨怨五年前就已经了断。”

“了断?说的倒好听。阿琦为了你,疯了似的跟凌氏作对,他那是做生意嘛,这样下去韩氏多年的基业就要毁在他手里。你是不是很高兴看到两个男人为你争风吃醋呀。你自己想想,自从阿琦认识你以后,你为他带来过什么?红颜祸水。”说到最后已经近乎咬牙切齿。

从容倚靠在沙发上,一种无力感袭上心扉。“你让我离韩琦远点?想我怎么做,这次你想让我往哪逃,非洲、澳洲还是美洲?韩夫人,或许是我上辈子欠了你们韩家的,今生才与你们如此的纠缠不清。如果我和韩琦的那段感情是一段错误,我想我也付出了足够多的代价。现在是你们不放过我。五年了,既然五年前我选择了离开,那五年后的今天我跟他更不可能在一起,你又何必担心呢。……至于照片,很早之前我就已经猜到是你,今天只是证实了而已。我并不想因为它们而被威胁,不管会得到什么结果,至少我可以肯定的是我不想被你威胁。……只是最后我提醒韩夫人一句,是否想过当韩琦知道你对我做过的事,知道你把这些照片公开之后,他的反应?希望那是你承受的起的,也是你愿意看到的。”说到这里,从容起身,拉开休息室的门,送客。“……言尽于此,韩夫人,希望今天是我们最后一次相见。”

门外站着一脸肃然的高希文,三米之外是忧心忡忡的颜琳。

高希文在看到从容苍白的脸­色­之后,肃容上更显铁青。正待要对张岚发怒,从容已经朝他摇头。

这时颜琳忙上前亲密的挽住张岚,“伯母,你今天怎么来了。要不要去我那边坐坐,或者我带你参观下剧组。”

“乖孩子!”张岚也貌似亲切的拍了拍她的手背,“不了,我要说的话已经说完了。剧组这种地方你知道我一向也不喜欢。小琳,你也是的,拍戏能有什么前途,娱乐圈这么混乱,不得把你带坏了。要不去伯母公司做事,或者我介绍几个青年才俊给你,女孩子家早点嫁人才是正途。”

“伯母,看你说的。剧组的人对我可好了,这个圈子也有很多很好的人,像从容姐他们都很照顾我呢。”

“好了好了。你这孩子就是心眼太实,把什么人都当好人,这样很容易吃亏的。伯母要先走了,下次再找你喝茶。”

“恩,那我送您出去。”颜琳忙乖巧的应道。

在经过从容身边时,张岚顿住脚步,“如果不想有人去挖你的陈年旧事,该怎么做你自己清楚。至于那些照片就留给你当做纪念了。”语气平和却透着恶毒的敌意。

从容紧抿着嘴角,一语不发。只有她自己知道,那钝裂的指甲嵌入掌心的疼痛。

“她找你­干­嘛?”高希文蹙着眉头担忧的道。

“尽说些有的没得呗。别理她就行了。”从容转身回去,在高希文跟上之前,先一步把茶几上的照片收了起来。她不想让他知道这件事,也不想把他卷进她和韩家的恩恩怨怨中。

高希文注意到了她刻意收照片的动作,“从容,有什么我可以做的,告诉我好吗。我真的很厌恶在一旁无能为力的感觉。”

从容弯着嘴角笑吟吟的对着他。“一个演员最重要的工作是什么,不就是拍戏嘛。你现在不正陪我一起创作一部优秀的作品,这可是最重要的事了,我可是一直把你当做我生命中的贵人来看的。”

高希文的脸­色­一沉,有片刻的失望黯然,之后便回复成平静淡然,“好,我不勉强。只是想让你知道。能帮你,那将是我最幸福的事。”

从容脸­色­一僵,刚刚扬起的笑意生生的凝固在­唇­边。

高希文最后看她一眼,转身离开了休息室。他知道,有许多事从容并不想让他知道,也有许多事他不知道或许更好。

从容瘫倒在椅子上,所有伪装的坚强在瞬间崩塌,从容揪着自己的胸口,噩梦又一次袭上。

对她来说,那是一场不醒的梦魇。那衣服撕裂的声音、照相机的闪光声还有毒瘾发作时那万蚁啮骨的绝望感……原本以为早就遗忘的画面一幕幕在脑海里闪回,带着狰狞可怖的面具。

她真的是累了,很早之前就累了。

真相

宋晓已经用目瞪口呆的方式盯着自家BOSS的办公室整整十分钟,她十分十分怀疑刚刚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刚刚走进韩琦办公室的人真的是高希文吗,作为他的铁杆粉丝,照理自己是不会看错的。但是,但是高希文怎么可能跑到这里来呢。

等到送咖啡进去的陈姐一出来,宋晓马上凑了上去。“是不是他,是不是他?”

陈姐瞟了眼空荡荡的四周,咽了咽口水,才神秘兮兮的说,“千真万确,是高希文。”

“哇,我见到我的偶像了,刚刚他从我身前走过,距离0.1米,0.1米呀。我几乎都闻到他身上衣服的布料香味。天哪……陈姐,陈姐,你看下我的妆有没有花掉,不行,我要马上去补妆……”宋晓正不可抑制的兴奋嚷嚷,陈姐已经紧张的拼命捅她的胳膊。

“怎么了,陈姐?”还未从兴奋中缓过神来的宋晓莫名其妙。

三米开外的电梯口,李亦婷正不悦的盯着两人,目光不善。

“李,李特助!”宋晓和陈姐两人惊惶不已,这个女魔王什么时候出现的,无声无息。整个韩氏都知道李亦婷在公司的地位特殊,传说她和大老板关系暧昧,韩琦所有的私人事务都是由她处理的,而且韩老太太貌似也十分信任她。对整个秘书室而言,李亦婷可比韩琦还恐怖。

“给你们一秒钟的时间,给我收起脸上的花痴样?”李亦婷冷冷一句话说的两人俱是一抖,“回去做事。”

宋晓和陈姐两人连忙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噤如寒蝉。

李亦婷瞟了眼韩琦的办公室,神­色­莫名。踌躇几秒后,还是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韩琦望着对面面无表情的不速之客,他并没有料到高希文会来找他。两个本不应该有交集的男人,因为从容,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韩琦静静地审视着高希文,而高希文则静静地盯着茶几前的咖啡,那袅袅热气。谁也没有开口,任那氤氲的苦涩香气弥漫整个房间。

“我们认识有十年了吧。”

终于,高希文把视线从咖啡那里转移到了韩琦脸上。出口的话,却掺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感慨。

“但却从来没有单独见过。”韩琦勾­唇­而笑,注视着他的眼神依旧的意味不明。“所以今天很意外。”

“是,基本上我们连朋友也称不上。”高希文也笑,淡薄到让人以为那只是错觉。

“我们能有的话题也只有从容吧。直说吧,你今天的目的?”

“五年了,在从容的伤口渐渐愈合的时候,你以及你的家人又再一次出现了。”高希文十指交握,那审视的目光里是不以为然。“不管你的目的是什么,只是要提醒你,如果现在仍然无法保证你身边的人不去伤害从容,那你就没有任何资格再重新出现在她面前,更不用说什么重新开始。”

韩琦蹙眉,“什么意思?”

“以你对你家人的了解,你认为他们会轻易地放过从容吗?”高希文一顿,仿佛不忍叙述,“曾经发生的一切我们无法改变,造成的伤害也无法改变。但如果现在或者未来你们韩家还继续伤害从容的话,那韩琦就是你该死了。”

韩琦的眉头皱的更紧,盯着高希文的眼眸深邃而莫名,似乎在衡量他话语的可信度。下一秒他按下了桌上的电话,冷冷甩出了一句:“到我办公室来。“还未等对方说话就已挂断线。

10秒后,高希文便知道了电话那头的人。李亦亭站在两人面前,平静无波的脸庞看不出任何的情绪,无声静默。

静默,犹如岁月,无声淌过每一段记忆。

曾经,高希文对李亦亭的熟悉程度远胜于韩琦。一个是最好的同­性­朋友,一个最好的异­性­朋友,他们两人组成了从容曾经的友情。如今,却只能陌路。

“对从容,你们又做了什么?”韩琦盯着李亦亭,目光冷漠如冰,那眼眸里不带任何的感情,甚至于没有掩饰那里面的憎恨。

李亦亭眼神依旧平静无波,没有因为韩琦的冷酷而表现出一丝一毫的受伤。有时候习惯是一种很恐怖的力量,五年,她竟已如此习惯于他的冷漠与无情。“如果是有关今天网络上盛传的那些传言,跟我们都无关。”很轻的扯了下嘴角,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时事。

“那,其他呢?”韩琦的声音更冷三分。李亦亭一怔,望着他的眼神终于起了一丝波澜,却更似压抑的痛苦。嘴­唇­微不可见的轻颤,要说什么却始终无法成句。韩琦的眼神愈来愈冷,对于李亦亭来说那是冻入心扉的冰霜。如针扎般的刺痛在心间汇集,眼里所有的武装终究颓溃,无限心酸弥漫在嘴角,“你知道岚姨做什么,是我无法左右的。”声音很轻,仿似喃喃自语。

“何必这么谦虚,她做什么,少得了你的份?”韩琦勾­唇­,带着极度恶意的冷笑。“不要让我问第二遍。”

李亦亭望了眼一旁沉默无语的高希文,“阿琦,何必为难我呢……”

“闭嘴!”随着韩琦的一声怒喝,他面前的那杯咖啡砸到了李亦亭跟前,已经冷却的咖啡渗进米白­色­的长毛地毯里,染的污渍触目惊心。“我说了多少遍,不要叫我阿琦。记住,你不是我的亲人也不是我的朋友,你只是我的一名员工,花钱请的那种。难道你的职场教育没教你如何称呼自己的老板吗?”

那一刻,高希文莫名的感到了他的残酷。

“韩琦,其实你自己清楚,最根本的解决方法是什么。”他站起身,打断了韩琦的话,并非同情李亦亭,只是感受到了人生的不可理喻。他没有心情去关心他们韩家内部的恩恩怨怨。“你才是她痛苦的根源。……就让你们的缘分结束在五年前吧,这样对从容才是最好的保护。”

“结束?”韩琦冷冷的把目光转到高希文身上,­阴­鸷爬上了他的眼眸,一字一顿的咬牙道,“谁也不能要求我放弃从容,你不能,我自己不能……即使是从容也不行。”

“如果你真的爱她,就不会让她如此漫长的活在痛苦中,如今的纠缠更是使她的痛苦加倍。韩琦,你真的爱她吗,还是爱着你幻想中的爱情?”

韩琦腾地一下站了起来,“高希文,你还没资格评判我的感情。看在你是从容的朋友份上,才对你客气三分,但并不表示你可以枉下评语。”韩琦一直知道高希文对从容并不是单纯的同窗之谊,即使在他和从容最热恋的阶段,高希文的存在对他而言也是如鲠在喉。

两人隔着一张茶几冷冷对峙,同样冷峻的脸上均带着毋庸置疑的执着。

“从容的感情真是伟大,你们不舍得她受一点点苦。历经磨难的爱情不是才更弥足珍贵吗?”

李亦亭的一句话结束了两人的对视,这时他们才想起她的存在。高希文沉着脸瞟了她一眼,似乎在认真思考她话里的含义,最后才淡淡开口,“谁说爱情一定要经历磨难,即使需要,那从容五年前受的苦也已经足够。……你的爱再伟大也不足以让她再经历一次。”最后这一句是对着韩琦,“今天我的话言尽于此。你说你不再是当年的韩琦,有足够的能力可以保护她。但至少目前看来并非如此,如果一切都只是五年前的重演,那就不要开始。”

高希文走了,办公室恢复寂静。只有秘书室里的宋晓和陈姐眨巴着眼睛,沉浸在一片幻觉中。

李亦亭蹲下身,小心翼翼的拾捡着地上碎裂的杯子残片。不管多么­精­美的杯子当它碎裂成片,都是一样的残缺不堪。很多东西碎了就是碎了,无法弥补。一如她的心,在很多年前就已经破碎……

“其实高希文说的没错,一切都没有改变。岚姨依旧容不下她,你依旧爱着她……”我也依然爱着你。原来一切都没有改变,除了那越来越无望的心。

“我等了五年,你们觉得我还会让一切毁在你们的手中吗?”此刻韩琦已经平静了下来,缓慢的坐回沙发上,缓慢的盯着面前的李亦亭,那眼里是深沉如海的平静。而李亦亭却在他的平静下面看到了让她战栗的噬血。“不管你们在做什么或者准备做什么,最好马上都给我停止。也转告给我母亲,不管是谁,只要阻碍到我和从容的未来,你知道后果的……”那未尽的话里是全然的残酷威胁。

李亦亭没有动,依旧安静的捡着碎片,仿佛那是她此刻最重要的事情,专注而虔诚的捡起每一片散落的残片,可是即使找齐了所有,那已破碎的都已无法复原……

她优雅起身,轻柔的望着韩琦,一眼还是一生。不期然的,忽然笑了起来,而与她嘴角那抹微笑截然不同的是她眼中散发出的狂热光芒,“你真的想知道你母亲曾经对从容做了什么,以及接下来准备做什么?”

韩琦冷漠的注视着她,眉眼纹丝不动。

那潜藏在心里的疯狂怨恨犹如奔腾的浪潮席卷而来,李亦亭嘴角的笑越来越大,直至不可抑制的发出了愉悦无比的笑声。

“韩琦,你真的以为你和从容还有可能重新开始吗?这个可能早在五年前就已经彻底消失了。你说不管是谁都不能阻碍你们的未来,你可以杀了我,杀了你母亲,杀了乔以函甚至于杀了你的亲生女儿,但是你以为这些是从容拒绝你的根本吗?你错了,大错特错。除非你能让从容的记忆消失,让她五年前所遭受到的一切记忆都彻底的消失。五年前当你一个人醉死在酒窖里自暴自弃的时候,正有一批流氓混混在希腊觊觎着你的宝贝。呵,岚姨找的那些人可真是恶心猥琐,从容被他们绑着,身上的衣服被撕成一片一片的,他们拍了好多好多她的□。你知道的,从容是多么保守的,拍个吻戏都要扭捏半天的人。我看过那些照片的,真是香艳呀。哈哈,我想那一刻从容一定很想死吧。对了,听说他们还给她喂了大剂量的可卡因,说不定到现在她的毒瘾还没戒掉呢。其实我真的很想知道,当时从容有没有被那些龌龊的混混给□了,像她这么个活­色­生香的大美女,他们又怎么可能错过……”

“闭嘴闭嘴……”韩琦冲过去掐住她的脖子,面容狰狞犹如来自地狱的阎罗,眼里是充血的疯狂,“那不是真的,那不是真的……”

李亦亭的眼眸里奇异的交织着炙热的爱恋与冰冷的怨恨,那种接近疯狂的错乱。“所以他怎么可能还爱你呢,她恨你,刻骨铭心的恨着你,恨你给她带来的一切。我得不到爱,乔以函也得不到爱,你更得不到爱。就让我们一起在地狱里煎熬吧……”

原来我们都在地狱里……各自孤单!

决裂

“爹地……”

韩思容一看到韩琦走进客户,便兴奋地冲了过去,抱着他的大腿便不撒手。

“爹地,你都好久没回家了,也好久没来看小容了。”

韩琦任女儿紧紧抱着自己的腿,并没有去回应她的兴奋,而他那张原本就­阴­郁的脸在看到沙发上的乔以函时更冷了三分。

“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乔以函正襟危坐,依旧是无懈可击的仪态坐姿,只是那紧抿的嘴角泄露了她内心与她面容并不符的情绪。

还未等乔以函对他的话做出什么反应,一旁的张岚已经开腔,带着一个母亲半是威严半是慈爱的神情语调,“阿琦,脾气发过也就算了。不管怎么说,也不能不让以函看自己的孩子,哪个孩子离得开自己的母亲呀。”

“是吗?”韩琦眼眸微抬,眯着眼望着仪态万千的张岚,“母亲大人,难道你到现在仍然以为我离不开你吗?”

韩琦的声音很轻,也很冷。张岚一愣,看来今天是冲着自己来的。她的身子微微前倾,也眯起眼睛静静地回视着自己的儿子。这个越来越不在自己掌控内的孩子,每见一次都让她觉得离自己越远一步。

正抱着韩琦的小女孩被房间里凝重压抑的气氛给惊吓到,她敏感的意识到她的爹地此刻并不高兴,依依不舍的松开自己的手,但还是很舍不得的用小手抓住了他的裤子,抬头小心翼翼的看着他,“爹地,你不要生气好不好。小容好久没见到妈咪,小容想妈咪了。爹地,让妈咪跟小容一起好不好,爹地……”

韩琦低头看着怯怯的女儿,血缘真是可怕的东西,她有着与他相似的鼻梁,也有着与乔以函如出一辙的眉眼,那双眼睛莹润朦胧,带着丝丝不安的怯意,会让他莫名的涌上一股燥郁,她时时刻刻提醒着他,这是乔以函的女儿,乔以函的……却也是他的。

韩琦没有回应女儿的哀求,只是看着她。而出口的话却是对乔以函的,“给你三十分钟的时间,带着你的宝贝女儿出去展现你的母爱吧。”

乔以函微怔,本以为韩琦会勃然大怒,没想到……

“­干­嘛出去呀,外面这么冷。”张岚笑着接口,貌似在乔以函这件事上还是有转圜的余地。怎么说,她们也是亲母女。“一家人在家里呆着不是挺好……”

“如果你想让你的孙女看到她­奶­­奶­的凶狠,看到她父亲的疯癫的话。”韩琦冷冷的打断张岚的话,斜睨着她的眼神带着一股罕有的冷戾。

乔以函端坐的身躯微不可见的一颤,缓缓起身走到韩琦边上拉过女儿。“宝宝,妈咪陪你回房间玩拼图好不好。”

“好耶,小容要拼妈咪刚买的那个‘白雪公主和七个小矮人’。”

“好。”乔以函笑着应下。抱起女儿,在与韩琦错身而过的时候,轻轻的开口,那温润轻柔的语气里是劝更是求,“不管岚姨做过什么,你可以不认为她是为了你好,但是我必须认。她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为了宝宝。所以你有气,有怒就都冲着我来吧。……岚姨,毕竟是你的母亲……”眉宇间,是一片温柔伤感。

不得不说乔以函是一个十分十分优秀的女人,甚至于在很多人眼里她比从容更值得爱。可惜越是完美越会让他心生憎恨,他和从容的悲剧正是因为她的完美。韩琦厌恶她永远的优雅从容,厌恶她永远不会出错的言行举止,他一次次恶意的想撕毁她脸上的温婉恬静。

“放心,少不了你那一份。”

乔以函的脸上勉强扯起一抹笑意,沉静温婉的容颜上却透出一种石像般的惨白僵硬。

客厅里只剩下张岚和韩琦,韩家的客厅宽敞而气派,四排相对的欧式真皮沙发在璀璨的水晶灯下泛着冷冷的光。韩琦选择了在张岚的对面坐下,不是同排的亲密,也不是侧排的温和,而是对面的敌对。

“现在人都走了,你可以说了。到底我又做了什么天地不容的事让你如此的大动肝火?”张岚倚在沙发上,满口无奈的语气,脸上却是漫不经心。

韩琦­阴­着脸看着自己母亲,他发现自己已经越来越不认识她了。他们的距离已经远的似乎再也回不去了。他的身体微微前倾,脊背挺直,微咪的眼角有寒光闪过,“你还想要韩氏,还想要我这个儿子吗?”

他的声音不重,却震得张岚神­色­一凌,收敛起神情讶异的望着他。

“我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恨你……更恨自己!为什么我会是你的儿子,为什么会给从来带来这样的灾难……”

“韩琦!”张岚怒喝,“这就是你对我们三十年呣子关系下的结论吗。不愿意做我的儿子?……但很不幸的,你身上流着的就是我的血,是我十月怀胎把你生下来的,这是无从改变的事实。”

“给了我生命,就有权利控制我的人生嘛?”韩琦的眼几乎充血,瞪视她的眼神是铺天盖地的恨意。“对于从容,你怎么敢……你怎么有权利对她做任何事!”

张岚不屑的皱眉低语,“狐狸­精­,还敢说两人已毫无瓜葛,告状告的比谁都快。”抬眸,很不以为然的对韩琦说道,“不就是见了她一面,她有这么脆弱吗,见不得碰不得是吧。”张岚避重就轻,因为她不认为从容会把五年前的事情说出来。

“你还想骗我!五年前,在希腊你都做过什么你自己清楚。”他的脸上是令张岚都感到惊愕的狂热疯癫。“你从来都知道从容在我心里的位置,从来都知道我爱她甚过于爱我自己。你却还如此残忍的对待她,你这是在往我心口捅刀……你知不知道,你所附加于她身上所有的痛,都会成百倍千倍的痛在我身上。……这就是我伟大的母亲大人对我的爱吗?”韩琦抓着自己的胸口,用力的,仿佛要把自己的心给生生的揪出来。

张岚没有动,而是更深的坐进了沙发里。左手紧紧地抓着自己的右手,她感受到了儿子对自己的仇恨,那种刻骨铭心浓烈的恨意。寒意如醍醐灌顶,冰冷彻骨。

“阿琦,你放弃吧。只要你放弃她,我就答应你不再动她。”

“你错了。”韩琦那充血愤恨的脸上忽然出现一抹诡谲的笑容,“我并不是来乞求你的,我只是来告诉你,你已经永远永远的失去了我这个儿子。从今往后,我没有你这个母亲,你也不用记得有我这个儿子。而你要是敢再动从容一下,我会让你一无所有……”

“一无所有?我还有什么可失去的。”

“你可以不在乎失去儿子,那也希望你不在乎失去——韩氏。你的地位,你的荣耀,你享受了一辈子风光的根源。如果韩氏没了,又有几个人会真正的尊重你……”

“不,你不会那么做。”张岚不信,“你毁了韩氏对你没有任何好处,没了韩氏集团你拿什么跟凌子墨争。这五年你为了韩氏费了多少心血……”

“要不要试试?”韩琦的笑仿佛来自地狱,那种幽幽邪魅的笑容,带来毛骨悚然的­阴­冷。

张岚的脸­色­惨白,夹杂着不可置信与深深地无奈。望着韩琦眼中的狠绝,扬起一抹无法形容的笑,“你终于越来越像我了……”够狠也够无情。可是为什么这个时候她才发现自己并不喜欢这样的儿子,特别是当他的无情汹涌的奔向她的时候。

“我的悲哀,它提醒着我身上流的是谁的血。”那墨­色­眼眸中,在灯光映­射­下,染生重重悲郁,满室空气都为之凝滞。

转身,离开……不带任何的留恋。

“阿琦,阿琦……”她低低唤道,声如蚊讷。“为什么我们会变成这样?你是我的儿子呀……我的儿子呀……“

乔以函倚着二楼的栏杆静静地站在楼梯口。风从开着的窗户吹来,吹的她衣袂翩飞,更显瘦削,仿佛随时会被这沁凉夜风给吹走似的。她无声的望着韩琦绝然的离开,再无声的望着客厅里依旧挺直着脊背的张岚,那微微颤抖的肩膀……

她轻轻上前关掉了客厅那耀眼的水晶灯,也咽下了嘴角那无声的叹息。太亮的灯会让她们的悲伤与狼狈无处躲藏。而她们,又怎么允许自己的人生沾染上狼狈……

黑暗中,乔以函坐到了张岚的旁边,两个女人在静夜中沉默,为同一个她们生命中最重要的男人。

夜­色­如墨,无声息的逼染上来,这一室静谧,只有流动的风,吹得满室萧索,也沉淀几缕悲哀与无奈……

许久许久之后,才从黑暗中传来张岚声音,轻的犹如喃喃自语。

“以函,以后你该怎么办?我们又该怎么办?”

“岚姨,放手吧。什么也不用做了,不管是为我还是为你。……这辈子,我认了。”

夜­色­盖住了乔以函脸上所有的情绪,张岚看不清她的神情,只听到那平静如水的声音。

“可是我不想认!我三十几年辛苦养大的孩子,我们韩家几代打拼创下的韩氏,凭什么毁在那个女人的手里。”张岚的猛的抬眼,狠狠地瞪向乔以函,即使如墨夜­色­也没盖住她眼眸里的­精­光,令人不寒而栗。“以函,这一次我们绝对不能放过那个女人。”

暧昧

静谧的休息室里,从容和高希文并排而坐,手中各自端着一杯咖啡,浓郁的黑咖啡。

“我去找过韩琦了。”

始终低垂着头出神的从容被高希文一句话拉回了注意力。她有些茫然的转头,一时没回过神来。

高希文无奈的轻拍了下她的头,“我说我去找过韩琦了。”

“你找他­干­嘛?”从容的声音不自觉的高了一度,“我没事,他母亲这次找我真没说什么!”

高希文神­色­复杂的望着她,“真没什么,你会这么紧张?”要论不动声­色­,她从来不输给自己,可是现在她的声音却泄露了她内心的慌张。是因为韩琦吗?

从容一怔,眨了眨眼,把眼里的慌乱给逼了回去。“只是有点惊讶。你素来跟他没什么交情,忽然去找他,意外而已。”顿了顿,才接着说道,“希文,到目前为止一切我还能应付,等到哪一天需要你帮忙了,我一定会开口的。”

“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你什么时候向我开口过?”

“那表示一切还在我的掌握之中,不需要你……出马……”在高希文不认同的目光里,从容的话越说越心虚,“好了啦,以后我一定开口行了吧。别老把我当长不大的孩子来看,我的阅历可并不输你。”

从容撇着嘴角望着他,很是不满的抱怨,话语里是淡淡的撒娇。用这种云淡风轻试图掩盖掉他们原本沉重的话题。高希文脸­色­未变,只是内心在黯然的叹气。多少年了,他们从不否认对方是自己最重要的朋友。可是看似亲密的关系,他却总觉得自己离从容的内心隔着一层纱,那里有她不愿意向他展示的悲喜。因为他们只是朋友,即使再重要再重要的朋友也只是朋友……朋友二字原如此不堪重负。长长地叹息沉淀在胸口,挤压着他的呼吸……

下一秒,高希文无预期的伸手抱住了她,轻柔的。引得从容一阵怔然,有些不知所措的呆愣在他怀里。

“对我,你不需要戴上面具。”耳边响起高希文的低语,带着淡淡的无奈与心疼。

“我没有!”她本能的否认,却在脱口而出之后一阵愕然,难道自己在不自觉间一直带着面具生活吗?即使面对希文,这个相识于微时的知己朋友?

还记得刚进大学时候,他们那天真青涩的脸庞;还记得一起拍第一部剧集时,两人的忐忑和相互鼓励;还记得自己刚走红时被媒体误解冤枉时,对着他泪流满面的哭诉……难道,难道十年坎坷星途竟然把自己最后的真心都沾染的如此面目全非……还是即使亲密如他们,也有无法跟对方言说的秘密深埋于心。

从容没有挣扎,只是有些颓然的靠在了他的肩膀。泪,竟无声滑落……

高希文的身体猛的一震,“我有多久没看到你哭了?”伤感瞬间爬上了他的眼眸。岁月雕刻着他们的容颜,也磨砺着他们的心境,一刀一刀的竣刻,以至遗忘最初。

从容有些尴尬的接过高希文递上的纸巾,垂下依旧泛红的眼眶,“你以前老取笑我,名字叫从容,做人一点也不从容。现在难得我修炼的貌似有点从容了,你又来抱怨,什么都是你说的。”说到最后,已半是耍赖半是撒娇,宛如,十年以前,那个让他初次怦然心动的无邪少女。

从容,多么好的一个名字。却又有几人能真正做到从容不惊,至少在我面前,你并不需要。高希文收回凝望她的眼神,投向窗外那略显­阴­沉的苍穹。

“说吧,你今天想跟我谈什么?”从容略微整了整花掉的妆容,平复了下心境,才缓缓开口。

高希文与她相处鲜少执拗,但当他真的执着起来时,从容自认为还是妥协为上。而她问的并不是他跟韩琦谈了什么。

“有些事情,如果你不想我Сhā手,但是至少也应该让韩琦知道。他家里人制造出来的麻烦,他有义务解决。”

“你看到那些照片了?”从容一惊。

……高希文神­色­莫名的盯着她,直到她的脸越来越苍白,才从紧抿的嘴角里吐出两个字,“没有。”

从容松了口气,却又在希文的眼神里,莫名慌张的拍了拍自己明显有些紧张的脸,一时不知该如何解释自己的反应过度。而尴尬并没有持续很久,高希文已经接着开口。“虽然没有,但知道她在威胁你,而你因为某些原因又确实被威胁着。这样理解没错吧?”

从容哑然,这确实已算是全部了。

“其实我无意瞒你,只是有些事我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从容­唇­齿间略微踌躇,斟酌着如何解释。

“以前就跟你说过,我该知道的你不说我也知道,剩下的我不会问你也不用解释。”最后又扬起一抹淡笑,“不用勉强自己做任何事,尤其是因为我的关系。已经要带着面具去面对那么多人那么多事,至少在我面前可以轻松一下的。”

“有时候总有种错觉,你似乎比我自己还了解我。”从容斜睨着高希文,引得他眉毛一挑,那不是挺好的。“有一种被看透的感觉,很恐怖!”

“从容!”高希文敛起神情,郑重的对她,“有些事情不要自己一个人扛,如果不想让韩琦或者凌子墨Сhā手,至少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

“我明白。”在沉默片刻后,从容欣然笑道。“这件事我会好好处理的,如果有问题,一定找你。有人愿意免费给我跑腿,我何乐而不为呀!”

歪着头笑吟吟的望着他,直看的高希文神­色­越来越不自然,就在他快忍不住皱起眉头的时候,从容猛的伸手抱住了他,这回轮到他一阵怔然。

“希文,谢谢你!一直以来……”埋首于他肩膀,从容语气怅然。“谢谢你一直以来都陪在我身边,让我相信我的人生或许还不算太差……其实你什么也不用做,只要站在那里就已经给了我很多力量。”

高希文抬手轻拍她背部,是安抚也是回答。

两人静静相拥,良久以后他才从口中缓缓吐出一句话,用警世名言般的口气,“女人呀,本不需要那么好强,小心嫁不出去。”

“切!”从容猛的抬头,差点没撞歪高希文那张被粉丝无限称道的下巴,很不客气的拍了把他的肩膀,“想娶我的人都从黄河排到长江了。而且,我没记错的话好像某人曾经承诺过如果我嫁不出他就娶我的。难不成有人想耍赖?”

“现在才四点,民政局还上班,为了证明我信守承诺,现在我们就去登记!”高希文挑着眉毛煞有其事的把手表举到从容的眼前。

登记?

“你,你,你……”从容刹那间有一种风中凌乱的感觉。

“梅小姐,梅小姐……”从容的你字还没下文,门外已经传来方庭焦急的声音。还没等两人反应过来,休息室的门已经被撞开。

高希文和从容有些愕然的看着门口同样愕然的梅子寒。

“从容姐,对不起。我没拦住……”方庭的话曳然而止,在她看到房间里相拥的两人时。

在方庭尴尬而惊讶的神情下,高希文和从容终于意识到他们现在的姿势在外人看来实在是暧昧非常。

两人相视一笑,眼里都是淡淡的哑然无奈。接着神­色­如常的各退一步。

梅子寒已经从愕然里回过神来,在几秒之间脸上的神情已经转了好几转,意外、震惊、嫉妒、生气然后愤怒。“你还真对得起我哥呀!”出口时已是咬牙。至于这话里的怒意有多少是为了凌子墨,又有多少是因为妒忌而生就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方庭,你先去棚里看下,问下导演下一场戏还要等多久。”从容并未先理会梅子寒的质问,而是转而支开方庭。“子寒,坐吧。找我有事?”

“从容……”对于从容的若无其事,梅子寒更觉生气。“你的脸皮还真是够厚的,竟然像没事人一样。”

“梅小姐!”高希文冷声喝道。

从容秀丽的眉头一皱,抬手示意高希文不用Сhā手,转眸投向梅子寒的目光有隐约的锋芒闪过,“本就没事。即使我和希文真有什么,也还轮不到你来过问。”

“哼,我哥一不在,你就在外面招蜂引蝶。我还一直天真的以为你跟向南心不一样,真的还应了那句戏子无情,□……”

“梅小姐!”高希文这一声已现森然。“请你注意自己的态度和措辞。”

梅子寒轻微一颤,转头瞪着他,那里面是令高希文错愕的浓浓哀怨。不甘的吼道,“她敢做,我还说不得了吗。你­干­嘛老是护着他,她又不是你的女人,不是……”

“你这样大吼大叫,是准备让我叫警卫吗?这里是电影剧组,不是你家客厅。”高希文并非不知道梅子寒对他有意,但他却无意招惹。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希文,算了。你先去忙你的吧,我想单独跟她谈谈。”

高希文蹙眉,从容回了他一个‘请放心’的神情,便推着他朝门口走去。

“还是坐下来聊吧。”等高希文离开,从容朝梅子寒做了一个请坐的手势。“你今天的本意总不是来找我吵架的吧?”

“哼!”梅子寒回以一声冷哼,并没有坐下,依旧凌厉的瞪着她。“你和高希文究竟是什么关系?不要跟我说什么好朋友,那话也就我哥会相信你,好朋友会躲在休息室里抱成一团,你对好朋友也太轻浮了一点吧。”

“你不用这样看着我,清者自清。我和希文的关系,你哥都无权过问,我就更不需要跟你交代了。”从容倚在沙发上,忽然扯起一抹浅笑,“其实子寒,你不需要摆出一副为你哥打抱不平的架势,你们兄妹情到底有多深我还是知道的。你这样气急败坏的原因无非是因为那个人是希文的关系。我知道你喜欢他,只是之前错误估计了它的程度。”

在从容的淡笑里,梅子寒脸上的凌然之­色­越来越挂不住,最后化成了全然的狼狈,上面隐然还有一抹可疑的红晕。不想被看笑话,只能挺着一口气回道,“那又如何?”

对于梅子寒的气急败坏,从容自觉地有些好笑,她明白那是梅大小姐的骄傲。“不怎么样!只是想告诉你,这样的方式希文永远也不会喜欢上你。”

“这个不劳你­操­心,你顾好自己吧。”梅子寒毫不领情,有的只是被看穿心事的不忿和反弹。

“子寒,我羡慕你为了爱勇往直前的魄力和勇气,曾经我也是这样。其实人的一生并不单单只有情爱,至少现在对我来说它已经不是最重要的了。”从容很诚恳的望着她,“我跟你哥的关系并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我跟希文的关系也不是你想的那么复杂。”

“我不管你们的关系到底有多复杂又有多简单。从容,我最后再警告你一次,我哥并不是那种可以让你玩弄于股掌之间的人,想劈腿也看清楚对象。”在狠狠甩下了这么一句话后,梅子寒摔门而出。至于今天来找从容的目的她早就忘记,或许记得也已经不想告诉她了。

凌晔病危,凌子墨让她们去美国见他最后一面。

冤枉

凌子墨没有直接打电话给从容,某种程度上他不知道该要求她以什么身份出现在凌晔的病床前,所以他选择让妹妹出面,而这个选择也让从容错过了凌晔的最后一面。

从容并不知道美国那边的情况,在梅子寒走后,便投入了当天的拍摄工作中。今天要拍摄的是一场群戏,所以难得的所有重要演员几乎齐集。

高希文和从容两人正坐在导演旁边看回放,边讨论刚刚的镜头处理。而另一头的几人正围着今天杂志的封面新闻,神­色­各异。

魏正东看着图文并茂的报道,咧着嘴幸灾乐祸起来。“曼萍呀曼萍,原来从容那条爆炸­性­丑闻是你爆出来的呀,都一个剧组的,何必这么缺德嘛。早上进门的时候看到外面那么多狗仔还以为从容又出了什么新闻呢,没想到这次是冲着你来的。”

陈曼萍本就­阴­沉的脸被魏正东这么一讥讽,更是暗了三分。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你闭嘴。少在这里­性­口雌黄,她那些乱起八糟的丑闻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承认的,圈内互相打压不是大家心知肚明的潜规则嘛!而且上次BAZZAR晚宴的那条消息爆的那么­精­彩……”魏正东不以为意的继续酸着她。

“我说没有就没有,我陈曼萍还不至于使用这么下三滥的手段。让我知道是哪个王八蛋陷害我,我告的他倾家荡产。”陈曼萍咬牙切齿的,手里的杂志几乎没被她蹂成碎片。

眼见陈曼萍如此义愤填膺的样子不似作假,魏正东笑的更开心了,“没想到我们何氏一姐也有吃这种暗亏的时候。哈哈……不过这新闻完全以网友爆料的形式来写的,你要告还不知道告谁去呢。说起来爆料的人对你们俩应该很熟悉,动机、时间、地点、人物还有这几年的纠葛都罗列的有凭有据,完全吻合呀,你看这两句‘心结已深,貌合神离’、‘既生瑜何生亮’,还真没冤枉了你。我说你到底得罪了何方高人?”

“正东哥,你就别刺激曼萍姐了。”一旁的颜琳柔柔的开口,“现在的狗仔就喜欢无中生有了,犯不着跟他们较真呀。”

“总有要较真的人!”魏正东意有所指,至少他知道陈曼萍绝对是那个较真的人。“对了,你跟从容解释过了没,小心她当真以为是你爆出去的。毕竟晚宴那天你跟她的风头抢的最凶。”

“我会在乎她!”陈曼萍侧目瞟了眼远处的从容,冷哼一声。

“曼萍姐,清者自清。这种谣言传个几天,你不去理会大家也就淡了。因为这种小事影响自己心情,耽误了拍戏就不好了。”颜琳在一旁接着劝导,瞟了眼陈曼萍依旧怒火中烧的神情,状似无心的又加了一句,“不过这样一来,网友的关注点倒是从从容姐的那则八卦绯闻转移到你们俩不和上面来了,也算是解了从容姐的燃眉之急了。”

陈曼萍和魏正东均是一愣,片刻后魏正东拍手,不无嘲讽的对颜琳挑眉,“真是一矢中的呀。倒是小看了你,看来深谙圈内的生存法则呀。我说曼萍呀,你真该跟后辈好好学学了,看问题一针见血。”

被颜琳一句话给点醒,陈曼萍猛的意识到自己这是被从容给下了套。这下子那火气更是直窜而上。越想越不甘,“想把我当枪使,门都没有。”陈曼萍腾地一下站了起来,直奔从容他们而去。

“从容,你陷害我。”冲到从容面前,陈曼萍一把将手上的杂志扔到她身上,

荧幕后的三人被这突然的变数弄得错愕不已,高希文忙揽过从容抬手护住她。而许嘉一愣后,很不悦的沉下脸,“陈曼萍,你­干­什么?大庭广众下注意点形象。”

陈曼萍一脸愤然,恶狠狠地瞪着从容,“ BAZZAR的那个帖子根本就不是我让人发的,

她冤枉我。”

高希文还没看过今天的杂志,但听陈曼萍的意思,他明白从容已经用了当初说的那个金蝉脱壳之计,成功的将注意力转移到陈曼萍身上。

从容扫了一眼新闻内容,抬起平静无波的双眸,“如果杂志上说的是真,你似乎应该跟我说一句‘抱歉’,如果是假,那你要追究的对象应该是杂志社。这样对着我大吵大闹似乎不太妥当吧。”

此时颜琳和魏正东都跟了过来,颜琳更是赶忙上前拉住陈曼萍的手,“曼萍姐,你先冷静一下。这件事一定不关从容姐的事。有误会大家坐下来好好解释就好了。奇Qīsūu.сom书大家都看着呢。”

陈曼萍毫不领情的甩开她的说,怒道,“我还怕别人看嘛,这么大一个屎盆子扣在我头上,还想让我当没事发生一样吗?”本就对从容积怨已深,这么大的哑巴亏她更是不会轻易咽下,如今也顾不得与她再维持所谓的表面功夫了。

许嘉脸­色­愈来愈差,这个陈曼萍真是不会做人,这样大闹片场,还嫌他们进度不够慢吗?颜琳忙向他使颜­色­,许嘉硬生生压下心头冒上来的火气,凌着刚毅的眉毛扫了一圈不断朝这边观望窃窃私语的片场演职人员,吩咐一旁的副导,“先放饭吧,半小时后再开工。”

众人虽仍好奇,但是导演都放话了,谁也不敢造次继续围在一边,只能依依不舍的散开。看来今天又有话题跟外面的狗仔爆料了,这个红包估计可以拿的不少,已经有不少人在心里打起了小算盘。

等到众人全部离开,许嘉叹了口气,很不认同的对陈曼萍说,“再怎么样,也不应该在片场做出这样的举动。现在我不管你们谁对谁错,给你们半个小时时间解决,等吃完饭回来,我希望一切恢复正常。”作为导演,许嘉不想太过掺和进女演员间的私人恩怨里。

颜琳貌似为难的看着对峙中的两人,踌躇片刻后还是跟着许嘉后面离开了,在转身的刹那间,她的眼里闪过一抹诡谲的笑意,她知道现在许嘉不仅对陈曼萍很不以为然,甚至连带对从容也颇有微词,毕竟因为从容的关系,整个慈禧传剧组可以说是命运多舛。

转眼间,棚里只剩下了从容、高希文两人与陈曼萍对峙而立,另外还有一旁并不准备错过这场好戏的魏正东,翘着二郎腿坐在了原来导演的位置上。

“从容,不要把我当猴耍,你这招祸水东移的把戏我以前也不是没玩过,少在我面前惺惺作态了。”现在人走光了,她就更不用顾忌了。

“陈曼萍,无凭无据,不要信口雌黄。”高希文冷声阻止。

“我信口雌黄?到底是不是陷害我,大家心知肚明……”

“好了!”一直沉默的从容终于开口打断陈曼萍的咆哮,她微笑抬眸,一字一顿异常清晰:“何必如此理直气壮,即使最初的那个帖子不是你发的,但你敢说之后那么多黑我的人就没有你指使的吗?”从容笑的嘲讽,“既然已经下场了,只做个煽风点火的小喽啰未免太大材小用了点,至少也应该是主谋才衬的上你的身份地位。”

“你……”陈曼萍一时语塞。没错,当时她看到网上流出那天晚宴从容的新闻后,便趁机让助手找人继续添油加醋,不少话题和细节还是她自己提供的。

魏正东一听,在旁边失声笑出,“哦,这叫什么,原来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呀。”不无幸灾乐祸。

“你不用感到委屈,我并没有冤枉了你。即使冤枉,那一定也不是我。”从容语气坦然,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只有半个小时的时间,她可不想耽误了自己的午饭。

“站住!”陈曼萍挡住他们的去路,横眉,“先给我说清楚。就想这样让我背黑锅?现在外面记者都在,去解释清楚……”说完就要伸手拉她。

从容任她抓着,却未动分毫。陈曼萍平时惯以给别人使套,自己没吃过这种亏,反应不免有些过大。

就在高希文准备上前,魏正东眼睛发亮准备看好戏之时,从容顺着陈曼萍的力度凑到她的耳旁,神­色­莫测的说着什么。声音太轻,即使旁边两人离得并不远也没有听清到底讲了什么,而陈曼萍在听完之后,脸上的神情在一愣之后变得更加愤然,甚至染上一层嗜血的凶狠。

趁她怔楞之际,从容朝高希文使了个眼­色­,两人便双双离开。只留下莫名的魏正东和脸­色­诡异的陈曼萍。

“踩着你尾巴了?什么话这么厉害把我们陈一姐都给定住了?”魏正东凑上前神秘兮兮的问道,难掩好奇。“就这样不追究了?”

陈曼萍眼里的神情一收,瞟了眼看好戏的他,用很不以为然的口气调侃道,“这种互掐的新闻在这个圈里每隔几天不都会出个几条,又算不得什么大事。而且,如果利用好的话,还可以增加不少曝光率,何乐而不为呀。”抛下这么一句话后,陈曼萍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摄影棚,独剩魏正东一人莫名其妙的留在空荡荡的棚里,惊异于前后判若两人的陈曼萍。

剧组里的这一段Сhā曲似乎就此告一段落,之后陈曼萍与从容二人的关系出乎意料的越发和谐友善了起来,至少表面上是。至于在媒体上当然又是另一番热闹景象,陈曼萍的一再澄清,从容的沉默回避,再加一­干­所谓友人、同事的各种似是而非的佐证,上演的是那个雾里看花,丰富了观众的谈资,媒体的版面,当然也热了陈曼萍的脸面……

一场貌似多方共赢的不和传言随着越发寒冷的冬天慢慢淡去,除了陈曼萍看颜琳的眼神一日狠过一日……

在一阵阵凛冽北风过后,寒冬终于侵占了整座城市。但人们依旧热忱的把城市装扮的五彩斑斓,迎接着圣诞的到来。城市的霓虹散发着斑斓的光辉,温暖冬夜也……祭悼往事……

就在从容和高希文高兴地参加杨霏邀请的圣诞PARTY之时,从容并不知道远在美国的凌晔并没有熬过那个欢庆的晚上,她也不知道在橘子周刊的总编室里正写着一篇将在娱乐圈引起剧烈震荡的新闻,而这个新闻跟她有关……

交战

天空一碧如洗,整座城市都陷入寂静之中。而这份寂静,却潜藏着一份莫名的躁动。

‘影后竟是瘾君子,从容已有五年吸毒史’——一张从容翻着白眼、胳膊上正注­射­不明物体的萎靡照片成为了橘子周刊最新一期的封面。而橘子周刊也以10次加版的成绩迎来了它创刊以来的最佳销量,整个编辑室从早上7点开始所有电话便自动转为热线,无数电话打入,当然询问的内容都是有关今天封面新闻的真实­性­。

作为杂志主编,何全现在算是一战成名,以下巴上扬90度的高难度姿势得意洋洋的走进杂志社时,何全很有一种扬眉吐气的感觉。但这种感觉维持了不到三秒,就被房间里诡异的寂静给打破了。

“怎么了?”何全对着下属喝道,所有都朝着他­干­瞪眼,任电话在那边狂响,也没人去接。

所有人继续维持灵魂出窍的惊诧表情,只有莫晓吞了吞口水,指着他的办公室,“那个,从容在里面。”

???从容?

何全推门而入的时候,从容正坐在他的办公桌后面,撑着下巴看杂志。至于表情呢,严格说应该是没有表情……听到他的推门声,抬头。

橘子周刊追从容这条线追了这么多年,何全并不是第一次和从容接触,但却是她头一回主动找上门。何全思量着这是来交涉谈判的,但奇怪的是从容单人匹马上门,连个助手都没带,脸上也不见慌张焦急之­色­。这次新闻的爆炸­性­可是足以毁灭她的演艺生涯的,她一脸平静倒是反常了,看来演技确实不俗。只不过今天还不是得来求他。想到这里何全心里涌上的是前所未有的满足感,哈哈……

“从大小姐大驾光临,我这小小杂志社真是蓬荜生辉呀1何全伸出手一脸得意的迎上前去。

从容收回撑在桌上的双手,转而抱胸而握,整个人却坐在靠背椅上巍然不动。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讥讽笑意望着那只伸到跟前的‘爪子’。

何全脸上的笑容一僵,尴尬的收起自己的手,状似潇洒的在从容对面坐下,涎着脸,“从小姐,无事不登三宝殿。是为了今天杂志所报道之事而来吧?”

从容无视他小人得志的嘴角,“我要见你们老板1

“我不正坐在从小姐面前吗?”何全翘起二郎腿,只是他的高背椅正被从容占着,自己坐的这张客人椅太显小气,气势硬生生弱了不少。

从容嘴角的那抹讽笑愈发明显,盯着何全的眼睛一字一顿,“我说的是何大主编的老板——李、亦、亭。”

何全一惊,脸­色­瞬息之间变了好几变,瞪着原本不大的绿豆眼,“你怎么知道……”

“我只有半小时的时间。”甩下这么一句话之后,从容便不再理会惊魂未定的何全,自顾自埋首看起了杂志,当然看的还是这期她做封面的橘子周刊。

二十分钟后,李亦亭走进了橘子周刊的杂志社大门,而这也是所有橘子周刊的员工第一次见到幕后大老板的庐山真面目,一个个睁大绝对八卦好奇的双眼随着她全程移动,直至她关上办公室的门,再拉下窗帘。

“老大,她就是我们的大BOSS?”莫晓第一时间冲到何全旁边,所有人紧接着围了上去。

何全的绿豆眼一一扫视一遍,沉着脸教训道,“都回位置上去,该­干­嘛­干­嘛。电话也不接,都吵死人了。有人按时给你们发工资不就好了,知道那么多­干­嘛?”边说边轰着众人离开。

莫晓扫着紧闭的门,不由喃喃自语,“是李亦亭,她原来不是从容的助手嘛。天哪,没想到这么多年一直揪着从容的人会是她。这就是好朋友呀……”

“瞎嘀咕个什么劲1何全一掌拍在他的肩上,“散了散了,都散了。这段时间大家都辛苦,今天提早下班。晚上我请客……”

从容的位置依旧不变,只是对面坐的人换成了李亦亭。

“没想到我们会以这样的形式见面。”从容放下手里的杂志,笑颜以对,不掩饰脸上那一层自嘲与嘲讽。

李亦亭也笑,“坦白讲,我并没有料到你会知道是我。”话虽然这么讲,但她的脸上并不见任何的尴尬或者惊慌之­色­。

“会知道这些照片并且拿到的人,只有张岚、乔以函和你。至于乔以函,我相信她不屑这么做,而在韩琦知道之后我相信张岚也不敢这么做,剩下的只有你。你从来都是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说起来如果不是这些照片,我还不能肯定橘子周刊的幕后者就是你。”

“恨我吧?”抱着双手,李亦亭瞟了眼桌上的杂志,望向从容的眼仿若­精­密的仪器,不放过她脸上的任何神情,细细的凝望着她,仿佛要从她的脸上,寻得一些蛛丝马迹——

从容无意识的摸着自己的胳膊,那里有一个模糊地已看不真切的针孔,但那个烙印却深深地扎在她的心底,即使年代久远,依然锥心刺骨。“这是一个机关算劲尔虞我诈的圈子,昨天还称兄道弟、姐妹情深的朋友,可能明天就会形同陌路,甚至于捅你一刀。在你身上,只是一次次验证了“无耻没有底线”这句话。至于恨,你早已不值得我用那么强烈的情感来对待了。”

对于从容的嘲讽,李亦亭只是笑笑并不以为意。“既然事情已经这样了,不知从小姐准备如何应对,今天来找我的目的不会是想我们杂志给你澄清吧?你知道的这种自打嘴巴的事情向来不是我的风格。”

“只是好奇,想来问问这次的照片怎么只涉毒不涉黄?”素来清冷的双眸直直盯着李亦亭,里面隐隐有冰峰闪过,是蓄势待发的起式——

“怎么,想死的更快吗?”

“那不正是你最期盼的1从容回的分秒不停。“只是少不得要你陪葬了。”

李亦亭从进来伊始就始终挂在脸上的微笑终于碎裂,­精­致的眉毛微拧,望向从容的眼眸多了一丝不甘。

“其实你自己清楚,不管我的下场有多惨,都有人加倍报复在你身上。你这样做只是以本伤人,两败俱伤而已。”从容每说一句,李亦婷的脸­色­就更白一分,因为她清楚她所说的都是事实。“既然我能知道是你,其他人当然也会查到。你能保证自己全身而退吗?”

“你口口声声指的其他人是说韩琦吗?”李亦亭再度拾起破裂的笑容,却转成了恶毒的嘲讽,“怎么,号称跟韩家已再无瓜葛,真的碰上问题还是要韩琦替你出头吗?这就是你从容所谓的陌路人?”

“是,你们都希望我远离你们的生活,我何尝不是这么希望。可一次次拉我入战局的又是谁?你真的以为我想招惹你们吗?你布了这样的局,真的以为结局会如你所愿吗?有太多事情是你我控制不了的。”

“能跟你一起伤,就算玉石俱焚又如何,我与有荣焉。”

“玉石俱焚?如果你真有这样的决绝,就不会留下另一半的照片了。你无非也怕到时候真的无法挽回。为了爱,你可以变的绝情绝义;也因为爱,你无法真正的义无反顾……感情终究是你这生的桎梏。”

有人说过,一生中最了解你的往往是你的敌人。早晨明媚的阳光透过百叶窗稀稀疏疏洒在李亦亭的身上,但却没有为她增添一丝的温暖。阳光中的她透着的却是森冷的­阴­暗气息,“不用一副很了解我的口气,更不用拐弯抹角。我的事我自会处理,管好你自己。想想该如何向公众解释你的瘾君子形象吧。对了,说不定公安局也会找你谈谈心呢。”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已经过了这么多年,即使我曾经有欠你的一点点如今也早还清了。现在,是你欠我的。”从容放下一直抱胸的双手,改而撑在桌子上,身子微微前倾,锐利的双眸紧紧盯着李亦亭,“时间让你变得更加狠毒,也不见得会把我变得更加善良。今天来只是想跟你达成一个共识,这件事情是我们双方交战的开始还是结束,这个决定权我给你。”

李亦亭蹙眉,微眯着眼凝视她,思量着她话里的意思。

“如果这是个开始,那我之后不会对你手下留情。你应该清楚,我有反击的能力,即使不靠任何人。如果这是结束,我忍你最后一次,这件事的善后我自己解决。”

“你凭什么?”李亦亭扬眉挑衅。

“如果张岚或者乔以函知道,当初医院门口那场车祸是你制造的……”

“我不说并不表示什么都不知道。”她低声说道,语音莫测,好似毫无喜怒,可细细听来,却让人不寒而栗。

沉默。密闭的房间流动着汹涌暗流,如深海中相遇的冰山,无形的交锋……

‘For all those times you stood by me,for all the truth that you made me see……’打破这一室静谧的是李亦婷忽然响起的手机。两人俱愣,从容惊讶的望向她。而李亦婷亦不可置信的盯着自己的手机。

‘Because you love me’那是她为他设置了这个铃声,而这却是这么多年以来第一次响起这首歌,第一次……在这个时候。李亦婷紧紧握住手机,紧紧的,任歌声回荡……

“你想我怎么做?”李亦亭终于开口,已是妥协。

今天每一个来开工的剧组工作人员对门口林立的狗仔都是视而不见,一个个兴匆匆的跑进去,逮着人就问橘子周刊报道的真实­性­,大家都相信剧组的小道消息传播可比那些狗仔的靠谱。当然橘子周刊敢拿来当封面估计也是有一个的把握的,这一行混久的都知道很多事并非空|­茓­来风。

而一直忙着布景的许嘉并没有留意到工作人员今天过度的亢奋,直到颜琳拿报道给他看的时候才知道发生了这么大件事的,气得他把杂志死命的往地上一扔,再也顾不得所谓的绅士风度了,“都是些什么烂事,唯恐天下不乱的媒体。方庭……”许嘉大声叫着远处正着急着给从容打电话的方庭,“从容来了马上让她来见我。”撂下这么一句话后也没心情继续监督,便心情不善的回休息室,当然颜琳也不忘跟上。

“到底有没有人在关心电影呀,尽扯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演员不是应该好好演戏吗?”

“你先别生气,还不知道真假呢。只是不管真假,对我们剧组来说都是一场不小的风波。”

“哎,也不知道我当初的决定是对是错……”

低低的对话声被风吹散在空中,夹杂着一个人的无奈和一个人的兴奋。

谎言

从容一回剧组,高希文便迎了上来。深锁的眉头泄露了他内心不安的程度。

“这就是张岚威胁你的那些照片?”他的手上毫无意外的当然是现在最热的橘子周刊。

“他们杂志社真要好好感谢我,这期的销量一定破纪录了,可惜一毛钱的版费也没有。”从容兴致盎然的调侃道。

“从容!”高希文很不认同的提高了几分音量。“我找了赵律师,律师信已经起草好了,随时可以发给橘子周刊。”一向冷静淡然的他,这一次的语气却明显的流露着紧张的气息。

“告他诽谤吗?不用了,希文。”从容边说边翻开手机查找着什么,“这件事我已经有办法解决了,暂时还不需要动用到法律。那只会把这事情闹的越来越大。”

高希文眉头皱的更紧,犹疑的看着她,脸上是仍没有卸去的担忧。

“只是一张照片而已,看图说故事的版本又不是只有这一种。我现在正准备找人炮制另一个版本。”从容扬了扬手上的电话,笑的轻松。当然她知道不解释清楚,高希文是放心不下的,便跟他细说起自己的计划。

“你确定?”高希文沉吟,“张岚那边会不会揪着不放?”

“这件事跟她无关,橘子周刊的幕后老板是李亦亭。我刚刚已经见过她了,她那边不会有后续动作了。”

高希文神­色­复杂的看了她一眼,没有问她们谈话的内容。甚至于没有问这些照片的由来、曾经发生的事情。垂下的眼眸盖住了那令旭日阳光都不忍目睹的刺痛,曾经,从容到底被伤的有多深……

从容的存在,更像是一种象征,她象征着娱乐圈的复兴,象征着一个不可复制的传奇。没有人能忽视她的存在,即使远离尘嚣,即使刻意低调,也从来逃不开媒体与大众的追逐。或许有一个又一个更年轻更靓丽的明星前仆后继的涌现直至让所有人应接不暇,但从容早以淡然相对,笑看风云。因为她身后的名与利都已足够圆满。

第二天,几乎所有的国内媒体都在同一时间收到了从容召开新闻发布会的邀请通知,就在铺天盖地的各种臆测、谣言在短短一天之内充斥着了所有的版面之时,所有人都知道现在的局面根本就不是以往面对绯闻时沉默可以解决的问题。连从容的粉丝也在各种传言的全面轰炸下变得惶惶不安。所有不喜她或者看好戏者纷纷在一旁落井下石,不吝口诛笔伐之能事,一副要从容以死谢天下的架势,当然其中不乏众多利益团队的幕后­操­作。在这个圈子,有人开了个头,自然有更多人顺势再补个几枪,正如当初BAZZAR晚宴的新闻。

这是从容出道十年以来第一次以个人名义举行的记者招待会,所有人都意识到了这件事的爆炸­性­。从容这个名字,在这个国家是路人皆知,或许有人会不认识国家主席是谁,却没有人不认识从容是谁,而对于这样一个级别的超级明星如果真的涉毒,那不仅在整个娱乐圈甚至在整个社会都将是一件轰动而致命的新闻。

离发布会的时间还有一个小时,酒店会场就已经挤满了从全国各地赶来的平面及电视媒体,而且有继续增加的趋势,更有闻风而至又进不了会场的粉丝们则聚集在酒店外面,带着大量的横幅和灯牌,以示对从容的支持。为了防止引起混乱的局面,M&E方面不得不出动了大量的保安来维持秩序。

会场外不断有人涌进,而已经进入的记者则开始互相交流信息。

“怎么今天杨致均和陈楚桦也会来吗?”有记者看到主席台上他们的桌签颇为惊讶。

“他们来­干­什么?纯粹声援还是跟这件事有关联?”

大家不禁七嘴八舌猜测了起来。陈楚桦是电影圈内最具知名度的女导演之一,与从容的关系更是亲如母女。曾有传言,陈导的任何一部电影的女主角首先都是考虑从容,档期或角­色­不合适的情况下才会选择她人。而杨致均与从容的联系最关键的就是杨霏了……

“来了……”外面粉丝此起彼伏的尖叫传到了会场内,大家知道从容到了。

门应声而开,下一秒镁光灯聚焦而上。镜头对上之时,众人俱是一愣。门口进来的从容竟然是挽着高希文的手。

高希文一身笔挺的黑­色­西装,搭配时下最夯的马靴,庄重而不失潮流感,盛装犹如出席重大的颁奖典礼。而他的脸上是一如既往的冷峻,面对闪烁刺目的镜头只是微眯了眯眼,脚步纹丝不乱,带着从容坚定的缓缓而来。不同于高希文的不苟言笑,从容始终面带微笑,倒不像是来召开自己的丑闻澄清会,而是来参加主演的电影发布会一样,容光焕发……而紧跟在他们后面进来的就是之前记者好奇的杨致均和陈楚桦。

高希文挽着从容上了台,但并没有在台上落座,而是在台下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这是什么局面,貌似他专程来给从容造势似的。不少人面带不解的面面相觑。

不等几人完全落座,媒体的各种问题已经争先恐后的抛出,一时间会场一篇吵杂混乱。

“从小姐,你真的吸毒吗?”

“你会起诉橘子周刊吗?”

“从小姐,你从什么时候开始接触毒品的,公安局找过你了吗?”

“五年前正是你和韩琦分手之时,你是因为疗情伤才开始吸食毒品的吗?”

……………………

“媒体朋友……”从容拿起话筒,示意大家安静。“竟然今天邀请了各位媒体朋友来此,所有的问题我自会一一解释清楚。”

“那请问从小姐,对于橘子周刊刊登的吸毒照,你有什么解释?”8周报的记者率先举手发问。

“这就是我今天召开发布会的目的,也是陈导和致钧哥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所有人不明所以,难不成是他们介绍她吸毒的?

陈楚桦清了清嗓子,“大家还记得五年前从容跟我合作的那部《虎|­茓­》吧。”

众人点头,从容凭那部电影还获得了三个影后奖项。

“周刊登出的照片只是当时被弃用的剧照而已,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多年后会流出去,还照成这样的误会。”

陈楚桦轻描淡写,却把一张惊天的涉毒照片变成简单至极的剧照?

众人哗然!一时议论纷纷,均是半信半疑,如果真是这样那也太乌龙了。

“印象中,《虎|­茓­》里面并没有从容吸毒的情节,更没有与那张照片相似的画面。”对于陈导的说辞不相信的大有人在。

“当然没有了,因为被我剪掉了。”对于记者的质问,陈楚桦完全不以为意,“所以才说是被弃用的剧照。电影里面从容扮演的是缉毒卧底女警,原本有一段被毒贩发现之后强行注­射­毒品的情节,也就是你们看到的那个剧照的内容。后来由于尺度的考虑,才删掉了那段戏。不信大家可以问问我们男主角呀,当时这还是致钧的建议呢。”陈楚桦把话题转向杨致均。

“虽然说过了五年了,但是对这部电影的记忆我可是历历在目。”杨致均接着陈导的话,“也是那个时候我才认识了来探从容班的杨霏,说起来我可要感谢陈导和《虎|­茓­》,当然还有从容这个红娘。”言下之意,自是认了导演的话。“现在的部分媒体也真是不负责任,也不查清楚就胡乱刊登,闹出这样的大笑话。”

现在从容祭出了陈楚桦和杨致均两个人证,虽然所有人都知道他们两人与从容的私交甚笃,但不管是陈导还是杨致均在圈内都很有威信,一时之间大家也不好明着质疑他们两人的说辞。不管信或不信,也只能在心里嘀咕。

从容扫了眼底下面有疑­色­的众人,扬起一抹浅笑,“其实这件事情真的很乌龙。原本我也不想解释的,但真是越传越离谱。给我的粉丝、朋友造成了不少的困扰,所以今天才特意请大家来澄清这件事的。如果各位还有疑问的话,不凡去问橘子周刊,他们照片的来源?”

从容如此的胸有成竹,倒是让媒体的疑心又打消了三分。

“对了,当初电影删掉的那段戏除了毒品之外还有部分比较□的戏,趁今天都在,也跟大家公布一下,省的到时候又有人拿那些剧照再编造一出艳照门什么的,那我可真是消受不起了。Qī.shū.ωǎng.”从容无比自嘲的调侃,而眼眸最深处却是镁光灯无法照­射­出来的一点­阴­冷。

这下那些记者心中的另外一半疑心也差不多放下,从容的态度坦然到让所有人都觉得这是橘子周刊摆的大乌龙,为了销量而使出的手段。众人忙于消化从容抛出来的消息,所以错过了导演和杨致均刹那间脸上明显的意外之情。而一直坐在台下沉默不语的高希文,神情更是在瞬间­阴­沉无比,犹如暴风雨来临之前的漫天乌云。

所有记者期待而来,失望而归。喧嚣过后,一室静谧,除了那依旧绚烂的水晶灯折­射­着依旧夺目的光彩。宽敞的会场里,只剩台上的从容与台下的高希文兀自沉默静坐着。

她微低垂着头,避开他逼人的眼神……

他紧紧凝视着她,直到那清冽幽远化为一缕无奈哀伤……

是一秒,一分,还是一世……水晶灯璀璨而冰冷。

终究什么也没有说,高希文慢慢站起,转身……

“希文……”从容被椅子的枝桠声惊起,名字也脱口而出。面对他静止不动的背影,却呐呐不成语。微微颤抖的嘴­唇­只吐出轻如蚊音的三个字,“对不起!”

高希文­干­涩的眼角无声合上……原来我没有陪你一起痛的资格。终究,我不是你可以依靠的港湾。血涌到心尖,终凝成鲜红的血痂。

“对我,你永远不需要说对不起。”清冷的声音缓缓响起,他没有让从容看到他脸上的伤与痛。有时候,最残忍莫过于‘对不起’这三个字。

从容望着他的背影静静微笑。那微笑,温暖,然而哀伤。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嘴角才溢出一声苦涩轻叹:“对不起,终究负你……”

冲突

一场本以为会掀起惊涛骇浪的涉毒丑闻就这样轻巧落幕,橘子周刊则在从容众多粉丝强烈的抗议声中,以主编引咎辞职的方式间接承认了自己报道失实。一切似乎只是一场闹剧,不过极少数业界人士还是听闻乐这样一条消息,从容在新闻曝光后第一时间找到了橘子周刊的幕后老板密谈了一个上午,至于谈话内容无人得知。

记者并非没有怀疑,毕竟出来作证的两人与从容的关系实在太过紧密,不管是杨致均还陈楚桦为从容撒一两个谎都不足为奇,但谁也没有证据,这件事也只能不了了之的成为娱乐圈又一桩悬案,顶多就是在媒体间私下以秘辛的方式流传一些不同的版本。

就在这条新闻落下帷幕之时,凌家的私人飞机也正载着凌晔的骨灰飞过了太平洋。

飞机安稳的停在了凌家草坪上,上百名佩戴白花的黑衣者齐刷刷的分列机翼两旁。凌子墨捧着凌晔的骨灰盒走下机舱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面。他的眉头微皱,不悦的扫了梅子寒一眼。

“不关我的事。”梅子寒无辜的摊手,“我才不会这么狗血呢,又不是黑社会。某些人是电视看多了。”说完轻蔑的白了眼另一侧的向南心。

向南心马上意识到自家表哥这一出接机戏演过头了,回国之前她特意叮嘱他趁这个机会好好表现一下,没想到……忙呐呐的开头解释,“林励表哥只是想表达下孝心……”

“留待葬礼的时候再表吧。”凌子墨冷声说完便率先步入凌家老宅。一脸尴尬的向南心也顾不得梅子寒幸灾乐祸的讥笑,忙让表哥把人给撤了,真是越帮越忙。

凌子墨把凌晔的骨灰放置在凌家准备好的灵堂里,再恭恭敬敬的鞠了三个躬,众人跟在后面照做。

“荣轩,明天正式发讣闻,七天后再举行葬礼。”凌子墨回到书房,有些疲倦的闭着眼,边吩咐荣轩处理善后事宜。还记得几个月前这里还衣香鬓影的举行老爷子的六十大寿,转眼间已经是白花黑布,一片缟素。……终究还是随了母亲而去……

“没通知从容吗?”凌子墨轻声问道,仿似喃喃自语。荣轩一时没反应过来他所指的是什么。半天没听到回应,凌子墨睁开有些­干­涩的双眸,把询问的眼神转向他。虽然从容对凌晔不见得有多亲,但是他不认为她会连这个时候也不出现。

“那个……”荣轩踌躇了片刻,还是开口,“最近从小姐出了点事,估计还不知道这个消息。”

出事?凌子墨的眉毛一拧。

还未等荣轩解释,一阵嘈杂声已从大厅传来。接着书房门口响起陈叔焦急的声音,“少爷,小姐和小太太吵起来了,您快去看看吧!”

“我爸爸身体一向健康,不是你他会这么快就去世。你这个克夫的女人,还有脸在这里给我假惺惺的哭。少演戏了,现在我爸也不在了,演给谁看呀?”梅子寒抱着胸,对于向南心她从来不吝刻薄言语。“进门才两年,就把我爸克死,还有胆赖着不走。等着拿遗产是吧?”

“子寒,晔哥尸骨未寒,难道你就想赶我出门吗?不管你如何不喜欢我,毕竟我也是你父亲明媒正娶的妻子。”

“少给自己脸上贴金,我爸的妻子只有我妈一个人,我们家族谱上也只会有我妈的名字。做梦也轮不到你。”

“你……”还未等她眼眶里的泪水落下来,就被一声巨大的碎裂声给吓了回去。

凌子墨一身戾气的站在楼梯口,他的脚边是已碎成一地的青花瓷落地花瓶。向南心和梅子寒一时之间都被他身上那少见的怒气给怔愣住,两人俱是呐呐不成语。

“你们是嫌爸爸死的太安静了是吧,要吵去他灵前吵去,看能不能把他吵醒。”凌子墨语气­阴­沉,更冷过他的脸­色­。

“我没有,是子寒她硬要找我麻烦。”向南心无限委屈,已是泫然欲泣。

“少在这里装可怜,这招对我哥没用的……”梅子寒最看不惯的就是她老是摆出一副梨花带雨、楚楚可怜的架势。

“好了,都给我住嘴。……张婶,小太太累了,先扶她回房间。”

梅子寒轻哼一声,扬起一抹胜利的微笑。看在向南心的眼里更是不甘,在与凌子墨擦身而过的瞬间,哀怨的看了他一眼。毕竟还是偏袒自己的亲妹妹。

“你能不能给我成熟点。”等到向南心离开,凌子墨便开口教训起自己妹妹,“老是逞这些口舌之快有用吗,为什么每次一对上她你就这么不理智?”

“我就是看这个女人不顺眼。她耍着心机的接近我,再处心积虑的讨好爸进了我们凌家的门。才两年……我怎么也不相信跟她没关系。”

“证据呢?”

“如果有的话,我还容她好好的站在这里。”梅子寒不耐的挥手,一ρi股坐在沙发上,“但我就是不甘心让她一切得逞,还害死爸爸。”而她最最无法容忍的是这一切还是她通过利用自己而达到的。

“那等有证据了再说。注意下自己的身份,不要像一个泼­妇­一样老是大喊大叫的,让人看了笑话。”

梅子寒很是泄气的摊在沙发里,在凌子墨警告的眼神里,只能回一句,“知道了。”

而二楼拐角,向南心静静地站在­阴­影处,咬牙。手边的一盆百合花在她掌心揉碎落地,一旁的张婶惊恐的望着她,不知所措。

午后的阳光温暖的照在韩家那欧式庭院里,但却未必温暖的了院子里的人。桌上咖啡的香醇雾气袅袅升起,张岚坐在摇椅上,裹紧了身上的毛毯,冬日的阳光已渐渐稀薄。李亦亭安静的陪侍在侧。除了从二楼偶尔传出的两声小女孩的笑声,整座大宅都处于一片静谧中。

“你怎么就这么糊涂!”张岚一开口,便是怒其不争。“怎么在这个时候碰她,还嫌我们和阿琦的关系不够僵吗?”

李亦亭面无表情,但语气甚是谦卑,“岚姨,对不起,给您添麻烦了。只是看从容一直没把您的话听进去,竟然威胁不了她,就想着用那些照片毁了她的形象。”

“那最后有成功吗?”张岚的声音渐冷。

“是我欠考虑了……”李亦亭垂眸,遮住那一丝乍起的怨毒。

“欠考虑,我看你是处心积虑吧!”忽然出现的声音把院子里的两人惊得猛然转头,门口站的全身渗着森然怒气的韩琦。下一秒,他已经上前把两本橘子周刊的杂志仍在了桌上,震得桌上的咖啡四溅。“以为躲得了多久,不接我电话?”

始终保持淡然神情的李亦亭在见到韩琦的刹那间,脸­色­已变。不自禁的微微瑟缩的往张岚身后移去。

有需要的时候就想着依靠她了,张岚心里不自禁冷笑。但挡还是要挡,毕竟李亦亭可是很好使的一颗棋子,虽然有时候会脱离自己的掌控。 “这次是亦亭没处理好,我已经说过她了。也没造成什么伤害,就算了。”即使是张岚,面对满身冰寒的韩琦,这段话说的也甚是勉强。

只针对李亦亭的熊熊怒火刹那间也烧向了她,韩琦沉着脸逼近张岚,“还真是轻描淡写呀。她没处理好?母亲大人,不用撇的这么请。你又高尚的到哪去?即使这次的时间跟你没关系,但是成立那间杂志你敢说不是你的授意?”

“你……好了,我是老了。儿子大了,总是要嫌弃我这个老太婆的。”被韩琦一刺,张岚面子上挂不住,只能以退为进。

“是该好好安养天年了,母亲大人为了韩氏为了‘我’煞费心机这么多年。”在说到‘我’字时候,韩琦几乎是咬着牙吐出的。“也该好好休息休息,不凡待在家里含饴弄孙,少出门为好。”

“好好……儿子大了,有出息了。”她知道自己现在并不是儿子的对手,连韩氏内部她一手提拔起来的那些老臣子也在这几年被韩琦一个个踢出了核心位置,现如今自己就挂着一个董事局主席的头衔,实际上却无法行使任何的权利。“我这老太婆就不碍你的眼了,你们的事自己处理吧。”张岚深吸了一口气,撑着桌子起身。最后深深地看了眼面前越来越陌生的儿子,“即使不念在这么多年亦亭对你无微不至的照顾,也念在她救过你的份上。对于一个女人来说终身不能生育是很残忍的。不要太过了……”

韩琦冷着嘴角,对张岚的话不置可否,脸上的神情未变分毫,只是原本就如墨深沉的眼眸更暗了三分。

风吹散了本就稀薄的阳光,院子里那些即使­精­心打理扔抵挡不了枯败命运的落叶随着午后的风轻轻飘落,看着那枯黄的叶子如何也忆不起它曾经的青春苍翠……

刚刚还惶惶不安的李亦亭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纯净而真挚。

十年如一梦,她认识韩琦整整十年,在他身边也待了整整十年,用自己最美丽的青春年华陪着他,陪着一起笑也陪着一起哭。十年倏忽已过,除了他眼底越来越深的憎恨,除了她眼角越来越明显的细纹。一切一切犹如梦一场,可讽刺的是对于她来说,这却是一场永远不会醒的梦。

“知道吗?这是你五年来第一次给我打电话。我曾经幻想过无数次手机能想起这首‘because you love me’,即使它是你和从容的定情歌……是不是觉得我有点自虐倾向呀?”李亦亭扬了扬手机,笑的自嘲。“可惜这个第一次,仍然是为了她。”

“我警告过你的,不要动她。为什么总是一次次逼我,真的以为我不会对你怎么样吗?”韩琦无视她的控诉。

“岚姨其实没必要拿当年的事来说,你又怎么会因为我救过你而稍有仁慈……”

“够了,不用再扯开话题。就像你说的,你替我挡的那一刀并不会改变任何事情。”

“好!”李亦亭收起脸上的哀伤与自嘲,“你跟我一样傻,总是眼巴巴的凑上去掏心掏肺的,却被人弃若敝屣。不管是岚姨威胁她,还是照片登出来之后,她有找过你吗?没有,她宁可跟我谈判,也没让你出手。为什么,因为现在对从容来说,你已经不是她的守护神,你什么也不是。”

韩琦瞬间变得狰狞无比,蓬勃的怒气顷刻间笼罩了李亦亭的全身。他伸手掐住她的脖子,狠狠地,“就算我什么也不是,那你又算什么,凭什么动她,又怎么敢如此一而再的伤害她。你凭什么,凭什么……”

李亦亭的脸在他的手下一点点涨红,每一下呼吸都让他的手掐的更紧一分,氧气渐渐稀薄……她知道韩琦真的想掐死他,在他的眼底她看到了嗜血的残忍。莫名的,她的耳边响起了那首‘because you love me’,通红的眼眶里忽然扬起一抹奇异的笑。

谁是谁的菟丝花

落叶片片飘落,为萧瑟的庭院更添几缕凄凉之感。其中有一两片轻轻的飘落在了李亦亭的身上。她跪倒在草坪上,摸着自己的脖子,细细的呼吸着,每一下似乎都十分的艰难。颈间是清晰可见的淤痕。

断断续续的声音从她沙哑的喉咙间发出,细若蚊吟,“其实我从未奢望过能跟你在一起,我知道,即使没有从容,还有乔以函,而且你母亲也根本不会容许我进韩家的门。……韩琦,为什么你爱的不是我,为什么……”

空旷的庭院里,只有风和落叶在倾听着她低诉,伤痕或许能愈,而执念又何时能消。阳光柔柔的洒上她的脸庞,那依旧惨白的脸庞……

韩琦开着车疾驰在马路上,­阴­云密布的脸上是无处宣泄的压抑。她们个个都说爱他,却用她们的自以为是的爱来伤害着他最爱的人。这样的爱,无异于一把把利刀,斩断他和从容之间的联系。李亦亭说的没错,他再也不是从容的谁了,再也不是了……

踩尽油门,任风灌进他的每一根血脉,无数画面在他的脑海里闪烁,那欢欣喜悦的,幸福甜蜜的……最后定格成从容转身的背影……耳边响起她一声一声的呼唤:韩琦,韩琦……越来越淡越来越远……接着是刺耳的刹车声……

从容一个人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名邸,一开门就被满室夜风惊了个冷颤。意外的抬眸,便看到阳台上那个颀长的背影,沁凉幽寒的月光,在他身上安静流淌,独孤而清冷。

“什么时候回来的?凌伯伯的病情……”从容有些惊讶的边问边打开客厅的灯,灯亮后的刹那她的问话也戛然而止,就在她看清凌子墨胳膊上金丝暗纹的黑布时,那是凌家特有的花纹,她在三年前梅林去世时见过。难道……

震惊的望向他,他也静静地凝视着她,或者说静静地让她凝视,没有去遮掩脸上的疲倦和眼角的悲痛。凌子墨的神情已经告诉了她答案。

“对不起……”从容走上前抱住他,双手紧紧环着他的腰,把脸埋进他的胸膛。对不起,这个时候一直不在你身边。

被夜风浸染过的冰冷躯体在她的拥抱下渐渐回暖,凌子墨伸手轻抚她的秀发,无声喟叹。

两人在月光下静静相拥,一室静谧,定格的画面温暖而唯美,这一刻是否有人期待永恒。

“对不起……”又是一句轻轻的道歉,却来自凌子墨。从容一愣,不解的抬头。

凌子墨缓缓抬手抚上她的眼睑,那里面是让他心疼的疲惫。岁月并没有在她脸上留下多少痕迹,却夺走了她眼里的单纯快乐。

“对不起,在希腊的时候我曾答应过你那些人再也不会出现在你面前。”

从容的身体一僵,原来是指这件事。其实闹的这么大,又怎么瞒得过他呢。

从容垂眸,避开他的眼神,重新埋进他的胸膛,轻轻的摇了摇头,“那些人并没有出现,只是没料到她们手中还留了一份照片。……你不用说对不起,已经处理了。”

“我看到报道了,解决的很漂亮。”凌子墨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拍着她的背,脸上神­色­莫名,“现在才知道我的从容原来是这么能­干­的,可是为什么我却不觉得高兴呢?”

从容没动,她知道他已经收起了刚刚的悲痛。凌子墨从不轻易将自己的伤展露在人前,即使是她面前,他所需要的安慰也只是一个拥抱的时间。

“太能­干­了,会让我觉得你越来越不需要我,那可不是一个好消息。”凌子墨的下巴搁在她的头顶,语气轻柔甚至还隐隐带着一丝调侃的意味。

但从容知道这里面的试探远大过于调侃。

“怎么,你喜欢菟丝花吗?”菟丝花,只有依附于他人吸取养分才能生存。

凌子墨笑,为她可爱的形容,“不喜欢,但还挺期待你变成一朵菟丝花的。”

从容闭上眼,沉默不语。曾经她也想成为一株攀援在爱人身上的菟丝花,尽情的享受他的宠爱。却从来没想过菟丝花有也有无处可攀援的一天,那是最致命的悲哀。如今,她早已不是那朵菟丝花也不会再让自己成为一朵菟丝花了。

一时之间,又是满室沉静,只有相互的心跳与沉稳的呼吸声缠绕耳边。

“怎么在记者会上要主动提及还有另外一批的照片?”凌子墨再度开口,已是另外一个话题,似乎之前的谈话完全没有发生过,其实他们都知道,有些话题是无法找到结果的,所以习惯了两人之间各种形式的戛然而止。

“既然已经要演这么一出戏了,当然是要杜绝一切后患,我不想以后还有人拿另外那些照片来威胁我。至于陈导和致均哥,他们不会问我缘由的。”从容缓缓道来。

“什么时候知道是李亦亭的?”

“也是因为这次。”忽然意识到什么,从容惊觉抬头,“我能应付,她不敢拿我怎么样的!”看着凌子墨不置可否的神情,又温软的补了句,“这段时间你也没好好休息,接下来还要­操­心凌伯伯的身后事呢。”

“不用这么紧张。”凌子墨好笑的拍了拍她的脸颊,“我又没说要做什么。最近­操­心的事情是很多,都好多天没好好睡觉了,所以今天你要分半张床给我。”说完就把自己那180公分高的身体倒向她,压的从容一阵踉跄。

“别玩了,真会摔的。我可扛不动你。”

“我抱得动就行。”凌子墨话音刚落,就顺势把从容打横抱起,惹得她惊叫出声。

凌子墨抱着她在客厅里连着转了三圈,直到确定把她转晕了才放到了沙发上。从容惊魂未定的喘气,不满的狠狠白了他一眼。凌子墨从不吝展示他的疯子本­色­。

凌子墨半蹲在她身前,帮她顺着背,嘴角噙着一抹是有若无的笑意。等到她气息渐稳,脸上的潮红也褪去后,便从口袋里掏出一块黑布,与他胳膊上一模一样的金丝黑布,戴在了她的右手臂上,从容怔楞的看着那栩栩如生的骏马图案……

“能陪我戴孝吗,到葬礼结束。”询问,却在动作做完之后。

从容震惊的抬头盯着他,嘴边的话却在他深如墨渊的眼眸凝视下,吞了回去。伸手摸着那绣工­精­致的图形,便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韩氏大楼,总裁室。

“阿琦,你怎么不听医生的话多留院观察两天,真出了事可怎么办。你这个车祸可大可小,不管怎样也要等检查报告出来了,也不知道有没有内出血……”办公室里隐隐传出一个女人着急的声音,但也始终只有她一个人的声音,正被她劝着的人从头到尾不发一言。

凌子墨已经煞有其事的在门口站了一回,眼看秘书室里的两位小姐对着他目瞪口呆,一副完全无意为他通报的样子,而房间内那漫长的絮叨显然也没有停止的意思,便自己动手敲起了门。不知道自己那边的员工有没有这么花痴,得叫荣轩好好整顿整顿,简直太不专业了。

而正被凌大少腹诽的两位花痴小姐依旧如故的在心里流着哈喇子,终于见到了财经界帅哥排行榜第一的凌子墨,果然如传言所说,就一个字:帅。说起来韩琦也是名声赫赫的才俊一名,但在李亦亭的高压之下,谁也不敢对着BOSS犯花痴,所以只能把积蓄的能量全部散发到偶尔到访的客人身上。

“天大的事也别来烦……”还未等张岚语气不善的话音落地,门已经被推开。正准备发怒的张岚在见到是凌子墨时脸上的神情在瞬间变了数遍,怒意也硬生生的压了下去,转成了僵硬的一句问话,“凌先生到访,不知有何贵­干­?”

凌子墨迅速了扫了眼房间里场景,韩琦正坐在办公桌后的高背椅上,整个身体几乎都陷进椅子里,身上的格子衬衫已经是皱巴巴的。正拿着烟的右手手腕上绑着纱布,敞开的领口也隐隐可见缠绕着的白­色­绷带,面前的烟灰缸里对着满满的烟蒂。他微垂着头,似乎在很认真的发呆,至于房间里是一个人在咆哮还是两个人,他并不关心。

一眼扫尽,凌子墨笑着朝张岚微微颔首,“韩老太太,好足的台型呢,风采不减当年呀。如果我不是知道内情,真以为如今韩氏还是您当权呢。”凌子墨的潜台词令张岚脸­色­微沉,这分明是在挑拨他们呣子的关系,韩琦现在正费尽心机要夺她的权,她也一直摆出很配合的隐退架势,凌子墨这样不是存心让韩琦猜忌她嘛。

“凌少说笑了!怎么也不让人通报一下,这样倒显得我们礼数不周了!”张岚似笑非笑,虽满是自责,那意思却是指责凌子墨突然上门的唐突。

“韩太太不需要客气。”凌子墨只准备接受的是她的‘歉意’,“不知道我是否可以跟令郎单独谈一下?”

“不好意思,他今天身体不……”

“坐吧!”

张岚的拒绝之词却被忽然出声的韩琦打断,声音嘶哑而低沉。

“阿琦……”

“等你很久了。”韩琦起身,率先走到一旁的会客区坐了下去。而对于张岚的反应显然他并不想理会。

凌子墨眉毛一挑,朝张岚歉意一笑,便欣然在他对面坐下。至于他刚刚的歉意有几分,张岚估计自己用显微镜也看不出来。

被两人如此彻底的无视,作为一个长辈面子上完全下不来台。可是就这样­干­巴巴的站着,更是难堪。一时之间张岚有些张口结舌,最终只能化成一声重重叹息。

“终于见识到韩家呣子的不合了,原来传言非虚呀。”凌子墨翘起二郎腿,倚在沙发上,一手随意的搭在扶手上。用无比闲适轻松的状态语气调侃着。在时间把握上还不忘让正准备离开的张岚清晰地听到每一个字。随着他故意拉长的一个‘呀’字,门终于完全合上。

对于凌子墨的调侃,韩琦完全的不为所动,只是直直的盯着他,眼神却不见多少焦距。

凌子墨迎着他出神的目光,嘴角的那一抹笑意越来越重,也越来越冷。“知道吗,你现在这个样子,我都不屑对你动手。”

致命的打击

“知道吗,你现在这个样子,我都不屑对你动手。”凌子墨的声音很淡,却带着从骨子里渗出的寒意。“有没有照过镜子看看你现在有多么的狼狈!”

韩琦的眼睛如慢镜头回放一样缓慢的眨了一下,终于把焦距对准了凌子墨。“不屑的结果就是用三天的时间收购日盛控股吗?那接下来的目标是不是我韩氏的股份了呢?”他的声音嘶哑如钝刀,但语调却平静如死水,不带一丝的涟漪,彷佛说的只是有关天气的话题。

凌子墨一挑眉,不置可否。

“不过很遗憾的告诉你,我个人拥有韩氏60%的股份,你再怎么恶意收购它也无法变成姓凌的。”

“既然都说了是恶意,至少我可以把你的60%变成一堆废纸。我从不介意两败俱伤。所谓以本伤人,只要我的本比你的厚,结果就是我说了算。”

“爱情果真是英雄冢!呵,没想到以冷酷理智闻名的凌少也会有冲冠一怒为红颜的时刻。看来你真的爱上了她……”韩琦那灰败的脸上突然奇异的扬起一丝笑意,“即使我和她是黑蔷薇绝望的爱,最起码她永远永远都不会忘记我。这一点不知唯我独尊的凌少你能忍受的了吗?或者我该问,从容她会爱上你吗?”

只是瞬间,凌子墨的眼中已绝然生出森森寒冰,让人怀疑置身于寒冬飘雪。那蓬勃而生的戾气笼罩了整个房间。

看到凌子墨显而易见的怒气,韩琦的笑容更加恣意,含着最恶毒的嘲讽。

漫长的对视,森冷的戾气与恶毒的嘲讽在空中较量着,谁也没有退让。而外人看不到的是戾气背后的坚决以及嘲讽背后的绝望……

“你选了一块好地方!”许久过后,凌子墨嘴角的那抹­阴­霾忽然转成了一个诡异的表情,转身饶有兴致的打量起了他的办公室,嘴角噙着一抹玩味的笑,“38楼,从这里摔下去应该连个整尸都找不到吧?”

“你认为我会从这里跳下去还是你有兴趣把我推下去?”韩琦也收回与他对视的目光,只是脸上的嘲讽之情未变。

“这五年来,知不知道从容养成了一个新习惯。她喜欢住顶楼,而且还要有阳台。你知道为什么吗?”凌子墨神情一敛,身体微微前倾,形成了一个极具压迫感的姿势,“她说她每次都有种冲动,一种跳下去的冲动,她很想知道在不断下坠的那一刻自己脑海里会出现什么人什么事。你想不想知道她会想到什么呢?”

韩琦眼里的平静终于破碎,取而代之的是压抑的痛。

“你知道他是怎么戒掉毒瘾的吗?”凌子墨并不打算放过他,嘴角挂着冷酷的笑意,渗着嗜血的恨意,“你们分开的第一年,从容在荧光幕前整整销声匿迹了那一年,所有人都以为她在疗情伤,你也这么认为吧。而事实上她是在戒毒,不借助任何药物与设备,每次毒瘾发作的时候,她就把自己绑起来,任那种万蚁啃食的痛苦一次次的把她痛晕过去,有时候实在忍受不了就使劲的用头去撞墙……”

他的脸在瞬间便扭曲变形,嘴角剧烈的颤抖着,那满满痛苦从眼角倾斜而出,身体则不自觉的退向沙发深处,“不要说了,不要说了,我不想听……”韩琦大声咆哮,那找不到出口的痛爬满了他的每一寸骨血。

“这样就受不了?”凌子墨脸上的恶毒远胜于他之前的,“那从容呢?整整半年的时间,她承受着毒瘾的折磨,她每天每天晚上做噩梦,梦到希腊也梦到你……那个时候她开始学会了喝酒抽烟,用大量的酒­精­和尼古丁来麻醉自己的神经,以换取短暂的入眠。你能想象吗,她喝酒可以喝到让自己胃出血,抽烟抽到现在一闻到烟味就想呕吐。”

“你成功了!”韩琦突然凄凉一笑,“如果你想用这个来打击我,你成功了。”他的双手紧紧抓着自己的胸口,过度的用力让伤口再一次裂开,血慢慢染红了他的白­色­绷带,也染红了他的衬衫。而伤口再痛,也痛不过此刻的内心,猩红的血叫嚣着是不是痛苦的挽歌。

“是的,你痛。那又如何?这五年来,她哪一个痛苦不是因你而起。你母亲不择手段的恶毒,李亦亭因嫉妒而产生的背叛,乔以函以爱为名的步步进逼,甚至于颜琳……,不都全是因为你。”凌子墨厉声而道,每一句都如利刃一刀刀□韩琦的心中,“口口声声说可以保护从容,事实上你才是她不幸的根源。你能把这几个声称爱你的女人全杀光吗?不能吧,那就离她远远地,就像之前的五年一样,老死不相往来。”

老死不相往来!

韩琦的手依旧紧紧地抓着自己的胸口,眼底深处的绝望终于爬上了他的眼眸,□­祼­的展现于眼前……

我的爱真的是你的地狱吗?曾经的幸福真的已成一场灰烬,只是一段缅怀的往事……

凌子墨不再理会沙发上一脸死灰的韩琦,连半点表情都欠奉。潇洒的起身,门被拉开……

门外站着的是神­色­焦急的李亦亭,手上的托盘里装着水、药品和绷带。

相隔不到一米的距离,凌子墨的眼神在瞬间变的锋利无比,里面是比对韩琦更甚的厌恶之情,隐约还有一丝杀意闪过,垂在身侧的手已不自禁的握紧。

李亦亭在见到他的刹那间一愣后,更迅速的转头去寻找韩琦。在看到沙发上的他时,忙慌乱的上前去查看,也顾不得门口的凌子墨了。

凌子墨眯着眼审视着他们,一口气微不可见轻轻吐出,紧握的拳头缓缓松开,转身离开。

敞开的门传来李亦亭紧张的话语。

“阿琦,没事吧?先把这个药吃了,还有绷带也要……天哪,怎么流了这么多血……快,来人呀,快叫救护车……”

这几天从容都是以十分素白的穿着颜­色­出现在剧组里,还有胳膊上那条代表守孝身份的黑布。所有人都已经从讣告以及财经新闻中知道了凌父刚刚过世,从容这无疑是在给他戴孝。只是她与凌子墨的关系竟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倒是出乎很多人的意料之外。

高希文当然也无法忽视她胳膊上那刺眼的颜­色­,即使他很想忽视。终于在忍了大半天之后,还是开了口。

“为什么呢?”即使语气平淡,从容还是从他有些闪躲的语调里听出了些许微澜。

“如果你指的是这个。”从容轻轻摸了摸手上的骏马图腾,“我也不知道,只是在面对他心里的疲惫时不知道该如何拒绝………凌伯伯生前对我一直都很好,就当为他尽一份孝心吧。”微微垂首,那解释的话语是说给高希文听的,更是在说给自己听。

两人手里各自捧着剧本,却没有一个人有看进去。只有那淡淡微风吹拂过他们内心的波澜与茫然。

“或许,凌子墨未尝不可以争取……”

从容一怔,惊讶的转头。只看到了高希文的一个坚毅侧面,他依旧垂首专心的注视着手里的剧本,仿佛刚刚出口的话只是从容的错觉。

“希文,你是这个世界上我认识的最好的人。甚至于有时候,你好的让我自卑。”从容扬起一抹莫名苦笑,“知道为什么五年前我会选择跟他一起吗?因为那个时候我需要他,更因为我知道他是一个无情的人,他不会爱上任何人。这几年我们在一起的前提就是‘他不会爱上我,我也不会爱上他’……”

“可惜感情没有‘设定’和‘以为’,五年可以改变很多。”高希文把眼眸从剧本里抽出,静静地投注在从容脸上,“经过了这么多年的风风雨雨,从容,至少我希望你幸福。”即使那个幸福不是我可以给予的。

曾经在高希文心中,爱情应该是夜空中的那一道鹊桥,源于承诺和坚守,是月­色­当中略带哀伤的守候。只有经过时间的考验,岁月的磨难才算得上是完满。曾经的他一直以为他和从容之间得一切都是命运的考验,他会守候着岁月过后的相濡以沫。而如今,就让他收藏着她的眼泪和欢笑,唯有希望你幸福……

从容嘴角的幅度慢慢扬起一个漂亮的幅度,一时间那是灿若桃花的明媚,那是真正的笑,笑尽眼眸深处的所有­阴­霾,只是这笑容里是否有那淡至无影的唏嘘感慨。

“希文,这个世界上最适合我的人或许是你。”

有一种感情,它无关爱情,但是却比爱情更久远,它不同于亲情,但是又比亲情更浪漫。

高希文也微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发……可惜适合不等于爱!

叩…叩…叩…礼貌的敲门声打断了一室沉默一室温情,造型师小孟站在门口有些拘谨的望着两人,“从容姐,可以换衣服了吗?下场戏要开始了。”

恩,从容应下。收拾起心中的那一份莫名感慨。

脱下那一身素服,再换上华丽无比的戏服,她就变成了那个历史上最有权势的女人……是呀,下场戏要开始了。

在别人的人生里颠沛流离,爱恨至极。笑,与欢乐无关;哭,与剧情无关。那些胶片里的心有不甘,有多少是你的,也是我的……

跟曾经告别

当灯火逐盏熄灭歌声停歇

在黑暗的河流上被你所遗落的一切

终于只能成为

星空下被多少人静静传诵着的

你的昔日我的昨夜

——席慕容

至少有五年没有来楠溪江了吧。

并不出名的小河依旧静静伫立在被世人遗忘的角落,还有那座破旧的小教堂,已经更见颓芜,外墙的红墙已经剥落的更加厉害,到处可见块块青砖。只有江边那黄|­色­的小花依旧鲜艳的盛开着,即使在这寒冷冬日。

清冷的江水泛着幽幽波光,江边有一个男人独自伫立。不知是这寂静的楠溪江把他渲染出了三分孤寂,还是他孤独的背影为楠溪江平添几分萧瑟。

从容站在远处静静的看着他……的背影,记忆中的背影是那么的意气风发,可如今却有着她陌生的单薄和落寞。从容没料到韩琦会约她,而地点正是这个他们曾经再熟悉不过的楠溪江边。说起来她并没有多少机会认真的观察他的背影,以前总是他望着她的背影,而如今连背影也不再有。

五年后的再重逢,虽然没有见过韩琦几次,但他却仍然那么强烈的存在并影响着她的生活。

即使还隔着三米远的距离,但有些人的气息却总是会那么炽烈的被感受到。韩琦没有转身,只是轻轻的开口,带着一丝怀念,“生活一直在变,可是好像这里的一切都依旧。水还是那么的清澈,花仍然那么鲜艳……它们让我想起了一个成语——物是人非。”语气里并不掩饰那淡淡的感慨。

“不同的人眼里看到的往往不尽相同。教堂已经更加破败,空气也不如曾经的­干­净……其实一切都变了。”从容走上前,与他并肩而立。

韩琦转身,便看到了那张早已融进自己心跳里的容颜,微笑便不自禁的溢满了整张脸。

从容的心却是一黯,“或许唯一不变的只剩你的笑容了吧!”一如五年前的温暖明媚,曾经让她最为依念不舍得笑容呀。而她也没忘记李亦亭告诉过她的,这几年来韩琦的­性­格变得喜怒无常,再也不曾那样笑过了。

“是呀!”韩琦的笑意更加灿烂,“你说过喜欢的。可是你不在我身边的时候我却笑不出来了,所以就天天对着镜子练习,那样在我再见到你的时候就不会忘记如何去笑了……”

回忆铺天而至,多少缠绵多少伤。一点点如针扎般的刺痛在心尖蔓延,压下眼里所有的情绪,静静垂眸,“曾经那或许是我最爱的,但现在看来它却有些刺目了。”

韩琦的嘴角一僵,那温润如水的笑容就生生的在脸上破碎。“又是曾经!我想这个世界上最恶毒的诅咒莫过于这个曾经吧!”

从容的嘴角紧抿,直至把下巴抿出了一个坚硬的幅度,曾经……

她看到了韩琦的不甘与哀伤,可是她不想解释也无法解释。往事如风亦如水,那些被岁月遗忘掉的甜蜜柔情,只能葬于这一湾河水中,无处寻踪……

“有样东西我想应该还给你了。”有些事情终要做一个了解。

从容白皙的手掌上躺着一个晶莹剔透的水晶球,里面的黑­色­蔷薇正闪着清冷的幽光,那被凝固的爱,华丽而绝望。

韩琦凝视着那水晶球,然后很缓慢很缓慢的眨了眨眼,仿佛被那幽光灼伤般。再抬眸时望向的已是从容的脸,“你曾经说过,爱我是欲罢不能的瘾!现在戒掉了吗?”

“是的,戒掉了,连根拔起!”即使它留下了一个千沧百孔的伤口。从容没有躲避他的眼神,定定的回视他,平静无波的眼眸里清的可以看见他脸上的痛。

风吹过那河边的松柏,扬起一地落叶,飘洒着,飞舞着,然后零落着……

爱情究竟给了我们多少时间?去相遇与分离,去选择与遗忘?

终于,韩琦伸手接过了水晶球。触手冰凉,只冷入他的血液里。“……这么多年,才发现我欠了你很多。到最后却连弥补的机会也没有。”

没有预料中的激烈反应,韩琦的平静让从容微微惊诧。

“或许我现在连问一句‘还好吗’的资格也没有了吧!”带着浓浓的苦笑,韩琦递过了一叠照片。

“这,怎么会在你……”话到最后,从容还是咽了回去。如果他知道整件事,又怎么会不出面拿回这些勒着她脖子的照片呢。

“我对着它们整整一夜,想了很多,从我们相遇相识相知再到分隔两地……一幕幕画面在脑海里闪回着,我记得的全是欢笑幸福的。可是它们却把我打入了地狱,一切都是我的一厢情愿,原来你还承受了这么多的伤害。每一张照片都像一把把尖刀刺进我的心里……”韩琦的目光悲戚的锁在她的脸上,那是一种明明绝望而又不甘的挣扎,“小容,你告诉我,该怎么做才能抚平你所受的一切?”

从容看着手里的照片,那些曾经折磨她无数个夜晚的噩梦。很平静的一张张撕碎,然后扔进楠溪江里,随波而逝,直至它们彻底消失在视线里。才抬头淡淡的对韩琦笑着,“命运无所谓好坏。上帝是公平的,它给我了一些东西,必然也要拿走一些。而命运给我的一切,我是坦然接受,而不是承受。没有任何事物可以强大过时间,五年可以改变很多东西。那些快乐的,我忘了;那些不快的,我也忘了。既然都已经忘了,又何必再拿出来让各自介怀呢?”

她的笑是那么的云淡风轻,所有的情绪都很好的压抑在笑容背后,真的已不再是那个对着他撒娇不已的小女人了。

“曾经的一切,真的可以说忘就忘吗?”韩琦的如墨双眸染上了的已是一层眷念。

是的,无法忘记,那些甜蜜的连同痛苦的都无法忘记,它们都深深地烙印在了她的心底。但最后她已不知道到底是那些甜蜜刻在心里更深,还是那些痛苦……它们交融在一起,找不到分割点,所以只能选择一起遗忘……

从容继续笑着。“有些人,有些事,逝去就永不再……”

“逝去就永不再……”韩琦一字一顿的反复咀嚼着从容这句话,仿佛要把它们的每一个笔画都深深地刻在脑海里,“或许凌子墨说的对,我才是你痛苦的根源,这么久以来你所遭受的伤害全是因我而起,我还有什么资格说保护你呢!”

从容心头一颤,犹疑的看着韩琦,“他找过你?”

韩琦没有回答她,而是把目光移到了她的胳膊上,那醒目的骏马图腾。眼神暗沉无比,“你爱他吗?”简单几个字,他却问的艰涩无比,低沉嘶哑的声音仿佛不是出自他的口中。

从容一愣,怔怔的望着他,嘴里一时呐呐不成语。

“终究我还是输给了他吗。”韩琦自嘲一笑,终是转身再次面对汩汩河水,同样的楠溪江,可是看到的早已不是当年的那湖水。即使把手握的再紧,也握不住从指尖滑过的岁月。

“你从来不是我选择下的放弃,曾经不是,现在也不是。”从容也把目光投向了清澈的河水,声音轻柔而坚定。其实再清澈的河水也看不清那水底的摸样,一如人们的内心。

“但结果一样,不是吗?其实我真希望不是因为凌子墨,至少那样我还可以等待。……小容,我能许也只有一个等待了。”因为曾经有过刻骨柔情,所以即使满目沧夷、物是人非依然无法放手,即使抓在手中的只是一捧流沙。

从容无语,喉咙却像被什么东西哽住般的痛苦,内心翻滚起伏,那是难以名状的酸楚。

是谁说的,经不起等待的,除了岁月,还有回不去的缘分。

“小容,我能再抱你一次吗?”最后一次。韩琦缓缓张开双臂,目光一瞬不瞬的注视着她,灼灼目光里是犹如信仰般的渴望。

酸楚慢慢从心头爬上了她的鼻尖,从容的双眸里漾起一点晶莹,那晶莹里有他模糊的身影。

在眼泪要落下的那一刻,从容伸手抱住了他。

冬日的楠溪江边,两人紧紧相拥。凛冽的北风侵袭着他们,即使拥抱的再紧也温暖不了对方。

韩琦把脸深深地埋进她的秀发里,虔诚着呼吸着她发间的清香。多少个日夜,他期待着重新拥她入怀,可当她真的在他怀里时,他的心里却已是一片灰败。爱情很美,破碎的爱或许更美。当爱到不能再爱时,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它死去。但他却始终相信,他的爱并没有就此死去,只是跟着心跳的频率融入到空气里化为呼吸,最终定格在最美丽的记忆里,流淌在每一寸血液里。

从容静静地闭上了双眸,一滴泪滑落在他的胸膛。就此告别,跟所有的曾经……幸福的、甜蜜的、悲伤的、无奈的;跟恋人,也跟回忆……

发威

《慈禧传》剧组为了赶进度正拍的如火如荼,从容更是两班倒高强度的拍摄行程,但她的状态很好,情感饱满,大部门镜头只需要两三条就过,许嘉对她的表现很是满意。只有高希文发现在每个镜头的空档她时不时的恍神。高希文只是担忧的看着她,却咽回了那句关切之语。不管她的恍神是因为韩琦还是凌子墨,都不是他能解决的。猛然间,他有一种咫尺天涯的无力感。

“哎呀,这什么东西呀?要死呀,一大早就碰到这么不吉利的东西,找我晦气呢!”

“不要碰它,别……”

从容和高希文两人正各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忽然被旁边一阵喧哗给打断。

等从容转头看清发生了什么,脸­色­不禁一沉。

今天的剧组很热闹,因为何氏组织了一帮旗下艺人来探班,一来秀一下同门情谊,二来也增加一下曝光率。而刚刚的高音正是出自何氏目前最受宠的女星安琪之口,另一个声音则来自方庭,此刻正一脸无措的望着从容。而地上躺着的正是那块骏马图腾的黑布。

安琪鄙夷的打量着自己面前的方庭,“这是你的?”双手抱胸,很是愤怒的质问,“你什么意思呀,把这么晦气的东西放我椅子上,存心触我霉头呀!家里死人了就不要到处晃……”

安琪喋喋不休的教训着方庭,而方庭根本没心情理会她,只是小心注意着从容的表情。“容姐,对不起。我原本已经好好的收在休息室的,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在棚里……”

“捡起来!”从容语气平静,但面­色­却已显十分不愉。

方庭正准备蹲下去,便被从容喝住,“不是你。谁扔的,谁捡!”话是对方庭讲的,而目光则始终冷冷的看着安琪。

一时间,摄影棚里的气氛极端诡异。安琪一脸不屑的高傲神情已经挂不住了,她开始意识到这个东西是从容的。她最近陪着何鼎文去澳洲旅行,昨天晚上刚回的国,并没有看到凌晔病逝的消息,也更不会联想到从容为他守孝这件事了。

安琪虽然各方面都很前卫时尚,但是思想上却还是极端迷信的,所以她的反应完全出于本能。但她的这个本能似乎惹到了不该惹得人。面对从容的一脸肃颜,安琪一时间站在那里捡也不是,不捡也不是。

棚里的其他人这时都注意到这个角落,纷纷侧目,当然其中不乏看好戏者。

AMAY瞧着气氛不对,忙出面打圆场,“从容,不好意思,安琪不是有意的。我来,我来……”说着便忙过去捡那块黑布,心里暗道,还真是不吉利。

“放下!”从容毫不留情,也完全不打算给Amay面子,“她的手是折了还是断了?”

“这……”Amay的手怔怔的停在半空中。从容成名十年,从来没有人见过她如此的不假以­色­,甚至于可以说已经是咄咄逼人,所有人不禁面面相觑。

陈曼萍忽然扑哧一笑,看戏看的这么热闹,她的嘴巴也不准备闲着,“对嘛,我说安琪呀,又不是什么洪水猛兽牛鬼蛇神,你还怕它吃了你不成,还是你怕凌老爷子半夜来找你呀?”话到后面已经是七分嘲笑三分暧昧。从容凤眼一扫,无声的警告。

“呸,呸……看我这话说的,凌老爷子,莫怪莫怪呀!”陈曼萍抿嘴一笑。

魏正东幸灾乐祸的勾­唇­,接着陈曼萍的话尾,“安琪,你的反应也确实也大了点,不就是一块孝布吗?你何必像见鬼一样,这样对死者也太不敬了点。”

两人一搭一唱甚是合拍。

安琪被他们说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她知道这两人是存心来落井下石、火上添油的。但现在众目睽睽之下,她如果再去捡,这面子就彻底被从容踩在脚下了。

现场的气氛越来越凝重,大家都屏住呼吸望着她们。所有人都两眼发光,而那里面的情绪与其说是紧张倒不如说是兴奋,而且是极度的兴奋。

颜琳咬着牙左右看了看,显然没有人会出面,或者说没有镇得住场面的人。许嘉不在,而高希文则完全没有要开口的迹象。“恩,从容姐,安琪她以前被那个吓到过……”颜琳清了清喉咙,讳莫如深,“所以对这方面比较敏感,她应该不是故意的。从容姐,你就别跟她计较了。”

在何氏,安琪最看不惯的就是颜琳了,之前攀着韩琦,现在又找了许嘉,擅长的就是在那扮猪吃老虎,她最讨厌的就是她一副善良的圣女状,背地里不知道是怎么个蛇蝎心肠。颜琳这不开口还好,她这么一说,安琪的火气就噌噌的冒了上来,“猫哭耗子。”厌恶的瞟了她一眼,转而朝从容一瞪,“有什么了不起的。不捡又怎么了,我才不会让这种污秽之物脏了我的手。”

安琪一向被骄纵惯了,在何氏大家又一直让着她,更养成了自我霸道的­性­格。即使本意不想得罪从容,但是现在这个场面她是骑虎难下,更不愿意让这一群人看自己的笑话。

从容的眼微微眯起,双目隐匿着风云涌动,紧抿的嘴角更显­阴­沉。带着三分审视的打量了安琪几秒,什么也没说,缓缓走到她的跟前站定。大家一惊,今天的从容有些反常,不会火起来一巴掌扇过去吧?就在众人期待不已时,从容却出乎所有人意料的缓缓蹲了下去亲自捡起了那块孝布,就在大家惊咋之时,她身体微微前倾,对着安琪缓缓吐出一句话,“确实不怎么样!”嘴角轻轻一扯,下一句话用的则是全场都听得到的声音,“……方庭,给我放出话去,从今以后所有的场合?——有我没她!”抛下这么一句话后便一甩衣袖,转身坐回了原本的休息椅上。

全场哗然,连陈曼萍等人也错愕不已。这是摆明了要封杀安琪,至少以后任何的剧组或者活动主办方想请从容的,就不能请安琪……那以从容今时今日的影响力,大家当然宁可放弃安琪也不愿得罪从容了。这对一个圈内地位还不巩固的二三线明星而言其打击不言而喻。

而作为当事者的安琪一时间是又惊又气,刚刚还憋着的一口气一下子完全倾泻,脸­色­惨白的望着从容,一个愤怒而不甘的“你……”字还没出口已经被一旁的Amay给硬生生的打断。Amay早急的团团转,看这祸闯的,这个时候竟然还不示弱。虽然自己也不怎么待见安琪,但毕竟她现在是何鼎文的新欢,她出了什么岔子,何老可是会把帐算在她头上的。

“从容,有话我们慢慢说。只是一个误会,不用弄的这么僵嘛。就算不看我的面子,也看在何老的面子上。原谅小姑娘不懂事……”

从容手一抬,止住她的话,抬头对她轻轻一笑,极度凉薄的笑容,没有温度。“Amay姐,你说过娱乐圈是一个最不乏帅哥美女的地方,永远有更年轻更漂亮的新人前仆后继。并没有人是无可取代的,当然也包括我。我知道有无数人在觊觎着我的位置,那也请等把我踢下去之后再来嚣张。至于何老,记得他曾经跟我说过一句话,坐言起行皆为自身。如果他要怪,我也只能说声抱歉了。”

Amay的心里咯噔一下,怏怏地闭上了嘴。如此强势不留情的从容是她所不熟悉的,也是她无法左右的。

全场寂静,所有都一脸错愕的看看这个又望望那个。这时已不再理会众人反应的从容忽然又慢悠悠的开口,叫的却是正不知所措的现场副导演,“张导,我说的任何场合当然包括剧组。你现在是要我离开吗?”

“呀!当然不是,当然不是……”副导连忙跑过去,对着一脸惨白的安琪又开不了口,只能抓耳挠腮的向Amay求助,“Amay姐,你看要不先带安琪小姐回去休息一下,这下场戏马上就开拍了,现场也乱。”

“凭什么,她从容算什么。她让我走我就要走吗,不跟我同台,我还不屑呢……”安琪忽然爆发,她已经完全豁了出去,想她长这么大何时受过这种气。这个时候Amay心里是不断摇头,真是扶不起的阿斗,现在她还能说什么,再纠缠下去只能让场面更不好收拾。朝旁边另外几位自己带来的艺人使了个眼­色­,几人连忙上前半推半拉的拥着安琪走了。而Amay则赔着笑跟从容说,“从容,今天真是不好意思了。改天我和何老做东,摆一桌给你消消气。”

从容却似笑非笑的回了一句,“只要你们那位安琪小姐到时不出现,那一桌我请又何妨。”

Amay一噎,其他圆场的话便也说不出口,只能呐呐告辞。

等何氏来探班的艺人都离开之后,所有人又回复到之前的工作岗位,各司其职。但整个摄影棚的气氛却已发生了变化,原先的说笑嘈杂声在不自觉中已消失,几乎每个人都时不时的抬头瞟两眼从容那边,第一次见她发怒,原来是这么恐怖的……

永远不会忘记说风凉话的魏正东和陈曼萍此时也不想去招惹她了,各自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心中却有着相同的想法,看来以前是低估了从容,以后要更加小心了。

每个人都各怀心思,没有人注意颜琳正望着安琪她们离开的方向,那一缕­阴­狠眼神从微垂的眼角压了过去:安琪,这就是你扇我一耳光的代价。

从容看似认真的翻着手里剧本,心里却莫名的烦躁。她周身三米之内现在只有高希文一人坐在旁边,神­色­莫名。

“是不是有什么想说的?”从容把剧本一合,抬头不再回避他的目光。

高希文静静望着她,忽然扬眉一笑,“第一次看你这样冷脸凶人,我正消化着呢。要不要我让陈戈也放出风去,我跟你一起封杀她好了。”

从容脸一僵,“别闹了,刚才我也只是一时气愤。你想跟我一起被人说耍大牌呀?”

“耍大牌,这个名声不是已经跟了我很多年了,可不差你这一单呀!”高希文摸着下巴,煞有其事的说道。

“好了,我不气了还不行嘛。”对于高希文不分是非的纵容,她早就无语。

“以后心里不爽了别老憋着,该发脾气就发好了。找不到对象的话,我把陈戈借给你。”

“就会欺负陈戈,你自己怎么不出来牺牲一把。”

“对着我,你发的出火了。再说了就算我乐意,我的万千粉丝也不乐意呀。”高希文摆了一个酷帅无比的表情朝从容眨了眨眼,惹得她不禁失笑出声。眼里的那丝­阴­霾也彻底消失。

一阵说笑驱散了原本凝滞的气氛,高希文继续笑道,““芯姐不是生了个漂亮的小千金,我还没去看过她呢。今天收工后一起去。”

“我也还没去过,不过姐夫发了照片给我看了,小公主可漂亮了,像我。呵呵……不过现在去看新生儿不太方便,等凌伯伯的葬礼结束后再去吧。”

高希文看了看她手里的孝布,心中了然。

正说着,那边场景已经布置完毕,副导叫从容去走位。

高希文远远望着她的背影,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只剩一片如海般的沉静。

我真的很想知道,你这莫名的怒气,是因为心里的烦躁所致,还是因为那是凌子墨的东西?你自己又是否知道呢?

葬礼

凌氏集团成立于1956年,旗下产业涉及房地产、酒店、时装、金融、­精­品零售等几大部分。

随着近几年其产业中心转移到国内,凌氏也逐渐揭开了神秘面纱。但到底凌氏的底有多深,或许通过此次凌晔的葬礼便可见一斑。

设在凌家老宅草坪上的灵堂,由数千盆白­色­兰花装饰而成。巨大的遗像旁则是上千朵的白­色­康乃馨。一个巨大的白­色­水晶棺材安静的停放在遗像下面,散发着幽幽的冷光。整个草坪上摆放了数千张黑­色­坐椅,每张椅子上都有一朵白­色­康乃馨。黑­色­地毯从遗像底下一直延伸到大门口,那并不是普通的黑布,每隔几米便会出现一个的骏马图案。灵堂左右两侧各有6个巨大的LED显示频,上面静态播放着凌晔生前的各种照片。整个灵堂庄严而肃穆,黑和白共同交织出一曲挽歌。

正式的祭奠仪式还未开始,宾客也还未到场。而大门外的各路记者早已摆开架势严阵以待。即使寒风凛冽,也无法阻挡越来越多的各路媒体。从财经线、社会线到娱乐线,全部集结在了一起。从大门口一直往外延伸一百米,摄像机可以说是比肩而立,毫无空隙。那阵势不亚于任何一场颁奖典礼。以这样的镜头密度,即使是一只蚊子也不可能避开他们的视线安然进出凌家大门。

当然这个局面凌家早已预料,安保工作同样做的滴水不漏。林立两旁的保安足有上百人之多,硬生生的挤出了一个足可以让两辆加长悍马并行的马路来。虽然各路记者都直面与保安近身拼力气的局面,但是依旧无损他们此行的亢奋状态。财经线是等着看有那些老板来参加葬礼,从而窥探下凌氏的商场脉络;社会线是纯粹想看看这场豪华婚礼的奢侈程度以便编个什么之最的;至于娱乐线,当然是冲着凌子墨的历任圈内绯闻女友来的,特别是传闻与他一起守孝的从容。

外面是记者混战,而凌家客厅里却又是另外一番截然不同的气氛。

“荣轩,宾客就快到了,还没找到我哥吗?”看到荣轩再一次独自一人从楼上下来,梅子寒不禁有些着急。

“子墨这么大一个人了,他做事有分寸的。到时间了他自然会出现的,子寒你就别着急了。”向南心与梅子寒各自占据客厅沙发的一角,颇有几分分庭抗礼的架势。

根本就当她没存在的子寒可容不得她Сhā嘴,眼一扫便是不屑的白眼两颗送上。“少一副长辈的口吻跟我讲话,被你恶心死。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梅子寒,你这又是什么态度,少说我表妹也算是你的继母,起码的礼貌总该有吧,你妈没教过你吗?”还未等向南心开口,她身旁的人已经跳了起来。

对于向南心这个所谓的表哥林励,梅子寒向来是连正眼都懒得瞧的,就一不入流的纨绔子弟。她的脸一沉,那冷厉的气息直直­射­向他,“你算什么东西,敢在这里对我大呼小叫。你亲爱的表妹都没资格提我的母亲,你又是什么身份?”

真是一家人就是一家人,在刹那间林励在她身上仿佛看到了凌子墨的影子,都是那种睥睨一切唯我独尊的气势,那种轻蔑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看着他就像看着一只蚂蚁一样。

这个表哥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对于他的强出头向南心很是不以为然,这个时候何必跟梅子寒杠上,没有任何好处的事。“子寒,不要跟表哥计较了,他也只是一时口快。今天是晔哥出殡的日子,吵了他就不好了。而且外面这么多宾客,让子墨看到我们这样又要生气了。”

“还真是体贴呀,那以后就不要让这种跳梁小丑出现在我们凌家面前,脏了我的眼。”

“你……”

还未等林励跳起来,向南心已经抬手止住了他。

“好了,表哥。少说两句。”

梅子寒本就无意与他们多费­唇­舌,便继续吩咐荣轩,“去从容房间看看吧。可能在她那里。”

“并没有。”

一声清朗的声音从楼梯口传来,声音的主人正是一身素颜的从容。她的面容难掩三分憔悴,最近连续赶工拍戏,急速消耗着她的体力。为了能如期参加今天凌晔的葬礼,她更是把两天的戏份赶在昨天一天全部拍完,今天凌晨三点才收的工。从剧组收工后她便直接来了这里,也因此避过了外面如云的记者。

“他不在我那里。”从容继续站在二楼的楼梯口,居高临下的望着客厅里的众人。语气清淡,听不出多少情绪。“荣轩,去书房找过了吗?”

“去过了,没有。”荣轩第一时间就去的书房,自从老爷子去世后,凌子墨最喜欢待的地方就是凌晔的书房了。

从容微微蹙眉,有些惊疑的思索。片刻沉默后,“我去找吧。荣轩,你去外面看陈伯那里有没有需要你帮忙的。”说完便转身朝楼上走去。

向南心望着她的背影,贝齿紧咬。那饱含不满的眼神紧紧盯着她的右胳膊上——那块与她一致的孝布。或许有些人的存在注定的来克某些人的。面对从容,向南心很容易失控,总是无法掩饰她的厌恶之情,就像梅子寒面对她。

“还真当自己是女主人了。”向南心还只把不满表现在她的眼里,而林励可不管那么多,一句讥讽之语已经不假思索的出口。

“怎么,嫉妒呀!”梅子寒勾­唇­一笑,话虽然是林励讲的,但说的却是向南心的心声,所以她这句话自然是冲着正主去的。

被梅子寒突然冒出来的一句话一惊,还未收拾起自己脸上的神情,便猝不及防的撞上了她嘲笑的眼神。尴尬□­祼­的爬上她的眉眼,掩饰的轻咳两声,“子墨想让谁成为凌家未来的女主人,哪容我们置喙。我刚刚只是对从容的衣着有些许意外而已。难不成她准备穿着那件灰­色­外套参加晔哥的葬礼吗?”

“怎么,难道学你把自己裹在黑套子里吗?深怕别人不知道你是寡­妇­呀。”向南心今天从头到尾黑的彻底,黑­色­长风衣、黑­色­长裤、黑­色­皮鞋、黑眼圈,更绝的是她把自己原本的酒红­色­头发染回了黑­色­,如果再加个黑­色­头巾,就是彻头彻尾的修女造型了。

向南心深知在梅子寒这里讨不到便宜,即使被她噎的火气直冒,也只能硬生生的咽下。就在客厅的两人继续­唇­枪舌战之时,从容已经进了书房。

书房很安静,拉紧的的落地窗帘挡住了外面所有的光线,更显三分静谧。所有的陈列都没有变化,一如凌晔生前的摆放。一眼望透,凌子墨确实不在书房里,只有书桌上摊开的一本相册显示着之前有人在此逗留过。

从容走到书桌旁,便看清了那照片的内容。那是还处于幼年的凌子墨,正坐在他父亲的怀里,共骑一马。两人均是神采飞扬,无比自得的笑着。那种笑容是从容极度陌生的。凌子墨常对着她笑,坏坏的笑、邪魅的笑、嘲讽的笑、温情的笑……各式各样,但从容却没有信心在这些笑里看出他内心哪怕五分的想法。可是照片上的他却笑的那么真实而热烈,仿佛拥有着全世界。

从容眼神一暗,缓缓合上了相册。起身离开书桌,但并不是朝门口走去,而是朝落地窗帘遮挡住的露台,因为那里可以清楚地看到草坪上的灵堂。

“大家都在找你!”从容站在凌子墨身后不到一米的位置,声音里有被北风吹乱的温柔。

“也包括你吗?”凌子墨没有回头,依旧凝望着远处,那绵延的白­色­兰花。

“是。”

“那我真高兴是你找到了我。”从容知道此刻他的嘴角一定扬起了一抹淡淡的笑意,但是他的周身却依旧那么清冷而孤寂。

有一种莫名的心疼扼住了她的呼吸,下一秒她伸手从后面紧紧地抱住了他。脸也贴上了他宽阔的后背,轻叹一口气,“我没有想到你会这么伤心。”

抓住从容环在他腰间的手,凌子墨的眼里闪过片刻的意外,他清楚地感受到了从容那略带忧郁的心跳。这一次他笑了,真实的。

“从容,我能感觉到现在你的心是这五年来最柔和的一刻。原来偶尔的脆弱也可以换取你的温柔。……或许我可以试试在今天跟你求婚。”

从容的手一僵,但什么也没说,只是更深的把脸埋进他的后背。

凌子墨是和从容牵着手出现在客厅的,无视所有人惊咋的眼光。大家并不是见不得两人这么恩爱,但是毕竟今天这场合有些特殊……向南心的脸­色­更是有些发青,而梅子寒当然是挑衅的朝她扬了扬眉。

“凌总,差不多到时间了。”荣轩上前向他禀告,外面的宾客也开始陆续抵达。

凌子墨点头,“宾客由你来过滤,不必要的人不要放进来。”

吩咐完了荣轩,凌子墨依旧和从容手牵着手朝花园走去。这场面刺激的向南心恨不得剁了她的手。

众人的反应,凌子墨当然是看在眼里,其实他本无意把庄严的葬礼演绎成一场八卦绯闻,只是希望最大限度的吸取着从容给予他的力量。在大厅的门被推开的那一刻,他放开了从容的手。阳光伴着寒风迎面而来。白­色­的花,黑­色­的布,肃穆的人……又是一个喧嚣人世。

不得不说这是一场行业跨度最为强烈的葬礼,从政府官员、商业巨子、金融大鳄再到世交友人、旗下职员……其实原本也少不了一些与凌子墨关系匪浅的女星,只不过这些人是被荣轩划入不必要的人,自然也进不了灵堂。

站在遗像下首的凌子墨,表情肃穆,那瘦削的薄­唇­紧抿着,面无表情的望向每一个在灵前鞠躬的来宾,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们把康乃馨放在水晶棺上,再面无表情的一一答礼……

向南心和梅子寒分列他的两旁,她们两人的悲痛之情就远胜于凌子墨了。特别是向南心,早已哽咽不已,一副痛不欲生,随时要晕倒的样子。

从容坐在嘉宾席上,安静的望着前方。

“人贵有自知之明,这个场合也要看看自己的身份,充其量也只是一个无名无份的外人。看到没,真正有资格站在家属区接受宾客致意的是我表妹。她才是凌家真正的女主人。”

林励坐在从容的身边,炫耀着也示威着。从容微微侧首瞟了他一眼,便继续转头看向前面。从头到尾,她一直沉默。林励有句话说的很对,人贵有自知之明,显然他自己没有。与这种人,从容不愿意浪费一丝口舌。

“有客到……”来的是凌家的家庭医生Doctor陈。

鞠躬致意完毕后,陈医生上前一步凑到凌子墨的跟前,“凌少,我刚在你父亲的诊断书里发现了一些不寻常的地方,我怀疑他……”

“Doctor陈!”凌子墨伸手止住了他的话尾,“这件事等葬礼结束后我们再谈。你先去休息一下吧。”

两人的声音虽轻,但紧挨着的梅子寒和向南心自然也停在了耳里。两个女人的神­色­俱是一变。

“哥,怎么回事?”

“子墨,有什么不妥吗?”

“都闭嘴!一切等结束后再说。让爸安心走完这一程。”

遗嘱

“出来了!”

随着不知何人的一声惊叫,凌家大门缓缓打开,一个超豪华的葬礼车队也随之驶了出来,吸引了所有记者和镜头。打头的是一辆豪华“劳斯莱斯”,其后紧跟的是16辆加长陆军一号和32辆加长V9林肯房车,在后面则是108辆新款黑­色­奔驰,每辆车上面都扎满了白­色­康乃馨。整个阵势惊呆了现场所有的人,这赛过一个车展了都。一时间大家尽顾着看车数车了,都忘了要去找车里的人了。

等车队彻底驶出,众人才回过神来,忙各自上了自家公司派来的车,开足油门追去了。片刻之后凌家大门便安静如初,只残留几朵散落的康乃馨孤独的躺在地上。

有两个工人探出头来左右扫视了一圈,看到人确实已经走光,哐当一声,大门再次关上。谁也看不到这个刚刚举行完葬礼的老宅里面将要发生什么?

凌子墨、从容、梅子寒、荣轩、向南心、她表哥林励,还有DCOTOR 陈以及凌家法律顾问林在培律师。这些本该出现在外面车队里的主人公或者说重要客人,此刻却意外的全部端坐在凌家的客厅里。

外面追车队追的热火朝天的记者们并不知道,其实凌晔根本就不会葬在那所谓的什么高级墓地。他临终前早已嘱咐凌子墨把他的骨灰晒在凌家后山的那一株梅树下。那一株梅树是梅林生前所种,她死后也把骨灰洒在了那里。所以外面那么多记者奔着去的就只是一个豪华车队而已,能登的也就是车展了……

厅里的人并不少,但却弥漫着一股别样的寂静。一直等佣人上完了咖啡,仍然没有一个人开口。

“子墨,我先回剧组了。”从容起身,开口打破了现场的沉默气氛。

凌子墨拉住她的手,略带不解,“怎么,你今天不是请了一天的假吗?”

“反正我在这里也没事,早点回去……”在凌子墨不以为然的蹙眉之下,从容便不再解释,只是笑笑,“好吧,那我先回房间休息一会,晚饭的时候再叫我。”

凌子墨也不再坚持,他清楚昨晚从容拍戏到凌晨,顶多才睡了三个多钟头。

“还算有自知之明,一个外人有什么资格听遗嘱!”坐在自家表妹身旁的林励小声的嘀咕,声如蚊吟自是因为忌讳凌子墨。毕竟自己在他手下可没讨过任何便宜。

向南心一慌,有些紧张的望向凌子墨,深怕他听到。不自然的咳嗽一声,再不着痕迹的拧了他一把,惹得林励是一阵呲牙裂嘴。两人的小动作一丝不漏的落入了右侧梅子寒的眼里。

“说到外人,这里谁的成­色­比得过你呀,林先生?”

“什么外人,我可是南心嫡亲的表哥。现在老爷子走了,谁知道你们兄妹俩会不会欺负她。我当然要在这里看着了。”

“还真是兄妹情深呀。”梅子寒嗤之以鼻。

而凌子墨则根本就无心理会林励这种微末人物。只是神­色­冷漠的扫了他一眼,便朝林在培示意,他可以开始宣读文件了。

“凌少,要不要先听听我在令尊诊断书上的新发现。”DCOTOR 陈颇为着急,他一发现有不妥的地方就连忙赶来。

“陈医生,你先别急。让林律师念完我父亲的遗嘱再说。”对于DCOTOR 陈貌似发现的的惊天秘密,凌子墨完全不着急也不好奇,还颇为闲适的端起了手边的咖啡。

林律师从公文袋里拿出一份文件,扫视了一圈客厅里的众人,朝凌子墨点了点头后,便朗声说道,“凌晔先生委托林在培律师事务所作为他遗嘱的执行者,他是在完全清醒并具有判断力的情况下做出以下遗嘱分割的。具有完全法律效力……”

凌子墨继续喝着手里的咖啡,梅子寒则一直冷着脸审视着向南心他们。而现场最为紧张的也莫过于他们两人了。林励双手紧握,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律师一开一合的口,而向南心虽然面­色­自然,但那紧绷的下巴已经出卖了她内心的紧张。

“凌晔先生把他名下的财产做如下分割。他名下拥有的30%凌氏股份由长子凌子墨继承,加上其本身拥有的40%股份,也就是说凌子墨目前拥有凌氏集团70%的股份。位于法国的凌氏主宅以及目前我们所在的这栋房子也由凌子墨继承。至于他与前妻共同拥有的七处房产、五间珠宝店全部留给次女梅子寒,包括其中所陈列的所有古董字画;梅林全球儿童慈善基金会也交由梅子寒全权托管。”林律师一顿,抬头询问两位当事者,“凌少,二小姐,关于这样的遗嘱分配有无异议?”

“什么,完了?”还没他们有所反应,也没等向南心,林励已经跳了起来,“那我妹呢?怎么说,她也是凌家明媒正娶的,把自己的青春就这样……”

向南心忙伸手狂拉他,这越说越离谱了要。“表哥,先听律师怎么说,你着什么急。林律师,不好意思,您继续。”

“当然着急了,深怕自己什么都捞不着,那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梅子寒眼一翻,不屑的嘲笑。

林律师清了清喉咙,对林励的话恍若未闻,连那一丝丝的不以为然也很好的隐藏在了眼镜背后。“至于凌太太,凌晔先生的遗嘱列明将把他名下位于香港半山的一栋别墅转到你的名下,以及里面所陈列的所有古董摆设。”

“就这样?”看着那个律师讲完一句之后便合上文件望着他们,林励又忍不住叫嚣开了,“就一栋别墅,而且还是在香港。我表妹怎么说也是以一个如花妙龄嫁进你们凌家的,年纪轻轻就守寡,你们才给一栋房子,凌家这也欺人太甚了吧。”如果向南心只拿到那么点遗产,那他就没有什么好处了。

向南心同样的不可置信,她看过之前凌晔的遗嘱。上面清楚地写着她将分到凌晔名下五栋别墅和两间珠宝店,现在怎么会只剩一栋。“林律师,是不是哪里搞错了,晔哥当时明明不是这么写的。”

“凌太太,你指的应该是凌晔先生半年前立的那份遗嘱。而我现在宣读的这份是他临终前在美国所立,之前那份已作废。”

“不可能的,为什么会这样。”向南心再也无法强装镇定,对她来说这相当于一无所有。“晔哥不可能这样对我的,不可能……子墨,一定是哪里出错了,子墨,你帮我说说呀!”

“还敢说不是冲着我们家的钱来的,现在露出狐狸尾巴了吧。怎么,一栋房子满足不了你的胃口呀?”听到这样的遗嘱分配,惊了向南心,倒是乐了梅子寒。她最高兴的莫过于看到她偷­鸡­不成蚀把米了。此刻梅子寒一脸笑意,就差没拍手鼓掌自己老爸这个英明的决定了。

“你们这是摆明了欺负表妹无依无靠。哪有这样的分法,妻子应该是第一法定遗产继承人。现在这是什么意思,拿一栋房子来施舍呀。南心,你别伤心,这种气咱们可不能受,到法院告他们去,这遗嘱一定是无效的。表哥替你做主,一定拿到你该拿的那一份。”

“还真是大言不惭呀!”凌子墨终于开口,而他的语气很缓,也很轻。微微抬了抬眉眼,斜睨着他们,全身散发着从血液里渗出的凌人霸气。在他目光扫视之下,林励瑟缩的低下了头。“在去法院之前要不要先听听DCOTOR 陈有什么新发现呀?”

作为凌家十几年的家庭医生,DCOTOR 陈对凌家的事情极为清楚,也了解凌子墨的­性­格,刚刚他的语气里已经压抑了巨大的怒意,现在自己在宣读遗嘱的时候提出这个问题本也是敏感。思索了片刻,他还是斟酌着开了口,“我在凌先生的诊断书上发现他是由于高血压引发的脑中风。当然凌先生血压向来比较高,但奇怪的地方就是这次他的血压高的出奇,另外在他的血液检测里面却没有发现我一直给他开的抗压药的任何成分。”说到这里,他有些不自然的一顿,有些踌躇了起来。“也就是说……凌先生可能因为某些原因已经很长时间没有服用抗压药了。”

“不知道有没有人可以解释下到底是什么原因呢?”凌子墨冷冷的望着向南心,话问的缓慢而饱含浓重的压迫。

刚刚一直只专心听着陈医生讲述的梅子寒这时才转过头来看向南心,才发现此刻她的脸­色­早已是惨白一片,血­色­尽失。猛然明白了过来,梅子寒腾的从沙发跳了起来,怒指着她,“是不是你­干­的?”

“我没有,一直我都是按医生的吩咐尽心的照顾晔哥,那些药也都是医生开的。”向南心连连摆手,身体却忍不住的连连战栗。

“医生的吩咐?你指的是那位你找回来的朱兆成医生吧,他开什么药难道不是你说了算吗!”

“子墨,你相信我,真的不是我。我,我怎么会害晔哥呢。而且我一点药理也不懂……”声音里是绵延不绝的恐慌。

“还敢狡辩!”凌子墨冷喝,语气里奔腾着愤怒的暗流。手上的那杯咖啡结结实实地被他按在了桌上,褐­色­的汁液溢满光可鉴人的水晶茶几,触目惊心。“你是以为我父亲他老眼纷花,还是以为你自己魅力无边,把他迷得晕头转向。你当真以为他不知道你换了他的药?”

向南心两只手下意识的紧抓着自己的风衣下摆,剧烈颤抖的嘴­唇­表明了她此刻内心的恐惧。“真的是她?”梅子寒的眼睛几乎要喷出火来,“哥,难道爸也知道?那为什么还……”震惊于这连连的意外,想到凌晔可能是自己求死,忍不住哽咽了起来。

凌子墨如鹰隼的眼神狠狠地盯着瘫软在沙发上她的向南心,“他只是太累,太寂寞,想去陪我母亲了。但是,即使这个结果是他自己决定的,但是你万不该动此心机,其心可诛。”

此时林励立在一旁一句话也不敢吭,表妹的反应神态已经明明白白承认了她心里有鬼。整个客厅弥漫着一股森冷的气息,在每一个角落。

向南心一脸死灰,“你想怎么样?”这一句已透着三分绝望。

“怎么样?”梅子寒咬牙切齿,“荣轩,马上报警。告她谋杀。”

荣轩一愣,望向凌子墨。没动。

“怎么样?”凌子墨重复这三个字,声音里是金属敲打的尖锐。“我还真想把你扔到大海里喂鱼……只是不想脏了我的手,脏了我们凌家的名声。你去香港吧,以后再也不要出现在我们凌家。”

“哥,怎么可以就这样放过她。”梅子寒不可置信的喊道。

凌子墨没有回答她,只是紧抿的双­唇­,让那冰冷的戾气缠绕周身。

“二小姐,不是凌少不想追究,是你爸的意思。”看梅子寒完全不理解的愤怒,一直沉默的林律师开口解释,“你也不想他过世后还不得清净,被八卦媒体­骚­扰,编造一些有损他清誉的新闻吧。这件事传出去毕竟对你们凌家不好。”

“那,难道就这样算了,也太便宜这个女人了。”梅子寒仍然不甘的怒视她,但已是明白了凌子墨这样处理的原因。

“倒确实是便宜了我,你们凌家真是待我不薄呀!”刚刚还瑟缩惧怕的向南心忽然幽幽的开口,虽然脸­色­依旧惨白凛人,但却有了一股豁出去的决绝,“你们决定私下处理这件事无非是不想凌家陷入一起豪门丑闻中,怕你们老爸被人说老牛吃­嫩­草,死于女­色­吧……”

“贱人,你嘴巴给我放­干­净点,敢再如此污蔑我爸,我才不管什么后果不后果,你别想看到明天的太阳。”

“哼,那你们又是怎么对我的。我现在没了青春、没了事业,你们却想用一栋房子就把我打发了,还要跑那么远,以为我不知道,根本是变相软禁。我告诉你们,没那么容易。你们不让我好过,大不了鱼死网破。还真能告我谋杀不成,顶多就是疏忽照顾,我又不是护士不是医生,判得到我头上。但是你们凌家就不同了,以现在八卦杂志的功力,你老爸这一世名声就别想落得清白。”向南心冷笑不已,那是她最后的顽抗,她不能让自己一无所有。

梅子寒气的一巴掌甩了过去,力气大到她的左边脸瞬间便一片殷红。而凌子墨的嘴角却缓缓勾起一丝令人毛骨悚然的笑意,“请便。只是那结果你将连那一栋房子也没有,而且会在监狱里了此残生。”

向南心捂着脸狠狠地盯着他们,那是疯狂的恨意……

蔷薇与狗尾巴草

从芯生了一个漂亮的女儿,就在平安夜那晚。后来从容才知道凌晔也是在那一天晚上去世的,生命的诞生与消逝,不同人的喜悦与悲伤往往是交融在一起的。因为凌晔葬礼没结束前他陪凌子墨守孝,不方便去看新生儿。所以一直拖到葬礼结束后才有时间去月子中心看从芯也看宝宝。

从芯看到在门口探头探脑的从容,不禁失笑,“以前去­妇­产科看我都大摇大摆的,月子中心可比医院安全多了,怎么反而鬼鬼祟祟的。快点进来啦!”

“呵呵,第一次来这地方,好奇呗。”从容摘掉墨镜,“对了,那个……男人能进月子中心吗?”

男人?从芯和老公面面相觑。

“白痴问题,你姐夫不是男人呀!”凌子墨从身后拥着从容的肩,微笑的跟从芯夫妻俩打了个招呼。

“子墨也来了!”从芯有些惊讶,埋怨的看了眼妹妹,“也不早说,你看都没准备的。”

“姐,不能怪我的。原本说好送我到门口的,结果到了硬要跟进来。”从容抱怨的甩开他搭在肩上的手,“还有是我们来看你和宝宝,哪需要你准备什么东西呀。宝宝呢,我带了礼物来了。”

小婴儿很乖,在从容怀里安静的睡着觉,一切都是小小的,小小的手脚,小小的脸蛋,小小的鼻子和嘴巴……从容把一个长命金锁挂在小BABY的脖子上,繁复的纹路,­精­致的雕刻,一看就是价值不菲。

“­干­嘛带这么贵的东西给她,小孩子不能宠的!”

“我就这么一个外甥女,不宠她宠谁呀?”从容抱着孩子,爱不释手。一个小小的生命,从此她又多了一个血脉相连的亲人了。忽然想起,抬头冲着凌子墨,“竟然跟来了,那礼物呢。第一次见小孩子,可不能少了见面礼的。”

“礼物不正挂在她脖子上。”

从容一看,“那是我送的。”

“错,是我们俩一起送的。不要忘了刚刚是我帮你挑的,钱也是我付的。”

“这……谁让你抢着付的……不行,没这么便宜的事,待会我把钱给你,这个长命锁是我送的……”

“让我抱抱!”凌子墨伸手要接过从容怀里的孩子,至于她的抗议,自动过滤成空气。

“你会抱小孩子,摔了可赔不起的。”从容很是怀疑的盯着他。

“你们这俩活宝!”从芯失笑,“从容,就让他抱好了。我们不都看着嘛,没事的。”

“这么喜欢小孩子,要不你们俩也生一个好了。”从芯的老公张经林在一旁Сhā话,而这一句话也瞬间让房间里原本的热闹冷却了三分,从容下意识的朝凌子墨望去,不期然的撞上了他神­色­莫名的眼神,忙若无其事的转头。从芯忙朝老公使眼­色­,在他心目中,一直认为从容是因为艺人的身份才没有公开恋情,至于两人之间有多少与其他恋人不同的地方,那他就并不清楚了,所以对老婆使的眼­色­也不是太明白,难道是从容为了保持身材不想生孩子,反正看那神情自己是说错话了,­干­笑了两声便转了个话题。

“看子墨你这么喜欢我们家宝贝,要不让她认你做­干­爹好了。”看自己多为女儿着想呀,有了这么个大款­干­爹,长大了那可就是皇帝的女儿不愁嫁了。

“谢了。”凌子墨看着小婴儿,扯起一抹浅笑,“你家女儿是很可爱,不过对当她的­干­爹我不感兴趣,要当也当她的姨父。而作为姨父的话,嫁妆自然也是少不了她的。”

从芯夫妻俩一怔,瞬即意识到这­干­爹和姨父之间的差别。两人脸上俱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张经林更是用暧昧而促狭的眼神望向从容,十足我明白我理解的表情。

而作为女主人公的从容貌似不想对此作出任何的回应,佯装没有听到的扯开话题,“姐,宝宝的名字取好了没?”

“还没,有什么好建议吗?”

“恩……”从容沉吟。

“叫张梓橦吧。”凌子墨把孩子交到他老爸手里,“梓橦,古时候皇后的专称。”

“梓橦,张梓橦……还挺好听的,寓意也好。”从芯夫­妇­俩一听,欣然接受。

从容和从芯有段时间没见了,两人便说起了体己话。

“你们俩没事吧?”从芯瞟了眼凌子墨的方向,他正专心致志逗着刚醒的孩子的,压低声音问道。

从容一愣,没料到她会这么问,他们俩看起来像有事的样子吗?“能有什么事,老样子。”

“那这次子墨他父亲的事……”

脑海里不自禁闪过那日他望着父亲灵堂那落寞孤寂的背影,从容沉默了片刻,淡淡的说道,“没事,他一向坚强。”可有什么比失去至亲更痛苦呢……

“今年的除夕有安排吗?”

车流中,凌子墨一边专心开着车,一边淡淡的问道。

“除夕?”从容侧头有些莫名的望着他,“剧组一般会放三天假,趁这个机会当然要在家好好休息一下。”

“……那今年陪我一起倒数吧!”

从容把头转向窗外,冬日里的城市被披上了各式彩妆,原来又到一年除夕,她和凌子墨在一起整整五年了,时间过得真快。

“好呀!”从容笑颜如花,“让我也见识一下你们的富豪除夕PARTY,长长世面。”

凌子墨勾­唇­一笑,笑意染进了他微眯的眼神里,“怎么感觉你最近对我特别好呢,这么多年的不懈努力,是终于被我挖掘出了你身上被雪藏的中国女­性­传统美德。恩,要继续保持,最好再三从四德一点那就完美了。”

“怎么,我以前对你很凶吗?”从容歪头,一脸沉思状,“不过没办法,谁让你最近这么脆弱呢。”

“那看来我也要继续保持了!”

“好呀,你转型当忧郁小生,我不介意多释放点母爱的。”

“我的心好痛呀,为什么这个世界如此残酷。天是灰的,命运是坎坷的……”凌子墨马上唱做俱佳的演上了。

“老天哪,救救我吧。这里有个疯子刚才­精­神病医院跑出来……”

紧闭的车窗里时不时传出轻微的说笑声,冬日的午后也不失阳光的温暖,被妆点的五彩斑斓的街道和商厦散发着节日到来的喜悦。

车缓缓驶入半山别墅。

“怎么把我拉到这里来了,我三点钟还要回剧组的呢!”从容站在花房前,有些惊讶。这段时间为了拍戏以及凌晔守孝的事,他们都住名邸和凌家老宅那边。有段时间没回半山了。

即使在温室,蔷薇花也在深冬的季节里渐渐凋谢。

“想问你一个问题。”凌子墨与她同样望着这一室蔷薇,即使凋谢枯萎,依然不损满室芳香,

“恩……”

“我能不能拔了这里所有的蔷薇?”凌子墨盯着她一字一顿。

?从容一怔,而凌子墨也并没有错过她脸上的那一丝错愕。

“我很想知道它还是不是我心中需要忌讳的那根刺?”

它,他?卡在凌子墨心里的是这一室蔷薇还是蔷薇所代表的人?

从容没有回避他刺探的审视,眼神由最初的惊讶慢慢转为戏谑。

“没想到你这么小气,连几朵蔷薇花都容不下。”侧着头煞有其事的做出一脸惋惜状,“花儿呀花儿,有人看你们不顺眼,该怎么办呢?”

“有时候你装起傻来,真可以让人气的牙痒痒。”即使如此,他也只能叹气,摇头。

“我可不可以说这是跟你学的。”从容一脸无辜。望着他脸上的无奈,渐渐收起自己的脸上的玩笑,伸手挽住他的胳膊,但不再看他,而是回头注视着已经所剩无几的花朵,“它们从来都不应该是你心里的那根刺……或许最初它们代表了某种特殊的含义,但在很久很久以前,就已经只是一个记忆而已,或者说我爱蔷薇花本身,爱它的强韧与芳香。我这样说,你还会不会想拔了这里的花?”

随着她的话,又一朵蔷薇花离开花瓣,飘落在他们的脚下。

“我只知道这里没有一朵花是为我而种,因我而开。”凌子墨依旧冷冷的抱怨道,而扬起的嘴角却泄露了此刻他内心的愉悦。

从容翻了个白眼,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那你想怎么样呀?”嘴里问的温和,手下却不留情的掐了他一把。

凌子墨面不改­色­,只权当被蚊子叮了一口。“至少这里要种上代表我的花吧。”

晕,都几岁了,还这么幼稚。

从容这回连白眼都懒得翻了,“我说凌大少,凌子墨先生,那你以为什么花能代表的了你无以伦比的情商与智商呢?玫瑰,百合?对了,应该是牡丹,只有花王才衬得起你的身份不是。”

虽然从容话里的嘲讽之意已是冲天,但是凌子墨却是坦然自若的接受,沉吟了片刻问了句,“那你最喜欢的花是什么,当然除了蔷薇之外。”

从容哪能不知道他打的如意算盘,但是竟然都说了是代表他了,那她也就牺牲一次自己的审美情趣好了。眼珠一转,“我最喜欢的当然是——狗尾巴草了。”

说完便一脸看好戏的盯着他,凌子墨当然知道这是故意整他呢。倒也不介意。

“狗尾巴草挺好的,生命力也旺盛。就这么决定了,花房里至少得有一半拿来种狗尾巴草。”

“你不是认真的吧?”从容愣愣的瞪着他。狗尾巴草可是杂草,有谁听过在花房温室里种狗尾巴草的,种了这个,那些蔷薇怎么活的了,还不得被狗尾巴强盛的繁衍能力给占了所有空间,这不是变相的拔光她的蔷薇!

“比真金还真!”凌子墨一脸真诚。什么叫偷­鸡­不成蚀把米,赔了夫人又折兵,呵呵!

一阵风从敞开的门口吹进,吹落了更多枯萎的蔷薇花瓣,它们是不是知道到了自己未来悲惨的命运……

除夕PARTY

每年除夕,城中上流社会都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有头有脸的人都会聚在一起共度除夕。一来是相互交流感情,能参加这个聚会的人也表示是真正的被这个圈子认同,是身份与地位的象征。所以也被称之为富豪除夕PARTY。今年的东道主是远胜集团主席袁胜涛,而地点依旧是M&E酒店。

今天的从容穿着十分简单而且保守,一袭秋冬长款白­色­曳地礼服,小竖领的设计把胸前包的密实,不露一丝春光。一头卷发也是随意的披散着,身上没有过多的首饰,只是手上的袖铐式的钻石手环与礼服上镶嵌的水钻相互辉印。而她身旁的凌子墨则是一身最为简洁的黑西装搭配白衬衫,最上面的纽扣敞开着,连领结都没有打。

“如果不是在M&E,我估计我们俩连大门都进不来。”从容望着满室的衣香鬓影,华服美钻,不禁笑语。

“我们这是低调的华丽,是咱们家酒店的门童识货。”凌子墨上下扫了一眼她身上的衣服,一脸抱怨,“就是你,这算礼服嘛。不露胸不露背不露腿的,更过分的是,还选了件长袖的,连手都不舍得露了。有那么冷吗?”

“怕我给你丢脸就别叫我来。”从容斜睨了他一眼,“凭什么你就可以穿长袖,我就要露胳膊露腿的在那里挨冻呀。这件礼服是我看过最人­性­化的了。为了表示我对这个聚会的慎重,我可是戴上了首饰盒里最大的行头了。”抬手指了指自己右手上那个卡地亚铂金钻石手环,足足有两个腕表那么粗,上面还镶嵌着9颗一样大小的蓝宝石。

凌子墨一扬眉,“今天你的装扮非常的有品位,实在是挑不出一丝毛病了。”

从容失笑,如此理所当然的见风使舵也只有他凌大少做的出来了。当然这要归功于她手上的这个手环了。她的珠宝盒里有凌子墨送的所有卡地亚LOVE系列首饰,但是从容却鲜少佩戴,今天这个场合佩戴他送的礼物自然很好的愉悦到了他。相信现在即使她穿着酒店员工的工作服出来,他都会说perfect了。

两人一出现在会场就已经进入了在场众人的眼里。

在红男绿女人群涌动的盛宴里,你最先会注意到谁?不是那鲜艳的红,不是那高贵的金,甚至于不是那神秘的蓝,而是那最为简单的黑与白。黑和白看似单调,其实却是最为强烈的颜­色­,黑和白有屹立不倒的魅力,它们变幻无穷经典永恒。

“凌贤侄,正念叨着你。深怕你今年不来了呢。”最先迎上前的是今天的东道主远胜集团的袁胜涛。他是凌晔生前的好友,两家也算世交,算是少有的一个可以面不改­色­的称凌子墨一声贤侄的人。

“袁uncle,这次怎么说也是你做东,这个面子怎能不给。”凌子墨忙笑着握住他伸出的手,却没有放开牵着从容的左手。这个时候从容当然知道要恪尽自己花瓶的角­色­,在一旁笑容可掬的保持着最佳的嘴角幅度,不言不语。

“我也只是担了个名,组织一下而已。每年的场地还不是凌贤侄你贡献的。没想到短短几年,凌氏就在酒店业做出了如此成绩。”袁胜涛由衷的赞叹道。

“严格来说,M&E不是凌氏的产业,它是五年前我和一位朋友以私人名义开的。”轻描淡写。

“哦!”袁胜涛大为吃惊,像M&E如此大型的高级酒店连锁,除了凌氏,背后竟然还有一位神秘人物,而这么多年却一点风声都没有听闻。“不知是哪位朋友,有机会一定要认识一下了。”

“他为人一向比较低调,有机会介绍你们认识。”凌子墨简单应着。一边不着痕迹的侧首给了从容一个促狭的笑容。换来的则是她一个不以为然的白眼。

“Mars,你来了。”随着清越的声音,面前出现了一位丽人,明亮照人,令从容都不禁发出一声赞叹。一袭Versace的淡紫­色­抹胸前开叉长裙,裙身上围别致的金属饰边带来的硬朗与未来感,与裙子雪纺质地的飘逸轻柔形成奇妙的冲突,优雅与­性­感兼具。身上的配饰也很是简洁,只有手上的腕表暗藏玄机。万宝龙永恒女装钻石表,白金表壳及表圈分别镶275及42颗顶级钻石,与表盘外缘的80颗威塞尔顿美钻亦旗鼓相当。白­色­珍珠贝母表盘光泽悦目,另外218颗钻石如星尘雨落,砌成万宝龙星形标志的轮廓。配上白­色­丝缎表带及18K白金针扣,所有的奢华都服务于那三根会跳动的针。不同于满室的珠光宝气中,却低调的昭示了自己的地位和与众不同。从容对她微微侧目,连脸上的妆容竟也选了一个清淡的­祼­妆……这位袁小姐倒是深谙着装之道。

“怎么没大没小的,什么Mars,子墨哥哥都不叫一声。”嘴里佯装训着宝贝女儿,脸上却是一脸宠溺。

忽然出现的正是袁胜涛的独女袁郦,之前凌晔的生日宴上,从容已经远远见过。虽说凌子墨在国外长大,但却鲜少使用英文名,所以知道他英文名的人并不多。而面前的这位袁郦小姐的一声熟稔的称呼一下子就把自己和他的关系给拉进了三分。

“uncle,没关系,都是同一辈,没那么多规矩。说起来很久没见到袁郦了,出落的愈加亭亭玉立了。”凌子墨很是礼貌的笑着回应,今天心情好,也便不再吝啬那么几句客套话了。

“这话我爱听,能得Mars一句赞美,胜过别人的万句夸奖。”袁郦眉眼飞扬,巧笑倩兮,“对了,怎么没看到子寒,这个除夕聚会可一向都是阖家出席的,你不会是有了佳人陪伴就不要你妹妹了吧。”袁郦暧昧的看了眼从容,意有所指的调笑着。她的笑与语气都保持着适度的温度,不会让人觉得无礼,更没有任何嘲笑的意味,状似随心的说笑却明明白白的让人知道了这样的一个聚会是什么身份的人才能出席的。

“老婆当然比妹妹亲了,妹妹总归是要嫁人的。袁uncle,你说是吧?”

老婆?袁胜涛和袁郦吃惊的面面相视。

凌子墨改手揽着从容的腰,另一只则抬手看了眼手表,“恩,再过四个小时,我身边这位美丽的小姐就是我的未婚妻了,我这应该也算是携家眷吧。”说完还不忘在从容头顶印下一吻,昭示两人的恩爱之情。

不同于袁家父女俩的脸­色­大变,作为当事人的从容却是面不改­色­,她早就学会了无视凌子墨的任何惊人之语和惊人之举。

眼见从容无动于衷,凌子墨便也不想与他们二人继续闲聊,更没兴趣欣赏他们面部表情的瞬息万变,便以巡视酒店业务为名告辞。

临离开时,袁胜涛拍了拍凌子墨的肩,以一个长辈的神情口吻动容说道,“老凌就这样走了,以后凌氏就全靠你了。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你随时开口好了。”

“谢谢袁uncle,我会的。”

美酒佳肴、华服美钻、香水音乐……满室达官显贵,凌子墨在场的地方永远不缺上前攀交情的人,刚摆脱袁家父女,又是一堆人上前。从容虽然可以不讲话,但却觉得嘴角已经笑僵了。有时候真是要佩服凌子墨,可以如此游刃有余的处理。

不同于那些群星云集的时尚圈聚会,这是一个标准的富豪PARTY,几乎城中说得上名的人都齐聚一堂,大部分人都是携带正牌夫人出席,当然也少不了有那么几个令各位夫人太太的不爽鄙视的人出现,例如此刻何鼎文身旁小鸟依人的安琪小姐。

从容蹙着眉头不以为然的望着安琪那身艳丽至极的红­色­低胸紧身礼服,把她的身材倒是勾勒的玲珑有致,随着每一下走动那薄纱底下的一双白皙玉腿则隐隐可见,那波涛汹涌到要喷薄而出的胸部几乎是黏在了何鼎文的身上。这幅妖艳的姿­色­一进入会场,便吸引住了所有人的目光,男人不自禁的吞了吞口水,而女人眼里的敌意则是□­祼­的,心里的那声‘狐狸­精­’估计也是此起彼伏的。

“何鼎文?难道他身边这个就是令你大发雷霆的那个安琪?”凌子墨低头在从容耳边轻声笑道,他当然没有错过刚刚她眼里的不以为然。

“明知故问!不是说要巡视酒店嘛,快点去啦,让我也清静一下。”从容没好气的推搡着他。

“真令人伤心,这么不想我陪在你身边。”凌子墨一脸哀怨状,不过那些老来装熟的路人甲乙丙丁人确实讨厌,让他们一点独处的时间也没有。“那你一个人先到处逛逛,累了就去开个房间休息一下。”

“知道了,罗嗦。”

“再罗嗦一句。”凌子墨俯身在她耳后低笑,“我很高兴你为了我对别人发火。”

“谁说是为了你……”从容忙否认,而凌子墨却已走远,愉悦的笑声远远飘来。

哼,让他得意了。从容暗自气恼。

本以为凌子墨离开后,便没有人打扰。结果来搭讪的却还是不在少数。

“从小姐,你好。真高兴能见到你本人,我可是你的粉丝呀。”

“我们都很喜欢你演的电影呢。”

搭话的是两位从容根本不认识的阔太太,对于这种突如其来的热情虽然意外也只能笑着打哈哈。

“对了,从小姐。你跟凌少的婚期定在什么时候,到时候一定是举国关注的世纪婚礼。”

这谣言是从哪传的,从容怔楞,连忙否认,“我和他还没到那层关系,我们只是普通的朋友而已。”

“我们有数的,现在明星不都流行隐婚嘛。”两位太太忙压低声音,一副我明白的表情。

从容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没想到这些阔太太也这么无聊八卦的。她们对艺人不是一向颇为鄙夷的吗?

而从容不知道的是,虽然她和安琪同为艺人,但是在现场这些太太夫人心目中那差别可就大了。从容是凌子墨公开承认的女友,她嫁入凌家只是时间的问题而已。而安琪只是一个二线明星,标标准准的榜富豪出位的狐狸­精­。从今天两人的穿着在她们心目中就分出了良莠高下。所有人都认为从容是凌子墨的正牌女友,这也就是为什么上来搭讪的不是男士的原因所在了。

“哟,这是谁呀。是不是我看花眼了,怎么有我安琪的在的地方会看到从大小姐呢!”突然出现的尖锐声音打断了几人的闲谈,从容抬头,那刺目的红已到跟前。

围着从容的两位太太眉头一皱,不屑的扫了安琪一眼,“从小姐,那我们先走了。以后有机会一起去米兰看秀吧,我介绍几位设计师……不对不对,应该是你介绍几位设计师给我们认识才对,你认识的大牌设计师一定比我们多。”

说笑着,两人告辞。却连正眼都没瞧安琪一下。

“怎么,太无聊了,来我这里讨没趣。”从容从侍应那里端了一杯果汁,舒适的坐在一旁的沙发上。

“哼,来看看嚷着要封杀我的人怎么把我从这里赶出去呢。不是说任何场合有我就没你吗。那你现在是准备自己走呢,还是把我从这里轰出去呀。我倒是真的很想见识一下。”安琪双手抱胸,居高临下的看着从容。

“如果我想,我还真的可以把你从这里轰出去。”从容似笑非笑的望着她,“你丢的起这个脸,不知道何老丢的起丢不起?”

“你……”安琪的脸­色­有些扭曲,今天她可是求了何鼎文很久才能跟来的,如果跟从容发生什么冲突倒确实不太好。

“年轻漂亮是你的优势,但太过张扬就变成你的致命伤了。”从容轻啜一口饮料,不急不缓的说道,“你知道以你这个身份这个形象出现在这里,会成为多少女人的眼中钉吗?”

“哼,我管那些欧巴桑­干­嘛。难道你没看到有多少男人在为我着迷吗?”安琪­干­脆在从容对面坐下,洋洋自得的回到。

“是有不少人为了你两眼发光,但也仅限于此而已,谁会真为了你抛妻弃子吗?你真正得到的只不过是今天在场这么多有身份有权势的‘欧巴桑’的厌恶而已。”从容故意加重了欧巴桑三个字的发音。

安琪一扫四周,确实有不少女人以鄙夷不屑的目光投向她。“她们那是嫉妒我。”

“你不知道女人的嫉妒才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武器嘛。一个人的高贵与否并不是由一个人衣饰的华丽来决定的……”

“这句话说的好,一个人是不是真的高贵岂是几件衣服就可以伪装的,那是从血液里从娘胎里带来的。从容,你说是不是呢?”

一句略带嘲笑的话语在一旁响起,打断了她和安琪的谈话。从容抬头望去,只是瞬间,血­色­尽失。

求婚

竟是孟秋桐!

这个世界很大,这个世界也很小。从容从来没有想过刻意的避开谁,但若论她这辈子最不想碰到的人或许就是眼前这位了。

“这位小姐,我能和从容单独聊一下吗?”孟秋桐措辞礼貌,而姿态神­色­里却不见任何一丝的温和。安琪虽不知她的身份,但一看对方的举手投足就知是一位有背景的名媛太太。口气虽温和,但却有股无形的咄咄逼人由内而外散发出来。刚刚从容的话也提醒了她,今天在场的女人没有一个是好惹的。

“恩……好的,请便。”虽心有不甘,安琪还是呐呐应道。

等到安琪离开,孟秋桐在她的位置上坐下,招手让waiter送上了一杯香槟。

“终于登堂入室了?”孟秋桐勾起一抹轻蔑厌恶的眼神,犹如看着一堆肮脏的垃圾,“真给你那死去的老妈长脸呀。她当别人情­妇­十几年都没资格参加过一次这个除夕聚会,终于由你这个女儿为她做到了。”

从容虽然脸­色­有些­阴­沉,但已恢复平静,并不似刚刚瞬间的惨白。她面无表情的静静看着孟秋桐片刻,一声不响,起立,转身……

“站住,不想丢脸的就给我坐下。”孟秋桐一声低喝,那眼里的厌恶已转为了­阴­冷。

…………

“乔夫人,老死不相往来才是我们这辈子最佳的相处方式吧。”

“你以为我想见你吗?当年你那样破坏以函的感情,我都没有找你……你的存在本身就是对我最大的侮辱。

“既然想看两厌又何必互相折磨。”从容从嘴里缓缓吐出这一句,她细细的呼吸着鼻尖的每一寸空气,努力让自己的内心保持着冷静。

“互相折磨?”孟秋桐的嘴角狠狠咬住,有一种抑制不住的狰狞爬上眼眸,“自从三十年前你母亲出现在乔家的那一刻开始,到底是你们母女俩在折磨我,还是我在折磨你们?

“有些人的存在本身就是对另一些人的折磨,我与你而言是如此,你与我而言又未尝不是如此。”从容终究还是重新坐下,这么多年过去了,孟秋桐对她要说的话又岂是两句可以结束的。“乔夫人,如果这是偶遇,你应该无心叙旧。”

孟秋桐那双尖利的丹凤眼仔仔细细一寸一寸的巡视着从容全身,如果眼神能杀人的话,它早已化作无数利刀。“即使你的衣服再华丽,即使你的神情再高傲,都掩饰不了你血液里的卑贱和潜藏在心底的自卑,只要你的母亲叫从盈盈。”

“不管是三十年前还是三十年后,你都没有资格用这样口气叫我母亲的名字。我从容以作为从盈盈的女儿为荣。乔夫人,还请你说话客气点,你在我面前连长辈都算不上,我不会容忍你的无礼。”

“恃宠而骄是吧,你自己清楚自己的出生,以为凌晔死了,就能进凌家的门吗?想麻雀变凤凰,凌子墨是瞎了眼才看上你.真是继承了你狐媚母亲的衣钵,只会以­色­侍人。”

从容的脸愈发铁青,紧绷的下巴努力的压抑着她的愤怒,“即使你骂人不带一个脏字,也依然无法改变你内心的恶毒和肮脏,如此污蔑一个已逝的人,就是你所谓的豪门教养吗?”

“你凭什么跟我谈教养,你母亲抢别人的男人,生下你这个私生女还抢别人的男人,这就是你们母女的教养吗?”

“乔夫人……”从容身子微微前倾,冷若冰雪的眼神死死盯着她,“不要考验我的忍耐力,你想撕破脸,不要你最后的贵­妇­形象,我不介意奉陪。但不要忘了现在是在M&E,不是你们乔家,我也不是十几年前任你呼喝的小女孩。”

“砰!”手上的香槟被孟秋桐结结实实地按在了桌上,透明的汁液溢了她满手。顺着她保养得宜的皮肤缓缓滴落……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居高临下俯视着从容,全身散发着她可以发出的所有戾气。“小贱人……”

抬头、扬眉,冷漠而平静。

华丽的衣饰或许并不能必然的让一个人骄傲,真正的华丽来自内心的丰富与强大。骄傲的是人的内心,华丽或许也只需要一个平静的眼神。即使是仰视,却让人觉出了最轻蔑的俯视。

“妈……”就在孟秋桐即将发飙之时,她被人从后面轻轻揽住,“原来你在这里呀,赵夫人陈太太正到处找你了。”

“以函,你来的正好,这个女人竟然……”

乔以函拥着她肩膀的手臂微微使力,朝她轻轻摇了摇头,无声阻止,“妈,你快点过去啦,几位Aunty都等急了。”

在乔以函的推搡下,孟秋桐愤愤的很瞪了从容一眼,才不甘的离开。

“如果我妈说了什么不恰当的话,我替她向你道歉。”

“看来你很了解你母亲,不过你不够了解我。”从容重新把身体靠向沙发,似笑非笑的抬眸看着对面的乔以函,“我根本就不会去在意那些无关紧要者的言语,他们的话更伤害不到我。”

乔以函笑笑,在原来孟秋桐的位置上坐下,并没有反驳,“那就好。”

“怎么,准备跟你母亲玩接力吗?”

“看来你并非完全不在意,第一次看你如此戒备。”乔以函脸上绽开一抹温润的笑容,表示理解也表示歉意,“不管父母有怎样的恩怨纠葛都不是我们能左右的,至少对我来说,一直以来我都希望能跟你和平相处的,甚至于我曾经欣喜于有你的存在,幻想有一天我们真的能像一对姐妹一样……”

“那还真是幻想了。不好意思,我先失陪了。”从容起身,刚刚与孟秋桐的那一段已耗费了她太多心力。

“你恨我吗?”

“从来不,不恨你也不恨你母亲。”从容的表情平静到近乎冷漠,仿佛在说一段不带任何感□彩的台词,“对我来说,不管是你还是你母亲都只是外人。既然是外人,不管她们对我做过什么,我都不爱也不恨。更不会在乎她们对我有多恨。”

“那对我爸呢?也不爱不恨吗?”

…………

不爱也不恨吗?她几乎已经忘记了那个人的脸,也忘记了这个世界还有这么一个人,但是不爱也不恨吗?她不知道……

许久的沉默,从容没有回答,静静垂眸,乔以函也没再追问,而是静静的凝视着她,两人都不再言语,仿佛都陷入了某种回忆,只是谁也不知道那回忆的画面是否有重叠?

“韩琦走了!”打破沉默的是乔以函,而话题却从一个死结转到了另一个死结。她把目光从从容脸上移到自己空荡荡的双手,似乎并不在乎听的人对她的话有什么反应,“他去美国了。”

从容抬头,神­色­莫名的望着她。

“一个人,谁也没带。岚姨求了他很久,依旧留不住他。”乔以函反复巡视着自己修长而略显苍白的手,她有很多年很多年都没让自己的手上戴上任何的一个戒指,漫长的等待,依旧等不来无名指的归属。“其实我们都清楚,除了你没有人可以留得住他。……从容,你知道吗,很多时候我真的很羡慕很羡慕你,他会为你抛弃一起。他不要岚姨也不要宝宝……所以从容,你说你不恨我,但是我却羡慕着你,也…恨着你。”

“不要把那么强烈的情感用在我身上,恨一个人并不比爱一个人更轻松,这个世界上不管爱与恨都并不持久,它们都太累了。”就像她在这三十年的岁月里所背负的那么多爱恨,已透支了所有激|情。

说完这一句,从容不再停留,也没理会乔以函的反应便转身离开了。

凌子墨站在远处看着低头朝他直直撞上来的从容,不禁微微蹙眉,““这可是你第一次对我投怀送抱,真是受宠若惊呀!”凌子墨抱住她调笑道,眼神扫过她背后的乔以函,“看来是我冷落了佳人。”

从容有些怔忡的望着他,嘴里喃喃自语道,“事情处理完了。这里有点闷,你陪我出去走走好吗。”

还未等凌子墨回应,就有一个人匆匆跑到跟前,“凌少,马上要开始我们PARTY传统项目的接龙舞,大家都想请凌少来主持开场呢。”

“不好意思。”凌子墨耸了耸肩,给了一个爱莫能助的表情,“我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失陪。”说完便拉着从容朝院外走去,在转身的刹那又再次瞟了一眼乔以函,那隐匿深沉的眼更暗三分,为什么依然有那么多人会左右从容的情绪。

园中池畔,早已被装点得五彩斑斓,闪烁霓虹,盈盈水波无不彰显着一切的奢华。三三两两的达官显贵,还有穿梭其中的侍应……这是一个寒冷然而异常热闹的除夕。只有夜空,没有一丝星光也没有一丝月光。

两人相拥坐于池边长椅上,从容把头轻轻靠在凌子墨的肩上。

“这是我们第一次一起过除夕吧!”

“恩,第一次。以前每次让你陪我来,你总有一大堆的理由拒绝。每年我都是孤家寡人,很是丢脸的。”凌子墨不无抱怨道。

“其实我在很早很早之前就知道有这么一个除夕聚会了,那个时候我很羡慕很羡慕可以参加的人,梦想有一天我和妈妈也可以穿着漂亮的衣服来参加。这是我每年除夕都会许的愿望,可惜没有一年实现过。等到后来我妈妈过世后,便再也不许这个愿了,我开始极端的厌恶这个聚会,甚至于讨厌参与其中的每一个人。”

凌子墨低头,他看不到从容此刻的表情,只看到她安静的侧脸,平静犹如这无边的夜空。他的手不自禁的更加拥紧她的肩膀。

“我有没有跟你讲过我的身世?想听吗,虽然不是一个­精­彩的故事。”

“从容!”凌子墨把下巴轻轻搁在她的头顶,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缓缓响起,“其实我知道的比你想象的多。从我见到你的第一眼,你就只是从容而已……”

夜,躁动而喧嚣。

椅上的两人却只看到了宁静的夜空,只听到了对方有规律的心跳,那徐徐的呼吸。

夜很长……

咚…咚…咚…,12点的钟声敲响,欢呼声从大厅内,从城市的每个角落响起,喷泉上空一束束绚烂烟花竞先绽放,点亮这个没有月­色­的夜空。新的一年终于来了……

“从容,新年快乐。”凌子墨转头还记得五年前的今天吗?”

从容轻轻点头。五年,五年的时间原来也是如此转瞬即逝,深深地望进他的眼底,这一次她清晰地在里面看到了自己。

“五年前的今天,我们相遇于希腊的街头,定下了我们的五年之约。在上一秒那份协议结束了。现在我想重新跟你订一份协议,而此次的期限是一辈子。”从容怔怔的望着凌子墨手上的那个环状戒指,透明如水晶,每一个角度都折­射­着耀眼的光彩。那应该是用一整颗硕大的钻石原石加工而成,这是一颗无法用克拉来计算的钻戒,因为它本身就是由钻石雕刻而成。

“从容,嫁给我吧!”凌子墨单膝缓缓跪地。

分手

没有人可以百分百了解别人,即使我们能清楚的说出她的每一个表情姿态,即使我们看尽了她从单纯到成熟的每一个阶段,即使我们清楚着她生活的点点滴滴,依然无法真正的去定义她。十年,她演绎了无数经典,创造了众多传奇,没有人不认识她,就算你活在火星。无数人为她而疯狂,可是又有谁敢说是真正的了解她呢?即使是那个与她同床共枕的人……

“对不起……”从容伸手轻轻合上他掌心的盒子,她雪白的脸庞隐没在­阴­影中,眼波幽深如海,看不见底。而冷漠的三个字却异常清晰的从她微抿的­唇­齿间吐出,没有犹豫也没有踌躇,仿佛早已在那里等待了许久。

凌子墨嘴角的那抹微笑缓缓凝固,那含笑的目光在顷刻间深邃如剑,似要刺入对方心底最深处,探个究竟。

两人目光绞着,默默的对视。远处是交相庆祝欢呼的众人,还有那把夜空映照的五光十­色­的烟花。

“为什么?”凌子墨的姿势未变,只是那紧绷的下巴泄露了他此刻并不平静的情绪。

从容眨了眨眼,她的视线穿过他落在了苍穹夜­色­。那火树银花,那灿烂之极,人们惊叹于它的美丽,而下一秒便被这夜­色­所吞噬,夜终究是漆黑的,所有的烟火,也只是刹那。愈灿烂,在消逝的那一刻便愈加唏嘘。

“因为时间到了。”从容轻轻笑了,眼里倒映着一束滑落的­色­彩。“我们的五年之约到了,我们也该结束了。”

凌子墨伸手缓缓抓住她的肩膀,一双寒星般的眼眸闪着冻入心脾的冷冽。“这么说,这段时间的一切是你为分手而送上的告别礼物吗?”他的声音里是犹如铁钉般的尖锐。

从容依旧仰望着无尽夜­色­,安静的仿佛那即将熄灭的烟火。有些话她不知道该如何说,那就选择沉默吧。这一生,她演了的那么多的电影,成功的扮演了那么多不同的角­色­,却独独扮演不好真实的自己。她的人生是不是注定了像一场电影……

“为什么?”这一声已是挡不住的戾气,那抓住她肩膀的双手几乎要嵌进她的身体,他正在竭力压抑着胸口那蓬勃的怒气。“我要知道理由,别跟我讲什么时间还有那狗屁协议。”

“不要忘了那个狗屁协议是你定的,而在我心中,它从来都不是一个笑话。”她静静的望着他的脸,语气轻柔,声音里没有嘲讽也没有不屑,只是平静的陈述,那足以让凌子墨抓狂的该死的平静。

“理由,给我一个理由!”凌子墨如鹰隼般的眼神紧紧锁着她,手从她的肩膀缓缓移上她雪白的脖颈,那么的纤细,仿佛只要他的双手轻轻一勒……“一个足以熄灭或点燃我所有怒火的理由。”低沉嘶哑的男声在静夜里有一种逼人的力量。

从容没有动,无声凝望着他的眼,她的眼睑微微颤动着,抑制不住的颤动着,就像此刻她的内心。这是一张如此熟悉的脸,她见过它各种姿态的存在,不管是愤怒的、不耐的、冷漠的、嘲讽的……却不知该如何形容他脸上此刻的神情。是错觉吧,一定是错觉,为什么会从他如此­阴­冷的眼眸里看出那本不该属于他的痛。

终于,她闭上了眼,也闭起了满眶的酸涩。再睁开时,已是冷清的如这沁凉冬夜。

“是那份协议让我们开始,当然也该由它结束。如果这还不是最好的理由,那最好的理由是什么,‘爱’吗?”从容勾­唇­一笑,“我以为你从来不信这个的。”

凌子墨的眼一凌,脸绷得死紧,神­色­莫名的盯着她,森冷的气息弥漫周身。

“我们并不相爱,这算不算是一个好理由呢?”

“从容,你对所有人都可以那么的包容,却独独对我,从不介意用上你所有的残忍。”他的嘴角忽然勾勒出一丝让人毛骨悚然的笑意,“我做的这一切在你眼中是不是都很滑稽。我知道说爱你只是给了你一个伤我的武器,却没想到你可以把它用的如此淋漓尽致。我们并不相爱,并不相爱,确实是一个好的不能再好的理由了……如果不爱,如果……难道你以为随便一个女人都可以让我凌子墨下跪求婚吗?”最后,已是­唇­齿间撕扯的咆哮。

“凌子墨的爱……或许真的比别人的矜贵几分吧,矜贵的让人承受不起。”从容抓起他的手贴在自己胸前,“你感觉到了吗,这里是空的,它早就不知道什么是爱了。你说过的,我是爱无能。”

“无懈可击的借口,但你认为我信吗?这里是在拒绝所有人,还是只拒绝我。”凌子墨的手紧紧抓着她的胸口,那暴突的青筋让人不禁怀疑它要生生的把对方的心给揪出来看个究竟。

从容的眉头微皱,为胸口传来的刺痛。但是出口的话却是平静无波,正如她的眼,静得不起一丝波澜,“你不是非我不可,我也不是非你不可。既然如此又何必再无谓纠缠。”

绝情的眼,冷却了谁的温柔。

终于,凌子墨收回自己的手,缓缓起身,拍了拍膝盖上的草屑。抬头,微笑,冷戾的,“因为韩琦吗?”

“我的决定从不关任何人的事,你不用每次都扯上他。他已经走了,不会再回来了。”

“听上去你似乎很遗憾。”凌子墨讥笑,“这么说是因为高希文了。”

从容忽然觉得很累,心力交瘁的累。望着他的眼,忽然笑了,“如果你非要找出这么一个人你才觉得舒服点的话,那就是吧。至少他从不会逼我。”

那冷戾的微笑慢慢消逝在嘴角,最后竟恢复成一脸平静,犹如那一趟死水,没有一丝的皱褶。他的手缓缓绕过她的颈背,低头伏在她的耳边,一字一顿,“高希文是吧?好,非常好,我会让你为今天的决定而毕生饮恨……”冰冷的话语从耳边渗进她的每一寸血液里,一种久违的危险顺着脊梁的寒意慢慢爬上她的四肢百骸。

夜依旧,风依旧,只是那烟花已逝,心已冷……

大年初一,空气中烟花的气味还未散去,一条爆炸­性­新闻便揭开了这一年娱乐圈的序幕——‘从容婚期将即,盘点天后的豪门之路’。

从容从窗帘后面稍稍瞟了一眼,大批的记者依旧围守在名邸外面。已经三天了,她的春节假期拜那条新闻所赐,寸步难行到她不得不在家好好的睡上三天。这三天她不看电视不看报纸连电话也全部关机,彻底把自己跟外界隔绝,管它外面狂风暴雨,她也不想关心那条新闻是凌子墨放出来的还是当天在场的其他名媛贵­妇­。

可惜人没办法永远避世,三天假期结束,她还要回剧组,现在《慈禧传》拍戏已经接近尾声,拍完这一部,她真要好好休息一阵了。从容正犹豫着该如何突出重围,忽然一阵震天响的门铃声响起,接着便是方庭急促的声音。

“发生什么事了?”从容开门让她进来,看着她一脸慌张。

“容姐,出大事了!”方庭连忙递过一份杂志。

封面上凌子墨正拥着一个女人步入M&E,虽然角度有些模糊,但从容还是能认出那个女人是沈以翎——‘从容豪门梦堪忧,凌子墨亲密约会沈以翎’。

“就这个?”从容不以为然对方庭蹙了蹙眉头,“现在我跟他没什么关系了,难道你也跟媒体一样瞎起哄。”

方庭撇了撇嘴,就知道从容对这个没什么反应,“容姐,如果这个不够大的话,那下面那个应该算是了吧。”

下面?

‘前女友自爆三年无­性­关系,直指高希文是同­性­恋!’

“什么时候的事?”从容腾的一下站了起来,迅速的翻到这条新闻的那一页。

“昨天已经出了一条新闻了,暗指圈内当红的一线小生是同­性­恋,今天杂志就直接写出人名了,而且说的有鼻子有眼的,说是唐悦主动爆出来的。这个女人,为了上位真是不折手段。”

“这事没那么简单。”从容拽紧手里的杂志沉吟道。“希文那边回应了没?”

“没有,跟你一样采取的是闭门不出。不过这个新闻应该比你的更大条,有没有发现外面的记者比前两天少了很多,都跑去高大哥那边蹲着了。现在他那边估计是一只苍蝇也飞不出来了。”

“方庭,帮我跟剧组请一天假,今天希文去不了,我的戏也拍不成。”

“好的。容姐,你决定怎么办?我可以开你的车先引开那些记者,然后你再去找凌少。”

从容眼一抬,“谁说我要去找他了。不过就按你的方法。”

不去剧组也不去找凌少,那这是……方庭心里惊异,可是在从容满脸肃然下便也呐呐不敢言。

高希文的寓所外果真已经是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个水泄不通,每个进出的人都逃不过闪光灯的扫­射­,保安更是严阵以待。

从容坐在车内,望着前面扛着长枪短炮的记者群,不禁皱紧了眉头。高希文的电话一直处于关机状态,估计跟她一样受不了记者疯狂轰炸的电话了。

唐悦,唐悦……从容望着副驾驶座上的杂志,心渐渐发冷……慢慢握紧了手里的电话。

“才三天,就忍不住开始想我了吗,我亲爱的未婚妻。”手机那头传来凌子墨冰冷而略带嘲讽的声音。

“是不是你做的?”从容的声音很淡,淡的近乎于笃定。

“这么没头没脑的一句话,是在考验我们俩心有灵犀的程度吗?”那头的嘲讽更甚,“显然你不会关心我跟多少个女人上封面,如果你指的是某位炙手可热偶像的­性­取向新闻,那我可以告诉你……是我做的。是不是有很多女­性­的心要碎了,其中有没有包不包括你的?”

“凌子墨……”

“怎么,动气了。你不是一向崇尚泰山崩于前儿­色­不变吗?这道见面礼,不知道他会不会喜欢?如果不满意,后面还有很多。”虽然看不到他的表情,但从容知道此刻他的嘴角一定噙着一抹微笑,那种冷酷而无情的微笑。

爆点PK

望着门口巧笑倩兮的从容,高希文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不会是金屋藏娇,不方便我进去吧?”从容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迅速从他手臂底下钻过。

“这个时候你怎么跑这里来了,怎么进来的?”高希文眉头一皱,外面那么多记者,现在两个人是全要困在这里了。

“来给你送外卖呀,怕你饿死。”从容放下手里的一大袋食物。

“我也自己又不是不会叫!”高希文上前帮着她把食物的装盘,“对了,是怎么从那些记者的眼皮底下进来的?”

“你不是说了,还有外卖呢。今天我不就扮了回外卖小妹。”从容指着自己身上­棒­球帽加深蓝­色­工装的打扮,手上则晃荡着一个硕大的卡通口罩,“而且外面那些媒体盯着的是从这里出去的,对进来的人戒心可没那么强。好了,你先吃东西吧。借你的房间用一下。”

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她,高希文无奈的摇了摇头,就像她说的,进来容易出去可就不容易了。这个时候还来淌这个混水。虽是不认同的叹气,但是望着满桌的食物,嘴角却不自禁的扬起了一抹微笑。全是自己喜欢吃的……

“怎么样,这样配不配的上你?”

高希文抬头,从容正站在客厅门口,亭亭玉立。

一件大开襟灰­色­长毛衣,露出玫红­色­卫衣上奈良美智的经典图案,黑­色­铅笔裤搭配了今冬最热的流苏长靴,一头卷发松松的挽起了一个发髻,全身上下唯一的饰品就是胸前那条几十颗水晶拼贴而成的泰迪熊项链。还有那触手可及的温暖笑颜……

不张扬的美丽,却沁入心脾。

“喏,也给你选好了衣服。”从容递过一件烟灰­色­的呢绒风衣。

情侣装?高希文讶异的挑眉,无声询问。

“快换啦,外面的戏还等着我们开场呢。只是……”从容歪着头,一副认真思考,不无担忧的样子。“跟你穿成这样站一起,不知道会不会被你的粉丝扔臭­鸡­蛋?”

“从容!”高希文无奈蹙眉,该给个理由吧。

“对唐悦的话你准备怎么跟媒体解释?”

……眉头一紧,却是沉默。

“就知道你准备沉默是金了。拜托,大少爷,这件事可不是不回应就会变淡的,只会被当做默认,愈发解释不清楚了。”

“我不想配合她炒作,更不想拿私事来给别人当谈资。”

“所以我想了一个根治方法。”从容上前挽住他的胳膊,“如果我们俩现在这样走出去,你说那些记者会怎么想又怎么写呢?”

?“你的意思是……”高希文神­色­莫名的望着她。

“走啦,去满足一下广大希望我们在一起的粉丝的心愿吧。”

“从容!”高希文拉住她,定定看着她。

“怎么,觉得这个方法不够好吗?”

“其实你不需要为了我……”

“嘘……婆婆妈妈的话不适合你。记得出去后你在那里扮酷就好了,这回看我表演。”说完这句,从容便强拉着高希文出去。而等待他们的又是什么呢……

“那个是不是高希文,高希文出来了。”不知谁的一句话,所有三三两两倚墙而立的记者以百米冲刺的速度瞬间便全围拢到了门口。

“天哪,旁边那个是从容吗?怎么会?”

“名邸外不是有大批人守着吗?守了三天都没看到影,怎么会在高希文这里?”

“难道这几天她都在这里,他们俩……”

无数惊呼声在人群中爆开,而怔楞的人们并没有忘记按快门。

从容脸上的笑容清亮如水,而高希文的嘴角笑意虽淡,却有着极致的温柔。两人步履轻松,十指紧扣,朝大门口缓缓而来,这一幕也成为了许多许多当天在场的记者眼中久久无法忘记的经典画面,那彷如从画中走出的一对壁人。

“希文……”在就要走进记者群的前一刻,从容轻轻的开口,却只是一句,“对不起!”

对不起,把无辜的你牵扯进这纷纷扰扰中。你何其无辜,这辈子竟然真的没有给你带来过任何的好事,从来都是牵累……

轻轻的,柔软无比的三个字,即使微笑着却依然让高希文听出了她的歉意与愧疚。

高希文的眼神一暗,握着她的手不禁紧了紧。她又是否知道,自己从来不介意这些所谓的牵累,甚至于他欣喜于能成为她与凌子墨分手的借口,即使知道这是假象。任何的纠缠,他甘之如饴……

“从容,高希文,你们怎么会在一起?”

“休完假了,准备回剧组开工呗!”从容笑盈盈的开口,一副心情愉悦的样子,却故意的答非所问。

“从容,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没看到你进去?”

从容嘴一努,俏皮笑道,“难不成所有事情都会让你们看到不成。”

可是在几十双眼睛的监视下,怎么想从容也不可能这样悄无声息的进去呀,除非……

“从容,你不会是三天前就在这里了吧?”只有这样名邸那边才等不到她,他们也才没有见到她进去的身影。

而这个问题一抛出,所有记者更加亢奋了三分。这算不算逮个正着?

从容状似羞涩的看了眼高希文,抿嘴不语;而高希文眼底浓浓的笑意则倾泻而出,两人的手依旧紧紧的牵在一起。一切尽在不言中,□­祼­的承认。

“高希文,唐悦说你们交往三年期间没有发生过关系,指你是同­性­恋,借她制造烟雾。你怎么解释?”虽然从容的突然冒出来制造了一个高爆点的新闻,但是依然有人没忘记堵在这里的最初目的。

“你的意思是不是指今天我也只是一个烟雾而已呢?”从容脸一沉,抢在高希文之前开口,脸上是明显的不愉,“这么多年后她才拿这个话题来说,无非也是想炒作而已,大家未免也太配合了点。今天当着我的面问这个问题,质疑希文是同­性­恋,那置他的现任女友——‘我’于何地呀?”

什么,现任女友???就这样承认了?

……现场有三秒钟的沉默,接着便是一阵­骚­动,以及连珠炮似的问题。

“从容,你是说你和高希文正在交往。你和凌氏集团的凌子墨已经分手了?”

“那关于你和凌少的婚期将至的消息该如何解释?”

“你们分手的原因是因为高希文还是沈以翎?”

“这么说也是承认这三天你是在高希文寓所里?”

…………

“停停停……”从容举手阻止大家完全不见休止的提问,“问题我会一个个回答。”顿了一顿,微微提高音量,“首先我和凌子墨始终都只是朋友关系,至于婚讯完全是空|­茓­来风。”

“那为什么凌家那边对这个新闻并没有否认,凌子墨更是默认。还有前段时间你不是还给他父亲守孝吗,应该不是普通的朋友关系吧?”

“没否认,那请问有承认吗?”

那倒没有。

“所以,我想凌少只是不想回应这种毫无根据的新闻罢了。而且最新的杂志新闻拍到与他一起出双入对的好像也不是我吧。”说完这句,从容甜蜜的看了眼一旁的高希文,再一次挽起他的手,“至于我和希文,原本不想公开的,但这次实在是被你们给逼的。连同­性­恋这样的无稽之谈都出来了,他忍得了我也忍不了。以后可不许再这样乱写了哦。”

女的笑靥如花,男的风度翩翩,确实是金童玉女,两人站起一起那画面无比的登对和谐。

“即使这样,那似乎也不排除他双­性­恋的可能吧。”即使从容和高希文交往的新闻也够劲爆,但是还是有人不想错过他同­性­恋这个话题。

高希文眉头一蹙,眼神­阴­了三分,从容安抚的拍了拍他的手,抿嘴一笑,似乎并不为这个质疑而生气,只是歪着头半真半假的看着那位提问的记者,“这位记者朋友,你这是在质疑我的魅力吗?”

一句话说的众人皆莞尔。虽然问题依旧尖锐,但气氛却松弛了不少。

“那对于唐悦的话,你有什么回应吗?高希文,你们交往的那三年真的没有发生过关系?如果是这样,那真的不得不怀疑你的­性­取向问题。”

“你们杂志准备改版做两­性­关系吗?”还未等高希文有任何回应,从容又一次抢先开口,“这种关起门来的问题可不适宜在媒体上讨论。而且也拜托顾及下我这位现任女友的感受吧。”

“从容,今天你怎么客串起高希文的发言人了,什么问题都是你回答。”

“因为我不希望明天报纸出来说希文默认或者难搞什么的,我不开口的话你们有信心从他口中挖出只言片语不成。”从容眉眼飞扬的环顾一周,“而且,你们对我的回答不满意吗?”

“那倒不是……”众人连忙否认,不虚这两天的蹲守,今天的料够多也够猛。要头痛的反而是爆点太多,不知道拿哪一个下标题了。接下来的问题便多了几分其乐融融。

“从容,你和高希文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保密功夫做的真是好呀……”

“接下来有什么计划,什么时候可以喝到你们的喜酒呀?”

“到时候可不能隐婚呀!”

……………………

“砰!”巨大的玻璃碎裂声震得荣轩心头不禁一颤,猩红的酒沿着茶几落在了地毯上。荣轩望着凌子墨异常平静的侧脸,心里涌上浓重的忧虑。此刻他真希望电视忽然出个什么故障,甚至于来个响雷什么的,直接劈了它得了。镜头里的从容笑的越明媚,他就觉得凌少的眼就眯的越紧。这是不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至少茶几上那个酒杯四分五裂的尸体让他明白平静背后所蕴藏的火焰。

M&E的幕后老板

在爱情里面,或许不是找一个最爱你的人也不是找一个你最爱的人,爱的越深就会伤的越重,不管是爱与被爱。

从容与高希文交往的新闻迅速盖过他的同­性­恋传闻占据了所有媒体的头版头条。不管是媒体还是粉丝都选择相信他们而胜过唐悦。一个过气的三线明星借助高希文炒作的动机太过顺理成章,而像从容这样极度保护自己隐私的当红偶像亲口承认和高希文的情侣关系显然更具有说服力。虽然所有人都知道他们俩本身关系密切,从容也极有可能为了掩饰他的同­性­恋事实而撒这样的弥天大谎。但是由于她和凌子墨扑朔迷离的关系,大家反而认为从容所说的是事实,即使再好的朋友也不可能为其而牺牲自己的婚姻,而且还是一段足以引起全城震动的豪门婚姻。

两家的粉丝更是奔走相告,额手相庆。尤其是高希文的粉,自家偶像不仅粉碎了同­性­恋传闻,还公开了一段金童玉女的恋情,如何不让他们欣喜若狂。即使原本有部分并不喜他们在一起的粉丝,也因为这个关系而庆幸不已。一时间,这一对娱乐圈最好的异­性­朋友成为了新鲜出炉最受关注的情侣,所到之处不管是媒体、同事、粉丝还是路人都报以了窥探与好奇的目光。

《慈禧传》拍摄已经接近尾声,今天制片人MR Brown特意从美国飞过来视察剧组的拍摄情况,同时也慰问工作人员。晚上便在自己下榻的酒店宴请所有主创。

“从容,要不我们还是别进去了,今天拍了一天也累了。”高希文站在门口看着M&E硕大的水晶LOGO,又不是只有这一家酒店,为什么每次都要选这里。

“MR Brown的饭局,我们两个都不出场,许导那边会为难的。”从容知道希文是怕她不舒服,不以为意的笑笑,“而且,饭总是要吃的……”

“这不是我们的银幕第一情侣嘛,真是稀客呀。”一声用慵懒和惊讶奇异结合的声音在两人身后响起,把这两者完美结合的主人则是袅娜而至的沈以翎。“从容,真没想到你还会来M&E,我还以为以后再也不会在这里见到你了呢。”得意爬满了她脸上的每一寸纹理,斜睨了眼边上的门童,“怎么还不帮从小姐开门,怎么说她‘曾经’跟你们老板凌少关系匪浅,不能因为人家已经过气了就这么不殷勤吧。”

被沈以翎这么一呼喝,正怔楞于见到大明星的门童才晃过神来。

从容从头到尾一脸平静,看都没看沈以翎,连半个眼神都欠奉。挽起高希文的手绕开她,回过神来的门童赶忙恭恭敬敬的帮两人拉开大门。

正从车上下来的凌子墨冷冷的望着这一幕,眼里风云诡谲。忽然间沈以翎觉得自己后背涌起一阵莫名寒意。

“子墨,你来了呀!”沈以翎像蝴蝶一样高兴的飞过去,而她热情的拥抱却在凌子墨­阴­郁的眼神底下生生定住。

凌子墨神­色­冷漠的瞟了她一眼,自顾自进了大门。

“子墨,等等我……”

酒过三巡,大家都有了几分酒意,其中以许嘉的情况最为严重,几乎整个人都摊在了椅子上,而一直找他拼酒的Mr Brown 也好不到哪去。

“许的酒量真是太差了。”Mr Brown­操­着一口不标准的中文,想过去扶许嘉,自己反倒东倒西歪的撞到桌椅。

其他几人连忙扶起两人。

“送Mr Brown回房间吧,去前台拿他的房卡。”从容对扶着他的两个工作人员吩咐道,再看一眼整个人挂在高希文身上几乎已经失去意识的许嘉,“许导怎么办?”

“我会送他回去的。”一旁正替他擦汗的颜琳连忙接口,说完便要扶过许嘉。

“许,许不能走……”Mr Brown忽然大喝一声,把颜琳吓得手一松,许嘉直直就往地上倒。“我们再喝,今天我要跟许……你们中国人怎么说的,恩,……不醉不归,不醉不归……”

“反正也是住酒店,要不就在这里给许导开一个房间好了。”陈曼萍突然开口提议,想到什么似的莞尔一笑,“­干­脆今天大家都住这里好了,喝了酒开车也不好。M&E从容不是很熟吗?开几个房间应该没问题吧。”

“曼萍,你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呀,以前或许是很熟,但今时不同往日呀。当着希文的面讲这样的话可就你不对了。”魏正东接着她的话尾意有所指的笑言。

从容瞟都没瞟他们一眼,只是蹙着眉看着高希文从地上捞起的许嘉,这酒量……哎。“林伊,你去给许导订个房间,MR Brown旁边的。”

忽然听到自己名字的MR Brown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东倒西歪的上前拉着许嘉,“今天谁,谁都不许走……”

“小姐,不好意思。MR Brown那一层是高级商务套房,已经没房间了,现在只剩普通的标房。”

“标房?那不行,容姐交代了要跟MR Brown一样的。”林伊不禁为难了起来,不同于方庭的淡定机智,林伊虽然跟了从容多年,却并不改她的单纯本­性­,而从容最喜的也是她这一点。

今天当班的大堂经理当然一早就看到了休息区的那些人,星光度这么高的一群人,他想忽视也难。但是他也看到了另一边正朝他微微摇头的沈以翎。这位大堂经理进M&E并不久,通过媒体新闻他知道从容与大老板的绯闻,但是也仅限于此,偌大一个酒店,私底下竟无人议论这件事。而他看到与大老板成双入对的只是沈以翎,所以……他微笑的看着林伊,一脸歉意。

林伊自己做不了主,便要求那位大堂经理跟自己一起去解释。“容姐,只剩下标房了要不要订呀?”

从容的眉头微不可见的轻轻一皱,这个大堂经理很面生,新人?“据我所知,在任何情况下M&E的商务套房都会预留几间以备意外所需,是不是呀,这位经理?”

大堂经理尴尬一笑,不过倒也坦然,“从小姐对我们酒店很是熟悉,但也确如从小姐所言,任何情况下我们都会预留几间不接受订房的,所以真的很抱歉。”

“这是怎么了,难道你不认识眼前这位小姐是谁吗?”陈曼萍提高音量,引起大堂其他人纷纷侧目,“是从容耶,她住M&E什么时候还需要预定不成,可是你们大老板的绯闻女友。你不小心侍候着,小心被炒鱿鱼了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呢。”

从容懒得理会不怀好意的陈曼萍,无非也是想她出糗而已。“那我现在想订你们预留的商务套房可以吗?你可以根据流程向跟客房部经理汇报。”

“这……”原本还一脸职业化微笑的大堂经理一怔,看来从容对他们酒店不仅仅是了解。眼神不自禁看向远处的沈以翎。这个小小的动作并没有逃过从容的眼睛。原来是她的原因……心里不禁一声冷哼。

沈以翎自知这幕后是做不了了,便抿嘴一笑,施施然上前,“从容,好巧。又碰到你们了。怎么大家都围着呀,是要订房间呢还是……”

“从小姐想订高级商务套房,可是已经客满。”大堂经理赶着回答,一脸求救。

“从容,你看就不要为难他了。毕竟他也只是打工,都是照着上头的指示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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