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卡车把黑孬拉回看守所，黑孬就没再回那小监室，而是直接被送进了一间关着十几个人的、约有十平方米大的监室。

迎面一排地铺占去了监室的一半，在散乱的席片和被褥上，人挨人挤坐着。黑孬一进去，里面的气味熏的他差点儿打个踉跄。汗味，脚臭，便溺的秽气……空中还隐隐漫散着一股烟味。号里明显有人抽烟。能把烟弄进号里，让看守睁只眼闭只眼的秘密，黑孬没进来时已听说了。有这种能耐的，除了号长，再就是在社会上玩的开的人。而随着铁门“咣”地一声在身后关上，黑孬和眼前这十几个人，就算融在一起了，以后的日子，也要在一起了。黑孬扫视一下这里的人，有文质彬彬戴眼镜的，有狮头虎脸象恶煞的，有黑皮瘦骨似病佬的……他们个个歪肩斜胯地或坐或站，仿佛走了多远的路，灰头土脸的邋遢样。黑孬打量着他们时，他们也不怀好意地打量着他，一时，监室里很静。

按一般进号的规矩，新人都要睡在靠尿桶的地方。这时，黑孬看到墙角靠尿桶的地铺空着，显然他们已得到要进新人的通知。另外，黑孬还听说，进号的新人，一般都要被老号杀威，强迫做些“开飞机”、“骑摩托”之类的动作，甚至要被人劈头盖脸地打一顿。但，老虎都是吃­肉­的，羊才吃草，不管到什么地方，是虎，就要称王，是狼，就要猖狂！于是，黑孬站着，并不往靠尿桶的空铺去。他既受不了那里的气味，也免得叫人捂住头脸，捺到尿桶上打一顿，毁了他在社会上的名声。

“你是什么问题进来的？”

突然，远离尿桶的那边的墙角，一个坐在一堆叠的高高的被褥上的方头圆脸的人，瞪着眼向黑孬问，那神情象黑孬欠着他什么东西。黑孬想，此人应该是号长，而随着号长对新人的问话，杀威也就开始了。

但从来不怕打的黑孬，既不会在此下软蛋，也不会放下他早已养成的不服输的傲慢。号长眼里透出的凶光，使黑孬很想和他打一架，便装作没听见，反问他：“你跟我说什么？”

“他妈的！”号长龇着牙，把手里的半截烟吸了一口，“我问你是什么问题进来的！”

这时，号长旁边站起三个人，向黑孬围来。黑孬把身子靠在身后的铁门上，手向他们一指，说：“你们今天谁敢动我一指头，我就在这号里把命给他要了！”

黑孬强硬的态度和语气，使他们有些犹豫。墙角的号长又说：

“你*还真狂！告诉你，进到这里，是龙，你给我盘住！是虎，你给我卧住！我再问一遍，你是什么问题进来的？”

“杀人！”黑孬看着他，冷冷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