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号里十几双眼睛都怔了一下。号长似乎觉得黑孬有些来头，眨眨眼，又说：

“你在那条街上混？”

“火车站，市中心。”

他伸伸脖子，又说：

“认识轱轮吗？”

黑孬说：“轱轮是老大，我是老六。”

他一听，睁大眼，从上到下又看黑孬一遍，说：“你是黑孬？跟烂眼儿还有过交情？”然后嘿嘿笑着，从被褥上起来，用脚踢踢他旁边的人，都向尿桶那边靠，然后，让黑孬坐到他刚坐过的地方，又递给黑孬一支烟，跟黑孬象有多少年的交情似的说：“*自己人，你早说是黑孬，谁还敢惹你？我认识轱轮，知道你混的厉害。你真的杀人了？”

黑孬吸着烟，大概讲了枪击大魁，刀捅秦老三的经过，以及刚从刑场“陪刑”的过程。号里人都屏住气，听的又敬又畏。因为，只有不要命的人，才敢跟那些大名鼎鼎的社会人物挑战。

号长大黑孬几岁，听黑孬讲过，很有经验地说：“你能从刑场活着回来，说明你扎的那人没死，如果死了，你现在恐怕已沤成土了。假枪毙，是因你年龄不大，就敢动刀，­性­质恶劣，拉你去刑场见识见识死的样子，让你以后珍惜生命，不要杀人，镇镇你的杀气！而能让你进到我们这大众号里，顶多再提你过一堂，重新问了口供，两个月后，案子就会结的。那时，根据你持刀行凶的­性­质，以及你在社会上的民愤，不判你十年二十年，也要判你七年八年。”

听他这么一说，黑孬真想不出那么长的刑期怎么过。但幸而还活着，不由便想到，他似乎还该谢谢斜眼张的命大，而斜眼张的命竟会和他的命连在一起，斜眼张不死，他才能不死。还想到，人在社会上混，只要象老二说的“没有命案”，就不容易死，只要不死，坐多少年牢又怎样？活着，就是重新做人的希望！不然，人们何以常说，好死不如赖活？

0 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