帮了老贼的忙，杨老独的事情，黑孬也是不能推辞。他俩和江湖老二，在黑孬心中有着与别人不同的感情和位置。黑孬帮他们，无非打打杀杀，不算什么，但当时他们身在其中，还真犯难。有人说，地狱里也有正义，黑道又岂非如此？

杨老独借黑孬的钱，开起了小饭店，并不太平。饭店开了一年，生意刚有起­色­，一天中午，店里来了个光头肥脸，凸睛暴眼的家伙。他有三十多岁，恶气十足，在墙角一个位置坐下，要了一盘卤­鸡­腿，一盘豆腐丝，还要了四两酒，半斤饺子。进门都是客，不管谁走哪一路，杨老独都是笑脸相迎，小心侍侯。

那人点过酒饭，慢慢吃喝起来。等吃完了，他让杨老独给他换壶新茶，然后点着根烟，把杨老独叫到面前，指指旁边的凳子，让杨老独坐下，他有句话想跟杨老独商量。杨老独陪着笑脸，洗耳恭听。那人指着吃净的盘碗，说：“这些，值多少钱？”

杨老独手里拿着结账的小本子，即蒙招问，便一一报出价来，说：“卤­鸡­腿，五块；豆腐丝，两块；四两酒，一块；半斤饺子，两块五。总共十块零五。”

那人喷出口带酒气的烟雾，龇牙笑着对杨老独说：“我今天才从号里出来，身上没带钱，你看，我现在，能不能……站起来，就走？”

他话是询问，语气却含着威胁，同时，两眼斜乜着杨老独，右手摆弄着茶壶，好象随时会砸到杨老独脸上。杨老独明白，这是遇到个耍赖吃白食的人了，真想一掌拍到他袒着的肚上，让他把吃进去的全吐出来。但做生意，比不得常人，你在明，人家在暗；你打人家一下，人家回头叫些人来，劈里啪嚓，把店给你砸了，到哪儿找人去？而如果把人家打狠了，他到派出所一报案，给人包骨养伤不说，还要关门耽误生意。所以，生意人，日常都是说话让三分，做事退三步，一副软面孔，两兜和气话，宁肯吃亏，也不与人斗气争强胜。因此，杨老独耐着­性­子，带着笑，说:“兄弟，你既然把话说到这儿，没事！你站起来，尽管走！”

“我可以走？哈哈，那就不客气了！”说着，那人把杯里的茶喝­干­，抹抹嘴，起身，向杨老独点头笑笑，摇着方步，昂首而去。

看他走远了，杨老独傻着脸愣了半天。想想，琢磨琢磨，便觉得难受，生意本来不好做，这来个人，白吃白喝一顿，一抹嘴，走了！要说，白吃这些不算啥，问题是感觉叫人笑着给耍了。真是说不出的窝囊、憋屈。他老婆是个一条腿有残疾的女人，没有工作，跟杨老独开这小饭店为生，虽雇有厨师，但所有的杂活，择菜、洗碗、包饺子，都是这个勤快的女人­干­的。她看杨老独生着闷气，就劝他道：“别生气了，只当你买菜时，人家少给你称了。他白吃这一回，还有脸再来？那么大人，说出那话，可能也真有困难，谁会不要点儿脸？”

可是，不过三天，那人又领了两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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