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不要太在意,他们对我妈害怕,也只有趁她不在捏捏我算了,”
整个晚上,张峻磊的手一直放在黄茶茶的腰间没有放下来过,黄茶茶的曝光率远比新娘子来的高,来搭讪的人也特别多,没办法,她只好一直微笑,笑到最后,脸上肌肉都有些僵硬了。
“茶茶,也别闲着,随意看看,其实喝什么酒也能看出一个人的性格,你看,我三叔是个情圣花蝴蝶,他最喜欢那种粉红色葡萄酒。大厅里大都是些自恃高贵的人群,普遍选择香槟酒。”
黄茶茶警惕地探头看看他杯子里的白色液体,“那你酒杯里是什么?”
张峻磊拿起酒杯对着灯光下轻轻晃了晃,
眼睛里落着梦幻一样的彩光,“我是真正喜欢喝酒的人,当然这里是威士忌加冰了,”
黄茶茶一伸手象摘朵花一样把那个酒杯摘下来,“另一只手盖住了酒杯,严肃道,“你还敢喝啊,上次那次车祸……”想了想,她声音低了下来,“你还是少喝点吧!”
张峻磊微微倾了身子,嘴唇轻擦过她耳窝,“你不让我喝酒也可以,晚上让我好好吃一顿。”
黄茶茶是个不喜欢在众目睽睽下亲热的人,经不住事,顿时脸通红,“身子尽量后倾,极力想避开,这样站在附近高处的人看过去,一个斜躺着,一个低低俯身,就象两人浓情蜜意在接吻似的
忽然黄茶茶听到暗处传来一声低低的嗤笑声,对方似乎抿了口酒,声音有些含糊,“峻磊,艳福不浅啊,也不介绍介绍,光顾着亲热了!”
张峻磊和黄茶茶急抬头,却见沙发边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坐了一个年轻男人,目光晶亮地看着两人,嘴角挂着抹落拓不堪的调笑。
张峻磊坐起来时,脸上淡淡喜悦已经扩大成了一圈圈的涟漪,他连捶了那人胸口几拳头,“峻炜,你什么时候回来了?”
那人举着酒杯连连躲闪,“嗳,妹妹结婚我当然回来,喝呀,你力气还不小,捶的 我生疼,”
黄茶茶好奇地看着这打打闹闹的两个人
那个叫峻炜忙乱之下望着黄茶茶调皮地龇了龇牙,”兄弟,你媳妇好面善啊,介绍介绍吧!”
他果然和张峻磊自来熟,一边说着还一边熟练地去张峻磊兜里去掏,
张峻磊笑着推回他的手,“别掏了,老婆大人不准抽,早戒了。”
张峻炜眼睫毛直扇风,吃惊地眨眨眼睛,“嫂子的魅力不可小觑啊,峻磊当年可是一匹响当当的野马,难以驾驭。”
“嗨!嗨!可别说我坏话啊,对了,你嫂子大名黄茶茶,这是我堂弟张峻炜,我们几个堂兄弟里我们关系最好,他是个医生。”
黄茶茶害羞笑笑,“您好!当医生很好啊!”张峻炜不以为然地笑了笑,“好到没什么好,只是自己喜欢干这行!”
张峻磊眼里闪过一丝笑意,在边上憋住笑道,“他是个兽医!”
张峻炜忙捶他,”专看你这种禽兽!”
接着两人又忙着说笑,说着一些家族趣事,
黄茶茶也Сhā不上话,只觉得张峻炜是张氏家族里唯一一个看上去正常的一个人,比较亲切。
她坐着坐着突然觉得肚子饿,就去台子上拿了些吃食回来,她平时喜欢吃蟹,看到海鲜格外亲切些,就多拿了些蟹类和三文鱼。吃完三文鱼她又去拿了些金枪鱼,
刚开始觉得味道新鲜甘美,正吃得得意时,突然听到张峻炜轻声嘘了一声,“嘘!女皇陛下亲自来了!”
黄茶茶猛抬头,只见灯火辉煌下,于秀兰一改平时的朴素,穿的异常喜气,一身暗红色闪光的缎面套装,将她的精致妆容衬映的非常有气质,即使是个老太太,也是个风华正茂的老太太。
黄茶茶只觉得胃里突然翻滚,那一口金枪鱼卡在喉口,不上不下,非常低寒凉腥气。
张峻磊忙俯身拍了拍她的背,低声道,“怎么了?看到我妈来吓成这样?没事的,她来走走过场,一会就走。”
黄茶茶摸了摸自己的胃,眉毛轻皱,“可能我吃多了,觉得有点恶心,没什么的,你去吧,跟阿姨去打个招呼吧!”
张峻磊抬头看了看不远处,于秀兰走到哪里都是一个发光体,一大群人包围着她,大权在握的人眼睛里除了犀利还有自信,那是一种已经升华到智慧的美丽。
张家两个叔子虽然平时不待见她,既唾弃又畏惧,可这是这大喜的日子,于秀兰肯来,证明张家在她心里还是有些份量的,不由得也就放下了平时的冷淡嘴脸,真正地和颜悦色起来。一帮人在那里谈笑风生,一副天伦之乐,家和万事兴的样子。
张峻磊看了半天,却并没有动,他的手在黄茶茶的背后抚了半天,看她还是没好转的样子,脸上未免有些焦急,他的手微微顿了顿,又挪到黄茶茶的胸前,轻轻帮她顺了顺气,“不急,我去给你要杯热水吧!你先靠着休息休息。等一会,我们一起去跟妈打个招呼吧”
黄茶茶听到他这么说,心里蓦然一动,暗笑自己刚才的失言,是啊,未来的婆婆大人上场,自己怎么能畏缩在后面不过去呢。
惊喜2
黄茶茶跟着涨峻磊走过去的时候,于秀兰安然坐在角落一边深厚的大沙发里,嘴边凝着一抹笑,手里捧着一盏茶,正仔细听着她身边时一个同样很富态的中年妇女说着话,那中年妇女说话间眉眼灵活,表情丰富,再配上轻缓的音乐,温暖的橘黄|色灯光,于秀兰看上去很轻松。
张峻磊拖着黄茶茶的手一直没放,站在那里轻松惬意,似乎在努力营造一种和谐的氛围,“妈,您来了”
黄茶茶叶低声喊了声“阿姨好!”于秀兰和蔼的目光里立刻迸射出一丝苛刻的光,越过张峻磊的肩膀看向黄茶茶的脸,黄茶茶情不自禁地身体微微缩了缩,主动往张峻磊身边靠了几分,于秀兰眉梢微微掠过一丝不悦,但是脸上的笑容没变,“峻磊,来见见江阿姨,小时候她可是经常抱着你不放的幺!”
张峻磊这才仔细看了看那位妇人,目露讶异,“原来是小江阿姨,难怪看着那么眼熟。”
那妇人微微一笑,眉眼柔和,“我比当年胖了好多,小磊当然认不出了!不过,小磊也长到这么高这么帅了,秀兰,看来我们不服老不行了啊?”
张峻磊拉着黄茶茶坐下,随手端了一杯热茶给她,才转过头对那妇人笑道,“江阿姨,您一人回来的吗?周伯伯和小舟妹妹回来了吗?”
那妇人象少女一样呶呶嘴,“
那不,在那里忙着呢!“
那边一个相貌甜美的红衣少女正被张家一群二世祖紧紧包围在楼梯边的酒柜旁,
黄茶茶在于秀兰高深莫测的目光里坐卧不安,手脚似乎都不知道如何安放才好,为了避免说客套话和说错话,她只好低头一个劲猛喝茶。
那妇人眼光在黄茶茶身上转了转,脸上和蔼地笑,“秀兰,你真有福气啊,俊儿美媳。后半生都不要操心了。”
于秀兰缓缓放下茶杯,脸上的笑容淡了淡,“光漂亮又什么用哦,得向你家小舟那样善解人意才可心啊,养儿子光有个好名声,养女儿才得真实惠幺。”
张峻磊闻言目露尴尬,端起黄茶茶缸喝过的茶水猛灌了几口,黄茶茶看看他,笑着对于秀兰一干人道,“大家好坐,我失陪一下。”
张峻磊忙站起身,紧张道,“你胃不好,多休息吧,你又要去哪里?”空气里有丝微妙的波浪纹在悄悄传递,坐着的两位都情不自禁仰着头看着他们,尤其是于秀兰,抬起的下巴高傲里已经透出几分不屑。
黄茶茶低头扯了扯张峻磊的衣角,小声说,“你还是陪陪妈妈吧!我去TOILET,你也要一起去?”
张峻磊面不改色仍然不放她的手“可以啊,如果你不嫌弃?”
于秀兰张着嘴巴半天闭不上了,“……?”
张峻磊回去的时候之没有开车,两个人拖着手顺着蜿蜒的小路慢悠悠地走,刚才吃得太饱,正好借着这个机会消消食。
满地银色的月光衬着橘黄的灯光,夜风清凉,夜色,似乎也溶进了几丝温柔。
黄茶茶的手被紧紧地攥在张峻磊的手心里,张峻磊的手心温软绵厚,手指间有微薄的茧。这都是那一段吃苦的日子造成的,至今未消,那段日子,也时时刻刻在提醒张峻磊作为一个儿子的失落,自由多可贵,亲情皆可抛,可如今,他才明白过来人是不能喝自己的命抗争的,自己每次最危险的时候,出现的也是于秀兰,有时候,妥协也是一种成熟的标志,他自己最在乎的也是当初弃之如履的亲情,只是现在,心里牵挂的又多了一个人,和喜欢的人这么近,心里自然止不住地幸福。
黄茶茶哪里知道张俊磊此时心里的百转千回,她看着他,回想着宴会上的一幕,嘴角止不住地浅笑。
“你笑什么?”
“你听到你妈妈说什么了吗?媳妇上厕所,儿子也跟着,真是个软骨头啊!”黄茶茶侧着头笑,口气学者于秀兰惟妙惟肖。
张峻磊笑着轻捏她的手,眼神温柔惬意,英挺的眉梢都带上一抹异彩,“我的名声是坏完了,你以后可要负责啊!”
黄茶茶笑着踮起脚抱住他的脖子,在他耳朵边轻轻吹气,声音淡不可闻“好的,没问题,过两天我一定娶你回家,对你负责。”
淡淡的发香萦绕在鼻息之间,张峻磊热血沸腾,再也忍不住,一把抱住她,脸埋进她的头发里,深深地吸了口气,声音更加温柔,“茶茶,我们还是早点回去吧!”
温热的鼻息喷在黄茶茶敏感的脖颈上,她微侧着头一边躲一边浅笑了起来,眼睫垂下,眼睛里却象是落着星星一般地亮,“今天不行,我的胃还是不舒服呢。还是再走一会吧,难得这里空气这么好。”
幽暗的空气里突然飘来一阵浓郁的木兰花的香气,黄茶茶胃里翻腾,猛地弯下腰一阵干呕,一手扶着一颗树干,一只胳膊仍被紧握在张峻磊的手里,
张峻磊一只手轻抚着她的背,一边安抚着黄茶茶一边开始在观察小路离大路的距离。
“还能走吗?”男人毕竟是男人,声音仍然冷静,
黄茶茶苍白的脸在树荫灯光下有些蜡黄,“行,没问题,就是有些恶心。”
“去医院看看吧!”
“晚上只有急诊,还是回去睡一觉算了,可能是晚上凉的吃多了胃病犯了。”
“呵呵,你的胃向来坚强,生冷不忌,哪里会生病?”
“你哪里知道,做业务的东奔西走,十个九个胃都不好。”
夜色下,张峻磊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似地,脸上的笑容象一滴墨滴到池中,慢慢地漾开,“茶茶,有没有可能……是你有了?”
黄茶茶终于吐完了,她缓慢站直,目光呆滞迷惑,“不会吧,我那大姨妈上个月来了啊!”
惊喜3
黄茶茶裹着浴巾从浴池里起来的时候张峻磊还在水里懒洋洋地泡着, 他半寐着的眼睛似闭非闭,手在黄茶茶的腰上轻挠了一下,“茶茶,镜子上的东西你仔细帮我看看, 我有些看不懂。”
黄茶茶疑惑地回头看他一眼,拿起镜子上隔板上那一小盒东西仔细看了看,又飞快拆开,原来是只胖胖的早孕试笔。
黄茶茶脸上漫开红云,又嗲怪地回头扫了张峻磊一眼。
她心情紧张地按照上面的说明用了一个纸杯子盛了点尿液,正一边穿着浴衣一边低着头仔细观察,张峻磊的手从后面横Сhā过来,一拉,腰带上的活结就打开了,伸进白色浴衣的手摩挲着她腰上的皮肤,温软的鼻息喷在黄茶茶的脖子上,他低声闷笑,另一只手一点不嫌弃地去拿那支笔“茶茶,给我。”黄茶茶轻打他那只孩子气的手,“时间没到呢!”
恰巧外间手机不停在唱歌,是酒干倘卖我的钢琴曲。声音凄凉,不知怎么的,黄茶茶就好这一口。试试在百度搜索“”
打开手机,原来是刘静娟,不知怎么了,在电话那边哭的一塌糊涂。
“静娟,别急别急!”虽说最近刘静娟和自己走的远了点,可是在她有事的时候她最先想到的还是自己,可见自己在她心里位置还是很重要的。
夜很静,手机里的声音格外地清晰,听了半天,黄茶茶总算听出了名堂,原来宁柏青最近非常关注的而一个客户特地让刘静娟负责,刘静娟今天去那家公司的时候却碰到个半路打劫的,冤家路窄,对手就是原来公司的一枝花唐婷,唐婷的头脑和手段,刘静娟哪里是她的对手,闷坐了一个下午,带着一大箱样品,结果被人家三言两语就打发掉了。
“你说,老师这样怎么看得起我,他都谈的差不多了,被那个唐婷又抢了先着。那女的,真不是省油的灯,哪里有利益她往哪里钻,真是我命中的克星啊!”
黄茶茶耐着心安抚了半天,等刘静娟的梗咽慢慢平息下来后,她顿了顿,缓缓地一字一句说,“静娟,老师不会看不起你的,真的,别哭了,你还记得老师以前说过一句话吗?他说,永远不要为那些不会为你哭泣的人和东西去伤心。”
然后她在沙发边缘找了个位置坐下来,一边仔细询问当时的情形一边低头整理自己刚才被张峻磊拉散的腰带,
刘静娟在那边低低诉说,黄茶茶越听眉头越松,末了,她竟然笑了起来,“静娟,等到下周你再约,跟那边说呢就是特意为这事留下来的,如果你一人不方便,我可以陪你去,你把样品盒价格跟他们报一下,价格尽量报低一些,如果他们暗示佣金方面的东西,你可先答应下来,供货关系确定了,来日方长,不急!”
刘静娟声音里透着惊讶,“茶茶,你怎么那么有把握?”
黄茶茶嘴角翘起,笑了起来,“还有谁比我更了解我那个室友?唐婷越是炫耀,越是证明她虚张声势,当年她不也是急着把她和老板的关系张扬的天下皆知,不也是为了自己去捞好处。”
刘静娟楞了片刻,“茶茶,其实你不和她争,要不然,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
黄茶茶笑道,”道不同,不相为谋,她那些手段,我都知道,但是我们不会去做,不是不会做,是不屑去做,是吧,静娟?"
刘静娟的声音在那边渐渐由疲惫转换成了欣慰,“同学们一直以为你傻,成功全靠运气,其实真的不是,茶茶,你是真的聪明。”
“谢谢!,今晚你可以睡个好觉了,即使这单生意做不到,也没什么,天下这么大,生意做不完的。”
电话刚嗯完,黄茶茶才发觉张峻磊不知道何时坐到她旁边来了,目光幽暗里夹杂着些欣喜地盯着手里的东西,浓眉扬起一条疑惑的线,
“怎么了?”茶茶探头伸过去,
张峻磊索性把手里的笔彻底地交了出去,黄茶茶看到笔的显示区清清楚楚两道红线。
“啊?”黄茶茶的头像是被一道闪电劈中,半点也动弹不得。
她同样疑惑地看向身边的人,两人的目光在空中重重地撞了下,又同时看向张峻磊摊在手心里的笔。
“茶茶,看来真的是老天送了一个大礼给我们。”
张峻磊漆黑的眼睛里水纹荡漾,象是晴朗天气下的湖水,反射着粼粼的波光。
两个人也没开大灯,就半拥着在昏黄的台灯下静静地坐了半天,
惊喜象风暴里的潮水一样席卷了两个人的心,潮水退却后,是细细的沙滩和清风明月。
张峻磊一手揽着黄茶茶的胳膊,一只手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肚子,一圈一圈,有一种奇怪的喜悦又甜蜜的感情激荡着他,让他心思荡漾,
直到黄茶茶的湿发扫到了张峻磊的下巴。张峻磊才稍微清醒过来,刚洗过的发带着轻柔的花香,弥漫在鼻尖,象只蝴蝶的翅在掠过午后骄阳里打着瞌睡的人。
他起身去浴室拿了风筒又吸着拖鞋回来,眼睛里带着些微浅的笑意,“来,茶茶,把头发吹吹干,以后不是一个人了,要注意保护好自己。”
黄茶茶这时正打开了电视,片头曲悠扬,她很快沉浸,纠结在一个无聊的情感电视剧里,忙里偷闲侧头笑看他一眼,伸手去拿风筒,张峻磊的手却往边上让了让,“今天我来吧!”
黄茶茶一愣,笑微微地坐好,张峻磊捞起她的一缕头发闻了闻,然后边揉边吹。
黄茶茶两眼瞪着电视,眨也不眨,平时工作忙,心也紧张,难得有闲心看看裹脚布一样的电视,
何况电视里的女主角袁莉,明眸皓齿,风情无限。
张峻磊偷空瞄了眼电视,笑道,“就那么好看,比我还好看 。”
黄茶茶抱着膝在那里动也不动,嘴角弯起讨好的笑,笑的像个小猫似的,眼睛却还盯着电视没挪窝,“嗯!”
张峻磊风筒打在了小档,然后弯下腰,慢慢凑近她耳朵,近乎耳语,声音恳切,“茶茶,你把工作辞了吧?”
茶茶懒洋洋随口回了一句,“为什么?”
张峻磊沉默地笑了笑,“你那工作太忙,又整天东奔西走,我不放心,老太太知道了肯定也要说你。”
黄茶茶缓缓转过头,眼睛里闪烁着一丝不明的情绪,“老太太说我什么?我姐当初快生了还在外面拍外景呢,我们家的人可没那么娇贵。”
张峻磊的手停在空中滞了滞,嘴角含的笑容有些僵硬,“好了好了,当我没说。你喜欢怎样就怎样,你自己觉得好怎么都行。”
波澜
黄茶茶早上醒来时只觉得后背烫得厉害,像是有个小火炉在炙烤,她眼睫动了动,闭着眼睛仍然晕了好一会,头脑里才稍稍清明了些,
微微转头,才发现那个滚烫的热源原来是张峻磊的怀抱,他紧紧地抱着她,一只胳膊在她脖子下面,另一支胳膊整个搭在她胸前,脸埋在她的发间,正呼哧呼哧睡的香甜,
那个姿势就象牢牢地把她锁在怀里,好象生怕她跑了似的。
两个人前胸贴着后背,紧密相连,连最细密的风也休想钻得进去,
想起来她觉得好笑,昨天两人太欢喜,说话说得很晚才睡着,本来约了早上去医院的,可是两人都睡过了。
可是茶茶觉得有些难受,又有些口渴,孕妇体温本来就高,于是她动了动,可手脚还没展开,就听到耳后传来一声轻笑,“唔,醒了?再睡一会?”
她闭着眼睛还在那里兀自发晕,张峻磊的手却习惯性地钻进了她的睡衣里,熟门熟路地盖上了她的浑圆,那只手索取中带着股讨好的魔性,所到之处都能引起一阵无法抑制的战栗,迎之无力,却之不能,男人隐忍克制的鼻息带着丝丝的热气萦绕在耳间,一个个吻已经象飞花落雨一样袭过来,满屋子都是旖旎的情丝,
黄茶茶一时心荡神怡,从身体到灵魂似乎都被眼前的这个男人打上了深深的烙印。
“茶茶,给我,行不行?”低沉沙哑的声音浅浅地诱惑着,茶茶的头更昏了,室内柔和的日光透过蕾丝白纱潮水一样地涌进来,她的心也被搁到了金滩上
,她的手轻轻抚上他的眉,手指轻划,从眉峰到眉梢,日光渐地盛,男人的眉宇更加清晰,一张脸沉了欲,染了色,如朝霞般夺目俊秀,她心里明白,这个时候她那小小的自我悄悄地躲起来了,眼里只有他,啊?原来她也是爱他的,而且越来越爱,她的胳膊软软地包裹住了他。
男人没等到她的回答,只当是纵容,欺身上来,黄茶茶的皮肤本来莹润白皙,锁骨晶莹剔透,枕间自是面如桃花,黑发倾倒如墨,
“别伤着了宝……唔!”黄茶茶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男人的唇一口吞进去。唇齿润染,心驰神荡,从最初的小心翼翼到最后的噬骨缠绵,一番折腾到最后,黄茶茶觉得有点疼,还是忍着让他做完了,两个人这时都微微有些出汗了,又在床上躺了会,
于是黄茶茶头更加晕了,迷糊迷糊又睡着了,隐约好象感到身边的人起来了,摩摩挲挲的穿衣声,过了会,脚步声走远,房门关上的声音,又过了会,脚步声走近,那人过来坐在床前抚着她的额头发,“起来吧!吃点东西?”
黄茶茶努力睁开眼,睁了一会,觉得累,又闭上,“让我再睡会吧!”
耳边有人轻笑,“我拿根火柴棒把你眼皮撑上?”
黄茶茶翻了个身,仍然闭着眼睛,“这年头找火柴棒还真难!”
张峻磊弯下腰,伸手把她的身体慢慢扳过来,“吃不吃?有稀饭和豆浆,还有热气腾腾的虾饺和小笼包?”
黄茶茶猛地睁开眼,鼻子使劲嗅了嗅,“哪里变出来地?”看到她那憨憨的馋嘴样,
张峻磊忍俊不禁嘴角弯了起来,“你起来,起来我才跟你说。”
黄茶茶“切了一声,咕哝一声,”爱说不说“复又躺下去,她还在睡觉和美食间犹豫挣扎,
张峻磊的眼睛淡淡地看了一眼她的肚子,异常温柔,“你不吃,我儿子还要吃呢,快起来,凉了就不好吃了!”
一说到孩子,黄茶茶只好慢吞吞起来。
吃饭前去了趟厕所,一看,短裤上已经有了点点粉红色,黄茶茶皱眉,心里自然有些紧张,女孩子到这时第一个想起来的人自然是她的母亲,她怕张峻磊担心,开始躲在房间里打电话,
她电话刚打通,还没来得及说话,黄妈妈在电话那边已经噼里啪啦地数落起她姐夫了,说她姐姐情况时好时坏,然后又说到黄玫玫想给老虎头买几套房子留着,但是张伯伦只给了一部分钱,说到最后,她像是无意间问了一句,“茶茶,你那里有多少,拿出来给你姐姐凑凑数!”
黄茶茶心里一阵悲凉,一样女儿,两种态度,妈妈到最后护的还是玫玫,几乎从来没有考虑过她的感受。
于是她咽回了自己想说的话,淡淡道,“妈!您和爸爸别太急,劝劝姐姐,身体要紧,其他的顺其自然,买房子的事我知道了,我拢一拢看有多少钱能给你们汇过去!”
她正准备放下电话,那边话筒似乎被黄校正拿过去了,“茶茶,你今天打电话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啊?你和峻磊在那边怎么样了,顺利吧?”
黄茶茶咬咬唇,“我们很好,我没什么事情,就是看天凉了,你们注意加衣服!”
“是啊!下雨了,一场秋雨一场凉,你自己整天在外面跑,也要注意,如果事情都顺,和那孩子早点把婚事办了,不要拖了,拖长了不好!”
“知道了!”
“还有你妈妈说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玫玫现在有病,又不能工作,所以脑子里想的太多,老虎是张家的后代,以后不管怎么样,张家不会不管的,她有些多虑的,你妈跟在后面发疯,你不要管太多,把自己管好就行了。”
“你说什么……?”传来黄妈妈的怒吼声,
黄茶茶默默两行泪下来了,握着手机用力摁断。
张峻磊进来,看到黄茶茶坐在那里拿着手机发呆,“怎么了?”
他过来牵起她,拉她去客厅,“想什么呢,快来吃饭!”
黄茶茶端着碗闷头喝豆浆的时候,张峻磊淡淡地说了句,“你告诉姐姐不要买房子了,我那边还有两套,又不住,空着也可惜,过户给老虎吧!”
黄茶茶一惊,半天才醒过神来,“不!不!心意领了,我们家的事情你就别掺和了!”
张峻磊缓缓又添了几勺豆浆过来,眼睛里掠过一丝清浅的笑意,“你都是我孩子妈了,还计较那些做什么?”
黄茶茶一口气喝完,把碗放到桌上,脸通红,“我说了你别管了,我可不想你妈妈看不起我!”
张峻磊朗声笑了起来,“估计我妈现在巴结你还来不及呢,哪敢看不起你啊?”
他指指桌上的东西,“这些,都是她早上叫司机用保温桶送过来的。”
哗啦,黄茶茶直感到自己的血一下子涌到了脸上,她瞪圆了眼,”什么,你跟她说了?八字还没一撇的事呢?”
张峻磊缓缓摇头,眉眼间都放着华彩,“你昨天一会功夫去了6趟厕所,然后又吐,瞎子也知道你怎么回事情了,那个早孕笔还是她让我去买的!”
"……?"
黄茶茶的脸慢慢由花朵变成猪肝色。
波澜2
黄茶茶在上海休息了大概有一个星期时间,这个星期她 颇无奈又幸福,几乎一周时间都泡在医院里,身孕被确诊后,张峻磊是前所未有的紧张和重视。加上反应又厉害,于是索性住院了顺便调调胃。
那边,张峻磊开始密告太后,小的有后了,太后来医院视察过一次,神情淡淡,但眼里喜色不少,但那看黄茶茶的眼神颇有点象自己圈养的小猪开始长膘了,嘱咐的话也是字字不离生育经,“你看你这么瘦可怎么行,生孩子时体力活,一定要多吃点,为了将来孩子的健康,多吃多睡,多走!”
黄茶茶身上本来就难受,给她那火眼金睛一盯,疲倦又恐惧,冷汗涔涔,只有连声说好。
那边,张峻磊也向黄家父母通报,准备趁着这个机会把婚事办了,于是,黄家父母又风尘仆仆赶去,黄茶茶的头更大了。
这时候,整个黄家却有一个人始终是清醒又自私的,那就是黄玫玫,可能是因为生活上的不如意,经济上的烦恼,黄玫玫用最稀松平常的口气规劝道,“婚事自然是要办的,名不正则言不顺,以后趁着他爱你,多拿点,不要象我一样,到最后是两手空空。”
黄茶茶惊讶地瞪圆了眼,沉默良久也没说话,她简直不敢相信这话是玫玫说出来的,想一想,又是辛酸,想想疾病和钱这两个个魔障,把好好的人都逼成了什么样子。
黄玫玫继续用自己的思想扫荡她,似乎急切地要把茶茶脑子里那些清高纯净彻底压榨出去,
“茶茶,在一切都没有定局之前,千万不要放弃自己的工作,天底下最可靠的就是自己的一双手。这个也是你将来谈判的筹码,要你放弃,可以,必须要有条件地”
“做女人必须要为自己想,这些话难听,可是必须要听,你想想我,我若不死,也是个废人,医药费,生活费一大堆,张伯伦已经不耐烦,厌弃我了,难道始终靠你和父母?要是将来我死了,张伯伦肯定是要再娶,在娶也要再生,可老虎怎么办,这就是现实,血淋淋的现实。所以一定要为自己多打算。”
握着话筒,黄茶茶心情越来越低落,她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是,我知道了!你也不要想太多,也许,世界没你想的那么悲观。”
期间,黄茶茶的手机被张峻磊没收了,可张峻磊说手机始终开着,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电话找她,她开始觉得寂寞和空虚掰着手指头过日子,
她只好用房子里的固定电话给宁柏青挂了个电话,吞吞吐吐问了下公司的近况,
宁柏青沉默了半响,语调尽量平静地说一切都好,黄茶茶这才吞吞吐吐说自己有点家事,需要续假,在沪再呆一个星期。人事部门她已经招呼过,但如果公司忙,她还是考虑尽早回去,
宁柏青似乎有些紧张和心不在焉,没有太注意她的话,也没有寻根究底,只是简短有力地说了声“好!“然后又地嘱咐她安心办事,公司这边顺风顺水,基本没什么事情。
然而她是个敏感的人,电话还是听出了宁柏青的声音里的谨慎,烦躁,客气,甚至还有些耐人寻味的忧郁。
半个月过去了,她开始觉得自己这块是被遗忘的角落,是被关在笼子里的鸟,困兽。
她开始急躁,心里象猫爪似地向出去做事,还有点虎落平阳任人宰割的感觉,很失落无助的感觉,揪心地步舒服,似乎身上每个毛孔都在叫嚣着要出去工作。
静下来她想起来刘静娟的事情,想想不放心,等身体稳定了还是拨了个电话过去。然而外表平和稳重的刘静娟这次却有些意外的激动,“茶茶,公司出事了!”
公司里出的不是大事,可也不是小事,同业竞争,有人恶意举报,公司税务上有问题,这几天税务官正驻在公司查账,另外最近黄茶茶分管的部门除了一票巨额索赔事件,运去纽约的一批赶圣诞节的货物遇潮,发霉严重,拉链上的黄铜色掉色,印染到衣服上污渍严重,偏偏负责具体事务的业务员董倩的护照有些问题,签证批不下来。
黄茶茶惊讶道,“你怎么一直不联系我?”
刘静娟急着申辩,
“我打了不下50个电话,你家那位说你住院了,根本不让接啊!“然后她很小心的饿口气问道,“茶茶,真的是锦绣兰庭的张家吗??天哪,那么大一个家族,你看你不够意思,保密到现在!你现在身体好些了吗?是不是不打算回来了”
黄茶茶沉默良久,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是,“无论他家是谁谁谁,我还是我!”
天气就像孩儿面,说变就变。一夜间,北风呼号着逼近,万树凋零。
地上枯黄一片。大家都在风里踩着雪水上班了。
黄茶茶走进大楼的时候大家的眼睛一亮,已经临近初冬,她今天穿了件蓝色的毛呢裙,领口和袖口上面都覆盖着本白色的阔叶花边,那种蓝,烟波渺渺的,带着海水一样的湖翠色,同色的镶着花边打着皱褶的呢帽,非常的端庄漂亮。
她敲了敲门,直接进了宁柏青的办公室。
宁柏青的办公室里其他三个副总恰好都在,大家严阵以待,表情严肃,气氛仿佛有些凝重。
波澜3 加了很多哦
黄茶茶进去的时候另外的副总负责轻工,化工财务的李,陶,廖三人没有一点诧异,大概他们也以为黄茶茶是被特地叫回来的,相反,宁柏青的眸子里却有一丝光芒一闪而过,“回来了?”
黄茶茶微笑着对大家颔首示意,找了个最偏远的位置坐下。听到分管财务的李总汇报了半天,黄茶茶才明白过来,公司这次不是遇到了一点小的波折,而是到了转折点的地步。
首先是公司在城市南边圈的那块地,本来刚开始打算是做一个工业园区加工厂之类的,多余的地皮也考虑过卖一些出去做商业用途,可是经人举报后,这块地皮的批文又被收回,只拨了很小的一块地皮专职做工业用地,但是大家已经太多的精力和资金陷在了里面。
然后是公司在沪上新买的办公楼,占用资金也巨大,消耗了不少银行关系。
所以这次索赔的款项不仅仅是表面上一批货的额度,事实上还严重影响了后面的订单,也就是损失了巨大的预期利润,这是目前公司纺织品最大的一个客户。
船身一大,掉头就不容易了,黄茶茶对公司圈地进军房产的计划有所耳闻,没想到已经进展到了如此要害的关卡。
没想到宁柏青动作如此之快。黄茶茶听了半天,宁柏青的意思很明了,他主要在给大家打气,派送定心丸,让几个副总安抚住人心,务必把查账人心惶惶的影响降到最低。然后继续抓业绩,同时做大家思想工作,特别是业务骨干,准备把公司迁到税收优惠的上海浦东地区。要说动大家拖家带口准备动迁。
资金的缺口他回去和银行方面通融。大家没必要担心。
三个副总于是纷纷表态,以示忠心。
黄茶茶等待大家都走了,她重新坐到宁柏青的对面,刚准备说话,外间的赵秘书又进来,送了一个急件等在那。
宁柏青揉了揉,神色极疲倦,然后他打开文件夹翻找文件,“哦,你回来销假了?你事情办完了?”
“办好了!”
“那……”宁柏青蹙着眉头终于找到签字的地方签上大名摁了电话叫赵秘书把文件拿走。他终于找到时间看了黄茶茶一眼,看到那身苍翠的蓝,目露赞许之意,同时微微笑了一下,“原来是锦绣兰庭的张公子,和你很相配!”
茶茶含笑不语,
宁柏青稍稍停顿了一会,又说,“茶茶,要是……将来结婚了,有没有打算做一个纯粹的家庭煮妇?”
再瞎的人,从张峻磊的紧张程度,也猜出俩人好事将近了,索性给些祝福。
“没打算”黄茶茶也笑了,故作轻松状“没必要为了迎合别人改变自己的喜好,这不也是老师以前教我们的吗?”
宁柏青感慨看她一眼,一时间有些沉默,他看了看桌边的一盘水竹,目光有些飘移,
“黄茶茶迟疑了下,舔了舔嘴唇,鼓起勇气看向宁柏青,”老师,那个索赔的事……还是我去吧?我比较合适。”
宁柏青微笑道,“怎么个合适法?说来听听!”
“首先,这个部门是我分管的,我有责任和义务,此外,老师以前也说过,危机处理的好也是转机,那边突然狮子大开口,必须要有个有经验的人过去看看怎么回事情,到底是事实如此还是有别的供货商在里面作梗。”
”那些都是高档品,对方不但索赔货值,还有部分的人工费用和预期利润……损失虽然大,当然诚信更重要!”宁柏青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眉头微蹙。
“没事的,处理的好,可以用后面的订单利润赔偿前面的损失。”
宁柏青淡淡看她一眼,更是嘉许,“你分析的对!想出的解决办法也好!容我再考虑考虑!”
他缓缓站起身,给黄茶茶倒了杯水,然后又拿起一个壶往一盘君子兰上浇了点水,
黄茶茶感觉自己像是听到冲锋的号子,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
急切地站起来,“老师,您还考虑什么?我真的觉得我就是那个最好的调查和谈判的人选。”
宁柏青手里的壶稍稍停顿了下,他回头微笑,“如果你觉得自己行,那就去吧,不过我还是调拨2个人跟你一起去吧!”
“谁?”
“先保密!”他棱角分明的手指轻轻地掠过叶片深处的花蕊,微笑道,”你看,有花苞了,很快就要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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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峻磊回来的时候,黄茶茶正在做鱼汤,油煎好的黑鱼注上热水,烧开后她拧到小火,然后赶紧洗荠菜,荠菜看起来水灵灵的,青翠欲滴,脚上却有泥,洗起来很费事,等菜洗好了,另一口锅起上火,炒好后再加上白玉豆腐一起烧,鱼汤也炖好了,香气扑鼻,浓得象牛奶一样,鱼汤盛起来放在一只青色团花瓷碗里,时又洒上了一些碧绿的香菜末,
端上来时,面碗里白是白,绿是绿,样子颇好看。
看着她系着碎布围裙忙前忙后,摸样娇俏,就象个媳妇样。
张峻磊的心里全是不动声色的满足,深深看她一眼,“精神这么好?胃也不难受了?”
黄茶茶憨笑道,“哪能老不好?不吃太油腻基本没事的,”
张峻磊笑着伸开手,“来!抱一下,你这几天在忙什么,神神秘秘的?”
黄茶茶笑着拿筷子敲他的手背,“猫爪快去洗洗。”
张峻磊洗好手,黄茶茶已经盛好两碗饭等在桌前了,柔和的灯光将玻璃面的台面照的晶莹剔透,照着那两碗美轮美奂的鱼羹,更是赏心悦目。
张峻磊拿起调羹,仔细喝了两口,“味道越来越好了,我们茶茶,酒店大师傅的手艺一点不差。”
“嗯,谢谢!”茶茶的嘴巴裂成一朵花,花瓣边时一朵绚丽的酒窝。她把另一碗鱼羹又倒了些到张峻磊碗里,“好吃多吃点!”
张峻磊抬起头,碗里的雾气折腾而上,他的眼睛黑沉沉的特别亮,温暖而轻柔的笑意,都快要溢满流淌出来了,他把鱼汤又倒了点回去,“还是你多吃点吧,免得饿着肚子里的宝宝。”
黄茶茶的手盖上他的,眼睛静静看了他一会,
他的骨节修长,温暖而有力,“怎么了?”
黄茶茶笑了笑,“公司里出了点事,是我分管的部门,我需要出趟长差。”
“去哪里?”
“纽约,大概需要半个月时间。顺便考察一下市场。”
张峻磊的手慢慢地抽了出来,他的眼睛里有着掩饰不住的茫然,“先吃饭,吃完饭再说吧!”
黄茶茶继续望着他,静静地执拗地,“后天的机票。峻磊,没有办法,我手下的人,总要对公司有个交待。”
张峻磊的眉毛梭地蹙成两道墨线,眼里的茫然已经转成了深深的失望,调羹重重地扔进汤里,汤水溅了几滴出来,他往后一靠,靠到了椅子背上,
“后天的机票?”他的声音低沉里略带着些喘息,象荆棘的山路上突然现出把锋利的剑,急切地想砍出一条道来,
“黄茶茶,你是在跟我商量还是通知我?”
黄茶茶知道他真的生气了,每次他恼怒时总喜欢连名带姓地叫她,
黄茶茶急切地去抓他的手,脸上也露出些懊悔,“我最近几天很忙,你又一直不见人……你回来我都快睡着了,今天要不是事先约好,你也不会这么快回来。”
张峻磊的脸上出现了一丝奇异的疲惫又讥讽的笑容,“茶茶,你知道我这几天在忙什么吗?”
他起身去拿他随身的包,翻出几张花花绿绿的图纸和两个绿色本本,“这是房产证,刚办好的,给老虎的,了了你父母和你姐姐的心事,这是婚房的设计图,我一直在按照你的喜好在要求。竟然你已经打算婚后去上海,为什么还在这里管闲事?”
黄茶茶目瞪口呆,“我婚后去上海也不是不工作了,公司也要搬到上海去的,还有,峻磊,你给我说说清楚,这产证的事情怎么回事情?我不是再三不同意吗?”
她的表情既惊讶又慌张,灯光下眼睛里含着委屈,似乎不明白为什么他发那么大的火。
张峻磊,冷笑了一声,“原来是公司要搬去上海啊!”
然后他郁郁地看了她一会,似乎想把她的脸盯出一朵花来,黄茶茶觉察出空气里有丝异样,她有些慌乱,于是低下头拿抹布把桌子上溅出来的汤水擦了擦。
庄峻磊看了她半天,末了还是心软下来,一声叹息,他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弯下腰揉了揉她的头发,把她额前一抹散乱的头发押到后面去了,然后把她紧紧地搂到了怀里,“茶茶,你以后做任何事情,都要想想肚子里的孩子,知道了吗?”
黄茶茶不敢再反驳了,毕竟自己理亏心又虚,只好含含糊糊地点头。
失落
真没想到最后一共去的四个人力有一个名额是宁柏青自己。其他两个一个是财务总监尚雨菲,一个是负责化工业务的老总陶明亮。
尚雨菲是宁柏青的中学同学,是宁柏青刚开张时高薪从世界500强公司挖过来的。
所以这次出差本来没她什么事,纯粹只是慰劳慰劳她这几年劳苦功高给她的福利。
宁柏青是个好领导,他看中的人品,技能都是一流的,很少有走眼的,谁的功谁的过他一目了然,心里清清楚楚一本帐。他又舍得分享利益和许诺前程,即使有时候不小心犯错的人他也能给个机会和时间让他证明他没看错人,俗话说,大树下面好乘凉,时间久了,所以跟他的人大都死心塌地,很少有另觅高枝的。
至于心宽体胖的陶明亮,他这次的的确确是去开会,刚好顺便考察药原料的市场,只有黄茶茶一个人是蒙在鼓里的,她在临行前一直在处理请假期间耽误的工作上的事情还有黄玫玫的家事。
根本没过问随行人的名单。
期间,因为想念儿子,又加上病情还算稳定,黄玫玫抽空回来了一趟,结果回来一趟更气,儿子被两个老的娇宠的不成样子,一点不如意就大喊打叫又跺脚又跳,张伯伦更是肆无忌惮地玩乐,似乎又恢复了婚前那醉生梦死的日子。
家里虽然还算整洁干净,但是太整洁了,一点过日子的小物品都没有了,看样子屋子里很久没住人了。
黄玫玫坐在轮椅上手捂住眼睛,开始流泪,她默默流了会泪后望向站在窗口沉默吸烟的张伯伦,顺着张伯伦异样诡异的目光,她看到院子里正抱着老虎揪那银杏叶的黄茶茶,
已是深秋,银杏的灿黄和酡红的樟树叶纠缠在一起,美得象副画,树下的人穿着双排扣的果绿色的短呢外套,眉目如画,英气逼人。
黄玫玫终于忍不住伤心和愤怒,“做人怎么可以无耻到这个地步?”
她的声音里戴着不可置信的颤抖。
张伯伦冷冷回头,牙缝里挤出一句,“那也是你逼的! ”
“我逼你什么了?”一向伶牙俐齿的黄玫玫气的竟然有些结巴了,
然后两人开始猛烈争吵,由互相数落细微小事到互相攻击人品,甚至陈年旧事都翻出来说了,
最后,两人都切齿咬牙气喘吁吁地伤心绝望。
男人一旦有了外心,那个狠毒可不是一般地,
最后张伯伦在窗台上恶狠狠地捻灭手里的烟蒂,回转身,微微皱着眉古怪地冷笑,“你还想怎样?我是个男人,总要有个女人过日子,你行吗?”
黄玫玫震惊,开始剧烈颤抖,不光是身体颤抖,她的心也在抖,最后的体面被撕去,她的痛处被他□祼地摆到桌面上,她已经无路可逃。
她隐约听说张伯伦在外面包养了一个18岁小姑娘的事,她也愿意离婚,只是她需要时间来安排自己。一切都是为了不让对方如愿,所以自己也在又惊又气中煎熬着。当煎熬的心里注满了毒药,她知道自己离死也不远了。
现在这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精神上的折磨也到了极限,无非只是一种情况,那就是对方希望自己先开口离婚,自己主动离开,对方会少了很多麻烦和义务。
黄玫玫深吸一口气,双手攥的紧紧的,不能,我不能让他如愿!如果我在地狱里,他也得陪着,这是我的命,也是他的命。
那边黄茶茶听到争吵声,怕黄玫玫吃亏,又怕孩子看见,于是把孩子交给缩在一角的保姆才缓缓进来。
“嗨!有话好好说!别在孩子跟前吵架,不好!”
虽然她年幼,但是这几年磨砺的加上位居高位,黄茶茶虽然态度和气,但严肃起来也是有一定的气场。
张伯伦看到了这个地步,也懒得在黄家人面前装好人,到她进来,急切又简单地扔下一句,
“看你姐姐一来就发火还不如不回来,我真的烦了,茶茶你劝劝她。”
就径直跑到院子里也不招呼保姆和孩子,扬长而去。
黄玫玫握紧的拳头放松,手心里全是汗水,她一直忍着的泪开始往下落,从星星点点到大雨滂沱,一场病,看透了人心,到最后,连婚姻和自尊都没有了,可见人心是最不可可靠的东西。
当初的张伯伦,虽然有点小残疾,但是人长得好,为人也豪爽,没想到最后会变成这样无情无义的一个人。或许,他本来就是那样的人,只是自己当时瞎眼了,能怪谁呢?
黄茶茶不知不觉间也双眼湿润,她扶着她姐姐的肩膀,一直等着她的激动过去,她才极缓慢地说了一句,“姐,离婚吧!你放了他自己心情也好些。”
父母年纪大了,也只有自己来分担点了,然而黄玫玫抹抹泪,停了抽泣,反手拍了拍黄茶茶的手背,声音坚定“放心!我自有分寸!”
帮了姐姐的忙,可是没有结果,张伯伦这一走,又不知道是多久的孤寂日子,
不但有肉体上的痛,还有精神上的痛,玫玫面临的简直是个深渊,不知道她还能撑多久,看来在乡下居住时看到的平静都是假的,她从来也没有放下过。
怎样才能帮助到她,帮到这个家呢?
郁郁地回 家里,张峻磊面上波澜不惊,目光却始终有些萧瑟,身边的气流都很冷淡冰寒,
黄茶茶冷得也不敢和他多说话,因为黄茶茶一直在琢磨玫玫的事,心情极其郁闷,也就没有太关心公司的动向。
所以她在机场看到穿着风衣匆匆钻出汽车的宁柏青一愣,惊讶的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
还好宁柏青风轻云淡地说了句,“你那什么表情,我也是和你一样,被临时抓来顶班的!”
飞机呼啸上天,黄茶茶心事重重,经过一个长长的睡眠,总算顺利地安检出了飞机场,对方公司早已经派人等候,径直开了车去了事先早已经订好的君悦酒店。
这家酒店位于曼哈顿的中心,座落于公园大道(Park Avenue),地点理想,方便客人与中央火车站(Grand Central Station)相连,距离克莱斯勒大厦(Chrysler Building)和百老汇(Broadway)等景点不远,住的很舒服。 于是两个女士一间房,两个男士一间房。
美国的宾馆是按照房间算钱的,而不是按照人头,所以老早外汇紧张,国内很多大公司人员出差,很多男女为了省下外汇给家人买东西,经常选择拼住在一起,
同去的陶总是业内资深人士,也个笑话篓子,经常说些他以前在国营公司的一些趣事,把大家乐的前俯后仰。
失落2
到底是未婚夫妻,人是离开了,心里愤懑一下子也被牵挂冲淡了,黄茶茶一行刚到宾馆把行李车上行李拿下来,张峻磊的电话就追过来了,“到了吗?”
“到了,刚到!”
“那好,好好休息吧!”
两人沉默了一会,黄茶茶心里像是有根弦被敲击着,缠绵不绝,甜蜜又怀念的感觉,
迟疑了会,小声地叮嘱,“天冷了,你也早点睡,不要熬夜上网,熬夜对身体不好。
平时让阿姨多煲些汤水,不要到外面乱吃,我争取早点回来。”
张峻磊的声音懒洋洋地, 有点醺然的笑意,“我在上海,顺便看看房子,剑飞和我在一起喝酒呢,他夫人烧着一手好菜,我晚上在他家蹭完饭,吃完了我们又出来喝酒了”
黄茶茶一边打开行李一边挂衣服,“哦?你动作迅速啊,我一走你就跑了,那谢谢何健飞了!等我回去我们回请他吧!你酒不要喝太多啊!适可而止。”
张峻磊似乎在那边继续笑,声音温柔,
“我昨天过来时顺便送了玫玫回那个中医馆。她的心情好像不是很好!问她,她又吞吐不说。”
“我姐姐的事情,你不要Сhā手太多,顺其自然好了,有时候,她的想法和我们不太一样。别人也帮不了她,要看她自己。”
其实她最想说的,老大,给我点自尊吧!不要对我身边的人太好,否则我有负担。我不想让天平越来越失衡,那会让你母亲看不起。
“那好了,其它没什么事情了,你走的那天我去看了峻凡,他还念叨着你给他买了好多书呢,说要你去看他的篮球比赛呢!”
“好,我会去看的!”
两个人一旦聊开了,虽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情,但是距离已经拉近不少。
“纽约是个好地方,事情办完了,可以去玩一玩,祝你们一切顺利,早点回来!”
“嗯!好的,”黄茶茶的头点得象小鸡啄米似的,
黄茶茶正准备挂电话时,隐约听到电话里,“茶茶,!当心身体!当心宝宝”
黄茶茶笑着坐在床沿上,情不自禁摸了摸自己的小腹发了会呆,临行前,其实她偷偷去过医院的妇科,医生做完B超后说胎儿稳定,只要不做剧烈运动基本没事,至于前段时间反应大的食物渐渐戒了,基本上也没什么事情。
从卫生间换好衣服出来的尚雨菲一身雍容的白色羊毛裙出来,“笑的这么美啊,男朋友?”
尚雨菲三十出头了,身材保持的不错,比例匀称,就是稍微有点胖,又是江南人,说话糯米口音很重,穿着那一身白色就像端午刚剥掉粽叶的素白粽子。
黄茶茶笑而不语,摸了摸床上的被褥,”大姐,你喜欢睡哪个床?”
尚雨菲拿起一条丝巾绕到脖子上对着镜子照了照,“我睡门口的床吧,我夜里起来多,怕吵着你!”
正说话间,敞开的房门上有人轻声敲击,随后响起陶总雄浑的男性声音,“丫头们!吃饭去了!”
一开门,两位老总都衣冠楚楚地站在那里,陶明亮是一身藏青,宁柏青是一身烟灰,
尚雨菲笑嘻嘻,把头上的卷发又用一根水晶簪子仔细地束了起来,“还好,我也换了身衣服,看来出来注意点形象还是对的。毕竟现在代表国家了嘛?”
黄茶茶笑了起来,梨涡明显,她从箱子里挑了条红色的羊毛披肩给尚雨菲搭上,”配上国旗的颜色就更能代表了。”
大家都笑了起来,“丫头调皮啊!”
一行人坐在餐厅里的时候,衣履光鲜,很是耀眼夺目,
期间有亚洲侍者送菜时无意间问道,“各位是日本人吗?”
“不!”宁柏青微微笑道,“我们是中国人!”
侍者望望尚大姐,笑道,“女士看上去很像。”
尚雨菲撇撇嘴,不以为然,她虽然长在江南,可她的父亲是东北人,父亲的老家出门就是历史上有名的万人坑,至今她对日本人有深深的民族情结,很不以为然。
侍者看出尚雨菲脸上的不悦。就耸耸肩膀无辜地看着黄茶茶笑笑算了。
黄茶茶今天穿了件浅蓝色的羊毛衫,外面简单搭了一件手工串的银鼠灰的兔毛背心,下面还是磨白的牛仔裤,一双长靴,非常素朴低调,莞尔之间,看起来还是有几分学生摸样。看起来是这群人里最好说话的。
茶茶以前去过的西海岸洛杉矶,温暖如春,气候很像上海,
东海岸她是第一次来,风是料峭夹杂着冰寒,她只带了一件大衣,幸好随身的样衣箱里带了不少董倩的毛皮服装
没想到黄茶茶的眼神也有些飘,压根就没看他,低着头一个劲地啜着被子里的水。
侍者有点尴尬,仍然微笑,“哪位点菜?”
宁柏青接过菜单,迅速扫了眼,轻笑了起来。“他可能只是想搞清楚大家的民族,怕有信仰问题推荐错了菜,不要紧张啊!”
。
然而当牛排带着血腥端上来时,黄茶茶的喉咙还是抑制不住地抽搐了半天,不过张峻磊不在身边,她也没那么娇气,只好强忍着不适吃了点蔬菜沙拉。
那一晚上,她上面的胃在翻腾,下面肚子饿的咕噜噜直叫唤,她强忍着回去泡了碗方便面吃了。
吃完稍微休息了,倒了倒时差,第二天大早,陶明亮和尚雨菲去了市场,
宁柏青和就去了M公司,M公司服装部领头的是位叫ISAAC ANIDJAR D的矮胖子头发稀疏,为人和善亲切,笑起来时象只冲了气的额气球,可是他的眼睛特别灵活特别亮,好象对方不是来谈索赔的事情而是远方来的好友一样。
黄茶茶觉得他长得特别象只动画片里的鼹鼠,小时候,黄妈妈告诉过她,眼睛太灵动的人其实很诡诈,不好对付。
好象看出来她的担忧,宁柏青低头嘱咐了她几句,“不要担心,这是家大公司,原则上它应该做事情是讲秩序的。”
“应该的事情太多了,意外也会很多。”因为有些紧张,黄茶茶意外地回了句嘴。
说完,她才意识过来,急忙看过去,宁柏青无所谓的表情,宽容地笑笑。
为了接待方便,特别调配了一名亚裔员工VICTOR,xu 负责接待。黄茶茶直接去了M公司的仓库。
一打开货柜的门,的确是触目惊心。
一种浓郁的腐烂的动物皮毛的味道直直地冲击了过来。
失落3,加了一半
再次打开边上一个货柜,更是触目惊心,半个纸箱都已经湿掉变形,湿掉再次干了,水渍还是很明显。
看守仓库的高大黑人小心翼翼从堆积如山的货物里,搬了两箱货明亮的灯下,麻利地用裁纸刀割开纸箱,
打开2箱有问题的货,黄茶茶也傻了眼了,美丽的羊皮外套上弥漫着斑斑点点的霉点,气味冲鼻,黄铜拉链上锈迹斑斑,尤其是白色的更是明显。
黄茶茶强忍着拿了几件拿到工作台上仔仔细细翻看了一会,脸色越来越苍白。
额上开始有细细密的额汗珠沁出。一百多万美金的货值啊,长青公司这一年多所有分部的利润全部贡献出来,也只够填这一次窟窿。
她侧头转向VICTOR,xu,“有联系当地的保险公司和船公司吗?”
是的,一拆柜立刻叫他们的船务的人过来,简单地把痕迹明显的箱子搬到边上,好的调出来重新检查,坏的而一直封箱在柜子里,有封条,今天只等三方面
黄茶茶又叮嘱工人开了几箱,情况都是类似,她的指尖轻轻划过那些潮湿而厚重的皮革,停在那些拉链头上,拉链头上有象征着品牌的细密的字母,
她仔细捡起来又重新放下。
她抬起头艰难地朝宁柏青看了眼,“问题很严重,皮革进了水一般都发涨,基本是不能用了,只是问题是为什么只有一部分是湿润的”
宁柏青微笑着点头,目示鼓励,并不Сhā话。
他负着手在仓库里东看看,西瞅瞅,表情轻松,就象是初来观光的一样,并没有被那一大堆破烂所羁押。
黄茶茶略一思索,转身询问“请问交涉过船务公司的人吗?”
VICTOR,xu是一个高大爽朗的男孩子,有一双笑起来象月牙一样弯弯的眼睛和一头浓密黑发,“是的,我们和船务公司派过专人检查,货柜完好无损。有完好的检验单。”
那么唯一的可能,是装货前弄湿的?
可是货柜是门到门一直开到厂里直接装的货,工而且工人都是脱掉鞋袜小心谨慎上车箱的,
董倩那里也有货运仓库签收完好的进仓单。
黄茶茶弯着腰翻看了半天,从国内带来的单据复印件和对方的单据数据也仔细核对了一些,细细思索,越看脸色越凝重。
大概两个货柜一共损失了有三分之一的货, 另外一个货柜是挂装的羊毛大衣,损失也很惊人。
临行之前,补的货物已经空运到港,所以损失的利润那一块客人没有再提,VICTOR,xu再三提点所有能用的货物已经尽力全挑出来了,这已经是对方的最大诚意。
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错?
黄茶茶不停把垂下来的发丝撩到耳后。这是她一贯紧张时的小动作。
VICTOR,xu是个香蕉人,态度和蔼,中文说得很慢,宁柏青怕他吃力,所以还是经常和他说英文。
翻看了半天,不知不觉一个多小时过去了,黄茶茶腿麻脚软,头昏眼花,有些吃不消了。恰当地伸出一只稳而有力的手,扶住她有些哆嗦的胳膊,“你累了,可要休息一会?”
黄茶茶微微仰头,习惯性露出笑容,
宁柏青的眼睛在洁净的镜片下平静地注视着她,澄净里透着一丝关切,却似乎还有些看不懂的情愫在微微荡漾。
两个人第一次离得这么近,这么静。
黄茶茶的脸刷地红到了脖子根。她很快转开了目光。
电闪雷鸣之间,宁柏也迅速地放开了手,他的手若无其事地放到唇边轻咳一声,看了看空旷的仓库。皱眉道,“我看还是先去吃饭吧!,这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解决的事情。”
VICTOR,xu在仓库里找了一圈,总算找到一张木头的靠背椅子,搬过来,又端过来几杯热咖啡,黄茶茶连喝了几口热咖啡,绯红的脸更显得红扑扑的,
VICTOR,xu开玩笑道,“黄小姐,我们老板已经在餐厅定了位子。看来今天我们都沾了你的面子”
黄茶茶不解地瞪圆了眼,“为什么?”
VICTOR,xu耸了耸肩,“我们老板很少宴客供应商,越南印度和斯里南卡最大的供货商都没有,你们是第一个,”
他言下之意是何况你们还是要索赔的供应商。他话梅说足,是给人留三分余地。
宁柏青看到目光一直在黄茶茶身上留连,心里明白,微微有些不悦,难道因为我下属漂亮才有这顿饭吃,小伙子太不会说话了
但是面子上还是客气道,“谢谢!我们很荣幸!”
果然VICTOR,xu接着笑道,“象黄小姐这么漂亮的美女如今我们在唐人街也很少看到。”
黄茶茶一直纠结的眉散开了,唇边的酒涡又现出来,随口敷衍道,“哪里,您太夸奖了!”
忽然她眼睛一亮,象是一直处在黑暗里的人突然看到黎明一样,“不对啊,按说当时定的是21天的快船,可是26天才到。”
她低头把手里的单据翻得哗啦啦响,VICTOR,xu和宁柏青互相看了一眼,默不作声,由着她在那苦思冥想。
想了半天,她脸色又渐渐苍白,抬头朝着宁柏青艰难笑笑,“要是福尔摩斯在这里就好了。”
宁柏青微微弯下腰,“想不出来不想好了,先去吃饭,放松放松。不急这一时!”
他说的轻描淡写,但是眸子里的凝重和关切也是非常真实地流露在那里。
于是一行人坐了车又回到繁华的市区,在一家幽静典雅的意大利餐厅,黄茶茶第一次看到雪白的额亚麻桌布上的那些菜和甜品。
炭烤小牛炭肝配洋葱、焦脆意式培根配意大利芝麻菜,烤羊排配有机黄豆,拿破仑酥烤茄子,乃人间美味,配奶油咖哩酱烩薏米
还有些美丽又好吃的甜品,起司蛋糕加蓝莓,酥脆的小蛋白饼和苹果派。
经过小半天仓库里那浓郁的异味洗礼,
此时黄茶茶的胃里早已经脆弱的翻江倒海,不堪一击。
失落4
席前,为了照顾女士,大家只点了葡萄酒,同坐的还有ISAAC ANIDJAR的秘书susan,一个相貌美丽,身材如火的金发女郎。
宁柏青则很自然地拿出一瓶精装的国宴极品茅台送给ISAAC ANIDJAR先生,他含笑道,“这是我们国家最尊敬的总理喜欢喝的酒,目前国宴里还在用来招待贵宾,尼克松,基辛格,克林顿,小布什都喝过,也是中国股市里最贵的一只股票酒,借花献佛,不成敬意!”
ISAAC ANIDJAR捧着酒瓶子戴上老花镜端详半天,又放到鼻尖嗅了嗅,很夸张的深情表情,又小心翼翼地,好象生怕多嗅了那股浓香就飞走了一样。
黑亮的眼睛更加狡黠,脸上笑容就象个调皮的孩子突然得到了他盼望已久的礼物,他毫不掩饰自己的喜悦,高兴地朗声笑了起来,“我可舍不得喝这么好的酒,一定把它放在家里供奉起来。”
“那有什么困难,什么时候您来中国我们的公司,我送您一箱子!”宁柏青摇晃着玻璃杯,鲜红的葡萄汁顺着杯壁蜿蜒而下,迤逦又艳丽的光。
ISAAC ANIDJAR秃秃的额在灯下发着油亮的智慧之光,他憨厚地伸出手,“一言为定!我一定会去你们那里!”
另一方面,黄茶茶按照他的嘱咐也
送了一条淡水湖的珍珠项链给SUSAN,“美酒赠英雄,珍珠送佳人,一点心意!”
SUSAN小姐打开后,颗颗圆润,珠珠光泽,
SUSAN俏皮地双手扬起,欣喜不已,连声感谢。“
另外一位VICTOR,xu先生早就打点过了,同样也是茅台,但是级别没有ISAAC ANIDJAR的高,而且在车上就已经给过了
他送礼送的及其顺手,而且坦荡,就象是要好的朋友来到家里态度殷勤自然。
黄茶茶只觉得宁柏青头上那个光环渐渐缩小,直至不见,原来这也是一个平凡男人,也懂得人情往来,也懂得谈笑风生,也懂得绵里藏针,得寸进尺。
待大家的情绪少许平静了后,宁柏青端起酒杯笑如春风地说,“希望这次的事情圆满解决后,我们和贵公司的生意合作更多一些。” ISAAC ANIDJAR也举起酒杯,“我们也希望如此!”
黄茶茶因为心里有事,一直在纠结着船期的事情,胃里也不舒服,只是挑了些正餐前上来的蔬菜卷,里面内容很多,有金枪鱼肉蔬菜,带有淡淡的芥末味道她很喜欢,连吃了好几口。
忽然宁柏青把脸转向她,毫不介意地递了个小盘子给她,用中文笑道“吃饭的时候不想工作,胃不好芥末不要多吃!”
坐在他左手的VICTOR,xu看着黄茶茶恍若惊梦的脸,淡淡笑了起来,
宁柏青递过来的盘子里茴香鲈鱼很新 鲜,配在边上的海胆味道也很不错,不过海胆本身就好吃,用盐水稍微过了一下,口感还是一样滑。
黄茶茶淡不可闻地笑了笑,舔了舔舌头还在那里回味无穷。
孕期里她对肉味很敏感,对海鲜却是极其喜欢,来者不拒。
黄茶茶收起游荡的魂魄后,就安安静静认真吃饭
她一边吃一边又敏感的习惯冒出来,暗暗观察着吃饭的每个人,以前和张峻磊,何建飞吃饭时,何建飞曾经教过她一些察言观色的窍门,事实证明这些窍门很有用。
宁柏青吃饭向来慢条斯理,把食物切成若干小块慢慢享用,这种人谨小慎微,做事情细致,但是保守顽固。
SUSAN吃的很快,但是也很少,这种人是典型的做事情的人,看来她的秘书地位并不全是因为她骄人的外貌。
而ISAAC ANIDJAR,吃饭时快时慢,一会把菜混着吃一会分开吃,反而是全场最捉摸不定深不可测的人,
而长了一张大男孩子面孔的VICTOR,xu,吃的很慢,每次吃完一种食物再细细地品尝另一种,他是个有点心眼的聪明男孩,对周围的事情极为关注,并不像外表看上去那么单纯。
吃过饭大家又商议了会,互相交待了对这件事情的看法,但是因为还没有找到事故原因,所以供货方,收货方,船公司,船代和保险公司之间才会有纠葛。
但是这笔货毕竟已经承保,船公司又推卸不掉的责任。现在船公司唯一纠结的地方就是货物时在工厂自己装车的,货柜又没问题,那只有是撞车钱就已经存在问题了。
所以这索赔的事才成了个皮球,被大家踢来踢去。
客户这边最惧怕的也是供货方不认或者不配合区索赔应付方的责任。
大家见面后,彼此说开了,反而信任增加了些,比隔着门你猜我,我猜你要好很多。
一顿饭吃下来,黄茶茶已经累的不行,非常瞌睡,腰里也疼。但还是撑着打了几个电话。渐渐脑海里有些疑点渐渐清晰,但是闪耀的太快,她就是抓不住那一闪而过的灵感。
宁柏青浅言安慰,“起码我们确认一点,那就是事故的确是存在的,客户这边的确并没有捏造,我觉得我们先解决问题,再来追究是睡的责任,不管是谁,也推卸不了。”
然后他低低地报了一个索赔数字,黄茶茶大惑不解,“按照老师以前教的,不是货过了船舷风险都是买方的吗?为什么这么急着赔。”
宁柏青笑道,“你确定是越过船舷以后湿的?生意场上诚信很重要,事故一出来我答应给他们个满意的答复,还有赔多少我定,关于怎么赔就看你明天怎么谈了。”
黄茶茶心疼道,“那会损失很多钱”
宁柏青眼里闪过一丝笑容,他摇摇头,“信誉比钱重要,该花的时候不能省!再说,这也是暂时的,也许找到不利于船公司的证据,可以由保险公司追索。”
“我刚才和国内联系了,送货那天是大雨天气,因为货太迟,送到码头定好的一班船没走掉,货柜一直在码头,那几天一直暴雨倾盆。但是所幸的是在码头遇到抽验,有单据证明货当时还都是好的。”
“那不结了,我们回国后还是通过正常路径向保险公司索赔,我们手上有这么多证据,保险公司会去找船公司的。”
黄茶茶翻了翻手里的提单复印件上的日期,突然眼睛一亮,她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我想起来了,提单上的时间刚好美国在闹罢工,我有票去LA的货结果运到牙买加去了,客人费了很大劲才找到货,货也被糟蹋的不成样子,但是基本没坏,但是这个是整柜,真有点奇怪了。”
宁柏青微微笑道,“有时候危机也是转机,主要看我们怎么解决好了。”
黄茶茶回酒店的时候有些累了,车厢里摇摇晃晃的,一路街景亮丽,可是黄茶茶来不及欣赏,竟然手支着头就靠着睡着了。
回忆1
很多年后,黄茶茶想起来那一年,仍然疲倦而恐惧,眼泪汩汩地往心里流,心里疼的像个无底洞,
那是一个没有一丝光亮的洞,很深很黑,伸手去抓,连空气和风都感觉不到。
痛彻心扉,痛彻心扉,无法回头!
心心念念,百转千回,她一遍遍问自己是为了什么,是为了宁柏青眼睛里的信任和牵袢,是为了长青未来的发展和前途。是为了因为玫玫的事日渐苍老和担忧的父母,是为了张母眼里冷冷的不屑和轻视,
还是为了自己有个好前程和个人英雄主义?到底当时,是不是公司到了非自己不可的地步?
终究还是因为宁柏青这么多年无比呵护的情谊,自己虽然后知后觉地发现了,但是无以为报,所以只能在工作上尽量弥补他。希望能尽量减轻他肩上的负担,以另一种形式去报答?
然而,更有可能的是,人性需要认同和赞赏,当自己还是一只卑微的小鸟时,宁柏青给予了最大的学业上的帮助和关注,所以她一路才能顺风顺水,此恩此德,不得不报!
所以当时在这种思维和心理下,又错认为自己的身体很稳定,一直听说农妇一直在田头做活到生产,很多孩子自然生产在田野上,自己从小到大几乎没生过什么病。
所以在当时才会那样冲动,觉得为了恩师去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自己的一切都不是那么重要了,
然而黑暗里那种令人窒息的痛苦和漫长的愧疚,一直缠绕着她,生生不息!谁也没想到,代价是如此惨烈,付出的是一条活生生的小生命,所以只能遗憾地说,到底是年轻气盛,少不更事啊!
连着忙碌工作了好几天,终于在双方的努力下复核了所有统计的数字,两个60尺的高柜,货物损失了三分之一,也就意味着70万美金左右的巨额赔偿。
好在黄茶茶孜孜不倦的精细和猎狗一样灵敏的嗅觉,精确的数据和实物图片,国内的船代最终总算承认或者说猜测,说可能,也许是柜子有点小的漏洞,也或者因为码头工人罢工的缘故,货船在海上进步了港,多耽搁了一周多时间,那段时间,雨水也比较充足,但是委托方装货时没发现也有适当责任,他们愿意配合保险公司向船公司适当追索。
期间,长青为了表示诚意,愿意承担一部分而且表示这笔总赔偿先从货款里扣除,回头等保险公司的赔款到位再入账,ISAAC ANIDJAR也为了表示足够的诚意,大手一挥,给了下一年全年的冬装的订单,尤其以冬装为主的高档服装,而且又添加了一些宁柏青在仓库里发现的其他供货商的新品种。
黄茶茶和负责此客户的董倩初步成本核算了下,冬装和夏装不一样,夏装或者裙装,或者衬衫,就那几片料子哦,成本好合算,工艺简单,但是利润少,不象冬装繁复,利润赚翻了天,不但超过了以前的任何一年,而且估计是四倍的净利润。
各方人马,皆大欢喜,大家都松了口气,虽然赔偿到位也是个漫长而艰苦的过程,但是这已经是胜利的第一步里程碑。
一番劳累下来,黄茶茶感觉自己这几天的腰快断掉了,而且小腹更是隐隐的不适,有着丝丝缕缕经脉一样的疼痛。于是她决定,接下来的日子她哪里也不去玩了,好好地睡觉养养身体。
黄茶茶一撩挑子走了,张峻磊气归气,心疼还是照样心疼,谁让他中了这位的毒呢?
解又解不了,也只有顺着她了。何况肚子里还有一个小人,情绪变化也是常理之中,只是盼着不要出意外罢了。
张峻磊每天一个电话总是在早上8点按时打过来,要知道时差的关系正是夜里他本该睡的最香的时候。可见爱的力量还是蛮大的。
因为婚礼还没办,所以他不能提醒她为□的义务,不断提醒她小心,为人母的事实。比如“你昨天吃了什么,做了哪些事,累不累啊?要小心,穿平跟鞋,手不要够高处,少弯腰。”
“知道知道!”
黄茶茶总是随口敷衍,心不对口,
因为怕大家知道她怀孕的事情对她照顾,所以每次接电话她都很紧张,都手捂着话筒离得远远的。生怕大家听见,可是看在众人的眼里又是另一番情景,以为小两口躲在角落里说悄悄话。
张峻磊还在那边滔滔不绝,
“茶茶,你还记不记得去年我带你去的新加坡夜间动物园?”
“当然记得,很美啊!”黄茶茶口气松弛几分。是啊,谁能忘记呢,那么美丽的地方。
新加坡的Night Safari有丛林探险的意味。那里的动物用不同的围篱架起,而采用溪流、岩石、树干为天然屏障,夜间探访花豹、蟒蛇等生物,更有丛林的真实感。
夜里,人坐在游览专车里,一路迤逦的灯光,名贵的花木,花豹、野牛、羚羊以及懒猴、眼镜猴等就在身边蹿来蹿去,。
如果看不过瘾,园区另外规划了渔猫小径、花豹小径和森林小径共2.8公里的步道,可慢慢探访夜色笼罩下的丛林景象。可谓人间美景,美不胜收。
那时候两人感情正是浓烈的时候,卿卿我我,流连忘返的。
张峻磊的口气温柔上几分,“茶茶,你要是喜欢,我也过来,带你好好玩玩,纽约有不少好玩的地方!比如中央公园里有个草莓园Strawberry Fields,里面有好多平时你见不到的花卉,……
他逮着了机会似乎还现在滔滔不绝下去,
看到桌子边三个人投来的异样目光和看似平静的交谈
黄茶茶心不在焉想收线,声音小的象蚂蚁,“下次吧,我们在吃早饭,我同事在等我。明天再跟你汇报啊!” 她说的的确是事实,酒店不供应早餐,早上大家围着桌子吃着尚雨菲从超市里买来的面包和牛奶时,
因为陶明亮的会议已经结束,这边的案子也理清楚了眉目,所以大家都比较放松,一放松话题就转到游览上来了。
黄茶茶打电话话的时候宁柏青一直忍着没去看她,可时间久了,目光还是不受控制地飘了过去,细细地扫过有她的每一个场景。
在室内,她贴身只穿着一件白色的毛衣,头发又有点长长了,简单地盘了发髻,只是留了一点毛毛叉叉的刘海,还是象个小姑娘样子,只是目光里多了些自信和,黄妈妈很小的时候就训练两个女儿,一个人的发型很重要,所谓“头可断,血可流,发型不可乱!”
黄玫玫一直听妈妈的话,花在头发的保养上,发型的设计上很多时间,茶茶则完全相反,小的时候为了遮挡胎记,头发乱蓬蓬的,长大好不容易才做到了黄妈妈眼里的仪表整齐。
宁柏青再看下去,那边的人坐在那里,微侧着头,背笔直,曲线仍然很优美单薄,似乎又瘦了不少。
他也在心底问自己,到底怎么了?这样渴望看着她,这样渴望和她说话,这样想近距离了解一个人,这样想和她坐的很近很近,
这些天,当年很多压抑的自己并没有重视的愿望纷纷破茧而出,让他措手不及。
很多时候,你遇到的人时间不对,还有很多时候,时间对了,你遇到的人不对,可见缘分是个多么神奇的东西。
宁柏青一紧张或在思考的时候,有个自己也未曾注意到的小动作,他的手一直放在打腿上来回慢慢摩擦,
尚雨菲笑着看了他一眼,看了看不远处窝在沙发里的黄茶茶,恰如其当地说了句俏皮话,“宁总,再擦裤子要起火了!”
当然,宁柏青微微一笑,一言不发,低头默默吃早餐,
尚雨菲接着对他小声又追了一句,“对自己好一点,不要太冷酷也不要太理智!”
宁柏青不置可否地笑了笑,眼神清澈是清澈,可是越来越黯淡了,
吃完饭,宁柏青擦了擦手,笑道,“这些天大家辛苦了!今天第一站我们去中央公园,中央公园有句名言。”
当人类砍倒第一棵树的时候,文明开始了;而当人类砍倒最后一棵树的时候,文明结束了。”
黄茶茶欢快地笑着举起手,就象当年在课堂上一样手臂举得笔直标准,“报告老师!我今天可不可以不去,我想好好睡一觉!”
尚雨菲惊讶地挑起眉,摸了摸她的额,“脑子没烧坏吧?花这么大代价跑到纽约来睡觉,人家可是把睡觉的机会都挤出来玩了。你倒是反着来?”
黄茶茶无辜地点点头,脸上漾着笑容,眼睛里亮晶晶的,“是啊,脑子坏了,可是没办法,我今天就是想睡觉。”
回忆2
黄茶茶笑起来的时候,笑容干净真诚,就像口香糖广告里的清新女孩,很难让人质疑她的可信度。
尚雨菲以一种特有的老大姐的风范亲昵地拍了拍黄茶茶的肩膀,“你这个丫头啊,阴了这么多天,今天总算有太阳,你昨天晚上干嘛不睡啊,在那里翻来覆去的,你却要闷在屋子里睡觉!”、
黄茶茶没吭声,夜里她后腰疼的要命,又酸胀,摆什么样的姿势躺着都不舒服。
她想着自己动作已经很轻,可是尚雨菲在黑暗里似乎有着一双洞察一切的电眼。任何小动作都逃不离她的视线。
陶明亮大踏步地过来,以他一贯特有的豪迈,也在黄茶茶的肩膀上重重地拍了下,“丫头!那你就好好睡吧!反正年轻,睡一觉就好了,等好了再玩也不迟。”
随着他的巴掌落下来,黄茶茶疼地一哆嗦,差点身体矮下去,宁柏青若有所思,深深看她一眼,“你没事吧!”
“没事!”黄茶茶笑的爽朗,头摇的像个拨浪鼓,说话口气自然,她找了个靠垫抱在胸前,一下子坐到沙发上去了。
宁柏青沉吟了一会,面上有些犹豫,于是又看她一眼,“有事叫侍者,中午记得去餐厅吃饭!若有急事,拨我电话!”
黄茶茶忙不迭地点头,尚雨菲又忙着补充一句,“不要乱跑,乖乖等我们回来!”
黄茶茶的手还在保持着招财猫招财的手势,“8888!大家玩的开心!”
大家前脚一走,黄茶茶立刻到房间躺下,刚才她腹部一直抽筋一样地轻微疼痛,腰也酸痛的象要断裂开,因为怕大家担心,她一直在强忍着,连早饭也没敢多吃。
平躺到了床上,她感觉好了点,松松地吐了口气,她用手一圈一圈划着腹部,“宝贝!宝贝!你千万不要有事情啊!”
人有点昏沉,真的有些瞌睡来了,于是决定还是先睡一会,也许,睡一会,就好了!
真的睡了一会,还是觉得有些不舒服,什么样的姿势都不舒服,腹部的而疼痛蔓延开了,里面像是有个小挫子在来回拉,她头上开始冒出细汗,卷缩起身体,双手按住腹部,疼地直抽气,身上有些发冷,她想着酒店里可能有预备紧急情况的医生,于是伸手想去捞电话。
这时电话进来了,是宁柏青的声音,“茶茶,你晚上等我们回来,我们接你去唐人街那边吃饭。”
黄茶茶痛苦地哼了声,
宁柏青的声音突然紧觉起来,“怎么了?”
黄茶茶终于无奈而胆怯地道,“肚子疼!”紧接着她又小声补充道,“我怀孕了。”
周围的声音一下子寂静下来,宁柏青在那边沉默了半天才缓过来一句,“我马上回来!”
年过四十的郑医生有着一张天使的脸,齐耳的短发,她脸上的笑容是慈祥的,任何人看到这样一张笑脸,心里的自卑和胆怯都会飞走,她是整个曼哈顿地区最好的华人妇科医生。也是最贵的,当然是相对那些住在纽约上东区的富人,她在华人圈的声誉很高,也是因为经常她免费帮助那些留学生和穷困家庭。
她笑起来的时候就象有阳光洒在了你身上,真正地让人感觉到心暖。只有发自内心有爱的人,才会有这么慈爱的笑容。
雪白洁净的病房,黄茶茶在床上静静躺着,眼睛微闭,脸色苍白,她一直胳膊搭在眼睛上,眼睛里有眼泪源源不断地往外流。另一只胳膊着吊着一袋消炎的白色药水。
是的,她怕人看见,也怕人听见,也只能默默地克制着自己不发出任何声音。一直坐在沙发里的宁柏青蹙着一对眉,表情沉默,像是在努力思考着什么难题似的。
郑医生进来时一直坐在沙发里宁柏青礼貌地站了起来,郑医生Сhā在兜里的手拿出来对他摆了摆。她慢慢踱步到了床边,“不要太难过!也许是胎儿本身发育有问题,大自然优胜劣汰,你以后会有健康宝宝的!”
黄茶茶慢慢挪开一直遮着眼睛的手,强忍泪水道,“谢谢您!”
郑医生微笑道,“我刚才看过了,绒毛组织和 都完整地流掉了,你再消息一会,可以走了,”
黄茶茶难过道,“医生,有没有别的原因,或者是个健康宝宝,是因为我的原因……”
郑医生楞了楞,目光怜悯,她仔细想了想点头道,“嗯,也有可能!怀孕时,黄体酮的分泌量应该增加,这样才能刺激免疫细胞生成一种能保护胚胎的物质。但是,压力会使黄体酮的分泌水平下降,另外如果是接触有害物质,造成中毒也会引起先兆流产。”
“谢谢您!医生!”
郑医生笑道,“回去好好休息,让你丈夫再去药房买些药,连着吃几天保管你又恢复活泼。”
黄茶茶的脸通红,一下子红到脖颈,但是嗫嚅了半天,她始终没说出来,只是把被子拼命往上拽了拽。
郑医生离开后,宁柏青站到了床前,他脸上的表情,惊痛,象是做了很后悔的事情,“对不起!是我的错!”
他想着如果不是我默许又期待你来纽约,如果不是我默许你在刺鼻的充满异味的货柜里上上下下。如火不是我默许……自己想离你近一点创造机会……
“不关您的事,是我自己!”
宁 柏青默立着,他已经不知道要说什么了,只有等待。
“请答应帮我保密!”很快她又补充一句,“尚大姐她们!我不想公司里满城风雨!”
宁柏青点点头,经过思考他平和了很多,“别想那么多,我保证她们不会知道。”
随后的一个星期,宁柏青装样LA那边有个同学有个聚会,刚好黄茶茶也要去拜会客户,于是他还真低假装去买了两张火车票,和陶明亮,尚雨菲分了手,
果然,随后尚雨菲他们去了纽约的很多风景区和名胜公园、游乐场、海滩疗养地、剧院、歌剧院、音乐厅、画廊等,比如中央公园里联合国总部大都会艺术博物馆时代广场
黄茶茶既不眼馋也不心动,
跟着宁柏青借住到了他一个老友在曼哈顿的上东区的一间公寓,原因很简单,黄茶茶需要休息,需要营养,可在宾馆里不方便做饭。和同事之间也不好解释,唯一的办法就是分道扬镳。
宁柏青从中国超市和一些中国老店里想着法子买了些活鸡活鱼,材料,变着法子用国内的土办法熬些汤水给黄茶茶补身子,
黄茶茶失去孩子的痛苦麻木了她的神经,她好久都没恢复过来,时间长了,
她终于也知道要调养好身体,这样将来才能更好地要个孩子。
她躺在那里,周身盖得暖暖的,饭来了就吃,汤来了就喝,心里空洞无力,有严重的挫败感。
刚搬去的第一个晚上,她蒙头苦睡,对宁柏青喊她喝汤也充耳不闻,宁柏青终于忍不住,掀开她的被子,眉心微拢,淡淡说了一句,“孩子没了可以再要,可你要是把勇气丢掉了,你就丢掉了一切!”
黄茶茶脸上两行泪淌了下来,默不作声爬了起来。
宁柏青轻手轻脚扶她起来,又在她背上塞了些靠枕,象是在照顾一个泄了气的塑胶娃娃。
第一天早上,张峻磊的电话又进来,如往常一样,又问,“今天感觉怎么样?那边天气好吗?”
黄茶茶一肚子的话涌到喉咙口,却半句也说不出来,张峻磊在那边感觉到异样,轻轻地呼唤着,“茶茶!茶茶!你还好吗?”
黄茶茶勉强笑了笑,“很好的,我还在睡觉呢!”
“太阳晒ρi股你还睡觉啊,难得出去还不好好玩玩?”
黄茶茶的声音有些哽咽,“昨天玩的太累了,今天想多睡一会。”
”要是在家就好了,我们一起睡懒觉!”
张峻磊的轻笑象是要冲破话筒就在耳边似的,热度很烫人,黄茶茶情不自禁地摸了摸自己的耳垂,可想想又是一阵心酸。
“房子装的快好了,等你回上海,先别急着回公司,先过来看看。我们的卧室里用的柠檬黄|色,客厅里用的你最喜欢的浅灰和蓝色,宝宝房最漂亮了,很多颜色,天护板上装了星星,还有月亮,”
黄茶茶心里绞痛,低头不语,不是不想说,到了这个地步,实在是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她握着手机的手一直在颤抖。
黄茶茶回到上海时,张峻磊到了浦东机场去接她,他大概刚从会议室干过来,穿的很正式,巧克力色的开叉西服,还打着明黄淡紫相间的细条纹提花绸领带,外面罩着一件黑色的风衣,风姿卓然,很是吸引人的眼球。
末了,其他同事直接做班车去虹桥机场转机。
黄茶茶理所当然地被截留了下来,
张峻磊揽着她的肩膀的手紧紧的,似乎要把她一把嵌进自己骨头里面,他的眼睛在闪光,
嘴唇在微笑,嗓音低沉柔软。
相反,陶明亮和宁柏青一行人却穿得休闲适宜,
宁柏青和张峻磊淡然地打了招呼后,极担忧地看了黄茶茶一眼,目带叮嘱和鼓励,黄茶茶忐忑的心总算平静下来。试试在百度搜索“”
一路上,张峻磊的喜悦充盈着车厢内,黄茶茶实在张不开嘴,只好郁闷地坐在那里。
黄茶茶跟着他到了河边的新房子,这是一栋四层的而别墅,闹中取静,屋顶有个无机花园,最底层有储藏室和车库。关于房子,黄茶茶向来懒得问,房子大小无所谓,最主要要有温暖的而感觉,但是到目前为止,她对任何一套房子都没有这种感觉,可见房子太多了也不是什么好事情,起码少了慢慢拥有艰苦奋斗的那份喜悦感。
他神秘促狭地眨了眨眼睛,然后去敲门,门从里面打开了,
黄茶茶惊呆了,一屋子的彩条和气球,一帮熟悉的人闪了出来,
太妃糖时间放长了,糖衣化了,饱满圆润看不见了,黏黏糊糊的,黄妈妈一下子象老了十岁,一笑起来脸上象是起了波浪似的,一圈一圈的,但是笑的及其开心。
玫瑰也褪了色,象是放在书里夹扁了,纤细而孱弱,可还是保持着咄咄的犀利。
厨房的大桌子上,黄爸爸正在埋头赶皮,一个大不锈钢盘里装满了湖综合大葱和鸡蛋,蘑菇,蔬菜的肉馅……看到心爱的小女儿回来,他沾着面粉的脸上第一次露出难得的笑容,他把手在围裙上擦了擦,摸了摸白鼻子,和气地笑道“茶茶!昨天我们帮你搬过家了,放了炮,买了蜂蜜和彩纸,涂个吉利。这房子不错,方正方正的风水也好,以后你们好好过!”
失望1
那边黄妈妈也过来,点了点黄茶茶的额,“你这丫头,有了也不告诉我们!如果不是峻磊急着办婚事,我们还都蒙在股里。昨天我们和亲家也见面了,大家都赞成速战速决,我看你暂时也不去上班了,准备准备,最近几个月日子都不错!”
黄妈妈在那里一脸幸福喋喋不休地说着,黄玫玫难得也面带笑意不停点头,黄茶茶的心底渐渐流出眼泪。
虽然一屋子的家人,周围又布置的那样喜气,茶茶却一个个踉跄,欲哭无泪,差点跌倒,从身到心都疲累,整个人象是站在一个荒岛上,她感到寂寞,感到冷,现如今,究竟该如何交代。
她强行克制住自己,强颜欢笑,“爸妈,你们不要太累了!累了就休息啊,等会我们去外面吃了。不要太麻烦!”
黄爸爸摇摇头,“说你年轻不懂吧!我们那里规矩搬家第一顿无论如何要在家里吃的。包饺子好,一家人团团圆圆!”
黄妈妈推推她,“你有事你忙你的,这吃的喝的有我们张罗就行了。”
黄茶茶无奈点点头,她拉拉张峻磊的胳膊,低低地说了声,“峻磊,我有点事情跟你说!”
两人来到楼上的书房,拉开橘黄|色的窗帘,满室的阳光。窗外高大的银杏树,艳黄的招展的扇形叶,浮浮沸腾。
一进门,张峻磊就反手带上门,紧紧地搂住她,俯下身热烈地吻她,这个吻,带着一丝霸道,一丝温柔,几丝疑惑,几丝挂念,缠绵而浓切,
黄茶茶微微闭上眼,眼睫垂下来,脸上一片哀伤。
终于张峻磊停了下来,他们的目光彼此对视着,黄茶茶慢慢把头转开,默默靠上了张峻磊的肩膀。
张峻磊却捉住她的下巴,长久地凝望着她,目光隐约有些摇晃,“说吧!到底什么事情?”
黄茶茶不敢看他,闭上眼,表情伤心,心一横就说出来了,“我……流产了!孩子……没了!”
张峻磊微微怔了怔,有些措手不及的慌乱,下巴上的手开始无意识用力,眼神开始变得凌厉,他默默地盯了她一会儿,没动也没说话,似乎想把她看穿,从她的脸上看出一个答案来。
黄茶茶感到下巴疼痛,但是她动也没有挣扎。眼泪开始在她脸上肆虐飚淌,她心慌意乱,“峻磊,我也很难过,医生说是意外,可能胚胎不稳也可能是我太劳累……”
时间仿佛凝固了,非常静,地上连一根针的声音也能听得见。
过了很久,张峻磊终于倒吸了一口凉气,颓然地推开她,他走到窗前,默默地点了一支烟,吸了一会,他才沙哑着嗓子望里望窗外,“说吧,到底怎么回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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